院子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喂!你们谁啊!怎么乱闯别人家!”好巧不巧,被房子的主人逮了个正着。
“那个……”沈棠还没说完。
男人没好气的拽住两人的胳膊:“走!跟我去见村长!”
桃夭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确定要带我们去见村长?”
“对!带你们去见村长!乱闯别人家院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我们是好人!”沈棠没头没脑的跟男人解释。
“对,好人怎么会翻人家院子呢?你既然都说了我们不是好人,那我们又何必装作好人呢?您说,是不是?”
桃夭反手握住男人的胳膊,向后一折,一压,男人应声跪在了地上。
桃夭眼神示意着沈棠:“绑起来!”
“啊!?绑……绑起来!?”沈棠蹭到桃夭身旁,悄咪咪的说,“可这是他家,我们擅闯别人家本就不对,绑他……是不是有点……那啥?”
桃夭眼神有些冷:“绑?还是不绑?”
沈棠挺了挺腰杆,颇正气凛然的摇了摇头。
“好。如果我来的话,可能就不保证他能完完整整的了。”
“你……”
疯子……
沈棠第一次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桃夭。
“两……两位公子,冷静!冷静!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们可千万别伤害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男人吓得不轻,生怕这两个惹不起的公子一生气,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两人看这个男人自己把自己绑起来,虽然绑的有些丑,但可以看出来是很用心的在绑了。
“……”沈棠简直要无话可说了。
桃夭倒是悠哉悠哉的呼扇着扇子:“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懂吗?”
“懂,懂!”男人点头如捣蒜,生怕自己一个回应慢了,自己就身首异处。
“叫什么?”
“李寸。”
“你是以做纸人为生?”
男人有些犹豫,接着叹口气道:“是……”
桃夭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缓缓踱步:“平兆近些日子的事,不知你可有耳闻?”
男人一下绷紧了身体,抿着唇不说话。
“看来是知道。”桃夭慢悠悠道,“我再问你,近些日子,你扎的纸人,都去哪了?”
此话一出,男人瞬间睁大了眼睛,恐惧和慌张充斥在里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扎的纸人,你不知道?”
“别找我!别找我!求你……求求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男人因恐慌而剧烈抖动,仿佛面前是一只噬人的鬼,说错一句话,就会被吞噬的粉身碎骨。
“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桃夭的声音里像是淬着毒,一下又一下的舔舐着男人脆弱的脖颈。
“我……真不知道……放过我吧……放过我……”
桃夭笑着:“让我猜猜,那人是不是说若是说出去,就杀了你,若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给那人提供纸人,就保你性命无忧?”
男人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一言命中。
“那你猜猜,我若是现在杀你,那人能不能保你性命无忧呢?”桃夭指尖轻拂着扇面,把扇子凑到男人面前,顺着扇缘,“噌”一声亮出锋利的刀刃。
“别……别……冷静……”
“要我冷静,还是……”桃夭把扇子又向前递了递,“……它呢?”
桃花眼微眯,不难看出从中透露出的危险的气息。
沈棠看得很揪心,生怕桃夭一个激动把人给弄死了。
“桃夭……”
锋利的刀刃在皮肤上划出了红痕,从伤口涌出了血珠。
“我说……我说!”
桃夭笑着,把扇子离远了点:“说吧。”
“有天晚上……”
明月高悬,把夜色衬得更加浓郁,风簌簌的吹着竹叶。
一人一袭黑衣,带着帽兜,围着面纱,眉眼柔和。
敲响了门。
“谁啊!?”李寸不耐烦的打着哈欠开门,“大半夜的……”
李寸刚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面前的人看不出男女,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眉眼柔和的双眼。
李寸只觉得这双眼睛看着眼熟,却终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拿着一张纸:“这个,能做出来吗?”
听着声音才发觉原来是个女的。
李寸接过那张纸,画的很潦草,但不难看出,并不是个难做的东西:“能……”
“你能做多少我就要多少,听懂了吗?”
“啊?那个,姑娘,你要这么多……”
话音未落,亮锃锃的银光就闪在喉管前:“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没有!”李寸瞬间冷汗涔涔。
女人丢给李寸一袋铜钱,道:“三日之后子时,把东西放在你家门口,我自会来取。”女人转身要走,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恶狠狠道,“不许声张!”
李寸虽疑惑,但还是怕丢了自己小命,只能忙不迭的点头。
李寸紧赶慢赶在第三日子时之前也才赶出了五个纸人,每个都红衣着身,丹唇凤眼,他把这些纸人放在自家门前,自己坐在门前等着那人的到来。
李寸没等多久,就看到有个人影出现在了街口。
“只有五个?”女人似乎并不满意这个数量。
“做这个费时间,而且红纸什么都也剩的不多了。”
女人乜了他一眼,缓缓道:“以后不用在门口等着,钱,少不了你的,你只需做好自己的就行,懂了吗?”
李寸撇撇嘴,应了声。
那以后他们的交易就这样秘密的开始了,李寸也不曾想,自己做的东西竟成了杀人的武器。
“你……你怎么能!?”
女人斜睨他一眼,阴恻恻道:“做好你的事,我便留你一命,你若是太不识抬举,我也不介意今日就取了你的狗命!”
李寸不敢出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手艺人,而且,扎纸人本就是一个在世人眼里不吉利的行业,他能维持温饱就已经不错了,女人给他的钱,平心而论的话,够他好几个月的收入了。
在性命的威胁与金钱的诱惑下,他选择了与女人继续这种交易。
但渐渐的,村里的人死的越来越多,甚至有人看到了是纸人成精杀了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便同伙结伴颐指气使的来质问他,他闭口不言,那些纸人确实是他做的,但又不是他杀的,也不是他指使的,他与死去的那些人也没有任何过节。
“恶人!”
他们如是骂着,甚至抓挠着他的脸,向他吐口水,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错了,但他知道,杀人肯定是不对的。
人总是这样,大义与性命都想掂着,金钱与道德都想容着,可偏偏天不如人意,熊掌与鱼翅不可兼得。
别人他不知道,但他自己他是知道的,他从小无父无母,靠在街上乞讨活着,村里的人都淡淡地看着,从未有人会停下来施舍给他一粥半饭。
他看着被烂泥弄的臭烘烘的门,没有说什么,关着门,继续给女人做着杀人的工具。
“女人?”桃夭似乎有些惊讶,“找你做东西的是个女人?你确定吗?”
“我,我不敢骗你啊!”李寸吓得两股颤颤,“她虽然全身裹得很严实,但肯定是个女的!你要相信我啊!”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个女的呢?还有,你说那人看着眼熟,像谁?”
“这……“李寸脸色难看起来,像是触到了什么禁忌。
桃夭看李寸那副要死的表情,不禁阴阳怪气起来:“怎么?又不能说?你们一个小小的平兆村,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之事?”
李寸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咬咬牙:“这事确实肮脏,不过,那人也已死了,不会再有人在指染她了。”
两人瞬间嗅到了事情并不简单的气息。
“那个黑衣的女人很像我们村里的一个叫秦未晞的姑娘,不过,她早就死了,也只是像罢了……”
“秦……未晞?”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蒹葭萋萋,白露未晞”,也许人也如同这诗里面的伊人一般,是个痴情的人,沈棠如是想着,一个姑娘又怎么成了整个平兆不肯甚至不能提及的人,“她怎么死的?因为什么死的?”
“两位公子,你们就放过我吧,这些事……这些事都是村长不让我们声张的,你……你们去问村长,别问我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会意,转身离开。
“你自己绑的,想必也是给自己留了活扣的,答应你的事会做到,我们今日来过的事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否则……”桃夭轻轻笑了声,而那声笑中却不含任何笑意,阴冷得让人背后发凉,“你懂的。”
看着两人出了门,男人额上得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一人从侧房里缓缓走出,一袭黑衣,眉眼温柔,尽管黑色的面纱挡着,却也掩不住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秀。
“为什么要提秦未晞?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李寸一边解着绳子,一边问,“还提村长做什么?”
“你觉得秦未晞死了吗?”女人问道,话语间透露着无奈与凄凉,又好似走着长途道路,却终不见目的地疲惫不堪的旅人,绝望、苦涩、黑暗包裹着她。
“肯定死了,我们全村都看到了,被活活烧死的。”
“是啊,烧死的,你们听到她的惨叫了吗?肯定很疼。”继而,女人低下头居高临下的问道,“你觉得是她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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