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伙计迷迷糊糊地在柜台后守夜,见有两个人进来,想打起精神来招呼,却见是镇南大将军。
大将军身边还跟着一个绝色无双的女子。
“将军,可是要再开一间房?这位姑娘来得不巧了,咱们客栈已经没了空房了。”伙计上前,“不如我让个腿脚快些的仆侍去问问其他的客栈旅店?”
莘澄正准备掏荷包的手顿在那里,没有房了,这该如何是好?
风弦借着昏暗的烛光靠在莘澄肩上,掩嘴打了个哈欠,“唔哈,我不困的,坐在一边等天亮就好——”
莘澄听了拦下就要跑出客栈的仆侍,“不必了,就让她睡在我房中就好。”
伙计点头,估计是将军很重要的朋友,两个女子住在一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见多了。
莘澄带着风弦来到房门前。
风弦推开房门,摸黑坐到桌前。
莘澄拿着火折子点灯。
昏黄的烛光充斥着夜色,映衬着窗外泄进的月光,那坐在桌前的人儿背对着自己,如羊脂玉般细腻白皙的脖颈裸露在她眼中,那窈窕的身姿竟然有种独特的妩媚。
妩媚,她从未想过这个词会出现在风弦身上。
在莘澄的印象中,风弦总是娇俏而欢快地对她笑着,或是一丝不苟如神明般圣洁的坐在高台上弹琴。
她想去坐在风弦身边,却害怕惊扰了她。
万一自己想错了,风弦其实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呢?
莘澄斟酌一番,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
“怎么?小将军坐那么远,怕我吃了你?”风弦已经有些困倦了,她半趴在桌上,那串南红手串触碰到木桌,发出清脆的声音。
莘澄看向她伸出的手,心也随着声响跳动几下。
十指纤纤如玉,修长匀称,交叠着,像是在邀请什么。
“没,你困了吗?”莘澄嘴笨得说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话,她现在只想上前握住那双漂亮的手。
风弦轻笑一声。
那声音像是羽毛一样,撩动莘澄的心。
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站起来,走向风弦。
风弦不以为意地打起精神坐直身子。
小将军这是要干什么?带她去床上睡觉?
莘澄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着,柔软如嫩荑,红润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珠泽。
“你的手好漂亮。”她毫不掩饰地夸赞。
风弦笑意盈盈,却忽视了她眼底藏着的暗色,“小将军喜欢的话,多摸摸也没关系。”
说着,她微微给予回应地回握住莘澄的手。
这无疑给了她更多的勇气,她看向风弦,“什么地方都可以吗?”
风弦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莘澄盯着她殷红润泽的唇,眸色深深,“可以吗?”
风弦忽然感觉周身压下一个高大阴影,紧接着就感觉下颌被人抬起,迎合着贴上两片微凉的唇。
莘澄不敢去看她,连亲吻也只是浅尝而止不敢深入。
如梦般轻触后她紧紧抱着风弦。
风弦要打要骂都可以,生气也是情理之中,要怪就怪自己终于还是控制不住。
风弦见她没有了动作,挺直的背微微放松下来,全身的力都依赖地靠在她怀中,闷闷地在她耳边说了句,“可以。”
莘澄惊喜地抬起头。
“来,让我来教你。”风弦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往下压。
莘澄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被她乘虚而入,温柔的轻吻转而变成唇齿间的交缠,陌生的酥麻感如潮涌般席卷脑海,她的理智在其间沉浮跌宕。
良久,风弦松开她的唇瓣,擦去她唇间的水渍。
莘澄大口呼吸着,脑中晕晕乎乎的。
“小将军还没接过吻吧,下次记得要呼吸。”风弦双手搭在莘澄肩膀上,如果忽视她绝美的脸上也飘着红霞的话,像极了一个刚刚调戏玩良家公子的风流少女。
莘澄听后,脑子终于缓了过来,上手禁锢住她的腰,“你还和谁接过吻?”
女子的目光炽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见底,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莘澄看着风弦,就算心中已隐隐有了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却也不忍心责怪。
她是尧夏的嫡长女,还在来大梁一直都是太女,应该很早就有了教习的侍君吧……
她长得这样漂亮,献殷勤的肯定也不少,没准府邸中有几个侍君在侧也不奇怪……
风弦见她渐渐落寞下去的眼睛,就知道她自己又在心里胡乱猜些什么。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傻瓜,我是在话本上看到的,没和别人亲过。”风弦欢喜地抱住她,“小将军也太不会观察生活,上次去青楼没见过这样的?”
莘澄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话本子上看到的?下次她也去看看学一学。
翌日。
风弦看着高照的太阳,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看向坐在床边的莘澄。
“快来,我送你回斜阳斋,正好我要去整理军机营中的事务。”莘澄贴心地帮她把已经整理好的衣物放在她手边。
风弦接过衣物,眨了眨还有些懵懂的眼,“我睡着后,你都在干什么?”
昨日,就算是风弦的盛情邀请,莘澄依旧坚持在桌边凑合一晚就行。
莘澄看向别处,“我、我也在睡觉啊。”
风弦看着她眼底淡淡的乌青,憋笑道,“那真是辛苦小将军了。”
辛苦?睡觉有什么辛苦的?
莘澄不解,但她知道,要是再不送她回去,可能皇宫那边会有所察觉。
这件事,绝对不能被陛下发现。
若是陛下发现端倪,革职查办自己倒是不要紧,可风弦在大梁的日子岂不是要更难过?
她要拿好手中的筹码,这样才有资格与柳珹谈条件。
——
柳珹皱眉看着面前一本本奏折,暗叹现在文臣都是来凑数,竟无一可用之人。
昨日在朝上问扬州官员文人,大梁若是要开辟一条向西行径的道路,发展农商,从何处入手更好。
竟然批上来的折子都是大肆贬低商贾世家的,说什么陛下这番举动让世间商户凌驾在文人农户之上,还列出种种弊端。
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陛下,映月和诊平安脉的张太医来了。”怜谷见她眉头紧皱,劝道,“您整日忙于朝政,今次南巡劳累伤身,不如先歇息一会?钰卿准备了温宿特色的烤羊奶,您要不要尝尝?”
“钰卿?”柳珹有些诧异。
“是,从那日陛下宠幸他后,他就忽然开了窍了,左一句陛下右一句陛下的,都是关心您的话。”怜谷笑道。
从万寿节后,钰卿一共侍寝两次,年纪小就是稚嫩纯情。
柳珹摆摆手,“烤羊奶先放着吧,朕吃不习惯,让映月和张宜进来。”
“是。”怜谷退下。
映月进殿行礼,俯首道,“陛下万安,昨日殿下一夜未归,今早是镇南大将军将她送回来的。”
“昨夜她和莘澄在一起?”柳珹又问了一遍。
映月:“是,大将军所住客栈的伙计还看见殿下今早从将军的房中出来,也有消息说扬州城内的琼珍坊昨夜有一绝技琴师在内坊作曲,在场之人无不惊叹万千,却被大掌柜盯上,与琴师同行之人是一武功高强的女子,几人争斗一番后还携了二掌柜出逃,留下琼珍坊大掌柜收拾狼藉……”
“哪里的来的消息?”柳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真奇怪,最近总是觉得懒散困顿。
映月一顿,这是个无名侍卫传来的消息。
“不可靠的消息也敢来禀告朕?”她话语中的威压逼迫得映月不敢抬头。
“奴……奴是觉得这消息扬州城内已然通晓,这琴师没准就是风弦殿下。”映月的声音有些发颤。
柳珹闭眼,“等张宜请完脉后,把莘澄叫来,你先退下吧。”
张宜是听风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若是听风为风弦把脉的时间冲突,张宜便会来帮柳珹请脉。
她跪在柳珹面前,拿出黄绢盖在柳珹的手腕上,本来请平安脉都是很快的事,这次张宜却摸了许久。
“如何?”柳珹收了手。
“陛下近日是否总感觉身子懒怠,头晕犯恶心?”张宜询问。
柳珹揉了揉太阳穴,“平日是有些困,感觉有点反常。”
怜谷:“陛下近日好几次都看着折子就趴在案前睡着了,是不是政务繁忙,劳神伤身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您是这是有喜了!”
柳珹心中“咯噔”一声,这么说来好像月信是有段时日没来了。
“月份该是有两个月大了,臣现在就去吩咐下人熬坐胎药……”
柳珹脸色一沉,“此事先不要声张!怜谷,去把听风找来,再去查一查两个月前是谁侍寝。”
怜谷了然退下。
听风刚回到太医院,就被怜谷请了去。
怜谷在赶来的路上跟她说了大致情况。
“两月前的这些日子正是万寿节,就只有钰卿侍了一次寝,若是个男孩也就罢了,若是个皇女……外邦势力陛下总要忌惮些。”怜谷提点道。
听风摸了摸苍白鬓边赶路溢出的汗珠,“多谢提点,陛下的胎,臣一定好好看管。”
怜谷先走到柳珹身侧,禀报这个胎多半是钰卿的孩子。
柳珹紧皱的眉头陷得更深了。
她烦躁地挥退所有人,独留听风一人。
“陛下实在不必忧心,后宫多子乃是国运大昌之兆。”听风又诊了一遍脉,是两个月的喜脉没错。
“朕怎能不担心,若是个皇女,温宿发达起来,岂不是要威胁到霄儿的地位?”柳珹有些急躁,胃里也泛起恶心来。
听风赶忙拿起痰盂,“陛下现在可不能大动肝火啊,孩子是男是女都不会威胁到太女殿下的地位的,凤君稳坐中宫,又是现今镇南大将军的亲侄子,太女殿下的地位稳如泰山呐。”
柳珹擦干净嘴边的污垢,靠在后椅上,“朕不能让霄儿有半点差池。”
“陛下在登基时便力排万难立太女,太女殿下定不会忘记您的重望。”
“让莘澄不必来回见了,把霄儿叫来,朕考察考察她近日的功课作得如何。”柳珹吩咐怜谷。
怜谷:“是。”
柳珹看向听风,“先别把消息放出去,等胎儿稳固再说。”
听风:“是。”
——
“你看,你有些急于求成了,这个手势别坳着弹。”风弦见柳霄的手势错误,看得着急想要上手帮她纠正。
柳霄赶忙收手,“我……我有些累了,明日再纠正吧。”
说着,就把琴放到怀玉手中,起身离开。
风弦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柳絮解释,“最近几天母上对皇姐的功课抓得紧,还让她想一想,南巡下一步该往何处去探查,什么样地方的东西能够与温宿各国相互商贸。”
柳珹怎么这么反常?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想这些?
风弦思考片刻,对柳絮说道,“这未免也太难了些。”
“是啊,皇姐发愁得整夜整夜都睡不好,太傅上学的时候还批评她最近上课老打瞌睡,这话传到母上耳朵里,母上又对皇姐大发雷霆,昨日还罚她跪在仪元殿前读《四史通鉴》。”柳絮叹气。
风弦想起柳霄眼底浓浓的乌青,这太女之位可真是不好坐。
“若是南下,洪州算是个不错之选,洪州风景宜人,远近闻名的还有砚墨和陶瓷,特别是洪州瓷器,自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我在尧夏时都听闻许多上流女官都追捧,加之瓷器本就价值不菲……”风弦点到为止。
柳絮茅塞顿开,“母上让你教导和皇姐是有道理的!这么说来,南巡去洪州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我去告诉皇姐!这下她不用发愁了!”
柳絮放下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风弦阻止的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见她已拐到了柳霄的主殿中。
唉,要是柳珹知道是自己与柳霄柳絮说道的,该不知心里如何别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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