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拂海面, 浪花泛起粼粼的波光。
穿过临海而建的长廊,维尔拉远远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背影,等走得近了些, 她又注意到这个男人有一头非常眼熟的金发。
光是背影就给她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等他转过身来, 维尔拉更是直接楞在了原地。
原因无他,这个人长得太像伊凡了,除了看起来比他年长一些之外,几乎就是他的孪生兄弟。
金发男子看到维尔拉吃惊的表情, 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问:“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了?”
“当然。”维尔拉很快平静下来,答道, “你是那幅名画《窗边的美少年》的原型, 卡特琳娜夫人曾经的情人。”
男人笑了,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加尔斯。”
维尔拉沉默了一下,直接开口问:“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弄过来,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也得了绝症?”
她知道自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唯一可以称道的就只有年少时出名的作画天赋了。
加尔斯却说:“没有,我在意的不是生命的长短, 只是不想一直被困在笼子里, 所以,我需要一名技艺精湛的画师为我画像。”
维尔拉立刻道:“好啊,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画,画完你就让我走。”
加尔斯笑了笑,“我也希望是这么简单, 维尔拉小姐,但很可惜, 画出成功的画像,必须要画师真诚地爱着画中人。”
维尔拉此前并不知道这点,但知道后她也没表现出太惊讶的样子,只是皱眉说:“难道你还想让我爱上你,在明知道是你把我绑架来的情况下?”
在她看来,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就算自己没有喜欢的人也一样。她最讨厌的就是算计来的感情。
可加尔斯却神秘一笑,自信地说:“你会的。就连仇敌都会相爱,何况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又有什么不可以?就像佐伊,她一开始也想杀我,可现在却留在这里为我服务。”
维尔拉沉默了。
但并非认可了他的说法,只是懒得和他争辩了。
随后维尔拉被侍者带到了专门为她准备的住处。这个房间豪华舒适,可依旧有不少人看守,只不过是个更漂亮的鸟笼罢了。
她没有心思跟任何人交谈,作出一副拒不合作的姿态,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另一边,目送维尔拉离开之后,一直守在门口的佐伊面无表情地走近。
“你就真那么自信?她已经有恋人了。”
加尔斯微笑,说:“无所谓,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一旦见到了更漂亮更符合自己喜好的东西,之前用过的也就该丢弃了。这是人类的本性,谁也无法违背。”
他从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因为这已经在过去的无数个事件中证实过了,几乎所有人都没办法,也不想去拒绝他。
佐伊瞥了他一眼,心想是吗,可如果,那是和你一模一样的,甚至是更年轻的你呢?
此后,维尔拉被迫在这座宫殿里住了下来。
加尔斯时常来找她聊天,他不仅知识渊博,还十分聪慧,谈笑间令人如沐春风,虽然相貌相似,却是和伊凡截然不同的人。
在和维尔拉的交谈中,他从不会提及自己的过去,却隐隐约约流露出一些悲伤的神色,能轻易勾起他人的好奇心。
随后没多久,维尔拉就会从“大大咧咧的厨娘”“粗心的侍者”“貌似在秘密谈话实则声音很大的保镖”那里,得知一些有关于加尔斯的辛酸过去。
维尔拉:“……”
当她是傻子呢?
这种套路已经过时了好吗!
在众多“不慎泄露秘密”的侍从口中,加尔斯是个美貌惊人,但身世可怜,命运多舛的悲情男子。
“他”是个卑贱的贫民,在认识卡特琳娜夫人之前,日常过着饥不饱腹的生活。
“他”是朵身不由己的小白花,被卡特琳娜夫人逼迫成为她的情人,但“他”并不爱她,只是为了迫于对方的权势才忍辱负重。
“他”还是个不在乎外貌权势的深情之人,曾经爱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女,想和她私奔,但无恶不作的伯爵夫人抓住了他们,逼着农家女自杀了。
失去爱人,痛不欲生的“他”找机会逃离,却又因无法掩饰的美貌被其他权贵抓住,把他当作笼中雀饲养着。
“他”只有假死变成画像,才能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
断断续续听完这个叠满了悲惨buff的故事,维尔拉嘴角微抽。
真要那么渴望自由,可以把脸毁掉啊,那些权贵喜欢的不就是那张脸吗?
非要绕这么大个圈子,一听就感觉是在欲盖弥彰。
虽然明知加尔斯是要套路她,但维尔拉还是只能装作十分动容的样子,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勉强挤出几滴眼泪。
加尔斯从手下口中得知,维尔拉在听完故事之后不仅伤心落泪,还特意找侍从要了画具和颜料,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作画。
他微微一笑,对佐伊说:“你瞧,多简单的事啊,她这不就已经动摇了吗。”
佐伊挑眉,“是吗?难道你知道她画的是什么?”
“除了肖像,还能是什么?”加尔斯又笑了一下,吩咐侍从把维尔拉房间里的画取来。
侍从趁维尔拉午睡的时间,偷偷溜进她的画室,把那幅画拿了出来。
加尔斯和佐伊两人围着刚刚完成没多久的画作端详。
正如加尔斯猜的那样,这是一幅肖像画,画的是一位美丽的金发少年,他蹲在地毯上,手里握着一根逗猫棒,正在和一只白色的猫咪玩耍。
那画上的少年和加尔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年龄比他小上几岁,看起来像是年少时的他。
画作的笔触柔和细腻,即便是加尔斯这个不懂画的人,也能看出画师对自己作品中的人物饱含着深刻感情。
他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天才画家,居然只靠想象就能画出我过去的样子。”
这下,加尔斯对维尔拉已经爱上了他这件事再无怀疑,毕竟,艺术作品传递的情感是作不了假的。
他在心中暗暗想着,已经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却没看到身旁的佐伊也正盯着那幅画,脸上露出一个颇为奇怪的表情。
加尔斯让侍从把维尔拉的画作放回原处,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他独自走到卧室那面巨大的穿衣镜旁,端详自己镜中的容颜。
那是一张富有魅力的面孔,岁月仿佛不曾留下丝毫痕迹,可是只有加尔斯自己知道,他已经不年轻了。
在他针对心软的女人所编出的那些故事里,只有大概脉络是相同的,其他情节全都经过了美化。
加尔斯曾经的确是个貌美贫穷的少年,但成为守寡伯爵夫人的情人之后,他开始享受奢靡的生活。
尤其是看到了卡特琳娜夫人为他创造的油画之后,就连他都为那画中人的美丽所震慑,从而发现了自己所拥有的武器——无与伦比的魅力。
只要对着庄园里的女仆微微一笑,她们就会脸红心跳,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
只需要几句甜言蜜语,富有的伯爵夫人久便愿意为了他一掷千金,甚至把一半家产都送给他,只为了让他开心。
可他还是渐渐不满足了。
他开始觉得年老色衰的卡特琳娜夫人配不上他,而那些女仆虽然年轻貌美,却没有丝毫财产,根本无法供应他奢侈的生活。
加尔斯诱惑了单纯的农家女,教唆她自杀,之后把这件事栽赃到了伯爵夫人身上,在她身败名裂之后无情地抛弃了她,去寻找更年轻也更有权势的贵族女性。
他利用她们获取权势地位,又对她们的爱情嗤之以鼻。
他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权势,还有保证这些权势的美貌。
为了维持自己的容貌不变,加尔斯无所不用其极,他已经从佐伊口中得知画像成真必须杀死画师,但他并不在乎,维尔拉在他眼中和过去那些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呵,能为了我去死,是那些女人的幸运!”
加尔斯冷笑一声,那温柔俊美的镜中青年瞬间眉目阴沉,蓝眸中流露出肉眼可见的狠毒之色,瞬间破坏了这张堪称完美的面孔。
他怔了一下,随即调整表情,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与此同时,一个世上最美丽的少年克服了对海水的恐惧,通过零星的线索,追着那艘远航船来到了千里之外一座偏僻的小岛上。
他的到来在岛上引起了一阵围观的热潮,众多少女站在海岸边上,面红耳赤地讨论着那个她们平生见过最完美的异性。
“萨沙,我觉得世上不会有比他更英俊的男人了,你说呢?”一位少女红着脸说道。
萨沙紧紧盯着岸边的金发少年,已经完全移不开眼睛了。
是啊,他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只要是见过他的人都会如此认为。
而且那头耀眼的金发,蓝宝石般的眼眸,又像极了她梦中完美无缺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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