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闻洛接起电话那一刻霍只只就把自己给送进了决赛。像是在拔河,有一条线将她和闻洛连接着,闻洛的另一侧,也有另一个人与她连接着。
霍只只紧揪着自己手里的线,不管不顾地用一种毫无尊严的眼神看着闻洛,如果闻洛选择为她留下,那她就要倾尽所有,义无反顾。
如果闻洛走掉的话
“她怎么了?”
闻洛皱起眉,霍只只拽着的那根线和霍只只的心都绷了一下。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闻洛在被往另一头扯。
闻洛此刻正满心满眼地担忧着别人,霍只只的恳求又怎么能被她看在眼里。
“她现在在哪?”
“好,麻烦你帮我找找,我现在过去”
霍只只有些绷不住了。
她就算是想煎熬也没能煎熬多久。很快闻洛就挂断了电话,她神色慌张,只匆匆看了霍只只一眼,扔下一句:“抱歉。”
这句失约的抱歉甚至没有深深地看着霍只只,满怀愧疚认真地对她说。闻洛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她转身就走。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没办法掩饰,她就是很担心很担心那个人。
她已经朝着酒馆的方向慌忙跑去,跑得太快,没几秒就不见了人影。
霍只只这才清醒地认识到,要真真正正的比起来,你果然连她白月光的一根头发丝儿也比不上。
决赛结束了。
输得彻彻底底。
霍只只自嘲一笑,抬手抹去眼泪,转身,自己看烟花。
*
离开得并不算太远,闻洛几分钟便跑回了酒馆门口,四处张望,乔山温原本站的那个位置掉了一束没来得及收拾的脏掉的花,花旁有一封更脏的信,花和信,都不知被人踩多少回了。
闻洛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弦朱复
“找不着儿啊闻姐,她先前跑太快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前台小妹已经找一圈儿了,气喘吁吁地回来找闻洛,见闻洛在看地上的花,“她刚刚都来不及捡,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情绪激动了,整个人都在发抖,吓我一跳。”
闻洛现在有点听不得这种话,心脏跳得厉害,“她望哪个方向走的?”
“那边。”小妹指向一边,“花和信我帮你先收着,你要不先打个电话给她看看?”
打电话……
闻洛用的是新手机,根本没有存乔山温的电话号码。分开太久,这段时间一直生病,一直刻意去忘记她。闻洛有点记不清乔山温的号码了。
忽然又想起来,阿眠有乔山温的电话,对,阿眠
闻洛打电话给鹿眠,对方似乎正在根老婆调情,闻洛管不了那么多,找她问要了乔山温的电话号码,急忙给乔山温拨去。
没有关机,没有空号,铃声响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被接听,每一次都是自动挂断。
难以想象乔山温此刻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接?
闻洛心急如焚。
乔山温本来就
要是乔山温真出了什么事……
闻洛真的发现,尽管她和乔山温之间的曾经烂成了那样儿,乔山温在她心里还是太过重要,太重要。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乔山温能好好的。她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她只知道要是乔山温真的出事,她也许承受不住,她的世界一塌再塌
她一定会难过得痛不欲生。
闻洛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只能凭着直觉找人,不断地给她拨着电话,在心里祈祷她能接一下,迷茫又焦急。
不期而遇,小跑着经过一个巷口时,她听到了微弱的电话铃声——
闻洛怔住,停住脚步,提着心往后退,偏头,往巷子里看去。
这巷子太过于狭小,同时通行三四个人也许都很困难,往里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像是小时候听的恐怖故事里的幽灵巷。
是成年人往里多看也会心生恐惧程度,可这样的地方居然有人在。
一个女人蹲在地上蜷缩着,完全落在阴影里,成了一团黑漆漆的,像是被遗弃的病猫病狗,绝望,无助,颤抖。
难以想象……
微弱的铃声自动挂断了,世界瞬间寂静无声。这一幕带给闻洛的是无与伦比的酸涩痛楚,无法呼吸,难以忍受。
闻洛愣愣地看着她,不停抖动的长睫下的眼里蕴着难以置信的心疼,僵硬地朝她走去。
“乔山温……?”
乔山温实在太像了像遭人虐待,被遗弃的病猫。
闻洛把音量放得很低很低,怕她看到人就应激,拼命逃窜。
“乔山温……”
蜷缩的女人听到了,她动了动,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乔山温,你怎么了?”
太暗了,闻洛看不清什么,只确定她就是乔山温,她穿着长裙,提着自己的背包,被对着闻洛。
“洛洛,我没事。”乔山温声音沙哑,巷子黑得望不到头,她却想往里去,瑶瑶欲倒地挪这步,气息虚弱地说:“我真的没事,我现在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闻洛赶忙问:“你去哪?”
乔山温居然说:“回家……”
她脑子也许空空如也,都忘了这里是江城,她哪有家。她记得的是自己有病,想的是远离闻洛,因为她身上太多极端的伤口,她怕吓到闻洛。
除了藏好自己,她没力气想别的了。她强撑着之后一丝力气在挣扎,“我有点累了,想回家休息。”
“你也快回去吧,对不”想再迈出一步,可眼皮太沉了,乔山温彻底失力,往后栽了下去。
“乔山温!”
混乱中闻洛摸到一片潮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才发现,乔山温的右臂一片血红。
闻洛瞳孔一震,迅速把脸挪开。
对血的后遗症,对乔山温流血的极度恐慌,双重的心里打击让闻洛如坠冰窖,身体僵硬,头脑发冷,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但她实在太明白自己此刻清醒的重要性,咬紧牙关强撑着保持理智,重新点亮手机,“喂?是120吗?这里有人晕倒了,流了很多血”
闻洛神经的高度紧绷并没有因为乔山温上了救护车被告知没有生命危险后就松懈下去。
乔山温的手臂流了很多很多血,很多很多血……
闻洛甚至不敢闭眼,一闭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便浮现眼前,直击心脏。
她是在自.残吗?
她刚刚是要割腕自杀吗?
要是闻洛再去晚一步,是不是
天啊
闻洛不敢深想。
刚刚还温柔漂亮的乔山温怎么变得这么凄苦了,长发被冷汗浸湿,一缕一缕地粘在脸颊上,面色惨白,满脸痛苦。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捧着花站在路边等闻洛,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儿。
这还用问吗?
闻洛明明知道
深夜十二点,紧张的气氛终于沉静下来,乔山温手臂被包扎了,吊了许久的水,唇瓣终于稍稍回了些血色,气息仍旧薄弱,柔弱无骨,弱不禁风。
安安静静地躺在病房的病床上睡得很深。她可怜,她很累。
而闻洛坐在病床边神色凝重,她始终没办法消化医生说的,乔山温手臂上那些伤口是她自己咬出来的。
她还是个人么?怎么咬出来的?怎么能把自己咬成那样血肉模糊。
医生说:“比起她的身体健康,你更应该担心她的心理健康。按照你的说法,她是受了太大刺激,伤心过度,过度激动后失血虚弱导致的晕倒。”
“至于怎么会把自己咬成那样”
医生解释:“情绪激动到没办法自控的时候,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疼痛就成了很好的抑制剂。她当时应该是处在崩溃边缘,不想让自己失控,或不想让自己做出极端或伤害人的举动,不得已才咬自己。”
医生补充:“很多精神病人都会做这样的事。”
医生这么一解释,闻洛终于明白她当时好不容易找到了乔山温,乔山温却一瘸一拐地说要回家,不肯靠近她。
精神病真的很难听啊。
可是闻洛曾经真的用那种话伤害过她,她果然都往心里去了,很往心里刺去了,所以,她变得那么敏感卑微。
她或许真的没办法,她受了刺激就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自己藏起来,就算要咬掉自己一块肉,也不愿意再让闻洛看到她疯狂的一面。
也要阻止自己做出伤人的事。
闻洛深吸了一口气。
乔山温也很辛苦吧。
乔山温也承受了很多吧。
病床上安睡的女人其实千疮百孔,闻洛脑子里有浮现出她蜷缩在漆黑的巷子里,像冬天被人遗弃了的生病的猫狗,因为病痛,因为没有实物抖个不停。见到她后又摇摇欲坠地站起身,一步一踉跄地往看不见光的巷子里走,对闻洛说,说她想回家。
前台小妹跟闻洛说,昨天乔山温就一直捧着花等在酒馆门口等到凌晨两点。
那时闻洛在抑郁,以为乔山温走了,不知道原来她从被冷漠对待的当晚就下定了决心不放弃啊。要不是酒馆小妹格外注意她,要不是闻洛真的找到了她,这一切闻洛会知道吗?
那种没有人去的巷子,要是晕倒了,谁会发现她?
闻洛鼻尖忽然很酸,眼眶一红,涌上的泪水顷刻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起身走到床边,忍不住弯下腰帮她梳理发丝,碰了碰她的脸颊,闻洛想起刚上救护车时,她是满眼的泪痕。
自己哭了多久?
闻洛忽然很不明白,她和乔山温明明心里一直都有彼此,为什么又一直长久地处在痛苦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捧着鲜花满眼期待的乔山温擦肩而过?
*
闻洛躺在陪护床上躺了几个小时,一直等到天亮,大概九点钟左右,乔山温醒了。
乔山温大概是被噩梦惊醒的,一睁眼就要挣扎着下床,嘴里念叨着闻洛的名字,眼神恐慌不安,神志不清。
“我在,乔山温,我在。”
听到闻洛的声音,乔山温身体里的某种开关仿佛被按下,癫狂的举止一下就停住。
她僵硬地眨了眨眼睛,偏过头,刚睡醒的眼里浮上一层水雾。
她哭了。
闻洛心里发软,上前去慢慢将她按回床上。被闻洛触碰的乔山温很乖,十分顺从,没有半点反抗。只是一直盯着闻洛看,泪眼朦胧的眼里有种委屈又隐忍的可怜。
闻洛安抚了她两声,第一时间叫来医生检查。
医生检查完没什么大碍,闻洛点的外卖正好到楼下,她下楼去拿了一趟,提着外卖再次回到病房,已经不见乔山温的人影。
闻洛并没有慌张,只是有些奇怪——乔山温仍然躺在床上,病床上鼓起来的痕迹很明显,只是她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很冷吗?不啊
闻洛走进去,关上了门,不明所以地轻唤,“乔山温?”
“”
被子里的鼓起动了动,女人是醒着的,但没有应声。
“怎么了?”
“为什么要用被子盖住头,你不闷吗?”
“肚子饿吗?起来吃早餐?”
“”
她还是不应。
闻洛捏住被子的衣角,企图把盖住她头的被角掀开,刚掀开一条缝儿,被子里的乔山温就用手按住。
与此同时,被窝里还传出一丝用力吸气的声音。
她不让看
她用她仅剩那一丁点儿力气,把被角按得死死的。
闻洛讶然,心头溢上丝丝缕缕微妙的新鲜感,乔山温这是在做什么?
乔山温是不敢见她吗?
有上一次的阴影在,认为闻洛再一次发现了她的不堪,她敏感又自卑,不敢面对闻洛。
还是在跟闻洛赌气?
第092章
乔山温是受了很多委屈的,就算赌气也很正常。
堵气的话还好办。
要是真的自卑害怕,不知道怎么面对闻洛的话该怎么办呐。
被扔在垃圾桶旁自己咬自己的小猫。
她真的不想见闻洛吗?闻洛明白,当然不是的。
闻洛将早餐放到一边,慢悠悠地坐在床边,隔着被子看她,“怎么了?怎么不愿意见人?”
“……”
女人依旧倔强地用手按着被角,露出了一点粉色的指尖,她看起来还是不打算吭声。这种行为好幼稚啊,真的一点也不像是乔山温能做出来的,所以显得可爱。
“要藏到什么时候?医生来了你也要这样么?”
这句话听起来真像是在调侃吓唬闹脾气的小孩儿,闻洛的语气并不严厉,给人的感觉像是自己正在被她宠溺。
但乔山温还是没反应。
闻洛轻叹了一声,“你是在躲我?”她语气中带着让人能感觉到但又难以捕捉的难过。
说完这句她就不再说话了,病房里忽然格外的安静,这样的环境下一丁点儿小动静都会变得格外的清晰。比如说闻洛隔着被子都能感到被子里的女人呼吸变得重了,开始紧张了,肯定是在犹豫要不要冒出来。
乔山温终究是不敢也不舍得让闻洛等多久,她害怕闻洛的沉默是在不耐烦或者对她失望。没一会儿,她就自己将被子掀了开来。
睡乱的长发盖在脸侧,有点凌乱美。乔山温心中忐忑,而闻洛近在咫尺地坐在床边,正以一种很柔和轻松的姿态垂眸看着她。
乔山温冒出来是闻洛意料之中的事:“怎么了?”
她的语气让人放松。
也让人想依赖。
乔山温在强忍要去抱她的欲望,“我不想看你。”
不想看见闻洛?
闻洛疑问:“为什么?”
乔山温小声开口:“我不想亲眼看你走,多看你,会更难过。”
乔山温只字不提昨天发疯自己伤害自己的事,闻洛不知道她是不是找了这样一个理由,不过她有这种想法的可能性很大。
不想亲眼看着闻洛走。
她已经亲眼看着闻洛走很多次了,每一次都很难过。
闻洛先前没有注意到,医生在给乔山温检查完后,她在病房门口与医生谈话时乔山温就已经把自己缩进了被窝里,因为知道闻洛会走,不想亲眼看她走。
其实心里还是带着一丝闻洛跟医生交涉完后会折返回来看她的期待,结果闻洛真的走了。
闻洛或许不知道那时候乔山温有多难过。
虽然闻洛又提着早餐回来了,虽然乔山温也很惊喜,但她也还是会觉得,闻洛回来只是因为她很有责任心,等乔山温吃完了早餐,她会像上次一样离开,再次丢下乔山温一个人。
乔山温真的不想再经历过温柔后又亲眼看着闻洛走,她害怕自己会很难过,更怕自己情绪恶化,被医生告知闻洛。
“我舍不得你,不想亲眼看你走。”
刚睡醒的声音本来就很嗲,还说这种委屈的话,配上乔山温这张脸,这样病弱的状态,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头发软。
像小时候,乔山温痛经,难得向闻洛示弱。
乔山温现在还痛经吗?
原本身体就不好,这段时间又这么折腾,只会更疼吧。
乔山温啊,捧着花在门口等她两个晚上。睡醒了居然闹小脾气不愿意见她,好不容易哄她探出头来,她就亲口说,舍不得她。
现在的乔山温很磨人。闻洛在心里默念。
闻洛说:“我没有说要走。”
不走吗?
乔山温眼波动了动,想启唇说些什么,又抿住,不说话了。闻洛说不走,她居然没有激动地问闻洛是不是真的,也没说好不好。
不知道心里又在别扭些什么。
闻洛问:“有哪儿不舒服吗?”
乔山温摇了摇头。
“昨天累成那样,怎么今天醒那么早?”
做噩梦了,梦见闻洛跟那个女孩在烟花下接吻,那女孩还晃着闻洛的手,质问闻洛接吻的时候怎么能看别的女人。乔山温嫉妒醒了。
但乔山温不说。
她只说:“就是醒了。”
闻洛没深究:“吃早餐吗?”
“嗯。”
“我喂你?”闻洛故意加了个疑问的尾音。
得到的结果就是乔山温不说话。
但她的眼神就是在告诉闻洛,她很想很想。
但不敢开口要了。
今天的她总能轻易地让人心酸,闻洛在心里轻叹:“你手疼,我喂你。”
说到手疼,乔山温蜷缩了下右手指尖,扯到伤口,疼痛感让她心虚。一直到闻洛已经拆开包装,她才慢慢地说:“谢谢。”
闻洛舀了一勺粥,凑到唇边吹了吹才喂到她嘴边,乔山温垂着眸轻轻启唇,含住勺子,掀眸看她。
这一霎,乔山温给闻洛一种可欺的纯欲感。
闻洛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随口问:“还烫么?”
“不烫了。”女人小声回答。
“好吃么?”
“好吃。”
“要吃这个吗?”闻洛指的是小笼包。
乔山温:“谢谢。”
闻洛又说:“可能还有点烫,过一会儿再吃吧。”
她说;“好。”
“”
闻洛忽然意识到,跟乔山温说话就像是在挤牙膏。
她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哑巴,要跟着闻洛,闻洛说一句她应一句。
可这样别扭,居然不让人觉得累,也不觉得麻烦,只觉得她奇怪又可爱。
大概是因为闻洛清楚地知道乔山温闹别扭不是因为别的,闻洛有眼睛,能看得到,乔山温满眼都是自己。
乔山温一直在看她,用一种毫不掩饰爱意的眼神,就差把爱闻洛、舍不得闻洛写在了脸上。
她只是嘴上憋着,因为某种心酸原因不愿意说话,但每一次回答闻洛的问题都小心翼翼斟酌过,努力给闻洛很甜很乖的反馈。
是因为什么不想说话呢?
闻洛想到上一次,乔山温醉酒被她照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们在坐下来聊天吃早餐,那时候乔山温很努力地找话题想跟她聊天。原本确实是聊得好好的,闻洛不知怎的,因为乔山温的一句话就情绪烦躁,不欢而散。
所以乔山温变得更小心了,她不知道想说的哪句话会触及到闻洛的雷点,所以憋着不说,把主动权都交给闻洛,希望自己的乖巧能延长一些跟闻洛呆在一起的时间。
她知道闻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陪着她,是因为闻洛有责任心,肯定没有她所想的甜蜜成分。
尽管是这样,她仍然很珍惜闻洛的陪伴。
所以当闻洛忽然不说话并停止了喂她喝粥,她便开始不安了。
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怕自己的态度冷到了闻洛,开始纠结,尝试着说一些什么,急切,又胆怯,怕自己说错话。
她真的很敏感,一丁点异样都能让她兵荒马乱。
从前的会长也是这样的吧,因为没有人对她好,一丁点好都会记在心里很久,然后想着怎样反馈。
为什么当时闻洛没有发现乔山温的脆弱敏感的呢?
闻洛又想起来她在日记里写道:
【我去医院看她了,她身边有很多人陪,她很受欢迎,那些女孩子看起来都很喜欢她,她好像也全都很喜欢。我不太想理她了。】
不太想理她了?
还不是要在开学以后受闻洛欺负。
【没收了她的游戏机会被她记仇吗?】
真的不太想理她么?
甚至故意没收闻洛的游戏机试图引起闻洛的注意,她真的一点也让人看不出来,乔山温真的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太好了。
乔山温不知道闻洛正在心里取笑她,只知道闻洛忽然不理自己,纠结了好一阵后紧张地正想启唇说些什么,闻洛终于结束了回忆:“乔山温,那个女孩,霍只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乔山温,我没有谈过恋爱,从前到现在,一个也没有。你是我唯一一个喜欢过的人。”
乔山温愣住,反应过来闻洛在跟她解释什么,慌忙偏过头去抬手抹泪,再次看向闻洛,眼眶早已湿透。
她亲口从爱的人嘴里听说,她曾经也喜欢她很久很久。
眼泪擦不完的,在她跟闻洛对视那一刻又全都涌了上来,眼眶红透了,眼里开心更多的是悔恨。
闻洛从前什么都有,其实乔山温才是那个穷困潦倒中幸运中了彩票的人,可是她不懂啊。
又是她亲手把彩票当成一张不爱她的废纸撕得粉碎,企图重新将她拼凑,在纸上写满只爱她的指令。
乔山温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被辜负的那一个,没想到将来的某一天,被她毁得破败不堪的人真的会向她亲口表着多年前的白,犹如子弹,子弹正中心头。
“洛洛……”乔山温一时哽咽得厉害,“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洛洛,我真的,对不起你……”
她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好似天空破了一个巨口,不知道如何补救。
闻洛还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激动得肩膀都在抖,肯定会扯到伤口,闻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关系。”
“我们现在不是在好好说话么?那些事都是往事了。”
“不必太过介怀。”
“不要哭了。
往事。
包括喜欢乔山温这件事也成了往事吗?
闻洛说这些话是要跟乔山温两清,或者告别吗?
乔山温怕极了。
“那天早上之后你为什么不走?”闻洛忽然这么问她。
乔山温心脏骤停,揪着被子,揪很紧很紧,她艰难地说:“你没有回答我,我以为,我还有把你追求你的机会……”
“这样吗?”
乔山温又是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闻洛是说过让她走的话吗?
她不确定到发抖。
闻洛点了点头,“我确实不该这么问,我自己就说过,江城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乔山温摇了摇头,带着未消的哭腔说:“但那不是能重新追求你的意思。”
乔山温想听闻洛用温柔的语气笑着,亲口说她可以留下。
那才是可以重新追求她的意思。
忽然——
“感情上的事有时候不能说得太直白,要含蓄,洛洛也是会傲娇的不是么?”门外传来一道调子又柔又嗲的女声,那人略带调侃,微笑着推开了病房的门。
两人同时望去,一米七五身穿皮衣外套的鹿眠表情淡淡地跟在身姿曼妙姿态慵懒的林涧身后进来,她们两人站在一起,鹿眠揽着林涧的腰,画面特别有张力。
林涧目光落在乔山温的脸上,满眼疼惜道:“怎么了啊这是,山温刚醒,怎么就把她给欺负哭了?”
第093章
“涧涧?”闻洛惊讶:“阿眠,你们怎么来了?”
只见林涧抛下鹿眠颇有占有欲的怀抱,匆匆坐到病床边,“当然是来看山温啊,听说她住院了,我一晚上没睡好觉。”
看着乔山温刚一睡醒就被惹得满脸泪痕,林涧心疼得那双媚眼都怂拉了下去,从包里掏出纸巾,轻轻捧住她的脸,一点儿一点儿蘸掉她脸上的泪,动作熟练又自然。
闻洛不禁瞳孔微扩,下意识朝鹿眠投去疑问的眼神,那女人靠在门边双手抱胸,格外的淡定。
闻洛又迅速地把目光放回了乔山温身上。
一向不喜跟外人有肢体接触的乔山温对林涧热情又亲密的动作竟没半点逃避和抗拒的反应,由着她帮自己擦泪,甚至用那双湿红的眼眸看着她,抿唇不语。
林涧心疼她心疼得紧,柔声问:“怎么了?她怎么欺负你了?”
乔山温摇了摇头,低声:“没有。”
哪儿没有,这声音还哽咽得厉害呢。林涧明显是不信的,抱了抱她,“没事儿,我们不难过。”
坐在床另一侧,刚才还在帮乔山温拍背安抚的闻洛:“……”
林涧跟乔山温认识么?林涧什么时候跟乔山温这么熟了?闻洛在江城这段时间跟这两口子吃过几次饭,跟林涧都没这么熟,至少林涧不可能帮她擦眼泪,还抱抱她。
“涧涧?”闻洛开口问:“你们…认识?”
林涧撩着乔山温被泪沾湿的长发,似笑非笑地对闻洛说:“何止是认识呢,我是她师姐。”
师姐……?
闻洛忽然记起,鹿眠说过林涧在帝都大学念过书,乔山温不也是帝都大学的么。
居然师出同门么?她们学的是同一个专业么?
还是……?
闻洛先前从没听乔山温提起过这些,或者说她跟乔山温自重逢以来就没过过几天正常的日子,又怎么会聊这些琐碎的事。何况乔山温本来就不是善于分享的类型,就算是学生时代,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光也都是乔山温在听着闻洛噼里啪啦地说。
只是看着原本在自己面前颤抖哭泣,想靠近自己却又胆怯不前的乔山温被林涧几乎揽在了怀里哄着,闻洛怎么看怎么觉得怪,觉得很违和,特别违和。
乔山温和林涧姐师妹。
听起来确实挺亲近。
师姐心疼师妹当然也很正常,亲近也很正常。想着,闻洛站起身,笑着说:“那你们聊。”
乔山温扭头看向闻洛,两人对视到一块,乔山温被濡湿的睫毛轻眨了一下,给闻洛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vip病房是个套间。
乔山温没跟闻洛撒谎,她跟鹿眠的关系确实并不亲密,鹿眠显然只是陪老婆来的,安静地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闻洛转身,也坐了过去。
林涧担忧地问乔山温:“还有哪儿不舒服么?脸色好苍白。”
乔山温说:“没不舒服了。”
“那有没有吃早餐?”
乔山温:“嗯。”
林涧放低了音量:“嗯?”
乔山温垂眸,声音小得不可闻:“刚刚洛洛在喂。”
林涧弯唇一笑,“啊,这样啊~”
林涧的尾音实在拖得太长,乔山温羞赧地偏过脸。
这一幕恰好被闻洛看到,她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乔山温对林涧害羞了。
“……?”
“……”什么?
“……”
“没关系的,有我在”
没过一会儿,闻洛隐约听见林涧对乔山温说了这么一句。
闻洛心里又是一阵怪异,不禁再次偏头看去。
刚才还满心满眼都是闻洛的乔山温似乎已经不需要闻洛的安抚。她停止了激动的抽泣,一双眼睛看着林涧,被林涧哄好了,在跟林涧说悄悄话。
更重要的是乔山温居然会冲林涧笑。
到底在说什么呢?
乔山温怎么会跟林涧那么亲近?
闻洛满肚子的疑问,再次看向对面沙发坐着的鹿眠,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淡定,低头在处理工作,时不时瞥向自己老婆,似乎没什么不悦的。
难道就闻洛一个人觉得不对吗?
不久,鹿眠出去接电话,闻洛见状,跟着她屁股出去。
鹿眠打完电话就看到闻洛站在她身后。
“阿眠,涧涧是什么时候开始跟乔山温那么熟的?你知道么?”闻洛实在是忍不住问。
“知道。”对于林涧的事情,鹿眠当然全都掌握在手中,“从半年前你住进医院开始。”
只是半年前吗?闻洛还以为她们认识很久了。
才半年就可以这么亲近么?
闻洛斟酌了一会儿:“你不吃醋?”
“吃醋?”鹿眠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慢条斯理道:“她交朋友而已,我为什么要吃醋?”
鹿眠瞥向她,忽然反问:“你吃醋了?”
闻洛愣住,下意识皱眉。
鹿眠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你应该知道林涧跟她不可能有任何越界的感情,友情的醋你也要吃?闻洛,你什么时候那么霸道了?”鹿眠笑了一下,当然是在嘲笑她。
交朋友而已,确实如此。闻洛当然百分百确认,林涧跟乔山温不可能有那种感情,就是
很怪。
就是很怪。
闻洛可能,忽然不太平衡吧。
乔山温不是不喜跟人亲近么?闻洛不论是高中还是现在,从没见过乔山温除了跟她以外的人这么亲密、聊得这么投机过。
她从前看起来特高冷,偏偏又只有闻洛知道她很容易脸红;她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近人情,又只有闻洛知道其实可以对她软磨硬泡。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乔山温那时候的闻洛是霸道的,捏着她的小秘密一直“霸凌”她,不喜欢看她对别的什么人有特殊待遇。闻洛记得清楚,有次她看到乔山温教一男生写题,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很不爽,跟乔山温吵了一架,扭头走了,乔山温匆匆来找她,都快急哭了,为了和好,什么过分的条件都答应她。
那些青涩的往事现在回忆起来闻洛心里又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就像一个东西从前只属于她,现在忽然好像不止属于她了。
真的,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在闻洛印象里,乔山温永远都是高岭之花,闻洛从没见过她对谁产生过平淡、冷漠、公事公办之外的情绪。
除了闻洛。
闻洛是在吃醋吗?
乔山温原本只有闻洛一个人,现在她有了更多的人关心她在意她,这是一件好事。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她会更快乐,甚至更健康,可闻洛就是心里闷闷的。
心里憋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一种危机感。
是一种对自己自卑的危机感。
乔山温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得到过多少爱,她很缺爱的,很缺很缺所以她要的只是爱吗?谁给她爱她就跟谁亲近对谁依赖?
只要多一个人爱她,她对闻洛的感情和粘性就少一分,就像刚才,林涧一出现,一关心她,她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林涧身上,跟闻洛的互动屈指可数。
乔山温很优秀,随着时间流逝,闻洛敢确定会有更多人爱上她、关心她。这样久而久之,到后面,她也许不太需要闻洛了。
闻洛的心胸好像变得狭隘了。
闻洛好像变得既要又要了,她不跟乔山温在一起,没给乔山温一个答案,甚至是放弃她跟别人去看烟花,可乔山温把注意力分给别人,她又觉得不平衡。
闻洛意识到,自己或许也变成了缺爱的那一个。
闻洛也变成了自卑的那一个,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令所有人都向往的闻洛了。或许乔山温很快就会感受到闻洛比不上从前的好。
闻洛皱了皱眉。
她想得太多了。
回到病房后闻洛的情绪明显不比之前,沉默着没主动跟乔山温说过一句话,她感觉到乔山温在看她,但也没主动叫她。
医生又来检查了一次,乔山温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但仍需要再住一晚上观察。
“医院一个人住很孤独的,真是委屈你了。”
热情的女人仍旧对乔山温依依不舍,说完这句话的同一时刻感受到手被她的恋人捏得紧了些。
她心知肚明自己冷落了她主人有多久,这是之前都从未有过的,鹿眠大概憋够了。
鹿小姐她占有欲很强,不太允许林涧这么久不看她。
林涧知道自己该哄人了。
“眠眠~”
她凑到鹿眠唇边亲了一口,望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不是都答应你了么,今晚用内个”
鹿眠不太买账,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你说只需要一个小时,超时了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怎么算?”
林涧咬唇,娇声抱怨:“眠眠,怎么那么小气啊,对我管得好严格。”
“你觉得窒息了?”
鹿眠有点儿想在这儿就掐住爱她的脖子让她好好感受一下。但是介于在外人面前还是没有,只凑到她耳边刻意加重声音说:“窒息就对了。”
鹿眠捏紧了林涧的腰,像是在威胁着林涧做出某些举动,林涧在她的目光下眼神变得委屈又迷离。
片刻,她回眸对乔山温柔声说:“山温,等你出院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林涧又看了眼闻洛,弯唇笑得颇有深意:“洛洛,再见~”
“”
这两人的调情实在没眼看,闻洛瞥向乔山温,却见她眼中的情绪是……羡慕?
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回到只有乔山温和闻洛两个人的空间,闻洛知道,乔山温是得把注意力都放回她身上了,心里竟莫名紧张,莫名期待。
但她没坐下,而是站在一边。
这种略带尴尬的沉默持续好几秒,是乔山温才率先打破,她显然是斟酌了许久才开口的:“洛洛也要走了吗?”
因为闻洛的态度冷淡了下去,上次就是这样,这就是她要走的前兆。
想到先前乔山温不太需要她的样子,闻洛鬼使神差地说:“嗯,要走了。”
乔山温眼神落寞几分,心里难过,却不得不应:“嗯”
闻洛眯了眯眼,颔首,作势要走,乔山温忙又叫住她,“洛洛”
闻洛马上转头,“你想做什么?”
闻洛看到了乔山温无比忐忑的表情,她揪着被子,欲言又止。
她想说出口,但怕被拒绝,想要的东西有很多,样样都知道自己没资格。
因为闻洛比先前更冷的态度,她更没有自己能向她索取一丁点儿的把握。
可是好不甘心啊,就这样跟洛洛分别。
闻洛看到她眼里的说不出口的欲望,又问了一遍:“想说什么?”
乔山温很诚实,什么都想跟她报备:“刚刚林涧在教我怎么追你,我听得很认真。”
闻洛愣住,这答案显然超出她的预想,甚至一下子将闻洛原本以为的,乔山温脱离了她的粘性一丁点儿不落地重新沾回了她身上,把她给重新粘得密不透风。
“我可以抱抱你吗?”乔山温恳求道。
闻洛仅是因为愣了,慢了几秒回答,乔山温就生怕她她觉得过分似的,马上强调:“就一秒。”
第094章
——你要走了吗?
——可以抱抱你吗?
——就一秒。
之前因为觉得乔山温不太需要自己了的烦闷一扫而空,闻洛整颗心仿佛被泡在了名为乔山温的委屈泡泡里,被泡软了下去。
就一秒吗?
闻洛捕捉到她的眼神,她很羡慕林涧被爱,羡慕林涧跟鹿眠恩爱成那样,那么幸福。
此时此刻闻洛也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乔山温不能幸福?
闻洛并不知道自己晃神这几秒乔山温的心经历了怎样的忐忑,她的表情渐渐从紧张变成不报希望,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说出:没关系,洛洛你走吧。
她会给闻洛台阶下,可闻洛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离开以后乔山温会陷入怎样的孤独处境,甚至可以想象到她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落寞神情。
她会哭么?
会的吧
像上午,自己一个人蒙在被子里伤心。
闻洛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做到不满足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抱一抱她吧。
拥抱会增加温度,特别是在这种已经冷下来了的天气,很治愈。对她们来说都是。
闻洛没说话,在乔山温的视线下缓缓走到病床边。
乔山温的目光又从完全的失落变成了知道自己有可能的雀跃,眼睛里藏着隐忍欲发的雀跃,像时不时就闪一闪的星星。
忍不住了才闪。
还是胆小的。
肯定在等闻洛主动。
抱一下她,她会不会变得更大胆一些。
抱一下她就意味她她可以留在江城,意味着,闻洛可以被她重新追求。
闻洛心软地朝她稍稍弯下腰,轻声说:“你抱啊。”
这并不是赐予,因为——
闻洛也想。
“嗯”乔山温被喜悦砸得迷糊,胡乱地应着,从被窝里探出身子,为了好好抱她,几乎变成了跪在床上的姿势。她跪着朝面前的长发女人倾身,先是试探性地揪住了她的衣角,有点想让拥抱的过程延长一些,又发现自己实在忍不住,干脆放纵自己环住她的腰,把自己的身体给贴了上去——
与闻洛的身体正面贴在一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眯眼颤栗,肩膀不自禁地缩了起来。乔山温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在心里默念“1”的同时,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嗯”她忍不住哼出了声音,鼻息颤在闻洛皮肤上,弄得闻洛心跳加速,不自觉地红了耳朵。
还来不及想为什么她连抱一下都会发出接吻激烈时那种承受不住的声音,乔山温就已经松开了她,自觉地拉开距离。
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回抱住她怀里就空了,闻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一秒就是一秒,乔山温没敢多要。
会长还是这么死脑筋,闻洛这一刻想。
乔山温苍白的脸因为这个拥抱红透了,眼睛眨得厉害,强装矜持:“谢谢”
好有礼貌,听起来好像是闻洛借给了她什么。闻洛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她,气氛一时间陷入微妙的尴尬,乔山温看倒是很体贴:“我好像有点困了,洛洛你去忙吧。”
不知是太过羞耻还是真的困了,乔山温说完就重新躺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缩起来,半张脸都埋住,不再看闻洛。
红掉的耳朵也藏住了。
闻洛深深开了她一眼,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病房,轻轻把门关上,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乔山温怎么能娇成那样
闻洛边走边想:
曾经听鹿眠说过,林涧追她的时候有很多诡计。刚刚乔山温和她聊得那么热烈,听她说停得那么专注,都学向她学到了什么?
*
闻洛回到家已经中午,两只猫趴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自己的主人回家也没有要起来迎接的意思。很懒,姿态很高傲,看了闻洛一会儿就望向别的了。可谁让它们脸圆圆的肚子大大的,轻轻晃着粗粗的尾巴,太可爱了,所以尽管不热情,还是有点儿治愈。
闻洛回到屋子里给手机充上电,进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的。不知不觉就睡到了傍晚,此时天色已经很暗,最后一缕夕阳照射进屋内,散发着白昼的余晖。
忧郁的昏黄色。
闻洛有些恍惚,掀开被子起床去开门。
来人是酒馆前台小妹,她手里捧着一束花,“闻姐,你朋友送你的花,我给你带来了。”小妹看她睡眼朦胧,头发有些蓬乱,略带歉意:“是打扰到休息了吗?”
“没有,麻烦你还要跑一趟。”闻洛接过花,笑着道谢,“你好像出汗了?要不要进来喝杯冰可乐?”
“不用了不用了,刚刚朋友给我打电话,要我去机场接她,我才跑了一段路,她可真是的我先走了哈!”
“路上小心。”
闻洛捧着花回屋。
花束的主色调是白色。白色的茉莉、淡绿的玫瑰、小颗的铃兰花,中间分散地插着几朵蓝色的桑格花和淡紫色的风信子,围了一圈满天星。
是很用心搭配过的。
茉莉加玫瑰代表着爱情,通常表达爱意时都会这么送,挺浪漫。
不过白色的茉莉花很有讲究,它的花语很特别,送不同的数量,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
送一朵代表着你是我的唯一,送两朵代表好事成双,三朵是最爱,四朵,你是我的生命。
乔山温正好送了四朵。
这是她可以用花表达的极致。
——幸福到来之前,我会慢慢等待,直到你归来之时。
这是铃兰花的话语,也是她写在那封信上的内容。
乔山温的公司就叫铃兰。
闻洛想到这点,忽然失笑。
那个人心里总是有很多想法,可是藏得那么深,那么含蓄。
要是她不说,不细心的人真的很难猜到。
可是花束脏掉了,前台小妹应该尝试过清理,有些脏污是擦不掉的。闻洛脑海中浮现出乔山温看着她和霍只只一起走远,自己陷入难过、绝望
她躲在某个暗到极致的角落里蜷缩哭泣、忍耐,咬破自己的手臂承受。
而花束掉在地上,被人毫不珍惜地踩过。
闻洛心头一疼,不禁皱起了眉头。受了那种委屈,乔山温今天没跟她抱怨,就朝她要了一个拥抱。
就这样就被哄好了吗?
闻洛不禁抬头往向窗外,夜色浓郁,一轮弯月悬挂于半空中,她散发着并不强烈的光,周围看不见星星,它在茫茫黑夜中显得格外孤寂。
这样的景色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失神,心情沉闷。
乔山温睡着了么?
她中午睡了一觉,会不会现在刚醒呢?
会不会没事干,会不会也觉得很孤独,没人陪她说话,在冷冰冰的医院里像闻洛这样,独自望向窗外惆怅。
是不是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抛弃在那儿?
她的手受伤了,自己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会不会很无助?
闻洛神色担忧,抿了抿唇。
她将花束里的花儿一点一点拆下来,为了让它们活得久一点,找来一个形状优美的透明花瓶,将它们都插进去,用水养着。
然后坐着发呆。
因为心里念着谁,手机弹出来条消息,闻洛都会下意识地想是不是那人给自己发来的。
拾起手机,看到霍只只的名字,闻洛才想到乔山温并没有她的微信。
是霍只只的消息,闻洛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才点进去看——
【姐姐,我以后不缠着你了,不用怀疑,我说的人真的。我就是这样的,看上谁追谁,追够了就换一个,咱就是这么洒脱,你可别怀疑,别有心理负担啊。】显祝福
闻洛松了一口气,给她回了个;【好。】
霍只只:【咱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吧?可别尴尬啊,毕竟你唱歌那么好听,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得去听呢。”
闻洛:【好。】
霍只只:【不说了,我要去看美女了。】
【好啊。】
“……”
过了一阵,那人又找了回来。
霍只只藏不住八卦的心。
毕竟是闻洛喜欢的人,霍只只还是很好奇,【姐姐,方便讲给我听听么?你跟她到底有怎样的过往呀?别误会,我真的就单纯好奇,能被你喜欢上的人,跟你到底有什么故事?】
故事挺长的,闻洛简言:【高中时约定过以后要去同一座城市结果没去成的故事。】
霍只只;【噢~我懂了,初恋嘛。那正常了,我比不上就太正常了。】
闻洛没回复。
霍只只:【那你们为什么分开?为什么没去成?是家长不让在一起?还是谁的分不够?{
闻洛还是没回复。
霍只只忽然意识到自己这问题有点低情商,这不戳人痛处了么?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闻洛去找那女人以后都发生了什么故事?
甜的?
虐的?
霍只只想着赶紧用新的消息把刚刚那没情商的话给刷上去,胡编乱邹道:【我高中的时候也有过喜欢的人,虽然已经很久没联系了,还是时不时会想起她。那时候我跟她形影不离的,每天晚上放学了要一起回家,完了还得在微信上聊到凌晨,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想着打破尴尬,霍只只问了个特容易回答的问题:【姐姐,你们高中那个年代,是用□□在聊天吧?】
【是。】
确实是用□□,那时候的学生还很少用微信。这倒是唤起了闻洛一些久远的记忆。
闻洛退出霍只只的聊天框,点进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企鹅软件。
她还记得账号和密码,很轻松就登陆上去。那么久没进来清理过,新的消息也没多少,好友头像大多灰白,仿佛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只是,之前被推到了最底下的【小温】的聊天框居然出现在了前排。
小温。
多久远的昵称,多亲密的备注。
又是多委屈的伤痛。
疼到这么多年,闻洛都没有勇气去碰她,没有将她的分组重新归类为“淮中”而不是“特别关心”,也没将她的备注改回跟其他同学一模一样的本名。
一些列记忆涌上心头,那种回忆往事时总会冒起来的窒息感达到了顶峰。
她屏住呼吸,心脏忽然跳得好快。
下定决心点进去看,那条多年前的信息早就没了,对话框甚至空空如也。或许是因为是新手机没有同步消息的缘故。
乔山温后来又给闻洛发了什么,导致聊天框跳到前排来了呢?
闻洛不得而知。
但闻洛很快又发现了新的东西。
她随手点进□□空间看,迎接她的第一条好友动态就是小温发的:
【洛洛今天抱我
偷偷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她不知道】
闻洛惊讶得指尖顿住,瞳孔扩大。
是乔山温发的吗?
她以为这账号里没有活人了。
闻洛确定了好久,真的是乔山温。
日期就是今天中午11点03分,几乎是闻洛刚从病房出来后没几分钟。
她记得乔山温从前从来都不会发动态的,她很内敛,不习惯向众人分享,更何况是这种暧昧的
闻洛跟随着她的话,回味起分别前的那个拥抱,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乔山温在抱她的时候偷偷亲了一下她的脖子
难怪她当时觉得好奇怪,脖子某一处很明显地被柔软深深地碰了一下,有点湿乔山温发出声音的时候,震得她这里好痒。
第095章
乔山温表面上看起来挺乖的,说抱一秒就抱一秒,背地里怎么还搞这种小动作。
难怪闻洛走之前她就面红耳赤地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闻洛走之后,她又是以怎样一种心情和状态掏出手机打出这段话发出来的?
大概脸红欲滴,窃喜又羞耻
闻洛心情格外微妙,很奇怪,自己似乎又发现了乔山温见不得人的一面。
就像她看着很高冷其实是个泪失禁,反差感这个词是不是就是为了她量身定做的?
好奇心驱使,闻洛点进了她的头像里,发现她发了不止这一条动态,还有很多,一划划不到底,大多都是文字,偶尔也配有图片,大部分都是她一两句话的心事。
比如昨天,她就配了一张送给闻洛的那束花的照片:【她会喜欢吗?】
再往前一天是:【今天没等到她】
再往前是那天早上在酒店跟闻洛不欢而散:【惹她生气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没有直说要赶我走,是不是可以再争取?怎么才能哄好她?】
还有九月13号:【好想去江城,好想洛洛】
九月4号:【想洛洛】
九月1号:【跟洛洛分开很久很久了,有半年那么久,她现在开心吗?想要她开心。】
八月20号:【我梦到她了,好想继续做梦,想偷偷去亲她。】
八月9号:【鹿眠说她养了两只猫,会很快忘了我和我的猫吗?但想她能开心,希望她的猫乖一点,对她甜一点。】
“”
后面还有很多很多,划不到结尾。
没有一条不是关于闻洛的。
想见但见不到的难过、梦醒之后的空虚、看到美好的事物后的思念。
闻洛惊讶又动容,她似乎又发现了某人真真切切爱着自己的证据,这感觉让人有些雀跃,对闻洛来说,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这些动态都没有人点赞,大概是仅闻洛一人可见。
乔山温还是爱写东西。
闻洛还是很惊讶,没想到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乔山温会在长大以后用□□空间来当自己的树洞,这树洞居然还会对闻洛开放,明明之前的树洞笔记本被抢的时候她还那么激动,不给看。
或许是她以为,这个号闻洛再也不会登录上去了吧,所以就肆无忌惮了。
闻洛像找到了宝藏一般一条条浏览,望着某条动态失神,再往下滑时不小心点了个赞。!!!
闻洛赶紧取消。
她可不想被乔山温发现,不然这人绝对会像蜗牛一样缩回壳子里,这种暧昧心事再也不发了,或者转移阵地。闻洛会觉得很可惜,她还想一直偷看来着,这很宝贵的。
猝不及防地,一道悦耳清脆的甘露音响起。
闻洛心头一颤,于此同时,手机上方弹出了——你的特别关心给你发了一条消息。
像是水滴滴进了心底,这声音将闻洛拉回了当年年少暧昧的时空,身心悸动。
特别关心还没有取消,当年喜欢上乔山温以后每次听到这个提示音都会心颤紧张,就算是在洗澡,也想要马上擦干净了手点开看。
少年总是迫不及待。
那仅一秒就取消了的点赞还是被乔山温给发现了,她用□□给闻洛发来消息:
【洛洛!】
乔山温居然用感叹号,在闻洛记忆里从来没有过,显然是秘密被发现后惊异又羞耻,或许还带有闻洛原来也在线的惊喜。
闻洛心跳很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她。
被抓个正着还可以装死么?
闻洛觉得没必要,她现在是被追求的那一个,主动权都掌握在手里,该忐忑的人是乔山温不是么?
闻洛斟酌了一会儿,用很正经的口吻:【你怎么还不睡?】
过了几秒,乔山温给她发了一段语音。
闻洛挑了挑眉,把语音点开,那头病弱的女人说——
“在很想你。”
不是在想你,也不是很想你,是在很想你。
她怎么这么会表达,她怎么那么直球,打字都不够还要发语音,声音很柔,夹了点恰到好处的嗲。
真的好嗲,一点儿也不乔山温。
是跟林涧学的么?
闻洛嘴角有点儿压不住,装正经:【要遵医嘱早睡】
小温没说好不好,几秒后发给闻洛发来一个网易云歌单。
小温:【之前听鹿眠说你经常失眠,我买了些设备,给你录了几份眠音,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听听看的】
歌单的名字就叫做【洛洛晚安】
很晚了,小温不打算再过多打扰她,对话框轻轻弹出两个字:【晚安】
闻洛愣了好几秒。
【洛洛晚安】
学生时代的闻洛太幼稚,总想让乔山温每天晚上都给她发晚安,因为翻译过来就是我爱你。
时过境迁了,没想到有一天她们还会用快十年前的账号联系,乔山温居然这么贴心地给她录了这种东西。
闻洛说弯了弯唇:【晚安】
闻洛意犹未尽,那边懂得分寸,没有再打扰。
不知道她是不是去好好睡觉,闻洛刚醒没有多久,没有一丁点睡意,坐在电脑桌前企图恢复之前的聊天记录,没什么结果,她操作不来。
所以她还是不知道乔山温后来又给她发了什么东西。
有种很想知道的心痒,闻洛又回顾了一遍乔山温的空间,忽然想起来,这个东西是不是会有访客记录?
点进去看乔山温就会知道闻洛又来偷偷看她,如果闻洛现在充一个黄钻会员的话,是不是又显得欲盖弥彰了。
好无解。
那下次不看了。
闻洛笑了一下,起身去给自己弄了点吃的,拿逗猫棒玩了会儿猫,跟玩累了的猫一起坐在床边看书。
看了大概有二十页,闻洛渐渐有了困意,躺下又睡不着,闻洛总是这样,这感觉还是真是折磨,她明明能感觉到困与累。
于是闻洛戴上耳机,点开乔山温给她发的歌单。
【午后下雨的白噪音】【下班后舒适的按摩】【牙齿护理】【卸妆后的肌肤护理】【舒适的采耳】
暂时只有这五个。
闻洛有点惊喜,因为这看起来真的很专业,像b站曾经刷到过的up主。乔山温那样的人,居然能玩角色扮演,她不会羞耻么?
先听哪一个?
闻洛纠结了一会儿,点进【牙齿护理】,耳机里率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闻洛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医生就到了。
“你好。”
“跟我来。”
这医生明显有些不太熟练,台词念得很僵硬且简短,但她声音又轻又柔,因为是眠音刻意压得很低,跟平时说话一点也不像,像专门在哄人。
看样子她是个很温柔的医生。
闻洛觉得很奇妙,继续听。
又一阵舒适的声音过后——
“躺上去。”
“把嘴张开。”
“张大一点。”
“再张大一点,对,就是这样。”
“……”
闻洛受不了地睁开眼睛。
乔山温果然很不适合表演,这点儿台词都念不好。
她演戏时有点矛盾,明明人设是个温柔的医生,又想表现出医生要求患者时的严肃和强硬,但演技严重不足,念强硬到太台词时候居然会紧张到颤音,把整个氛围都渲染得不对劲了,弄得好像
“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很棒。”
闻洛脸一红,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
心跳好像变快了,听她这样……真的能睡着么?
“我会很小心的。”
“”
音频很长,有一个多小时,那股劲儿过去以后闻洛的心跳渐渐回归平静,安静听了不知道多久,思绪不知不觉地渐渐涣散,像被乔山温悄悄地给偷走了。
阻碍抑郁症病人治愈很大一部分因素是睡眠,睡不着就会想很多,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特别是知道还有一大堆事情等在明天,而自己只能望着夜空发呆觉得被全世界抛弃眼睁睁看着所剩无几的时间继续流逝,预见第二天的自己会有多疲惫。
会焦虑,会窒息,会绝望。
所以一夜无梦到天亮是奢侈的,见到早晨的阳光也是奢侈的。
闻洛醒来时手机恰好弹出一条信息,她脑子还有点懵,点开看,是乔山温在企鹅软件给她发的早安,说她已经出院了。
闻洛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难得在晚上十二点准时入睡,并且睡了个一个好觉。
这足以让她心情舒畅。
闻洛是雀跃的,居然有精力将家重新打扫一遍,然后去附近的花鸟市场又多买了两盆铃兰花养着,将自己的房子打理得更可爱。
得闲时她在想,乔山温在做什么呢?
乔山温想见她吗?
乔山温知道她的住址吗?或许知道,不知道的话问问鹿眠也能知道,就是不敢来。
所以她只能去那间酒馆不确定地等闻洛,因为那儿谁都能去,她也有合理的身份,可进可退。
闻洛看了看企鹅,今天早上的早安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
*
晚饭过后,江城进入夜生活。
“闻姐,你怎么来这么早?”前台小妹跟闻洛打招呼,闻洛笑了笑没有应。
小妹又道:“那个姐姐好像也来了哦。”
闻洛脚步一顿。
那个姐姐指的是谁闻洛心知肚明,环着酒馆看了一圈,果然看见角落里她的身影——
酒馆这种暧昧丛生的地方,暗蓝色调的灯光能把人照得模糊又美丽,特别是乔山温今天卷了发尾,穿了件杏色V领的吊带裙,露出一大片洁白细腻的锁骨与长颈。不过她也懂得今天天气湿凉,外边披了件色调更深的针织的长外套。
闻洛问:“她来多久了?”
前台小妹说:“刚开门她就来了。”
好像很着急。
她这身打扮很有氛围感,在喧闹的环境里静静地坐在与世隔绝的一边,像一朵又冷又娇柔的高岭之花。一副不可冒犯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一个举着酒杯尝试跟她搭讪的男人,男人遗憾走开,她没留多余的眼神。
男人后脚刚走,闻洛刚松一口气,服务生后脚便给她端来了一杯酒,那女人居然举起来,晃了晃,欲递到唇边。
她忘了她有伤不能喝酒么?
闻洛皱眉,解开手机给她发消息,又冷又强硬地四个字:【不许喝酒】
下一秒,女人桌上的手机亮了,她垂眸看了一眼,立马放下酒杯。
刚刚还矜持冷傲的美人捧着手机着急地四处张望,好一会儿才在茫茫人群中找到闻洛的身影。
跟闻洛对视在一起,她像是心安了,眉眼柔和下去,又为了跟闻洛彰显自己的乖巧,双手把面前的酒杯推远了一格。
第096章
好听话啊。
酒杯推远了一格,她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满眼星星地看着闻洛,她的眼神好像在向闻洛邀功。
见到了闻洛,身上的冷感和刺儿似乎都收了回去,感觉全变了,混身上下只剩下舒适柔和,是仅向闻洛一个人展露的温柔。
刚刚矜持清冷的氛围感美人,一下子怎么变得那么乖。
闻洛有点儿受不了乔山温这样,实在是有点太磨人,明晃晃地催闻洛心软,诱引闻洛去靠近她。
越跟她对视那样的感觉越强烈,闻洛很快就坚持不住地把眼挪开。低头点开手机看,【小温】给她回了一个:【听洛洛的】
闻洛给她打字回:【要遵医嘱,身上有伤不能喝酒】
乔山温:【好】
闻洛又问:【我来之前你喝了多少?】
乔山温说:【没有喝】
闻洛有点不信,她都坐着么久了,之前干坐着么?
:【不信】
收到这条信息,隔着人群的乔山温又远远看了闻洛一眼,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脸一红,点了发送:【你闻闻我就知道了】
要是怀疑她的话,去闻闻她就知道了……
闻洛自动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股不知道哪儿来的热气往脸上扑。
她难以置信,乔山温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了?
“闻姐,你看什么呢?”前台小妹边偷瞄闻洛的手机边笑嘻嘻地问,“那个姐姐她怎么总来找你?”
闻洛关掉手机:“你应该去问她啊。”
“噢~~”小妹眉开眼笑间尽是调侃的意味:“闻姐你也想知道,要我去问她,再偷偷告诉你?”
闻洛一愣,眉梢轻挑:“你这么聪明?”
前台小妹非常会来事儿:“那我待会儿就去问。”
“不用。”闻洛说:“我知道啊。”
她故意放慢了语速,听起来像是在炫耀。
这么快就夹杂了甜蜜意味啊,小妹阴阳怪气:“啊,原来闻姐你知道啊。那上次还让人家那么伤心。”
闻洛:“……”
闻洛洋装生气地气笑:“你找我事儿呢?”
小妹就是嘴贱,说完马上圆场:“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闻姐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她就是怕闻洛还不知道那姐姐心意,让那姐姐受苦。
“闻姐快去忙吧。”
闻洛弯了弯唇,转身往后台走。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酒馆人有些少,氛围更轻松些,没那么吵闹,透着一股慢半拍的悠闲。
唱歌时闻洛并非像往常时那般心无旁骛,时不时往某人的方向瞥,那人一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一刻也没挪开过,还经常拿手机摆横,偷拍她。
得到她允许了么就偷拍。
想现在就给她发条质问的信息,想看她的反应。
她会不会被吓到?
闻洛并不想她被吓到。
但这种感觉还是很奇妙,乔山温坐在台下听她唱歌,不知不觉,闻洛唱到从前经常暗戳戳拉她一起听的《我们俩》。
你在左边,我紧靠右
第一张照片,不太敢亲密的
但是闻洛那时候就是很霸道,那张拍立得就是要和乔山温脸贴着脸。
想到那些,闻洛又回忆起从前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咖啡厅学习的日子。
那时候乔山温花费了好多时间在闻洛身上啊,每周都要拉她去补习,为了哄她学习费劲了心思,将自己的底线一降再降,什么无理的条件都能纠结会后还是答应闻洛。
那样内敛的会长当年做到那个地步,到底有多想闻洛能陪她一起去帝都?
会长的喜欢真的好隐忍,闻洛也好笨。
当初闻洛并不知道,她是会长真正意义上的唯一。
再次瞥向角落,看到那个熟悉又让人安心的身影,想到原本高傲矜持的人现在对闻洛做什么都小心翼翼,闻洛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
闻洛或许永远也释怀不了自己对她说了那样残忍过分的话。
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
角落的乔山温还在,她一直在底下无声地陪着她,没有一丁点儿不耐烦要走的意思。
闻洛知道,自己要是唱到凌晨三点她一定也会陪着,可闻洛不想。
她才刚出院,身体虚弱,需要早点休息,闻洛不想让她透支身体熬夜。
所以闻洛打算提前下班了。
唱完最后一首,闻洛跟工作人员示意下台,来到后台,拧开瓶盖给自己灌了几口水,她打开手机看,小温问她是不是要下班了。
闻洛说:【下班了。】
【你回去休息吧】
从后台出来,乔山温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闻洛想:她走了吗?
推开酒馆大门的一瞬间,世界充满了雨声。
下雨了。
天空很暗,倾泄着大雨,空气湿冷得让人打寒颤,似乎在昭示着不久就快要到冬天。
闻洛想到了某个穿吊带裙的女人,她的外套保暖吗?她带伞了吗?
正失身,身后有人小跑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闻洛扭头看,是一个来兼职的女服务生,“闻姐,要走啦?”
“嗯啊,累了。”
“你没带伞吧?”女服务生露出微笑,晃了晃手里的伞,“我带了,听说你家离这儿不远,我送你吧。”
与此同时,闻洛余光忽然瞥到朝自己走来又望而却步的身影。
闻洛偏头看去,她下意识抿唇,指尖掐着手中伞柄,眼神紧张的,柔柔地冒着渴望的光。
她没有走啊。
原来在外面等闻洛。
闻洛忽然觉得她的外套不够保暖。
假如让她觉得她在闻洛心里连一个女同事都比不上的话她会是什么反应?
闻洛把视线挪开,朝女服务生随和地笑了笑:“谢谢你啊,不过不用了,你快回家吧。”
女服务生叹了口气,“啊,那好吧。”
女服务生蔫蔫地走开了,望而却步的女人果然跟了上来。
那人轻唤她的名字:“洛洛。”
闻洛转身,女人身姿卓越,长发被风吹乱,在雨夜里风情万种,眼波流转。
门口招牌的灯光恰好映着她的脸,闻洛眼中闪过难以捕捉的惊艳之色:“怎么了?”
乔山温轻声说:“你没有伞,我送你回家吧。”
下雨天,你没带伞。
我送你回家吧。
一个人在江城生活的这段时间,闻洛完全抛弃了带伞这个选项,就像她基本放弃了在白天和黑夜之间要界限分明的挣扎,下雨时她一如晴天在雨中慢慢行走。
她并不紧张什么,比如说有路人觉得她很奇怪、衣服湿了黏在身上很难受、有人介意她这样不健康地回到家。
可此刻乔山温望着的眼睛,眼里透露着紧张和期待,仿佛说出这句话她等了好几个小时。
仿佛她从看到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踏进酒馆里发现闻洛没有带伞起就开始期待这一刻。
怎么拒绝她呢?她都那么乖了。
闻洛说:“好啊。”
她打开伞朝闻洛走去,举着伞将闻洛的身体全部罩在伞下,伞下形成的亲密空间里都是她们身上好闻的香味,夹杂着雨水,湿润着彼此。
乔山温问她:“可以走了吗?”
闻洛说:“走吧。”
她们都抛弃了可以打车这个选项,肩并着肩走,撑着同一把伞在雨中穿行。明明都是长发,都是女人,大雨朦胧中,她们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都要送她回家了,她们还有点矜持。狭小的伞下她们的肩膀仍旧隔着一拳距离,遮雨效果似乎不太好。举着伞的女人偏头看了眼身边人,发现她单薄的肩膀被淋到了,眼里闪过心疼。
不过她没有说话让她凑过来些,而是又悄悄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
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她们的感觉很奇怪。
她们不太像是刚认识不久正在保持暧昧的一对儿,也不像就要破镜重圆的前任,更像跨越了多年仍旧含有情愫的故人。
她们有一种,身边换了谁感觉都会不对劲的宿命感。
事实也是如此啊,都那么多年了,她们身边都没有人能代替,闻洛是,乔山温也是。
闻洛的家不远,就算是步行也很快就到了。
乔山温来过这儿一次,上一次这里很荒芜,这一次这儿在雨中生机勃勃。
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头一次想感激命运,能把她洛洛往美好推。
来到家门口的屋檐下,闻洛掏出钥匙开门,玄关的灯亮了,闻洛在灯光下转身,身侧的女人将伞放在一边,从包里掏出了纸巾,抬手帮闻洛擦拭脸颊。
她很歉意:“对不起啊,还是让洛洛淋到雨了。”
雨很大,淋到是难免的,更何况她比闻洛的情况糟糕得多——
有型的长发被风吹乱吹湿,脖颈与锁骨的湿润更强,她怎么会淋得这么厉害,原来她一直站在有风吹的那一边,替闻洛挡着雨。
她很情愿,也很开心又能跟闻洛多相处了一小段时间,手往下移,又擦了擦闻洛的脖子,指尖在某处多停顿了一秒,仿佛带着火种,将闻洛脖颈那处弄得好烫。
她收回手,似乎在告别了:“洛洛,晚安。”
可余温在闻洛身上愈演愈烈,闻洛说:“你淋湿了,会感冒的。”
“不会的。”乔山温想让她放宽心。
不会吗?
可她的背影是黑夜与大雨,冷风一阵阵袭来,她还要在雨中艰难穿行离开吗?
闻洛看着她,愈发觉得她的身影很单薄很脆弱,会着凉,会生病,会感冒,会被黑夜吞噬。
闻洛皱眉,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将她往屋子里拽,拽进来后立刻关上门隔绝寒气,特别强势,像把乔山温给绑架了。
屋外大雨滂沱,只剩那把伞留在了雨中,任由它被雨摧残风吹跑,屋子里没有人在意。
第097章
太过猝不及防,身体一时失去了重心,乔山温心脏被顶了上去,静止一瞬后剧烈跳动。
湿冷的空气和耳边密密麻麻的雨声像被隔了一层结界,弱化到所剩无几,被心跳和另一个人的气息完全覆盖。
闻洛的呼吸声比平时要重,是因为生气了吗?她的动作第一次不那么温柔,拽得有点用力。
闻洛在看她,手腕被持续握着,乔山温开始多想,又萌生出了期待。
“洛洛?”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闻洛这才从那种忽如其来的强烈感觉中惊醒,带着歉意松开手,说:“身上都湿透了,会着凉的,你先在我这洗个热水澡。”
“可以吗?”县注富
乔山温声音轻极了,带着不确定的轻颤,把气氛渲染得很奇怪。闻洛不知道乔山温是否把这理解成了成年人的某种隐晦又□□的邀请。
可是她身上湿透了,再不快点洗热水澡的话一定会感冒,闻洛有些乱地应了一声“嗯”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格外清晰,而窗外汹涌的暴雨模糊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闻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呆、在等些什么,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事情,比如帮乔山温收拾出一个房间让她休息什么的,外面下着大暴雨,如果还要回去的话这个热水澡几乎等于白洗。
这般想着,闻洛正欲起身,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洛洛。”是乔山温在叫她。
闻洛应声:“怎么了?”
乔山温小声说:“水忽然变冷了。”
水忽然变冷了?
闻洛狐疑地朝浴室走去,站在钻石玻璃门前,隐约可以看到雾气缭绕的浴室里模糊的人影。
闻洛不自然地垂下眼,“你调一下试试?”
浴室里的女人似乎尝试了一下,无助道:“不行,我不会。”
她不会啊……
闻洛犹豫了一会:“你先围上浴袍,那我进去看看?”
“好。”
浴室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乔山温说:“没锁门。”
闻洛推开门,一股沐浴露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像是某种媚香,吸引鼻子里让人大脑发晕的那种,闻洛没敢直视站在一边只裹着浴巾香肩裸露的女人,进去就鼓捣起热水。
大脑一片空白地,动作极为僵硬。
不知道哪儿坏了也忘了是怎么弄好的,打开花洒喷出的是热水后闻洛转松了口气,“可以了。”
闻洛转身要走,刚刚一直也没有吭声的乔山温忽然又唤住了她:“洛洛。”
闻洛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闻洛感觉到乔山温走到了她身后,身上湿润滚烫的气息在她身周萦绕,抓不到,但是存在感好强,像是下一秒就要和她贴上。
乔山温的声音在浴室里更显得空灵:“手臂上的防水膜好像要掉了,你可以帮我弄一下吗?”
“好。”
闻洛一转身就对上了她那双雾气氤氲的双眼,乔山温在这样的潮湿的暖室里仿佛一朵被灌养的娇花,没有一点儿攻击性。
乔山温主动伸手的手臂,手臂上的防水膜果然松松垮垮,没贴好。
“置物架上还有新的。”
“嗯”
闻洛去拿了新的,折返回来,扶着她的手臂,给她重新封上。
可她太烫了,以至于闻洛只是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臂,就浑身都跟着发烫起来。
闻洛觉得自己可能脸红了,不止是脸红,或许耳朵、脖子都跟着红掉,强装镇定。
乔山温的脸也被水蒸气薰得很红,她湿乱的长发散在肩上,发丝滴水。如软玉的肩与大片锁骨裸露在外,沾着水很湿润,还微微泛着红,让她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浸在桃花酒里的,迷情的诱惑感。
空气里都是让人头晕目眩的香气。
闻洛扶着她的手,用薄膜在她受了伤的手臂上疼惜地一圈圈缠绕,不经意间看到她凸起锁骨上滴落一滴水珠,闻洛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水珠顺着白嫩的肌肤缓慢地往下滑,滴进了沟壑里,淹没不见。
那一刹那,闻洛的动作停住,忘了自己的心跳。
反应过后闻洛匆忙去看乔山温的眼睛,发现她脸更加烧红,像被欺负透了又强忍着咬着唇,眼睛里迷了一层厚厚的潋滟水雾,下一秒就要兜不出流出来。
她要哭了。
可她乖乖地强忍着。
就像
很多年前被闻洛欺负的每一个瞬间。
闻洛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束手无措:“抱歉,抱歉”
她慌忙帮乔山温缠完最后一圈,转身逃离了让她神魂颠倒的浴室。
真要命。
热气伴随着闻洛挥之不散,闻洛想去开窗通风,可是没办法,雨太大了,开窗后雨会淋进来,弄湿她。
于是她只能闷着,只能任由自己脑子里全都是乔山温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闻洛忘了做一切事情,包括原本想的,帮乔山温收拾出一间房间。
一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再次停下,乔山温要开门出来了闻洛才回过神来。
这栋小姑留下的二层房子,因为只有闻洛一个人,也没客人来留宿,闻洛索性就懒得打理,只有闻洛睡的那一间是可以睡人的。
窗外倾盆大雨,乔山温只能去她的房间睡。
浴室的门锁按动,闻洛下意识紧张,想到刚刚乔山温洗头了,转身去给她拿吹风机。
乔山温坐在沙发上等,闻洛收养的那两只猫从陌生人进门开始就在注意她,躲在暗处警惕又好奇地盯着她看。有一只胆小的钻到桌子底下,偏偏又冲乔山温飞机耳哈气。
闻洛拿吹风机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穿着闻洛睡衣的乔山温正对着她那两只不太友善的猫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闻洛脑子里忽然冒出她在企鹅空间里发的动态——
她养了两只猫,会很快忘了我和我的猫么?
闻洛心间忽然一阵酸涩,乔山温现在心里面在想什么?
“吹头发了。”
乔山温偏头看她,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羞赧地别开了眼,睫毛扑闪
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心跳和雨声。
吹完头发后两人相对无言,闻洛将乔山温带到了她的房间,要乔山温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而乔山温问她睡哪?
闻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沉默许久,乔山温像是知道了答案,转身就走,“我去睡沙发就好。”
闻洛一把抓住她的手,乔山温马上就停住了,脑子里闪过她黯然伤神的模样,闻洛竟脱口而出:“我也睡床。”
乔山温缓缓转过身,闻洛想把手收回,乔山温手掌翻过,轻轻将她握住,掌心轻轻贴着闻洛的掌心。
乔山温还有顾虑的,她怕闻洛勉强,不确定地看着闻洛,“可以吗?”
“可以跟洛洛一起睡吗?”
说着,她曲起指腹,悄悄地挠了挠闻洛的掌心,酥麻感一瞬间遍布闻洛四肢百骸,心弦颤动。
乔山温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她强忍着羞赧,抬手扶住闻洛的肩膀。
闻洛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大概是被这段时间乔山温给迷惑到,听到她说自己不会弄热水器,闻洛只觉得她好弱小好可怜,都忘记了她是一个怎样的顶级学霸,那种简单的东西,怎么可能不会。
所以,乔山温骗她去浴室,是在勾引她。
是吗?
乔山温不知何时又攀上了她的脖颈,轻轻去抚摸闻洛敏感的耳后,弄得闻洛全身酥麻。
闻洛看着那张红润欲滴的脸,可以想象到她心里其实有多为自己的勾引行为感到羞耻。
就像从前的许多画面……会长就是这样,总是为自己的行为悄悄脸红。
这闻洛心念一动。
她克制不住揽住她的腰,收到信号的乔山温马上完全蹭了过来,与她柔软相贴。
她身上暖烘烘的,全都是闻洛沐浴露的味道,在闻洛身上轻轻蹭,这让闻洛心底冒出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
就好像,乔山温被她标记了。
乔山温再次轻声叫“洛洛”时,那股欲望骤然顶上她心头,让她没办法抵御她青涩的勾引——
闻洛深深看了她一眼,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
乔山温浑身一抖,灵魂深处发出了喟叹。
被洛洛亲了
洛洛忍不住亲她了
洛洛含住她的唇吮吸,她被闻洛抵在了墙上,肩胛骨有点点疼,但闻洛亲她亲得更深入。
乔山温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浮现出自己正在被闻洛撬开唇瓣探入舌尖的羞耻画面,不由得又是一阵颤栗,为了站稳,攀上闻洛的肩膀,像条水蛇,对她越缠越紧。
不知是在因为久别重逢而亢奋还是被勾引后懊恼的心理,这个吻闻洛吻得很急,有点儿宣泄情绪的意味。跟乔山温在一起的这几天她一直在有意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言行,像少年时期暧昧时对她的小心翼翼,说一句话都要经过思考。
这是闻洛第一次强吻乔山温。
如果她当年敢强吻乔山温的话,十八岁的会长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一边跟她交换唾液,一边受不住地唤她的名字。
“洛洛”
“洛洛”
对方好像被吻到窒息了,像小猫一样央求,闻洛喘着息离开她。
马上又想再吻她。
忽然,一阵剧烈的心悸袭来,闻洛瞳孔皱扩,那种熟悉的窒息感翻天覆地地涌向她,让她心慌烦躁。
闻洛蹙起眉头往后退,胡乱地说:“我去洗澡”
乔山温被亲得一塌糊涂,没有了闻洛的支撑,她腿软得跌了下去,她明明上一秒还在幸福,潮红着脸还没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就再也碰不到那人,看着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房间门“砰”地一声关上。
乔山温愣了,久久缓不过神。
而另一侧。
闻洛躲进了浴室里。
她知道自己发病了。
她以为她就那样了,不会继续好了,所以不想继续吃药,私自把药停了好一段时间。
没想到又发病了,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尖锐的耳鸣与极端低落的情绪伴随着她,她仿佛一下子跌进一个充满怪异声响的幽暗环境里,恐惧、心慌,窒息,绝望…
她这知道这种状况她控制不了自己,可现在不行,乔山温还在,她企图冲个澡就好,可刚冲完澡又浑身虚汗,无法控制地厌视一切。
她反反复复地冲水,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接近一个小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地上起来,要回房间。
房间的灯还亮着,闻洛推开门,乔山温坐在床边等她,垂着脸,神色黯然。
乔山温发现她了。
“……”
乔山温抿着唇没有说话,因为能察觉到闻洛情绪的不佳,她很无措,她不知道闻洛为什么突然走,是因为很讨厌还是别的原因……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错,更不敢要奢求之前的亲密,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此刻的平静,想等闻洛跟她说。
可闻洛不打算跟她说。
“睡吧。”闻洛只说了这句。
她好像很累,对一切都没了兴趣,包括乔山温和与乔山温亲吻这件事。
乔山温好像在自取其辱。
乔山温有点儿想掉眼泪。
可乔山温不敢说什么,不敢跟闻洛闹,听话地躺了上去。
她们各自躺在床的一边,中间隔很宽,当然没有亲密的相拥而眠,闻洛侧躺着背对乔山温,很久很久都没有睡着。
一直到雨停,一直到天空渐渐破晓,一直到那该死的抑郁感堪堪消散。
她知道,身后乔山温同样也没睡着。
当思考和意识回笼,闻洛不敢想象这几个小时里乔山温该有多伤心,是不是一个人在偷偷哭?
那么豁下面子去做勾引她那种事情,却被无情抛下,她该有多难堪……
闻洛在想,想了很多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洛终于开口:“乔山温,你回帝都吧。”
乔山温愣住,望着眼前人背对着她,离得好远的背影,眼眶一酸:“我……还是让你感觉很窒息吗?”
第098章
——乔山温,你真的让我觉得好窒息。
那些话闻洛或许永远没办法释怀,乔山温也一直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闻洛记得她当时一切都崩溃了的表情,记得她狰狞又痛苦,被世界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抛弃。
那些话不会被她当成一闹而过的气话,而是残忍如利剑般刻进她的血肉里的对她的宣判,无法抹去,无法消除。
她们的风平浪静只不过是暂时平静的湖面,闻洛的一丁点不好的反应都会让她应激,湖面不堪一击。
闻洛猜,被冷落的这几个小时里,她一定会疯狂去回忆今天的所有细节,把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无限放大,怀疑自己,自我消耗,自我剖残。
这并不是乔山温的错啊。
她已经做得够好,她已经够小心翼翼,她已经尽力在改变。
是闻洛自己的问题,闻洛差一点忘了,她自己也还是一个病人。
她无法预知自己什么时候发病,发病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情绪,就像刚刚,明明前一秒还在跟乔山温浓情蜜意,发病了就什么也顾不上,甚至没办法做到安抚她,把她一个人扔下,犹如凌迟。
闻洛病了,乔山温也病了。
“不是。”闻洛打断了乔山温的自我怀疑。
闻洛坐起了身子,一夜没睡,她眼神很疲惫,偏头看向乔山温,乔山温的眼眶果然很红很肿,下意识躲避闻洛的视线。
她真的偷偷哭了,在被闻洛亲成那样又被闻洛抛弃之后,跟闻洛睡同一张床却没有拥抱和晚安,又冰冷又煎熬。
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音,至少闻洛什么都没有听到。
乔山温已经很尽力了,她要把自己压榨成什么样子才能让闻洛不反感?闻洛心酸,放柔了语气:“不是你的错。”
乔山温也跟着从床上爬起来,被褥从肩上滑落,她穿着闻洛的睡衣,浑身都是闻洛的味道,可她对闻洛好卑微:“那……为什么?”
闻洛不想让她乱猜了:“乔山温,我生病了。”
“我之前一直在吃药,吃了很久,吃到想吐,前段时间私自停药,我的病没有好。”
“洛洛,病没有好……”
乔山温攥紧被褥,眼神心疼又不解,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闻洛缓缓与她说:“亲你忽然走掉不是因为你不好,也不是因为不喜欢,是我突然发病了,很难受,我控制不住自己,是我的问题。”
洛洛走开不是因为不喜欢跟她接吻。
是洛洛生病了。
洛洛的病是被她害的……
这感觉就好像乔山温在悬崖边摇摇欲坠,闻洛朝她伸出手,乔山温庆幸,站起来才发现,扶她的人居然已经被她得千疮百孔。
“对不起,对不起……”乔山温想去拥抱她,想去为她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治愈她,不知道会不会加重她,束手无策,着急又自责。
闻洛淡笑着摇了摇头:“乔山温,我刚刚想了很久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听你道歉。”
“我想你回帝都,然后我好好治病。”
还是要她回帝都,还是要她走,还是要跟她分开。这是乔山温最难以承受的结果,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忍受在没有闻洛的时空里生活。
乔山温艰难地说:“是我在你身边,很影响你吗?”
“不是。”
闻洛看她原本就红透了眼眶又浮起一层水雾,撑着床铺朝她缓缓倾身,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宽慰她:“不关你的事,真的。是病的错,上一秒还好好的它忽然就这样,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跟你在不在都没有关系。”
闻洛主动抚摸她的脸颊,乔山温不禁偏头,想用脸贴她的手贴得更紧密,眼里是不想走的恳求:“那我不能留下来陪你吗?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我会伤害你啊。”闻洛叹了口气。
乔山温下意识摇头。
闻洛说:“就像刚刚我们还在接吻,我忽然那样子,我顾不上你。我的病没有好,那不会是最后一次,往后可能还会有很多那样的时候,忽然不想理你,忽然很消极,忽然变得全身都是负能量,还可能对你凶让你滚,乔山温,你会受很多伤,你也会被消耗。”
听到是这样的理由,乔山温立马摇头,慌忙地朝闻洛爬去,牵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我不怕,这些我都不怕,我可以陪你,我想陪着你。你的病是我害的,我想陪你治病,你需要什么,需要怎么样我都可以为你做,我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想给你。”
乔山温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闻洛看,让她看看乔山温除了离开她什么都可以做到。
“我知道。”闻洛说:“乔山温,我知道。”
闻洛都知道。可是要是她们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乔山温就会陷入无休止地被伤害。
闻洛不想。
因为闻洛也很在乎她,很心疼她。
闻洛说:“我不想。”
不想,还是不想……
不想让她陪她治疗,不想跟身边有乔山温,还是要乔山温走。
乔山温不明白为什么,闻洛难道不知道吗?除了离开她以外所有的事情对她来说都可以忍受。
闻洛的坏脾气,闻洛的负能量她也想全盘接受啊,乔山温好像又陷入了偏执里,着急忙慌地要向闻洛证明她真的可以,一直到闻洛说:“乔山温,你也是个病人。”
乔山温愣住了。
她张了张唇,喉咙干涩得可怕,她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更无法反驳。
闻洛说,她也是个病人
一股恐惧铺天盖地侵入她,乔山温甚至开始发抖,那些在黑暗中摇摇欲坠的日子里,闻洛也认定了她就是个疯子……那是乔山温的阴影,她打心底里害怕闻洛即将说什么。
闻洛要说也她病了,说她心理扭曲,说,乔山温是个疯子,你怎么在我身边治愈我?你只会让我更严重。
乔山温怕,这一刻甚至想逃。
而闻洛怜爱地看着她,没有质疑,也没有恶语相向,她想的是:“我病了,我顾不上你,陪在我身边你会受伤,可你也病了,你也很脆弱,你可以承受得住吗?就算你能,我也不想这样,我会有负担,我们都会痛苦。”
“就像刚刚,我和你都很痛苦,我心疼你。”
“我刚刚一直在想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好。我想我们先分开,我好好治病,你回帝都,你也好好治病,你还有你的事业要顾及不是吗?等我病好了,我就去帝都找你。”
闻洛柔和又坚定,她说得很认真,显然不是为了哄乔山温一时敷衍的话,是衡量过后,她能想出的,让她们最能好好在一起的方法。
不想要看似平静实则一吹就乱的水面,想要的是真真正正重圆的镜子。
闻洛朝她凑了过去,揽住了她的肩,轻轻把她揽在了怀里,忽然想到她刚刚被冷落了那么久都没有被哄,抬手揉她的长发,告诉她,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没有被讨厌也没有被抛弃,你不用怕。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这么多年都是你找我,你这么辛苦,这次换我去找你,你难道不期待吗?”
乔山温又流泪了,她紧紧把自己缩在闻洛怀里,一股股涌出的泪水弄湿闻洛脖颈的肌肤,她怀着闻洛的腰,揪着闻洛衣物的布料。
她哭得好厉害,整个人都在闻洛怀里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所恐惧的东西变成了被心疼,还是因为自己居然也能被闻洛选择。
乔山温终于还是妥协了,因为已经别无他法,因为那真的太让人期待。
闻洛也会奔向她吗?
这是乔山温从来都不敢想的可能性。
“好,我听话。”
*
那天,乔山温在闻洛怀里躺了好久,闻洛帮乔山温擦干净眼泪后天已经亮得差不多,昨夜的暴雨彻底停了,她们谁都没有睡意,谁也都睡不着,闻洛从冰箱里找了些食材,给乔山温做了份早餐,两碗肉片小面。
她们吃得很慢,乔山温吃得干干净净,格外珍惜。
她们都平静了,眼睛里没了眼泪,共同接受了那个可以让她们重新开始的决定。闻洛说:“回去了先好好补个觉,订好机票跟我说一声,我送你去机场。”
乔山温说:“好。”
离开闻洛家之前,乔山温可以做到乖巧,看起来也不是很伤心,完全接受了现实的样子。
离开闻洛家之后,身边没了闻洛的气息和陪伴,没有闻洛一遍遍告诉她她真的会去找她,她的分离焦虑又开始发作。
她迟迟没有买回帝都的机票,还是不敢面对且不敢想象回到再次回到那座她独自生活了快十年的,冷冰冰的,充满了她病史的城市。
可是闻洛在等,她知道闻洛在等她给她发机票信息,她不想让闻洛失望,不想让闻洛叹气。
乔山温强迫自己冷静下去。
乔山温在江城除了闻洛一无所有,她狠心订了两天后天晚上的机票,用企鹅软件发给闻洛。
闻洛很快就回了她的消息:【我提前三个小时去接你。】
距离她们真真正正的面对分别,还有不到七十二个小时。
这七十二的小时里,她们似乎还有逃避现实的时间。
其实不光是乔山温,闻洛也有种很彷徨的焦虑感。
她当然担心乔山温,怕乔山温出什么问题,但分开是不可不为的,面对分离时她应该怎么做?等待分离的这期间她又该做些什么。
如果这时候去找她,陪她说话,陪她聊天,让分别前的一切看起来很美好,会不会又给她一种她时可以留下来陪闻洛治病的错觉,更加舍不得,更加不能走。
那样的话一切就会进入闻洛不想见到的循环里,她们永远都不会好。
她们之间还需要时间,闻洛想她们都能够平静的面对。
不给希望就不会有奢求,她不能太温柔。所以在真真正正分别前的这近乎七十二小时的时间里,闻洛除了那句接她,没再给她发过信息。
而乔山温也没有再找她,没有消息,没有动态,也没有去酒馆。
闻洛不知道乔山温在想什么,甚至有些担心她的安危,想到乔山温那天在她怀里说会乖的,又稍微安心了下来。
在彷徨与难捱中度过,闻洛都忘了这两天她的生活细节,忘了自己吃什么,睡了多久,又做了什么,这些不重要的信息像是被过滤掉了,她脑子里全都是乔山温,重要的乔山温。
第三天,乔山温要离开了,闻洛如期提前三小时在酒店门口等她。
为她打好了车,闻洛站在车门边,远远看到乔山温从酒店里出来,服务生帮她提行李,她穿着简单休闲的长裙,没有化妆,跟闻洛对视那一刻,她憔悴眼中的不舍和想念同时溢了出来,直击闻洛的心脏。
上了车,乔山温与闻洛坐在后排,她乖乖的,不说话也不闹,只轻轻地碰了碰闻洛的小拇指,然后悄悄勾住,好像在跟她拉勾,说了就不能反悔。
闻洛这两天硬着的没有过问她一句话的心软了下去,主动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
“吃了什么?”
乔山温想了一会儿,闻洛觉得她肯定在想有什么菜名可以说,她说吃了酒店的饭,具体什么菜都不记得了。
这回闻洛没说她撒谎,因为闻洛自己也是。
机场越来越近,闻洛能感觉到乔山温越来越焦躁不安,她望着窗外,呼吸声很重。
闻洛皱着眉,也很难过,心脏紧绷了起来,不禁反手将乔山温整只手握在手里,安抚道:“没事的。”
“嗯……”乔山温将指尖挤进了她指缝里,十指相扣。
后来她们牵着的手一直没松开,或者说是乔山温一直死死握着对方,就算手心里都是黏腻的汗。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那种不舍感忽然蹿起,一下子就感觉达了顶峰。
乔山温更不愿意松手了,甚至握得闻洛有些发疼。
“洛洛真的会来找我吗?”
她不敢确认,她太没安全感了,她忐忑不安痛苦了两个晚上,她不敢相信自己得来的结果会是被选择。
她知道是自己犯下了错,她知道是自己离不开闻洛,她从没敢想过有一天,闻洛居然也会说要去找她。
幸福和惶恐都包裹着她,她要去看闻洛的眼睛,“真的会去找我吗?”
闻洛用很轻松的语气:“嗯啊,到时候你要好好追我才可以。”
乔山温很坚定:“嗯,我会。”洛洛想要什么她都给,洛洛想要怎样都可以。
闻洛笑了笑:“时间快到了,进去吧。”
乔山温不说话了,闻洛被她这般情意绵绵地看着,心也跟着飘忽起来,耳边什么杂声都听不到了,像游进了海底,耳中灌满了水。
此情此景她或许应该再说些什么,亦或是再做些什么,让别离更唯美。
“嗯。”乔山温忽然应了她。
乔山温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却又扶上了她的肩膀,像那天晚上,引诱闻洛亲她。
却又不一样,这一次轮到乔山温彻底主动,她在凑近,她身上的香气像是受主人指使去迷惑人类,无孔不入地侵入闻洛。
闻洛没有躲闪,轻轻扇下了睫毛,闭上眼睛。
出乎意料的,女人的柔软的唇只轻轻在她脸颊上碰了碰,用呼吸烫了她一秒,仅一秒就退开,松开了肩膀。
闻洛惊讶地睁开眼。
还不是女朋友,还不能亲唇。尽管那天她已经被闻洛亲成了那样,因为闻洛本就有对她为所欲为的权利。
她没有,她还不是闻洛的女朋友。
“洛洛,再见。”
闻洛有些反应不过,看着乔山温眼波流转中的不舍,看着她提着行李箱转身,闻洛竟觉得这个轻吻比之前接过的所有吻都要令人心动。
好甜。
忽然,很不想让她走了。
第099章
乔山温消失在入站口的人海中,闻洛捕捉不到了她了,闻洛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等些什么,那一班飞机朝着天空呼啸而去,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真实——乔山温真的离开了。
闻洛打开手机,本以为乔山温的树洞被她发现后她就羞耻的不会再继续发,没想到那栏又出现了一个红点,企鹅软件弹出了通知弹窗:你的特别关心发布了一条动态。
小温说:【等洛洛。】
乔山温已经开始等待,等闻洛去找她。
闻洛转身就去看医生了。
她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要治病的欲望,她股欲望从确认乔山温真的离开那一刻就开始以可怕的速度蔓延增长,犹如野火燎原,火在灼烧着闻洛的心。
她想让乔山温如愿,不想让乔山温等太久。
闻洛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积极态度向医生讲述自己的状况和心理,医生给她开了新的药,叮嘱她这次一定要好好吃好好配合治疗,闻洛点头,她当然会。
这一次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在黑暗里漫无目的孤苦无依挣扎的浮游,她不是一个人,有人在等她,有人需要她,有人不能没有她。
——在幸福来临之前,我会慢慢等待,直到你归来之时。
闻洛买了很多铃兰花养在院子里,乔山温上次送给她的那捧花被养在花瓶里,快要枯萎了,在它们枯萎之前,闻洛把它们都做成了标本,拍了张照片,换成了朋友圈背景图。
好好吃药,真真正正的好起来或许仍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很多东西她一时间控制不了。
闻洛还是会忽然情绪无比低落,低落到她怀疑世界怀疑一切,也怀疑自己说过的话,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真的能达到吗?真的能快乐吗?
手机里忽然弹出来小温的想念:【好想洛洛,想亲她】
闻洛忽然笑了一下。
乔山温知道她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分别后除了安全下飞机以外没给闻洛在聊天框里发任何需要她回复的消息,而是一直有更新自己仅闻洛可见的树洞。
那些藏在心里的事情,发出来,让闻洛看到,也可以不看到,她并不需要闻洛的回复。
闻洛甚至很怀疑她是不是不知道企鹅空间拥有查询访客的功能,以为闻洛没有在看了,什么话都敢说,想洛洛、想跟洛洛牵手、想亲洛洛、想抱着洛洛睡觉,想做洛洛的女朋友……
好直球。
闻洛在想,还是自己当初没有那么早就把会长的笔记本给抢走,后续会长还会在里面记录多少她精彩又可爱的心理?
闻洛好想知道。
要是当初,闻洛没有抢,又在她们将来形影不离暧昧不清的相处中发现了那本笔记……
闻洛要是当着乔山温的面儿念出来,她会被急哭,然后闻洛对她说:“我也好喜欢你。”
吃了药后闻洛尝试自己入睡,结果还是失眠,她想起来乔山温之前给她发的眠音歌单,点进去时发现歌单又多了一个音频:【照顾生病的你】
闻洛觉得有点惊喜。
很神奇,乔山温的声音好神奇,每一次听她的音频,闻洛总是能在开头不适应的一阵心悸之后缓缓平静下去。
乔山温总是扮演某个角色,在轻声细语正正经经的工作。又因为是乔山温,因为知道服务的对象是闻洛,乔山温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暗戳戳的撩拨她,声音还要再轻,尾调带着自己都难以自控的羞耻。
明明是正经工作的人设,还要说一些说完自己都会害羞好久的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但闻洛有被撩到就对了,乔山温说那种话真的很要命,谁能受得了。
大概是见不着面她变大胆了,当着闻洛的面儿,闻洛笃定她肯定不敢说。
除此之外,她也会在音频里闲聊,隔着空跟闻洛分享自己的近况,让闻洛觉得很安心。也许是这份安心和感情的力量,闻洛听着听着就会慢慢静下来心来,总不知不觉的睡着。
这个歌单被她当成了安睡的宝藏,每天晚上都要听着入睡,发觉这这好像成了依赖,闻洛在连续五天都能在十一点前入睡后尝试自己睡觉,发现根本不行,她真的依赖上了乔山温的声音,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就对了。
【洛洛晚安】歌单是持续更新的,陆陆续续的增加进来各种asmr,大概一个星期更新一次,有时候会晚一些,半个月更新一次,可能是乔山温陷入了忙碌,她大概重新回公司工作了。她有去看病,有吃药吗?
闻洛不知道,乔山温暂时没有在企鹅空间里或者是音频里分享这类事情。
有时候太过忐忑她的病情和心情,乔山温持续更新的状态良好的asmr就总是会让闻洛安心。
闻洛想她们都能好。
两个月之后,闻洛去医院复查,医生说闻洛现在的状态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说闻洛之前给人的感觉就像颓废的白玫瑰,干干净净,无欲无求,温柔平静,又自甘堕落。
简单来说,就是对自己没有任何求生欲。
虽然也愿意吃药,也愿意治疗,但是意愿不强烈,就像是为做而做。所以一旦到了瓶颈期就难以突破,永远少一个可以让她好起来、好好生活的理由和动力,因为她一无所有。
如果没有人叫她,她仿佛可以一个人在海边站到枯萎。
医生对此很是好奇。
“你的变化怎么忽然这么大?”
“因为有个人在等我。”
医生欣慰,对于闻洛这样的病人,有感情寄托当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毕竟她真的什么都没了,她的那些经历、悲惨程度放在她的职业生涯中,也真的是数一数二的惨。
医生刚开始接诊的她的时候,说难听点,是很棘手的,她根本没有信心能把她治好,甚至是不能保证她不再轻生。
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她真的已经很厉害了,比很多人都坚强。
*
江城入冬了,但冬天的第一场雪却迟迟不下,不知道为什么。
从小就生活在更南方的城市,闻洛对雪有一种执念,高中毕业出国以后,她冬天一定要看雪,就算当时在没有雪的南方,也会刻意去到有雪的地方看一场雪,不然就会觉得,那年冬天真没有感觉。
江城不下雪,却也冷飕飕的,很没感觉。
预计要十二月底江城才能有雪,而且大概率只是薄薄的一层,闻洛有些等不及,她发现她很久没有去很远的地方玩儿了。
她居然老老实实地在江城呆了快一年,换做从前的她,那真是难以想象。
于是闻洛开始思考要去哪里看雪,她想到了帝都,也想到了更北方的草原,更北方的冰川海洋,甚至是生命禁区的北极。
鹿眠林涧要去冰岛,说是过她们的结婚纪念日。鹿眠听说她把乔山温赶走,又变成孤伶伶一个人,朝她投来怜悯的目光,邀请她一起,闻洛看得出来那十分客套,才不会自讨没趣。
闻洛想去帝都,但医生不建议。说她并没有痊愈,去了很可能就舍不得走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不可控的状况,总之就是很不建议她现在去帝都。
闻洛叹了口气。
闻洛最终远赴爱尔兰,去了当初洒苏遥骨灰的那个面向大西洋的海岸边,被风吹得又爽又哆嗦,忽然好笑地想到,这么久了苏遥怎么可能还在大西洋,她早跑了,不知道在哪儿,印度洋、北冰洋?
闻洛又去了圣诞老人的故乡芬兰,临近圣诞节,这里节日氛围非常浓重,城市教堂亦或是小镇村庄,家家户户都给自己的房子装饰得漂漂亮亮,门前都摆着一颗,或者好几颗圣诞树。
她去罗瓦涅米看极光,去圣诞老人村坐麋鹿雪橇,闻洛看着这个白雪皑皑如童话般的世界,这也是属于乔山温的节日。
她生在圣诞节,也像是从冰雪里走出来的美人,是身上裹着一层冰的玫瑰。闻洛拥抱过她,知道她的冰很容易融化,她也很炙热。
可她今年的生日又得一个人过啊。
她现在在做什么?身边还是一个人吗?
多年前闻洛给她做过一个不像承诺的承诺,亲口问了人家的生日,这么多年了,却又什么都没能做成。
十八岁的遗憾错过,二十六岁的歇斯底里。
总是让她以为自己被抛弃,不被选择。
闻洛从前听鹿眠讲她跟林涧的故事,鹿眠说林涧很害怕过春节,因为从小就被父母抛弃,被养在不太疼爱她的舅舅家里,过节舅舅舅妈会去她们的外婆家,扔她一个人在家里,她踩着凳子看窗外的烟花,是无边无际的孤寂。
所以她害怕过节,甚至会应激,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自己一个人承受无边无际的痛苦。
闻洛懂这种感受。
当只剩自己一个人,有些东西就会变得很残忍,越临近越窒息,留了那么多阴影,恐怕恐惧大过期待,怎么会不想要逃避。
越是深想闻洛越开始焦虑,很担心乔山温一个人的状态,竟达到了一种心急如焚的程度。她脑子里浮现出乔山温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咬着自己手臂发抖不止的画面,没人陪她,没人祝她生日快乐,她应激了,她快疯了,但她不想伤害闻洛,她只能自己伤害自己。
她无助地叫洛洛,无助得泪流满面。
她妈妈从小就虐待她,她没过过一个幸福的生日。十八岁那年她听到闻洛问她生日是什么时候,她佯装矜持却藏不住雀跃,闻洛怎么能忘记。
闻洛要记得。
好似上天的馈赠,罗瓦涅米的天边出现了一抹幽暗绚丽的墨绿,像波光粼粼的弯曲河流,缓慢扩散。又像一首曲子,演奏变幻,神秘莫测。
闻洛找了个好看的角度,把这个画面拍了下来。她还拍了在这座城市很多其他好看的照片,几乎都是关于圣诞节的。她把照片修好,组成一个九宫格,配了一个生日快乐的文案,要发在企鹅空间,仅乔山温一人可见。
乔山温跟她有时差,乔山温会比她更早看到日落,其实闻洛没有日落,芬兰已经进入了极夜。闻洛躺在透明房顶的玻璃房子里望着无穷无尽的夜空等待,心跳莫名很快。
好想快一点。
闻洛很担心她,很怕她很难过,怕她生病,甚至想马上打一通电话过去。
零点的钟声在心里头敲响,闻洛把动态发了出去,像给乔山温寄出了明信片,让她知道她还在,她什么都记得。
闻洛发出照片的后一秒,动态上方又弹出了一条新的动态。
是一张不到六寸略显简陋孤单的蛋糕图片,蛋糕上面插着七根蜡烛,小温说:【第一次给自己过生日,愿望是闻洛开开心心】
第100章
闻洛忽然好开心,开心乔山温并没有一个人陷入歇斯底里中煎熬痛苦,乔山温现在的状态比她之前担忧的好得多。闻洛没想到的,她居然能做到自己给自己过生日,好棒。
又觉得好心酸,她的蛋糕怎么这么简陋,她怎么只有一个蛋糕,怎么生日一点也不热闹,怎么没人陪她。
她第一次给自己过生日,她许的第一个生日愿望怎么是要闻洛开开心心,她自己的愿望呢?她自己也要开开心心啊。
闻洛好想抱抱她,真的好想。
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闻洛仿佛被带到了世界之外,耳边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打扰,闻洛觉得心很空,又很满。
闻洛很多年一直在旅行,去了那么多地方,那么遥远那么精彩,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看她的乔山温却是第一次收到了来自闻洛旅行的明信片,跨越了七千多公里,跨越了九年。
过完圣诞节,闻洛没有结束她的旅程回江城好好呆着,她重新启动了她环游世界的计划,沿着北冰洋的海岸线一路向东,跨过整个俄罗斯来到东角,受够了冻,又跨越半个太平洋,去夏威夷海滩过夏天。
她还会去很多地方,遥远到世界尽头那么远,她也不知道她下一站在哪里,会遇见谁,会做些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有归期。
她知道,庞大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有人在等她。
*
时光漫长,第二年秋。
帝都入秋早,十月份就开始褪去了夏的燥热,微凉的晚风穿透了路上匆匆的行人,帮他们分担疲惫。
傍晚时间,正直晚高峰,耸立的千万大厦灯火通明,忙碌不已。
乔山温还没有下班,坐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处理文件,她干净整洁的桌面上摆放着一本十分唯美的日历,图片是雪山和美人的背影。
工作基本收尾,乔山温有些疲惫,她的视线落在日历上,发了会呆,发现了今天不太一样的日期,眼神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又到了中秋节。
整整一年了。
整整一年
乔山温对着日历上那长发及腰的背影失神了许久。
这是她用洛洛在空间发给她的明信片做成的日历,十月这一页,是今年二月份洛洛在堪察加半岛爬雪山。
她面向着白雪皑皑的重重山脉,她好自由。
后来她又去了好多好多地方
她们已经分开整整一年了。
去年的中秋节乔山温回忆起来,觉得有些遥远,又近在眼前,像忽明忽暗的烛火。
乔山温眼神愈发幽深。
这时,助理敲门进来,同她说:“乔总,林小姐来找您。”
乔山温收敛思绪;“我知道了。”
还没见人影,乔山温就听到了林涧软腻的声音,“山温~”
黑色的V领连衣包臀裙完美衬出了她的姣好曲线与柔白肌肤,她提着手提包笑着走进来,“还不下班,好辛苦。”
和鹿眠结婚以后,林涧愈发像一只餍足慵懒的狐狸,明明运筹帷幄,又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笑得温柔亲切,十分无害。她从容不迫地来到乔山温的办公室,撑着乔山温的办公桌面,轻轻地靠了上去,偏头冲乔山温笑。
她这副没骨头的模样跟穿着西装正襟危坐的乔山温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来了?”
“来帝都有点事,顺便来看看山温啊。”林涧说话调子一如既往的矫揉造作,故作伤感道:“这么久了山温怎么对我还是这么冷冰冰的,怎么都不叫姐姐?”
乔山温:“你真的想让我叫你姐姐?”
林涧勾起唇,抬手帮乔山温理了理额前碎发,声音压低了几分:“嗯啊,眠眠不在这儿,可以叫的,她不会知道。”
林涧那双眼睛总是有让氛围变得奇怪的魔力,故意用那种悄悄话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在背着鹿眠偷情。
大多数人或许真的没办法抵抗她这副模样,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对娇弱无害的她说一不二。
不过乔山温已经对这个女人颇为了解,知道她就是被管得久了时不时想寻找点刺激,狐狸精天生就爱掌控,喜欢撩人玩,喜欢看人被她刷得团团转。
她是一个需要提防的坏心眼女人。
乔山温笑了一下,“鹿眠没跟你来么?”
林涧把玩起乔山温桌面上的笔,懒懒道:“跟了,不过,她现在在跟朋友叙旧。”
乔山温提出邀请:“一起吃个晚饭?”
“等一下,山温。”林涧将笔放回了原位,掀眸望向她:“你难道不好奇,眠眠在跟哪个朋友叙旧么?”
乔山温顿了一下,眼神微变:“跟谁?”
乔山温跟鹿眠没什么共同好友,她也不关心鹿眠有什么朋友在聊些什么,那些林涧再清楚不过。除了那个人,没有谁值得林涧这样专门跑过来跟她卖关子。
意识到这一点,乔山温心跳一震,站了起来,急切道:“是她来了?”
人越是着急,林涧的回答越是慢悠悠的:“没听说吗?一家叫25hour的清吧这两天来了一个很有魅力的驻唱,追求者把那儿围得水泄不通。”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乔山温更加确定,心跳倍增,追问道:“闻洛现在跟鹿眠在一起?”
“嗯啊,或许吧,叙完旧了也不一定呢?”
“位置给我。”乔山温抛下这四个字就往外走。
“”
林涧笑了笑,收回撑靠桌面的手,重新站直起来。
“真着急。”
*
25hour——
清吧调子悠闲安静,颇显文艺,却并不妨碍这里欲望丛生。
表面上安静喝酒实则四处张望观察等待猎物的大有人在,一个衣着火辣的女人似乎找到了她今晚的情人,举着酒杯凑过去,“姐姐,一个人?可以一起喝一杯,聊聊天么?”
“不聊。”
女人早有预料,这人的外表看起来就很生人勿进,她来,当然就是因为她就吃这一口,“你对谁都这么冷吗?”
“并不。”
“那你对谁温柔?”
“你说呢?”
“我结婚了。”鹿眠亮出手上的钻戒,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更兴奋,笑得更媚:“结婚了也没关系啊,一个人来喝酒难道不是跟老婆吵架了?很郁闷么?正好跟我聊聊嘛,我可以帮你平复心情。”
“”
女人纠缠不放,直至林涧和乔山温赶到,鹿眠主动牵住林涧的手,女人对上林涧的笑,这才讪讪离开。
林涧问:“洛洛呢?”
除了刚刚刚搭讪的女人,鹿眠身边看不着半个人影,并没有什么老友叙旧,乔山温环顾着四周找人,眼神急切。
鹿眠说:“她刚刚走了。”
乔山温心一颤,回头:“去哪里?”
鹿眠:“她没告诉我,”
“走了多久?”
鹿眠淡淡道:“大概五分钟。”
五分钟
闻洛真的来了帝都,在五分钟前离开了这家清吧。
脑袋一片空白,这个信息被乔山温接收,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被激活,为闻洛的归来感到无比亢奋,一阵一阵的心悸攻击着她,她甚至感觉到腿软。
洛洛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乔山温掐紧自己的指尖,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空调的冷气变成了微凉的晚风,清吧外一股烟火气扑面而来,今天是中秋节,这里处于帝都夜生活极为繁华的地带,周边清吧酒吧咖啡厅各种娱乐场所满地都是,各种各样的人鱼龙混杂地混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洛洛去哪儿了?
乔山温不敢停顿半分,她心急如焚地在茫茫人群中穿梭,着急地张望寻觅,忽然看到一个极像闻洛的背影,紧张到极点,跟上前去冲她叫了一声。
“洛洛!”
那人愣了一下回头,不明所以地往身后看了一圈,转头继续走。
乔山温认错了,那不是闻洛。
没有
没有闻洛的身影
四下早已天黑,漆黑的夜侵占着一切,那些灯火通明都不属于乔山温,她孤立无援地站在人来人往里,寂寞被放得巨大。她掏出手机,跟闻洛的对话框依旧停留在一年前的分别,闻洛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这一刻,她无措的内心心里涌上一股孤独的悲凉,她找不到她,找不到闻洛。
她刚刚很激动,她没想过,自己或许想错了。
或许闻洛只是路过,又或许只是来帝都玩玩跟鹿眠叙个旧,并没有打算要见乔山温。当然也并不打算告诉她她曾来过。或许她下一站的飞机要起飞了,她正在赶往机场。
她没打算要找乔山温。
乔山温还没有等到她。
乔山温鼻尖有些发酸,委屈煎熬了整整一年,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她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继续等就是了,她总有一天会来。
可总有一天是哪一天?
真的让人太迷茫,望不到。
乔山温迷失了方向,不该傻傻站在原地,载着一颗怨恨又委屈的心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人海里,不知不觉,她闻到了水的腥味,吹在身上的风更阴冷。忽然,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当然可以尝试,甜妹也很适合玩机车的,我身边就有朋友跟你是一个风格,嗯她比你看起来还要再软一点,但玩起来也可以特别飒。”
“身高问题的话你可以选择矮一点儿的车型啊,但你本身一点也不矮的。”
“我啊,我在等人。”
“”
乔山温愣愣地看着前方。
前方是霓虹璀璨的大江桥,是车水马龙来去匆匆,也是人潮散漫,热闹非凡。
人来人往中,一辆稳重的黑色机车上懒懒地靠着一个身材高挑身穿黑色皮夹克的长发女人,她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江面,江面上方乌云散开,悬挂着一轮明亮圆月。
她偏着头,正笑着与被她的个性吸引到的可爱女生对话,月光洒向她。
她热情又随和,侃侃而谈里尽是亲切,丝毫不给腼腆的女生任何压力。
女生收回满是羡慕的目光,“谢谢你哦姐姐,那我先走啦。”
“好,玩得开心。”
对话结束,她正回视线,隔着一条人影绰绰的马路,与乔山温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她看着她,桀然笑起,那双弯着的桃花眼比她身后悬挂的圆月更加明媚温柔。
乔山温怔忡地朝她走去,一言不发地在她面前停下,她笑意不减,酒窝更深,语气带着乔山温曾经无比熟悉的轻佻:“小姐姐,你好漂亮啊,要加个微信么?还是,我带你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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