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军功章 > 75、不忍的艳羡
    “这是人耳朵。”


    “卧槽!”


    大军猛得后退了两步,差点一屁股跌坐进泥坑,“它…它不会扒拉人家坟了吧!”


    导师扶了他一把,“哪来的坟?”


    乔司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师弟总有种令人窒息的天真。她甚至开始回忆自己还未工作时,是不是也满眼都是清澈的愚蠢。


    大军看着导师和师姐的反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离谱,他挠了挠头,试图缓解尴尬,“老师,来福咬死人了吗?”


    导师蹲下身,抿开来福下巴黏成一绺一绺的毛发,“有人死了,出血量不少,可能是失血过多,耳朵是死后咬下来的,没有生活反应。”


    乔司眼角一缩,抬头看向值班室,窗户一撑一撑的帘子诡异变形,仿佛在向她招手。


    导师拔了两根草擦手,站起身,也看向值班室,“过去看看。”


    去往值班室仅一条供一辆四轮车通行的泥路,昨天下过雨,地上几条摩托车轮印格外明显。路两旁有巴掌宽的寸长青草,三人小心踩着青草靠近值班室,尽量不破坏车轮痕迹。


    越往值班室挪去,臭味愈大。


    乔司与导师对视一眼,已经能确定这必然是尸臭。


    三人缓缓靠近厂子的值班房,推开房门。


    吱呀——


    门被推开,一股子臭鸡蛋在臭水沟里沤十月般的窒息味道扑面而来。


    “咳,这味儿也太——yue!”


    一具尸体跪趴在床上,说是跪趴也不准确,一根一指粗的钢钎贯穿他的胸膛,钢钎底部怼着床铺,把死者的身体撑起一个弧度,额头抵在床铺上,像是在磕头。


    穿透身体的钢钎尖端沾染了血迹,血迹变色凝固,结痂掉了些许。


    饮过人血的尖端散射点点寒芒,好似引鬼的路标。


    “啊!”


    哪怕见过再多照片都没有亲眼看见来得震撼大。


    大军一声惊呼连连后退,脸上的血色刹那间就消了干净,胃里翻江倒海,好似尸体上的蛆虫随着尸臭飘荡,从他的鼻腔钻进胃里,欢欣鼓舞地游荡。


    他脸色苍白,扯着衣领压住鼻孔,几欲作呕,浑身哆嗦,冷汗直流。


    导师蹙眉,“大军,报警!”


    大军捂住口鼻的手不得不暂时松开去找手机报警,一边打电话一边呕,又可怜又滑稽。


    乔司视力极佳,一双鹰眼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尸体。


    血迹以被褥为中心向床沿流淌到地面,汇成大大小小的血泊,又沿着地面上的沟壑向低处流去,劣质的地砖满是缝隙,有的甚至缺了几块,这些血液似乎仍觉得自己在人体的筋脉中,顺着裂缝肆意流淌,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暗光。


    放眼望去,倒像是地狱外渗的岩浆。


    床铺到窗前桌子的几步距离洒满滴落血迹和成排覆盖的脚印,离床头不远处还有一只血掌印,仿佛是恶灵爬出地缝留下的。


    血迹也沾染在其他地方,墙壁上,床头边,被褥里,大部分已经干涸,尸体满脸血迹。


    蛆虫在他口鼻处繁衍,密集的虫卵撑开了鼻孔,五官几乎没有空隙。


    唯一双瞪大的眼睛直直射向门口,血丝裹住的眼球几欲跳出,透露出临死时的恐惧挣扎。


    饶是乔司出过这么多次现场,也被死者的眼神吓了一跳,她没有偏头,反而直视他的眼睛。


    三人并未走进现场,在门口粗略查探一下,便在门外等候警察。


    郝军跪趴在草地上,口鼻埋进腥草中呼吸,他头一次觉得大自然是这么的美好。


    几乎与尸体是同样的姿势。


    “哎哟,大军,你到车上去嘛。”导师向他摆摆手。


    “不用。”微弱又沉闷的回声,说话间还伴着轻呕。


    乔司瞥了一眼他,对方有气无力的样子像是马上要晕了过去,她轻叹一声,“我也去车上了。”随即扯着大军上了车。


    师母容易晕车,导师在车里常备风油精。


    乔司给自己抹了点,微辣的凉意充斥鼻腔,她皱起眉,闻惯了尸臭,这种味道反而有些不适应。


    她把风油精递给大军,嘱咐道,“在鼻子下面涂一点,等会警察来了,你要下车就拿着。”


    大军点头接过,乔司见他恢复了不少,正准备下车,却被按住了肩膀。


    “师姐,那人是被谋杀的不?”


    他脸色蜡黄,眼睛却精神得很,又菜又好奇,乔司发笑,“你觉得呢?”


    “我记得谭老师说过,情杀仇杀的怨气大,凶手就越残忍,尸体就越‘可怜’”


    政法院校的学生不一定会做警察,有相当一部分人会进检察院法院,对现勘有所了解并没有坏处。


    乔司坐回位置上,试着引导他,“按你刚刚看到的,你能做个初步分析和侦查方向吗?”


    大军有些哽住,他并不重视现勘课,只能零星的记得一些,“我看到床上有好多工具,刀啊什么的,尸体上伤口这么多…”


    他眼珠子朝上转,背课文似的,忽地福至心灵,“对了,师姐,你说会不会是那种变态杀人狂,选了好几种凶器,一样一样的在受害人身上试,目的就在于折磨他!”


    “凶手很恨他,不是情杀就是仇杀!”


    乔司眯起眼,“你最近在看什么电视剧?”


    “犯罪心理啊”


    ……


    山路不好走,且地方偏远。警察来得有些晚,现场勘验交给对方,三人跟着警方回公安局做笔录。


    从警局出来已经傍晚,大晚上在崎岖山路开车很危险,再回去采集蝇蛆也不现实,今天的蝇虫采集算是泡汤了。


    乔司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腿软得像踩棉花,她自嘲地笑了,到底是年纪大了,以往通宵的干活也不会这么累。


    她轻轻推开门,嗯?还没睡吗?


    寝室里常住的只有乔司和另一个女生陆雪,平日里这个时间点她早就休息了。


    乔司心中疑惑,“还不睡吗?”


    陆雪手执笔,余光却有一下没一下地看向乔司,声音矫揉造作,“哎哟,这法考视频怎么都看不完。”


    乔司暗笑了一声,也不说破,自行去洗漱,躺在床上休息。


    过了好一会,对方终于忍不住了,“乔姐,你们今天出去是不是碰到案子了?”


    乔司明知故问,“谁告诉你的?”


    陆雪一噎,没想到乔司不按套路出牌,结结巴巴的,“哎…那什么…就听说的嘛!”


    下午发现的尸体,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警方那边说不定都还没勘察完,又能上哪听说。


    陆雪见乔司迟迟不说话,有些怕这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女人,“乔姐,你就当没听到,我也没问…”


    乔司对这几个室友并没有太多同学情谊,她比她们大了不少,年纪和阅历的差别导致她看她们总有一种不忍的艳羡,她还是希望她们能少走弯路。


    “陆雪,你是不是想当警察?”


    陆雪一听有戏,马上精神起来,“是啊是啊,我想做刑侦外勤,我本科实习就在区公安局,就跑了三次现场,一次命案都没见过,有大案子,他们都不太想带我。”


    她语气弱了下去,“乔姐,女生是不是很难出外勤啊。”


    乔司看着天花板,目光柔和,说出的话却让人格外难受,“你能不能接受以后当警察只能做内勤,能不能接受即使出外勤也不一定能主办案子?能不能接受即使拼尽全力努力过了,也无法改变现状,你依旧只能做陪衬?”


    “陆雪,在左阳,刑侦一线民警中只有一名女性,而且她到现在还没能主办案子。”


    陆雪沉默了,过了许久,久到乔司都快睡着了,“乔姐,那我以后都没机会了吗?”


    没机会?


    乔司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酸胀,从心脏直逼向颅顶,逼得她眼角溢泪,“机遇很重要,如果有领导赏识你,你也愿意钻研坚持,也许会成功的。”


    陆雪情绪低落,乔司的话将她盖棺论定,哪怕给了建议也像是安慰,“会有这样的领导吗?”


    乔司忽地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就这么抹去一个女孩的理想抱负,极其不负责任。


    未来对方遇到再大的挫折,能不能承受,能不能走出来,那是她应该经历的。或许她能浴火重生,或许她就是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呢?


    自己只能给出现实让她参照,而不是堵死她的路。


    乔司喉咙动了几下,声音坚定,“会有的,陆雪。在我之前,左阳从来没有过女特警,是我师父力排众议,给我机会。”


    有了具体的例子,陆雪仿佛看到了希望,“好厉害!那乔姐,你是为什么来读研啊?”


    一句话戳破了乔司的坚定,她眼神躲闪,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想出了一套说辞,“外勤也需要很多理论知识,像曲老师(乔司导师)的法医昆虫学、植物学在实践中应用很大…”


    陆雪连连点头,暗下决心去补补曲老师的课。


    两人就这么你问我答,直到半夜才睡下。


    清晨


    铃——


    乔司脑子还未清醒,闭眼在枕头底下摸了半天的手机,“喂,老师?”


    “跟我去一趟昨天的现场。”


    乔司甩了甩迷糊的脑袋,“怎么了?”


    导师做过法医,帮助警队破获过不少案子,学校和公安局也有多项合作,他手中的命案现场重建就是其中一项。但公安那边需要帮忙昨天就应该说了,何必等到今天。


    “厂子里丢了五十公斤的氰|化|钠!”


    乔司瞬间清醒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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