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分辨的话，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一脸好奇，就好像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不是她而是安然他们一样。
安然把小狼拉过来一点，默默护在身后。他微微抬眼，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在缓缓变化的电梯数字。
现在是15层……16层……
……
保洁依旧沉默不语，死死盯着他们。
“叮”的一声，十八层到了。
而保洁始终没有任何任何动作。
安然戒备地看了她一眼，侧身贴在电梯墙壁上，护住自己的背后。
乌晓辰更是直接亮出了瓦斯权杖。
但保洁却一动不动，好像雕塑一般，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果说刚刚那两个服务员是表情自然到了诡异，那这个就是生硬到诡异了。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看到后面的东西后，安然的瞳孔猛地缩紧，他一把将毫不犹豫就要往出走的乌晓辰给扯了回来。
后面不是预想中的酒店地毯，而是空洞的电梯井。
要不是安大神一向对电梯这种东西持有万分不信任的态度，上下之前都会好好看看，这么一脚踩空下去，估计他和小狼就能合棺而葬了。
——呸，还不能合棺而葬。物理攻击对这狼没用，他还不一定能摔死。
安然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了两步。
兜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了“嗡“的一声响动。他拿出手机，匆匆瞥了一眼。
是乌晓辰专属的鲜红小字。
「她身上，有早上那个人的味道」
安然还没来得及深度剖析这条信息，一直沉默不语的保洁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沙哑，吐音也很模糊，但安然却莫名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是酒店的房客？”
——
安然舔了舔嘴唇，平淡且果断：“不是。”
保洁再次陷入了沉默。她盯着安然看了好几秒，接着，目光渐渐移向了靠在安然身边的乌晓辰。
然后她突然咧开嘴，笑了。
“你，撒谎。”
“如果是工作人员的话，怎么可能会跑到十八层来呢？”
安然立刻意识到了不妙，迅速拉着小狼往旁边一闪。与此同时，保洁阿姨推突然发力，推着车就朝二人刚刚站的位置狠狠撞了上来。
电梯的金属壁与车身相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一声。
——这要是刚刚没躲过去，乌晓辰不知道会怎么样，起码安然肯定是成饼了。
小狼稳住身形，召出了瓦斯权杖，紧紧握在手中。
这段时间里，保洁也再次调整了车身，再次朝着二人猛地撞了过来。
乌晓辰这次没躲了。他横着瓦斯权杖朝保洁狠狠地劈了过去。一道寒光自眼前一闪而过，保洁本能地朝一边躲闪，车子再次撞歪。
这一回，安然没打算让她再有机会撞第三次了。
他看准时机，翻过车身用折叠小刀朝她的眼睛戳了过去。保洁伸手格挡，双手顿时脱离了车把。
小狼早就明白了安然的意图。趁着保洁与车分开，单独一个人质量轻，他跳上车身毫不犹豫就在保洁的侧颈上踹了一跤。
保洁立刻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一只脚的脚跟已经踩出了电梯边缘。
乌晓辰见状懒洋洋地哼笑一声，都懒得再补一脚了。他伸出瓦斯权杖在她身上轻轻一推，还饶有兴致地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手指摩擦的脆响，保洁应声坠落，伴随着一声凄厉而悠扬的惨叫。
过了不久，电梯井的深处就传来了重物落地时沉闷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水花溅起的声音。
小狼闻声心情大好，溜溜哒哒地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又悻悻地退了回来。他漫不经心地抓住安然的胳膊，跟他贴了一会儿：“嘶，我恐高，怎么办。”
安然：“……”
您这恐高还能恐得再随意点吗？
不过他还是任由乌晓辰在他身上当了一会儿挂件，又在小狼满脑袋白毛rua了两把，这才淡淡地回归正题：“这个保洁到底怎么回事？”
跟安然呆久了，乌晓辰也练就了这种一秒正经的本事。他松开安然的胳膊，垂眸思索一阵：“嗯，这个人之前肯定是没见过的，不过她身上也的确有早上那个人的味道。”
安然“哦”了一声，沉吟片刻，接着抬起眼睛，径直朝那辆贴着墙壁的保洁车走去。
身后传来小狼有些犹豫不定的声音：“你最好……还是不要碰它。”
安然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他回头看向小狼：“为什么？”
小狼“嘶”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更多的是不安：“我不知道。但是我闻不出车里面装了什么。感觉就像……完全没有气味……我去！”
他一边说，一边还在瓦斯权杖的狼头上下意识地揉来揉去。
可能是rua的动作太用力了，权杖提出了抗议。
于是下一秒，他手上突然一空。
乌晓辰本来是在这根棍儿上借了点力的，现在棍一没，他立刻重心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上。他踉跄一步稳住平衡，垂眸一看——
——他的棍儿变成球了。
还是一只跟他一样长着白毛绿眼睛的毛球。
乌晓辰：“……”
毛团已经挺久没出来刷存在感了，导致作为主人的小狼几乎忘了这个生物的存在。
而且这不仅仅是一只跟自家主人长得很像的毛团，还是一只对主人不怎么忠诚的毛团。它脚一着地，看都不看乌晓辰一眼，立刻就屁颠屁颠地往安然的方向跑去。到地方了还抬起前腿扒住人家的裤脚，开心到直吐舌头，甩得唾沫横飞。
感觉下一秒就能进化成狗狂摇尾巴。
安然正在掂量乌晓辰刚刚说的话，蹲下身随手就把毛团从地上抱起来，还漫不经心地顺了两下毛。
乌晓辰：“！”
他并不介意安然跟他抢毛团，但他介意毛团跟他抢安然。
安然刚刚的动作让小狼觉得自己的地位可能受到了威胁，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往安然那边挪了两步，顺带着递给毛团一个威胁的眼神。
毛团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偏过头在安然肩头蹭了两下，假装没看见。
乌晓辰：“……！！”
不行，得想点他能跟安然干，但这个球不能的事。
刚好此时，安然也做好了决定。他丝毫没想到自家小狼能跟一根棍儿争风吃醋，俯身把毛团放回地上，自己则来到了保洁车旁边。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等下我去把车上的单子掀开，你在旁边配合我，如果有东西出来尽量在三秒钟内解决。”
小狼闷闷不乐：“哦。”
安然立刻就听出了乌晓辰的语气不对劲。他微微皱眉：“怎么了？”
小狼毫不犹豫：“你是不是答应我了，回去以后就做。”
安然：“……？”
他不太理解这狼怎么突然就想起这回事了。不过看他执拗的眼神，如果自己不给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事肯定就翻不过去篇了。
乌晓辰能抓着他一直问。
于是安然叹了口气：“是。”
小狼炫耀地看了一眼在地上转圈圈的毛团，乘胜追击：“只跟我一个人？”
安然：“……”
他被噎了一下：“……那你想几个人？”
“一个就够了，只能跟我。”
安然刚想说好的没问题，结果小狼歪头想了想，下一句更是语出惊人：“跟别的动物也不行。”
安然：“？？？”
他把乌晓辰拉过来，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你这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小狼一脸严肃：“你得答应我。”
安然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行，答应你。”
乌晓辰这才满意起来。
——
安然站在了金属车跟前，垂眸打量。
车身的上面盖着一层雪白的布，把里面的东西遮了个严严实实。
看轮廓，应该不会是尸体。但也不排除车是中空的，车厢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不过……
安然伸手比了一下车身的长度，微微皱眉。
太短了，就算是矮一点的成年人也不可能装得进去。
所以到底会是什么东西，甚至能够屏蔽小狼的嗅觉？
他暂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疑虑放到了一边，微微抬眼看了看站在他对面的乌晓辰。小狼会意，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安然咬咬牙，伸手拽住了白布单的一角，猛地往外一掀——
咳咳，浪费感情了，下面还有一块金属板。
废话。没金属板的话，你猜乌晓辰刚刚攻击保洁的时候，跳上车会发生什么。
于是安然面无表情的抿抿唇，用手指抠进金属板与车身的接缝处，把板子也掀了起来。
……当场打脸。
谁说形状平整就不能是尸体了？谁说车身短就装不下尸体了？
安然只往板子下面看了一眼，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挡小狼的眼睛。无奈小狼虽然活了几千年但并没有老花眼，已经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立刻弯身干呕起来。
安然一看来不及保护这狼脆弱的心理了，索性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寻找线索上。他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垂下眼睛，仔细地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是尸体，但已经被肢解，或者说，被搅碎了。
身体组织破碎的部分应该是在之前被塞到过什么模具里去，挤压成了一个个有棱有角、血肉模糊的正方体。
这些尸体方块不成人形，只能从某个面上勉强分辨出被挤压得变了形的五官。它们被整齐地码了一排，泡在一种叫不出名字的淡黄色透明液体中。
这应该就是屏蔽气味的东西了。
安然强忍着生理性不适，退后几步贴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眉头紧锁：“这是要干什么。”
小狼已经没眼看了，他并不想细究这些玩意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他也退到了电梯边缘，靠着冰冷的墙壁干呕不止：“呕……麻烦你把这些东西扔下去……”
“扔下去”三个字让一个念头猛然出现在了安然的脑海里。
他抿抿唇，走到电梯边缘，用开了强光的手电筒往下一照。
果不其然。
电梯井其实并不算深，白色的光芒把下面的东西照了个清清楚楚。
——无数个尸体方块，新鲜的、腐烂的。地上还积了一层车里那种淡黄色的液体。
安然的嘴唇抿得更紧了，甚至显得有些苍白。
看起来，这就是这个酒店处理尸体的方式了。先压成方块，节约空间，然后再扔到电梯井里。
不过……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恐怖的事。
电梯井本身就不算深，再加上地面上腐肉和液体的缓冲，刚刚那个保洁掉下去，其实至少有八成的概率是摔不死的。
他深吸一口气，又用手电在能照到的地方照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那个保洁的身影。
不详的预感越发浓厚。
安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微微抬手，让手电的光打到了电梯厢靠下一点的墙壁上。
于是在强光之下，他看到了卡在墙壁上的备用梯。
以及，保洁阿姨那张干瘪的、沾满了腐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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