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殷,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似是释然的笑了笑,“所以,我也什么都不在乎。”
“若是与秦小姐结为夫妻能有助于我为我哥报仇,我想我是不会犹豫的。”
“……”
苏殷没有答话,他知道沈棠从前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公子,一夕之间,唯一的哥哥没有了,他知道他会崩溃,但他却没想到沈棠会如此“放弃自己”。
“我知道了。”
“那我们回去吧。”
这是年前最后一次在秦家学武,但却不是苏殷最后一次教他。
时光流转的很快,沈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准备年货,府里的氛围好似终于从那压抑苦闷的环境中解脱出来,有了点生气。
“公子,你看这灯笼挂的齐不齐?”阿余踩着梯子,将火红的灯笼挂在府前。
“再往左偏一点。”
阿余挑着灯笼的手向左偏了一点:“这样?”
“就是这样。”
“苏公子今日还来吗?”阿余扛着梯子跟在沈棠身后进府。
“过会儿应该就到了。”
“今天可是除夕,说好今天来的……”
沈棠刚坐下,就看到一仆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进正厅前被正厅的台阶绊了一下,“啪”一声铺在地上,那人赶忙起身,甚至来不及掸一掸身上的灰尘,就到沈棠面前。
“公……公子,外面有称是君上近身宫使的人,说君上召您进宫。”
沈棠眯着眼,把手里的茶放下。
该来的还是会来,他早有了准备。
沈棠点点头:“我知道了。”
出了门,就看到一群宫里人模样打扮的人在沈府前。
他看见排头那人眼熟,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福宫使?”
那人笑呵呵的朝沈棠行了一礼:“沈将军。”
沈将军……
真是讽刺啊。
沈念卿生前所有人都称他一句“沈小公子”,但现在自己甚至只是拿了令牌,就被人尊称了一句“沈将军”。
也许这句话,是沈念卿最不想听到的关于沈棠的称呼了吧。
“不知君上召我有何事?”
福宫使一脸乐呵呵:“是好事,是好事!”
好事?
好事从没有降临在他身上过。
沈棠刚准备与他们一行人走,便看到了苏殷。
沈棠认为苏殷是江湖人士,不喜朝廷中人,便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进府,而后便跟着福宫使一块进宫。
宫内照常,唯一的不同就是,曾经见他都唤他“沈小公子”,现在唤他“沈将军”。
“君上万安!”
“将军请起。”
沈棠站起身来,望着高堂之上端坐着的君王,威严蔓延在整个朝堂。
“将军与远客学得怎么样了?”
“回君上,秦副教的很好,知寒学了不少东西。”
君上爽朗的笑了,问道:“知寒可见安羽了?”
沈棠怔了一下,抱拳躬身道:“是。”
“知寒觉得如何?”
“秦小姐灵动可爱,聪颖过人,实属招人喜欢。”
“孤听远客说,安羽自表倾心与你,托远客向孤求份与你的姻缘。”
沈棠不语。
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哥哥死后,沈家便没有了支撑,只剩他这一个名存实亡,什么也不会的新任将军,明眼看沈秦两家结亲都算是沈家高攀了。
见沈棠不说话,君上又问:“还是说知寒有了心悦之人?”
“不。”沈棠摇了摇头,“没有。知寒只是在想,现下正值新年,年后知寒便出发去花涣了,这样匆匆忙忙唯恐失了礼数。”
“知寒想,等知寒从花涣回来,定要风风光光的向秦家提亲。”
君上似乎对沈棠的这番话很满意。
“倒也是,若是孤给你们赐了婚,外边可不就传是孤乱点鸳鸯谱,倘若你们真心相悦,这是再好不过了。”
沈棠深深的向高座之上的人行了一礼。
真心相悦吗?
沈棠回府时已经正值晌午,阿余已经安排好了饭菜,苏殷也在府里等他回来。
“怎么了?怎么看着兴致不高?君上同你说了什么?”
沈棠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菜:“我答应君上花涣回来之后就向秦家提亲。”
“你真要娶她?”
“……”
“你爱她吗?”
沈棠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爱不爱的……重要吗?”
重要吗?
苏殷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家殿下很在乎这个人,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降低自己的底线,情绪因他动。
他觉得殿下大概是爱他的吧……
但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怎么想的。
“重不重要……你心里有所度量才是。”
沈棠顿了一下,将碗里的春卷咬了一口才道:“情爱于我来说都不重要,爱又如何,不爱又能怎样?我早晚要娶妻的……”
沈棠自认为这番话说的毫无漏洞,但是……心里这又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些痛。
除夕夜最免不了的就是守岁,沈棠坐在院子里,看着外面色彩斑斓的烟花在黑幕中炸成点点,继而消逝,坠落。
“新年快乐!”苏殷卡着点对他送上祝福
“新年快乐!”
“小谨小心!”
祁含一把将暴露在刀剑之下的叶宥谨拉到自己身后。
“哥哥!”
刀光剑影,兵戈相见。叶宥宸被困在其中。
大殿中三人被团团围住。
青年悠哉的从后面走来,身后跟着段玺。
后者一脸担忧的瞧着大殿里的状况。
早在江鹤阳带着沈念卿回京的时候他也几乎在花涣撤下了大半兵力。
毕竟何易现在的目的还不是要吃了南阳。
何易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围困的叶宥宸:“殿下,好久不见。”
叶宥宸冷笑一声:“您一声‘殿下’,我着实是不敢当了。”
何易并不恼,笑道:“我与殿下谈个交易如何?”
“在我军中安排奸细,你是如何有自信我还会信你?”
何易长袖一甩,坐在高位上:“不信我无妨,但你总要考虑小殿下的不是?”
叶宥宸抬眼望着那人,眼神恨不得把他撕碎。
“什么交易?”
何易也不急,挥挥手,下面的人就将叶宥谨与祁含往殿外赶。
“哥!你不能答应他!”
“他肯定不安好心!哥……!”
叶宥谨回头看了一眼叶宥谨,什么都没说,又转了回去。
不一会儿大殿里只剩他他们三个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
“殿下何必这么着急呢?”何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扶手,“殿下武艺高强,头脑过人,不如花涣一战交由殿下如何?”
“什么?!”不等叶宥宸出口,段玺便惊呼,“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将军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段玺冷笑一声:“莫不是瞧着我没有价值了,如同夏景一样丢掉吧。”
“段将军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会丢掉你呢,夏景的事你我都知道是迫不得已。”
段玺看着他没说什么,将头扭向了另一边。
并不是他怕被何易处理掉,只是年后南阳由沈念卿的胞弟承将军之任的消息早在予凉传开了,想必殿下也知晓了,若是自己在战场上还好说,若是殿下去了,军营里全是何易的人,只怕殿下想护着他也很难护住。
“交给我?不怕我把整个予凉赔进去?”
“你会吗?”何易似乎胜券在握,他笃定他不会,“你舍得将你的国家交到别人手里?”
“我的国家?”叶宥宸冷冷的看这个他,“现在不是在你手上吗?又怎能称得上是我的国家?”
何易起身,缓步到叶宥宸身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知道令羽在你身上,但那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无论有没有,予凉都已经在我手里了。”
叶宥宸看着他,忽而笑了:“你若是真不在乎,又何必急着抓我又不杀我?我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大的善心。”
“那个东西于我来说,有,是锦上添花,无,对我也没有什么影响。”
“那我也告诉你,父君去世时并未确定到底是传我还是小谨,而你却等不及要逼宫,令羽不在我身上,也不在小谨身上,不如你去皇陵看看?”叶宥宸脸上带着挑衅的笑。
“你--!”
何易拂袖转身又回到位上,短短几步路,他已经想好了让叶宥宸听他话的法子了。
他坐着,懒懒的看着殿内浑身沾满鲜血的人,看着叶宥宸的狼狈,他的心情就莫名的舒朗。
“你知道为何我要安排你去花涣?”
“……”
殿内的人不答话,他也不恼,继续道:“年后南阳派遣沈念卿的胞弟担将,听闻那人不善武学,却善书画文艺。”
叶宥宸恶狠狠的盯着何易,他早就知道沈棠去自请了,他不拦他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会护着他,但若是站在了对立面,又该如何护他……
叶宥宸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何易尽收眼底,他知道自己拿捏对了他。
“宫内实属无聊,若是养着逗逗,也不免能解解闷。”
“派别人去,若是伤了碰了的--”何易看着叶宥宸愈发危险的眼神,不由得高兴,“殿下该心疼了不是?”
“你在查我?”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在找予凉失踪的殿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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