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高音,闻洛放下吉他,瞥向乔山温,瞧见这人正对着自己发愣,扬唇一笑,“发呆?唱得太好听了?”
乔山温顿时窘迫,转头看江。
她绑着马尾,轻薄的刘海随风飘荡,不远处的路灯照下,纤长的睫毛在光中微微扑颤,少见的表露得很柔软。
——少女的局促。
乔山温也许兴趣,闻洛追着她问:“到底好不好听?”
乔山温僵硬地说;“还可以。”
还可以?就还可以?她一首歌现在可是很贵的,乔山温就评价得这么敷衍。
“好敷衍啊。”
乔山温这人内敛,想也说不出更好听的话了。真想象不出来乔山温像别的女孩那样满眼星星地说出“好棒”。
敷衍吗?乔山温看不见闻洛的表情,只听到她颇为失望的语气,心中踌躇,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敷衍。
在此之前,没有谁为她唱过歌。
她也不知道要不要珍惜这意外的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惊喜的惊喜。
就算想再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再补上了。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或许是城市本就看不到星星,闻洛望着暗蓝色灰蒙蒙的天空,打趣问:“乔山温,山温水暖,你怎么一点也不温柔?”
等了一小儿,乔山温果然没有回应她,闻洛轻笑一声,也没指望乔山温回应她,这人高冷,不回答凡人的问题。
更何况是这般亵渎的问题,怎么可以问仙女为什么不温柔呢?
要是换另一个人这样跟乔山温坐在这儿聊天,恐怕现在都尴尬得脚趾扣地,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聊下去。
也不知道她爸妈帮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到底是不是希望她会温柔。
索性,闻洛清了清嗓子,问了她一个特别有内涵的问题:“会长,你有什么梦想吗?”
乔山温张了张唇,又忽然惊醒,她不记得自己和闻洛什么时候已经成为这这种可以谈心的关系了。
所以闻洛这个人,跟大家口中描述的一样,无聊了跟谁都可以聊上几句,只是为了解闷。
或许哪怕此刻她身边坐着的是一个陌生人,她也可以笑着问你想不想听我唱歌?唱完以后天马行空的跟人聊起天来。
她仿佛可以从容又自然的做任何事,毫无理由地救下陌生的乔山温,毫无负担的要求乔山温为自己做过分的事,明明不熟,却强拉着乔山温坐下来聊天,问她的梦想,问她为什么不温柔。
“怎么发呆啊?想什么呢?”闻洛见乔山温许久未应,轻轻用肩膀撞了一下她,“你平时跟人聊天都这样么?话也不接。”
“所以会长的梦想到底是什么?”闻洛不是随便问,她对这个真的有点好奇,像乔山温这样的人,会花毕生之力追求的东西会是什么?
乔山温缓缓开口,说:“没有。”
闻洛有点意外,“没有吗?原来会长也没有非要不可的东西?比如多好的成绩什么的?长大了有什么研究成果什么的?”
乔山温:“没有。”
闻洛又乘胜追击,问出自己非常好奇的问题:“所以会长你对谁都这么冷冰冰的吗?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乔山温楞了一下,心脏被敲击,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成分,蹙眉说:“跟你没关系。”
“当然跟我有关系啊。”这人说这句话时,乔山温呼吸都停了。
“以后我们要经常接触,难道不算朋友么?”
乔山温:“......”
闻洛说:“朋友之间就应互相了解啊,多聊点对方的事之后才能相处得更融洽不是么?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闻洛这人歪理特别多,说什么都有她的一份道理,说得天花乱坠,
乔山温从来不觉得自己和闻洛是朋友,可闻洛满眼的真诚,眼中噙着笑意,灿若繁星。乔山温撇开视线,那句冷冰冰的我们不是朋友,她终归没有说出口。
“告诉我嘛,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也不跟你抢。”
乔山温冷冷吐出两个字:“没有。”
果然啊,真没意思。
就算真的有喜欢的人,乔山温也打死都不会承认吧?
不过真要喜欢的话,乔山温会喜欢哪种类型的?
是天上的男仙?还是那种科科竞赛第一的眼镜男学霸?在操场上打篮球挥洒汗水的荷尔蒙校草?
还真别扭,乔山温这人,跟男的怎么配怎么别扭。
乔山温不能是弯的吧?
这时,乔山温站起身,“很晚了,我回家了。”
“等一下。”闻洛也站起来,把吉他背好,掏出手机,“会长你□□号多少?”
闻洛不给乔山温拒绝的机会:“有时候我喜欢点餐,提前在□□上跟会长你说啊。如果没有的话,手机号也行。”
*
乔山温回到家已经快12点,她脚步放得很轻,打开灯才发现母亲严铃坐在沙发,那双有些凹陷的眼睛正看着她。
乔山温叫了一声:“妈。”
严铃声音有些枯哑:“怎么回来这么晚?”
乔山温面不改色,边换鞋边说:“去书店。”
严铃视线往下,扫到了袋子里装着书,语气和蔼了些:“妈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子晚上在外面很危险,下次不要这么晚回来,我一直怕你出事,这么晚了都不敢睡觉。”
乔山温应声:“好,知道了。”
严铃更和蔼了几分:“肚子饿吗?”
乔山温说;“不饿,您快去睡吧。”
“那快去洗漱。”
“好。”
看着母亲缓缓从沙发上起来,进了房间关上门,乔山温才觉得轻松些。
洗漱后,她回到房间,打开手机,一条消息提醒,是闻洛的好友申请。
她在路上就看到了,一直没同意。
闻洛的头像是一只炸毛的卡通黑猫,网名叫[今天吃什么],乔山温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么改的,最终还是点了同意。
没一会儿,闻洛给她发:[会长到家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过了许久,乔山温才问:[明天你想吃什么?]
闻洛说:[今天不点餐,会长决定就好]
乔山温盯了一会屏幕,不再回她。鬼使神差点进她的头像,发现她的□□空间对自己开放。
——闻洛的生活。
乔山温几乎是对成绩以外没有欲望的人,她不关心八卦,不关心任何人私生活,不在乎外界喧嚣,她只专注于自己的成绩,全力倾注。
而此刻她却有一种想要窥探的欲望,那几张暴露出来的图片吸引着她,她想点进去看清楚。
从未有过这种窥探的念头,就显得格外禁忌。
乔山温以此为羞耻,她不想让闻洛知道。
乔山温换了个小号,搜索闻洛的□□号,空间同样开放,她小心翼翼地点进去,闻洛的生活呈现在眼前。
各式各样的风景、照片,开心的分享,偶尔的心事,评论区下亲昵的互动......
一翻不到底,闻洛的生活比乔山温想象中更丰富。
她快乐,向阳而生。
在那次意外之前,乔山温同样对闻洛的事情不感兴趣,从来没有主动关注过,可就算这样,她听到的有关闻洛的恋爱传闻从她来到这所学校起就没断过。
这个月跟谁恋爱,下个月又换了个人谈,还有三角恋、同时暧昧好几个人的戏码。
她们都说,闻洛的社交圈子很广,交往的人也很杂。
她们都说,她是个名副其实的海王,对谁都不专情,花到没边。
这其实也一直都是乔山温对闻洛的印象。
乔山温关闭了手机,渐渐沉静下来。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她庆幸自己刚刚跟闻洛在江边时没有把那些话问出口。
那问题对闻洛来说太傻了,会被她嘲笑的。
*
乔山温的闹钟定于早晨五点四十分,天空呈现淡淡暗蓝色的时刻,并不是家离学校很远需要早起早去,也不是因为她觉得这一时刻的天空很美要起来欣赏。
她从小就是五点四十分起床,从她记事以来,她母亲就是这般要求,她一直顺从。
乔山温拐进面包店,在货架上停留了几秒,最终买了一盒肉松小贝配一瓶水牛奶。到校的时候大概六点四十。
校内冷清得很,这正合她意,她直接上了四楼,步伐稳快,不想等人多被更多人看到。
没想到,第四组最后一排靠窗那个位置上早已有人。
但她趴着桌子,似乎睡着了。
闻洛...怎么来这么早?
乔山温放轻脚步,缓缓靠近。
闻洛真的睡着了,她侧趴着压着手臂,散着的长发被她撩到耳后,整张侧脸暴露在暖阳下,长睫垂下,闭着眼睛,脸上的小绒毛被光照得清晰可见。
乔山温脑中浮现出形容——像只养尊处优的白猫趴在自家阳台睡懒觉,格外无害、乖巧、柔软。
闻洛外表很具有欺骗性,乔山温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乔山温没有将她吵醒,将纸袋轻轻放在她课桌的空位。
乔山温并没有马上走。
如偷窥般带着禁忌感看她,忽然,乔山温瞥到闻洛手腕上戴有皮筋。
纯黑色的,是她之前给她的那一根。
乔山温楞了,心里仿佛受到了什么冲击。
甚至竟有一种,想让时间就此定格的冲动。
心底那片隐秘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受到了养液浇灌,在不受理智控制地疯狂滋长。
偏执的、阴暗的。
闻洛应该被管住的,乔山温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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