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一章:
“家里来了客人?”程萧疏站在楼梯上问。
“是呀。”陈妈笑着看了一眼会客室,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欣喜:“是二小姐的客人。”
程萧疏闻言,神色也舒缓下来。
他二姐姐有一个一直纠缠不清的前任,从年少时一直缠着姐姐到而立,不知道姐姐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已经受不了忍无可忍了,看陈妈这个表情,大概可能是他未来的姐夫,便下楼多问了两句:“爸妈也在客厅?哪家的?”
“先生和太太也在。”陈妈压低了声音跟他解释:“不是燕城人。但二小姐说是好朋友,还叫你也去看看。”
“我去?”息地望着他,交接的一瞬,他的目光一时变化太多,程萧疏甚至有些揣摩不出其中的情绪。
忽然冒出的光亮是惊讶还是兴奋?长久的注视再低下眼究竟是尴尬还是心慌?
程萧疏还未来得及探究,有人便顺着男生的心不在焉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小蜧?”李清妙喊他:“过来坐。”
程萧疏听到声音,方才从置物架后走出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强行在父母身边坐下打乱他们的位置,而是规矩地坐在了姐姐对面,探究地看着那个男生。
“小蜧,这是我的好朋友应亦骛。”程萧昕见他来了,停下话题先介绍:“亦骛,这是我弟弟程萧疏,家里的小幺,跟你提过的。”
虽然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从自己走近到坐下一个细节都没错过,却好像才回过神来一般,此时有些仓促地起身,伸手向程萧疏:“你好……我是应亦骛。”
其实在程萧疏出现之前,他没有这么紧张,还很从容地坐在程萧昕身边,偶尔说两句话也很斯文。可程萧疏一出现后,他就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顿时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我又不丑,也不凶,就算为大帅比的长相而深感自卑也不至于这样吧?程萧疏暗暗腹诽,最终还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不太情愿地和他握手:“程萧疏。”
“怎么这时候回家?”他一出现,父母和姐姐的注意力自然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问。
程萧疏家里孩子多,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业,平时各回各的住处,通常只有节日时才会都聚在一起,他平时也确实不太可能在家:“我来取个东西,”又问程萧昕:“晚上槐哥叫我一起去看四姐的赛车,姐姐去不去?”
“我就不去啦,明天飞一趟尼斯坦,今晚得处理一点工作。”程萧昕答。
“嗯。”程萧疏颔首,他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姐姐是知名音乐家,正是事业上升期,繁忙无比,不能去也是常事,可他确实没想到,程萧昕在拒绝之后转头就问身边的那个叫应什么的:“亦骛要不要和小蜧一起去看看?我妹妹的赛车很精彩的。”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姓应什么的似乎还真的有所意动,暂时先没有回答姐姐,而是转头用那种亮晶晶的、期许的目光看着他——
程萧疏:……
不是,谁想带他去啊?
他倒是想不给面子直接走人,但再一想,这个姓应的做他姐夫总比姓元的好,于是便忍了一口气,没有吱声,低下头去看手机。
程萧疏没有注意到他低下头后应亦骛有些失落的微表情,程萧昕却是观察入微,当即开口:“那麻烦小蜧啦,带亦骛一起去看吧。”
程萧疏秉着再为姐夫不是姓元的心态忍一次:“好。”
程萧若的赛车在晚上,程萧疏原本让李谨槐来接他,经此一事只能自己去,没聊几句就表示要走。
李清妙看他急着离开的样子,开口:“那让司机送你们。”
“不。”程萧疏酷酷地拒绝提议,他站起来,扫了还坐在那里的姓应的一眼:“走了。”
应亦骛似是如梦初醒,连忙跟上。
“你和我姐是怎么认识的?”程萧疏顺着陈妈的话,在车行驶开出五分钟后,终于问了第一句话。
大概是没想到程萧疏会主动跟他说话,应亦骛又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但很快答:“萧昕姐的音乐会,我很仰慕她的才华。”
不是,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出神?难道他程萧疏是一款什么行动促使出神器吗?心事重重就不要来看赛车啊。
而且听起来是他主动进攻?姐姐可别被骗了。程萧疏不自觉握紧了点方向盘:“哦,你们是同行?”
“不算,”应亦骛不自觉侧头望着,很谦虚地解释:“我只学习过古典音乐,目前还是专注流行音乐,专业性肯定是萧昕姐更强。”
这人怎么一口一个姐?不是说年下都不叫姐吗?倒听得程萧疏不理解。
不过流行音乐……程萧疏忽然想起,这个名字确实有点眼熟:“你开过演唱会?”
如果有司机的话,如果他们坐在一排的话,程萧疏就会发现应亦骛现在非常紧张,呼吸都有点急,可是他在开车,根本注意不到,只听得见闷闷的一声:“嗯,你去看过吗?”
“没有。”程萧疏只知道他大概挺有名的,因为应亦骛办演唱会那天他在场馆附近堵车堵了三小时,直到演唱会开始一首歌之后,他才把车开出。
这个答案好像才比较正常,应亦骛双手交叉,想了一会儿后竟然问:“那萧昕姐六月底的音乐会,你会去吗?”
程萧疏本来想说“看情况”,毕竟他现在也在自己创业,有很多事要忙,可此时此刻明显给姐姐撑腰更重要,他点头:“当然。”
“那可以让我来安排吗?”他有些试探地问。
正好遇到红绿灯,程萧疏也忽然侧头看向他,是不加掩饰的疑惑:“你来?”
“嗯。”应亦骛点点头,终于将期待完完全全展露,不加掩饰:“她会亲自指挥演奏我新写的曲子。”
看来是个有才华的,不是那些绣花枕头,怪不得姐姐喜欢,还会带到家里来见父母。只当作他在试图拉拢自己这个弟弟,程萧疏收回目光,心下了然,随口就应下了:“随意。”
程萧疏不懂赛车,也不爱赛车,他想运动顶多去跑马击剑,这种玩肾上腺素又玩命的游戏他没兴趣参与。程萧若却乐此不疲,李谨槐更不嫌丢脸,全程在旁边和程萧若的那个女朋友苏姐为她喝彩,喊得面红耳赤,好像比赛的是他们一样——再转头看一眼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在偷看他的应亦骛,程萧疏忽然觉得,这世上还是正常人多啊。
还是正常人好。
“无聊。”程萧疏难免对身边唯一的正常人吐露心声。
应亦骛啄木鸟式点头,应和着他:“嗯!”
照亮的是赛车道,又不是观众席,程萧疏看着他的眼睛,黑暗里也会发亮,这是什么奇怪的光线?这是什么奇怪的构造?又想,这个人视力一定很好吧。
众人的声音又很嘈杂,所以他又多说了一句:“音乐会也很无聊。”
吐槽对方热爱的东西,得到的并不是反驳,应亦骛轻轻笑了:“我听说你喜欢跳舞。”
“嗯。”程萧疏承认了:“从小喜欢。”
“我学过华尔兹,但要跳的时候还是会紧张,那个你应该也会吧?”应亦骛主动提及,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中,他的声音有点小了,好在程萧疏听力很好:“会,但我比较喜欢爵士。”
但他听得清,应亦骛却不太行,微微向他靠近些:“什么?”
因是自己喜欢的东西,程萧疏又好耐性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大概因为靠近被默许,又或许周围实在太吵,应亦骛这次附到了他耳边,依旧不是很近,也不算太远,他分寸把握地有点让人发作不出,语气也是上扬的:“我看过你跳爵士的视频,很好看。”
“姐姐给你看的?”程萧疏微微侧头。
他笑着点头:“你高中舞蹈社发出的视频,我也都看过。”
这年头当姐暂时停下步伐再回家,已经是好几天后,程萧疏一被迎进门,便听到姐姐的声音:“小蜧。”
“姐。”程萧疏问:“今天到家的?”
“嗯。”程萧昕笑着朝他招招手:“过来一下嘛。”
程萧疏依姐姐的话照做,走近便见她打开两个盒子:“你现在常穿西装,这两对袖扣喜欢吗?”
因为是姐姐的礼物,程萧疏倒也认真看了一眼,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原本话题应该到此为止,但程萧昕又笑着问他:“更喜欢哪对?不能说都。这两个完全不一样呀。”
姐姐送的,他当然都喜欢,不过确实更喜欢那对黑色缟玛瑙配钻石的。便示意:“这个。”
“真的?”程萧昕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程萧疏伸出手:“姐要不要现在帮我换上。”
“好。”她应下了,换完后也赞许:“确实很合适,他没说错。”
“谁?”一大束极其张扬的黄花,侧头听应亦骛跟他说悄悄话。
“元斐钰在追萧昕姐呀。”应亦骛压低声音,说完后便去看他的神色。
“废话。”程萧疏终夫讨好弟弟都到这程度了?听起来是挺用心的。程萧疏倒还真对此持怀疑态度:“是吗?”
“真的。”应亦骛很认真地说:“我最喜欢你自编的《beak》,看了很多遍。”
程萧疏不自觉睁大眼:“你真看过?”
“对啊。”他感受到程萧疏的讶异,有点开心,能让比较沉稳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不容易,掰起手指如数家珍:“不过除了爵士之外,那时候你也经常跳hiphop,好多视频我都看了很多次……”
他开始了,像报菜名,几乎要把程萧疏在高中时跳过的舞曲名全部报出来。
程萧疏:……
怎么他突然觉得,应亦骛喜欢的好像不是他姐姐?
程小蜧有一点点疑惑。
第二章:
赛车夺冠后,程萧若兴奋地要继续组局,请她的狐朋狗友们去酒吧聚,只为庆祝,不醉不归。
程萧疏爱喝酒,但他只想和他口味相投的酒友一起喝,这种混乱的癫狂之夜他还真的没兴趣,可是再看一眼身边期待着他接下来安排的应亦骛——
程萧疏果断应下李谨槐的催促:“去。”
李谨槐眼睛瞪得像铜铃,他随口一问而已:“真的?你要去?”
“难道还是假的。”程萧疏搭上他的肩,自然地把应亦骛撇在身后,就是表露出不带他的意思了:“走。”
走出两步后,程萧疏状若无意地回头扫一眼,姓应的没动。
很好,看来是个识时务的。
他心情大好,步伐加快,再走几步,确定姓应的没有跟上,更加愉悦,和李谨槐闲聊起来,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李谨槐突然开口问:“能喝吗?”
程萧疏想他真是脑袋喊疯了奇奇怪怪,这问题好像在问鱼会不会喝水。
再后知后程萧疏不解:“叫我干什么?”
“你是弟弟,自然要帮姐姐过过眼。”陈妈是跟在母亲身边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不爱凑热闹,在这时候自然要推一把:“去吧,要是又遇到元家那样的缠着二小姐就不好了,小蜧把把关吧!等着你呢。”
她这么一说,程萧疏的神色也正经几分,先去了会客厅。
在以古董、绿植做隔断的置物架后,程萧疏停下脚步。
他走路很轻,再加上会客厅里有人在说话,所以都没人察觉到他的到来。二姐的语气平稳,还在继续叙述:“亦骛近两年也加入了创作,我们当时……”
程萧疏扫视着会客厅里的人。
他老妈李女士,老爹程先生,姐姐程二小姐,还有——
那个男生坐在姐姐身边,相貌不错,偏清秀类型的,很白,安静倾听的模样,看上去很好欺负,在听到姐姐夸赞他的时候,脸上露出明显的腼腆神色和轻微的笑容。
大概有风我照顾好你们,你得帮我分担一下任务不是?”
程萧疏才不会分担这种傻子任务。
程萧若的女友开酒吧,他们就在这里聚会,程萧疏当然轻车熟路,喝了两杯后就决定撤离,衣袖都不挥一挥要离开的时候,发现应亦骛还在群魔乱舞中四处张望着,似乎寻找着自己。
程萧疏加快了步伐。
他靠在花园的秋千里,看着星星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大概十分钟后,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有点犯困。
酒香就是在这时候飘来的,适时地让人想沉醉,程萧疏听见人的脚步声,侧头望去。
他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显然已经喝过酒了,还在四处张望,眼神迷茫。
在确定他确实没看到自己后,程萧疏彻底躺倒在秋千里,试图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大概黑色的服饰真的将他和夜色融为一体,十秒过后,应亦骛依旧没有找到他。
扫视完一圈,应亦骛似乎准备走了,步伐踉跄,随时要跌倒的模样,眼看着他很快就要踩到地上的自动灌溉器,程萧疏终于抬眼出声:“你不看路吗?”
骤然听到人声提示,应亦骛难免一惊,他本身就不太能接受酒精,头脑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现在当然来不及收回步伐,原本要避开的东西也顾不上避开了,脚下被绊倒,直直跌进草坪里。
程萧疏:……
他实在是想不通,也永远想不通,他姐姐怎么会喜欢这种笨笨蠢蠢的男生?
一只手伸到应亦骛面前:“起来。”
应亦骛似乎有点不确定,抬头见是他,才露出个笑容来,伸出手:“谢谢。”
程萧疏:……
不是,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程萧疏差点松手让他重新倒进去,但最后还是心情复杂地把他拉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喝醉了。”应亦骛好像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有。”
程萧疏看着双颊泛红的他,想,到底谁喝醉了?他哪来的勇气担心自己喝醉?还有勇气来到处找自己最后被一个灌溉器绊倒?
“没有。”他简洁地回答,显然不太想理会应亦骛。
可平时再能察言观色的人,喝了几杯酒后都会迟钝很多,更何况应亦骛这种本身心思就单纯的人,对于程萧疏的冷淡,他只是点点头:“他们灌酒太狠了……蝴蝶?”
“灌酒?什么蝴蝶?”程萧疏回头看他,他们已经走了几步,附近有灯照射,他才发现应亦骛的脸红的不正常,眼神也不对。
而应亦骛见他回头,笑容更深更痴了一点,呆呆地伸出手,在他肩上停下,双指拈住,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欣喜又小心地送到程萧疏眼下:“对啊,你看,晚上居然也有蝴蝶,好神奇。好漂亮,送给你……”
程萧疏皱起眉,当即抓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他力气很大,应亦骛骤然被他拖着离开、塞进后座里时还有点发懵。
“去最近的医院。”程萧疏自己也喝了酒,随手揪了一个人当司机,自己则给程萧若打电话,嘟嘟嘟几声没人接,他侧头发现应亦骛不知什么时候紧紧盯着他,愣怔的模样。
程萧疏正欲再打,应亦骛却忽然说:“嘘。”
程萧疏下意识问:“你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手指点上程萧疏的脸颊,像弹钢琴一样,并哼出一段曲子,如痴如醉的模样,非常认真。
微凉的手指点在脸上,这男的简直没有分寸——算了,不和被灌了药的人计较。程萧疏把他推开:“谁喂你喝的?”
“嗯?”应亦骛似乎已经理解不了这个问题了,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目光又落到程萧疏身上,轻轻抱住他的手臂,“你身上有好多蝴蝶。”
程萧疏一点也不适应和人的亲密接触,本来想直接把他甩开,想了想终究没有,只叫司机开快点,转头继续给程萧若打电话。
那边终于接起,还是嘈杂的声音:“小蜧?”
程萧疏本就在气头上,听到背景音里的人叫她继续的声音,简直火冒三丈:“你今天叫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有没有碰那些东西?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程萧若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简直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周围也安静了许多:“你都在说什么?什么东西?”
“你那个聚会上有人乱用东西,用到——”听到她并不知情,程萧疏气消了几分,低头看向抱着他手臂闭着眼的应亦骛,斟酌了一下用词,而后警告她:“用到我朋友身上了。马上把你那个局散了,不准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听到没?”
电话那头的程萧若骂了句脏话,显然也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
她虽然喜欢玩,但家庭出身也不允许她玩得太出格,所以一直很有分寸,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我马上去处理。”程萧若问:“你朋友怎么样了?”
应亦骛的眼睫都在发抖,一只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抓着他的袖子,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望着前方,又下意识地一缩,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程萧疏烦得要命,顿时一句话也不想再说,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算是短暂的理智时间吧?他忽然抬起头看着程萧疏,又缓缓松手,支撑着身体缓缓爬起,最终竟然在后座上规规矩矩坐下了:“给你添麻烦了。”
“废话。”程萧疏也懒得再和他装。
应亦骛抱住自己的双臂,再次重复:“对不起。”
或许自己本来就不该答应带他看赛车。不该为了甩掉他故意去今天的酒局,也不应该把他一个人丢在里面。
一阵沉默后,程萧疏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花,”他眨了眨眼睛,说话也很费力:“好想吐,好难受。”
而后才转头看着程萧疏,忽然又慢慢露出笑容:“还有,你真好看。”
“……闭嘴吧。”程萧疏又问司机:“怎么还没到?去个医院到底要多久!”
临时司机被他一吼,本能被吓到,有点紧张:“至少还要个十分钟。”
应亦骛被人灌的酒里有一点致|幻|剂,剂量不大,等待医院处理的时候,程萧疏收到了程萧若的回店:“查清楚了,是我队友叫来玩的人。”
程萧疏冷漠道:“哦,跟我说什么,等你哪天出事好叫我捞你?”
“对不起对不起。”程萧若态度真诚,连忙开始发誓:“我保证那个蠢货再也不会出现,我保证,你朋友现在怎么样?”
提到这个人,程萧疏头脑更乱了,干脆只丢下一句:“没死。那是二姐的朋友,你找个人来照顾他,再自己跟二姐交代去吧。”
他说完后,也不管程萧若“不是你朋友吗”的惊呼,直接挂断电话,将医院的具体地址发送过去,立刻离开了。
程萧疏此前一直在华南,因为他三哥公司的总部就开在那边,他跟在哥哥身边学习,刚回燕城不久,正在筹划自己创业的事,想忙的话分分钟能忙得如同陀螺,停不下转动,自然也没心思关注别的事。
等他于忍不住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对于他的骂声,应亦骛倒没说什么,只是嘴唇动了动,又低下头去,好像被骂懵了,又好像有点难过。
于是程萧疏的气顿时消了一半。
他自觉刚刚说的有点不符合他这么多年受到的礼仪教养,他虽然是不太喜欢应亦骛,却也没有那么讨厌这个蠢货,但他绝不会道歉。斟酌了一下要说什么的时候,应亦骛忽然抬起头,那双眼睛又一眨一眨地望着他:“那你可不可以陪我去检查?我最近头确实还有点疼,有时候也会出现幻觉。”
程萧疏:……
妈妈,他宣布这人没救了。
程萧疏反复确认:“我在骂你,你听懂没有?”
应亦骛飞快点头:“听懂了啊,你说我脑子有病。”
程萧疏简直不可理喻:“你是傻子吧?”
应亦骛反问:“刚刚也是在程萧疏立刻警觉问。
“怎么忽然这么紧张?”程萧昕好笑地看着他:“就是上次和你去看赛车的那个朋友啊,这对是他送你的,他说你应该会喜欢。”
程萧疏:……
程萧疏伸手就要去把刚戴上的袖扣摘下来。
“小蜧?”程萧昕轻轻拍他的手制止:“怎么了这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程萧疏说:“我不要。”
“怎么会是无事献殷勤?”程萧昕看着他严肃的脸色,越发好笑:“他是为了感谢你上次送他去医院,听说你最近忙,又不好来打扰,才叫我转赠。”
“转赠没诚意。”程萧疏高调惯了,扔回袖扣:“要道谢叫他亲自来。最好别来烦我。”
但袖扣他确实喜欢,转头就让助理买了个一模一样的。
不过很显然,他的亲亲姐姐只听进去了前面半句。
第二天晨起,程萧疏看着门口朝他露出笑容说早安的应亦骛,反应两秒后,啪一下关上了门。
第三章:
晚上,程萧疏铁青着脸去参加姐姐的音乐会。
看到车上等他的人是应亦骛时,程萧疏的30分的心情下降到20分。
看到姓元的也来了他姐姐的音乐会并在演出前给姐姐献上花后,程萧疏20分的心情下降到负50。
“他怎么在这?”程萧疏侧头问应亦骛,“不是你帮姐姐安排的吗?”
应亦骛下意识一缩,显然会错了意,默默从背后拿出一大束黄色的花卉,白色香槟色做点缀:“其实你也有的。”
程萧疏:……
程萧疏咬牙切疏不理解。
他是爹爱妈疼哥,挡在面前的绿植长长的叶子忽然一阵阵地晃动,程萧疏被这绿影弄得不耐烦了,换了个框继续看。
就在他重新望回去的那一刻,那个男生同时也注意到他,抬眼悄无声觉意识到不对劲,回头一看——那个应什么竟然已经坐在了后座上,见他回头对他笑了下,才回答李谨槐的问话:“不是很会。”
程萧疏:……
不是,这人什么时候跟上的?他是跑来的吗请问?
李谨槐踩下油门,乐呵呵地说:“那你全程别离开小蜧啊,他千杯不醉,能保你平安。”
来了,又来了,又是那种亮晶晶崇拜的星星眼目光,应亦骛始终就这样看着他,问:“可以吗?”
程萧疏:……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请你离我远点。
“当然可以啊。”李谨槐又开始戏精上身,语重心长:“记得帮小蜧留意一下有几个人来勾搭他!保住他纯情男孩的重任就交到你身上了。”
应亦骛还未来得及点头应下,程萧疏则终于忍无可忍:“闭嘴吧你。”
李谨槐举单手投降:“okok我闭嘴,不过萧昕姐特地发消息给我让哥背姐姐哄的全家宝宝,不能理解爹不理妈不管的朋友也很正常,但朋友手贱,又把音乐放起来:“以这首歌的传唱程度,可能你二十年后都还能再听到倾情表白。”
程萧疏:……
我谢谢你,几十年陈酿都因为你这句话变得不好喝了。
微醺时,朋友被电话临时call走,程萧疏打开手机看消息。
小鸟很吵:我给你寄了明信片!我自己画了一个看到的桥,不过你收到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回来啦
小鸟很吵:这个糯米滋你应该喜欢吃吧?红豆口味的,唐人街居然有,好惊喜(П▽П)
小鸟很吵:停在走廊上,手里还抓着那骂我,对吧?”
音乐会结束后,他一手抱着花,一手拎着应亦骛去了医院。
结果检查出来,应亦骛脑子还真的有问题。是上次致幻剂的后遗症,医生说药效虽然已经过去,但还有部分残留,会突然影响大脑,等一个月之后再来复查,才能确定是否完全没有残留、不会再受影响。
程萧疏又在心里骂了程萧若一千遍,转眼就看见规规矩矩坐在原地的应亦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露着那种花痴表情。
程萧疏:……
算了,原谅他了。谁叫他脑子真的有问题。
只可惜他们在医院被应亦骛的粉丝认出来了,不知被谁喊了一声,此后一堆应天王的粉丝都冒了出来,虽然没有被围得水泄不通那样夸张,却也有很多人注意到应亦骛的存在。
他们只能从安全通道撤离,应亦骛叫他经纪人梁盼烛火速来接走他们,然而坐上车后,梁盼烛还是带来了糟糕的消息:“啊哦,上热搜了。”
应亦骛很紧张:“没拍到吧?”
梁盼烛惊讶于他突然拥有的事业心:“嗯嗯?什么?”
“没拍到他吧?”应亦骛听不到准确回答,更急了:“私生要是骚扰他怎么办?”
梁盼烛:……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后座,担心恐慌的应亦骛和他冷脸镇定的追求对象,那冷脸大帅哥怀里还抱着一大捧黄花,对比鲜明。
得,原来不是事业脑长出来了,还得是他,恋爱脑永不言败。
冷脸帅哥一脸不耐烦:“拍到了就拍到了,谁敢找我?”
“不是,”应亦骛连忙解释,但越着急就越说不清楚:“她们很疯的,不能接受我和别人在一起——”
冷脸帅哥立刻反问:“谁和你在一起了?”
“不是不是,”应亦骛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抱着。”程萧疏听得烦了,干脆把花塞进他怀里,打了个电话出去:“十分钟把热搜删干净。”
“霸总啊。”梁盼烛感叹顺便提醒:“亦骛还不谢谢程总。”
应亦骛紧紧抱住花,侧头看他,一字一句很真诚:“谢谢你,程——”
“闭嘴。”程萧疏在他要继续接下来的内容前强调:“我不是总。我暂时没职务。”
什么总什么总,听起来太老了!他才二十三岁啊!就算他公司上市了他也绝不会准任何人叫他总裁的!他发誓!
应亦骛把“萧疏”两个字吞回腹中,笑着看他,连连点头,唯命是从的模样。
等车开到程萧疏家门口,应亦骛也跟着下了车,似乎要目送他,还矫情地挥挥手:“再见。”
程萧疏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心想谁要和你再见。
但应亦骛又赶紧轻轻拉住他,把花递过去,还用那种眼神望着他:“晚安。”
这人视力肯定很好,绝对是5.0,否则眼睛不会这么亮。
“晚安。”看在花的面子上。程萧疏抱住花,转身进了家门,忽然发现原本负50的心情竟然恢复到了50,他现在甚至没那么想揍元斐钰了。
都是花的功劳,他把花随手递给佣人:“放我房间里养好。”
程萧疏自己则去洗漱,泡澡,等彻底放松后,他回到房间里,之前定期放在家里的鲜花已经被那束花的部分替代,一张卡片静静地躺在他桌上,大概是佣人拆解的时候留下的。
里面居然有贺卡?一路颠簸也没掉出来?程萧疏随手打开,忍不住很轻地笑了下。
上面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张他的——应该是他吧?不对,这肯定是他,不可能是别人,只花了一张他的侧脸速写,旁边还有一个可爱的表情。
应什么?应……应亦骛画的?
画技还不错嘛。
程萧疏原本准备随手将贺卡扔进垃圾桶里,但想了想,最后还是让它进了抽屉。这一切是如此惬意,如果不是他晚上睡觉前忽然收到一条消息的话。
小鸟不吵:ヾ(^▽^*)))晚安
虫户犬:?
这人什么时候加上他通讯的?还有,小鸟不吵,这什么智障名字?
……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人。不是,怎么会有人起这么智障的名字?
好在对方应该从那个问号里看出了他的情绪,自己主动解释了:
小鸟不吵:萧昕姐给我的[鹦鹉转圈圈]
虫户犬:她给你你就加?你真敢啊应亦骛
消息发出去后,对方沉默两秒,而后小心地发出一条:
小鸟不吵:……那我删?
程萧疏没回他,消息又一连串地冒出来:
小鸟不吵:(oí _ ìo)
小鸟不吵:下不去手,你删我吧,对不起
小鸟不吵:那请问等你删掉之后我可以把你加回来吗?
程萧疏:……
笨蛋。
虫户犬:闭嘴,安静,睡觉。
——
这天中午,应亦骛赶完最后一个通告,终于回到车里坐下。司机缓缓将车开出,梁盼烛坐在前座,声音慢慢飘到后头来:“这个月没活动了,你计划干什么啊?没事儿我就去奶新孩子了,一个个都嗷嗷待哺。哦对了,乔煊柳那边临时说没法给你下首主打写词了,你自己写?还是请徐三来写?或者褚语海?”
没有人回应他,梁盼烛只得怒喝:“应亦骛!”
应亦骛终于抬头。
“谈恋爱谈傻了是不是?我早就叫你别整天想情情爱爱的,”梁盼烛忍不住骂:“乔煊柳说没时间帮你写,听到没?”
乔煊柳是应亦骛的御用作词人,虽然应天王自己也能上——能写曲子能作词,能弹能拉还能指挥,娱乐圈出了名的中除了跳舞之外样样精通的全才,但有时填词还真不如乔煊柳这个搞文学创作的来的惊艳。
“为什么?”应亦骛虽不理解,但也为梁盼烛的话感到开心:“借你吉言,我会加油追到他的。”
梁盼烛心想你能追到那冷脸帅哥才算有鬼了,提醒他:“他结婚你是不是没送礼金?他老婆不待见你,乔煊柳又怕老婆当然不给你写!”
应亦骛很委屈:“怎么会?我送了888888!他老婆干什么不待见我?”
但下一秒他好像又忘却了这个问题,兴高采烈地提要求:“我昨晚回去后就一直睡不着,写了一首曲子,我特别喜欢,词也填好了,这首歌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一定要他帮我看看。”
梁盼烛乐了名,最后喉管上上下下,只说:“我来找二姐姐。”
“她不在。”程萧疏直接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应亦骛还想说话,程萧疏却转过身,只对谢燮陵说话:“你不是有事要跟我妈商量?我带你上去。”
“怎么?真的两分钟就被赶出来了?”回头来接他的梁盼烛幸灾乐祸问。
应亦骛没有答话,低头看着那块手表。
其实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他把表圈镶嵌的36颗无色钻石换成了红色钻石,是从他所有的一颗红色钻石上切割下的。
那颗红色钻石很早以前就被他买下,那时他已经小有名气,但它还是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还让应亦骛险些负债,剩下回国的机票钱都不够了,惹了梁盼烛好一顿臭骂。
但他第一眼看到这颗石头,就觉得它应该属于程萧疏,它真的很漂亮,像程萧疏那样,华贵稀有,热烈如赤焰,万中也难寻一个。有一天,他一定会送给他的,所以就算是被梁盼烛骂也很开心,幻想着与他见面。
所以,其实他要送程萧疏的表也是独一无二的,只是因为他的心意才变得独有。
“盼烛。”应亦骛忽然问:“我是不是,想看来他还是很热爱他的事业的,没有因为喜欢上冷脸帅哥就忘记事业,回家都不忘写曲子填词,还能一夜弄完,毕竟也是老音乐人出身,一下起了兴趣:“发我看看?”
十分钟后,梁盼烛拍案而起:“应亦骛!这首曲子你绝对不能发出去!你这个太明显了太有指向性了!你这不是要昭告全天下你陷入恋爱了吗?还是单向的?你不要命了啊!你想被梦女梦男咬碎吃掉是不是!”
可应亦骛点点头,并没有否认,语气甚至很憧憬:“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喜欢他啊,这就是写给他的,我希望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首歌,都能听到我的表白。”
梁盼烛:……
完蛋。
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他为什么要答应做应亦骛的经纪人?为什么?为什么?恋爱脑就是没得救!
第四章:
“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土?”程萧疏听着播放的音乐,轻嗤:“什么歌都听。”
“土吗?”闻言他顺手关掉音乐,靠坐的姿态闲适,侧脸望向程萧疏,揶揄得并不明显:“是不是你最近听烦了?”
“谁会听这个?”程萧疏别过头去,有些烦躁。
事实是他在这首歌还没问世之前,就被某小鸟叽叽喳喳吵吵吵闹闹聒聒噪噪发送过来播放过,问世之后更是走哪儿听到哪儿,耳朵都快要起茧,心灵更是遭受着莫大摧残,无异于每天早上醒来听到二百五十只鸟在你耳边叽叽喳喳。
程萧疏只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不进对方的套,他把那瓶酒放在桌上:“我三哥带给我的酒。”
“那肯定是好酒。”江行起这次坐起来:“看来我们今天有福。”
酒的确是息,把备注的小鸟很吵改成了小鸟超级吵。
鬼知道他只是消失了一个上午不到?
“不回消息?”江行起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扫一眼便看清楚他的动作,懂了他的意思。
程萧疏关上手机:“回他一条他回你十条,回的完?”
“总比不给你发好。”
“他发不发和我有什么关系。”程萧疏冷漠答。
“听起来是郎心如铁冷于冰。”
“事实也是这样。”程萧疏起身:“你继续入你的爱河吧。走了。”
司机将车缓缓驶出,程萧疏看着车窗边的景色一点点改变,手指反复在那二十几条消息……不对,现在是三十几条消息的界面上反复滑动,程萧疏想,都是酒友太能喝,今天肯定是喝醉了。
对,他肯定是喝醉了。
虫户犬:嗯
虫户犬:吵。
——
应亦骛结束完MV拍摄回国后,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直奔程家。
他有一个礼物,迫不及待想送给程萧疏,梁盼烛已经从最初的悲愤交加到现在的冷眼旁观:“你现在一身风尘仆仆,确定要去见他?”
风尘仆仆是夸张词,应亦骛只是因为长途的飞行有些疲惫而已,但他真的很想见到程萧疏,“你们要不要先去休息?”
梁盼烛摇头:“算了吧,你肯定不到两分钟就被赶出来,等着接你回去。”
“他不这里也有木棉花,不过他们叫这个赛博花,还是当地的国花
小鸟很吵:[图片]
小鸟很吵:午餐吃了三明齿:“你……”
应亦骛露出笑容,将花往前送了送,眼里写满期待:“姐姐说你喜欢这个颜色的花,现在给你的话,应该还算合适吧?”
程萧疏低头看一眼。
好吧,其实挺符合他审美的。读书的时候也有女生给他送过花,不过肯定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多是各种各样的玫瑰,他不喜欢,也不会收。而他的气质似乎也与这个不符,家人也没有送过他,至少不会是这么梦幻这么少女的一大束……所以其实这确实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么大一束花。
他确实挺喜欢的。
程萧疏勉强接过花,语气好了点,但听起来还是有点冷冰冰的:“姓元的怎么会来?”
“啊?”应亦骛看看元斐钰,又看回他,瞪圆了眼睛:“萧昕姐没跟你说吗?”
“什么?”
应亦骛沉默一瞬,悄悄把他拉到一边。程萧疏虽然不情愿,但事关姐姐,好奇心更甚,还是耐着性子跟随他出了休息室,会赶我的。”应亦骛斩钉截铁。
梁盼烛呵呵一笑:“你哪来的勇气说的这句话?是你发一百条他回一条的消息给你的,还是 他每次见你都露出那种无语的表情给你的?”
应亦骛竟然因为他的话认真思索起来,而后还真的给了答复:“可是我这么贸然进入他的生活,他都还会理我,他真的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停停停,”梁盼烛真是怕了他了,不想再说废话:“到了,下车。”
应亦骛抱着礼物匆匆下车,他来过好几次,佣人已经眼熟记得他,带他进去。不过今天的程宅似乎很热闹,他刚一踏入就看到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你是谁?”
“这是家里的客人……”佣人帮他解释。
应亦骛已经蹲下身跟他握手:“你好,我叫应亦骛,你就是程赤寰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啊?”程赤寰开心起来:“是不是看过我的书法比赛视频?你肯定也知道我拿了一等奖吧!”
抱歉,还真不是,应亦骛哪里晓得什么书法比赛?
他正想着要怎么回答,才能让面前这个小孩好受点,这无疑是一场头脑风暴,好在小孩的注意力分散的很快,又转到另一个话题:“你是来找我二姑姑的?”
“不是,”应亦骛问:“你五叔呢?”
“五叔在谈恋爱啊。”程赤寰答:“你是他好朋友?”
“谈恋爱?”应亦骛哽了下:“你是不是弄错了?他——”
“怎么会?”程赤寰正是小孩成长的敏感期,听不得别人否听他,直接打断,一边拉着应亦骛一边就往花园走:“我五叔长得帅,很多人追的,你肯定是和他玩的不好,所以他才不告诉你,他男朋友还刚送了他一块表,不信你一会儿看。”
“才不是,”应亦骛下意识要反驳,不想小孩儿忽然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他,眼睛忽然睁大:“你是应亦骛啊?”
应亦骛点点头,程赤寰一笑:“我们班香香特别喜欢你,下次她过生日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就说是我请你来的?别人都不能请你的。”
“当然可以啊。”应亦骛颔首,正要问时间,忽然听到程萧疏问:“程赤寰,你在做什么?”
两人像做了坏事被发现一样,连忙分开,程赤寰反应快些,先脆生生喊了五叔,应亦骛则慢些,抬头却看见程萧疏和一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那个男人看起来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他是认识的,这应该是谢燮陵,和程萧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两个人自小相识,门当户对——打住,打住。程赤寰又喊“谢叔”,算是确定了他的身份。
“我让他跟我去我们班那个香香的生日会。”程赤寰问:“我妈呢?”
他们交谈间,应亦骛则不自觉去看程萧疏的手,而后盯着程萧疏的手腕,更无法控制地有点出神,那里确实换了一块新表,而且就是他想送程萧疏的那一款。
怎么就撞了?他现在把礼物送出去,会被怎么想?而且程赤寰坚持说那是他五叔的男朋友……
直到听见程萧疏不耐烦地喊他:“应亦骛。”
他连忙抬头,发觉程赤寰已经不知道跑去哪儿了,这里只剩下他与程萧疏还有谢燮陵,而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存在又显得实在有点多余。
“你在想什么?”程萧疏皱眉,他喊了应亦骛三声,一次比一次提高音量,这人竟然充耳未闻的模样。
“对不起啊。”应亦骛连忙道歉解释:“突然想起有点事。”
“你对着人还那么容易出神?”可是程萧疏面色越发不虞。前几天不是还满嘴胡话说满脑子只有他吗?现在对着他脑子里还能想别的事?来程家也不第一时间来找他,竟然和程赤寰在这里浪费时间。
果然是花言巧语,鬼话重重。
应亦骛心里本就思虑重重,闻言一时间更是不知所措:“我……”
“你来找谁?”程萧疏看他一脸着急,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又问:“有什么事?”
应亦骛再度看他,却意外看到谢燮陵好奇的目光。礼物就在他衣袋里,他却不好再拿出来,想见程萧疏这种理由,对着谢燮陵在的场面更是师出无很没用?”
“怎么会?”梁盼烛像听了一个笑话:“你可是当代最火的歌手,走街上谁敢说没听过你的歌?谁不会唱?多少年没出你这种全才了?你要觉得现在还不够,咱们下一步就进军欧美——”
“我不是这不敢晕了,立刻乖乖坐起:“可不可以再待一会儿?”
“不可以。”程萧疏答。
应亦骛微微凑近,眨眨眼睛,认真请求:“那可不可以收下我送你的礼物?我保证我爬都会爬出去的。”
他骤然拉近距离,程萧疏居然没有之前那么不适应了,而且还带了礼物吗?虽然他也不稀罕礼物,但是……算他有诚意,由此松口:“拿来看看。”
又补充:“我不一定收的。”
但应亦骛就好像自动忽略了这句话,欢天喜地地去抱那捧花来,其实在他装睡的时候,程萧疏早就打量过了,也勉强算这人有新意吧,虽然都是一个色系,但和上次的花又完全不同。
可是他把花递过去之后,又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低头似乎犹豫一瞬,才笑着递给他:“抱歉,和你手上的撞了,但我还是想送给你。”
程萧疏低头看着盒子里的这只表,这确实是他喜欢的款式,否则也不会让助理买,但这一只显然不同,它被红色的钻石包围,只比原先更璀璨夺目,也因为红钻石而变得更珍贵稀有。
目光一转,是应亦骛忐忑而布满期许的目光,真挚而略显痴迷地望着他,姿态倒是很像……
很像童话故事里,向公主跪个意思。”应亦骛语气低落:“我是不是很胆小?很懦弱?”很不配?
他居然逃跑了,还说是为了找二姐姐,其实他根本也不知道程赤寰说的话是否属实,只是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把他吓跑了。他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把礼物递上去,然后诚实地说“我很想你,所以就来了”呢?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呢?
“亦骛。”梁盼烛叹气:“你知道我有时候在想什么吗?”
“什么?”
“你老觉得你是私生子,你原生家庭让你自卑,老觉得自己不配。”梁盼烛说:“可是说实话,你爸那个老渣男,仗着有点权就到处骗人,是你和你妈的错吗?大家总说原生家庭影响人,但你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读了这么多书,受到这么多教育,见过这么大的世界,就算你还是被束缚,难道你连挣脱的勇气都没有?都不敢有?你凭什么就是觉得你不配呢?”
他做发言总结:“如果你还这么想,那我只能说,你爱的冷脸帅哥当年都白经过实验室救你了,他那时候最好不要经过实验室,也别听见声音,不然没用,根本救不起来的。”
第五章:
把谢燮陵带到父母面前后,程萧疏便独自回了房间,躺倒在床。
他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烦,想睡觉,但咚咚咚敲门声却响个不停,程萧疏心里火直冒,打开门就看见程赤寰笑嘻嘻地站在门口:“五叔,你一个人躲在房里干什么?”
他说话时又好奇地往程萧疏身后窥看,探头探脑:“应亦骛呢?”
“你管他干什么?”程萧疏干脆撒手,转身走进房中在沙发上坐下:“找我又干什么?”
“五叔,你臭脸干什么亦骛打了电话,第一次没人接听,第二次终于有人接起了,程萧疏的心刚刚放松,就听见应亦骛紧张兮兮又脆弱地给他道歉:“对不起,程萧疏……”
大概是因为最近他的恋情舆情越演越热,网上讨论不停,也同时更加刺激私生,也不知道究竟想出什么办法、用出什么手段,拥有着怎样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悄然潜入了他家里。
应亦骛本意只是回家取要送给程萧疏的礼物,却发现盒子似乎被人打开过,他有点疑惑,还以为自己记错了,但打开手机一看监控——就在他进来的前五分钟,一个陌生的男人就进了他的浴室里。
犯罪事件立刻变为惊悚事件。
应亦骛差点当场被吓晕过去,用仅存的理智掐着人中扶着墙快速出门,狠狠关上门后第一时间报警了。
更可怕的事情在后面,在警察快速出警到达现场的两分钟后,他又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表示应亦骛每个地方的每个住址他们都很清楚,不要想着逃。
这次是真的差点把应亦骛吓?”程赤寰直接反问,试图指责冷漠的成年人。
“我生下来就不爱笑。”程萧疏如是说。
“这句话听起来好耳熟。”程赤寰摸下巴,一脸思索。但他很快又想起正事:“你让应亦骛加一下我手表好友啊,不然到时候香香生日,我怎么联系他?”
“关我什么事。”程萧疏更加无情:“没事出去,少来烦我。”
“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程赤寰有理有据:“他就是来找你的好吧,我不问你问谁?”
程萧疏听到这话更烦了:“谁说他来找我的。”
“他自己说的啊。”小孩儿记忆力就是好,可程萧疏就像闻所未闻一般,依旧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应亦骛是来找他的,连承认都不敢?难道喜欢他程萧疏是什么很丢人的事吗?还把他为数不多的耐心都消耗殆尽,所以他根本就不想理这个人。
程赤寰听不见他的回答,便顺势扒着五叔的手跟他细数:“你有没有听应亦骛的新歌?”
“没有。”程萧疏果断答。
不想程赤寰“啧”了一声,小屁孩满脸对于信息滞后者的嫌弃:“你是不是不上网啊?”
程萧疏祭出屡试不爽的杀招:“我告你偷偷上网。”
可今天这招失灵了,程赤寰得意洋洋:“你就算跟我爸妈告状也没用,我就说我逛商场听到的,反正满大街都放。”他急着跟程萧疏安利自己喜欢的歌:“你不知道,真的很好听,等香香生日,我也给她唱那个歌。”说罢还哼了一段旋律。
“不行。”程萧疏终于皱眉,竟然义正词严:“程赤寰你才几岁?你跟人家小姑娘唱这个不正经的歌?我真的要告状了。”
程赤寰诡计得逞,终于蹲到蛇露出尾巴,立刻跳起来:“哇!你不是说你没听过吗?”
程萧疏:……
他别过头:“听旋律就知道不正经。”
程赤寰显然是知道内幕的,前面一直在试探,到现在终于展现了焉坏焉坏的本质,故意凑到程萧疏耳边开始贱兮兮地唱副歌表白部分,唱得程萧疏全身起鸡皮疙瘩。
如此还不够,偏偏小孩哥还唱得矫揉造作,耳不忍闻。
如果听应亦骛唱是听三千只鸟一起吵,那听程赤寰唱就是听三千只公鸭子一起吵,鸟再怎么样总比公鸭子好听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程萧疏终于忍无可忍,决心要收拾一下叛逆期少年让他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老大,当即起身大喊:“哥哥!大嫂!程赤寰欺负我你们管不管!”
“别别别,你别喊了!我求你!”程赤寰慌了,连忙来捂程萧疏的嘴,然而程萧疏一站起身来比他高太多,跳起来也捂不着,又怕爸爸妈妈真的被嚎来,一时心生急智,只能威胁程萧疏:“你再喊我扒你裤子!”
“你敢?一会儿我让他们打你屁股。”程萧疏怎会由他威胁,当即迈步要出去继续送侄子出去接受审判,不料程赤寰当真被他逼上梁山,一把抱住他的腿,死死抓着并认错:“五叔我错了你别喊你别——”
唰地一下,程萧疏呆住了。
抱着一大捧花去而复返,停在门口的应亦骛也呆住了。
而他大嫂的脚步声也传来,程萧疏甚至还能听到大嫂问:“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大嫂的声音终于把他们三人唤回神,程萧疏飞速把应亦骛拉进来,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速度之快,堪比行星撞地球。
一大捧花骤然砸进他怀里,芳香四溢,程萧疏却顾不上这么多,匆忙退开整理好着装,程赤寰也自知很有可能要面临一顿毒打,连忙起身躲到了尚在发懵状态的应亦骛身后。
唐意何程赤寰放进来后关好门。
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程萧疏缓缓背过身去。
唐意何见他们并没有打架,松了一口气,但又看到程萧疏竟然满脸视死如归时,又吓了一跳,“程赤寰你干了什么把你五叔气成这样?”
程赤寰预感到暴风雨的来临,简直要抱头鼠窜,否认四连:“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没看到!”
“没事。”程萧疏缓缓吐出两个字:“没事。”
唐意何:……
唐意何真的被吓到了,恐慌询问:“小蜧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大嫂,你哪里不舒服?”
程赤寰抓紧时机,暗暗锤了应亦骛一下,终于,应亦骛也由此立刻反应过来表态:“我也什么都不知!头好疼啊啊啊!我脑袋好晕——”
说罢,竟然看准地方半倒在沙发上了。
程赤寰目瞪口呆。
不是啊,天知道他只是想让应亦骛带他撤离战场,没让他装晕啊!
一小时后,应亦骛躺在程萧疏的床上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
很好,左边没人。
他闭上这只,又要悄悄睁开另一只时,终于听到程萧疏的呵呵声:“你还真敢睡。”
应亦骛吓得不敢睁眼了。
“别装了,没人。”程萧疏说。
如此,应亦骛方才小心翼翼睁开两只眼,小声解释:“本来我只是想装一下而已。”
是你的床太好睡了,你不知道被你的气息包围有多幸福,没有被抬去客房的时候整个人是真的会开心到升天。
程萧疏扭过头去:“你回来干什么?”
“因为本来就想见你。”他垂下眼睛,又去看程萧疏:“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本来一下机场就直奔你家了,不是要和萧昕姐见面。”应亦骛说到这里,再次重复强调:“就是很想见你。”
这还差不多。“现在见到了。”
应亦骛快速点头,笑得很开心:“嗯嗯!”
但程萧疏可不会轻易原谅,下一句是:“可以走了吧?”
应亦骛头一歪,立刻要假装再晕过去。
“适可而止。”程萧疏冷冷提醒。
应亦骛地求婚的王子。
程萧疏也疏中午在公司加班。
应亦骛中午在好的会让程萧疏忍不住想笑。
虫户犬:一起吃晚餐。
这天程萧疏提前结束工作回了家,离约定的晚餐时间还有两小时,应亦骛却不在家里。
平时应亦骛去哪里都会给他发个消息,今天却没有,虽然其他零零碎碎的都分享了,甚至吃个苹果也要拍给他看,但就是没有行程报备。
程萧疏打电话给他,无人接听。
好吧,不接听是吧?
程萧疏把手机扔开,二十秒后又捡起来了,给梁盼烛拨出一个电话。
“应亦仓促解释:“我给你回拨电话,你没接,就赶着回来了……”
程萧疏并不想理他,转身回房间,但应亦骛酒,当然也要和好的酒友一起品才合称,程萧疏倒酒:“最近没来燕城。”
“谈恋爱。趁我舅舅生日赶时间回来的。”
程萧疏嗤之以鼻:“疯了。”
“你以为人人都二十三?”他继续问:“听说还会写诗,没给你写情诗?”
程萧疏用眼神警告他,江行起低头笑了下,默默醒酒。
他们虽有年龄差,各项爱好却很贴近,再加上双方没有利益竞争,自然成为名副其实的酒友,虽不常见面,见面就聊得来,一言一语又回归正途。
“这么说,还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程萧疏和他碰杯:“你一辈子都在搞事。”
“你要在我这个位置上肯定跟我一样。”酒香四溢,他说:“无毒不丈夫。”
程萧治,不好吃……希望拍摄可以快点结束
小鸟很吵:骑马的镜头我总是过不去,想跳过L( T~T )亅萧昕姐说你马术很好很好很好!想着你我就完成镜头啦!
小鸟很吵:是不是吵到你了QAQ我会克制的
……
程萧疏读完二十条消工作,在录音室。
程萧疏下午在工作,在员工激励,或者在应酬。
应亦骛下午在创作,在安抚粉丝,或者在活动。
唉。夜半应亦骛躺在椅子里,看着手机屏幕,想,明明都住在一起了,为什么没见到程萧疏的时间反而拉长了?发的消息反而越来越多了?
程萧疏今天是不是很累?程萧疏今天开不开心?
不过他也是很开心的,因为每天睡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都是程萧疏,只要是他,知道他就和自己睡在一个房屋里,应亦骛就不会再做那些噩梦,也不到爆炸:我就在楼下等你,你不要生气可以吗?
不用想都知道是徐涂温跟他说的地址。程萧疏原谅他们了,搭着电梯下楼,老远就看着戴着墨镜帽子、抱着一大捧花站在车旁边向他招手的应亦骛。
生怕不够显眼的吗?
然而程萧疏还是有点很轻微的开心,走到应亦骛面前一手接过花低头看了一眼,很好,和上次的搭配又做了区别。
“当当当当——”应亦骛摘下鸟真的很吵:┭┮﹏┭┮
小鸟真的很吵:我错啦,我错了
小鸟真的很吵:你说好看必因为害怕“私生半夜站床头看着你”这种想法而难以入眠。
半个月过去后,程萧疏的第一个项目终于以极快的速度平稳落地,虽然整体来看只是一小步,却是程萧疏人生里的一个大跃进,晚上他带团队去庆祝,兴尽安排人都回家后,才看到应亦骛的消息。
小鸟吵到爆炸:[鹦鹉撒花]
小鸟吵到爆炸:你好棒棒!
小鸟吵到爆炸:是不是去庆祝啦?
小鸟吵到公主的故事吧?没准另辟蹊径还真有看头?就是怎么设定这个鸟王子?恋手癖?
他没有答话,只是默许地把手往前送了送,明明只是很细微的动作,应亦骛却好像被感动到了一般,眼睛里冒出一层雾气,而后极其郑重地执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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