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血。
何易倒在血泊中,而叶宥宸沾染了一身血,站在那片红中。
“哥哥……”
叶宥宸慢慢看向他,眼里的杀意还没有来得及收敛。
“结束了,小谨。”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予凉终于回到他们手里了。
“小殿下!”
祁含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小殿下,别看了。”他知道叶宥谨不喜欢血,他把叶宥谨拉到自己面前,竟看到这个平时欢脱的不得了的小殿下竟然哭了。
祁含瞬间就慌了。
想用手指给他擦泪,但抬手一看,满手鲜血,他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才为叶宥谨抹去眼泪。
“怎么了,小殿下?”
叶宥谨摇摇头,也不说话,反手抱住祁含把头埋在祁含胸前。
祁含本来就慌,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直接让他不知道手该往哪放了,更何况现在大殿下还在一旁呢。
现在自己要是抱住眼前的人,不会被大殿下断手吧?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手覆在了叶宥谨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
他知道这些年小殿下和大殿下都吃了不少苦,至少小殿下他是看在眼里的。
当年叶宥谨只身一人从京都到泠城找他。
一路上都是在追捕他们的官兵,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叩响了将军府的门,若不是祁家一直忠于陛下,他不敢想叶宥谨会去哪里找援助。
他见到他时,他浑身都是伤,虽然不重,但他可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殿下啊,那对他来说得多疼啊,衣服也破破烂烂。
他还记得他见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救救予凉……救救我……”
他当然会救他,他那么爱他,甚至这份爱意在年少第一次见面时就埋在心里。
叶宥谨足足睡了两天才醒,祁含也就身体力行的照顾了小殿下两天。
然后他听到那人沙哑的喊着他的名字。
“小殿下,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祁含将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来,像是碰珍贵易碎的珍宝。
“予凉……死了好多人,哥哥不见了……父君和母妃也……”
那时祁含第一次见他哭,梨花带雨,不由让人怜惜。
“别哭了,小殿下,你先休息好身体,我会派人去找殿下的。”
叶宥谨恢复的很快,几乎两天的时间就调整好了,第三天时,见到祁含会笑着跟他打招呼。
不知道这算他的优点还是缺点。
祁含为了保护叶宥谨不让叶宥谨出将军府,外面人多眼杂,更何况还有官兵巡查。
但叶宥谨是那种闲不住的人,总想出去看看。
他从小在宫中,宫院深深,他也没有机会见到过外面的世界,一路来到泠城是也只顾得逃命,哪里会去看风景人文。
“祁含,我们能不能出去逛逛?”
“外面太危险了,小殿下。”
“我们一起出去,有你保护我还不行吗?在这里太闷了,我都要长出蘑菇了!”
“但是……”
叶宥谨见祁含动摇了,继续努力:“我保证就在外面呆一小会儿,而且你在我身边,还怕我遇到危险?”
“那……好吧,只待一会儿。”
叶宥谨兴奋的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他见到过那些比小摊上贵重千百倍的东西时,都没有这么这么激动。
叶宥谨漫无目的的溜达,祁含也不好扫了他的兴,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索性没有人认出他们。
“小殿下,再走就到郊外了,我们回去吧。”
看叶宥谨越走越偏,祁含还是忍不住提醒。
“那好吧。”叶宥谨看起来很失望,他不想回去。
结果两人转身还没走两步,天上就开始掉落豆粒大的雨点。
“下雨了?”叶宥谨看着天上乌压压的云,怎么这么突然。
将军府离这里远,眼下这雨越下越大,自己到也罢,但总不能淋到小殿下。
“先避雨吧。”
祁含把自己的外衫披到叶宥谨头上,拉着他去找避处。
幸好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空荡的茅草屋,可能是别人搭建的临时住所。
祁含将屋内的柴火揽在一起生起火,初春的雨还是有些凉的。
“小殿下,快过来暖和暖和。”
看着叶宥谨磨磨蹭蹭的挪过来,祁含将火烧得更旺了些。
“衣服湿了没?”
叶宥谨点点头,继而有摇了摇头。
祁含不由哂笑:“到底是湿了还是没湿?”
“湿了一点点。”
祁含把衣服盖在他头上,他的衣服没湿多少,倒是祁含的衣服湿了个彻底。
“你的衣服湿了。”
“没事。把你湿的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烤干,总穿着会生病的。”
叶宥谨听话的点点头,开始脱自己的湿衣服。
叶宥谨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当他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自己发生的时,他就会乖乖听话,不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乖乖听,就算是嗔怪,也一样。
叶宥谨瞄了一眼低头给自己烤衣服的祁含,问道:“你……不怪我吗?”
“?”祁含不解,“怪你什么?”
“因为我才让你淋雨的……”
“这点雨不算什么的,”祁含摸了摸叶宥谨的脑袋,“还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染上风寒就麻烦了。”
叶宥谨看着祁含的模样,总觉得这人有些傻。
“我没有不舒服。”
“那就好。”男人又继续翻来覆去的弄衣服。
“你先去休息吧,这么晚了,外面的雨也没有要停的迹象,今晚先凑活在这里过一夜吧。”
叶宥谨不说话,乖巧的爬到旁边被祁含收拾的很柔软的稻草床上。
祁含将烤得暖乎乎的衣服盖在他身上,安抚的摸了把他的头发。
“睡吧。”
“你不睡吗?”叶宥谨缩在衣服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你睡吧。”
“我们可以一起睡。”
“这……这不合礼数,小殿下。”
叶宥谨坐起来:“现在也就只有你还能称我一句殿下,予凉现今落魄,我现在不过是个逃犯,又何来礼数一说。”
祁含单膝跪在地上:“在我眼里,殿下永远是殿下。”
叶宥谨摇摇头:“不是的,这里只有叶宥谨和……祁含。”
祁含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紧。
叶宥谨向他伸出手:“过来,靠近一点。”
祁含向他挪去,两人近在咫尺,叶宥谨看着面前这个有些不安的人。
然后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近,低头在对方唇上轻轻一吻。
“殿……殿下……”后者瞬间就从耳尖红到脖颈。
“叫我名字,祁含。”而后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小谨……”
“过来。”叶宥谨拽着他的衣领让他贴近自己。
“谢谢你……救了我……”
祁含的手环住叶宥谨,将主导权放回自己手里。
“殿下,我永远忠诚于你。”
两人就这样抱着,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屋里很静,静到将一切细小的声音都放大。
叶宥谨贴着祁含的胸膛,他鼓噪的心跳在他耳边放大。
“祁含,你心跳好快。”
“它从见到你开始,就狂躁不止。”
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些灰烬,直到灰烬也没有了温度,外面的雨从淅淅沥沥到放晴,祁含才转醒。
他看着怀里的人还在平稳的呼吸,他也不敢太大动作,轻轻的向外挪。
结果才刚动了一下,怀里的人就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殿……殿下。”
叶宥谨含糊的应了一声,又将头埋在祁含胸前:“我还想睡。”
“雨已经停了,在这里睡不舒服,我们回去睡好不好?”祁含现在就跟哄孩子似的哄着叶宥谨。
叶宥谨小小的嗯了一声,但眼已经闭上了。
“先起来穿衣服。”
叶宥谨任凭他摆弄胳膊,就是不想醒。
祁含看着昏昏欲睡的人觉得可爱。将手从他的衣襟处探进去。
“好凉!”叶宥谨被冰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看着祁含得逞的笑也不恼,歪身倒在祁含身上。
“我不想走路,你背我回去吧。”
“我背你到城门口,城里人多眼杂,要劳烦殿下走剩下的路了。”
叶宥谨猛然抬头看向祁含。
“怎么了?”后者被他看的有些心虚。
“我记得昨晚你叫我小谨了。”
“……”
他又低下头自己嘀咕:“其实吧,我觉得在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名字的。”
“好。”
祁含背着他到了泠城城门,其实叶宥谨也清醒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就是懒得走,有这么一个老实的人任他欺负,他可得欺负够了。
他们回到将军府时已经过了晌午,叶宥谨吃完饭就开始犯困,便回去休息了。
他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他一打开门,就看到祁含跪在院子里。
“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不知道祁含在这里跪了多长时间,或许从自己回房开始睡觉就跪在这里了。
“你……你先进来。”
整个将军府还有那么多侍从呢,看着自家主人跪在他房门前还不知道他们怎么看自己。
进了门,祁含“扑通”一声又跪在他面前,让他起来也不动。
叶宥宸托着腮,一脸无奈:“到底怎么了?今天上午不是还挺好的吗?”
“父亲常说,侍奉主上要全心全意,不得有半点马虎,更不能让人受伤。昨日让殿下淋了雨,是祁含的错,还请殿下责罚。”说着双手举起的木板。
叶宥谨看着面前的人,起身拿起木板,用力的扔到了地上。
“哐啷!”
听到声音,祁含不解的抬头,之间叶宥谨紧紧的盯着他。
“昨日是我要出去的,淋雨也与你没有关系。”他慢慢在祁含面前蹲下,“是我的错为什么要罚你呢?若是按照祁家的规矩,应该是你打我才对吧?”
“殿下……”
祁父是在予凉出了名的严厉,他坚信做不好的事抽一顿就做好了,因此祁含小时候没少挨打。
甚至小时候他跟父亲进宫,被叶宥谨拉着一块玩,回到家之后就会被父亲责怪没有规矩。
他把规矩刻在脑子里,跟叶宥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这就是为什么即使叶宥谨让他在私下可以喊自己名字时,他还是不自觉的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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