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吃完饭辛山竹询问了辛晓徽有没有时间, 给他打了个电话。
辛晓徽:“怎么了,有感情问题要咨询吗?”
他似乎在翻资料,还能听到书页哗啦的声音。
辛山竹:“晓徽, 你对我爸爸妈妈有印象吗?”
辛晓徽比辛山竹大好多岁, 但当年也是个小孩,他想了想, “你说的什么印象?”
辛山竹:“我像不像我爸爸啊?”
饭后柏君牧去洗碗,辛山竹从柏君牧那知道了池苑纶难以启齿的秘密和想接近自己的原因。
男朋友也很懊恼, 他给池苑纶提过建议, 也有希望对方不要轻易打扰辛山竹的意思。
结果池苑纶不干脆,他也漏了底, 辛山竹还反应很快。
辛山竹看了眼背对着他在厨房整理锅具的男人, 严重怀疑柏君牧是想拖延时间才手洗不用洗碗机的。
辛晓徽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么问:“出什么事了?”
以前老家就有这方面的风言风语,辛晓徽当时还小,但偶尔也会在大人打牌的时候在一边倒茶, 能听到内容。
辛山竹有些犹豫:“是有点事情。”
柏君牧的公寓楼层很高,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高楼,地标建筑都没那么遥远了,辛山竹可以看到自己大学路上的教堂尖顶, 他声音闷闷地:“晓徽, 我好像还有一个爸爸。”
辛晓徽脑子蒙了,“什么意思,你没干爹啊?”
他的话没过脑子:“柏君牧不会还逼你玩什么奇怪的……”
辛山竹:“什么?”
“柏哥没逼我什么啊?你是什么意思。”
辛晓徽闭嘴了,隔了一会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辛山竹父母是闪婚,辛晓徽印象里结婚是在市里办的, 可能是新娘子太好看,就显得寻常规格的婚礼都很简陋。
当年辛晓徽也是个小孩, 只记得新娘子漂亮得像个明星。小叔长得也不难看,但很普通,都说人靠衣装,当年一身西装在新娘子身边敬酒的小叔也有几分英俊。
小朋友都喜欢漂亮的人事物,新娘子太好看,大家也会追问婶婶是做什么工作的,据说是开服装店的。
那时候小叔小婶都在市里工作,辛晓徽的父母在县里,每年也就节假日见一次。辛山竹出生后辛晓徽还跟着父母去拜访过。新年一群人聚在一起,提到辛山竹月份太小,当时辛晓徽也没多想,还是大哥和他解释的。
辛山竹:“我不是和你说我有一个高中同学,上大学特地来看我的那个。”
辛晓徽哦了一声:“经常给你发微信但不喜欢你的富二代。”
他对自己堂弟的样貌很有数,也清楚这个岁数的喜欢还要反驳,“可能是喜欢你,不好意思说,你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了吗?”
辛山竹嗯了一声,“我们昨天还一起吃饭的。”
他躺在摇椅上微微闭眼,“他给柏哥看了我妈妈的照片。”
辛晓徽:“等会……”
他放下手上的资料,“什么意思,他怎么有你妈妈的照片,我记得你妈妈是孤儿,他……难道是你妈妈那边的亲戚?”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辛山竹叹了口气,“他还给柏哥看到了我和他的鉴定报告。”
辛晓徽脑子一片空白,“鉴定报告?你和你那同学的?”
辛山竹嗯了一声,“但我没看到,我和他应该是同一个爸爸的小孩。”
辛晓徽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就说你怎么长得这么不像我们家的,我们家祖传塌鼻子啊。”
他得出的结论居然只有这个,辛山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吗?”
辛晓徽:“你不懂这种痛苦。”
辛山竹刚想安慰他,辛晓徽问:“你难过吗?”
“比较惊讶,”辛山竹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和谁说,我要和大伯说吗?”
他们家能做主的大人也就剩辛晓徽爸妈,目前长辈和大儿子在外地,辛晓徽和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家里的亲戚群也冷冷清清的,也就他俩抱团取暖了。
辛晓徽:“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们家也没什么好分的。”
他还是觉得这事怎么说离谱也不算离谱,回忆起来也不是平地起狂风。辛山竹从小到大就因为太好看让人怀疑不是他们家小孩,又因为父母死得早没人提,辛晓徽震惊了一会恢复正常,好奇地问:“那你那个……”
辛山竹:“你说池苑纶啊,他还比我小一岁呢。”
辛晓徽:“那应该是你妈妈和他爸爸分手以后……”
他怎么说都怪异,干脆问辛山竹别的:“那你和这个池同学相处的……他告诉你这件事了?”
“等会啊!为什么是柏君牧告诉你的?”
辛山竹解释了一句:“他俩说的时候我下去抽奖了,上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古古怪怪的,今天问柏哥他才告诉我。”
他说话哼哼唧唧,像是不高兴,但在辛晓徽听来更多的是撒娇,这是辛山竹最不会显露的东西。
别的小孩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辛山竹这样的性格反而更不爱哭。
他知道有些东西撒娇也没用,干脆安安静静待着,就算和辛晓徽很亲近,也不会索取什么。更像是他反过来给辛晓徽提供情绪价值,抚慰对方在海外偶尔的孤独。
现在不一样了。
辛晓徽应该高兴,但毕竟没亲眼见过柏君牧还是不太放心,叹气拖拖拉拉,可柏君牧确实比他们都成熟,也有经验,“他应该考虑过你的感受吧,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辛山竹嗯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没有生气。”
下一秒他咦了一声,“晓徽你不是讨厌柏哥吗,居然……”
辛晓徽愤愤地说:“你逗我玩是吧,你偶尔装得不懂是吗?”
“我看你也不会被骗,反而是真聪明人可能被你骗走。”
辛山竹笑得欢快,“晓徽,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辛晓徽还想和他聊一会,但辛晓徽还有课,“下次说,我要去上课了!”
辛山竹的分享戛然而止,正好池苑纶发了消息,他似乎很想找个话题,发了一张路过他们之前高中的照片给辛山竹,又没有文字。
上面正在输入中持续很久,还是辛山竹问:是要去我老家看看?
那边的人没回复了。
这个时候柏君牧走过来,辛山竹拉过他的手,给他看微信的界面。
男人还在擦手,不知道小男朋友已经识破了他不用洗碗机的原因,也没戳戳破,只是说:“柏哥你看。”
柏君牧低头,问:“你不告诉他已经知道了吗?”
辛山竹摇头:“我都说了让他自己告诉我。”
柏君牧没说话,辛山竹问:“怎么这么看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方却俯身亲了他一口:“你有点坏。”
辛山竹咦了一声,“有吗?”
“这哪里坏了?”
柏君牧假装思考辛山竹直接把人拉了过来,摇椅晃晃悠悠,两人挤在一起只能贴着,辛山竹说:“柏哥才坏。”
柏君牧:“那我又哪里怀了?”
恋爱新手比小男朋友更爱贴贴,声音低低带着抱怨:“明明是你先看上我的,还把我当成乞丐。”
他仍然对那天晚上纸杯六十块耿耿于怀,但也清楚对打工的辛山竹来说,六十块也不算少了。
如果不是柏君牧阻止,他甚至会给更多。
辛山竹:“那你当初明明不是开摩的为什么要载我?”
这话之前辛山竹没问过,反而是谢正得知他恋爱了发微信问了一句:你不是早就看上他了?
辛山竹的压岁钱上有字和这个独特的名字实在让人印象深刻,谢正还问了挺多问题的。
其他关于以后的安排柏君牧都可以回答。
出柜没问题,以后也想好了等等。
落地窗边的摇椅晃晃悠悠,辛山竹闭着眼窝在柏君牧的怀里,还要坏心眼提醒,“不许撒谎,你呼吸节奏都不一样了。”
辛山竹的在意也只是瞬间,他很少索取,却会在情绪上给予很多很多。
柏君牧握住他的手,“因为你长得好看。”
辛山竹毫不意外,颇为骄傲:“我就知道。”
“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你都不选择这个作为答案。”
柏君牧抓住他的手,把脸颊贴到了对方手背。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下午,这片的风景比美溪小区好很多。辛山竹对环境没什么要求,在他看来只要和柏君牧一起就好了。
对柏君牧来说物质排在最后,但爱情放在第一又太过渺茫,但没想到真的有人从夏日傍晚的蝉鸣声中缓缓走来。
当时的辛山竹看着就很茫然,像是深山的动物闯入繁华的城市。
他穿得普通,老远柏君牧就看见他了,等谢正电话打来,辛山竹正好看了过来。
他的茫然在看见柏君牧后消失,最后坚定地走过来,只是选个司机,却像是选出了他的余生。
柏君牧:“喜欢本来就有很多原因。”
“你像是……”他性格算温和,但和宗明诚那种恋爱可以玩笑说情话的不一样,柏君牧想了想,“像是……”
辛山竹打断了他,“所以我们还有试用期吗?”
他还追问:“你好像因为我是当初你救起来的人就态度变了。”
少年从柏君牧的怀里抬眼,不满溢出,又有点失落:“那要是我不是,是另一个人的话,你和我谈恋爱后碰见他,我们是不是要分手了?”
他很少预设,此刻的不安点在眉梢,紧张地注视着柏君牧。
柏君牧:“怎么会。”
“不知道是谁笃定我喜欢你,就这么没信心?”
抱着他的人嘴唇擦过辛山竹的眉间,声音低低:“那要是救你的是其他人,你还会……”
“不会!”
辛山竹回答得很快,柏君牧:“你之前说我眼熟,也因为我和你印象里的那个人长得像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是两个人,此刻柏君牧醋意全开。
辛山竹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以嫉妒的,“什么那个人,那个人不就是……”
柏君牧还在逗他:“也是,小崽喜欢我也只是因为和记忆里的人有一点点……”
辛山竹忍无可忍,隔着衣服咬了柏君牧一口,最后欺身而上,在摇晃的椅子里堵住了对方还在取笑他的嘴。
都是恋爱新手亲吻本来应该势均力敌,可惜辛山竹很容易沉迷,很快在纠缠中落到下风。他堂而皇之地抚摸柏君牧身上的伤痕,仍然记得对方之前拒绝的那句「辣的山竹不可以」,他气喘吁吁地趴在对方肩头,问:“辣的山竹真的不可以吗?”
辛本来就是辣的另一种意思,柏君牧笑着啄了啄他的唇角,“爆炒的都可以。”
辛山竹眼神明亮,“你准备好了?”
柏君牧抓住他仍然在抚摸的手:“试用期要不要继续都你说了算。”
“无论是试用恋爱,还是试用我。”
他松开手倒在躺椅上,一副可以任由辛山竹抚摸的模样。辛山竹却看着他被自己解开衬衫露出的伤口,柏君牧像是被重新拼起的人,辛山竹是被他捞起的人。
柏君牧想了想又说:“知道你是当年那个小朋友,我很高兴。”
辛山竹没说话,他去听柏君牧的心跳,像是当年对方帮自己找回心跳那样,柏君牧搂住了他,“辛山竹,你每次都精准地出现在我人生的节点。”
辛山竹心不在焉,只想贴贴,“我又不是神仙,我是普通人,再不试用会过期哦。”
第52章
第二天辛山竹要上课, 第一节公共课会点名,室友给他留了位置,发现踩点到的辛山竹看上去状态不佳, 问:“你没睡好吗?”
辛山竹嗯了一声, 昨天夜半下起了雨,早晨也没停, 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和他一样都住在校外的室友于琸衣服都湿了,他和辛山竹一前一后进来, 但辛山竹没看见他。
于琢坐在他左边, 问:“你表哥送你来的?”
辛山竹嗯了一声,他今天穿了件长袖衬衫做外套。还好骤雨降温, 室内还开空调, 大教室里不少人和他一样多加了一件,也没什么奇怪的。
一个教室好几个专业的人,老师点名的时候还有点吵。于琸想起刚才和自己擦肩的男人, 报道那天他来得最晚, 也没见过其他两个室友夸得天花乱坠的辛山竹很帅的表哥。现在他感慨了一句:“你表哥确实挺帅。”
另外两个室友一前一后开口:“你看见了?”
“是吧,有点像港片里的明星,那头发是烫的还是天然的?”
辛山竹完全是靠着开学第一课不能缺席强撑着来的。
昨天柏君牧还提醒过他, 他不会过期, 什么时候都可以,意义是不用现在做。
辛山竹却不想放过他了,柏君牧哪里都好,就是觉得自己太脆弱。辛山竹反驳了对方的过期理论,最后都不用确认, 电动窗帘关上,晚饭都忘了吃。
新家明明已经塞进了很多东西, 却唯独漏了他们最需要的,情到深处还能抽身的男人吻了吻软成一团的恋人打算下楼一趟,辛山竹却让柏君牧打开他的书包。
最后……辛山竹趴在桌上脸颊还发烫。他太喜欢贴在一起触感,怎么也不肯让柏君牧离开,从早上起来到刚才送到教室门口,柏君牧问了好几次真的不用请假吗。
辛山竹都拒绝了。
他埋头趴着,这也不是适合睡觉的场合,室友说话他还回要两句。
一宿舍明面上有对象的就有两个,一个是和女朋友出去住的于琸,另一个是刚开学就一见钟情迅速恋爱的室友肖陆,剩下那个坐在辛山竹边上哀哀戚戚,“辛山竹,就剩咱俩了。”
于琸:“你想什么呢,辛山竹长得这么好看,要找对象很容易的。”
两个人插科打诨的,最后话题又绕回了辛山竹身上,说:“好多人问我要你微信呢,最近有人加你吗?”
辛山竹外面套着柏君牧的白衬衫,袖子长了一点,就算袖口扣起来仍然有鼓出来的一截,这样反而给他穿出了英伦风味。他里面的T恤半高领,遮住了锁骨的红痕,乍看看不出他的试用时间过长。
他嗅着衣服上柏君牧的味道摇头,隔了几秒才迟钝地说:“我从设置里关了。”
室友:“什么关了?”
辛山竹:“添加我的方式,全部关了。”
室友用不知道哪里学的怪腔怪调感慨:“小兄弟道心坚定啊。”
外面阴雨绵绵,室内开着日光灯,老师随机点名,综合课程对新的大学生来说不太重要,更像是聚在一起享受人生新阶段的氛围。
辛山竹听着周围的人说话,偶尔老师点到的名字会有呼声,不用他问都有室友解释:“那人是动物医学的,长得还行吧,视频比真人好看。”
“我们班女生喜欢这种,觉得穿上职业服装更帅了。”
“什么职业服装?”
室友的手机从辛山竹眼前递过,静音的短视频画面是刚才被点名男生数据最好的视频。
辛山竹想:没柏哥帅。
过了两秒他又想:也不知道柏哥读医的时候什么样,是不是也有很多人这么议论他?
上课也没几分钟,辛山竹发现自己又想柏君牧了。
他低头给柏君牧发消息:我-想-你-了。
消息刚发出去老师点名就点到了他——
“辛山竹。”
他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扔出去,周围的呼声更大,点个名点出了见面会的感觉。
课程表早就排好了,辛山竹的名字早就传了出去。本地推送的热门「景点」冰淇淋帅哥变成校友,上周军训来看辛山竹是不是照骗的就一茬茬的。也有人没看到辛山竹本人,如果不是第一节课都满座了,估计还有不少人想蹭课看看。
学校的相关账号还有人不理解,说有必要这样吗,今天这节课就有类似心态的,早早来没看到辛山竹,还以为对方真人淹没人群,没想到对方踩点到。
这堂课的老师也很年轻,觉得这个名字很特别,抬眼也明白为什么有人呜呼了。
白衬衫不是谁穿都好看,但凡身材气质和脸小一样都会大打折扣,长得好看的人披麻袋也惊艳。后排举手的男生发型普通,教室能找到好几个一样的,白衬衫外套也有不少人穿,但就是没这种感觉。
辛山竹原本就有点没睡醒的晕乎,现在看上去格外柔软,一声「到」有些沙哑。
老师点下一个人的时候很多人还没收回目光,于琸问辛山竹:“你感冒了?”
另一个室友:“不是吧,他身体是我们之中最好的了吧,居然感冒了?”
辛山竹摸了摸鼻子,声音闷闷:“没睡好而已。”
于琸:“通宵打游戏?”
大家都对辛山竹打游戏的技术印象深刻,这个时候难免有笑声,“不至于吧,他那水平熬夜打也上不去段位啊。”
辛山竹也不生气,也没解释。
手机震动,是柏君牧的回复,他发了一张照片,辛山竹又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在校门口的甜品店。
[柏君牧]:中午我来接你,回去睡一觉。
辛山竹吸了吸鼻子,有点想哭,那边的人像是能看到他一样,又发了一条:不是很重要的课趴着休息会也没关系的,是我的错。
一般时候的温存辛山竹都来得及享受,如果柏君牧还在医院上班,恐怕也没空送他来学校。
[辛山竹]:我很高兴。
[辛山竹]:你会不会很难等我啊?
大学生有早八的也有第二节课才上的,校门口的咖啡店都没开门,甜品店堪堪营业,没想到来了个帅哥。
现在大学也有不少年轻的辅导员,店员还以为柏君牧是辅导员,随口问了一句。
柏君牧也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看着辛山竹头像网图的刺绣山竹,又下单了鲜果配送。
如果不是校外的不能逗留,他都想陪对方上学。
[柏君牧]:不会,我也有事要做的。
他已经重新找到了目标,除了宗明诚的事还有自己的事。
辛山竹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又想到柏立业说柏君牧的那些话,他有好多话想和柏君牧说,但组织语言能力又不行,低着头输入又删除。
室友看他和于琸都忙着和人聊天,忍不住问:“你也有情况啊?”
于琸住在校外,他的女朋友大家看过照片,是个漂亮姐姐,据说是网恋,具体的于琢也没透露。
辛山竹看上去和恋爱不沾边,大家总觉得他和同龄人不太搭配,还有学姐和学长来打听过,辛山竹都挺客气的。
辛山竹嗯了一声,室友:“什么?”
“过段时间再告诉你们,”辛山竹认真地回答,他看着人说话一般人招架不住,肖陆哦了一声,“刚谈?”
辛山竹:“差不多吧。”
刚做。
刚结束试用。
也是准备……结婚的关系。
他很难忍住笑意的表情越发佐证了这个疑问,另一个室友问:“是咱们学校的吗?学姐还是和我们一届的?还是和于琸一样是校外的?”
“什么,那不是只剩我单身了?”
只有头发剪得短短的于琸若有所思,想到撑伞送辛山竹来的那个表哥。
就算辛山竹过分单纯,但哥哥会这么亲密吗……
辛山竹身上一滴雨都没有。
“会有人喜欢你的。”辛山竹对唯一的单身室友说。
他外貌和气质相悖,室友还是忍不住好奇,“那你也是和对方在校外租房住?和于琸一样?”
辛山竹点头,他暑假打工的事大家都知道,也不奇怪,“真好,于琸昨天和我打游戏还说想结婚呢。”
前排的同班同学插嘴,“真有人谈恋爱想结婚啊?”
于琸还没说话,辛山竹就说:“为什么不可以啊?”
他一句反问理直气壮,正好老师在放视频,室内大灯关了,瞬间的昏暗似乎掩盖了一部分声音,使得辛山竹的声音带着点急切。
室友笑了:“看来你也想结婚了?”
他似乎觉得能和辛山竹在一起的恋人年纪肯定比他大,问:“你对象是不是比你大啊?”
辛山竹:“你怎么知道比我大?”
室友:“你看上去就让人很想照顾啊,很难想象你和一样大,或者更小的女孩在一起。”
辛山竹想:柏哥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他嘟囔一声,“我也会照顾人的。”
室友起哄,又撺掇另外两个恋爱中的分享分享,辛山竹没加入,他听着窗外的雨声,更期待以后了。
到中午的时候雨停,辛山竹出校门就看见了柏君牧,对方站在校门等他。
困蔫蔫的辛山竹很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他,但中午不少人外出吃饭,总有人多看两眼,他也不想被拍到发到学校的各种社交页面。
还好公寓不远,路上辛山竹说:“要是能和所有人说你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柏君牧倒是觉得没什么:“可以啊,我没意见。”
他没开车载音乐,中午不堵车,车开回去很快。柏君牧行动力很强,他想做的事卡在执业年限,当下也没办法迅速去山村,正好辛山竹大学三年,他们可以同步。
辛山竹唉了一声,“晓徽说没必要让人都知道。”
柏君牧点头:“这是我们的事,只要关系不错的人知道就好了。”
辛山竹:“晓徽还让我先别告诉大伯呢。”
他还是很喜欢什么事都和辛晓徽说,柏君牧也没觉得不好,某个瞬间还是有点酸。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虎口处还有明显的咬痕,上午在甜品店送餐的服务员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柏君牧就当没看见,这会辛山竹瞥到,咦了一声,“我咬的?”
柏君牧点头。
回到公寓他还抓着柏君牧的手不放,“真的是我咬的?”
柏君牧哭笑不得,“那请问我昨晚是被谁试用的呢?”
公寓的电子锁还可以改开门语音,辛山竹把欢迎回家改成了欢迎幸福到家,还录了视频给辛晓徽,辛晓徽觉得挺土的,但看辛山竹这么喜欢也没说什么。
辛山竹一个上午换了两间教室,虽然也没大体力消耗但已经很累了,柏君牧开门的时候他就挨着对方,抓着柏君牧的胳膊看,衬衫袖子撸上去,对方手臂明显不止一处咬痕。
这会清醒的辛山竹哇了一声,“我真不是人。”
柏君牧笑出了声,门开后把人扛进了家门:“你先睡会吧,醒了再吃饭。”
辛山竹扒拉着他不松手,衬衫的味道不敌真人在眼前的快乐,他说:“你陪我睡。”
他黏人得让柏君牧很难拒绝,嘴上还要抵抗:“我还要给你做饭。”
辛山竹:“随便吃点,方便面都行,你陪我睡。”
主卧的床很大,床单也都换过了,似乎一夜的凌乱试用只是幻觉。
柏君牧笑了:“也不至于吃方便面,你怎么这么好养活。”
辛山竹脱了衬衫外套,脖子上的遮掩吻痕的创可贴也扔了,他闭着眼,像是任人采摘的山野水果,柏君牧尝过这种甘甜,只想更珍惜。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会幸福的。”
辛山竹懒得睁眼,温热的亲吻落在他眼皮,柏君牧说:“我跟你一辈子。”
第53章
辛山竹的大学生活和高中对比鲜明, 没人孤立他,反而因为太受欢迎异常苦恼。
柏君牧那天后就开始为新工作奔波,目前还没正式入职。
辛山竹很少问他这方面的事的, 梅欢偶尔和他吃饭会提起, 辛山竹干脆把柏君牧和他说的话复述给梅欢。
梅欢很容易感动,辛山竹生命里这样的女性不多, 伯娘也就是辛晓徽的妈妈性格泼辣,说话也很大声, 辛山竹从小到大都怕她。辛晓徽的大哥也是他的大哥, 嫂子和大哥是大学同学,结婚后就没怎么回来过, 印象里的嫂子温声细语, 辛山竹也没什么别的印象了。
走出老家前,他的世界人际关系简单,可能认识的乡村猫狗都比说得上话的人多。
今天柏君牧不在家, 辛山竹不上学, 池苑纶约了他下午去商场,梅欢在这之前过来了,还送了点小菜。
“那是君牧的学长, ”辛山竹复述不太利索, 梅欢也听懂了,“在另一个区开私人医院的。”
辛山竹点头,“柏哥说的很多我也听不懂,他说他想好了,等我毕业我们一起回老家。”
他总说「我们」, 梅欢听了又笑了,“他还会和你说这些, 和我们才不说呢。”
柏君牧不算不说话的闷葫芦,但也不是很擅长和家长分享的话痨,梅欢完全不介意,感慨道:“他能什么都和你说我就很高兴了。”
之前和梅欢一起吃饭柏君牧都在,这次难得柏君牧没人,辛山竹问了一个想问很久的问题:“阿姨,柏哥为什么和叔叔关系不好?”
柏立业的态度确实有问题,几次吃饭下来又对辛山竹还好。他爱面子,却也不是那种儿子出柜要死要活的大家长。
梅欢:“君牧没和你说吗?”
女人上午刚从一个市内的舞蹈比赛现场回来,眼影还亮闪闪的,但很好看。她的生活也不仅仅只有家庭,辛山竹自己不爱发朋友圈,但朋友列表里最爱分享生活的就是梅欢了,辛山竹经常能在梅欢的朋友圈动态里看到各种各样打扮精致的阿姨。
辛山竹想了想,“应该有……吧。”
他唯一也有些矛盾,依稀记得是「试用」那天后温存的闲谈,当时辛山竹迷迷糊糊,一直在嗯。
梅欢笑了,“他肯定都和你说过了。”
自家小孩是什么人梅欢很清楚,择偶要求比电视里山盟海誓的情侣还高,主打的就是宁缺毋滥。
如果非要把柏君牧匡在要求高的范围,那么柏君牧对年薪职业学历什么也毫无要求。
他要的是万中无一的喜欢。
这点梅欢也很愧疚,小时候柏君牧跟着她的父母长大,耳濡目染都是梅欢和柏立业关系如何好,不门当户对也可以有这样的感情。
实际上感情变数太多,哪怕柏立业没有真正出轨,但柏君牧撞见过好几次他和医药代理商的过界行为,足够崩塌当初还是初中生的柏君牧对父母关系的认知。
这种想法很幼稚,柏君牧自己也承认,但他仍然要这样的,哪怕孤独终老,也不要凑合将就。
或许人有所求上天也有所应,柏君牧遇见了辛山竹。
对人温和有礼的人外围也有密不透风的玻璃墙,辛山竹却无所谓剔透玻璃,撞过去也眉开眼笑。
他是柏君牧的缺口,也是他人生至关重要的节点,存在于柏君牧做重大决定的时刻。
辛山竹想起来了,“柏哥只说叔叔做了一件让他很失望的事。”
他们聊天也没有固定话题,很容易上一个话题没说完下一个又展开,辛山竹有次还特地录过他们的生活vlog,毫无主题,全是琐碎,柏君牧却很满意,说生活就是这样的。
梅欢点头:“也让我很失望。”
他们在公寓住了一段时间,原本没什么装饰的摆台也放满了东西,辛山竹很爱买一些几块钱的小东西,有些新奇得柏君牧都觉得有趣,最后大数据推送都同化了。
这比柏君牧一个人生活的状态好太多了,梅欢之前甚至怕他觉得人生无聊就这么算了。
辛山竹捧着杯子听梅欢说柏君牧没展开说的失望。
校园情侣到结婚生子,后来却出现了一个做中药代理商的初恋,一开始是同行联系,后来短信也聊得多了。
梅欢:“君牧以为我不知道,还遮遮掩掩的,他不想让我伤心。”
“后来大概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和我说了。”
辛山竹看过柏君牧十几岁的照片,他从小就眉目温润,毕业照里也很扎眼,不是钱兆说辛山竹是好看的讨人厌的扎眼,就是一群人里很……
辛山竹不太会形容,他还和辛晓徽夸过,表哥说你就是滤镜开太大了。
好看谁比得过你。
“那阿姨你肯定很难过,”辛山竹捧着的杯子都奇形怪状,据说是和柏君牧在娃娃机里夹的,“柏哥也难过。”
梅欢:“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辛山竹:“什么?”
梅欢耸肩,长辈的事说来话长。辛山竹明白什么是精神出轨和□□出轨,柏君牧都无法容忍。他希望梅欢离婚,梅欢觉得还没到最坏的结果,况且她还柏立业结婚在家族里都算是佳话。
这也有被佳话困住的意思。
辛山竹有点难过,“是我也很生气,不想和柏叔叔说话了。”
他又问:“为什么不告诉柏叔叔你们知道呢?”
梅欢摇头,“感情就是这么淡的。”
辛山竹看上去懵懵懂懂,像个小孩,有些时候却很成熟,“所以柏哥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了。”
“是我也觉得伤心,”他顿了顿,“但我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是怎么在一起的。”
他没告诉梅欢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池苑纶到现在还没准备好,再过几天他们就要一起参加宗明诚的婚礼了。
池苑纶不知道辛山竹已经知道了,还隔三差五往对方微信里分享自己精心挑选的一些认兄弟的短视频。
昨天辛山竹才从宗明诚那听说这短视频还是池苑纶投资的公司筹拍的,可谓是煞费苦心。
辛山竹想:好笨,滴血认亲的古装剧我十岁就不爱看了。
梅欢微微歪头,“你也可以喊我妈妈啊。”
她也不像是开玩笑,只是捧着脸叹气,“哎呀,我看着也不像有这么好看小孩的妈妈。”
辛山竹也笑,“阿姨不用担心柏哥,他和我一起很好的。”
他明明一穷二白,也可以算是一无所有,却比有钱有势的人还敢承诺,“我的初恋是柏哥,初吻是柏哥,很多第一次都是和柏哥体验的,我很高兴。”
“我不知道我们的感情会不会变淡,”辛山竹对未来完全没有这种可能的想象,“反正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柏哥的。”
他才是年纪小的那个,这段感情在别人看来也是柏君牧照顾辛山竹更多,生活上的、学业上的。
梅欢比其他人清楚,辛山竹能给柏君牧的,是谁都无法复制的,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和宿命感。
梅欢刚要说话,辛山竹突然略带羞涩地问:“阿姨,你知道柏哥藏东西的习惯吗?”
这问题太过突然,梅欢很疑惑:“藏东西?”
“他藏什么了?”
她差点想到什么不好的方面。
辛山竹却摇头:“这个我不能说。”
梅欢点头,她想了想,“小时候他会把钱藏在米桶里,要挖到很底下才能看到存钱盒子。”
这种事辛山竹都干不出来,他藏零花钱顶多藏在床隔板,梅欢揶揄地问:“现在你管钱啊?”
辛山竹摆手:“这种事不适合我。”
他想的是那枚宗明诚提过的戒指,搬家也没看到柏君牧拿出来。
但在米缸藏东西的人变成柏君牧辛山竹觉得特别可爱,忍不住问:“柏哥为什么要藏钱啊?”
梅欢:“他小时候爱吃糖,吃得蛀牙了还要吃。”
辛山竹不可置信:“可他现在都不爱吃甜的。”
梅欢:“吃多了就……”
女人耸了耸肩,话音刚落门锁被打开,外出一趟准备回来送辛山竹去商场的柏君牧进来,看见梅欢咦了一声,“妈你怎么来了。”
梅欢笑着说:“来送点小菜和山竹,和山竹聊聊。”
正好是吃山竹的季节,现在家里没事爱开这种玩笑,辛山竹还很配合地拿起一个朝柏君牧挥手,“欢迎回家。”
他俩感情好得肉眼可见,梅欢起身:“那我走啦,下午还有聚会呢。”
柏君牧送梅欢下电梯,问:“聊什么了?”
妈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柏君牧被看得毛骨悚然,“怎么了?”
梅欢问:“打算上班了?你爸又要气死了。”
柏君牧:“管他做什么。”
梅欢:“诊所还要职业年限才能开吧?听山竹说我就知道你打算干什么了。”
她也没什么挽留的意思,“去支援乡村也挺好的,空气清新,作息也稳定。”
柏君牧没让她顺利转移话题,“还聊什么了?”
电梯门开,梅欢走了出去,丢下一句很值得深思的:“聊你的私房钱。”
梅欢也没想到辛山竹找的是戒指,柏君牧回来辛山竹刚准备换鞋,柏君牧问:“和池苑纶玩多久?”
他下午也要出门,原本想和辛山竹一起吃晚饭。
这样的日子比之前在沙燕区更稳定,辛山竹的大学专业是网上认定没什么用的专业类型,他本人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接触接触也挺好的,能回去助农卖产品也不错。
他的未来规划非常接地气,在大学同学都没考虑以后的时候就落地了,还红得过分。辛晓徽干脆让他亲大哥发动老乡人脉,打算让辛山竹假期去找个类似的兼职。
实际上他弟的颜值就够吊打一系列主播,但业务能力还做不了能卖农产品的,说话还打结。
辛山竹没课依然去打冰淇淋,但他还是注册了自己各大平台的账号。
现在他要学的东西很多,柏君牧也有很多要准备的,很多晚上他们坐在一起,都在为未来努力。
辛山竹:“他说请我吃新开的傣族菜,哥你吃过这种吗?”
柏君牧摇头,他进来拿一份文件,看上去也挺风尘仆仆的。
马上就十月底了,辛山竹换上了毛衣马甲,兜里仍然有汽水糖,他塞给柏君牧一颗,“那下次我们去吃。”
柏君牧略带失望地说:“那我们是不是不能一起吃晚饭了?”
辛山竹摸了摸柏君牧的头发,像哄小孩:“对不起,现在都三点了,晚饭肯定……”
他最近社交忙碌,柏君牧偶尔给他写公共课作业还能看到电脑微信弹出来的一些信息。
不开放微信好友业务的人仍然有人追着给他发邮件。
柏君牧以前觉得恋爱吃醋实在过分低级,真的谈了发现这玩意没什么高低之分,看到一些求爱都觉得烦躁,邮件提醒的抄送都是一些酸言酸语。
之前还能看到女孩的,最近全是男生,题头就是身高体重三维,还有一些或许是求爱的隐私数据。
柏君牧:“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辛山竹摇头,“应该只有我和他,我们约好吃完饭晚上去开卡丁车。”
柏君牧:“卡丁车?”
辛山竹好奇地问:“你玩过吗?苑纶说我太多没玩过的了,都会带我试一试。”
柏君牧很少听到辛山竹说想要玩什么,他问:“怎么不和我说想玩这个?”
辛山竹笑着说:“你最近不是好忙的吗?”
他察觉到柏君牧的低落情绪,伸手捏了捏抱住了对方,“等你确定下来我们再去玩。”
“不过马上就说宗哥婚礼,我们是不是还要准备很多啊,我看网上说接亲还要做高数题,怎么办,我不会的。”
……
送辛山竹去商场路上柏君牧问:“怎么和妈妈说我藏私房钱?”
辛山竹确实很好养活,他衣食住行就不讲究,但柏君牧忍不住给他买东西,纯粹是一个不知道往哪里花钱的大款终于找到了可以花钱的地方。宗明诚说他和养小孩也没区别了,出去一趟还能给柏君牧买件衣服回来。
辛山竹呃了一声:“我没这么说。”
池苑纶就在商场一层入口等他,车一停下辛山竹就急着走,“我就和阿姨随便聊,你别多想。”
他迅速下车跑了,柏君牧看着他的背影,池苑纶还往这里看了看,和柏君牧挥了挥手。
柏君牧想:那能藏什么?
正好宗明诚发来消息:你俩伴郎拍个照就可以滚去恋爱了。
柏君牧突然明白了,正好车载音乐播放一首恋爱金曲,梅欢的新消息也弹出来:我告诉山竹你小时候希望往米缸藏零花钱,那小盒子我还记得呢,装口香糖的。
原来是为了那枚戒指。
柏君牧被辛山竹的可爱逗笑了。
第一次辛山竹在他虎口留下的牙印早就没了,昨晚留下的印在手腕。
野生山竹牙口很好,喜欢挑战新姿势的是他,受不了的还是他,挠人咬人的还是他。
柏君牧让他随意发挥,变成两个人的过度操作。
他笑着开车,心想:谁会把戒指藏米缸。
第54章
池苑纶和辛山竹原来约好地铁站见的, 后来辛山竹改成了商场入口见。池苑纶看见了柏君牧,明面上很自然打招呼,等车开走他问辛山竹:“他管你这么严啊, 这都要亲自送你?”
他的脑回路和辛晓徽差不多, 虽然很难挑出柏君牧的毛病,还是有种孩子被拱了的不爽, 虽然辛山竹本人满意得很,现在感情稳定, 还比以前圆了一点, 至少没那么瘦了。
辛山竹反驳:“这不是管啊,是关心我。”
池苑纶原本和他约的中午吃饭, 现在改成了下午, 辛山竹问:“你不是临时有事吗?”
池苑纶点头:“我大伯来这边巡检工厂。”
辛山竹不懂这种大企业但工作内容,哦了一声:“周末也要检查啊。”
池苑纶说:“超市又不是周末不开。”
池苑纶的超市卡还没送出去,他只能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又问:“你要见见我大伯吗?”
问完他觉得不对劲, 都没和辛山竹坦白,这么说太奇怪了。
辛山竹也没告诉他自己知道了,他平静地拒绝:“不要。”
池苑纶还怕他问为什么, 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辛山竹还真的问了:“我为什么要见你大伯?”
池苑纶:……
和他一起进商场的人笑着看向他,池苑纶仓皇地移开眼,“我乱说的。”
辛山竹也没追问,池苑纶大学和他的学校离得很远,生活也算丰富。之前他试探着邀请辛山竹玩过密室, 辛山竹答应后玩得也不错。这次是上次一起的朋友组的局,希望池苑纶能带上他的外校朋友。
池苑纶也发现辛山竹的确是熟了才会多说几句的类型, 晚上吃完饭他们一起去室内卡丁车场,路上还碰见露天的舞台,有人玩的随机跳舞,辛山竹看了两眼,池苑纶问:“你想玩吗?”
辛山竹没见过的东西很多,他问:“这玩的什么?”
池苑纶:“跳舞。”
辛山竹摇头,他只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谁的都不用池苑纶多想,肯定是给柏君牧的。
他忍不住问:“柏君牧有和你说什么吗?”
最近池苑纶偶尔和宗明诚参加投资会,父亲的遗产足够池苑纶挥霍,他在这方面还挺谨慎,也给宗明诚提了不少意见。目前民宿进入了签约环节,已经算是开火箭的进度了。作为合伙人之一的柏君牧只在重要时刻出现,池苑纶也没怎么见到他,宗明诚说对方有自己的事要办,导致池苑纶都不知道怎么打听。
辛山竹:“说什么?”
他眨了眨眼,装不知道,池苑纶:“没什么。”
辛山竹问:“你上次说有个事要和我说,还没想好吗?”
这段时间他们联系频繁,几乎每周都要出去玩个一次。之前辛山竹是打工没时间,现在上了大学一如柏君牧预料的那样有了更多的接触,但感情上完全锁定,去哪里都要打卡拍给柏君牧。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辛山竹主动的,池苑纶都怀疑柏君牧给对方下蛊了。
池苑纶呃了一声,“还没有。”
他很想说,就像朋友们问他辛山竹是他的谁,池苑纶也更想说哥哥,但又开不了口。
辛山竹也不勉强,车停在车场外面,他下车又去给柏君牧发视频和定位去了。
池苑纶大学的同学在场地外面等他,老远就看见了这两个人。
辛山竹的脸在同城推送实在可怕,冰淇淋帅哥的标签点进去热度都能吊打三线网红,他个人的账号也粉丝很多。
特别是很多网友拿他日常的动态视频和现在选秀的明星对比,引流到他这里,明明他认证过的账号内容空空如也,粉丝却多得可怕。
梅欢也关注了辛山竹的账号,还问过柏君牧为什么辛山竹不发视频。
柏君牧的回答是他害怕评论太多要回复会累死。
换作别人梅欢可能觉得挺好笑的,是辛山竹又可以理解,这孩子看到消息就会回应,过分实诚。
对陌生人都过分礼貌,对恋人那简直是全方位的安全感。
梅欢后来只发了一句:那他发,你看着他评论不就好了。
柏君牧基本随辛山竹,干脆把聊天记录转发给了对方。
当时上课的小男朋友回复:不知道发什么,目前只希望我的生活对你可见。
这句回复发来的时候柏君牧正在和宗明诚吃饭,这句话让他沉默良久,宗明诚和他说话没得到回应,看他表情怪异,问:“怎么一副中了大奖的悲喜交加?”
某种意义上这种评价也很精准,柏君牧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是大奖。”
大奖本人和不知道自己暴露秘密的池苑纶进了室内卡丁车场。
辛山竹之前在网上刷到过室外的,第一次见室内的很新鲜。池苑纶站在一边给他介绍,没半点豪门继承人该有的侃侃而谈,周围他的朋友都笑得不行。
之前池苑纶介绍过辛山竹,用的是朋友,他私底下再三强调不是那种关系,但介于两个人一眼相似,如出一辙的眼睛,其他人也没多嘴问别的。
辛山竹本人在他们看来更有意思。
“我来给小山竹介绍吧,这我哥朋友开的车场,就这么和你说吧,是我们这最大最好的室内车场了。”
“你炫耀呢么,了不起啊,又不是你的,”有人打断他,池苑纶都差点被挤走,辛山竹早老家被孤立,现在是没人欺负他了,但也过分热情。有几个人他上次玩游戏见过,但也没到熟悉的地步,辛山竹只能往池苑纶那边靠。
池苑纶感动得差点哭了,“你们自己玩去不行吗,又不是开比赛,今天我请客,你们快滚!”
他向来财大气粗,周围的人笑得不行,也很干脆走了。
场地外观就像一个厂房,里面也都是一些类似的结构,公共区域很大,今天池苑纶包场,也没什么不熟人的人在。辛山竹问:“我可以录视频吗?”
池苑纶点头。
他们都吃过了晚饭,辛山竹刚才还在和柏君牧发微信。
柏君牧问他几点回家,他来接。
辛山竹一边录视频一边说:“我也不知道。”
他问池苑纶,“我们要玩多久啊?”
池苑纶:“看你喜欢。”
辛山竹又给柏君牧发语音:“柏哥你要是结束了就先过来吧,我们可以一起玩。”
他话都发出去了,然后才问池苑纶可不可以,池小少爷今日包场,刚才那个男生说的哥哥朋友其实也是池赦的朋友,说到底也是一个圈子的人。
池苑纶习惯他谈恋爱的黏人了,又有点羡慕,哼了一声:“当然可以,他来之前你先试试看怎么样?”
辛山竹在老家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顶多是在门口转悠,爬山摘果子要么下田里种东西,要么就带狗狗们在乡间转悠。
他再也没去过水库,去的小溪浅滩也不会长时间逗留。
手机普及后村口的小店也不再聚满看电视的小孩,偶尔有人打一下午的麻将,辛山竹路过,听个声音也就回去了。
池苑纶明显是老手,给辛山竹选好车型后就带着他去玩了。
柏君牧收到辛山竹定位的时候还在聚会现场,他原本的工作圈就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前辈,大家一直很惋惜他的事业状态,得知他现在重新做了决定,也都鼓励他。
工作的事谈完了难免聊到感情,之前柏君牧给人的印象就是毫无私人感情,周围学长学生时代也有人拐弯抹角试图从他这里约柏君牧,当时柏君牧的拒绝他记得很清楚。
一个人的状态也很容易感受出来,包括柏君牧难得发的朋友圈日常,吃饭也明显是二人食。
学长问:“有情况了?”
柏君牧的手机也频频震动,这种私底下的闲聊很放松,学长的双胞胎小孩还偶尔跑进来,好奇地看一眼柏君牧。
面容清俊的男人点头,“有。”
他看了眼辛山竹发的定位,开车也要半个多小时,大众点评还不错,底下都说要提前预约。和辛山竹有关的事物都很容易触动他,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多温柔。
学长:“那打算结婚吗?”
他比柏君牧大几岁,前年结婚柏君牧还参加过他的婚礼。当时很多人朋友圈都是柏君牧被捧花砸到的照片,帅哥和捧花,不少人纷纷问单身与否,结果几个月后柏君牧就出了车祸。
柏君牧:“有这个打算。”
学长还是很难想象他恋爱的契机,毕竟学生时代柏君牧看上去似乎只对学习有兴趣。
他好奇地问:“是什么类型的女孩?”
柏君牧:“是男生。”
沉默过后学长笑出了声,“我居然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你父母知道了吗?”
柏君牧点头,“很满意。”
又聊了一会柏君牧告辞,学长送他出门,今天周六,他问:“还要去约会吗?”
柏君牧笑了:“去卡丁车场,你有兴趣吗?”
已婚人夫摇头,“我就算了。”
辛山竹开了几圈,人都晕了,正好这个时候柏君牧过来,和他前后脚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对方看上去岁数不小,梳着背头,看见和辛山竹站在一起的池苑纶喊了一声池苑纶的名字。
池苑纶愣在原地,“大伯?你怎么来了?”
辛山竹看见柏君牧就跑过去了,一身柏哥伴随着他的飞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一年没见。
他和池赦擦肩,直接撞进了柏君牧的怀里,背后赛道上还有开着的车,年轻人开始比赛,偶尔还有欢呼声。
柏君牧低头问:“好玩吗?”
辛山竹摇头:“不如你开摩托车载我兜风。”
正好听到这句话的池苑纶:为什么啊!谈恋爱这么幸福吗!
柏君牧:“那还要再玩会还是回家?”
天气转冷,两个人住在一起后衣柜的衣服都堆在一起。辛山竹偶尔会穿柏君牧的衣服,他自己也喜欢买大一号的,偶尔柏君牧穿着胸前印花过分可爱的毛衣和宗明诚吃饭,宗明诚都欲言又止好一会,演出一副还没吃就饱了的表情。
辛山竹抱着他不松手,“你玩过这个吗?要不要试试?”
柏君牧:“你希望我玩?”
辛山竹嗯了一声。
站在一边的池家叔侄都听得一清二楚,池苑纶拧着眉毛,仿佛柏君牧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男人。
池赦之前在辛山竹开学的时候见过对方,但只听过他和池苑纶聊天,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本人。
明明辛山竹还比池苑纶大一岁,却更像是弟弟,气质过分纯真,五官也精致许多。
一双眼和他们的父亲如出一辙。
辛山竹转头看向池苑纶:“苑纶,柏哥可不……”
池苑纶:“可以可以!”
他直接叫人带走柏君牧,辛山竹也跟着过去看了,还要给柏君牧介绍,都是刚才池苑纶给他说的。
他看着傻傻的,这方面复述却又一字不落,也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魔力。
池赦比池苑纶还高一个头,看上去儒雅稳重,一副眼镜让他看着更像有书卷气,但浑身上下都精致得更像是时尚行业的。池苑纶都习惯大伯的讲究了,印象里小时候对方在国外当教授也是这个样子。
池赦:“你爷爷生病住院了,你回去一趟。”
刚才池苑纶没看手机,他愣了几秒:“现在?”
池赦嗯了一声,他很想结束这几年烦人的收烂摊子生活。如果不是父辈的遗愿,他无所谓把财产拱手让给其他分家,他自己赚钱够花,国外的房子也可以收租完全可以好好生活。
可惜人都有束缚。
此刻车场里声音空旷,远处的清瘦男孩正在给白色的卡丁车助威。辛山竹和池苑纶是完全不同的人生,但没什么秘密能遮掩一辈子,池苑纶大学来这边读就是暴露的开始。
池赦问:“你和他说了么?”
池苑纶尴尬地摇头。
但池赦却注意到刚才辛山竹的眼神,他想了想说:“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池苑纶:“不可能,他可笨了。”
大伯耸了耸肩,“我怎么觉得你更笨?”
辛山竹对池家大伯也没多好奇,他更关注赛道上的柏君牧,在他看来自己开不如看柏君牧开。
等柏君牧过来他还意犹未尽:“怎么不多开一圈?”
柏君牧:“不感兴趣,你不是更喜欢碰碰车吗,下次我们可以去游乐园。”
一边的池苑纶:……
什么爱好,贵的不玩玩便宜的,但辛山竹明显更吃这种,笑眯眯地点头。
柏君牧低声说:“他们应该有话和你说。”
辛山竹看了一眼池苑纶,正好对方和那个男人走来,他问池苑纶:“你打算今天告诉我?”
池赦不说池苑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像是突然清醒,“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眼前人牵着男朋友的手点头,池苑纶震惊地看着柏君牧,“你不是说你会保密吗?”
“不是你说的……”
辛山竹:“不是柏哥的错,是我猜到的。”
他这话仍然有开脱的嫌疑,但站在柏君牧身前像是池苑纶动手他就要以身作盾,看得站在一边的男人忍俊不禁。
这就是辛晓徽说的堂弟吗?
池苑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继续震惊,但他的脸都涨红了,在学校的酷哥形象全面崩塌,只剩下磕磕巴巴的:“你……你你知道……我……我和你的……”
辛山竹:“报告上写我们是兄弟关系,那我是你哥哥?”
他也没什么惊讶的,一双相似的眼对视,池苑纶预设很多次的场景毫无矛盾冲突,平铺直叙得甚至过分淡然了。
他移开脸哼了一声,“你才不像哥哥。”
辛山竹还牵着柏君牧的手,他干什么都喜欢摊开说,真诚、热烈,不藏着掖着。
对恋人是这样,对亲人也是这样,虽然现在的亲人更像新朋友。
“好啦,没别的事我和柏哥回家了,”辛山竹看向柏君牧,“说好去一趟超市的。”
柏君牧点头,池苑纶:“等等!”
他把池赦拉了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伯,也是……”
他们的关系实在尴尬,辛山竹登记在册的父母早就死了,池苑纶的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也不联系。
某种意义都是没人要的小孩。
身边的两个男人也都不是正统监护人,池赦是大家长,柏君牧是男朋友。
辛山竹:“我大伯是堂哥的爸爸。”
他想了想,“我们还是做朋友好了,你叫我哥哥也很奇怪。”
辛山竹笑了笑,“目前我家里人也只有堂哥知道这件事,等他从国外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
他语速越来越快,也不打算听池苑纶的回应,拉着柏君牧走了。
池苑纶愣在原地,池赦倒是觉得挺好玩的,“哪里傻了,不是很聪明?”
这也和他猜测得差不多,“你们长辈都不在了,这种关系公开对他也不算好,不过你爷爷现在应该知道了。”
池赦和父亲关系并不好,这种托付无非是培养池苑纶。
池赦少年出柜和家里闹掰,家里的老小娘胎里带病十多岁就病死了,池苑纶的父亲也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也没什么小孩,还是旁支热闹。
家业一大争端就多,池赦烦得要死,恨不得早早卸任。
还好外面的辛山竹也不是什么在意这些的,不然这事又变得麻烦。
池赦:“这也挺好的,让他把藏着的那份财产给这个在长在外面的小孙子也不错。”
池苑纶这段时间跟着宗明诚投资民宿去过辛山竹长大的村落,虽然算不上破败,设施也足够简陋了。土房子、漏雨的屋檐、灯都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这是明面的物质,他们受的教育也不一样。
池苑纶有点想哭:“我的也给他。”
池赦扫了眼相偕而去的背影,“我看他也不一定想要。”
他也很感慨,“这家人都这么单纯吗?”
池苑纶不太明白,问:“这家人?大伯你还认识他们家别的人?”
池赦笑而不语。
辛山竹坐到车上才松了一口气,柏君牧给他开了瓶水,“这么紧张?”
对方不接水反而抓住柏君牧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心都快跳出来了,辛山竹深呼吸又吐气,“我明明都知道了,他这么说我还是紧张。”
隔着毛衣,柏君牧感受得不多,辛山竹也觉得不够,抓着他的手往自己里面探,柏君牧弹了弹他的领口,“好了。”
辛山竹理直气壮地说:“摸摸怎么了,我喜欢你摸我。”
他拿走矿泉水仰头喝,柏君牧却还在想刚才那个男人看辛山竹的眼神,像是认识一样,他问:“你见过池苑纶的大伯?”
辛山竹摇头:“没有啊。”
池家人长得也不差,辛山竹算是捡着父母最好看的地方长,他唔了一声,“但那个叔叔长得蛮帅的,像杂志模特。”
他很擅长夸人,但夸人帅倒是没几次,宗明诚还求过辛山竹夸,辛山竹明显是糊弄。
柏君牧盖好矿泉水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很帅吗?”
他的装很容易被辛山竹挑破,眉目精致的男孩捂着胸口,更装地嗯了一声,“很帅。”
柏君牧还没说话,辛山竹又说:“但这才是真正的年纪大,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微微歪头,“我喜欢柏哥这样的。”
车场周围很空旷,快十一月的风已经很冷了,辛山竹微微闭上眼,握住柏君牧要开拧车钥匙的手,“要是柏哥能……唔。”
都不用他说,想要的亲吻翩然而至,辛山竹这次的心跳纯粹因为兴奋和渴望。
等分开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叹着气说:“一点也不好玩,还是和你在一起好。”
“睡觉都这么有意思。”
柏君牧:“少说两句,我受不了了。”
辛山竹明知故问:“哪里受不了?”
柏君牧没回答,吻了吻他的脸颊。
第55章
宗明诚月底结婚, 这段时间辛山竹上学都没怎么和对方见面,虽然是伴郎团的一员,实际上不需要干点什么。
辛山竹之前参加的婚礼都是本着吃饭的, 流程与他无关。这是他第一次做伴郎, 也是第一次跟全程,新郎接亲前一天他就开始睡不着觉了。
他翻来覆去好半天, 柏君牧都醒了,问:“怎么了?”
宗明诚婚礼酒席在周六举办, 周五他们去现场准备凌晨接亲。这才是周四, 辛山竹明天还要上课,他滚进柏君牧的怀里, 声音嘟嘟囔囔, “我很紧张。”
柏君牧笑了:“又不是你结婚,紧张什么。”
辛山竹问:“你之前当伴郎都不会紧张吗?”
一般也没人找柏君牧当伴郎。
他长成这样实在容易喧宾夺主,叫他做伴郎的大多自己本身长得不差。得知宗明诚邀请柏君牧, 宗妈妈还认真地问过他是不是对自己特别有信心。
两家家长都要认识, 这次都是在本地办,宗明诚家大业大,热闹得很, 跟拍也是全程, 势必会全程录像。
伴郎都有五个,其他人是宗明诚的朋友,都认识柏君牧,纷纷表示自己会成为谁丑谁尴尬的那个,强烈要求在伴郎西装质感上高于柏君牧, 结果前几天聚会的时候看见辛山竹,知道对方不仅是柏君牧的男朋友还是伴郎之一, 更痛苦了。
柏君牧:“要紧张的是新郎吧,我是伴郎紧张什么。”
辛山竹也知道伴郎都要干什么,宗明诚对他的酒量很满意,原本打算派辛山竹去挡酒,被柏君牧拒绝了。
最后辛山竹还真成了观赏山竹,只负责打杂。
加上现在的接亲问题都五花八门,宗明诚怕辛山竹可能直接被策反,也没打算让他干什么。
辛山竹还是紧张:“会有很多很多人吗?”
柏君牧是个喜欢清净的人,但不代表他社恐,夜已经很深了,他的声音含着困意,“那肯定很多人,宗明诚更喜欢热闹。”
“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辛山竹嗯了一声,几分钟后他又从柏君牧怀里退了出去,试图去摸手机。
但他的手机放在另一边床头柜,伸出的手被人抓住,柏君牧:“明天还要上课,不睡觉了?”
他的困意也被打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新郎呢。”
辛山竹也不拿手机了,他蹭了蹭柏君牧的胸膛,“我什么时候可以当新郎啊。”
夜里很安静,厚重的被子卷起一个角,柏君牧吻了吻辛山竹的脖子,夜灯昏暗,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
柏君牧问:“真的睡不着?”
辛山竹点头,柏君牧搂住他的腰,把人提了上来,辛山竹趴在他的胸口,声音拖得长长:“那要做吗?”
“柏哥……”他想到自己没找到的戒指,想趁柏君牧昏沉的瞬间问藏在哪里,“你戒……唔……”
辛山竹的问题被堵了回去,深夜睡不着的人热出了一身的汗,他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姿势被深入过,想问的问题根本问不出口,成了断断续续的喘息,最后睡不着的人变成了柏君牧。
被抱着洗了个澡的人呼呼大睡,天还没亮,柏君牧手机还有新消息提醒,来自准新郎宗明诚。
[宗明诚]:pdf文件。
[宗明诚]:这是庄园平面图,我们在标红的地点拍照,你要约会也随意。
[宗明诚]:不对啊,到底我结婚还是你结婚,你以后办个大的啊。
柏君牧看了眼身边人的睡颜,回:以后可能在他老家办。
[宗明诚]:小山竹不介意露脸的吧,我问过他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拍视频。
他指的是婚礼的视频,柏君牧回了一句嗯。
大概是手机左上角的系统时间实在太阴间了,宗明诚问:你还没睡还是醒了?
伴郎群也很热闹,不停猜测新娘那边会出的难题,辛山竹昨天看了一晚上,觉得如果出的真的是高数题他肯定不会。
柏君牧回:醒了。
[宗明诚]:小山竹和他池弟弟的关系挑明了吗?那小孩说会来参加婚礼的,给我发了好大一个红包吓死我了。
池苑纶一开始被宗明诚拉入伙是为了打入辛山竹的交友圈,后来发现这几个人捣鼓的创业确实有意思,这个项目能落地也有他的努力。目前他们选好的地方都进度不错,辛山竹村子要改的几幢房子也在建设中。池苑纶还捐了不少钱准备把路修了。
他也去过辛山竹长大的老房子,大概是这房子外形就有种即将崩塌的破败感,哪怕能主人池苑纶都很不是滋味,恨不得直接和辛山竹谈重建。
这些程序都要走很久,还是宗明诚劝他这事另外再说才了事的。
宗明诚之前外号财神爷,遇见池苑纶才发现对方才是真正的财神。
从车场回来的反应看,辛山竹对池家人的态度也没什么好恶,他似乎不太在意这种父母逝去牵连出来的从前,哪怕紧张,也只是单纯把池苑纶当新朋友而已。
[柏君牧]:挑明了。
那边的人发了好几个叹号,又问后续呢。
压根没什么后续,辛山竹照常上课,也照常和池苑纶发消息偶尔聊天,池苑纶这两天似乎回了趟池家。
说开了之后更喜欢朝辛山竹发牢骚了。
柏君牧还挺烦他的,辛山竹本来就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更多,不知道看了什么视频还挺可怜池苑纶,认为他没什么可以什么都说的朋友,经常绞尽脑汁回复池苑纶的牢骚。
[柏君牧]:没后续,还不如不说开。
那样至少池苑纶还有点分寸感,不会占据他和辛山竹在一起的时间。
宗明诚却像是猜到了什么,大半夜还要揶揄柏君牧两句:不是吧,都是亲戚还火气这么大?这不是多了一个人宠爱你家小山竹吗,多好。
辛山竹之前过的什么日子从他的说话态度就看得出来,他不怯懦,但习惯顺从和不打扰。
柏君牧是他这么多年不打扰外的固执迎头,早就证明了这个人在他
生命里的与众不同。
辛山竹睡梦中也习惯抱点什么,老家没玩偶他就抱被子,和柏君牧在一起就要抱着柏君牧,无意识的黏蹭都让柏君牧心里柔软一片。
[柏君牧]:是挺好的。
起码池苑纶不是蓄意接近的坏人,也没什么家长里短的矛盾烧到辛山竹身上。
柏君牧撩开怀中人的刘海,亲吻对方额头,他没说爱,却开始想要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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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辛山竹就上午有课,下午宗明诚的庄园的婚礼拍摄才正式开始,但他早上上课就坐立难安。
明年过年很早,第一个学期就显得短很多,这都快期中了。
刚上大学的新鲜劲过去,他们这个专业没什么门槛,不少人早早在网上撒网做账号,只有辛山竹顶着空账号仍然不停涨粉,什么都没发后台就有不少人私信他接广告。
因为他和于琸都住在校外,两个人经常一块上课,偶尔柏君牧没空来接辛山竹,他就和于琸一起坐地铁走。
对方对外说和女朋友住在校外,室友也只看过合照没见过真人。于琢住的也不是大学生经常租的低价公寓,居然和柏君牧的公寓是一期二期,偶尔和回家的辛山竹是一个地铁站下的。
辛山竹半夜失眠被强制休眠,现在身体还有怪异的饱胀感,他坐在后排刷题。开学这么久了,大家也对冰淇淋帅哥免疫,没什么人隔三差五来看辛山竹。
于琸观察了辛山竹很久,虽然大家都默认辛山竹恋爱中,对方也没介绍过恋爱对象,说对象大很多,大家更不好意思多问了。
谁都知道这种相差太大的不好带出来团建,或许也没什么以后可言。
大概是于琸看自己看了太久,辛山竹从题目中抬眼,问:“有事吗?”
天气转冷,他穿得也多了起来,来的时候还围了一条小围巾,围巾很短,交叉串起来就好了,上面还有一只刺绣小熊。
这种一般男生都不敢围,怕被嘲笑,但辛山竹天生有这种带货的潜质,刚才前排的女孩还问他有没有链接。
辛山竹就没摘下过围巾,但离得近的于琸能看到他刚才侧过脸脖颈上的红印。
他很熟悉这种痕迹,他问:“我能问个问题吗?”
台上的老师还在放视频,这种课靠平时的作业打分,不参加考试,大家都随意很多。
辛山竹更怕专业的考试周,他从小到大学东西就费劲,看着挺努力的,但考得实在不怎么样。
“可以啊。”辛山竹压低了声音,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正好亮起,是微信消息。
辛山竹的锁屏是一张乍看风景照,其实里面有柏君牧的照片,这张照片是他和柏君牧划船拍的,加了滤镜看上去像网图,第一眼也更侧重水面的波光粼粼,实际上重点还是男朋友。
于琸就是从他的锁屏人物背影和那位「表哥」的相似程度察觉到不一样的。
他又有点不好意思问,同性恋在学校心照不宣,但也不是能大肆宣扬的。
学生群体已经算新潮了,仍然有些隐形的歧视,他支支吾吾,“你和你表哥……”
辛山竹:“我和我表哥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室友今天的磕磕巴巴。正好视频播完,教室亮灯,辛山竹看见了于琸手腕的红痕,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于琸家里条件不算很好,辛山竹可以从他的生活作风看出来。但这也不能证明什么,他们不是住在一起朝夕相处的室友,辛山竹大学上的比高中自由很多,也彻底走出了孤零零坐在操场边上看别人玩的孤独,但他仍然在某些时刻有惊人的敏锐。
于琸:“你表哥……”
他声音越压越低:“真的是你表哥吗?”
辛山竹摇头,他放下笔摇头,“不是啊。”
于琸看到他的英语笔记密密麻麻的,好像还不止一个人的笔迹。
他没想到辛山竹摇头这么快,“那他……”
辛山竹:“是我男朋友。”
他冲于琸笑了笑,手机锁屏弹出新的消息,是一个爱心和鸽子表情加在一起的昵称。
漂亮男孩毫不避讳,还有点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学校虽然也有同性情侣,但大家也不会特别张扬。辛山竹本来受关注度就高,老师都建议他利用优势早做打算,大家对他的私生活也很关心,于琸上个公选课都有人旁敲侧击和他打听。
男生之间也会有嫉妒,辛山竹却很难让人升起这种情绪,反而让人很想保护他。
于琸没想到自己这么说还会收到歉意,他急忙说:“我不是质问你,我就是……”
其他两个室友人也不错,但毕竟不是住在一起,难免没那么熟稔。
大家偶尔会一起吃顿饭,这个年龄聊的内容无非是游戏、学习、对象和去哪里玩。
于琸的「女朋友」并不是女生,只是一个喜欢穿女装的男人而已。
他也不是没其他可以聊天的新同学,但辛山竹却是那个让人下意识安心的选择对象。
于琸:“我也是。”
辛山竹:“你也是?”
隔了两秒,他惊讶地问:“你女朋友是男的?”
于琸沉痛地点头,这个时候下课铃响了,柏君牧说放学来接他去换伴郎的造型,他抱歉地对于琸说:“我要去结婚,等周日或者周一我们再和你聊。”
于琸吓了一跳:“结婚?”
辛山竹欢快地嗯了一声:“不是我结婚,我要去做伴郎。”
于琸问:“你不惊讶吗?”
辛山竹:“惊讶啊。”
“这有什么的,每个人有自己喜欢的类型。”
大概是于琸的局促太明显了,辛山竹说:“谢谢你愿意和我说。”
他和于琸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似乎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于琸居然有点想哭。
辛山竹咦了一声:“我发现很多人都喜欢在我面前哭。”
柏君牧说他在老地方等他,校门口一放学车很多,加上公交站和打车点都在一个地方,总显得拥挤,柏君牧会在拐角处停车。
于琸见过这位表哥几次,柏君牧也和他照过面,算是认识。
看辛山竹和于琸边走边说话过来,个子高高的男生一个人走向地铁站,柏君牧问辛山竹:“你们在聊什么?”
他顿了顿,刚才一瞥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我怎么感觉他好像眼睛红红了,像是……”
辛山竹系好安全带:“没哭,只是红了眼眶。”
柏君牧失笑:“为什么会哭?和你祷告什么了?”
他声音含笑,揶揄得很明显,宗明诚之前就说辛山竹气质特别,总有让人什么都告诉他的感觉。
如果再修炼几年,或许不用套话都能让人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他。
费薇被他逗得不行,说这种神父太不专业了。
当时吃饭一群人,还有宗明诚和柏君牧共同的朋友,还真的挨个和辛山竹聊天,最后全部败下阵来,组以后看向柏君牧,眼神都是佩服。
辛山竹:“你别乱说,我又不是神父。”
但他确实挺佛光普照的,柏君牧和辛山竹在一起后都觉得生活好像有盼头多了。之前他找不到目标,总有种浮尘的不安感,辛山竹的到来像是把他送上了岸。
柏君牧还是在笑,辛山竹无奈地看着他,他无论如何都好看,柏君牧都顾不上车还没开走,就凑过去吻了吻他。
辛山竹摇头:“不够。”
柏君牧:“今天没机会亲了,等会换衣服就要出发了。”
辛山竹:“接吻又不是做……要不了多久的。”
半夜那一次跟做梦一样,辛山竹恍恍惚惚,早晨起来换衣服还摸了自己胸口的吻痕看了好半天。
没人能抵挡这种邀约,两个人接了个吻,辛山竹亲完又看了看周围,生怕被人看见。
柏君牧笑问:“还有偶像包袱了?”
辛山竹催促他开车。
路上辛山竹和柏君牧稍微说了说于琢的事。
柏君牧还挺好奇的:“我也不是天天来接你,他怎么看出来的?”
辛山竹嘴唇被亲得更红了一些,他拿手机照了照,说:“他说军训完上学第一天他就觉得我们不像是表兄弟。”
那天柏君牧当然记得那天,辛山竹还坚决不请假。好在野生山竹的确身体倍儿棒,顶多困顿,没到发烧地步,休息一天就好了。
柏君牧还是不明白:“我不是只送你到教室外面吗?”
辛山竹点头,“他和我们前后到的。”
想到于琸说的话辛山竹又忍不住高兴,“他说我身上没有一滴雨。”
当时辛山竹都没注意到,实际上那种风雨天一个人撑伞多少也会被风吹雨打湿肩头,柏君牧却把辛山竹照顾得很好。
“他说表哥才做不到这样。”
柏君牧明知故问:“那谁做得到?”
辛山竹得意地回答:“很爱很爱我的人。”
他看向柏君牧,车开向宗明诚分享的地址,辛山竹懊恼地移开眼,“都怪你。”
从爱到怪只过了几秒,柏君牧无辜笑问:“我怎么了?”
辛山竹:“我意犹未尽。”
他指很多很多方面,柏君牧点头,“那我……”
他想了想,刚要说,辛山竹就抢答:“大战三百回合!”
柏君牧沉默良久:“这不好吧?”
辛山竹失望地哦了一声:“你不行。”
柏君牧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干脆嗯了一声,“你行,你像晚上那样……”
辛山竹当时的困纯粹是累出来的,失眠一扫而空,还时不时想到那些非常过分的片段。
他揉了揉头发,直白的人难得被反撩得羞涩万分,“你不要说了,我不会再试的。”
柏君牧点头:“好吧,虽然我很期待。”
辛山竹想到从前柏君牧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听话,深夜抱着自己的时候,又希望自己听话。
心想:原来谈恋爱真的能南辕北辙。
第56章
辛山竹开学注册了自己的个人视频账号, 一直没有上传任何东西,粉丝倒是一直在涨。
他没发东西,关注列表却是可见的, 很多人顺着他的关注挨个看, 还有的关注了梅欢,以为梅欢是辛山竹的妈妈。
这也导致梅欢后来发视频纳闷自己发视频怎么捧场的那么多, 后来一问才知道搞错了。
但她也没否认,只是截图告诉了柏君牧。
一般人结婚也不用战线拉得很长, 宗明诚都能算闪婚了, 但派头很足。平时他自己看上去穿着随意,结婚全部都是名牌, 外地的朋友车接车送, 包住宿游玩,有些远房亲戚还包七天乐。
辛山竹也收到过宗明诚给的本地五星级酒店月卡,才知道这位大哥真的财大气粗。
但宗明诚没给柏君牧, 认为没必要, 搞得辛山竹还挺内疚,殊不知宗明诚就爱看这种场面,还要起哄一句:“你也可以带其他朋友去, 不带柏君牧。”
“他自己掏钱续费也可以。”
柏君牧懒得搭理他的玩笑, 辛山竹却信以为真,聚会的场合黏得紧紧,表示只会带柏君牧去,不用他花钱。
宗明诚还有脸吹口哨。
新郎给伴郎准备了两套西装,白的也有黑的也有, 明天才正式接亲,今天所有人都住在酒店。还有一些他的朋友来给他开最后的单身派对, 不能见面的新娘和朋友们也一样。
双方都不差钱,地点都装点得格外豪华。
宗明诚笑着和辛山竹打招呼,“放学啦?”
听得一边的亲妈差点喷水,还有熟人问这又是哪位。
辛山竹点头,他问宗明诚:“宗哥,我可以自己拿手机录像吗?”
宗明诚点头,“可以啊,这场地是我爸朋友的,你要发出去的话也不错啊,不过小山竹你账号粉丝很多吧,别免费,太亏了。”
他虽然做生意年年亏损,脑子还是好使的,辛山竹刚想拒绝,柏君牧替他点头。
宗明诚哇了一声,“真的打算发?”
辛山竹点头:“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婚礼。”
现场人很多,结婚的双方家长包下了当下很有名的婚庆户外庄园,不少亲朋好友都住在后面的酒店,晚上还有更多活动。按理说这样的场合大家穿着都应该光鲜亮丽,实际上也符合当地特色,也有随便套了件衣服来的,辛山竹和柏君牧还没做造型的打扮看上去都算正式了。
宗明诚:“你先去吃饭,下午我们几个拍照去,晚上差不多就该开始了。”
辛山竹在学校也有跟着同学看他们拍摄,现在不少做生活视频的同学都拿手机,他也没打算换专业的设备。
柏君牧问:“要我帮忙吗?”
周围有人认出了他,也有人和他打招呼,柏君牧介绍辛山竹也不避讳,反而让不太接受的人觉得尴尬了。
辛山竹:“你也拍,回头我们一起剪好不好啊?”
新娘原本在网上就小有名气,互联网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她也邀请了一些博主朋友到场。
柏君牧:“好啊。”
和辛山竹待久了,他和对方说话也习惯学口气,宗明诚浑身鸡皮疙瘩,倒吸冷气走了。
辛山竹喜欢热闹,但没看过这种热闹。宗明诚的熟人很多也知道他有柏君牧这个朋友,人多圈子就小了,扯来扯去似乎都认识,柏君牧还碰见了之前的同事,还有很多年没见的小学同学等等。
柏君牧原本就长得英俊,辛山竹长得更是漂亮,站在一起就算不认识的都要看两眼,打招呼的人多了,辛山竹忍不住说:“柏哥,你认识这么多人的吗?”
今天天气很好,户外草坪还有宗明诚斥巨资邀请的乐队在演奏。
柏君牧:“只能算认识,并不算……”
辛山竹却莫名难过,“但你还是一个人。”
柏君牧笑了:“什么一个人?”
辛山竹:“我认识你的时候不就这样?”
这个乐队似乎挺有名,不少人在录像,爱热闹的辛山竹也可以对热闹视而不见,只看得见柏君牧。
“认识的人很多,也有朋友,但你还是想要……”
辛山竹还没说完,柏君牧伸手点他的手机屏幕,切换成了自拍,自动拍摄的倒计时在喧闹的环境里并不明显,他说:“想要你。”
辛山竹:“才不是,你那时候对我百般拒绝。”
“我送你汽水糖你塞回来还祝我生意兴隆。”
他记性真的挺不错,唯独年幼生死关头视线模糊,抓不住救命恩人的衣角。
柏君牧:“那时候啊……”
他说:“我要是接了就是别的意思了。”
辛山竹一声哦拖得长长:“你早就喜欢我了,还装。”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话题差点被柏君牧带跑,刚要开口,身边的人低头亲了他一口,连拍模式变成高斯模糊的定格画面,周围有人路过,吹了声口哨。
辛山竹涨红了脸,柏君牧牵着他的手去吃饭,“都过饭点了还不饿?给了我很多很多爱的野生山竹应该吃饭了。”
他含笑的嗓音念着辛山竹视频号的ID居然也让辛山竹心跳紊乱,辛山竹问:“刚才的能放在视频里吗?”
柏君牧:“要我说实话吗?”
辛山竹不知道想到什么,问:“难道你不说实话很多次?”
他突然站定了,眼神盯着柏君牧,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可爱得过分,柏君牧摇头,“当然没有。”
辛山竹:“好吧,我相信你。”
他这也太快放弃追问了,柏君牧问:“不应该再问问吗?”
辛山竹:“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要追问什么。”
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别过脸说:“我也有没说实话的时候。”
柏君牧:“什么?”
周围人来人往,情侣也很多,宗明诚结个婚似乎都要搞个结婚展览出来,长廊上还有他和费薇爱情的心路历程,估计明天某些分享平台就有人发表参加婚礼打卡感言了。
辛山竹在他耳边说:“昨天晚上。”
说完他先去餐厅了,少年人穿着抓绒卫衣,就算在一起后稍微长了体重仍然太过纤瘦。辛山竹偶尔和柏君牧腻在一起还抱怨过自己并不好摸,有点硬邦邦的。
实际上他确实人如其名,带着野性的天然,又甘甜回味。
柏君牧想:所以昨天的失眠不是失眠,而是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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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辛山竹换了两套西装,之前他试穿过一次,又微调了尺寸,换好后集体拍照的时候宗明诚后悔了,他强烈要求开除这一对男的。
“太影响我新郎的地位了,你俩单独拍去。”
才拍了一张,他赶客不留情面,其他几个伴郎也深有同感,围观的家属都笑得直不起腰。
“阿明哪里找来这么帅的伴郎啊?”
“朋友吧。”
“朋友和他的男朋友。”
“还挺般配。”
“我结婚才不会找这么帅的伴郎。”
“真的不是明星吗?刚才那几个唱歌都没这个白西装的小孩帅啊?”
“伴郎为什么要六个,黑白黑白的,都是一对啊?”
“那人家是和伴娘搭配的。”
费薇那边的伴娘也有谈恋爱的朋友,结婚的人也很任性,轰走了柏君牧和辛山竹,新娘那边增了一个穿西装的靓女,居然也算稳定数值。
辛山竹茫然地走出圈外:“可以这样吗?宗哥还希望我给他挡酒呢。”
柏君牧:“没关系,明天我们还是要参加婚宴的。”
当地的接亲风俗都是半夜,两个人在日落时分找了个草坪的角落聊天,这边场地很大,水池里还有游过的天鹅。
柏君牧问:“你们家亲戚结婚,你没和你堂哥一起参加过吗?”
他们穿着一黑一白的西装,湖对面有人扫过,还以为走到了结婚的分会场。
辛山竹勾着柏君牧的手,远处落日西沉,他当初也是这么看到柏君牧的,“有的,有个堂姐……不算我的堂姐,”他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关系,“是晓徽妈妈的侄女……应该是。”
“也是半夜结婚,没有这么好看的草坪,就是在隔壁山村的老房子。”
辛山竹刚想靠到柏君牧肩上,正好有一个小孩路过,好奇地看着他们,问:“是你们结婚吗?”
宗明诚包场,也有开宴会交流人脉资源的意思。这种派对太多人了,小朋友脸圆圆的,辛山竹刚要否认,就听到柏君牧嗯了一声,“你妈妈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孩朝远处招手,一个牵着气球的家长过来,小朋友还给家长介绍:“妈妈,他们是今天结婚的叔叔和……”
他茫然地看向辛山竹,发现这个人很漂亮,但不是女孩子,也没有穿裙子,“小哥哥?”
刚说完家长就跑过来把人带走了,一边道歉。
辛山竹笑出了声,他靠上柏君牧的肩,“柏哥你真的挺坏的。”
现在还能听到那小孩转头辩解:“是那个叔叔说他们结婚的。”
他妈妈:“都是男的,结什么婚!”
柏君牧:“我们会结婚的。”
落日洒在池面,一对黑天鹅从他们眼前游了两圈,辛山竹一边说话一边拿手机——
“晓徽说他们学校……”
他的手被人拉起,微凉的触感圈住他的手指,辛山竹后面的话也都卡在喉咙。
室外不算特别冷,穿着黑白西装的人被轰出拍摄场地都套上了外套。有些人人靠衣装,有些人天生能发挥衣服的质感,他们不知道此刻黄昏树影下,他们坐在一起很像电影海报。
辛山竹手机都差点掉了,正好被柏君牧接个正着,男人把他的手机揣到了自己兜里,表面平静地说:“辛山竹,我……”
“我愿意!”
柏君牧还想严肃一点,可惜完全没绷住,捏了捏他的无名指,“还没说完呢。”
辛山竹:“这是求婚吗?”
“你好慢啊,都买了两个月了才给我。”
八月底买的戒指,这还是宗明诚的结婚场子,新郎官还没接到新娘,这边的伴郎在角落喧宾夺主。
辛山竹翻遍了公寓的米桶、豆桶甚至洗衣粉的桶都没找到据梅欢说柏君牧藏东西的秘密。
柏君牧:“今天是好日子。”
当地人结婚都要千挑万选,结婚双方、双方父母甚至亲友的生辰八字。
宗明诚凌晨发的PDF就是大师单独批的柏君牧和辛山竹的那份。大师坦言没做过同性恋生意,还特地给两个人单独写了一句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佳偶天成。
宗明诚评论:买个高兴,买个放心,买个百年好合也不错。
这个被轰出去的时辰都是天造地设,柏君牧以前不相信爱和天长地久,现在却笃定海枯石烂和非你不可。
这种时候辛山竹没有半分紧张,他在昏黄夕阳下欣赏柏君牧的脸,发现男朋友红了眼眶。
他呀了一声,下一秒手被柏君牧包住,年长他也比他成熟很多的男人吻了吻他戴着戒指的手指,“不许说话。”
辛山竹:“好吧,那……”
“请问辛山竹可以亲吻柏君牧了吗?”
柏君牧:“不可以。”
穿着白色西装的野生山竹捧起柏君牧的脸,“反对无效。”
他还是很好奇:戒指到底藏在哪个桶里呢?
第57章
辛山竹心心念念的戒指终于到手, 晚上柏君牧和宗明诚商量接亲游戏的时候他给辛晓徽打了个视频电话。
辛晓徽刚结束展会翻译的兼职,走在路上接了辛山竹的电话,刚接通没看到人, 看到的就是怼在眼前的戒指。
下午的写真拍完, 距离半夜接亲还需要时间,辛山竹换了件普通的衣服, 倒在酒店的躺椅上。
辛晓徽:“我看见了不用再晃悠了。”
辛山竹:“真的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口气实在太刻意,辛晓徽无奈地笑, “干什么, 又不是你结婚,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捧着手机的人给辛晓徽看了这个庄园的场景, 前几个小时就给辛晓徽发了不少消息, 辛晓徽刚才路上一直在看。
辛山竹的兴奋从他表情就看得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明天办婚礼,“我也想结。”
现在都没什么人想结婚, 和辛晓徽一起留学圈子里的同学大部分只谈恋爱, 辛晓徽就没见过这么恨……说恨嫁也不对。
他懒得恨铁不成钢了,有人疼辛山竹也是他希望的,“那你结婚我肯定要参加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 辛山竹还是问了辛晓徽一句:“你说我要和大伯说我的身世吗?”
他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人, 小时候玩捉迷藏都能不打自招,可玩性很低。辛晓徽背景是异国他乡,他明年毕业,也没打算一直待在国外,还是打算回国的, 父母那边基本因为他出柜断联,他也就和大哥二姐有联系。
辛晓徽也觉得头疼, “你先别问,我去探探口风。”
大概是当初被迫出柜闹得太难看,辛晓徽又很懊恼:“肯定要说是我带坏你的了。”
辛山竹:“喜欢同性就是带坏吗?”
辛晓徽:“好吧,也不算,我爸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以前他就对小叔可好了,就算你不是小叔的亲儿子,但小叔生前也可疼你了。”
辛山竹说:“晓徽,也会有疼你的人的。”
他捧着手机,目光真挚,背后是酒店套房的精装修,在辛晓徽看来甚至有些过分恢宏。
辛山竹这张脸非要说的话算得上昂贵,但他又不是精美的人偶,数年的山村生活在他的纯真气质外萦绕了一层天然的野性,他没有彻底社会化,渴爱明显,追爱汹涌,反而更趋向于精怪的孤勇。
他也确实得到了。
辛晓徽:“借你吉言啊,不过就算没有,我自己也很疼自己的,你看。”
他晃了晃手上的包子,“新开的一家包子店,我斥巨资买的,希望好吃。”
辛山竹:“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
他看上去笨手笨脚,实际上这方面还挺擅长,辛晓徽嗯了一声,辛山竹又问:“晓徽是不是过年也不回来了?”
爷爷去世,很多人都没回来的理由,亲戚群这两天就有人提起新年安排,辛晓徽和辛山竹都没插嘴。
他们向来没发表意见的权利。
辛晓徽:“我毕业就回来了,很快的。”
“那你新年要一个人回家吗?我爸在大哥那边过,大姐……”
辛山竹:“我去柏哥家里过,他妈妈也邀请我了。”
辛晓徽看他笑得开心,嗯了一声,辛山竹又聊了聊柏君牧最近的投资,包括池苑纶也被拉入伙的事。
他实在没什么藏心事的本事,辛晓徽问:“所以你最想说的是什么?”
辛山竹手指上的戒指素色,像是连理枝缠绕,辛晓徽隔着手机都觉得很适合他。
这段感情辛晓徽隔着那么远也实时跟进,虽然没见过柏君牧,但也知道认真的人的感情和快慢无关,汹涌就是真诚。
辛山竹不知道他现在看上去很幸福,以前的孤单散去,辛晓徽看了也很高兴。
“我……”辛山竹顿了顿,“就是老房子,你说大伯以后会不会卖掉啊。”
爷爷三个小孩,大伯二姑还有辛山竹的爸爸,老房子按照遗产分配也是等分的,小辈们分到也就几平米,要是拆迁之类的也挺麻烦。
辛晓徽知道他想回老家住,“现在不会的,他们自己在老家还有房子呢。”
辛山竹:“我想以后带柏哥回家住,想赚钱把房子修一修,柏哥那边的项目还会租村里其他房子做民宿。”
他一副要带老婆回家所以要盖新房的急切,辛晓徽差点笑出声:“那你也还没毕业呢。”
“赚钱早着。”
落地窗外的庄园夜晚很热闹,这场婚礼前期就足够奢华。柏君牧从隔壁伴郎团队真人讨论群退出,进自己套房的时候辛山竹还没发现他,“我就是想早点打算,以前觉得时间过得好慢,现在快得太可怕了。”
辛晓徽:“你要和柏君牧一起住,那他也要参与啊。”
辛山竹:“可是要重新装修什么的不是要和大伯说吗?大伯和二姑都默认我以后不回老家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打算,他紧张的时候惯性抠腿上的布料,柏君牧从侧边进来看得想笑。
辛晓徽:“我先帮你问问,不着急。”
辛山竹哦了一声,“可是你和大伯不是……”
辛晓徽:“我又不是和家里断绝关系了,你不用担心。”
“你就好好享受恋爱时光吧,最快也要三年才能回老家呢,不用想那么多。”
这话也不是没道理,辛山竹却低下头,“我想年底带柏哥回老家一趟。”
辛晓徽:“年底?”
他想了想,问:“你生日的时候吗?”
之前辛山竹生日辛晓徽也都不在家,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电话联系,实质性的陪伴太少,这样维持都算不错了。
就算是亲人也不会无时无刻陪在身边。
辛山竹嗯了一声,“柏哥都去过村子了,但没去过里面,我想……”
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说,辛晓徽:“好了,不用继续说了,我要坐车了,你说的修房子的事我问问去,有消息告诉你,挂了啊。”
辛晓徽挂得很快,辛山竹放下手机又倒回了摇椅,他闭着眼想象自己回到了老家,突然眼前有片阴影落下。还没等辛山竹睁眼,一只手就捂住他的眼睛,柏君牧不用香水,身上的衣服大部分是洗衣液或者洗衣粉凝香珠之类不固定的味道,但熟悉之后一个人靠近仿佛凭借触感就能认出。
辛山竹伸手,“抱。”
柏君牧松开手俯身抱他,“怎么不问问我是谁?”
躺在摇椅上的人睁开眼,略带失望地说:“我还以为蒙着眼会有亲吻之类的。”
柏君牧忍不住笑,“不蒙眼也可以亲啊。”
这种亲吻很淡,嘴唇擦过就没了,辛山竹不太满意,“多亲几下。”
没人能拒绝这种邀请,亲吻从浅尝辄止到气喘吁吁只需要几分钟,辛山竹亲完后才回味过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柏君牧把他从躺椅上捞起,“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没人和辛山竹一起逃得过操心,操心这个那个,当事人却不以为然,“只有你能进来啊。”
柏君牧刚想说话,辛山竹又补了一句:“哪里都是。”
这话就很危险了,柏君牧垂眼看怀里的人,辛山竹抱着他的脖子,他漂亮又热情,直白的情话和隐秘的情话都不需要练习,野生又诱人,总让柏君牧懊恼又心潮澎湃。
柏君牧:“你真是……”
辛山竹无辜地眨眨眼,套房很大,他喜欢柏君牧抱着他走来走去。
这个点的室外有点冷,不少在外面的人都穿得多了一些,辛山竹还没去洗澡,宗明诚在手机伴郎群里发布消息,让他们早点休息,良辰吉日的接亲免不了脑力和体力的双重考验,新郎希望各位伴郎都能保持体力。
但他没考虑到伴郎里有一对也算得上「新婚」.
订婚戒指就可以套住余生,辛山竹抓过柏君牧的领子,不用说他点别的,抱着他的人就低头吻他。
柏君牧:“你刚才还问我什么时候进来的,不想知道我听到了什么?”
辛山竹嘴唇红红,眉眼弯起,“又不是你不能听的,是我和你的未来考虑。”
看柏君牧要把他放下,辛山竹抱得更紧了,“再转几圈。”
柏君牧:“很好玩吗?”
辛山竹:“没这么玩过。”
他摆塑料鱼摊的时候隔壁就是儿童蹦床,经常有小孩蹦得头昏眼花下来的时候踉踉跄跄被家长抱走的。
辛山竹小时候没人和他玩,反而和小孩合得比较来,居然连这种也羡慕,他说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我都这么大了,九岁的小朋友都不会这么要求……”
抱着他的人笑了,因为贴得很近,柏君牧笑的时候辛山竹也能感觉到对方的胸腔震动,这种感觉更让他着迷,又要多贴一会。柏君牧说:“你可以随便和我提要求,我也不是你的家长,是你男朋友。”
“满足你的愿望是我必须做到的事。”
换作其他人可能觉得这句情话格外美妙,辛山竹却摇头,“那我才不要你必须。”
“那不是成了任务了?”
他捧起柏君牧的脸,发现自己对亲密的欲望无限膨胀,又亲了亲对方下巴一口,“你开心也很重要啊。”
柏君牧叹了口气,辛山竹又要问:“为什么叹气?”
柏君牧头一次觉得自己嘴笨,怀里的人纯真无比,他要怎么对他才算很好更好呢?
辛山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不会又要哭了吧?”
柏君牧:“没有。”
辛山竹笑出了声,他想了想说:“那柏哥有机会和我一起去商城的成年人蹦床玩不好,我室友就和女朋友去玩了,我也想去。”
柏君牧和这些项目也不沾边,纯粹是他没兴趣,但恋爱实在太不讲道理了,他什么都想和辛山竹试试。
“好。”
辛山竹:“我们早点睡觉吧,我怕我半夜困晕。”
柏君牧:“好。”
辛山竹:“我们一起去浴缸泡澡好不好?”
柏君牧刚点头,怀里的人冲他眨眼:“柏哥要拒绝我吗?”
理智上是应该拒绝的,情感上又难以拒绝。柏君牧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在眼前人面前崩盘,或许在他重遇对方开始,所有既定的习惯都会被打破,生命嵌入另一个人,对方质朴又真挚,可以在电话里勾勒和他的未来,因为要带柏君牧走,所以要重新盖房子。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把最好的给他。
柏君牧:“只能一次。”
辛山竹很失望,“才一次,我还想……”
柏君牧:“如果你起不来,那就……”
辛山竹摇头:“我不能缺席,我要看看宗哥怎么结婚的,参考一下。”
“参考?”柏君牧笑着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国外登记呢?”
辛山竹:“现在?”
柏君牧吻了吻他的额头,“真的?”
“假的,”辛山竹催促他,“你先去我这里。”
他蹭了蹭柏君牧:“我好想你。”.
第58章
柏君牧说一次就一次, 但辛山竹才知道一次也有深浅之分,躺上床他还在嘟囔:“柏哥你太坏了。”
被埋怨的人摸摸他的头发,设置好闹钟后在昏暗的夜灯里吻了吻辛山竹的额头, 低声问:“那你讨厌吗?”
辛山竹:“喜欢。”
时间其实也不算晚, 隔壁还在打麻将,情感上希望伴郎们好好休息的新郎还是拉着伴郎和其他朋友打牌、麻将各种游戏, 度过大家以「最后的单身之夜」的热烈氛围。
辛山竹很快入睡,柏君牧被宗明诚的消息叫走, 过去的时候现场气氛热烈, 新郎打牌输得一塌糊涂,正拿着喇叭破口大骂:“你们让我一下会死吗?我告诉你们, 我要找个外援!”
柏君牧推门而入, 宗明诚:“快点!上桌!”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宗明诚认识他多年,很知道什么时候看脸色什么时候蹬鼻子上脸, 打算趁着柏君牧状态好一雪前耻。
柏君牧除了过年和家里人打打牌平时也没什么牌瘾, 他过来的时候头发还没干透,明显是刚洗完澡。
屋里一群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他目前热恋中,还有人问:“你男朋友呢?不打牌吗?”
辛山竹下午拍照还有不少人以为也是婚礼方请来的嘉宾, 好几个人问他可不可以合照。
柏君牧站在一边也没帮他, 就笑,等人都散了还要凑上来问可不可以合照,理所当然被瞪了。
柏君牧看了眼牌桌,他随便套了件衬衫,在场不少还是高中同学, 发现这人居然比以前看上去闲适太多,也没那么让人不敢搭话了。
“他睡了。”
柏君牧说完宗明诚哦了一声, “那你等打完这局再睡,不赢不许走啊。”
这种场合过分热闹,柏君牧更喜欢和辛山竹窝在一起说悄悄话,他打算速战速决。
他一来完全局势逆转,就是看上去火急火燎,宗明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低声问:“我打扰你了?”
柏君牧点头,他赢得太快,周围的还觉得没意思,“你的存在就是bug,我受不了了,快走吧。”
又有人问柏君牧:“你高中拒绝女生的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吗?”
能来参加婚礼的都是宗明诚的熟人,大家在学生时代也经常一起玩,现场不少人已婚,没结婚的也有对象,柏君牧从学生时代就表达出了对恋爱的不感兴趣,被拒绝的对象都在一起了他还单着。
出事后很多人猜测其他方面,这群认识的人倒是不觉得奇怪,他要求很高。
就……怎么是个男的?
柏君牧摇头,他手指捏着麻将,隔壁打牌的人插嘴:“我怎么记得也有男的和他表白?”
宗明诚体感错亿:“真的?”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柏君牧:“忘了,反正遇见,喜欢,就在一起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宗明诚笑得肚子痛:“不知道谁百般纠结。”
百般纠结的人都被直白的热情烧得荒原起火,被调侃也面不改色,“胡了,走了。”
宗明诚:“不是,这就走了?玩到等会儿一起走呗?”
周围的人都巴不得柏君牧走掉:“快走吧,你留在这里我们没法玩了。”
“就是就是。”
“宗明诚这是作弊,找个外援像话吗?”
柏君牧起身,另一个发小冲他笑了笑,“听说你决定好了?”
外面是庄园准备好的焰火,这才刚刚零点,外面仍然有人开派对,气氛热闹,很少有人不被感染。
柏君牧:“什么?”
陈一鸣也结婚没多久,妻子已经回房间休息了,柏君牧一年做两次伴郎,连宗明诚的母亲都说那恐怕得立马结婚。
但他对象也才十九岁,别说同性恋结不了,这个岁数确实太小了。
陈一鸣:“我听说你要回去上班了。”
柏君牧点头,对方前段时间没参加宗明诚的项目会议,本职工作还挺忙,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柏君牧问:“很奇怪吗?”
陈一鸣:“我还以为……”
柏君牧知道他想说什么,有些无奈,“是你们太小心了,我只是不知道……”
“好了,知道爱情力量大了,”对方耸肩,“等你拿到执照回去开诊所,那小山竹也一起吗?”
他又有些疑惑:“现在还有小孩不喜欢大城市的?”
柏君牧想到辛山竹就笑,他平常看着也不是生人勿近的类型,只是温和也可以和疏离挂钩,他现在笑得和以前都不一样,喜欢得特别明显。
“他就是这么特别。”
陈一鸣牙都要酸了,又问:“你要去的是你之前提过的学长的私人医院吗?”
柏君牧点头,陈一鸣点开手机,“我有个朋友和你是同行,你入职以后应该能见到他。”
“怎么了?”对方突然介绍人,柏君牧觉得陈一鸣话里有话,陈一鸣说:“他这个人有点怪。”
他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照片里的男人,柏君牧一眼觉得眼熟,再看就认出来了,“他不是小时候……”
陈一鸣点头,“他比我们还小一点,你们大学不是一个医学院应该没见过吧?”
柏君牧:“他怎么了?”
陈一鸣:“你想去乡下开诊所,我印象中他也有这方面的打算,反正诊所也不可能一个医生,反正你俩都是不差钱的,可以聊聊。”
柏君牧点头,聊了几句后走了。
凌晨两点四十,辛山竹被柏君牧叫醒,他哼哼唧唧不肯睁开眼,柏君牧把他抱起来:“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辛山竹贴了贴他的脖子,柏君牧:“现在撒娇没用。”
怀里的人打了个哈欠:“知道了。”
他换衣服速度很快,柏君牧给他打领带的时候辛山竹捧起对方的脸,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柏君牧给宗明诚打了一局就回来了,也睡了两个多小时,笑着问:“你不是睡得很香吗?”
辛山竹:“我有特异功能。”
本应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外面的来宾倒是散场了,但走廊动静很大,酒店AB连廊,新娘在隔壁一栋,目前都在准备接亲仪式。
按理说他们应该放在自己长大的家里结婚的,但费薇和宗明诚都搬过好几次家,婚纱照故地重游,认为没必要在这方面循规蹈矩,这样的安排也方便大家热闹。
至少辛山竹觉得好玩。
柏君牧问:“什么特异功能?”
他低头给辛山竹打领带,辛山竹想了想,闭上眼说:“让柏君牧总是想亲我的特异功能。”
柏君牧笑出了声,如辛山竹所愿亲了他一口。
辛山竹:“我醒了。”
镜子里两个人穿着同款西装,外面有人敲门催他俩快点,辛山竹在柏君牧开门的瞬间贴了贴他的脸颊。
敲门的是陈一鸣,后面还有不少在走廊跑动的人,摄像也扛着设备跑,辛山竹:“我手机……”
柏君牧:“在我这里。”
陈一鸣:“快走吧。”
辛山竹再困这个时候也醒了,接下来的流程完全是推着走的。柏君牧一直站在他身边,比起伴郎的职责更像是到此一游的观众,宗明诚绞尽脑汁过任何题目,辛山竹看得目不转睛,拍照的时候还喃喃自语。
等到一切结束天都快亮了,摄影录音跟在身边,新郎背走穿着婚纱的新娘,其他人都累得不行,纷纷倒在休息室。
柏君牧做了不少题,辛山竹坐在一边看手机录像,他还去看摄影师的素材,柏君牧看过去的时候辛山竹都在拍对方相机里的照片。
他没去打扰对方,结束了一个重要的流程,不少人也打算回去休息了。
戴着眼镜的斯文发小和柏君牧打了个招呼,又循着柏君牧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笑,“你说你十几岁会想到自己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吗?”
辛山竹的脸实在太晃眼了,他穿得普通都很惹眼,更别提稍微打扮,跟过明星团队的摄影师都觉得晃眼,问辛山竹:“你是艺人吗?”
昨天对方还拍过辛山竹的伴郎写真,漂亮的男孩愣了几秒,笑着摇头,“大哥你昨天问过这个问题了。”
长成这样还挺明媚,摄影师哦了一声,“不好意思。”
辛山竹问:“你们素材什么时候导出来,我想要一份可以吗?”
摄影师:“新郎说宾客都可以给,你要是急着用等会我传给你也ok.”
他喊对方大哥,实际上摄影师的岁数也没多大,“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辛山竹点头。
周围都是聊天声,也有人在自拍,还有新娘那边的客人在拆红包,很热闹。
陈一鸣问柏君牧:“你没危机感吗?”
谈恋爱多少都有不确定,爱具有排他性和占有欲,结婚了也一样。
柏君牧对感情的要求作为朋友的陈一鸣也知道,宗明诚就没少和他吐槽这哥们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吸引力法则,还真的就给他找到了。
柏君牧耸肩:“这种需要什么危机感?”
他笑着看向辛山竹,“以后他会认识更多的人,但只喜欢我一个。”
这话如果放在十几岁听或许算年少轻狂,但柏君牧和年少轻狂完全不沾边,这么听来只让人牙酸难忍。陈一鸣拍了拍柏君牧的肩膀:“怎么比我这个结婚蜜月期的还幸福,太过分了。”
柏君牧刚想说话辛山竹就过来了,他和那个摄影师说再见,捧起手机给柏君牧看:“柏哥,我和你这张怎么样,我想发朋友圈。”
陈一鸣想:发朋友圈还要特地问可不可以吗?
太肉麻了。
他又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这张都可以算是废片了,新郎新娘都有点拍糊了,反而是离镜头最近的两个人更清晰,正是辛山竹看宗明诚射箭答题的时候,他笑得格外灿烂,柏君牧没看那边的热闹,专心在看他。
柏君牧:“挺好的。”
辛山竹:“没别的评价了吗?”
他眨眼眨得刻意,站在一边的陈一鸣觉得这算阅读理解,没想到当事人乐在其中,面容英俊气质温和的男人笑着说:“我很爱你。”
辛山竹:“那当然了。”
哪有人成天把这种话挂在耳边的!
陈一鸣也不是第一次见辛山竹,他第一次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婚礼,柏君牧给自己做伴郎宗明诚碎嘴暴露的。
有情况没情况一眼看得出来,当时柏君牧的喜欢就很明显了,只是他还在纠结。
爱本来太过书面,一般人说爱也要化作玩笑的口气,才显得不那么正经。
正经的场合,譬如结婚宣誓,又过分庄重,很容易流泪。
这两个人却说得很自然,爱要挂在嘴边,也要付诸行动,更能从细枝末节完美体现。
怎么看都……很般配。
“鸣哥你说是吧?”辛山竹得到笃定回答还要问一嘴站在一边的男人,他和柏君牧的朋友们也聊得不错。这是一个很难让人不心生喜爱的人,也印证他似乎更擅长和比自己小的或者大的人相处的那句话,刚才宗明诚还多给了辛山竹一个伴郎红包,说辛山竹小太多,要拿双份。
陈一鸣点头,“发吧,我要第一个给你点赞。”
辛山竹嗯了一声。
当天凌晨五点二十分钟,辛山竹注册很久但没发过内容社交软件发了第一条动态。
视频软件发照片也要做成几秒的,辛山竹干脆把从摄影师那拍的几张拼在了一起。
视频的剪辑合成都很一般,奈何颜值太出众,氛围又很明显是新婚,关注他许久的校友、朋友、网友纷纷留言:你这什么情况。
辛山竹的戒指明晃晃的,没发接吻照但谁都注意到他和照片里长得很英俊的成熟男人关系非同一般。
凌晨的网友战斗力非凡,天亮以后校友都收到了推送,本地热门的冰淇淋帅哥上了本地搜索词。
野生山竹不是明星,也不算网红,只是小有名气的普通人。
只是大数据逆天,不仅推荐给了同城,注册软件没关通讯录好友推送的辛山竹视频理所当然成了亲戚的推送热门。
辛山竹是睡了,但辛晓徽没有。
时差党还在思考怎么和家人谈自己堂弟的感情和身世问题,电话就被家人打爆了。
上次发微信消息还是爷爷去世走流程发消息的父亲:[链接]
[我在软件看到了山竹的视频,他现在不是读大学吗?这是拍电影还是结婚?]
辛晓徽被吓得心跳骤停,点开链接就看到了辛山竹已经几十万还在高涨的视频,他连打tag都不会,配乐也是烂大街的小甜歌,但长得好看就足够成为点赞的理由。
[之前隐隐约约听说他恋爱,这不会是男朋友吧?]
[我的天,这大哥也很帅啊?有人认识吗?]
[这个人长得好眼熟啊!]
[戒指——戒指啊啊啊啊!我是校友!我周五和他一个公共课,我作证他那时候没戴的!]
[不是吧,周末去结婚了?都是同龄人,我还是牡丹,人家都??]
……
辛晓徽不忍心多看,他点开微信给辛山竹发——
崽啊!!你有没有考虑过大数据?我爸都知道了啊!他现在来问我!!
怎么办!我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我爸说要回家一趟!
早晨八点半多,辛晓徽的消息几分钟得到了回复,但不是辛山竹发的。
那边的人说:我是柏君牧,我们谈谈。
第59章
辛山竹一觉睡到吃午饭的时间, 还好宗明诚的婚宴也在同一地点,他完全是跟着柏君牧走的。
他手机消息太多,第一次发的视频被无数账号搬运, 其他平台也有关于他的消息, 后台私信爆满,还有合作邀请。
他都来不及看, 干脆把手机放到柏君牧兜里了。
“结婚怎么这么累啊柏哥。”宗明诚虽然没强烈要求辛山竹挡酒,但大家都知道他伴郎团有一位颜值过高的帅哥, 这酒一杯杯满上, 柏君牧站在一边分担,最后辛山竹还是微醺着回家了。
后面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反正柏君牧在身边,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周日降温后天气依然很好,柏君牧从梅欢那边回来的时候拎了不少吃的,辛山竹窝在落地窗晒太阳, 听到动静抬头, 声音拖得长长,“你回来了?”
宗明诚结一次婚辛山竹累得要死,刚刚才看到辛晓徽和自己的聊天记录。
他问走过来的柏君牧:“你昨天和晓徽谈什么了?”
柏君牧坐到他身边:“聊你大伯知道你在和我谈恋爱的事。”
辛山竹也猜到了, 他微信里就有亲戚来问他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辛家人不多, 过年聚在一起的热闹和隔壁老太太家也不一样。
只是散去同样冷清,反正辛山竹每年都要留下来刷碗,他也就是和大伯一家关系近一些。
他才微微蹙眉,柏君牧就点了点他的眉心,“本来想把你的消息记录删除的。”
隔了两秒辛山竹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 “为什么!你要瞒着我和晓徽聊什么?”
男人刚才外面回来,头发有些乱, 梅欢让他带过来的东西柏君牧还没整理,都堆在岛台。
周末的小区楼下还挺热闹,就是他们家的楼层太高,也看不清底下花园草坪在组织什么活动。
柏君牧垂眼,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辛山竹急了:“那我要问问晓……”
还没说完就被柏君牧搂住了,抱着他的人说:“你大伯说要回家一趟,我从你堂哥那里拿到了他的电话,昨天晚上和他打了一通电话。”
昨天晚上。
辛山竹回来后就睡觉了,接亲和结婚时差混乱,足以证明结婚费时费力,他完全没注意这件事。
“那怎么办?”辛山竹的微信还有室友发的消息,都是一些原来你的女朋友是男的之类的消息。
也有人好奇柏君牧是做什么的。
网上讨论的多,线下没什么影响,他和柏君牧不是明星,从事的工作也和公众性质无关,宗明诚的朋友也顶多是调侃两句。
“早知道我先设置好通讯录好友推送了。”
辛山竹声音低落,柏君牧笑了一声,“你很怕你大伯?”
辛山竹摇头:“那还是更怕爷爷,他本来就嫌弃我长得太不像男孩子,要是知道我和你谈恋爱肯定要气到用榔头打我了。”
他很擅长形容画面,像是真的被榔头追着打过一样,柏君牧忍不住问:“你爷爷以前对你动手过?”
辛山竹:“没有,顶多……因为挑食被他用竹篾抽过。”
他说得很小声,“他还教我怎么抽欺负我的人。”
听辛山竹形容爷爷是一个很有趣的老头,柏君牧的家人辛山竹都见过了,他成功把辛山竹带进了自己的世界,但仍然对对方的从前世界一知半解。
柏君牧问:“那你大伯呢?”
辛山竹和辛晓徽的聊天背景就是这俩堂兄弟的合照,辛晓徽相貌清秀,但眼神并不柔和,还挺凌厉的,两个人气质完全相悖。
“大伯……”辛山竹想了想,“他不怎么爱说话,但晓徽也很怕他的。”
“但大伯对我挺好的。”
柏君牧的家长里短基本就是隔三差五梅欢的兄弟姐妹来打牌,他带各种小孩四处转悠。
家里气氛不错,人也多,要是几年没回来就会多出不认识的小孩。
辛山竹那边就不一样了。
如果只是谈恋爱的话,好像彼此的家人也不用太在意,但这点没办法彻底框死,喜欢一个人就是什么都想知道。
柏君牧:“你大伯说要回来,我说我去拜访他。”
辛山竹差点从他怀里蹦起来,“那不行,我大伯之前在屠宰场上班的,柏哥你肯定打不过他。”
他的脑回路一向清奇,柏君牧哭笑不得地说:“那也不至于吧?”
辛山竹摸了摸他的胳膊,又从胳膊捏到手腕,他男朋友也不是那种块头很大的类型,气质温和斯文,虽然力气很大,精力也不错,辛山竹觉得对上大伯还是……一眼出胜负。
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保护欲呼之欲出,“我和你去!”
柏君牧:“你忘了你要上课了?”
辛山竹高涨的情绪顿时漏气,隔了两秒又说:“大学生也没高中生这么严格。”
柏君牧忍不住说:“不知道谁走不动路还坚持去学校。”
提到这事辛山竹就哼:“那还不是你干的。”
这话柏君牧没办法反驳,失笑:“这就是原本打算删除记录的原因。”
他知道辛山竹肯定不放心,但又不想瞒着他,索性坦白了,“这次去干脆把你的身世也一起解决了。”
辛山竹:“说的像是我有皇位要继承。”
这是辛晓徽的原话,他模仿起来更像是烦躁,鼓着的脸让人很想戳一戳,等会又吸一口气,像是要压制什么,“万一大伯很生气呢?”
这毕竟是他长辈的事,而且父母去世多年,这样的事怎么说都显得尴尬,况且还是柏君牧以辛山竹男朋友的身份去交涉。
辛山竹戳了戳柏君牧的手背:“我不去不好吧?”
柏君牧:“没什么不好的,池家也要谈他们的事。”
他态度坚决,辛山竹也没勉强,又问:“那你要怎么说呢?”
这句话问到柏君牧了,他沉默的瞬间辛山竹掐了掐他的脸,“还是我先给大伯打个电话吧。”
他一副「都交给我承担」的表情,“人生大事,怕也没用。”
柏君牧被他逗笑了,“那我和你一起视频?”
“我还和你大伯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辛山竹:“柏哥也太狡猾了,趁我睡觉先斩后奏。”
窗外天气明媚,自称体力很好的辛山竹熬大夜还是昏昏欲睡,柏君牧捏了捏他的脸,“到底是谁先斩后奏?现在我家的亲戚也来问我了。”
现在软件的本地推送算法特别精准,宗明诚又是有名的富二代,参加他婚宴的人也会发视频,一来二去推送辗转,辛山竹这种数据强悍的视频基本在柏君牧的亲戚那也走了一遍。
两个人就算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也粘在一起,从没谈恋爱的人一旦开始就不可收拾,柏君牧偶尔都觉得自己黏糊。
“照片你也看过啊,”辛山竹反驳,“这我哪里管得了。”
他还点开手机给柏君牧找网友的评论:“好多人说我们般配呢。”
有好评也有恶评,柏君牧刚才在路上也看过了,梅欢还问他这些照片什么时候出高清的,她想洗出来。
比起梅欢的高兴,柏立业一脸菜色,这两天回复了好多关于柏君牧性取向的问题,甚至还有问这个事改不改得了,喝药成吗等等。
柏君牧:“也不用别人说。”
辛山竹翻了翻评论,最后还是回到微信,他不是一个喜欢藏事的人,柏君牧和他在一起后也受他影响,事无巨细。
“我现在就给大伯打个电话。”
辛山竹看向柏君牧,“你觉得视频好还是电话好?”
柏君牧想到之前辛晓徽对自己的「老男人」评价,“视频吧。”
辛山竹眨了眨眼:“柏哥,你紧张?”
视频通话已经播出去来,说怕大伯的新山竹实际上根本没怕的。
柏君牧严重怀疑他天不怕地不怕,此刻的戏谑都显得可爱无比。
很快视频电话就接通了,画面里的男人捧着手机,看上去鬓边斑白,岁数还挺大的。
一张脸看上去就不好说话,瞪着眼看着画面里笑着对辛山竹:“山竹,你和……”
辛山竹刚才微调了姿势,但和柏君牧靠在一起的亲昵一览无余,长辈还没反应过来,辛山竹已经给他介绍了:“这是我的男朋友柏君牧,他昨天给你打过电话。”
即便柏君牧和辛家大伯已经沟通过了,表面的平和下他仍然能感受到家长的不赞同和对他的不满意。
柏君牧:“叔叔好。”
那边的长辈嗯了一声,辛山竹还在傻笑:“大伯,你是不是吓到了啊?”
“我和你说柏哥人很好的……”
柏君牧完全插不进话,昨天他和辛大伯根本没说多少句话,对方显然想问的也很多,哪怕柏君牧表现出来足够温和有礼貌,在家长眼里也是个年纪差很多、目前还没工作、只会说大话的无业游民。
这些都不是辛山竹会在意的东西,他不世俗,甚至过分脱俗,更显珍贵。
辛山竹:“对了大伯,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溺水了吗?”
那边的长辈目前住在大儿子家里,家里对辛晓徽的态度很微妙。
比如大哥二姐都不知道辛晓徽喜欢男人,至今还认为是辛晓徽太过叛逆和父亲决裂。
谁也没想到没想到家里第一个公开出柜的居然是辛山竹。
这种句式柏君牧也听多了,辛山竹没事就爱这么说。
比如:对了柏哥,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我今天下午没课?
又或者是:柏哥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我想再……
大伯嗯了一声,目光还落在坐在辛山竹边上的男人。
昨天电话的他就能感觉到柏君牧家教很好,也很礼貌,虽然一通电话算不上什么,至少态度不错。
辛山竹的视频家里人也都看了,现在辛晓徽的大哥还在反驳网友说的辛山竹整容。
自家小辈是不是天然脸家里人还不知道吗,况且穷乡僻壤的,上哪搞科技去。
至于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不是高p和科技脸他们就不知道了。
现在视频对面的两个人看着就很般配,颜值凑在一起也赏心悦目。
长辈还挺为难,辛山竹的喜欢表现得很明显,他眼里的「拐走小孩的坏人」突然变成了救小孩的恩人,这种逆转太难以接受,辛山竹的手机画面都像是静止了。
辛山竹:“大伯,你在听吗?”
他试图复述一遍柏君牧救自己的经过和自己怎么重新认识柏君牧的,大伯说:“我听明白了。”
比起大儿子和二女儿很难接受,辛大伯倒是因为辛晓徽高中时期班主任隐晦的提醒对这种关系有过认知。
但他文化程度不高,本能认为这是不好的,也教训过辛晓徽。
辛晓徽脾气也倔,决心远渡重洋,不给家长添堵,学费生活费全靠自理,偶尔还能给辛山竹点零花。
但做父亲的也知道他抠索成什么样子,搞不好饥一顿饱一顿的。
辛山竹看着大伯拧着的眉毛,在屠宰场上班退休的老大爷隔着屏幕都气势汹汹,他还抓了抓柏君牧的手以示安慰,一边说:“大伯,你不要生气。”
长辈也不是生气,到大城市和儿子住了一段时间后他才知道大儿子在外的朋友也有同性恋人。
同个小区也有家长和他聊起过自家小孩。
大家的处理方式也不一样,有的小孩不选择生离,选择去死。
他也思考了很多,最后叹了口气,以谈对象的角度辛山竹和他的男朋友。
喜欢也太明显了。
辛大伯问:“那你知道晓徽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吗?”
辛山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摇头说:“应该没有,他现在很忙的。”
隔了两秒,辛山竹试探着问:“您真的不生气吗?”
柏君牧完全没有需要说话的时候,他干脆观察辛山竹和家人相处。
大伯:“过劲了。”
辛山竹:“啊?”
隔了两秒他理解完成:“您同意是吗?”
大伯大声说:“我没这么说!”
辛山竹哦了一声,“不同意我也要和柏哥在一起啊,你看,我的戒指。”
柏君牧想:如果是现场出柜,恐怕真的有些危险。
但他脑子里又很快被其他的感想席卷,全是——
他好可爱,我真幸福。
第60章
等视频通话结束辛山竹才想起来没问大伯老家房子改建的事, 迅速回拨了过去。
长辈提起前段时间有人问他愿不愿意租出老屋,说:“有人想租家里的房子开民宿,这事我还和你大哥商量呢。”
家里也就辛山竹一个人留下了, 爷爷奶奶的亲朋也都不在, 大家都默认辛山竹大学毕业后要在城市生活,爷爷葬礼上也没提过这件事。
辛山竹说:“联系你的那个人有没有说他姓什么?”
大伯说了一个名字, 坐在一边的柏君牧提醒道:“是宗明诚的事务代理。”
宗明诚这么多年干什么倒闭什么,胜在家底丰厚, 这次明显想要一雪前耻, 还找了专业的评估人员。
他们的出发点本来就不错,加上池苑纶这个阔少也投资了, 这个项目完全不差钱, 规模都扩大了好几倍。
现在路都开始修了,在着手准备房子改造的事。
宗明诚还问过辛山竹愿不愿意,等工程定下来可以一起把他住的老房子也改了。
散财童子也想从柏君牧这个拆迁大户手里分点什么, 撺掇柏君牧给小男朋友做做思想工作。
“他们说想租走房子做民宿, 你大哥觉得可以,我们不都是搬出来了吗?”
长辈又有些犹豫。
辛山竹父母都不在了,小时候跟着爷爷, 当时大伯一家也住在不远, 也算有个照应。
现在的他大学还没毕业,做这样的决定像是把辛山竹排除在外。
“山竹啊,我们是这……”
辛山竹听出了对方话里的犹豫,像是想到了爷爷葬礼之后一群亲戚聚在一起讨论遗产的问题。
老头子一辈子都没出过山村,留下的也只有房子和田产, 存折里的钱是他临终的时候要求给辛山竹做大学学费的,大家也不会动, 只是关于田和房子争论了很久。
这种场合辛山竹插不进嘴,他坐在房间书桌看窗外的竹林。
桌上是一些高考的资料,夜晚窗外的竹叶影子洒进来,老房子的六月还不用开空调,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却也舍不得长大的地方。
“大伯是想把老房子也租出去吗?”
他口吻听不出难过与否,现在不开视频,辛山竹又窝进了柏君牧的怀里。
大伯:“我和你二姑是这么商量的,但你大学还没毕业,还是要住在……”
房子也不仅仅是大伯和二姑的,大家均分也能分到一点面积,“不然你也没地方住啊。”
辛山竹:“我以后可以把房子买下来吗?”
他这话宛如平地惊雷,大伯啊了一声,“你买下来做什么?”
辛山竹:“我要和我男朋友住。”
他抬眼看柏君牧,那边的长辈想到刚才视频看到的两个人的亲密,咳了一声,“你那男朋友比你大这么多,还没有工作,你还要养他啊?”
在屠宰场工作到退休的老大爷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哪怕知道刚才辛晓徽还给他发了不少的柏君牧的履历资料,在大人眼里不上班就是没工作。
辛山竹:“柏哥又不是找不到工作,你忘了他是医生啦?”
他在家不怎么说话,新年欢聚一堂的时候不是端菜就坐在角落默默吃饭,要么就是和小孩在院子里放烟花。大伯是看着辛山竹长大的,爷爷担心辛山竹找不到媳妇的言论他也听过好多次,实际上辛山竹干活利索,力气也不小,就是长得太不像他们家人,还有点事故后什么都慢一拍的反应,自然算不上机灵。
这是大伯第一次发现辛山竹还挺会反驳的,嘴是一点也不笨。
“柏哥人可好了,我们那边去镇上医院还要好远,赤脚医生都过世了,看个医生还要找辆车去那么远。”
“他要在村里开诊所。”
大人先考虑的是赚不赚得到钱:“开诊所在乡下能赚到什么!”
辛山竹看向柏君牧,柏君牧笑着说:“也不止我一个医生,会轮班的,一周有几天我还是在外面的。”
这点辛山竹不知道,他讶异地看向柏君牧。
对方像是已经写好了可以执行的方案,又陆陆续续回了大伯几个问题。
如果说辛山竹的维护是满腔的爱意,柏君牧的回应更像是细致规划,告诉家长我都准备好了。
大伯最后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那我和你二姑再考虑考虑,她是建议我租给联系我的人的。”
“你爷爷那一栋……”
辛山竹:“也可以全部给我。”
他口气欢快,但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租不租的,家长还教训了辛山竹一顿,“也不差你这点租金,你现在上学哪来的钱,现在你说要回老家,那毕业改主意了呢。”
辛山竹哦了一声,“我不会的。”
他的笃定大伯也只当是他孩子气的宣言,柏君牧却听得五味杂陈。
他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深陷其中,却开始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再三拒绝。
万一辛山竹放弃了呢。
“我原本打算这个月回来一趟的,但是大哥这边也有事需要我帮忙,”大伯顿了顿,“还有你的……”
他咳了一声,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辛山竹问:“我不是爸爸的小孩的事?”
那边的咳嗽更剧烈了。
大概是辛山竹的表现实在太平淡了,大伯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辛山竹也不明白,“大伯呢,什么时候知道的?”
“爷爷……也知道吗?”
看他们这件事还要聊很久,现在饭点都过了,柏君牧想到梅欢给他的东西,对辛山竹说:“我先去做饭了。”
大伯也听到了,似乎才反应过来:“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辛山竹点头,“我们打算去国外结婚。”
他的出柜真是完全不给一点思考空间,把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辛山竹对自己的身世没什么特别在意的地方,父母去世多年,辛家也确实把他养大了。
他没想到大伯居然是知道的,又问了一遍。
大伯:“你爷爷不知道。”
老大爷叹了口气,“你爸爸只告诉了我……”
辛山竹和大伯打电话的时候辛晓徽也在给他发消息的,辛山竹一边和大伯说话还要回复堂哥。
[辛晓徽]:崽啊!!我爸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我被他吓死了,他刚才问我有没有在国外交男朋友。
[辛晓徽]:他还给我打钱了!!太可怕了。
有个屠夫亲爹的辛晓徽学生时代因为和膀大腰圆的父亲完全不像也被嘲笑过。
辛晓徽目前是家里一直读书最上进的,亲戚把他当正面教材,看大伯对辛晓徽态度不冷不热,还以为是他要求很高,也只有辛山竹猜到了原因。
[辛晓徽]:我爸有找过你吗?!
[辛晓徽]:你男朋友和他打过电话了吗?他昨天问我要了我爸的电话号码。
……
辛山竹做不到一心两用,和大伯通完电话后才给辛晓徽回复。
[我和大伯说了我在和柏哥谈恋爱,也说柏哥是当初救我的人。]
[原来大伯一直知道我不是爸爸的小孩。]
[晓徽,他也问我你有没有交男朋友,你也不用害怕,他是关心你。]
……
柏君牧做完饭辛山竹还捧着手机窝在沙发。
“吃饭了,”柏君牧走过去,“还是想坐在这边晒太阳一边吃?”
宗明诚婚宴的伴手礼都很豪华,辛山竹各大APP都有推送这场富二代婚礼,包括短视频上的伴手礼拆包。
做伴郎连一桌好菜都没工夫吃,都被酒填满了,辛山竹短期内是不想喝酒了,他朝柏君牧伸手,也不用说话,男人俯身拥抱他,“怎么了?”
辛山竹习惯去蹭他的颈窝,温热肌肤的交叠很容易让人痴迷,也能轻易打开心扉。
“我爸爸天生就没有小孩的,妈妈刚和他在一起并不知道有我了。”
“大伯说爸爸一直很喜欢我,也把我当成亲生小孩。”
当年的车祸太惨烈,辛山竹看上去没什么创伤,实际上很容易受惊。
比如夜半雷声和深夜的锣鼓,甚至节日砰砰作响的热闹烟火,都会和一瞬间碰撞的轰鸣惹得他本能颤抖。
但他同时又勇敢无畏,敢走出山坳,也敢大声示爱。
温室山竹在撞击后成了野生山竹,但野生的山竹也能精准找到降落点。
他落在柏君牧怀里,懊恼自己记忆断层,回忆和父母的从前都如此斑驳。
看不清脸,声音都快忘了,地点模糊,车祸带走了他的父母,也要带走他所有年幼的家庭温馨。
“柏哥,爸爸妈妈很爱我的。”
就是不知道命运无常,生死一瞬,如果可以,他们也不会希望辛山竹孤零零长大。
“其实爸爸妈妈是想给我留点什么的,但是房贷没还完,车祸赔偿都拿去填爸爸工厂下面的工资。”
“车祸的肇事者很贫困,更拿不出钱了。”
这些辛山竹小时候也不明白,大了长辈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现在虽然懵懂,但也因为出社会打工成熟了不少,辛山竹吸了吸鼻子,“所以我想很爱很爱你。”
他说想的时候就已经在爱了。
柏君牧心里酸软,他不是没收到过表白,也不怀疑那一瞬间的真挚。
只是人难免比较,爱人的人最动人,他恐怕这辈子都会被辛山竹牢牢攥紧,只想对他好。
柏君牧听懂了这句话潜藏的愿望。
他吻走辛山竹哽咽的哭音,额头贴着对方的额头说:“我们是爱人,也是家人。”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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