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风乱了一瞬。
就像是被人截去了几帧画面，眼前的场景骤然一变。
脑海中的余音并未消散，诸伏景光再一眨眼，瞳孔紧缩，面露惊愕之色。
庞然大物已然消失不见，而出现在土蜘蛛原本位置上的，是只半人高人头蛛身的妖怪。
不止是身体缩水了，身周无法令人忽视其存在的压迫感，也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给“小巧”的土蜘蛛逃跑的机会，在它刚抬起前肢，没等向前迈进，就被一哄而上的小纸人们彻底淹没。
蛛丝化为飞灰，随风消散。被悬于上空的青年没了束缚，身形一晃，好似脱力般的向地面坠去……
滑头鬼像是早有准备，纵身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将人揽进怀里，宛如羽毛一样轻盈地落到地上，松垮的和服不见一丝凌乱。
“太冲动了！”
上下检查了一遍青年的身体情况，在众人面前，一直表现得毫不正经的奴良滑瓢，此时意外显露出了几分火气。
“凌，你答应过的，不会再范围性控制时间……”
“没事的，滑瓢。”
拂去按住自己双肩的手，月野凌的双眸仍保持着灵力流转的金色，口中说着安慰的话，但语气上没有丝毫起伏。
“我只是怕土蜘蛛跑掉了而已。”
蛛丝是土蜘蛛怨气凝结之物，对付怨灵聚集化为的妖怪，只有自己触碰到对方的怨气实体，将对方回溯到刚诞生时的虚弱时期，然后让小纸人直接吞噬掉，才是最简单高效的办法，
可是在回溯时间的过程中，一旦对方脱离了与自己的肢体接触，那回溯就会终止。如果终止的阶段恰好在土蜘蛛的巅峰时期，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需要先暂停封印之地的时间，使里面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事物与生命无法动作，随即再对土蜘蛛这个个体进行回溯时间。
只是没想到，大家会撕破封印冲进来……
看来自己下次动手，要再快点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第一次见到这种状态的月野凌。不是青年瞳色变淡的颜色，而是说对方一言一行间，透露出的与往常的不同之处。
月野凌的目光虽然是在看向他们，但其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更加庄重，更加肃穆，让他们想到了上次在箱根，碰见的那位山神。
犹如内里换了个人格……
两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作为青年幼驯染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是遇到过几次这种情况的。对于现在的月野凌，并不陌生。
“没受伤吧？凌？”
松田阵平此时哪还有兴师问罪的念头，心里只剩下了对青年的担忧：“怎么还没有恢复过来？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萩原研二伸出手，撩开青年的额发，如古井般沉寂的金眸，完全展现在众人眼前。
“别在这里站着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低头直视着月野凌的双眸，萩原研二眼帘微垂，像是怕惊扰到对方一般，轻声哄道：“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凌。”
每次凌处于这种状态，他和小阵平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防止小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我没事的。”
月野凌再次强调了一遍，除了灵力一时半会没法消散外，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只是范围性控制时间罢了，总共三分钟都没到，对自己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对了……
想到自己的能力波及到了好友们，青年从外衣内侧口袋里取出怀表，递给离自己最近的萩原研二，道：“大家的手机需要重新调下时间，按怀表上的时间调就好。”
四周倏然一静。
月野凌见幼驯染迟迟不来拿自己手中的怀表，不解地向右歪头，眼中的神色显得越发的空茫。
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么？
青年仔细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话，并没有发现哪里出现了问题。
那就是大家觉得，现在不需要急着改手机时间。也对……天这么晚了，不应该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等回去之后再改，也不迟。
月野凌正打算收回怀表，奴良滑瓢蓦地出手，抓住青年的手臂，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没、事？”
滑头鬼咬牙切齿地把青年的手臂提起，将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从衣袖的遮挡中露出来的手腕，怼在青年面前。
其他四人沉默不语，目光紧紧锁住青年。就连与奴良滑瓢最不对付的松田阵平，也没有阻止对方的行为。
月野凌缓缓眨动了下双眼，视线在四人一妖凝重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被滑头鬼举在眼前的，自己的手腕上。
手中怀表的表盘对着天上的弯月，秒针一如既往地顺时针行走着。而连接着手的腕部，条条裂缝分布在其上，延伸至衣袖当中。
缝隙之下，流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闪烁着金色微光的不知名能量……
“咦？”
神色未变，月野凌对此时自己身体的状况没有丝毫惊讶：“时间变短了。”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
月野凌毫无预兆地倒下，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松田阵平从奴良滑瓢手中抢过青年，发现青年还在正常的呼吸后，才稍稍松下一口气，冷声对神色不明的滑头鬼道：“到底怎么回事！”
曾经，自己的幼驯染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还有那手腕上的裂痕……
揽着青年身体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施力，拆弹时都稳如磐石的手，正轻微地发颤。
萩原研二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沉声道：“冷静点，小阵平。”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小凌昏迷的原因。
诸伏景光脱下外套，包裹住青年的上身，以防青年在昏迷时又受到了风寒。
降谷零悄无声息地堵住了滑头鬼的退路。
四人看向奴良滑瓢的眼神都不太友善，与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滑头鬼对峙。
叫月野凌来封印之地的妖，是他。
唯一对月野凌认识安倍晴明的话，没有反应的妖，是他。
第一个响应月野凌指令，将月野凌和土蜘蛛一起封印的妖，是他。
在月野凌发动技能，第一个意识到不对的妖，也是他。
奴良滑瓢从头到尾，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甚至在最后，面对月野凌手腕上的裂痕，也只是愤怒，而不是震惊。
“等凌醒了，你们去问他本人。”
奴良滑瓢并不打算向众人解释。
他不知道月野凌准备瞒这一世的好友多久，虽然他认为讲出实情最好，毕竟对这几位年轻人的品性，他是有信心的。
但安倍说过，一切要让凌自己来决定。他随意参合进来，很容易弄巧成拙。
“你什么都知道。”
滑头鬼表现出的态度，证明自己猜测的没有错。松田阵平死死咬住嘴里的软肉，血腥气在口腔内蔓延。
诸伏景光用着温和，却让人无法拒绝的语气，说：“凌不知何时能醒，烦请奴良先生告知一二。”
“我只能说，快的话两天左右，凌就会醒。”
奴良滑瓢双手抱臂，背靠着石柱，面沉如水：“不过为了他不会英年早逝，最近别让他运用灵力了，特别是有关于时间的。”
“简单的给人治疗也不行。”
用的越多，凌的身体崩溃的就会越快。
安倍那家伙在搞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也不说出来帮一下忙！
“要是凌不听话，就断掉他的甜品……这句话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萩原研二问：“除了眼睛的颜色、符纸和小纸人，还有什么能判断小凌在使用灵力？”
“力量和速度。”
奴良滑瓢直言道：“不用灵力，这家伙连猫都打不过。”
只会几个跟家里付丧神学习的简单招数，用灵力提升自己的力量和速度，才显得体术很厉害……
其实凌真实的体术，差劲透了！
不过是仗着他自己的灵力多而已。
沉重的气氛随着滑头鬼的吐槽，徒然破开了一个洞。
松田阵平神色复杂地低下头，看着月野凌沉睡的面容，想起了很久之前，对方跟自己说的一句话——
[阵平，我让你一只手，你也打不过我！]
他就说凌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来的怪力能把自己直接撂倒……
原来是开了挂啊……
很好，批斗会的内容，又添了一条。
降谷零：“那……”凌的身体，怎么恢复……
“凌的问题，你们找谁都没用，所以最好不要带凌离开这座岛。”
奴良滑瓢的身体如河面般荡起波纹。
“毁掉了他的假期，凌可是会生气的。”
尽管等凌醒来，知道即将面对的四堂会审，心情绝对不会太美好。
可惜的是，自己没办法看凌好戏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意识到了不对，立即上前想要去抓奴良滑瓢，结果只抓到了一缕清风，从指缝间划过。
刚刚与他们交谈的妖怪，明目张胆地在他们眼前，化为水雾离开了……
“可恶！”
松田阵平怒骂一声，在萩原研二地帮助下，将月野凌背在了身后：“什么关键的情报也没套出来！”
“嘛嘛~小阵平，毕竟对方是滑头鬼嘛~抓不到很正常的。”
萩原研二侧过头，注视着松田阵平背着的月野凌，语调上扬，眼底却毫无笑意：“我们不是还有小凌在嘛~”
正好在岛上，都是自己人，很适合作为审问的地点。
小降谷和小诸伏昨天就体验过了，效果非常的好。
松田阵平闻言，咧嘴一笑：“是啊……还有这家伙在呢。”
两天左右的时间，他等得起。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看着自己的两位同期，笑得一个比一个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两人……比他们在组织里伪装的形象，还要刑！
第42章 苏醒
月野凌是被饿醒的。
虽然醒了，但没有立即睁开双眼。
抱住被子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团成一团的被子里蹭了蹭。深吸口气，双脚用力一蹬想要坐起身，但因为抱着被子的姿势太过别扭，加上床垫过于松软，没等坐稳，便又倒了回去。
这张床舍不得自己，要不再睡会吧？
“咕噜噜……”
肚子发出了抗议。
月野凌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打了个哈欠，微微睁开惺忪的双眼，半眯着适应透过窗帘的阳光，等看清眼前陌生的壁纸后，神情一僵，瞳孔放空……
这哪？
挣扎着坐起，青年迷茫地环顾一圈，地毯、衣柜、灯具……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个房间。
低头看看身上略大一号的睡衣，沉思片刻，随后想到了什么，倏地摸向睡衣口袋……
没有！
心脏蓦地漏跳一拍，月野凌双眼瞪大些许，连忙转过身在床上翻找。幸好，最后在凌乱的枕头下，找到自己的目标。
将怀表握在双手中，月野凌舒了口气，慌乱的心这才平复下来。
“咕噜噜……”
经过一番动作，饥饿感愈加地强烈了。
月野凌有种再不吃饭，肠胃会造反，在自己体内开演唱会的错觉。
随便找点吃的吧……
青年正打算下床，准备出去觅食，屋内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房间的门被人打开，有着一头阳光般夺目的金发的青年走了进来，毫不意外地看向坐在床中央的人，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凌。”
足足沉睡了两天的家伙，总算醒了……
不过，与那只滑头鬼预估的时间刚好，真是令人不爽。
降谷零面上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而心里，则是积压了两天的怒火和郁气。
直到坐在餐桌前，月野凌才恍然间想起，自己是跟幼驯染和好友出来度假的。
可是，之后好像还发生了什么事……
系着围裙的诸伏景光，从厨房中端出一碗温热的白粥，轻放在月野凌面前。
说是白粥，里面还特意糅杂着些许肉沫和青菜丝，不至于让味道太过寡淡。
浓郁的米香扑面而来，令饥饿非常的青年瞬间胃口大开。
等到月野凌消灭掉大半碗的粥，诸伏景光才张开口，问出了担忧许久的问题：“凌，手腕好些了吗？”
月野凌一愣，目光下意识地瞄向自己的右手手腕。
那里正缠绕着薄薄一层绷带。
对哦，自己为了消灭土蜘蛛，灵力短时间用得太多，导致这具躯壳没承受住崩开了一道口子。
不碍事，但是可能把大家吓到了……
主要是自己也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快啊！
上一世，他记得过了百年，才出现崩塌的迹象。
将绷带一圈圈拆开，下面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原样，根本看不出半点裂过的痕迹。
“完全没问题。”
月野凌伸出手臂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察看，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炫耀：“都说了没事，休息下就好了。你们看，连条疤也没有留下！”
降谷零眸光一暗：“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如此，他们就能放心地审问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了。
诸伏景光温声道：“我准备了点芒果，等晚上做个芒果千层庆祝一下。”
要是凌不乖的话，就让他看着自己和同期们吃。
丝毫没有察觉到大难临头的月野凌，欢呼一声：“景光赛高！”
一碗白粥下肚，胃里立马舒服许多。
月野凌懒洋洋地窝在沙发软垫里，手搭在微鼓的肚子上，又有些昏昏欲睡。
过度使用灵力的后遗症，暂时还无法消退。
降谷零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和诸伏景光聊着这两天探索小岛，发生的趣事。
因为奴良滑瓢的提醒，和近千张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小纸人，他们选择继续留在岛上，度过这个假期。
而这月野凌花费两个亿买下的岛屿，确实给了他们很多惊喜。抛去土蜘蛛不谈，如果接着开发下去，未尝不会吸引到更多的人来此度假。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此时没在别墅，就是这个原因。有了小纸人们的帮忙，松田阵平轻易卸下了摩天轮的一个座舱，最近正沉迷于将座舱内的每一个零件拧下来，然后再安回去。
萩原研二在一旁盯着，防止卷毛青年一激动，亲自爬上摩天轮，研究座舱与钢铁轴的连接处。
“阵平和研二怎么还没回来？”
月野凌抱怨道：“出去玩，也不记得叫上我。”
降谷零看了眼时间：“应该快了，他们说今天会早点回来的。”
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诸伏景光听到厨房烤箱的定时器响了，起身去取烤好的成品。
装有饼干的竹篮被放在茶几上，香甜的黄油奶香味，立即布满了整个客厅。
一把抓住月野凌伸向曲奇饼干的手，猫眼青年道：“在吃之前，凌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抛下诱饵，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好吧。”月野凌坐好，双手平放在腿上，乖巧地说：“什么条件？”
饼干是景光做的，为了自己能吃到小饼干，景光的话不得不听。
“从现在开始，一年内不能使用灵力。”
诸伏景光认真地说：“使用一次，就扣除一个星期内的所有甜品。”
“不行！”月野凌惊得直接站起身，双手拉住诸伏景光的手臂，试图说服对方：“哪有阴阳师不用灵力的？而且我还要去做委托，没有灵力我是无法工作的！”
“委托有我和hiro帮你完成。”
降谷零说：“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对接人，帮你做委托是我们的工作之一。”
月野凌仍想挣扎：“你们又不是阴阳师，没办法对付鬼怪。”
诸伏景光：“上次我们使用的符纸和小纸人，还没有用完。”
降谷零补充道：“长谷部先生那里，应该有库存。”
月野凌无法反驳，转而开始讨价还价：“那也不能一周，顶多两天！”
诸伏景光微笑道：“就一周。”
想了想，暗道不能光他们几个当恶人，让那只滑头鬼无事一身轻。
上挑的蓝色猫眼微弯，诸伏景光决定转移下青年的怨气，说：“这是奴良先生的提议。”
月野凌哽住，默默地在心中给奴良滑瓢记上了一笔。
他反应过来，凌和景光知道的不多，不会无缘无故就让自己禁掉灵力。能想到这一点的，只有奴良滑瓢！
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嘛，凌。”
没等青年继续开口，别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收到消息的松田阵平，气势汹汹地冲到月野凌面前，咧嘴一笑：“想好遗言了么？”
一同进来的萩原研二，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无奈地说：“小阵平，你别吓到小凌了，我们只是想跟他聊一聊而已。”
话音刚落，半长发的青年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反射着寒光的手铐。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跟着一起向月野凌靠拢，把青年牢牢地堵在原地。
月野凌心头一颤，终于意识到了不妙，暗自咽了下口水。眸子快速转动，疯狂寻找着逃跑路线。
松田阵平见此，勾起嘴角，宛如一名凶神恶煞地屠夫，抬起手按住青年的肩膀：“你逃不掉的，凌。”
现在，人齐了。
四堂会审，开始。
——
机器运转的细碎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金属的冰冷气息混合着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吸入肺部，使人呆在昏暗房间里产生的困乏之意荡然无存，压抑的环境令大脑愈加地清醒。
幕布上的投影是空间内唯一的光源，里面有一位将整个身体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乌鸦面具遮住面容，让人分不清此人的体型、年龄，甚至是性别。
角落里的音响“滋啦”一声自动开启，从中传出经过电脑多次变音伪装后，雌雄莫辨的声音。
“Rum。”
戴着乌鸦面具的人出声道：“那三个孩子，在常立山上呆很久了吧？”
将身体隐藏在阴影里的老人，微微屈身，恭敬地回道：“十四天，Boss。”
“不错。”
屏幕中，组织Boss——乌丸莲耶愉悦地哼笑两声，说：“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月野凌能让外人留在神社，长达半个月之久还没有找组织退货，足以证明那三瓶威士忌已经初步获得了月野凌的认可，成功完成了组织交给他们的前期任务。
波本、苏格兰、莱伊，这三个年轻人，并没有令自己的失望。
“Rum，Gin，我最得力的属下。给你们七年的时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琴酒手持礼帽覆于胸前，垂头注视着地板上一小片被屏幕反射到的光块，偏长的额发掩住眸中的冷厉之色：“是，Boss。”
朗姆：“交给我们吧，Boss。”
投影结束，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彻底消失。
朗姆后退一步，打开手边的暗门，闪身进入。离开前，偏过头对银发杀手说：“Gin，就来看看，最终将先生拉入组织的，是你的Scotch和Rye，还是我的Bourbon。”
两个人又如何？玩弄人心这方面，可是他们情报组的拿手好戏。而波本，则是近些年获得代号的成员中，自己最看好的人，
“呵。”
琴酒没有理会朗姆的挑衅，戴好礼帽，按住了房间出口大门的控制按钮。
走廊的灯光从门缝中倾斜而出，撒进被黑暗淹没的空间。刚刚朗姆所在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在昏暗的环境里呆了许久，外面的灯光显得过于刺眼。银发杀手压下帽檐，等适应了走廊的亮度后，才迈开脚步。
伏特加在第一扇密码门外等候。
“大哥。”
见人出来了，壮汉紧跟在琴酒身后，一起走进通往上一层的直梯。
“去找几个东京周边的任务。”
银发杀手冷声道：“先要几个与制药厂和实验室相关的，下发给莱伊他们，让那三人带着先生一起行动。”
伏特加闻言，心下一惊：“不需要筛掉灭口的……”
“不需要。”
琴酒阴沉着脸：“告诉他们，身份和武器的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在先生彻底接受他们之前，绝不能暴露组织的存在。”
除鬼也好，清理污秽也罢，随便弄个借口哄骗月野凌与任务目标接触。以那三人的能力，如果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也没必要继续活着浪费组织资源了。
“不管用什么手段，五年内，让先生正式加入组织。这一条，优先等级凌驾于所有任务之上。谁最先完成任务，谁就能得到面见Boss的资格。”
路过金色雕像时，银发杀手止住脚步，视线在“Eternal Friend”的刻字上停顿片刻，嗤笑一声：“都做不到的话，就一起去死好了。”
第43章 封印
“转世不是很正常吗？阴阳师会跟妖怪鬼神打交道，认识阎魔也是情理之中的吧？让阎魔开个后门保留记忆不过分吧？”
别墅客厅内，蓦然传出青年愤怒又透着一丝委屈的声音。
月野凌振振有词道：“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把阎魔叫出来当面对质！”
反正阎魔在自己面前，也不敢忤逆自己，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
一把巴掌拍在茶几上，摆在上面的玻璃杯被震得一晃，里面的液体撒出些许。
月野凌低头一看，更加委屈了。
凭什么他们四人的杯子里装的是橙汁，只有自己面前的是白开水？！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要去给航打电话告状！
客厅内的四位警官，并未被月野凌理直气壮的发言，影响自己的判断。
此时的月野凌，在他们这里的信誉度，已经所剩无几了。
刚刚青年的话，算是承认了土蜘蛛没有说谎。那么问题来了，月野凌之前为什么不直接说，他认识安倍晴明，反而是拐弯抹角地解释？
照他的话，转世是很正常的事，不是么？
萩原研二摆弄着手中的银色手铐，笑着问：“那小凌可以说一下，你和晴明公的关系吗？”
“‘我祖宗的阴阳术，是跟安倍晴明学的，然后传给了我’这句话，我记得是小凌三天前，亲口说出来的呢~”
阎魔是绝对不能叫出来的，那可是地府里公务员的头子。找阎魔出来，总有种他们在越级上报的错觉。
况且，既然凌有信心叫阎魔，那就证明，阎魔是站在他那一边的，作为证人可信度并不高。
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凌话中的漏洞，结合自己所掌握的情报，来挖掘出事情的真相。
诸伏景光抽出纸巾，将撒出来的水擦干，丢进垃圾桶里。直起身时，顺便把茶几上的饼干篮放在了电视柜上。
月野凌偷偷伸向曲奇饼干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后抿紧嘴角，沉默地收回自己的手，看向诸伏景光的眼神逐渐哀怨起来。
给看给闻不给吃……残忍至极！
“转世的话，也是要讲究世间规则的。我的祖宗是上上辈子的我，没毛病啊。”
青年道：“转世成自己的后代，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上上辈子？”降谷零眸光一凛：“你还有上辈子？”
月野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松田阵平迅速扯住月野凌的左脸颊，威胁道：“说说，你上辈子又是什么身份？”
“还有，土蜘蛛想要你带领它们干什么？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他三人的目光紧紧锁住月野凌，不肯放过青年任何细微地神情变化。
他们最在意的，还是月野凌的身体情况。当时对方手腕上的裂痕，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身上会出现的伤口！
“问题太多了，小阵平……”月野凌挣扎着想把自己的脸颊肉救出来。
松田阵平蓦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你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叫我小阵平。”
月野凌闭上嘴，瞬间乖巧坐好，吓得连脸颊上的痛意也顾及不上了。
萩原研二淡笑道：“小凌是在思考怎么哄骗我们吗？hagi好伤心呐~”
诸伏景光叹息一声：“看来晚上的芒果千层，凌是吃不到了……”
降谷零拿起手机：“我拜托长谷部先生，明天一早就来接我们回去。”
月野凌：“……”
幼驯染不爱自己了……景光的甜品没了……就连度假也要不保了……
自己怎么会如此倒霉？难道是布袋神动了自己的运气？下次碰到把打他一顿吧！
“……上辈子我一直呆在奴良组，就是滑瓢他们家里，偶尔出来经营一下神社。”
月野凌小心地瞥了一眼松田阵平，见对方并没有松手的打算，瘪瘪嘴，继续说道：“土蜘蛛想让我带领他们，是他们一厢情愿罢了，关我什么事？不过是一群丑东西，我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具体想干什么！”
“至于我的身体……”
青年把右边的袖子拉到上臂处，将自己的手臂换着各种角度，给几人察看：“我都给零和景光看完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没有人回应月野凌，客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
突然，松田阵平冷笑一声，偏过头问另一边的萩原研二：“hagi，你信吗？”
“虽然很想相信小凌……”萩原研二苦恼地捏了捏鼻梁，手指上勾着的手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但小凌隐瞒了hagi和小阵平十六年，hagi很难完全相信小凌的话呢……”
月野凌忍不住道：“谁说瞒了你们十六年的？我十八岁才恢复的记忆！”
十八岁恢复记忆，然后跟历史修正主义者打了三年，算下来他顶多瞒了阵平和研二两年！
青年忿忿不平地想。
看透了月野凌内心的松田阵平，幽幽地说：“对啊，才两年而已。”
只是少隐瞒了十四年，这家伙在不服什么？
不过在十八岁的时候才恢复记忆，难道这就是凌闭关修行三年的原因么？
同时接受两辈子的记忆，当时的凌，很辛苦吧？
放过了月野凌被掐红的脸颊，松田阵平抓了抓自己的卷毛，烦躁道：“你……”
“凌大人！”
客厅的窗户被敲响，一只穿着和服的乌鸦妖怪悬停在窗外，透过玻璃对月野凌躬身行礼。
“鸦天狗？”月野凌眨眨眼。
他来做什么？
诸伏景光见是月野凌认识的妖怪，打开窗户让鸦天狗进来。降谷零主动去餐厅，给鸦天狗搬了把椅子，放在月野凌的对面。
“谢谢诸伏先生，降谷先生。”
鸦天狗板板正正地跪坐在椅子之上，对两人颔首道。
降谷零挑挑眉，这妖怪认识他们？
“滑瓢让你来的？”
月野凌对待鸦天狗，可没有太好的脸色。他还记得奴良滑瓢让好友和幼驯染用甜品，来威胁他这件事。
松田阵平等人互相用眼神交流片刻，警校六个月相处下来的默契，让他们一致决定，暂停审问月野凌，先处理眼前的问题。
毕竟怎么说，凌也是自己人。他们欺负一下也就算了，但不能被外人或者外妖瞧了去。
鸦天狗对月野凌的态度，没有产生任何不悦的情绪。从衣衿中取出一个小巧的信封，恭敬地递给离他最近的诸伏景光。
“总大将说，为了更好地调理身体，凌大人最近绝不能使用灵力，几位先生之前也应该了解到了。他担心凌大人刚开始不习惯，一不小心泄了灵力，便在仓库中找到了这张封印符。”
“封印符出自晴明大人之手，不会对身体有任何伤害，只会封住灵力，质量肯定没有问题。总大将还说，要把这张符交给几位先生，先生们知道该如何做。”
诸伏景光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有张画好的符纸。上面笔画弧度的走势和力度，与凌画好的符有些相似。
这就是千年前，晴明公亲手制作的符纸么？
月野凌抗议：“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鸦天狗不卑不亢道：“总大将说，要是直接给凌大人，您会转手撕掉的。”
月野凌：“……”
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最后一齐落在中间月野凌的身上。抬起手，分别控制住青年的左右手臂，将对方牢牢控制在沙发上。
月野凌一惊：“不是，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听滑瓢的话了？！”
萩原研二笑道：“没办法啦小凌~这次我们跟奴良先生，暂时达成共识了呢~”
松田阵平见青年想要挣扎，说：“敢用灵力，你这个月的甜品都没了。”
好家伙，比景光还狠心！
月野凌瞬间老实了。
诸伏景光没有选择直接动手，而是问出了鸦天狗没有提到的问题：“符纸的时效是多久？”
鸦天狗回答：“两年。”
“凌大人这种情况，修养一年就够了。不过总大将说，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两年较为稳妥。”
降谷零表示赞同：“没错，还是稳妥点好。”
月野凌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目光中充满了控诉。
奴良滑瓢……你完蛋了！
——
青年缩起双腿，蔫头蔫脑地窝在沙发里，委屈吧啦地吃着诸伏景光特意给他做的鸡蛋布丁。
打一棍子，然后又给颗红枣。
他感觉自己被幼驯染和好友联手欺负了，并且有证据！
彻底阻断了灵力运转的通道，令月野凌有些焦躁不安。时间还是可以控制的，毕竟那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封印符对此毫无作用。但就像奴良滑瓢说得那样，自己近期最好不要再使用能力了……
这一世，他不想才二十多岁就宣布结束。
但这不是封印他灵力的借口！
两年啊！别说教训奴良滑瓢了，弄不好他连鹤丸都压不住！
月野凌狠狠地咬住勺子，又给奴良滑瓢记了一笔。
“走啊！凌！”
松田阵平收拾好双肩包，甩在身后，在门口朝月野凌招手：“不是说要度假么？我们下午去森林里探险，顺便捡点蘑菇回来，零和景老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不去！”月野凌倔强道：“我要休息！”
没看到自己现在心情不好吗？这几个杀死愉悦的凶手！
“是嘛？那就遗憾了……”
萩原研二换了身衣服，从卧室走了出来，调笑着说：“hagi我昨天在森林里发现了几只小野猫，本来还想介绍给凌认识呢~”
月野凌闻言，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
为了猫咪，一切都值得。
森林里有开发好的小路，林中的野兽也都被送进了周边的动物园内，只剩下一些无害的小型动物在这里生存。
土蜘蛛的封印之地，大概率就是在捕捉野兽的过程中，被发现的。
诸伏景光提议上山，是想采摘野生蘑菇，用来晚上煲汤。前段时间与刀剑们一起野餐时，那锅烛台切光忠制作的菌菇汤，给了他新的灵感。
多加点奶油的话，凌应该会很喜欢。
几人沿着小路前进，在山上可以清晰看到下面的度假区，并不担心自己可能会走丢。再加上，有着暂时无法回收的，漫山遍野的小纸人在，他们很难有机会迷路。
“不用灵力，它们也可以自由活动？”
诸伏景光担忧地说：“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吗？凌？”
月野凌耸了耸肩：“它们不需要我提供灵力，在灵力不够时，它们自己会找阳光，进行太阳能充电。”
“很方便吧？除了有点傻，小纸人几乎没有缺点。”
周围的小纸人听到月野凌的话，立即哭成一团。青年不但不收敛，竟然还火上浇油地说：“看，哭起来显得更傻了。”
小纸人们哭着跑开了。
沉默片刻，萩原研二选择转移话题，解救小纸人被扎穿的玻璃心：“小凌，我们……”
话音被霎时间发生的变故打断。
几道黑影“唰唰唰”冲了出来，直奔四人中央的月野凌而去。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下意识想要拉开青年，可看清黑影的真面目后，动作慢了一拍……
月野凌成功被扑倒在落叶堆里。
一只肥硕的橘猫，率领着五只七个月左右的幼猫，伏在青年的身上，一个劲用脑袋蹭着青年的下巴和胸口。
月野凌尝试着起身，结果被橘猫一屁股，又压了回去。
四人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围在青年身边，对眼前的一幕啧啧称奇。
降谷零沉思：“这就是连猫都打不过么……”
“什么打不过？”
月野凌反驳道：“我只是想吸猫而已！”
松田阵平：“哈？你这家伙，分明是在被猫吸吧？”
第44章 进货
花费两天的时间适应，到了第三天，月野凌一改刚封印灵力时的精神萎靡，彻底沉浸在度假的喜悦当中。
用某位卷毛警官的话来说，这家伙就是纯粹的没心没肺。
他真以为，凭那几句解释，事情就结束了么？
自己和同期又不傻！
几人复盘了四堂会审的整个过程，最后一致投票决定，由他们自己去调查真相。
等月野凌自己说实话，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史书、传说、组织所掌握的情报、警察系统里的档案资料……
他们不信，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安倍晴明有过接触的凌，一点存在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至于奴良组的那帮妖怪……
萩原研二笑道：“根本指望不上呢~”
凌的身体明显有问题，奴良滑瓢知道却不说。真不明白对方到底在顾忌些什么！
就这样，在月野凌一门心思享受假期之时，松田阵平带头，降谷零策划，专门调查月野凌的情报交流群，正式成立。
而在此之外，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有其它的事情需要处理……
“你也收到了么？hiro？”
降谷零随意地坐在太阳伞下的沙滩躺椅上，露出分外明媚的笑容，对海边的三人摇摇手。
正在整理潜水装备的月野凌见状，也不再管沙滩上的好友，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踏过海浪朝浅海方向移动。
诸伏景光接过小纸人送来的冰镇西瓜汁，道了声谢。等小纸人跑远后，低声对幼驯染说道：“组织要开始行动了。”
果然，派他们到凌的身边，并不是单纯的保护与监视。
“温水煮青蛙，真是好打算啊。”
降谷零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如果执行这个任务的是其他的代号成员，就算最后凌不加入组织，在上头眼里，凌也几乎是与组织绑定在一起了。”
更何况，邮件中写的是，不论手段，不计代价，优先度高于一切任务。
那个可恶的FBI，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诸伏景光捻起玻璃杯中的搅拌棍，搅动着杯底的水果残渣，平静地注视着残渣与果汁飞速混合在一起。
沉默几秒，随后像是想开了般，叹息一声，将西瓜汁放在两把沙滩躺椅中间的木桌上，说：“zero，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们可以在任务的优先度上下手。”
降谷零的手指摩擦着手机的边缘：“既要带着凌出任务，又要对隐瞒凌组织的真面目，这本身就是相互矛盾的条件。为了组织的最终目的，舍弃一些利益也是情有可原。”
到时候自己再跟协助人做好配合，可以轻松撕下组织一大块肉。
诸伏景光：“我们想到一处去了，但是有两个问题：一是凌现在没有灵力，自保能力大不如从前；二是莱伊的想法……”
“能面见Boss这个奖励，对于我们这些卧底来说，诱惑太大了。”
还有一点，就是组织能够忍耐多久。
交给他们的任务，肯定会逐步提升难度。他们可以拿着凌当借口，但任务的成功率过低，会加剧身份暴露的风险。
成功打入组织内部，不光是自己和幼驯染的努力，更是他们背后无数人的牺牲和付出换来的……
他们不能拿所有人的希望做赌注。
降谷零：“那就不让凌与任务目标接触。”
望着一头扎进海里的身影，金发青年的眼底翻涌起泛着冷意的阴沉之色。要是这幅模样放在组织里，没有人能怀疑，波本会是来自公安的卧底。
诸伏景光担忧地皱起眉头，暗道在组织的两年，还是对zero产生了负面影响。
降谷零接着道：“hiro，凌的对接人可是我们，以防任务目标话多，暴露了组织，有我们在中间传达协调不是更加稳妥？”
“至于莱伊……”
嘴角一边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透着不屑意味的冷笑。
“他不会有与凌独处的机会。”
——
仔细交代完小纸人，让它们照顾好岛上所有的毛绒绒后，月野凌愉快地向自家幼驯染告别，跟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起坐上了回程的快艇。
好友卧底的公司有新的委托，自己玩得也差不多了，正好配合一下好友的工作。
而大家不一起离开的原因……
阵平说之前的摩天轮座舱没有改造完，想在岛上再待一天。研二没办法，只能留在岛上继续陪阵平。
还好码头上有两艘快艇，也不怕幼驯染到时候没有船回去。
月野凌不知道的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不跟他们一起走的真实原因，其实是怕静冈县有组织的眼线。
最近警视厅在做安全宣传，他俩被爆处班推出来当形象大使，宣传广告就放在各商场的外显示屏上循环播放。现在几乎整个东京的人，都知道他俩是警察了……
要是被组织的人看到自己的同期待在一起，很容易暴露同期的卧底身份。
“我们这次只是简单的清理污秽，月野。”
降谷零一上岸，瞬间进入状态，用安室透的口吻对月野凌说：“梅田制药是我们公司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最近他们旗下的员工，都莫名产生了精神恍惚的症状。公司怀疑是污秽堆积过多原因，就拜托我们联系你，请你过去帮忙清理下。”
绿川光收起手机，说：“诸星已经提前出发，去委托地点查看情况了。”
组织交给他们的任务，是拿到梅田制药最新研发出来的特效药。
粗略看很简单，并不值得组织派三位代号成员前往。但因为近几个月，情报组的成员发现，梅田制药的社长——梅田平次郎有想要摆脱组织的嫌疑，所以他们不光要拿到特效药，还要试探出梅田平次郎的真正意图。
组织的意思是没必要留活口，如果梅田平次郎真的有背叛组织的想法，便在拿到特效药后，连带着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全部解决掉。
莱伊提前出发，就是为了在他们带凌抵达之前，处理好武器和设备的问题。到时候，等清理完污秽，zero和莱伊找借口离开去做任务，自己留下来转移凌的注意力。
月野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委托金是多少？”青年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委托内容和难度都是小问题，重要的是委托金额。就算看在好友的面子上，他也不会白白给人打白工。
顶多给对方打九折！
安室透早就想到了月野凌会问这个问题，哼哼两声，直接伸出五个手指，在青年的眼前一晃而过。
“五百万？”月野凌犹疑着说。
如果只是清理个人的污秽，五百万这个价格算是中等偏上了。但在他这里，个人委托和公司委托的价格，是不一样的。清理一家公司的污秽，少说也得八百万……
“是五千万。”安室透扬起下巴，炫耀地说。
他不知道之前，组织每次委托凌具体花费了多少的委托金。但他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预估了凌的委托价格标准。
帮柴崎找回被神隐的孩子，是三千万，封印土蜘蛛，是两个亿。那简单的清理污秽，大概率不会超出三千万这条线。
但组织的钱，不赚白不赚。他在跟伏特加交流任务的时候，抱着试探的心思，报出了五千万这个价格。
事实证明，五千万对于组织来说，是在可接受价格的范围内的。或者组织并不在意，在凌身上投入的资金有多少。
组织……只关注结果。
他下次，应该把价格再往上抬一抬。
月野凌不知道在这个价格的背后，还藏着波本许多暗戳戳的小心思。至少这次的委托金额，他是满意的。
“需要接家里人一起去委托地吗？”绿川光打开组织安排好的车，示意月野凌先坐进去：“常立山离这里不远，我们晚到一会，委托人是不会介意的。”
梅田平次郎甚至还会松一口气。
安室透放好给刀剑们买的伴手礼，隔着车子对绿川光打了个手势。
[没有监听器。]
组织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不过这也方便了他们私底下的行动。
绿川光面上神情未变，见月野凌已经坐好后，关上后排车门，自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让大家在家里休息吧。”月野凌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对付污秽而已，几张小纸人的事。
不过……
话锋一转，青年道：“跟莱伊说下，确实要让委托人等一天了。”
“我们绕路，去一趟京都府。”
安室透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面露不解地问：“京都府？”
怎么突然间，要去那里？
“对，京都府。”
月野凌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层峦的山峰，眼中神色不明：“符纸和小纸人不多了，我要去京都府进货。”
说完，目光微移，哀怨地瞥了前面两人一眼。
大部分的符纸和小纸人使用起来，是不需要灵力，但制作需要啊！
对付土蜘蛛已经消耗了自己放在外面的全部存货，剩下的他都扔在储蓄符里了。而储蓄符，又恰好是需要灵力打开的小部分符纸中的一种。
所以……
自己现在，连张能用的符纸都没有，还怎么去清理污秽？！
果然，找机会去揍滑瓢一顿吧。
——
京都府，晴明神社。
看着人来人往的神社大门，安室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你确定在这里进货？”
“对啊。”
月野凌理直气壮地说：“你们不是试过了么，晴明制作的符纸质量超级好的。我记得里面还有点存货，省点用的话，应该能撑过这两年。”
诸伏景光眼神发飘：“啊……原来我们是来进晴明公的符纸啊……”
第45章 土御门
微风宜人，树木葱郁。晴明神社鸟居前，到处都是穿着和服，慕名前来的游客。
几人顺着人流前进，穿过鸟居，踏入庭院当中，立于正殿之前……
月野凌眼露迷茫。
安室透不知青年为何要在这里止步，便问：“月野，我们要到哪里取符纸？”
为了让自己的良心不至于那么痛，金发青年很巧妙地用了“取”这个字。
再怎么说，也比“进货”好听。
结束之后，自己到底要怎么跟上面打报告啊！难道要说成，这是为了完成卧底任务的合理消耗？
消耗了一堆古董？！
还是算好价钱，让组织报销吧。
绿川光环视一周，神社内只有授与所在售卖御守和护身符，并没有发现其它可以存放符纸的地方。
除非……是在不对外开放的内殿……
一名来参拜的游客，疑惑地看了眼长时间伫立在原地的三人，随后从几人身边绕过，去挂自己制作好的绘马。
“我不知道。”
月野凌在最初的迷茫后，选择面对现实。
“这里跟千年前差别太大，当初应该没有这么小……我只记得符纸好像是存放在那个方位。”
青年指了指东北角，说道：“但是那边的屋子，现在不见了……”
晴明的后辈是怎么搞得？连老祖宗的家都保不住！
绿川光闻言，舒了口气：“那我们现在，是要换一家购买符纸？上次你说过，还有一个叫花开院的阴阳师家族，想必他们家会有售卖的符纸吧？”
私自盗取晴明公的符纸，对他来说还是太过刺激了……
这跟奴良滑瓢主动交给他们封印符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不行，花开院家的完全没有晴明的符纸质量好。”
而且跟同行买符纸什么的……太丢脸了！
这涉及到了一位阴阳师的尊严！
月野凌果断拒绝了好友的提议，目光来回在庭院内扫视，最后落在了正殿前的摇铃上。
“算了，还是问问本人吧。”
没有人，比晴明更加了解这里。
眼睁睁看着青年的手，直接握住了铃绪，毫不犹疑地用力晃了两下，然后手也不拍，就等在那里盯着摇铃看，安室透和绿川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凌来真的？
来神社进行零元购，还要跟供奉的对象打声招呼？
这个符纸，就非取不可吗！
——
奈良县，群山之间，土御门家。
围墙下的紫色桔梗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惊鹿声徒然响起，在庭院中回荡，惊飞了屋檐上探头探脑的鸟雀。
茶室内，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盘膝坐在矮桌前，提起茶壶添了杯茶，轻推至对面，随后又给自己续上些许。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自然随意，透着古时贵族经过日积月累，才会养成的风雅之态。而此等气质放在这位少年身上，竟没有半分违和突兀。
“这就是你转生了，却不出去找凌的原因？”
奴良滑瓢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甩起袖子扬起一阵轻风，席地而坐，毫无坐姿可言。
打量一番对面的少年，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滑头鬼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杵在矮桌上，玩味地说：“你不会真得想当凌爸爸吧？安倍？”
真有意思，几百年未见，这人的狂妄倒是一点没变。
“哈哈哈，你可以去常立山的神社里，对着那位的神像再说一遍这句话，小滑瓢。”安倍晴明不怒反笑。
垂眸看着桌面，暗叹没有茶点点缀，竟显得如此单调。
奴良滑瓢换了个姿势，半躺在榻榻米上，吐槽道：“我可不傻，凌家里那帮付丧神对我偏见已经够大了，我才不想彻底登上他们的击杀名单。”
那座神像只是个摆设，谁都知道那位早就听不到现世的声音了，不足为惧。
但神社里有刀剑守着啊！还不止一刃！
安倍在他们心中的评价可比自己高多了，到时候他们向着谁，自己闭着眼都知道。
肯定会被扣上挑拨离间，或者是造谣的帽子吧？
安倍晴明微敛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捻起杯盖，用边沿拨开浮在茶水上面的茶叶，说：“是你的前科太多了，殿下们才会如此防备你。”
奴良滑瓢不爽地说：“怪我喽？”
“明明在他们之前，我带着凌组建奴良组，四处征讨其它大妖怪的时候，凌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啊！”
那时凌的身体也没有现在这样脆弱，当初跟各方妖怪打架时，凌可是比自己还积极。
安倍晴明不置可否地笑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言归正传道：“滑瓢，你是怎么发现我转世的。”
还找到了这里……
滑头鬼眉头一挑，绕过矮桌凑到安倍晴明身边，抬起手想要搭住对方的肩膀，却被对方侧身避开。“切”了一声收回手，往后一倒，靠在墙壁上。
“土御门家隐世几百年，就算在出世之前做好了调查，并有意避开我们，但对于现代的科技，还是了解的不够多。”
“再说了，关东现在可是我们奴良组的地盘，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小妖怪们都会上赶着过来汇报，我想不知道都难。”
安倍晴明：“你们妖怪，还讲究现代科技？”
“啧啧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安倍。”
奴良滑瓢瞬间来了精神，坐直身体侃侃而谈：“我家陆生……哦对，你不认识，就是我亲孙子，那可是大学生！大学生知道么？在人类社会可算是知识分子！”
“你们土御门家有么？没有吧……都隐世几百年了……这一代小家伙有上过学的吗？没有？噫~真可怜，这么大一个家族，竟然全是文盲，好歹有个小学文凭的也……唔！”
滑头鬼被安倍晴明轻描淡写地一摆手，封住了嘴巴。
这家伙是忘了，因为挑衅而被自己的式神追着打，最后只能找凌解救的曾经了吗？
真是应了那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话说回来，”安倍晴明话锋一转，正色道：“你今天过来，难道是凌出事了？”
奴良滑瓢沉默片刻，指了指自己的嘴。等到少年将上面的符纸撕下后，沉声说道：“凌用的躯壳快坚持不住了，这一世的症状比上一世提前了两百多年。”
“你能不能给他再做一个？ ”
安倍晴明摇摇头，叹息着说：“如果材料足够的话，高天原上的神明，也不至于相继陷入沉睡了……”
奴良滑瓢烦躁地抓抓后脑勺：“就没有其它的方法了吗？”
“你不要在凌面前多提这事，滑瓢。”
安倍晴明道：“当初决定体验人类生活的时候，凌并没有摆脱命运的想法。只要他从中感到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别扫凌的兴，滑瓢。就算这一世是终点，也要让他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走完。”
奴良滑瓢皱眉：“这是凌对你说的？”
安倍晴明：“这是我对凌说的。”
人类的生命本来就是有时限的，从开始走向终结，喜怒哀乐皆体验，便是圆满。强求永生，只会忽略掉当下的美好，让自己和他人都沉浸在痛苦之中，最后郁郁而终。
延长陷入沉睡的时间，是意外之喜。可把时间都放在这上面，就是本末倒置。
奴良滑瓢眉间皱起的沟壑加深：“我一直搞不懂，你是怎么把凌拐出来的。”
就安倍这种狡猾的半妖，应该不会是凌喜欢接触的类型。
安倍晴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再次续了一杯，淡笑道：“谁知道呢……”
他绝对不会说，凌是自己用一块加了糖粉的和菓子，拉入世的。对了，还有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您看，在下也有您喜欢的毛绒绒。您不能光看着怀里的灰兔，却把在下晾在这里……您这叫做偏心。]
[您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吧？这是城里最近流行的新式和菓子，要不要来尝尝看？]
[如果生活在人类社会里，这种和菓子会多的是。怎么样？来体验一下吗？]
当初的凌单纯好骗到，自己现在想想都有些良心不安。
用喝茶的动作掩饰眼中的不自然，安倍晴明稳住心神，放下茶杯：“来聊聊这几百年里，关于凌的事情吧，滑瓢。”
“听说，他新交了几位朋友？”
奴良滑瓢嗤笑一声，直言道：“你这不是都算出来了么？老狐狸。”
安倍晴明：“星象中显示的，终归是太过寡淡无趣，不及你话中的凌来得鲜活。”
而且，他要根据现在凌的喜好，来规划自己以什么样的状态，出现在凌的面前。
奴良滑瓢赞同道：“呵，‘鲜活’这个词……他确实是越来越活泼了。”
这都是他们奴良组的功劳！
……
“既然你也没办法，那我就回去了。”
聊了许久，奴良滑瓢起身，瞥了眼矮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下次备点酒吧，我好久没喝到你酿的酒了，安倍。”
少年笑笑：“你在说什么，滑瓢。”
“我才十二岁，你那正在读大学的亲孙子没告诉你，未成年是不允许喝酒的吗？”
滑头鬼被迟来的回旋镖击中胸口，未说出的话被哽在喉间，双唇开合数次，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消失在房门前。
安倍晴明嘴角微勾，泄出些许笑声。
从刚刚奴良滑瓢的话中，他已经大概能够勾勒出月野凌此时的形象……
滑瓢说得没错，确实是比曾经活泼多了。
正当安倍晴明回忆起当初，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之时，脑海中骤然间响起青年的喊话声……
[晴明！你把符纸放在哪了？你家变化太大我找不到符纸了！快！急急急！！！]
安倍晴明：“……”
他说错了，凌这是有点活泼过头了吧？！
第46章 明灵丸
“请问……是凌大人吗？”
没有让月野凌三人等多久，一位穿着白色祭服的神官避开人流，行至几人身边，对站在铃绪前的月野凌微微躬身，恭敬道：
“在下名叫土御门青木，是今天在神社当职的神官，受晴明大人所召，来为凌大人效劳。”
直到月野凌的话真的得到了回应，安室透和绿川光才有一种“啊，原来摇铃真的会被神明听见”的不真实感。
那小时候每逢新年，在山上神社里许下的幼稚心愿，岂不是都让供奉的神明听到了？！
“是晴明叫你来的？”月野凌歪歪头，疑惑道：“他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就好了，干嘛要弄个人过来。”
还要麻烦自家晚辈辛苦跑一趟，以前怎么没发现晴明如此喜欢走形式？
土御门青木额角滑下冷汗，故作镇定地答道：“晴明大人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这里说话不太方便，麻烦凌大人与友人一同，随在下去内殿稍作休息，在下会把东西交给凌大人的。”
自己该怎么解释，晴明大人不回话，是怕暴露了他的声音……
如果凌大人听到晴明大人的声音不对，一定会发现晴明大人其实已经转生了吧？
安室透上前一步，接着土御门青木的话，说道：“月野，我们就跟这位神官大人去内殿吧，站在这里太惹人注目了。”
月野凌闻言，环视了一圈，发觉周围确实聚来了一些好奇围观的游客。
本身他们三人就站在人流相对较多的铃绪前，现在有神社内的神官过来，对月野凌还一副很是恭敬的模样，不吸引人注意才怪。
绿川光下意识拉低了卫衣帽，将脸隐藏在阴影里，避开人们的视线。
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脸被别人记住，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走，去内殿。”
感受到身边有位好友突然紧绷起来的身体，月野凌不再多想，回手拉住猫眼青年的手腕，对土御门青木道。
一直想问了，难道景光现在的人设是社恐？
唔……性格孤僻古怪的保安？真辛苦呢，景光。
蓦地被人拉住手腕，绿川光瞳孔一缩，小臂肌肉瞬间绷起。缓和几秒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不是躲不过，是当发现伸出手的人是月野凌后，绿川光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没有做出任何回避的动作。
一是作为组织里的苏格兰，面对组织命令绝对不能得罪的对象，是不会做出可能会惹怒对方的举动。
二是作为诸伏景光，就算为了能更好地完成卧底任务，自己早已决定把隐秘的情感永远埋藏在心底，但当对方伸出手时，还是想遵从一次自己的内心……
就算是短暂的肢体接触。
关闭防止游客误入的木栅，结界自发隔绝了前庭的人声。土御门青木引领着三人，穿过长廊，向内殿走去。
偶然路过的巫女和神官见到几人，纷纷敛眉垂目，止步行礼，全程没有显露出半分疑惑，好似所有人都知道，神社内来了几位贵客。
桔梗花随风而动，脱离了前庭人来人往的喧闹，静谧又空旷的神社，在阳光之下，如此的庄严。
在此等氛围之中，安室透和绿川光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有种自己打破宁静，便是在亵/渎神明的错觉。
虽然他们并不信奉神明……
而月野凌，到了陌生中又透着些许熟悉的环境里，宛如一瞬间唤醒了曾经的记忆，并很有分享欲地跟好友闲聊起来。
“那里，不死鸟用火烤肉的时候，不小心把晴明最心爱的纸扇点着了。晴明喝醉了不知道，第二天找了好久，才找到被小妖怪们藏起来的纸扇。不……不能说是纸扇，那样子完全成了几根连在一起的细木板。”
“晴明喜欢在那棵樱花树下埋酒，等到第二年春天挖出来品尝。但每次在他挖出来之前，都被滑瓢偷偷喝完了大半，最后只能把滑瓢倒挂在树上给他的酒赔罪。啊对了！现在滑瓢看到樱花树，还在惦记着晴明的酒。”
“别看晴明每次都穿得风雅别致，就连冬天也仅是一身狩衣。其实他最怕冷了，一到冬天，便在衣服里贴好几张加热符，还经常抱着博雅家的三花暖手。”
……
月野凌越说越兴奋，一开口“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因为旁边都是知情人，说起曾经来没有半分心理负担，一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回应他的声音在逐渐变小。
青年是开心了，前面带路的土御门青木却不像表面那么轻松。安室透看着神官愈加挺直的背，面露不忍。
凌，给人家的老祖宗，留点面子吧……
“我们到了。”
土御门青木拉开内殿后的休息室拉门，正好这时，巫女也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无声地将茶点从托盘移至桌上。
神官道：“烦请凌大人与好友在此稍作等待，在下马上去把凌大人所需的物品整理好，给各位送过来。”
说完，再次躬身行了一礼，倒退至屋外后，方才转身快步离开。
安室透和绿川光在此人的背影中，竟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月野凌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无辜地说：“我很可怕吗？”
他觉得自己对这位晴明的后人，很温和啊……为什么面对他就像是面对洪水猛兽一样？
而且，他还没有半点长辈架子地，好心跟他们分享往事。
安室透：你揭了一路人家老祖宗的老底，而且这里还在人家老祖宗的地盘，可能晴明公就在什么地方旁听呢，你让人神官怎么平和地面对你？
土御门家，静坐在茶室内，用显像符关注着神社的安倍晴明：“……”
怪只怪他曾经见凌寡言，没有教他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
啊……好像也没有外扬，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来着……
心里想得话，是不可能直白地说出来的。至少在他用着“安室透”这个身份行动的时候，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只能转移话题。
“欸~这些和菓子看起来不错啊~”
金发青年状似惊讶地说道：“好像是京都特有的口味……”
月野凌果然被吸引了注意，立即把之前的问题抛在脑后。
凑到安室透身边，用叉子叉起一团和菓子塞进嘴里，咀嚼几次咽了下去，双眸迸发出“kilakila”的光。
“嗯嗯，好吃~是奶油红豆馅的，好像又加了些蜂蜜？”
月野凌换了个没用过的叉子，叉起另一块和菓子凑到安室透嘴边，道：“尝尝？”
第一次被青年投喂的安室透，挑起眉，不知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顺势张开口，借着青年的手将和菓子吃下。
月野凌没有厚此薄彼，又叉起一块和菓子，转身递到绿川光的嘴边：“景……啊不对！绿川，你也尝尝。”
绿川光有些诧异，不过也和自己的幼驯染一样，自然地接下了月野凌的投喂。
“怎么样怎么样？”
月野凌注视着两人，直到两人全部咽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期待道：“知道是怎么做的吗？”
绿川光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安室透似笑非笑地盯着青年。
原来是为了以后能随时吃到，让他们记住口味和做法啊……
有点气，这么办？
“很简单，只是用蜂蜜代替白砂糖，增添和菓子的甜度，剩下的与其它普通和菓子做法一致。”
“嗯……面皮的话，糯米粉可能会多加一点……”
绿川光喝了口茶，稀释着口中的甜腻味：“月野想吃的话，我回去可以试着做一下。”
“我可以给绿川打下手。”安室透微笑着说，笑中却泄出了一丝黑气。
月野凌的嘴角疯狂上扬，控制不住张开双臂，一把勾住两人的脖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们最厉害了！”
安室透心中回道：是因为会给你做甜点，才厉害，是吧？
绿川光温声说：“月野能够喜欢我的手艺，是我的荣幸。”
安室透：“……”
hiro，你就惯着他吧！
不到十分钟，房间的门再次被拉来，土御门青木捧着几个紫檀木盒走了进来，道：“凌大人，安室先生，绿川先生，在下把东西带来了。”
避开茶点，把木盒依次摆放在桌子上，打开锁扣，将里面的物品展示给三人。
“纸人、各种样式的符纸、还有明灵丸。”
神官没有询问月野凌为什么会需要符纸和纸人，只是听从安倍晴明的指令，把东西送给对方。
“明灵丸？”月野凌神情恍惚道：“对哦……还有明灵丸……”
他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
安室透好奇：“明灵丸是什么？”
“是能够让普通人看到污秽的药丸。”
土御门青木解释道：“在下猜测，两位先生是凌大人的委托协助人，应该对自己看不见污秽而感到困扰。在下便斗胆，将明灵丸与符纸、纸人一同交于两位，还望两位先生不要怪罪在下的冒犯。”
实际上，明灵丸是安倍晴明特意嘱托的。但土御门青木，不敢过多透露安倍晴明的存在。
安室透和绿川光对视一眼，认真地对土御门青木颔首道：“多谢。”
确实，要是能看到那些污秽，自己就能更加全面地保护住凌。防止暂时失去灵力的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受到伤害。
帮大忙了……
土御门青木继续说：“明灵丸一共十瓶，一瓶内有三十颗，一颗的时效是五天，如果仅仅是安室先生和绿川先生两人使用的话，预计能够支撑四年的时间……”
“我懂。”
月野凌右手握拳敲进左手掌心，道：“四年后，我们会按时来进货的！”
安室透/绿川光：不要把“进货”这个词，在主人家面前说出来啊喂！
土御门青木沉默。
他只是想说，明灵丸的制作材料很难寻，让这几人省着点用……
第47章 短信
莱伊收到琴酒发来的邮件后，提前一天抵达任务地点，将组织后勤人员送来的两把狙击枪，拆卸成零件后，隐藏在事先定好的狙击点附近。
琴酒口上说着，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弄到武器，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武器派发并不归琴酒管，所以够不上给他们的任务增添难度。
他们只需用影响组织任务进度的由头，给后勤部施压，很轻易就能获得后勤部优先提供，并且精心挑选出的精良武器和辅助设备。
至于琴酒为什么要那样说……应该是单纯地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罢了。
能够在神社里落住脚，仅仅只是开始。琴酒在警告他们，时刻不能放松警惕。危险来自于外部，同样也存在于内部。而那项仅有一人才会得到的奖励，就是有力的证明……
证明一起执行任务的他们，不光是搭档，还是彼此的竞争对手。
不过话说回来，拉月野凌进组织这个任务，真得有人能完成么？
莱伊想到了前两天，自己收到的情报。
朱蒂说，发给自己的情报，来自于有着悠久历史的阴阳师家族——花开院家。
他们伪装成灵异事件探险者，以在网络上听说了常立山上的怪谈，想要去探险为由，委托花开院家查找常立山的信息，顺便求几张护身符。
刚开始还算顺利，花开院家的人明确说了，常立山上没有妖怪，对人类来说是绝对安全之地。可后来，当他们向花开院家的人打听常立山上的神社的时候，虽然对方表现出只是大概听说过，但并不相熟的模样，可细微的神态变化，还是暴露了对方对于神社的忌惮……
没错，是忌惮。
作为阴阳师这个神秘职业的领军人，花开院家的人竟然对一名单独行动的同行，感到忌惮！
是对月野凌本人？还是他家里的那些刀剑？
在他们提到神社之后，又换了个人来接待他们。第二个人了解的情报，显然比第一个到多得多。古籍上的信息，也是后来的人告诉他们的。
花开院家的反应能够透露出，月野凌在阴阳师的群体中，也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所以，组织才会如此关注月野凌？
安全屋内，长发男人从烟盒中抖出一根香烟，伸到嘴边叼起点燃。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插满了燃尽的橙色烟蒂。
而且值得注意的一点，还有情报中提到的那个称呼——
【行走在时间长河中的永生者】
神社三任宫司的名字，都叫【月野凌】。是当上宫司后，必须继承这个名字？还是从头至尾，皆是一个人？
永生者……
时间横跨千年之久，如果真是一个人的话，那月野凌，还能够被称之为“人”么？
莱伊深吸一口香烟，尼古丁在肺部流转一圈，最后蔓延至大脑，刺激神经，令男人的思绪更加明朗。
回忆起这段时间自己在本丸内的观察，抛去身份，那些刀剑平时的言谈举止，与正常人别无二致，每把刃都有各自的性格与作风。
不过有一点，所有刀剑在面对涉及到月野凌的问题时，立场保持高度统一。
他们对月野凌的在意，超出常人。一旦被他们发现，有人，或者势力，在觊觎月野凌的话……
莱伊哼笑一声，宛如孤狼般充满进攻性的绿眸中，倒映着烟头闪烁的明灭火星。
月野凌到底是不是人，跟他们FBI又有什么关系？
组织宁可消耗大量的时间与金钱，也要试图去拉拢月野凌，不愿与之为敌。那他们，也同样能用此方法，在这五年内，获取月野凌的信任。
需要注意的是，这五年里，不能让组织发现任何端倪。只要在组织发现之前，把月野凌拉到自己这一边。不求加入，只要对方肯配合他们行动……
组织最后，会在这项决策上，摔得头破血流！
现在自己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波本和苏格兰的立场。
作为同样执行此任务的人，月野凌对两人的态度，明显要比对自己时更加友善。以那两个对自己的敌意，会想尽办法阻止自己与月野凌独处，甚至是多说上两句话。
就算他们大概率跟日本公安有关系，在FBI与公安真正合作之前，也是自己达成目的的绊脚石。
要找借口把那两人甩开，自己与月野凌的关系，不能再继续停滞不前了……
有刀剑们盯着，Honey Trap风险太大。看月野凌对工藤优作相对缓和的态度，难道自己要走友情路线？
不管怎样，这次组织下达的任务，会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莱伊把烟头按进烟灰缸中，起身走到窗边，将拉起的窗帘，稍稍掀开一条缝隙。
透过窗户玻璃，梅田制药公司大楼门口的人员出入，和两边十字路口的交通情况尽收眼底。
这间安全屋只是他暂时落脚的地方，可以清楚观察到目标人物的行动轨迹。等波本和苏格兰带着月野凌过来，这里就没有用处了。
除此之外，梅田平次郎家的别墅内，也有他潜入后安装好的监听器。
本来这些事情，都应该是作为情报组成员的波本负责。可是没办法，此时当事人正在跟月野凌一起做委托。
不管莱伊想不想承认，现在有时间处理任务前准备的“闲人”，只有他一人。
早上八点二十五分，梅田制药已经过了上班的早高峰时期，当门口的人流稀稀疏疏，不像之前那么多的时候，一辆黑色本田停在了公司门前。
莱伊回手拿起身后高脚架上的望远镜，放在眼前。看到在黑衣保镖的簇拥下，一位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警惕地四处打量下周围，快速进入公司大楼。
这就是目标人物——梅田平次郎。
昨天自己给对方发的邮件，告诉对方在别墅老实等着他们，看来，对方并没有放在心上啊。所以梅田平次郎，确实产生了背叛组织的念头。
找到后台了？还是……
绿眸微沉，合上窗帘，让自己的身影融入进一片昏暗当中。
根据已知的情报，梅田平次郎身上所背负的罪孽，不是光成为污点证人，就能洗清的。贩卖人体器官、买卖儿童、人体实验……身为犯罪头领，随便哪一项罪行，等待他的都是终身监禁。
所以，梅田平次郎再傻，也不会主动去寻求官方的援助。那么最终答案，只能是——
有另一方极道组织介入！
可组织在里世界的影响力，足够强大，一般势力不会选择与组织对着干。
盘踞在东京附近的极道组织中，有本事胆敢跟组织叫嚣的……
“江口组。”长发男人眉头微蹙。
情报上不是说，江口组在一年前就选择洗白从良了么？怎么又跟梅田平次郎勾结在一起了？
难道从良只是幌子？
莱伊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夹在指尖。
如果真是江口组，那就麻烦了。
江口组掌控着关东地区百分之四十五的军火交易，与国外的军火商也有着密切的关系。就算是沉寂了一年的时间，实力还是不可估量。
仅凭他们三人，要在江口组的保护下，解决掉梅田平次郎，还不能让月野凌察觉到……
这比以往任何一项任务，都要艰巨。
组织要求的特效药，怕是拿不到了……
波本他们下午两点左右，就能抵达安排好的酒店。现在有了变故，自己一个人行动不方便，得等波本和苏格兰两人到后，想办法拖延一天时间，三人一起再去调查一番。
可最迟两天，必须把这个任务处理完。不然等梅田平次郎彻底准备好，他们的任务便可以直接宣布失败了。
希望到时候，月野凌不会起疑。
正当莱伊思考对策的时候，衣兜口袋里的手机无声地震动起来。
解锁屏幕，调出短信的界面。
看完上面的内容后，莱伊额角青筋一跳，握着手机的五指不由自主地猛然收紧，令手机不堪重负地发出“咔嘣”一声轻响。
[波本：特殊情况，晚到一天。你那边的问题处理干净，先生一到，立即开始执行任务。]
三个人一起行动都有失败的可能，现在要让他一个人调查？
是不是最后失败了，也要自己一个人背锅啊？
没等莱伊说明此时的局面，第二份短信紧随其后而来。
[波本：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吧，莱伊。]
波本以为他是三岁小孩么？这种明晃晃的激将法，他会中招？
莱伊嗤笑一声，手指刚要按上键盘，第三份短信到了……
[波本：这么久不回复，你不行？]
莱伊：“……”
面无表情地快速击打着键盘，毫不犹豫按下发送键。
[莱伊：收到。]
不就是一个人调查情况吗？没有波本和苏格兰拖后腿，他自己行动效率更高！
自己要让月野凌认识到，在能力方面，自己比波本和苏格兰要强得多！
从晴明神社出来，想要在土御门家安排的酒店暂住一晚的月野凌，抱着腰枕坐在汽车后排，突然想到了什么，趴住前排的椅背问两位好友：
“你们跟莱伊说过了吗？我们晚到一天的事？”
安室透蓦地一脚踩死油门，将青年甩回座位里，在幼驯染不赞同的目光中，又缓缓降低车速。
“月野是对我们的执行力不放心吗？”
金发青年故作委屈地说道：“这点小事，还要特意问我们。难道月野是为了莱伊？”
绿川光试探着说：“上次委托过后，月野跟莱伊的关系变好了许多。”
狡猾多端的FBI，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勾搭上凌了！
“啊？这跟莱伊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怕影响到自己的委托。
月野凌揉了揉被摔痛的后腰，疑惑道：“难道你们希望我对莱伊好点？”
“也对，都是同事，我要是区别对待，会让你们感到尴尬的。”
第48章 公平
车子又有了加速冲刺的趋势，安室透脚踩油门，看着飞驰而过的绿化带，心中忍不住暗想：就这样一路开到东京，把莱伊那个混蛋撞飞吧。
只要把多余的人剔除出队伍，那他们就不会感到尴尬了。
真是个不错的计划……
金发青年握紧方向盘，一个急转漂移躲过行人，顺利将车子拐入另一条道路。
月野凌的身形随着惯性，控制不住向右倒去。脑袋“嘭”地一声磕在窗框上，瞬间眼冒金星。
怎么回事？零的开车技术为什么还没有自己好？
青年迷茫地捂住脑袋，好似撞傻了一般，双眼放空看着前排椅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奇怪……前面怎么会有四个座位？
后座的碰撞声过于清脆，令听到声音安室透和绿川光，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幻痛。
“月野，系好安全带。”绿川光压下心中的担忧，提醒道。
大街上不好让zero停车检查，被组织的眼线看到了，会给大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只能等到了酒店，才能看看凌的脑袋有没有撞出包来。
安室透此时，也没了心思再想那个让人火大的FBI，带着些心虚，逐渐放缓车速。后面的路程，车开得异常平稳。
月野凌疑惑，零的车技，怎么忽好忽坏的？
两位好友心中的弯弯绕绕，他是一概不知。他只知道，下次坐零开的车，为了以防万一，自己一定要提前系好安全带。
就算是坐在后排，也要系！
在酒店楼下，三人分成两队。绿川光带月野凌去隔壁的超市买冰淇淋，安室透先去订好的房间，检查里面是否有不应该出现的小东西……
虽然是土御门家订的酒店，而土御门表现出来的态度，对月野凌很是恭敬。但身为公安卧底，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在没有绝对把握证明安全的时候，不能有丝毫放松。
“还好，只是稍微有点青紫……”
月野凌坐在酒店的软床上，微仰着头，乖巧地让绿川光掀起他的额发，查看额头上的伤势。
俯下身的好友，正好挡住了天花板上的灯光，将他笼罩在名叫诸伏景光的阴影当中。
对方呼吸时带起的气流，扫过他的眉间，有点痒意，但可以忽略……只要微微抬眼，他就能看到好友下巴上特意留起的胡子，还有那双专注检查着自己额头的蓝色猫眼。
猫猫的胡须是硬的，景光的胡子，也应该是硬的。可猫猫的毛毛很柔软，那么景光的头发……
月野凌抬起手，在绿川光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按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嗯……还是猫猫的手感更好一点。
自己遇到的人里，好像只有阵平的卷毛，可以跟猫猫有一拼。
想念家里的小虎了……
以为是距离太近，让青年感到不适想推开自己，并且已经有了退开打算的绿川光，察觉到手落在头顶的重量，与发丝被手指撩动的细微感觉时，瞳孔剧烈颤动，身形僵在了原地。
不敢动，也不想动。
太亲密了……他不明白月野凌为什么突然开始揉自己的脑袋，但对他来说，这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刚刚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凌额头的青紫上面。现在被对方的举动打断，这才发现，以俯视角看到的凌，与往日里任何时候看到的，都不一样。
没有除妖时的张扬，没有跟他们打闹时的狡黠。此时的凌，更加乖巧，更加温顺。自己身形投射下的影子，完全包裹住青年，甚至连对方的皮肤散发出来的温度，都能感受到一二。
温度适宜的房间，静谧的环境，两个人，交融在的一起影子……
这样的氛围，令人目眩。
心跳的频率逐渐加快，喉结上下滚动，搭在青年肩膀上的左手微微施力，让对方与自己靠得更近一些。按住额发的右手缓缓滑向青年的后脑勺，上身下压，想要探清那一汪琥珀色中，是否有着自己的身影。
绿川光看到月野凌睫毛微颤，泄露出一抹复杂之色……
凌在纠结什么？
“凌……”
“绿川，我把医药箱借过来了！”
安室透闪身进入房间，锁好房门，准备将手中的医药箱递给自家幼驯染。等看清房间内的一幕时，金发青年提着医药箱的手一抖，差点没把东西摔到脚下的地毯上。
什么情况？hiro背着他，在干什么！
大家不是说好的，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前，是不向凌表明自己的感情么？怎么自己一时不察，hiro就抢跑了？！
安室透震惊，安室透不解，安室透暴怒，安室透冲了过去……
“月野，我帮你包扎。”
挤开青年面前的幼驯染，安室透咧开嘴，对月野凌笑得极其灿烂。而语气中，却有着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既然hiro抢跑了，那么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幼驯染甩在身后啊……
月野凌咽了口口水。
他感觉，零现在的表情，就像是饿了三天的野兽，而对方提在手中的医药箱，就是享用美餐的刀叉。至于那个美餐……就是零眼前的自己……
月野凌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床里缩了缩。
零今天超级不正常！
从开车的时候到现在，一言一行处处都透着莫名其妙的别扭。并且他敢肯定，零主要针对的，就是自己！
是他哪一句话说错了吗？
没有吧？他们不是一直在很正常的交流吗？
绿川光被幼驯染突然挤开，眸光一凝，瞬间恢复了清醒。
他刚刚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呼出一口浊气，绿川光正打算跟阻止了自己的幼驯染道声谢，结果便看到——
笑得像大尾巴狼的安室透，和蜷缩在床中央瑟瑟发抖的月野凌。
绿川光：“……”
“还是我来吧。”
绿川光无奈地想从幼驯染手中接过医药箱……没有拉动。
安室透笑道：“简单的包扎而已，交给我就可以了。”
绿川光皱了皱眉：“只是有些青紫，喷上药揉开就行，不至于用绷带包扎吧？”
安室透反驳道：“额头离眼睛太近了，不小心喷到眼睛里怎么办？还是包扎更稳妥。”
说完，不等绿川光开口，直接把话丢给了傻坐在床上的月野凌。
“月野，你说该怎么处理？”
绿川光闻言，偏过头，与安室透一起看向青年。
月野凌眨巴眨巴眼睛，特意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试探着说：“我觉得……”
安室透与绿川光神色不变，示意青年继续说。
月野凌小心翼翼地向绿川光的方向挪动：“包扎太麻烦了，喷点药水就好……”
就这点伤还要包扎，太蠢了吧！
“哈……果然……”
安室透弯下腰，随手将医药箱放在脚边，随后上身前倾，一手撑住床脚，把自己脸凑到月野凌的面前，用仰视的方式看着对方，嘴角挂着自嘲的笑意，抱怨道：
“月野果然偏心绿川呢~选择处理伤口的方法是，摸头也是……”
“真是的……月野从没有摸过我的头呢……”
一旁的绿川光，惊恐地看着自家幼驯染，宛如第一次认识对方一般……
zero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原来是这样嘛？”
月野凌紧张的情绪，随着安室透的话顿时烟消云散。
由于眼尾略微下垂的灰紫色眸子，在不做表情时，本就显得无害。现在有着视角的加持，在月野凌眼里，安室透此时显得更加的委屈。
自己曾经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当他给一位粟田口家的孩子糖时，剩下的孩子都会不开心。直到自己给他们每人一块，才缓解了家庭危机。
[与大家相处，就像端着这杯茶一样，一旦倾斜，里面的茶水就会撒出来，将衣服弄脏。]
三日月这么对他解释的。
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自己都要注意，把水端平！
是他最近玩过头了，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是觉得不公平？”
安室透老实地点点头。
绿川光默默地移开目光，他对这个样子的幼驯染不忍直视。
月野凌了然，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床上，顺其自然地抬起手，放在了金发青年的脑袋上，温声道：“那我也摸摸安室先生~”
零的头发，也没有阵平的手感好啊……
安室透的双眸不断瞪大，大脑一片空白。虽说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但没想到凌真得会这么做。
杵着床脚的手臂一软，身子失去支撑直直摔进柔软的被褥里，而安室透的脸，正好砸在青年的双腿上。
床垫受力下沉，然后回弹，将上面的两人稍稍弹起，上下颤动了两下，使其接触得更加紧密了……
绿川光：……zero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热意上涌，深色的皮肤也掩盖不住泛起的红晕。
安室透双手用力，直接从床上跳起，埋头冲进了卫生间……
月野凌歪歪头。
好友没有反抗，也没有继续说别扭的话。所以……这算是安抚好了么？
果然，自己做得没错！
既然景光和零都被摸摸头了，那么……
月野凌道：“为了公平，等到了东京见到莱伊，也摸摸他的头吧。”
毕竟是好友的同事，他不能厚此薄彼。
逐渐石化的绿川光：“绝对不可以！”
一把推开卫生间门，额发上还带着水珠的安室透：“他不配！”
甩开江口组的追捕，藏在走廊拐角的视线盲区里暂做休息，调整状态的莱伊，突然感到后背一凉，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在那里！”
“快！我听到声音了！”
“呯！”
“该死的！是谁开的枪！”
杂乱的脚步声向这边快速接近，莱伊翻身躲过射来的子弹，如黑豹一般冲向旁边的安全通道，向下跑去……
真奇怪，大夏天怎么会有冷风呢……
第49章 计划
经过绿川光和安室透的不懈努力，月野凌彻底弄明白了，自家两位好友与他们卧底的公司里的同事，其实关系并不融洽。
自己应该理解的，饭店里播放的电视节目中，不是经常那么演吗？嗯……对！这是叫职场斗争！
为了在公司里快速晋升，大家勾心斗角，拉帮结派，踩着其他同事上位！
所以自己对莱伊散发好意，会让好友觉得自己立场不坚定，有背叛他们的可能。
没错！肯定是这样！
他需要给景光和零足够的安全感，表明自己会永远与他们站在一边。
“我知道了……”
月野凌一本正经地对安室透和绿川光说：“我会找机会给莱伊穿小鞋的。”
只要跟乌丸什么……啊，太久没见，具体名字忘了……总之，多给好友们好评，就能让好友尽快晋升，然后触及到这家公司的财政事务，早日完成任务结束卧底生涯，重回正常生活当中。
至于景光和零的竞争对手……当然是不能让他刷到经验啦！
虽然不知道月野凌具体在想些什么，但结果很合自己心意的绿川光：“这么做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从认识开始，就对莱伊没有半分好感的安室透：“对那混蛋下手，不用客气，月野。”
月野凌握紧拳头，骄傲道：“放心，有我在，莱伊休想越过你们，提前晋级！”
他将成为好友最忠实的后盾！
绿川光：“那倒也不必……”
话说回来，莱伊也算得上是半个友军来着……
安室透：“我来教你怎么做。”
最好让那个混蛋FBI，早日滚出日本！
——
莱伊与月野凌三人汇合后，明显察觉到月野凌对他的态度，更加……难以形容了。
是那种特意表现出来的，满脸写着“我跟你关系不好”的敌意。
这种程度对于他这个成熟的男性来说，没有半点伤害性，反而激起了他些许的逆反心理。
果然，波本和苏格兰趁着自己不在，有意引导月野凌跟自己保持距离，但效果……很一难言尽。
与其说是敌意，不如说更像是小学生在闹矛盾的别扭……
莱伊神色复杂。
月野凌此时也很抓狂。
昨天晚上明明跟零学好了，自己该怎样对待莱伊。可等真正面对男人时，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气势，瞬间大打折扣。
刚回到东京时，莱伊很热情地跟他讲解委托内容，其中各种细节、流程、与委托方的沟通、还有事先的准备工作，巨细无遗，条条分明。听得他脑袋发晕，不觉明历，想搬个小板凳过来听诸星老师讲课。
[不管事情做得怎样，都要挑出错处，哪怕错误再小，也要挑出来，总之不能夸他做得好。]
月野凌回想着好友的教导，刚开口说出一个字：“你……”
然后蓦地想到了之前三日月对莱伊的评价——他是个好人。
好人呐……自己本身对好人很难产生厌恶情绪，甚至对其天然有一丝好感。况且莱伊与自家好友只是竞争关系，并没有真正触怒到自己……
怎么办？莱伊前期工作做得很好，还省掉了自己很多麻烦。批评的话，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月野凌觉得自己不存在的良心，有点痛……
于是，青年没出口的话拐了一个弯，变成了：“你继续努力，多跟安室和绿川学习。”
不是表扬，也算不上批评。既体现了自己与莱伊的生疏，又凸显出自己对好友看中。
完美！
诸星大：“？？？”
安室透：“……”
绿川光：“噗！”
安室透兴致勃勃辛苦了一晚上，怕是全都白教了。
这样的话术，不光对一个FBI探员，就算对付任何一个组织成员，都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还不如让凌自由发挥，这和当初怼琴酒时相比，一点杀伤力没有。
绿川光扶额忍笑。
几人随便找了家酒店，在那里用了午餐。
酒店杂货间内，波本透过门缝，左右观察一遍走廊，确保没有人会经过这里后，悄无声息地将门关上。
昏暗的杂货间，仅有一扇糊满防窥贴纸的小窗，将这里唯一的光源透了进来。
莱伊双手抱臂，背靠着金属货架，隐藏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黑色的针织帽，黑色的长发，黑色的外套，仿佛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抬起眼，一双极具攻击性的绿眸，划过一抹寒光。
“梅田平次郎已经确定叛变，妻子和孩子皆被他藏了起来。值得注意的是，梅田平次郎得到了江口组的庇护，想要解决掉他，需要把江口组的人引开。”
“我在梅田平次郎现住的别墅、梅田制药公司大楼和制药厂这三个地方，都安装了炸药，并在公司和制药厂设了两个狙击点。炸弹可以用来分散他们的人力，但是不能保证梅田平次郎最后会出现的位置。”
“奇怪的是，江口组好像并不知道梅田平次郎在防备组织的报复。昨日我潜入公司被江口组的人追击，发现江口组对于入侵者，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上心。”
“所以我推测，江口组与梅田平次郎合作，另有目的。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先生清理污秽的时候，梅田平次郎会在先生面前暴露组织。”
波本皱眉：“你有几成的把握，确定梅田平次郎不会坏了我们的事？”
莱伊：“七成。”
对于他们来说，七成的把握，足够让他们去冒险了。
“不行，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波本道：“一旦出了差错，让先生知道了组织的秘密，你我还有苏格兰三人，全都等着被组织追杀吧。”
莱伊沉声道：“我还有一条情报，可以证明梅田平次郎，不敢暴露组织。”
如果因为前期准备的问题，让委托再拖一天，不就等于说是自己的工作能力不行，给波本和苏格兰递把柄么？
他打定主意要让月野凌看到自己的能力，在这点上绝对不能向波本让步。
莱伊：“我昨天向琴酒反应了当前的情况，今早琴酒发来消息，说梅田平次郎的妻子，还有他的一儿一女，此时都在组织的手中。”
“梅田平次郎肯定收到了琴酒的警告，但梅田制药那边此时一点动静也没有。可以证明，梅田平次郎不敢告诉江口组的人，他与组织的关系。”
波本挑了挑眉：“你求琴酒帮你？”
“不，是要求琴酒配合我们行动。”
莱伊道：“组织明确表示，所有涉及到先生的任务，优先级高于一切。所以在有关先生的任务上，我们有权调遣其他代号成员协助。”
“呵，”波本嗤笑一声：“你倒是会钻任务漏洞。”
可恶的FBI，在打定主意跨境办案的时候，怕是也提前准备好了相关的手续了吧？
比如说，跨境办案条例的漏洞明细？
莱伊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跟波本硬碰硬，而是选择了继续讨论任务的行动计划。
“我认为在先生清理污秽的时候，引爆炸弹造成混乱，然后趁机处理掉梅田平次郎。在浓烟之中，有两人转移先生注意力，先生并不能发现是我们动的手。”
“不行。”
波本再次提出异议：“风险太大了，必须在先生彻底离开任务地点后，才能动手。”
“清理污秽的位置定在哪里了？到时候在先生快清理结束时，先炸掉另外两处分散江口组人力，然后等先生离开后，你或者苏格兰去狙击点，将躲在原地的梅田平次郎解决掉。”
莱伊反驳：“地点定在了公司大楼，只要梅田平次郎不露头，很难狙击到对方。”
波本讽刺道：“那是你的狙击能力不足。”
莱伊：“不然到时候你去把人引出来。”
波本：“你直接把大楼炸掉，人自然就跑出来了。”
……
“嗡！”
两人口袋里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声，骤然间打断了两人的争论。是在包房内帮他们看人的苏格兰，发来的短信。
[苏格兰：先生怀疑，速回。]
凶狠地瞪了一眼莱伊，波本按住门把手拉开一条门缝，确认没人后转身就走。
莱伊默数了半分钟，随后也从杂货间走了出去。
直到最后，两人的想法也没有达到统一。
“你们好慢啊……”
月野凌关心了好友一句：“是坏肚子了吗？安室？”
表明立场，不能主动关心莱伊。
安室透笑道：“没事，就是路过贩卖机的时候，纠结了一会要给月野买什么口味的果汁。”
说完，便把藏在背后的袋子亮了出来，提到桌子上，将里面花花绿绿的饮料，依次摆在月野凌面前。
“喏，最后我还是决定，每一样都买一瓶，回来让月野选。幸亏有好心的小姐提供了手提袋，不然我还要苦恼怎么把这些带回来呢~”
月野凌惊喜道：“都是我的？”
七八瓶果汁，足够他一天的量了……
安室透微笑：“还有绿川的。”
一口气喝这么多的饮料，想得美！
——
酒店离梅田制药公司很近，月野凌决定，四人步行过去，就当做是消食了。
看着前面带路的莱伊，和慢悠悠散步的月野凌，绿川光不经意间落后一步，与安室透并肩而行，低声道：
“行动计划是什么？”
零和那个FBI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应该制定好严谨的计划了吧？
“见机行事。”安室透说。
接着，又把莱伊之前的准备工作，跟幼驯染复述了一遍。
苏格兰震惊：“见机行事？”
这么随意么？他怎么突然有用……不祥的预感……
安室透绷着脸，点点头：“保护好月野，到时候别让他瞎跑。”
不管江口组与梅田平次郎合作的目的是什么，都需要他们提高警惕，防止对方的突然袭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梅田平次郎不会透露组织的存在，至少在江口组面前，绝对不会。
三名卧底各怀心思，只有月野凌是单纯地想要完成委托，给好友冲业绩。
当他们踏入梅田制药公司大楼时，梅田平次郎已经得到消息，提前在大堂等候了。而波本三人并不想看到的，江口组现任组长的大儿子——江口勇介，正站在梅田平次郎身边。
下马威？还是警告？
波本、苏格兰和莱伊，立即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只是他们的警惕对象，此时的表情……怎么有些不对？
“凌大人！我举报！这混蛋拐卖儿童贩卖人体器官！罪大恶极！”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江口勇介一改刚刚凶恶的神情，不给别人反应时间，直接扑到了月野凌面前，手指向身后一脸懵逼的梅田平次郎，铿锵有力道：
“我还有证据！”
第50章 江口组
“我还有证据！”
江口勇介给手下丢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把封起口的牛皮袋呈上来。随后在月野凌困惑的目光中，掏出其中的数据报告和高清照片，向青年展示。
里面甚至还有一块U盘！
“买家名单、资金流向、实验数据、交易录音、隐藏儿童的仓库地址……这是我们这几天调查到的全部资料。”
一边说着，江口勇介一边将证据整理好，双手递给一脸茫然的月野凌：“凌大人，为了爱与和平，为了正义永存！请绝对不要饶恕这个魔鬼！”
男人面对着月野凌，双目迸发出热烈的光，兴奋地脸上蔓延一抹红晕，好似某个不知名宗教的狂信徒。
梅田平次郎立即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止，结果却被江口勇介的手下控制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目眦欲裂，怒骂着江口勇介背信弃义。
而原本梅田平次郎的手下，因为顾忌着老板在对方手中，并在江口组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目光威慑下，不敢上前一步。
“啊？”月野凌迷茫地眨巴眨巴眼睛，顺势接过了牛皮袋，然后就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这人是谁？他不是来清理污秽的么？怎么突然变成了刑事频道？
抓捕犯罪分子的工作，不是应该交给警察的吗？正巧，自己身边就有两位。
要不要偷偷给好友冲个业绩？
负责抓捕犯罪分子的两名公安卧底，此时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他们的任务目标，被任务目标自己找得合作伙伴，掀了老底？
还有那什么爱与和平……这家伙真不是沉迷魔法少女的中二病少……呃……大叔？
关东地区最具威胁的极道组织……认真的么？
昨天为了收集情报，被江口组的人追着跑的莱伊：“……”
江口组的行为，委实给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梅田平次郎仍在怒骂：“你们江口组就是这么对待合作方的吗！你＊＊的，老子给了你们＊＊那么多钱，你在背后给老子捅刀子！一点都＊＊不讲信义！背信弃义的＊＊＊＊！你＊唔唔唔……！”
“什么背信弃义。”
江口勇介背对着梅田平次郎摆摆手，让手下封住对方发出噪音的嘴，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月野凌，瞳孔激动到发抖，用慷慨激昂地语调高声道：“我们的信念，就是永远追随凌大人的脚步！”
“凌大人是我们的人生道标！是凌大人让我们迷途知返！只有凌大人！才能指引我们向正确的方向前进！”
令人脚趾抓地的发言响彻整个大堂，余音在空间内不断回荡。没等月野凌从江口勇介宣誓般的话中回过神来，江口勇介的手下们一起列队站好，配合着江口勇介齐声喊道：
“凌大人是信仰！是希望！是拯救我们的神明大人！！！”
诸星大疑惑：这些就是昨天晚上追了他两个小时的家伙？
安室透和绿川光表情麻木：凌难道背着他们，发展了什么□□组织吗？
不是恶意，却比恶意带给人的感受一样恐怖。
那是一种……令自己想要马上逃离这个世界，与所有听到这些话的人断绝关系的……羞耻感……
恐怖……太恐怖了！
月野凌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手指紧紧抓住绿川光的袖口，这才感到了一丝安心，对眼前莫名其妙的男人说：“不是，你谁啊？”
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遇到过这些脑子不正常的家伙。
就算是龟甲和村正，也无法说出这么让人羞耻的话……吧？
绿川光察觉到月野凌的小动作，下意识地侧过身，将月野凌护在自己身后。
被人警惕的江口勇介，并没有显露出半分不悦，反而因为青年的回话，变得更加亢奋起来。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凌大人不记得我是正常的！”
江口勇介想上前一步离月野凌近些，被安室透拦住了去路也不恼，继续说道：“一年前，我们江口组忍受妖怪造成的祸端，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凌大人您屈身降贵，带我们脱离苦海，走向光明！”
本来平复的情绪，随着说得句子越来越多，又有了上扬的趋势。
“当时是我父亲江口太忠坊接待的您，哦……真是太失礼了，父亲因为两周前救一名女孩，被车子撞伤了腿，无法出门，只能由我来见凌大人您。”
身后江口组的壮汉，开始无声地抽泣起来。
他们的老大……呜呜呜……太可怜了……
不过，要是没有救起那位女孩，老大也没有颜面来见凌大人了吧？
安室透脸上常用来伪装的笑容，逐渐僵硬。
槽点太多，不知该从哪一方面吐槽。
就算江口组想要洗白，也不用让老大亲自出马去救人吧！还被车子撞伤了腿？这是哪门子的世纪笑话！
那可是在枪林弹雨中，都能平安活下来的人啊！
安室透低声询问月野凌：“月野，他说的都是真的么？”
怎么感觉事情进展地如此离谱？
“或许吧？我不知道……”
月野凌犹疑地说：“接的委托太多了，我根本就记不住。”
自己珍贵的记忆空间，可不是用来放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
安室透默然，以月野凌的记性，记不住确实很符合事实。
可是……
“不愧是凌大人！”江口勇介眼前一亮，感叹道：“拯救的人太多，所以才记不住具体的人么……啊~这才是值得我们追随的神明大人呐！”
月野凌身体一抖，恶寒感直逼天灵盖。
“喂，就算是我接过你们的委托，我也没必要跟你们说委托之外的话吧？”
在工作的时候，自己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
不要怀疑他的职业素养啊喂！
“原来那种点醒人的话语，只是凌大人随口说出来的么？”
江口勇介喃喃自语几句，随即再次激动，看着月野凌的眼神愈加地崇拜起来。
“不愧是凌大人，随口说的话，都那么有哲理！”
月野凌捂脸，他完全无法跟这人正常交流。
绿川光察觉到月野凌的不对劲，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无声地给予青年勇气，来面对这个让人社死的场面。
“江口先生，请问月野说了什么，让你们如此推崇？”
绿川光口中虽然说着敬语，但浑身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却表明了此时的他，心情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对于组织成员来说，发现任务出现了难以预计的变故，没有人会觉得开心。
“不会是你们自己臆想出来的吧？”安室透嘲讽道。
一直没机会插上嘴的莱伊，借机说：“还有这个所谓的证据，你如何证明里面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毕竟我们这次的委托人，是梅田先生，而不是你，江口先生。”
以梅田平次郎的所作所为，确实足够他判个一两百年了……梅田平次郎一定会受到法律制裁，但不是现在。
他们可是在做组织的任务啊……现在江口组一顿操作下来，让这个任务如脱缰的野马，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一路疾驰，追都追不回来。
江口勇介瞥了三人一眼，轻嗤一声，目光中透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之意。可看到月野凌站在绿川光和安室透的身后，正注视着他，瞬间又收敛起了高傲的姿态，宛如变了个人一般。
“看在你们是凌大人的人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们说上两句。”
江口勇介清了清嗓子，道：“第一个问题，在凌大人解救我们的那一天，我的父亲，曾请教凌大人，该怎样避免再次被妖怪纠缠……”
“当时周围皆是废墟残骸，只有凌大人！他站在仅有的灯光之下，像那怜悯世人的神明……啊……应该说，凌大人就是一位真正的神明大人！”
比那些神社里供奉的，高高在上不肯显露身形的神明，更加神圣！
江口勇介用咏叹的口吻，说：“凌大人对父亲说：‘只要自身接收到的善意超出恶意，恶妖污秽便不会靠近。’听呐！这句话中充满了对世间的感悟！是一位神明对误入歧途的人类的劝诫！”
安室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吧？凌跟他们解释的时候，可比这句简单的话，细致多了。
江口勇介还没有结束他的发言：“就是这一句话，我们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果然，效果立竿见影！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出现过妖怪缠身的现象。真的……我们真的特别感谢凌大人的教诲！没有凌大人您，就没有今天的江口组！”
“所以，我们在收到这个魔鬼递出的合作请求时，瞬间意识到了这是神明对我们的考验！只有解决掉这只魔鬼，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解救无辜的人们，才算是意志坚定的信徒！”
“我们绝不会对凌大人，做出任何欺骗的行为！这是我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这一大串话听下来，就连自诩足够理智的莱伊，也控制不住冒出“啊……这就是八百米滤镜的恐怖之处吗”这样的吐槽。
组织Boss对月野凌的重视，不会也来源于这种滤镜吧？
月野凌：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但当时的自己，肯定是嫌对方话多，随便搪塞对方的。
“我不是……”
“轰！轰！轰！”
月野凌刚要开口，跟对方说他们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让自己快点脱离这个令人尴尬的境遇。
结果被徒然开始的爆炸打断。
浓烟与火光骤然间充斥了整个大堂，出口被崩塌的碎石堵住，天花板龟裂开来，整栋大楼岌岌可危。
“哈哈哈哈哈！敢让老子不好过，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梅田平次郎挣脱束缚，一把扯下衣领处的领结掐在手中。领结背后，赫然就是控制器的按钮！
“＊＊＊，都陪老子下地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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