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这是闻洛第二次来乔山温家,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医药箱,幸好药箱里有体温针,药也很齐全,不用再点外卖,不用耽误。
闻洛提着药箱回到床边,熟睡的女人还是原来的姿势动也没动过。闻洛坐在床边弯腰去碰她,觉得她体温比先前要更烫了些。
用体温计给她测了体温:三十九度。
闻洛惊讶,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是着凉了吗?
乔山温是在参加晚宴的,为了应付闻洛忽如其来的约会甚至来不及换礼服,在秋季的夜里穿得那般单薄,还坐在了冰凉的台阶上。她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怎么可能不着凉?她甚至还喝醉了,会更难受。
闻洛后知后觉,乔山温那样自持的人,若不是难受得无法忍受,又怎么会直接失态地坐在地上?
她是不是早就已经发烧不舒服了?一直没告诉闻洛,闻洛就以为她的精神恍惚只是喝醉而已……
“山温……”闻洛自责又怜惜,伸手轻轻抚摸她发烫的脸颊。乔山温没有回应,只有呼吸又粗重又烫。她手也缩在被子里,全身泛着红看起来很热又好像很冷。这般病弱的状态,却前不久还在因为闻洛的恶劣虚脱、发抖。
她喝醉又发烧,该是有多虚弱多难受。
她无限宠溺被嫉妒冲昏头脑贪心不足的闻洛。闻洛什么都不知道,没去考虑她的感受。居然对她的求饶漠不关心,用一声声诱哄带过。听她的声音,以为她也很舒服。
“难受怎能不跟我说呢?”闻洛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刚喝过酒不能吃退烧药,闻洛只能帮她物理降温,给她身上贴退烧贴,给她喂水,一直看着她,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测体温,不敢睡着。
后半夜乔山温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地做梦说梦话。她口齿不清,闻洛好奇心很重,凑到她旁边尝试去听,隐约能分辨她的几句呓语。前一段是有关“洛洛”,闻洛听得开心,却又不知怎么的,她的梦忽然转变了画风——
“不要……”
“不要,不要……”
沉睡的人身体忽然一抖,应激似地揪紧了床单,眉头紧蹙,额角冒汗。闻洛赶紧坐起来去看她,下意识摸她额头,看她仍旧闭眼,意识到她是在做噩梦,连忙安抚:“别怕,我在呢。别怕。”
“别怕,我在,我在。”
“呃”乔山温痛苦地□□。
闻洛满眼心疼,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我在,别怕。宝贝是在做噩梦,都是假的,不需要担心,我在呢”
闻洛极具耐心和温柔,一声声哄她,尽全力帮她解开噩梦的重围,帮她赶走噩梦里令她恐惧的人。
闻洛的存在和陪伴显然是奏效的。
乔山温在她怀里渐渐平静下来,缓缓睁开了双眼。闻洛不知有没有清醒,只见她贴在自己怀里缓神,很快又再次闭上双眼。
后来她又迷迷糊糊地醒来过好几次,意识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闻洛见她唇瓣发干,给她喂水。
乔山温吞咽,给多少喝多少。
闻洛还很怕她会烧傻,尝试着在喂完水后问她一些很幼稚的问题。
“山温?”
“嗯”
“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乔山温看着她:“闻洛”
“你的谁?”
“女朋友……”
闻洛这才放心:“记得就好,快继续睡吧,醒了就不难受了。”
“”四下陷入寂静,闻洛的声音消失了。
“”
没有声音,没有安全感。
乔山温恍惚间想起快两年前她发烧的那个寒冬深夜。那时闻洛也这么温柔地哄她睡觉,然后在她醒时消失不见,杳无音讯很久很久。
乔山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睡了很久,想问她:“你要去哪?”
她努力掌控自己的身体,声带却发不出声音。
用尽力气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呓语,她自己不知道。她浑身酸软无力,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涣散模糊。她好像睁开了眼,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好像又没有,是漆黑一片。到底哪一刻是在做梦?她自己也分不清,她困极了。
“”
“洛洛”她还是不放弃,不肯彻底睡去。
洛洛她叫不出声音。
闻洛一点声音也溢不出来,她开始心慌,闻洛会听不到。
“闻洛”乔山温用尽力气,沙哑干涩的呼唤终于响起,却又马上被黑洞给吞噬,湮灭在她无穷无尽的痛苦里,她得不到回应。
闻洛不在。
身边没有了闻洛的气息,她感受不到另一个人的温度,她意识到这是她一个人的空间。
闻洛又走了
乔山温刚刚获得的安全感快速从身流失,她难过起来。
安全感的流失是可怕的,因为这会让某些可怖的东西又有了可乘之机。先前那个被闻洛赶走了的,令她终身恐惧的人影又如同电视机里忽然出现的幻影般出现在她眼前。
歪歪扭扭的宽松病号服,枯黄毛躁的遮面长发,如骷髅一般没有一丁点儿血肉的狰狞人脸。那个人只是站在那就犹如从影子里爬出来的恶鬼,阴暗可怖。那双凹陷漆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乔山温,扯了扯马上就要撕裂的嘴角,毛骨悚然。
“呵呵,呵呵”她喉咙里发出枯哑的笑声,仿若厉鬼。朝乔山温一步步走来。
噗通、噗通
乔山温害怕得想跑,又像是被一双从地底下伸出的双手攥住了脚腕,背冒冷汗心跳超负荷,却挪动不得寸步。
乔山温睁大的双眼里尽是恐慌。
乔山温也许永远不会理解,为什么十月怀胎生下她,与她骨肉相连的母亲会这么令她恐惧。
她这样出现她眼前,她整颗心都在震颤。
这些年,严铃一个人在精神病院常常觉得寂寞,会经常来她梦里。
每一次乔山温都有一种自己即将被她拉走的恐惧感。
“乔山温。”女人笑着叫她。
“你知道你的名字是谁起的吗?”她靠近她,没有发疯,含笑而无厘头地问出这么个问题。
“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山温吗?”
为什么要叫山温?
这个问题二十多年前他们一家曾经温馨和睦时,严铃可能曾经和她解释过,但乔山温早已经不记得了。
着么久了,严铃还记得吗?
严铃笑了笑,娓娓道来:“那个男人,在你出生的第一天他就给你想好了名字,他叫你山温。他说山温水软,她希望你温柔,希望你可爱,希望你招人喜欢,希望你被幸福包围快快乐乐的长大,开朗又温柔,像温柔的山水。”
说着说着,严铃已经开始流露出一种病态的表情,到“开朗温柔”时憋不住,大笑:“哈哈,幸福,哈哈哈,幸福,啊哈哈哈!乔山温呐招人喜欢?你???”她质疑又鄙夷。
“他这么期望你,结果他自己都不要你,你知道吗?你亲生父亲,他不要你。”
“你知道的,你都被他抛弃快二十年了……”
“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我快不记得了,可能真的不记得了……但我还是恨他。”严铃眼神一狠:“我还是想把他给抓回来好好折磨,除非他已经死了”严铃喃喃着。
“他身体不好,我当初那么尽心尽力地帮他调养,我做了所有的努力,他却还是会离开我。哈哈哈,他死了也好,我倒真的希望他死了,这样我马上就可以从高楼一跃而下去地府跟他见面。我要当面质问他,我要到地下去折磨他,我恨极了他,乔山温,你知不知道,我恨他的所有”
女人的眼睛犹如尖针,刺进乔山温的血肉:“包括你。”
“你长得像他眉眼很像他,有时候我甚至会恍惚”女人的语气忽然变得柔软,却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狠戾眼神看着乔山温:“有时候我甚至,把你当成他,你痛苦,我就开心,我就好开心啊。”
“我希望你一直痛苦,跟我一样。他也要跟我一样痛苦……”
乔山温脸色发白,心脏像被大手遏住,要被捏到爆炸,喘不上气也不敢大口呼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瞧她被吓到,面前只剩一层皮的骷髅忽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骨头似乎都要散架。
她喘笑着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乔山温,你跟我是同类人。”
什么是同类人?跟她一样是只剩一层皮还精神不正常的的骷髅吗?这样没有人会爱她,绝对没有。
乔山温恐惧这个说法,她不想跟严铃做用类人。
“你还记不记得你爸走之前对你怜悯的目光?那时候他是爱你的,可是他为什么又不带你一起走?因为他也知道,你是跟我一样的,是让他痛苦窒息的同类人乔山温你真糟糕,你辜负了他给你起的好名字。你半点也做不到他想要的温柔、健康、快乐、招人喜欢,嗯,你全都做不到,你不记得了吗?从小到大,你身边的人都叫你怪胎。”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叫她怪胎,说她孤僻。这是乔山温一直故作不在乎的难过和对世界不解的怨恨。
严铃很懂怎么诛她的心。
“你就是怪胎!她们说得没错,因为你是我生的,跟我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严铃在平静缓和癫狂之间来回切换,从眼前自己女儿的痛苦里获得巨大的快感,“你敢想象吗?你的亲生父亲不要你,你的母亲也不爱你,甚至恨透了你,你到底有多糟糕?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可是这个世界上跟你最亲近的人啊,他们曾经是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他们为什么不爱你了?你想过吗乔山温,因为什么?因为你这样的烂人不配得到爱。
“不配。”
严铃咬牙切齿:“你和我一样,不配。”
严铃又开始细细描绘她。
乔山温的眉眼像那个男人,乔山温的鼻型和唇形像严铃,严铃又在以一种沉迷的感觉看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谁。
或许是那个男人,也或许年轻时的自己。
“你真的以为,你会获得幸福吗?你真的以为,连父母都不爱不要的人,会有人接受你的所有,会有人肯忍受你的窒息会有人一直爱你吗?”
“不会的,再爱也不会爱你,没人能爱你很久。”严铃似乎在说她自己。
那具残败的骷髅又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事情。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二十年?三十年?具体的数字甚至她都不记得了,仍然牢牢记得恨。
她不记得她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的,好像什么都没做,一直走在一段黑暗的路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让她觉得存在过。她只记得当年的恨。那个人走了,她的世界就剩下一片混沌,混沌是沸腾的水蒸气,将她煎烤。
严铃喃喃说:“他曾经也说过只爱我一个,他曾经也为我倾尽所有,爱我爱到一秒钟也不想跟我分开。你知道吗?他甚至为了我,放弃去国外飞升的机会,跟家人断绝关系,世界只有我一个。最后,最后还不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离开我。”
“我好后悔,你知道吗?我好后悔”严铃露出悔恨的表情,却不是在恨自己的极端:“真想将这份爱提炼到最纯粹,最好的办法就变成一具尸体。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他最爱我的时候杀了他。”
“乔山温,你跟我一样,你以为你要幸福了?可笑,你自己不清楚吗?其实你只是被推到云端了,马上就要开始下坠。有人爱你,有人深入进你的生活,才是你的噩梦,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无穷无尽的痛苦等着你,我不会幸福,你也别想。”
乔山温站在原地,听她狂笑。
噩梦,才刚刚开始
噩梦,才刚刚开始
不要,不要,不要
昏天暗地,强烈的窒息扼住喉咙,乔山温嘶声力竭,骤然惊醒。她坐起来,整个人宛如从水池中捞出,浑身湿透,长发和睡衣都黏在身上。
不要做噩梦,不要被抛弃,她找闻洛,闻洛能给她拯救,可闻洛不在身边。
她顾不上大脑的胀痛,翻下床,“闻洛!闻洛!!
房子里空荡荡的,闻洛不在,闻洛不在!!
这场景几乎和两年前闻洛趁她生病偷偷离开后杳无音讯很久很久的历史重合,那句诛心的低语在她脑海里响起:所有人都会离开你,就像我,你和我是一样的,一模一样的。
“没人能忍受你的窒息,尽管她现在有多爱你。”
“爱你,才是你噩梦的开始。”
密密麻麻犹如咒语般在乔山温脑中回响,她崩溃到近乎尖叫。
她顷刻间没了理智,什么也不想,只想逃离这个充满她癫狂病史的房间。她想去找闻洛,只要往前跑,那些恶鬼就追不上她,她就找得到闻洛。
她想得救,想呼吸。
随手拿起一件外套裹住身体,乔山温磕磕撞撞地往外跑。下电梯后小跑出去,她抖着身子四处张望,外套不够厚,冷风轻而易举地入侵,但是无所谓,她的身体早已在梦里就变冰凉。
洛洛又不要她了,洛洛又走了,洛洛不会一直在她身边
她完全被噩梦支配,思维也被支配。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她,她们不是已经在交往了吗?交往才是噩梦的开始……乔山温的世界随时随地都要崩坏。乔山温其实很清醒,她知道自己的病态,又被疯癫掌控着身体和思维。
她偏执地想:
闻洛,闻洛,闻洛还是会走,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闻洛总是会离开,毫无征兆地让她找不到她,每一次都让乔山温陷入这般无助的境地
好想让这种煎熬结束,好想再也不痛苦。
想拉闻洛一起泯灭,和她一起跳入火海,提炼出最纯粹的那部分,遗落世间。
偏执和疯狂是她致命的自我厌恶,可它们真真实实占据着她的大脑。
忽然,乔山温的视野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愣住,脚步停住,霎那间,心里沸腾的一切被扑灭。
闻洛在闻洛在
她没走
濒临溺亡的人在这一刻被救出水面。
原来呼吸是这种感觉。她的理智被拯救回笼,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她又误会洛洛了
或者说,又发病了。
闻洛拎着一袋东西转身,乔山温看到她嘴角牵着笑,伸手要推开玻璃门。
僵硬的身体强行运作,乔山温转头就往回跑。因为太着急,踉跄着重重摔了一跤,膝盖和手掌传来一阵辛辣的痛,但她顾不上那么多,重新爬起来——她太恐惧闻洛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她刚退烧,身体绵软无力,下楼找人时已经透支了,脑袋昏昏沉沉随时都有可能再倒下,乔山温还是一口气跑回楼下。乘上电梯抢先闻洛回到家里,脱掉外套,换掉身上被摔破了的睡衣,藏起来。再穿一套一模一样的,重新躺回被子里。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扯着被子蜷缩着深呼吸,企图抢先在闻洛进入家门前回复正常。
“滴——”
乔山温闭上眼睛,蜷缩得更厉害,把自己身上刚刚摔的捂着藏着,疼痛不管不顾,因为害怕捂得越来越用力。不管它会不会发脓腐烂。
第112章
闻洛进门口后放下早餐立刻奔向主卧,没在客厅呆超过十秒。因为实在是过于担忧和想念自己的女朋友。
黑猫“喵”叫一声,跟她屁股。闻洛急匆匆来到卧室门口,一眼看去,床上被子隆起一座小山,乔山温把自己蜷缩起来了,似乎还在熟睡。闻洛急促的脚步克制放轻,缓慢走到床边,弯下腰用手去量她的体温。
——好冷。
怎么忽然这么冷?
闻洛查看,发现她身上都是汗,都是冷汗。闻洛面露担忧,碰了碰她的肩膀,想她叫起来,“宝贝?”
“山温,起来了。”
乔山温掩饰着极快的心跳,装成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翻身、睁眼,睡眼朦胧地看着闻洛。闻洛满眼的担忧,她启唇,很软很软地叫她一声:“洛洛”
“我在呢。”
闻洛心头发软,轻轻抚摸她脸颊,恨自己的语气为什么不能再温柔一点儿,“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吗?身上好冷,出了好多冷汗。”
乔山温:“嗯”
乔山温应得平静,闻洛却心疼。
她见证了昨晚乔山温有多害怕,那还是她第一次见怕成那样的乔山温。
原来乔山温也会恐惧成这样。
“做了什么噩梦啊?可以告诉我么?”不希望她做噩梦,也不想她一个人承受、消化。闻洛想跟她一起分担她的恐惧,更想知道乔山温的更多,比如——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她这么害怕?
乔山温却说:“不记得了。醒了就不记得了。”
“这样啊。”
梦确实很容易忘记,再惊心动魄一觉醒来发个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种噩梦不记得是最好的。先祝府
闻洛刚想说“不记得也好”,乔山温忽然唤她:“洛洛。”
“嗯?”
“我饿了。”
闻洛一愣,这似乎是乔山温跟她说“饿了”。在闻洛的印象里,乔山温一直很少向她提出自己的诉求,就好像无欲无求那般。闻洛对她的“索取”感觉到惊喜:这是不是就说明,变成女朋友以后,乔山温更懂得依她了呢?
闻洛觉得享受,并期待以后她流露出更多这样的时刻,朝她笑:“我刚好刚把早餐买回来,还热乎,起来吃?”
乔山温说:“好。”
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只是掀开被子,还没下床呢,闻洛就忍不住去抱她,把人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宝贝儿,你好可爱啊。”
“”可爱吗。
有可爱,闻洛会喜欢。
乔山温偏头,嗅到闻洛身上好闻的香气。她忍不住低头,把鼻尖埋进去,靠着闻洛,跟闻洛拥抱。
闻洛察觉到她依赖自己的小动作,不禁牵起嘴角。
这个人昨天晚上还不理她,今天怎么就这么粘人了啊。女朋友睡醒就要抱抱的感觉谁知道有多幸福呢。
不知是在心里腹诽还是在甜蜜,闻洛的嘴角越牵越高,轻声问她:“昨天晚上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
乔山温微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略苍白的脸红了一圈。她要怎么说?但是又不想让闻洛误会她的体验,她半阖着眼,好半晌,用几乎不可闻的音量说:“很舒服。”
闻洛:“?”
闻洛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人。
很舒服?
乔山温怎么答非所问,闻洛被女朋友忽然起来的表扬砸得有点儿晕。
会长好像被烧傻了,这种话都敢说。
但得到爱人的认可,无论是谁都会招架不住的吧?闻洛被她勾得满脑子都是昨夜的滚烫记忆。她心跳加快,脸悄悄红了。尽管这样,还要凑到人家耳边,忍着笑:“真的假的啊?”
当然不是质疑自己,而是在提醒某人。
“”乔山温似乎反应了过来,闻洛感觉到她掐紧了自己的肩膀。
闻洛忍不住抵着她的脖子抖着肩膀哼笑出声,然后用手指勾着她的发丝,轻飘飘地对她说:“你知道吗?我曾经还以为,喷泉都是假的,只会出现在虚构里。”
乔山温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真的有啊。”滚烫的气喷洒下来,染红乔山温整个耳朵。她经受不住,掐住闻洛的腰,暗示要她闭嘴。
明明笑得愈发放肆,闻洛还要故作委屈:“掐得好疼啊,别掐了好不好?”
乔山温脸红透了,气恼,羞耻,手上的力气怎么也松不下去,尽管手掌下方的擦伤还很疼。
“好啦。”闻洛不逗她了,自己心里知道她其实真的很舒服就好。
“昨晚着凉发了高烧,现在还难受么?”
闻洛转移了话题,乔山温手上的力量终于松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难受了。”
她刚刚很冷,闻洛已经给了她拥抱,很暖。
“真的吗?”烧得那么厉害还做了噩梦,闻洛很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真的。”
“那起来吃早餐?”闻洛把人松开,温和地看着她,喜眉淡笑。就算是照顾人一晚没睡,精神也好得不行。
因为有点儿太幸福太亢奋了。
“嗯“乔山温下床,牵住闻洛的手。
第113章
下床的动作扯到伤口,乔山温面上没有任何异样。走路时膝盖上的伤口被裤子摩擦,被闻洛牵住手,伤口碰到也在疼,但她把闻洛的手握得很紧,不想闻洛想要牵着她的手把玩。
从前闻洛就有拿她的手把玩的习惯,乔山温乔山温喜欢,但现在不想。她要坐在闻洛对面。
闻洛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闻洛买了广式早茶,路过宠物店还顺带了一袋猫条。因为乔山温家的猫实在是太乖太粘人了,人走到哪它就要跟到哪,比闻洛之前养的不知道都乖多少倍。
主人要吃早餐了,它就立在餐桌下仰头看闻洛,想吃东西又格外的礼貌,一点也不急不争不抢不吵不闹的,让人忍不住蹲下身摸摸它,给它一根猫条奖励,希望它保持良好品德,保持粘人。
想逗她,猫条闻洛挤得极速,甚至让它来不及吞咽,小鼻子紧皱着,努力跟上闻洛的节奏。
一根猫条没吃够,但闻洛说“没有”了,它还是克制又优雅地开始舔爪子。
而闻洛呢,立马去洗了个手,快速回到餐桌上陪自己的女朋。
乔山温还没开动,等着她一起。
记得闻洛喜欢虾饺,乔山温帮她蘸了料,推到她面前。
“好贴心啊宝贝。”闻洛笑着感慨,看了看她,说着夹起第一颗给乔山温喂了过去,乔山温微愣,启唇咬住。
“好吃么?”
乔山温正在嚼,腮帮子微鼓,口齿有些模糊,“好吃。”
她觉得好吃闻洛就开心。
闻洛边吃边看着她。
乔山温酒醒了,又变得矜持起来,脸颊白白净净的,跟昨天晚上被火烧似的红完全不一样。她反差好大。
很可爱很迷人,闻洛觉得谁也比不上她。
闻洛心情很舒适,很微妙。鲜祝福
闻洛有个毛病,心情不好喜欢找乐子,心情愉悦了,更喜欢找乐子。
好想逗她玩儿,好想烦烦她,她们之间存在着好多有趣的事儿,比如——乔山温从一开始就在暗恋她。
想到这件事,闻洛不住哼笑出声。
乔山温被她一直盯着本来就很不自然,她忽然着么一笑,更加无所适从。掀眸看她一眼,有点儿懵,像娇嗔。
“你在看什么?”
“在看什么啊?”闻洛答得格外轻浮:“当然是会长你很好看啊。”
会长这个称呼很久远,又近在眼前。闻洛之前就这么叫她,一开始并非尊重,而是“调戏”。到后来两人开始亲近,这个称呼就变成了亲密的昵称。
时过境迁,忽然被她这样叫,乔山温有些不习惯。
而闻洛笑眼眯眯的,她一向随心所欲,什么称呼都是随口就来,专注于给生活增添乐趣情趣,忽然喊会长一点也不违和。
不过闻洛还是没有用会长从一开始就在暗恋自己那样的坏学生这件事来调侃她,毕竟会长发烧刚好,不想让她太脸红了。
“……”
嗯……
但是,确定关以后,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或者说,要确定些什么,确认些什么。
乔山温好安静啊。闻洛瞧着她,她就静静吃饭,似乎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要跟闻洛确认很多东西的样子才开心的样子。
这可是她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清晨,难道不应该很腻歪,像昨晚一样。
乔山温不太粘她,是因为还不适吗?
她太平静,话太少,太正常,让闻洛也有种慌乱的不真实感——她和乔山温到底有没有确定关系?
乔山温不会断片了,不会把昨天晚上说过的话都忘掉了吧?
闻洛蹙起了眉头,继续观察她。
乔山温给她夹了一只水晶包。
“这个很好吃。”
就这样,完了。
不会真的忘了吧。
到底是因为害羞还是真的忘了?她怎么会完全没提她们在一起了这件事。
闻洛内心躁动,但她沉默下去,按兵不动。她想看看乔山温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是不是真忘了。
闻洛一沉默饭桌上就变得特别安静。对话都很简单,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暧昧。
拘谨、微妙。
彼此互相偷瞄,各怀心思,早餐很快就吃完。
闻洛又开始不平衡起来。
休息日一起吃完了早饭,刚在一起的热恋期情侣在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腻歪一下,增进一下感情了呢?
闻洛一边按兵不动,一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昨天晚上被醉鬼撩拨得什么也不剩,把自己都交出去了。第二天醉鬼酒醒了,什么都不记得,忘掉了自己已经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
这么一想,闻洛确实应该很委屈。
乔山温主动收拾桌面,将垃圾装进垃圾袋里。她今天还没有摸她的猫,猫跟在她屁股后面扒她的小腿要她摸摸,她笑了笑弯下腰。
原本别在耳后的长发垂下下去,轻垮睡衣勾勒出单薄的身躯,露出的白皙脖颈上印着暗红色的吻痕,她垂着眼帘,睫毛犹如扇羽般垂着。她存在于秋如的暖阳里,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诠释破碎感。为了彰显一种隐秘的欲望。
——她脖子上的暗色吻痕是闻洛留下的。
经历过亲密,闻洛潜意识里已经将她划进了自己的地盘。闻洛对自己的伴侣是有独特占有欲的,同样也有极其旺盛的保护欲。这一幕很心动,闻洛不想不动了,走到她身后,轻声关心她:“真的没有不舒服了吗?”
闻洛和撸猫之间乔山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转身,一转身就撞进了闻洛的温柔眼眸。
闻洛今天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乔山温回答她说:“真的没有了。”
“那你今天要不要上班?”
“不去。”乔山温反问:“你有事要忙吗?”
闻洛:“没有啊。”
“那你去休息好不好?”
“嗯?”闻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乔山温视线在她脸上流连,落在她眼下淡淡的乌青,“昨天晚上是不是一晚上没有睡觉?因为照顾我。”
闻洛看出她对自己的心疼,心情更愉悦几分,皱眉装弱,点了点头:“嗯确实是。”
乔山温拉住她的手,“那你快去睡觉。”
乔山温想把她往卧室里带,闻洛明知故问:“去哪睡?”
“去卧室里睡。”
“你既然没事儿了,我干嘛不回家睡啊?”
“……”
闻洛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解,佯装出来的真诚眼神里透着狡黠和恶劣。
乔山温的不情愿写在眉眼间,“你一定要回家吗?”
“嗯哼?”
乔山温蹙眉,松开闻洛的手。闻洛以为她生气了,忽然被抱住。乔山温侧脸贴着她的侧脸,带着点儿生气的语态提醒她:“洛洛,我是你女朋友。”
她说得认真,像是怕闻洛不认账。毕竟闻洛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么轻浮。这个人从前就很喜欢不认账的,什么事儿承不承认得看她心情,乔山温怕她转头就要逗自己说:昨天晚上你喝醉了,闹脾气,我哄哄你而已。
明明在女朋友家里,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在女朋友家里睡?为什么不愿意睡女朋友的床?明明昨晚才在那里和她做.嗳。明明没事情要偏要回家去,一点时间都不愿意分给女朋友。闻洛很坏,很坏很坏。
闻洛只听到乔山温没有说女朋友,不知道自己被乔山温在心里控诉了这么多。心动不已,环住她的腰,偏了偏脸,唇正好凑到她耳朵上,半是委屈,半是调侃:“宝贝,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女朋友啊?”
“我一直记得。你是忘了。”她有点儿赌气。
“记得吗?你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断片儿了呢。喝醉了,完全忘了自己骗心又骗色的罪行。”
骗心又骗色?
闻洛总是会用这种露骨又直接的形容。乔山温招架不住,一向伶俐的人就是会败给这样的坏学生,都不知掉怎么反驳她。怎样才能制服闻洛?怎样才能让闻洛心甘情愿的不要走。
乔山温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松开她,退出她的怀抱,在她含笑的视线下,乔山温抬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凑上去,亲了她一口。
“没有骗心又骗色。”
“昨晚的事我记得很清楚。”
“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我也是你的。”
“……”
“乔山温……”闻洛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又在撩我。”
“谁教你的呀?”
“这么会说情话,是林涧吗?”
闻洛的吻凑过来,乔山温刚刚脸皮厚,被她说得身心颤抖,不住偏头躲避,闻洛只吻到了她的唇角。
闻洛笑了笑,用手摸她的脸,按着她,稍稍用力。
“唔……”
……
乔山温如愿把闻洛骗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闻洛躺在她刚刚躺过的位置,还不闭眼,餍足地看着面前撑坐在床边脸红喘气的女朋友,眼里的愉悦载得很满。
乔山温在缓。
没过多久,闻洛又从被子里探出手,牵着她,拽了拽,用眼神示意。
乔山温脸上红润未褪,还在缓,还有些气喘,又不得把自己垂下的长发撩到耳后,撑住闻洛的肩膀,再一次主动弯下腰去吻她。
这不是蜻蜓点水的吻,因为闻洛说她很喜欢湿润的感觉,喜欢深吻。被闻洛按住了后脑,乔山温闭着眼主动伸舌头,缓慢缠绵,更心动,更浸入。
气息又变得粗重又湿润滚烫,不知道第几次觉得够了,这个吻才堪堪结束。分开时两人唇中拉出泛着水光银丝,断在暧昧的空气里。
不仅是唇瓣湿润红肿,乔山温的睡衣上出现了很多掌印的褶皱。
“你可以闭眼睡觉了么?”她红着脸问。
闻洛刚刚答应了女朋友,要是主动亲她,她就好好睡觉,现在想反悔了,不知足:“还不行的宝贝,不听你的声音我睡不着的。”
“……什么?”
闻洛乖巧:“你不是一直在更新你的歌单么?分开的这一年我每天都有在听,已经习惯了,没有就睡不着。”
乔山温明显没料到,呆滞了好一会儿,湿红的眼里露出惊喜:“真的吗?我以为……不会这么有用的。”
“当然有用。”
闻洛没一句哄人的话,都是真的:“真的很有用,或者说,就是你治好了我的失眠。你的声音好好听啊,我很喜欢听你在里面分享自己的心情和生活,你的状态好我就会安心,自然而然也会好。”
闻洛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功劳。
乔山温走神了片刻,“嗯……”
“那我讲故事给你听。”
听起来好像哄小孩子。
但他们说情侣之间幼稚很正常。
闻洛想了想,说想听乔山温讲英文了,怀念当年放学后晚上连麦一起学习,听她背单词的日子。
或许,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乔山温的声音的吧?也是因为那些美好安心的回忆,乔山温的声音对治疗她的失眠格外有用。
“会长……”闻洛望着她,忽然感慨地唤了一句。
乔山温没说什么,从书架上给她找了一本英文版的《百年孤独》,靠坐在床边。闻洛侧身靠着她,闭眼听她念。
闻洛也喜欢文学,虽然不爱学习但挺爱看书的。当年说自己也经常去“深夜书屋”并不是在忽悠会长。只是当时乔山温还不够了解她,看到的更多的是她的表面,所以不相信。
后来,越了解,越深陷。闻洛身上拥有太多比当一个“好学生”更迷人的特质。
学习并不是她的必须品。当初就连乔山温那样对学习刻苦又固执的人也觉得,闻洛就算成绩永远一团糟也会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活得开心又潇洒。
她完全有不需要的底气,却也为了乔山温刻苦用心,她当初起早贪黑的学,周末也在学,完全是为了乔山温这个人。
她说,她怀念当初的日子。
《百年孤独》读到第十七夜页,腿边的人呼吸均匀,安睡了过去。
乔山温轻轻把书合上,挪动身体,从床上起来,离开卧室。
静悄悄的,她把自己关进了另一间卧室里。
闻洛睡着了,来到另一个密闭封锁的空间,她才敢处理身上渐渐严重的伤口。
手掌伤得不太严重,褪去红肿之后并不明显。严重的是膝盖,两边都是很大一片的擦伤,有些血肉模糊,被料摩擦得更红肿。
但其实□□上的疼并不算什么,乔山温她一点也不在意。上药、期望着它们快点好,只因为不想被闻洛发现。
她怕……怕闻洛联想到关于她不好的回忆。
噩梦、恋爱、闻洛……
闻洛…闻洛真的会一直属于她吗?
她跟闻洛接吻、做.嗳、恋爱。她们现在终于是情侣,但其实闻洛还在被她蒙在鼓里。
闻洛以为乔山温好了,至少是比一年前要好了。乔山温自己知道,她一直都没好,她从来没有好过过。
闻洛听到的看到的只不过是她精心编织的自己正在慢慢痊愈的故事。离开那些场景,乔山温仍旧是一个时而行尸走肉时而亢奋疯狂的病人。
她每天一睁眼就在忍耐痛苦,就在努力克制自己。克制不住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发泄,越来越像严铃。她不敢去偷偷看闻洛,更不敢去找她诉苦,她知道那会给闻洛带来痛苦。所以她一直忍耐。
为了能让闻洛早点回来,她一直在骗她,一直在给她泄露乔山温正在慢慢变好的假象。
甚至连二十七岁生日那天的生日蛋糕动态都是她提前一个月准备好,定时发出去转门给闻洛看的。
——第一次给自己过生日,愿望是洛洛开开心心。
假的,是假的。
乔山温做不到。
二十七岁的她还是没能做一个人直面、接受阴影为自己庆生。
那条动态背后真实的25号她是怎么度过的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因为病得严重,所以记忆恍惚。
或许是在一个断绝和外界所有联系的房间里咬牙忍耐,或许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或许抱头痛哭、歇斯底里。又或许是缩在被子里发抖……很多种可能,她可能胡乱做了很多病态的事情。
总之绝对不是正常的状态,那次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已经是28号,她躺在病床上,林涧站在病床边。
不许告诉闻洛,不能告诉闻洛。
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尽管生日是假的,但愿望是真的。
她希望闻洛开开心心,就算自己身处十八层地狱,她还是希望闻洛开开心心。这是她从闻洛那里偷走的,她还不了,没有资格。她只能祈祷,闻洛自己能找回来。
只有乔山温自己知道闻洛曾经给过她什么,她又是以怎样的方式回报。恩将仇报,阴狠歹毒,可恶之极。
乔山温知道,闻洛当初对她说的那些话不是气话,是她那一刻真真实实对乔山温的感受。
窒息、疯子、病态,都是对乔山温最贴切的形容。
闻洛刚才说,她好怀念从前。乔山温乔山温想,闻洛是不是更爱当年那个她。
那个闻洛记忆里站在四楼走廊陪她的,青春永驻的,从来没给过她噩梦的会长……
原来她们曾经那么美,那些美好被乔山温亲手毁掉。
乔山温垂眸,看着自己腿上的伤,自我厌恶又发到了顶峰。
她真的能藏一辈子吗?
她无法保证。
更不敢想象,她再一次对闻洛歇斯底里的后果。
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才好。
闻洛真的会永远在她身边吗?
——你不配
——没人会永远爱你,尽管她现在很爱你
严铃的声音又在她脑海里反复。
不可以,不可以……乔山温闭着眼努力屏蔽。
她蜷缩,用双手把自己抱紧,好像这样就能遏制住自己。
她终于跟闻洛走到一起了,可是她已经不再完美。
她好想把破败的自己一点一点吞掉,想重新孕育出一个,站在闻洛青春里,被她怀念着,全心全意爱着的会长。
第114章
女朋友的床、女朋友味道的被子、女朋友温柔声音的专属“晚间阅读”和轻柔抚摸让闻洛很快入睡。躺在不梦里的梦境里舒适得不像话,不知时间游走到何地,不想醒。
存在于一种不真实的舒适里,后来,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躺在云朵亦或是稻草上,周围的空气很好闻,睡着睡着,一只很虚弱的,受了伤的白色小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又轻又慢地爬上她的床,爬到她身上。
白猫干净甜美,透着一股小公主的气质。身上的长毛很柔顺,毛茸茸的,香香的,会轻声呜呜叫。
她趴在身上很轻,也很软,很暖。可爱到让人想纵容她做任何调皮的事。闻洛迷迷糊糊地想:这是她的猫吗?
是她的猫吗?不是她的猫吗?如果不是她的猫的话为什么要爬到她身上?是她的猫的话,她什么时候养了一只可这么可爱的猫?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小猫不调皮,只是轻轻在闻洛身上蹭,舔闻洛的脸颊,偷偷咬她。咬不重,很轻很轻,牙齿印在她身上像在她身上挠痒痒。迷迷糊糊中,小猫好像变成了人形态,又好像没有,依旧那么轻。只是闻洛几乎整个身体都被她的柔软覆盖住。有一点窒息的压迫感,但那也可以称之为舒适的感觉。闻洛被她亲了又亲,她发出受伤后虚弱的嗯哼声。她受伤了,她正在在闻洛身上找安慰。
但她怕吵醒闻洛,向闻洛索取得格外小心翼翼。小心翼翼亲吻闻洛到心满意足,小猫在闻洛怀中寻了个舒适有安全感的位置,蹭了蹭,抱住她,闭上眼睛,似乎要在闻洛身上睡觉。闻洛动了动身子,环抱住她,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轻轻的,慢慢和她一起飘在云里,四肢舒缓,疲惫和困意都被治愈。慢慢的,当意识到自己意识正在渐渐回笼渐渐苏醒,闻洛有点不想醒,意犹未尽地往旁边蹭,想继续这个奇怪又舒适的梦。可旁边什么也蹭不到,旁边是空的,怀里只剩一个枕头。
片刻后闻洛睁开眼,乔山温的那只黑猫正卧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闻洛知道自己梦里的猫不可能是它。
是一直很甜美的白色长毛高地,很甜美的。
可是这里没有那样的猫,闻洛曾经养过一直这样的猫,但是病死了。她再也没有那样甜美的猫了,而且从前那只猫并不粘闻洛。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对象居然是一只猫。
真的很奇怪,闻洛不明白,可心里也是真的还是意犹未尽。她掀开被子起身,乔山温并不在房间里,去哪里了呢?在工作吗?闻洛来到洗漱台洗脸——她马上就明白一切。
惊讶地仰起下巴,润过水的湿润的指尖碰了碰自己脖子上不知何时新增的几抹暗红色吻痕,闻洛蹙眉失笑。
啊,是她啊。
去客厅找人,没有人。另一扇房门里隐隐约约传出声响,闻洛没有来过这儿,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礼貌地敲了敲门,推开一点儿门缝,这里似乎是书房,瞧见乔山温身着正装坐在电脑前,可能是在开会。
乔山温注意到她来了,用眼神示意她可以进来。
闻洛轻手轻脚走到她桌前,站在电脑后面,手撑着桌面,低头朝她淡笑。
她不说话,只是笑,似乎在欣赏自己女朋友雷厉风行的一面。而这个颇有深意的笑把乔山温弄得快无法在镜头面前保持自然。
没办法地关掉镜头和麦克风,乔山温站起来,情绪肉眼可见比刚才要活跃,“你醒了。”
“嗯啊。”
闻洛说:“你先开会,不用管我。”
“没关系,不是很重要。”
开会一点也不比闻洛重要,医生曾跟她说过,情绪价值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见到闻洛她就觉得自己很鲜活,很开心,一切都有意义。
乔山温问:“你睡得好么?”
闻洛笑意荡漾:“你说呢宝贝?”
“”
发觉那人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她当时就是在装睡。想到被偷亲在装睡这一点,刚才还在会议里不苟言笑的乔总耳垂被染红,羞赧低斥:“我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她好傲娇啊。
闻洛那双明媚笑眼盯着她的眼睛看,轻声娓娓道来:“当然很好,我还梦到身上爬了一只猫,对我又亲又咬的。我觉得她特可爱。”
闻洛顿了一会儿,低声强调:“比你还可爱一点,好想养。”
乔山温怔住。
“宝贝儿,我们明天去宠物店看看吧?说不定是猫给我托梦,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猫呢。”
乔山温惊讶又复杂地看着她,握笔的指尖蜷起,被她这句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闻洛到底是在逗她还是真心的,她爬上床的时候闻洛明明睡得很香,不应该是醒着的,难道真的是在做梦?
因为她而做梦,梦到了一只猫。对她的女朋友说猫比你还要可爱。
还要去找,还要去买。
可她脚边就有一只很粘人的猫——小黑猫是很粘人的,因为主人要开会被主人关在外面,打开一个门缝儿它都会趁机钻进来。
闻洛买了新猫,会把注意力分走。
还觉得,它比乔山温还可爱。
不想让闻洛觉得有什么东西比她还要可爱,乔山温飞速运转的大脑居然开始思考,要不要把其实是自己对她又亲又咬这件事给告诉她,
乔山温居然接受不了闻洛觉得有什么东西比她更可爱,尽管那只是一个梦,那只是一只猫。她抱怨想着:闻洛怎么连她都感受不出来,把她误会成一只猫。
急切又有点气恼,蹙着眉深思。不足片刻后看到了闻洛更加灿烂狡黠的笑容,乔山温立刻反应过来闻洛真的在骗她。
骗她,明明是那么明显的事
刚才的急切瞬间全转化为了气恼,更羞耻于自己刚才想法,好笨。
乔山温不想理她了。
她变了脸色,闻洛反而兴致更高,更热情:“干嘛容易害羞啊,就算那只猫真的是你,女朋友爬进女朋友怀里对女朋友又亲又咬是很正常的。”
乔山温脸红着,却偏要做出一副冷脸的样子:“我要开会了。”
电脑不断传出饱含专业术语的英文,闻洛完全听不懂。
明明刚刚还说开水不重要。
“啊……这样啊,那好吧。”闻洛遗憾不舍地开书桌,“我本来以为可以跟女朋友亲亲的。”
“那女朋友先忙。”她弯唇一笑,表露自己的体贴。
乔山温表情又是一变,心被她这句话提了起来,像坐过山车。望着她跟自己打招呼要离开书房,眼里不舍又是不甘。
哪知下一秒,闻洛忽然顿住,折返。快步走回乔山温面前,捧住她的脸,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亲了她一口。
亲完一口,闻洛退出来看女朋友懵掉的表情,又凑上去亲了一口。本来是想逗逗她的,但是心很痒,很舍不得,就是想亲她。
闻洛故作可怜:“女朋友自己说会议不是很重要的,难道我连它都比不上么?”
乔山温眼睫煽动,难为情地垂下眼,耳垂泛红。因为闻洛的调皮,给她的失落和惊喜。
闻洛说:“还是你更可爱一点。”
那也是我。乔山温在心里说。
“好了,不逗你玩了。”闻洛语气格外宠溺:“你继续开会,我给你弄点水果。”
乔山温陷于脸红心跳里,闻洛说的话些不过她脑子,胡乱地应:“嗯。”
坐回位置上,依依不舍地看着闻洛离开的背影,乔山温重新打开摄像头面对屏幕。会议继续进行,她却一直在神游刚才的事。
居然不专心了。
先前一个人在房间里处理伤口,乔山温想了很多,怀疑了很多,伤心又难过,忍不住回房间里看闻洛,闻洛抱着她的枕头睡得很香——闻洛是被她哄睡的。
闻洛说,她每天都需要听她给她发的眠音入睡。
真的吗?
但那是因为以为乔山温正在慢慢变好很安心。
要是知道乔山温还是很坏,她会像当初一样抛弃她吗?
乔山温缓慢将她怀里的抱枕抽走,轻轻躺下去,换不住她的腰,亲她,咬她,想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嗅她身上的味道,想一直拥有她。
不知不觉在她怀里睡着……
“……乔总,乔总?”电脑里传来呼唤。
乔山温旋即正色:“继续。”
“好的。”
真是色令智昏。
*
给乔山温送完水果的闻洛回到客厅,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给鹿眠发了条语音:“阿眠,我得跟你说件事儿。”
鹿眠很快回复:【你跟乔山温在一起了?】
闻洛弯唇:【这么明显啊,我就跟你说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
鹿眠:【明显】
闻洛:【明显就明显】
越明显说明她越开心,她就是很开心啊,迫不及待地跟鹿眠炫耀一下,自己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有-女-朋-友-的-人。
鹿眠再也不能嘲笑她孤家寡人。
鹿眠这个又高冷又毒舌的人,少见的跟她说好话:【恭喜,替你开心】
【今晚一起吃个饭?】
一起吃饭?
闻洛思量片刻,马上回绝:【不要,我要陪我女朋友】
刚在一起当然要跟女朋友一起吃晚饭,鹿眠这家伙太没有眼力劲儿了吧。
鹿眠发了个很无所谓的:【随你】
不理她。
闻洛放下手机,坐着等了好一会儿,想着时间快到了吧,时不时就往书房里看,乔山温怎么还不出来。闻洛和在书房门口前蹲着等待猫一样,在迫不及待等乔山温出来“宠幸”她。
这个会怎么开这么久。
望着墙上的秒钟一圈一圈地转,闻洛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姿势瘫着,实在等不及,起身要“任性”。
把门推开了个缝儿,乔山温已经没在电脑桌前了,站在窗前接电话。
闻洛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悄无声息地在她身后,听到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就这样?”
哪样?县住傅
乔山温:“好,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山温,姐姐很想你”
姐姐……?!
“那今晚见。”
今晚见!
挂了电话,乔山温才发现闻洛的存在,“洛洛…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这很重要吗?乔山温干嘛担心这个。闻洛已经完蛋了,这种随口一问的问题都被她拿来多疑的剖析。
她可顾不上回答乔山温,明知故问:“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啊?”
乔山温如实说:“林涧。”
“你今晚要跟她见面?”
“嗯。”乔山温没有犹豫:“跟她一起吃饭。”
不知为何,闻洛脑海中浮现出鹿眠那句:【随你】
鹿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啊
乔山温看她脸色不对,一本正经地问:“你也要一起吗?”
“”
第115章
“……”
乔山温居然一本正经的问她,要不要也去?
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搞得好像是她要去打扰她们,打扰她跟林涧的好事。
所以是一开始就不打算要带她的,一开始就没打断要跟女朋友一起吃晚饭的。
闻洛很懵,这可是她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晚饭,乔山温怎么能这么轻易给别人呢?
她刚刚可是毫不犹豫的为女朋友拒绝了鹿眠,而乔山温完全没问过她的意见,就答应了别人要一起共进晚餐。
乔山温不要她的女朋友了吗?
乔山温好没有身为女朋友的自觉啊……
要约她的人还是林涧。
林涧。
那个坏女人……
唉。闻洛一时有些丧气,就算已经在一起了,自己在乔山温心里的地位还是比不上林涧。或者说,乔山温依旧更依赖林涧。
她知道,人对人的依赖一形成,就会不自觉的听她的话,认为跟着她走准没错。就像现在——林涧一约她她就没办法拒绝了。
想到这点,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涌上来,占有欲被逼得随之在心里头作祟。刚丧的气马上变成要宣示主权强烈欲望,闻洛忽然很亢奋,不容置喙地说:“要去。”
乔山温点点头,“好。”
“我跟她说一声。”
还要跟她说一声?女朋友陪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干嘛还要告诉她,干嘛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她。
闻洛拦住她,“不许说。”
乔山温:“嗯?”
闻洛恶狠狠地:“就不告诉她。”
发觉闻洛此时情绪微妙,乔山温依着她:“好。”
闻洛的心情这才稍稍晴朗些,女朋友还是依着她的。她想着得赶紧化妆打扮,这儿是乔山温的家,说:“我的衣服都没有带过来。”
“我的衣柜里有。”
乔山温:“买了很多跟你合身的衣服。”
“嗯?”
乔山温不说话,拉着她的手走到衣帽间里,衣帽间里浮着淡淡的香气,是乔山温身上的味道。乔山温拉开其中一格,映入眼帘,各种款式的衣服有,风格明显跟乔山温的风格不同,更张扬,更有个性,是闻洛会喜欢的类型。
是看一眼就知道一定很适合闻洛的类型。
明明就是专属为闻洛打造的衣柜嘛。
闻洛有些怔:“你帮我买的?”
“嗯。”
闻洛转头看她,满眼雀跃:“宝贝啊,我们不是才在一起吗?你怎么连我的衣服都忙我买了呀?”
因为一直在等这一天。一直在等,能和你在一起,能把你关在家里,睡我的床,穿我的衣服,像现在这样,被我困住,不察觉。
乔山温才不会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道来,答得很简洁:“见到喜欢,就想买。”
“啊~这样。”闻洛知道自己女朋友傲娇,心里的答案永远比嘴上的更深情对不对?
忍不住伸手去抱她,轻声对她说:“我特别喜欢。”
乔山温拍拍她的背:“你喜欢就好。”
“好喜欢啊。”
闻洛心里的怨气被化解,试了好几套乔山温给她买的衣服。最终选了件轻熟风的松垮款西装,西装里配件花衬衫,加上休闲慵懒的丝绸阔腿裤,又飒又美,她很满意。
一边对着镜子化妆一边开心的想自己女朋友真好。因为觉得女朋友太好,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女朋友跟别人出去吃饭其实很正常,更何况是林涧,她们是好朋友,林涧帮助过她,很正常。
乔山温并没有忽视她,更不可能不那么爱她了,一切都是闻洛的错觉,她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
占有欲太强是一件好事吗?
占有欲……闻洛不禁想到了曾经的乔山温。
那段时间的她……
那段回忆不太好,对于她和乔山温来说都是,不确定那段回忆会不会给她们带来影响,闻洛不想去深想。
惶恐,不敢去想。
虽说因为乔山温分开时还不忘给自己买很多衣服,闻洛对乔山温背着她和林涧约好一起出去不那么“气恼”了,但要宣誓主权的心理还是压不下去,化妆时特意没有用遮瑕遮住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就让它们赤裸裸的展现出来也不觉得害羞。瞧见乔山温遮了,想偷偷蹭掉。
到达餐厅,一下车闻洛就牵住了乔山温的手,十指相扣和她一起走。餐厅说是林涧选的,露天的二层,闻洛远远就透过玻璃看到了那个软若无骨的女人。她依赖在一个黑衣女人身上,一只手和她牵在一起,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跟女人一起看,神情愉悦。
闻洛认出来——她手上握着的是鹿眠的手机。涧涧总是能把阿眠的手机骗到手。
阿眠居然也来了。
闻洛又想到不久前鹿眠发给她的的那句“随你”,在心里“啧”了一声,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真讨厌,阿眠永远那么高高在上的。闻洛真不想理她。牵着女朋友的手走进去,若无其事地跟她们打招呼。
“涧涧,阿眠。”嘴上叫那么甜,眼睛在警惕又细致的观察林涧,观察完林涧观察自己的女朋友,瞧见自己女朋友看林涧时眼睛弯起了淡笑,闻洛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乔山温不喜欢笑的,至少从前闻洛没见过乔山温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笑过。
她是个封闭的人,愿意对一个人笑意味着什么呢?
那是很大的意义。
林涧也在笑。
哼。闻洛在心里小小的抱怨了一下。
好吧,笑笑挺好的,她也很希望乔山温开心,她才没那么小气。
在两口子面前落座,其实闻洛的心情也很愉悦,跟朋友见面心情就是会好。
“山温,洛洛……”林涧惊讶对闻洛:“你怎么来了?”
闻洛等的就是林涧这句话,笑眯眯地看着她:“不欢迎我啊,不欢迎也不管用,我要陪我女朋友。”
“女朋友?”
“女朋友。”
闻洛看向乔山温,想要她也亲口跟林涧说和她在一起了这件事。
乔山温看出她眼里的意思,依着她,淡笑着说:“我和洛洛昨天确定关系了。”
刚一说完,她就感觉到闻洛将自己的手牵得更紧,闻洛的指尖像小狗的尾巴,在她手背轻饶,弄得乔山温手很烫,也很痒。手牵在一起会很暖,以往的很多年秋天,她的手都很冷。
这是一种效果很明显的幸福。
“这么快就在一起了啊,洛洛你才回帝都几天?”
“那当然,我回帝都不就是为了找我宝宝,当然要赶紧在一起。”闻洛大方承认,本来也就是这样,她没有家,去哪里都一样,回来只有一个目的——找乔山温。
只是,乔山温很不适应她在别人面前喊她“宝宝”,不住用手捏紧了她。
“是么。”
林涧叹了口气,意味不明的感叹道:“山温好好欺负。”
闻洛一愣:“哪有欺负她?”
林涧:“我哪有说你欺负她了。”
闻洛笃定:“你就是那个意思。”
“你做贼心虚了?”林涧撑着下巴,懒懒地看着她,眉眼弯弯。
“……”闻洛被噎着。
她气急败坏:“阿眠就是被你给带坏的涧涧,像只臭狐狸。”
林涧:“你好幼稚啊,做贼心虚了就骂人。”
“我……!”
“……”闻洛咬了咬后槽牙。
“啊…宝贝儿……”
闻洛无视林涧,扭头可怜巴巴的面对自己女朋友:“你师姐她欺负我。”
闻洛自认最会吵架,从小就被赋予一种能把对方说到怀疑人生的本领,吵架就没输过谁,现在居然说不过狐狸精。果然是把阿眠迷的神魂颠倒的狐狸精。
但是没有关系,说不过就说不过吧,只要她的宝贝站在她这一边就好了。
乔山温看她一副委屈要安慰的样子,忍俊不禁。在底下用指尖安抚她,帮她说话:“洛洛没欺负我。”
林涧也扭头,看向自己端坐在身畔的女朋友:“眠眠,她好幼稚。”
鹿眠淡淡:“她一直这样。”
林涧也很委屈:“她还骂我臭狐狸。”
闻洛:“喂!”
鹿眠瞥了闻洛一眼,眼神如刀。
闻洛:“……果然是只臭狐狸。”
山温绝对不能让她给带坏了,闻洛暗戳戳的想。
餐桌上“争吵不断”,乔山温内敛,不习惯出声参与,该有但安抚一点也没落下。闻洛被怼了她就在桌底下摸摸她的手。
洛洛……好像真的很吃林涧的醋,像个小孩子,一直在跟林涧斗嘴。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欺负她,上菜后不停地给她剥虾喂饭,体贴入微,没一会儿就把她给喂饱,自己都没吃上几口。
幸好鹿眠在,林涧没有给自己夹菜,不然她该有多醋……
她……很吃很吃醋会是什么样子的?
第116章
大概是因为自己很爱吃醋并且曾经吃过闻洛太多太多醋的缘故,乔山温对闻洛为她吃醋这件事格外受用。
很喜欢看她吃醋,觉得那是她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表现。乔山温想她会吃醋,然后慢慢哄好她。
就像现在这样——
闻洛还在跟林涧斗嘴:“你学艺术的她学金融的,你跟她压根不可能是师姐师妹,骗我呢吧。”
“嗯,似乎确实不是。”林涧说;“只是校友也太生疏了,叫师妹,显得我们关系更亲密,我喜欢叫她师妹,不可以么?”
闻洛:“什么有的没的,校友就校友。”
“你真是小气,这才刚在一起,山温身边连师姐和校友你都要区分得那么清楚,一点也不能逾距?”林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闻洛再一次被她说噎,陷入某种沉思,下意识去看乔山温,乔山温正好将手里的蟹剥完,蟹腿沾了蘸料,凑到她唇边喂给她。她顿时安心了,眉眼舒展含笑,像被顺毛的大猫。
不管不顾,反正乔山温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闻洛理直气壮:“我女朋友没意见。”
林涧:“这样啊~”扭头看鹿眠,鹿眠神色冷淡,给她喂虾时,指尖稍重,擦过她的唇瓣。
而闻洛浑身散发着压制不住的愉悦,对鹿眠嘚瑟,向林涧宣誓主权。就差把“你看我女朋友对我多好啊”写在脸上了。
闻洛和鹿眠之前到底是怎么玩到一块儿的?
“我和眠眠明天就回江城了,其实是特意来看看你们,看看你们怎么样了,也好放心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吵够了,林涧回归到正题,难得正经。
“真的吗?”闻洛差点儿就把“真好”吐出口,但也没差,她眼睛肉眼可见地弯起弧度。
“早就猜到你会跟来。”
“是嘛。”原来你也知道你让人很吃醋。闻洛腹诽。
林涧摆了摆手上的叉子,叹气:“唉,洛洛巴不得我们走啊。”
“哪有啊。”闻洛翘着嘴角。其实就是巴不得林涧赶紧回去。但毕竟是朋友嘛,也是需要稍稍掩饰一下的,于是毫不走心地说:“以后有空得常来玩儿。”
“嗯”林涧看向乔山温,眼里流露着温柔与疼爱:“当然,我会很想念山温的,得经常来看她。”
“……”
“好啊,师、姐。”闻洛咬重,一点儿也不示弱。
林涧哼笑一声。
乔山温又摸了摸了闻洛的手
鹿眠林涧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要早点回去休息,没有跟她们畅聊太久了,先行离开。此时时间还很早,不过八九点。餐厅外就是繁华的商业街,闻洛想着逛一逛,去路边买了一杯热奶茶,两人一起喝,两人漫无目的地散起步。手牵在一起,风很舒服,气温舒适,人也很舒服,心情像随风飘在云里,穿过云层,绵软的,湿润的。
她居然真的牵着乔山温的手。
这些年真是少有这么心满意足的悠闲时刻。彼此拥有,彼此依靠。闻洛忽然说:“要是把机车开出来就好了。”
乔山温转头望向她,映入眼帘是她夜色里被风吹乱的长发,看不清脸。
“你想开吗?”
“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就降温了,几年可再也没有现在这样刚刚好的天气,到时候开机车会很冷,你会感冒的。”
乔山温说:“不会的。”
“会的,手和身体都会被冻僵的。”
乔山温想了一会儿:“那明天,明天可以一起兜风。”
闻洛笑了笑:“明天可是工作日,明天乔总不需要上班么?”
“会下班啊。”乔山温发觉闻洛又在逗她,有些急。
“我以为你这样儿的成功人士会很忙呢,每天加班到晚上,吃饭都顾不上吃。”闻洛带点儿责怪的意味:“饭都顾不上吃,是不是你?”
乔山温否认:“不是我。”
不、是、我?
好可爱。
闻洛人不住笑出声:“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相信呢?你明明比之前还要瘦了。别骗我,是不是经常不准时吃饭?”
别骗她。
乔山温只好说:“偶尔会来不及。”
“偶尔就是经常。”闻洛笃定。
“这样可不行,你身体本来就不好。”闻洛想起一年前她住院,医生说她身体差得厉害,闻洛都没有好好帮她调养就要和她分开。随即做出决定,“以后可不能这样,我要监督你。”
她已经开始在心里研究菜谱。而乔山温在想:以后。是说明会在帝都呆很久很久的意思吗?
想她在帝都稳定下来,不知怎的,忽然问出口:“洛洛,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乔山温看着她侧过来的脸庞,有些失神:“你要继续在酒馆里唱歌吗?还是有自己的规划,想做点别的什么事?或者”
或者可以一直什么也不做,乔山温可以养她一辈子,给她任何想要的,只要她能在身边。但乔山温不敢说。
“嗯”闻洛看向夜空,对着星星沉思。
说实话,她其实暂时还没有考虑到这些。
从来都那么松懈,除了那段时间被逼着,几乎没有认认真真地用什么方式赚钱过,闻洛快三十岁了,依旧一事无成。
苏遥知道她爱玩儿,给她留下来的钱还了乔山温的债还足够她衣食无忧潇潇洒洒度过下半生,至少可以满足她满世界的跑。
但那不行,她不要满世界的跑,她似乎也不应该一事无成。
现在跟乔山温恋爱了,正开启一段关系,是不是不应该那么不上进,如果只是做一个无业游民的话,是不是有点儿配不上乔总。
想到这,闻洛倒是有些灰心了。
她如实说:“我暂时还没有考虑到这个呢。”
乔山温兴许料到了:“没关系,并不着急,我只是随便问问。”县著腐
闻洛沉默了一会儿。
“当时你亏了很多钱吧。”
闻洛指的是她饰演女二的《后遗症》那部电影。当初她半路走掉,拍摄停滞,环环相扣,损失简直不敢想象。
“那个角色我一直为你留着。”
乔山温没提钱的事,太清楚这些跟闻洛相比一文不值。只不过对那段时光心存太多阴影,刚才刚反应过来闻洛在问什么时,乔山温几乎心脏骤停,一股冷意从脚趾蔓延都头顶,脸上的肌肉似乎都抖了一下。
她强忍着冷静说出那句话。
“你希望我回去拍电影吗?”闻洛讶然看着她,夜色里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觉得她在风中的侧脸很美,睫毛掀合着,总透露一股脆弱。
乔山温垂着眼,“你当时没有明确说不想再继续演了,我想等你的答案,那是你自己视镜来的角色。”
“多少钱都不要紧。”其实那也是乔山温当初觉得闻洛会回来她身边的筹码,她抱一线希望,闻洛不会绝望到什么东西都不管不顾。
是她低估了自己对闻洛的伤害,低估了闻洛的绝望。
当时她陷入愈发浓郁的偏执里走不出来,是个疯子。
“乔总”闻洛眼里染上笑意,酝酿着有话要说。
乔山温忽然严厉:“不要叫我这个。”
以为她是觉得这个称呼很生疏,闻洛揽住她的腰,凑了凑她,“那叫山温。”
乔山温继续说:“但如果你不喜欢,要拒绝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都可以的,都没关系。”她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急促。
闻洛听完这些,心里当然一万个答应,故意使坏卖关子:“那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乔山温好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洛洛,我有点冷。”
闻洛顿时紧张,“冷吗?”
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往乔山温身上披,眼里溢上心疼,一下子满脑子都是该如何调理体寒,“穿得也不少啊,很冷吗?”摸了摸她另一只手,真的是冰的,闻洛逛不下去了,“我们回去,你先披着我的。”
“嗯。”
乔山温挽住她,微微侧着的姿势,整个柔软都抵在闻洛的手臂,闻洛脑子短路了一下,低头看,心跳加速。
这个举动是她并不常有的,因为真的很冷吗?贴那么紧。
闻洛心想:女朋友真的很娇弱。
出门前特意叮嘱她不许穿少,居然还是觉得冷,改天带她去看老中医吧?思考着这个问题,闻洛被挽着往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走,不经意在路边看到了一间没有关门的花店,眼睛一亮,即刻在心里暗自计划。
天知道她听到乔山温和她确认关系时说那束白茉莉是她送给她的第一束花时有多心酸。
不能只有一束花,想给她个惊喜。
又走了会儿,停在商场门口的路边,闻洛装累:“宝贝儿,你自己去取车,我在这儿等你。”
乔山温没有异议:“好,你等我。”
看着女人在自己视线里消失,闻洛转头就往花店快步走。跨进店里,各种交错的花香扑鼻而来,明明没有隔音,却遮掩了大半旁边酒吧里溢出来的浮躁的气息。
“您好,您看看您需要些什么花?”
闻洛:“有没有白茉莉?”
“有的,我拿给您看。”
店员去拿花,闻洛低头看眼手机时间,心想应该来得及,想发个微信问乔山温到哪个步骤了,还没打字,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让她心惊的呼唤——
“姐姐!?”
闻洛闻声看去,一张熟悉的面庞满脸绯红地出现在在她眼前,发型变了,妆容也大不相同,唯有声音依旧那么有辨识力。闻洛几经确认,无比错愕,“霍只只?”
霍只只喝得酩酊大醉,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朝闻洛走去,眼神涣散又惊喜,盯着她:“姐姐,呜呜,姐姐,真的是你”
第117章
看她来势汹汹,闻洛下意识想后退,又怕她摔个狗啃泥,所以没动。霍只只扑过去,双手攥着她的手臂,在她面前摇头晃脑,劲儿稍微缓些了,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大股酒混杂着香水味气扑向闻洛,闻洛不适应地偏开脸,皱起眉:“霍只只?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喝那么多?”
“姐姐”霍只只委屈万分,那醉醺醺的双杏眼里挤上泪花,湿红可怜:“真的是你,我跟你好有缘分,我们居然又遇到了,真的不是天注定嘛,呜呜呜你知道吗?我好难过”
难过?难过什么?失恋了?被甩了?闻洛先在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心她再听她倾诉,往酒吧方向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跟过来,“你一个人来的?你朋友呢?”
霍只只哭诉:“没有朋友,姐姐,呜呜呜呜,姐姐,我好想你,它爹的,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闻洛无比头疼。
“小姐姐,你的花”店员走出来,迟疑了一会,“花还要吗?”
闻洛看了眼,是她想要的花儿,但压根腾不出手去拿。乔山温还在等她,她心里着急,想给乔山温发个消息让她稍微等一下。霍只只却缠着她,在她眼前捣乱,双手糊作非为,让她根本没办法
“霍只只,你先让我打个电话。”闻洛艰难地操作手机,被醉鬼一巴掌给乎掉了,“你还要打电话!你、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意识不清醒,完全醉了,觉得世界都都是她的。完全就是在向闻洛发酒疯。
闻洛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她站好,厉声问她:“你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霍只只:“你凶我!”
闻洛不想跟她继续扯,“把你手机给我。”
“你、你要我手机做什么?”她醉眼蒙眬,眨了眨眼睛,忽然变得有些乖巧。
闻洛不带感情地说:“叫你朋友来接你。”
听到这儿,霍只只马上又不乐意了,变了脸色,眼里充满幽怨。趁她不备,忽然往她身上一贴,双手死死缠住她。
闻洛立马推她,低斥:“你干什么?放开!”
“不要!你是不是嫌弃我?!真讨厌,他大爷的,世界上漂亮女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就是对你念念不忘?你哪来的那么大魅力啊,气死我了!”霍只只嗓门儿本来就大,喝醉了激动无意识地喊得更大声,震得闻洛耳膜疼。
比耳膜疼更加致命的,是闻洛为了躲避霍只只把头偏开,不经意看到某辆熟悉的轿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她们不远处的路边。
车门开着,乔山温就站在车门边,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沉沉盯着那边。
闻洛脑子一嗡,心脏骤停——当初她与乔山温迈入崩坏之际,乔山温也是以这样的姿态站在身后看着她和周书冉。
一些窒息的记忆涌上脑海,闻洛怔神过后赶紧把霍只只从自己怀里推开。醉掉的人站不稳,还好是花店店员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闻洛顾不上再管她,朝乔山温快步走去,面色急切,“乔山温。”
她停在乔山温面前,乔山温看着她,面无表情却又给人一种无比强烈的感觉。她没有出声,也许在等她开口。
闻洛很怕乔山温再误会些什么,急忙解释:“霍只只,她喝醉了站不稳,我没让她抱,她自己抱上来的,我没有跟她有什么。我原本想来花店给你买花,我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她,我跟她没有什么,你不要多想,好不好?”
“宝贝,不要误会我,好不好?”
闻洛一口气说完,尝试去牵乔山温的手,紧张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你们要去说什么?
——你们要干什么?
——闻洛,你有没有自知之明。
这些话在脑海里回荡,在乔山温还没有开口说话之前,闻洛的心一直被这样的回忆压着,不知该如何顺畅的呼吸。
片刻——
乔山温轻“嗯”一声,说:“好。”
“我没有多想。”乔山温没再看她的眼睛,“你去看看她吧。喝醉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闻洛一愣,“你”
听她这样说,闻洛心中的紧张被惊讶代替。
乔山温的意思是让她去照顾霍只只?
闻洛心情有些复杂,说不清,是种不太好受的感受。她自己也理不清。
或许可以命名为不“不平衡清晰”,大概是她刚刚的“期待”太高了,而乔山温的反应太平静,且太过慷慨。
完全是她意料之外的。
“你跟我一起去。”闻洛拉住她的手,将她一起带了过去。
霍只只正迷迷糊糊靠在店员的肩上,醉到这般模样,怕是立马都忘记了刚才发生过什么,见闻洛重新回到自己的视线里,慢半拍地激动起来。
她从店员身上起来,要去扑闻洛:“闻洛!你居然丢下我,你怎么可以不要我太坏了,真的太没人性了,我——”
“霍只只。”
闻洛冷声打断她,“我女朋友在这。”
什么?
空气一秒钟冷寂下去,醉鬼涣散的眼神慢慢一点点聚焦。
“什什么?”她僵硬地偏了偏头,看到乔山温的脸,如同被一盆冷水洒下,酒瞬间就醒了大半。
老天爷啊
闻洛没空再跟她多说:“你住哪?有没有同伴?说个地址,我帮你打车。”
“不、不用了”
“真不用了,不好意思哈……”
霍只只默默一个人走到一边,扶着墙蹲下身子,掏出手机,“喂?速度过来接我”
霍只只一个人在墙角蹲着,把脸藏进膝盖里,像给自己找了个地缝钻了进去。十五分钟后,一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大的女生赶来,把鬼哭狼嚎的她拉扯进车里,这件事这才算告一段落
“您的花还要吗?”店员小声提醒。
“要。”闻洛把花接过,付了钱,捧着花,乔山温就在她眼前,她却有一种不知该如何把花给她的感觉。
是因为氛围和心情都被破坏掉了,也没有惊喜。
“送你的。”她这样干巴巴地把她递向她。
乔山温:“谢谢。”
她捧着花,说了句很喜欢。
闻洛却得不到那种满足感了——乔山温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
白色茉莉放在后座,乔山温开车,闻洛坐在副驾驶。两人相比较来时要沉默上许多,主要是因为闻洛的沉默。
闻洛时不时看她,她冷静地看着车,闻洛扭头去看车窗外的夜景,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件事。
乔山温没问,也没再提刚才那件事,似乎只是走在路上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一般无关紧要,不必去追究她。
似乎也确实挺无关紧要的。
后来乔山温一直在她身旁陪着,证明了闻洛跟霍只只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是那人单方面在发酒疯。
说明她相信闻洛,说明
闻洛不禁想起从前。
当时的乔山温占有欲真的好强,不许她对喜欢她的人有接触,不许她对别人笑,不许别人对她笑。闻洛完全没有自由,好像被她整个都罩在了只有她的世界里,那让当时的闻洛崩溃。
现在才是健康的。
是不是说明乔山温真的有在好好治病,不再令人感到窒息了。她宽容冷静,也不会像别人的女朋友一样喜欢无理取闹,不会像闻洛一样,爱乱吃醋,吃醋了就得哄。幼稚。
是这样吗?闻洛又看了看她,看不见她的眼睛,发现猜不准她的心情,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想,或许是正在生气?
生闷气不说话这确实很像乔山温。可乔山温给她的并非像以往那般生闷气时冷冰冰的反应,她的状态一如既往,又藏着闻洛无法领会的东西。
闻洛看不见,只隐约感觉到薄薄的雾气弥漫在空气里,分辨不出是迷药还是毒气。
二十分钟的路程全被闻洛用来纠结,车开进乔山温所住的小区,在地下车库里停下,乔山温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去后座抱那束花。闻洛牵住她的手,她没有生闷气时会表现的傲娇抗拒。和她一起上电梯,电梯里没有人,闻洛戳了戳她。
乔山温意味不明地看过去。
“山温,你是在生气吗?”闻洛认真又温柔地问她。
乔山温一怔,随即说:“我没有生气。”
说自己没有生气的都是没有被哄好对不对?闻洛忍不住转身过去抱住她,下巴垫在她肩膀上,“真的吗?我感觉你生气了。”
“我跟她没有什么的,不要生气。”
“……”
乔山温透着面前的银色反光看自己和她拥在一起的身影,不自知地沉默了好久,才说:“没有生气。”
她喃喃:“你没做错什么,我不会生你气的。”
闻洛知道,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可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再说,她是不是就变成无理取闹了。
楼层到达,电梯门打开,电子锁解锁,两人回到了房子里,乔山温说,她要去洗个澡。
她去房间找好睡衣,做一些准备工作。闻洛坐在沙发上,看她身影。不知为何思绪里溢上了春意,想起浴室里她们曾经有过的恩爱,烦闷和诸多信息的不确定变成了想要和她极致亲密的欲望,闻洛起身,在浴室门口从身后抱住了她。
乔山温猝不及防:“洛洛?”
闻洛侧过头去亲她,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乔山温脸颊,再靠近唇瓣,在她嘴角轻吻。乔山温心跳加速,却没有迎合,反而想要避开,齿关紧闭。
闻洛察觉到,从后面环着她的腰,找到衣摆的缺口探入,边亲吻她边给她爱抚。
“还说没有生气,你不给我亲。”
“进浴室去……”热气浓郁,闻洛一会儿也等不下去,边亲边压着乔山温要把她带进浴室里,含住她的唇,想要更深入地亲她。
“唔……!”
“不……”
乔山温忽然用力挣脱她,那挣扎的力气令闻洛无比惊讶。趁闻洛没有反应过来,她钻进了浴室里,关上了门,将闻洛隔绝在外。
“咔嚓”一声,浴室落了锁。
她甚至落了锁,不想让闻洛不依不饶地跟进去。
抗拒太过激烈,闻洛错愕万分:“山温……?”
“我自己洗。”隔着一层玻璃,乔山温的声音闷闷地传进闻洛耳朵里。
“……”
一直到玻璃门前闻洛的身影彻底离开,乔山温才敢撩开自己左手手臂的袖子,一大片青紫渗血的痕迹,昭示着她刚刚经历过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也昭示着她见不得人的罪恶。
不能亲闻洛,她的口腔里都是血腥味。
第118章
为什么不让她亲,为什么对她的触碰会抗拒,要锁上浴室的门,不许她进去。
她明明说自己没有生气,她说得那么认真,闻洛感觉到她真的没有在生气,她并没有愤怒的情绪。可为什么忽然这样?
闻洛不知道。
闻洛真的不知道。
这种忽如其来的意外把恋人之间分得很开,乔山温在浴室里,闻洛坐在沙发上,隔得很远很远。
像是有什么闻洛未曾察觉到的东西横亘在她们之间,很透明,被掩饰得很好。
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乔山温在抗拒什么?
闻洛担忧又烦恼,她发现自己是不是真的并没有拥有乔山温的全部?
听不见浴室里的动静,只知道她在浴室里呆了很久,将近一个时候后才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闻洛发个一个小时的呆,反省了一个小时的自己。
“洛洛。”女人忽然主动叫她,闻洛从她出来后就一直看着她,希望她能说些什么,她们现在需要交流。
“怎么了?”马上起身迎上去,闻洛眼里充满了担忧与柔和。
乔山温恢复了以往面对闻洛时的轻柔,“你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闻洛当然愿意。
吹风机缓和的风声在房间里响起,闻洛开的小风,帮她一点点吹得细致。过程令闻洛享受,因为这是乔山温在依赖她,并且没打算要跟她冷战。也想能快点结束,结束后顺理成章地去拥抱她,问她究竟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吹风机刚放下,乔山温就率先转身,把自己一整团塞进了她怀里。
腰被抱住,闻洛怔愣,立刻回拥住她,低下头,把脸埋进她刚被吹得八分干还带点儿湿润的发间,“怎么了?”
乔山温闷在她怀里,小声说:“对不起。”
知道她在为什么而道歉,也没有人能做到听到这样的道歉后还要去责怪她。
更何况闻洛脑子里本身就没有要去怪她这个选项,因为乔山温是她的女朋友,她应该好好爱护,她一直在思考她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闻洛尝试着想让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为什么道歉?刚刚你怎么了吗?”
乔山温说:“生气。”
闻洛愣住:“嗯?”
“其实我生气,生气你被别人抱了。”乔山温低声说:“生气,所以不想理你,不想给你亲。”
闻洛愣了好一会儿。
生气,所以不想理她,不想给她亲?
忧心忡忡中被她逗笑,或者说是被她气笑的,闻洛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耳朵,低声斥责:“坏蛋。”
“嗯~”乔山温细哼出声,躲她。
“真的假的啊?”闻洛声调上扬,十分置疑。
乔山温:“嗯。”
“那你现在呢?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呀,那是不是该补偿什么了。闻洛开始动手动脚,玩她头发,“为什么不生气了?我都没有开始哄你。”
闻洛的思路总是这么清奇,人家被她哄好了还要深究自己压根没怎么哄人这件事。
其实她哄了的。在电梯里被她抱着道歉的时候乔山温的心很软很软。
当时也想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好些,但那时候的情绪真的让她做不到。
被闻洛的这个问题问到,乔山温简略思考了一会儿,“你帮我吹了头发。”
“帮吹头发就可以哄好乔小姐吗?你这么好哄啊。”
闻洛在开玩笑,乔山温很认真地回答,“你之前也哄了我很久,跟我解释了很多,我早不应该再生气的,是我不对。”
她前面撒谎了,但这是她的真心话。
乔山温知道闻洛已经做得够好,作为女朋友,她始终站在自己这一边。是自己的原因让她难过。刚刚在浴室锁上门的那一刻乔山温就陷入了无止境的后悔与愧疚里,这份愧疚随着时间迅猛增长,她明白自己不应该这样对闻洛,她更怕闻洛会因此对她产生不满或厌恶。
终于把自己一点点整理干净,她才敢像现在这样,跟她亲近。
乔山温想她不要怪自己,不要因为这个就对自己的喜欢减退。没有安全感,所以偷偷把闻洛抱得更紧。
因为她这番话,闻洛心疼得很莫名。她能感受到乔山温的脆弱与愧疚,或许还能感觉到乔山温的纠结,对她有种无奈的宠溺:“宝贝儿,不用因为这个道歉,你是我女朋友,你有在我这儿吃醋生气的权利,女朋友闹小脾气是很正常的,大家都可以,你也可以,你不需要道歉,也不要自责。女朋友可以生气的,生气了就该被我哄。”
经历过那些至暗时刻,闻洛本应该对“占有欲”这个词无比抗拒才对,却在那股浪潮全然褪去之时口干舌燥,渴望她扑向自己。
这是很正常的吧,其他的情侣也会这样,恋人之间有占有欲很正常,这是健康的吧。
没有什么不对,乔山温是可以的,乔山温是她的女朋友,她可以拥有这项特权,这不是错,这是健康的占有欲。
所以没关系的,是可以存在的。
乔山温靠着她的肩膀,听得好向往,“嗯”
闻洛低头看她,“不生气啦,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乔山温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在纠结,忽然说:“我来亲你。”
闻洛眉梢轻挑,觉得惊喜,“你来亲我?”
乔山温认真地说:“我来亲你,你不可以动。”
不可以动?
乔山温想做什么?
闻洛被她这莫名的要求勾起好奇,甚至有点兴奋,追问:“为什么不可以动?”
她说:“因为我想试一下。”
“试什么呀?”闻洛笑容愈发的大。
“”闻洛为什么非要问得那么清楚。
乔山温羞于直视她的眼睛,语气里透着一股变扭的正经,“想试一下住动亲你,但是你不可以动的感觉。”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要求,可是闻洛想起来什么——这种感觉乔山温真的没有试过吗?
重逢之时她们也有过甜蜜的记忆,比如说,乔山温为她的受伤着急担忧抱,就连吃饭都要喂着她。比如说,一起睡时某人忽然醒来抱着她亲,亲完她跑去浴室自我安慰,带着一股湿气回到床上,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塞进她怀里发抖。
现在没有发抖。
偷亲的时候难道不是她现在所说的那种感觉吗?她怎么还要体验一下?闻洛忽然想,要是乔山温知道她那天晚上并没有睡着,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羞耻事情,现在还能不能做到这么“冷静”地坐在这儿和她提这种要求。
已经可以预见乔山温羞耻到把自己锁起来的场面。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伴侣,这件事闻洛只啊自己偷偷回味,没有公之于众。反而贴心的满足女朋友的要求,“好啊。”
乔山温撑着她的肩膀退出她的怀抱,那双褪去清冷的双眼柔情凝望着她。
“你不可以动。”她强调着,捧住闻洛的脸,缓缓凑上去,亲住她。
闻洛其实也很期待她会怎么亲自己,遵守承诺没有动。没想到这个人只是在唇上亲吻,像高中生一样青涩。
像小猫在舔,在轻轻咬。
乔山温不止一次退出去看自己亲吻的成果,闻洛的唇有没有湿掉,有没有红肿。她垂着眼,红着脸,越看越不好意思,越看越可爱。
是她,有种软绵绵的,说不出的可爱。乔总正在自己毫无经验的项目上努力。
在这么可爱的女朋友面前,不合理的承诺自然就变得不堪一击了。闻洛看着她,凑上去想亲她,才近一步就被她捂住了嘴。
乔山温蹙起眉,“不可以。”
闻洛眼睛弯成月牙,“不可以嘛?”
“……不可以。”她的音量愈发减弱。
“真的不可以吗?姐姐你还要拒绝我?是嫌我不够伤心?”
“……”
闻洛把她正捂着自己嘴的手拽掉,紧攥在手心里,让她不能退后。
“女朋友是有特权的。”在她紧张又纠结的目光下,闻洛在她耳边轻声说。
对此,乔山温一会儿就忍不住软下去,在闻洛的深情之下,她甚至忍不住主动伸舌头。显住傅
将她的手越攥越紧,干脆扼住她的下颚,唇舌纠缠和乔山温不断的嗯哼声中,闻洛迷迷糊糊尝到一股血腥味。
是不小心咬破她的舌头了吗?还是自己的?在爱谷欠面前,这点儿小伤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又悟出一个道理,会长口是心非,会长受不了深吻,以后要是跟她吵架了就先亲她,亲完她就根本凶不起来了,声音都是颤抖的。
亲完,趴在闻洛肩头,察觉到闻洛想更近一步,乔山温说:
“我好像快来生理期了,肚子有点疼。”
越是亲密的人谎言越容易成功,乔山温靠下这个骗过了闻洛,换来闻洛无微不至的照顾,逃过她伤痕累累的一劫。
那晚,被闻洛抱着,被闻洛暖着肚子,乔山温很久很久都没有睡着。
觉得一切都好虚幻,她缺失安全感到怀疑世界,极端到怕自己一睡着闻洛就走了,尽管闻洛此时此刻闻洛正在对她好。
越好她越心慌。
每分每秒都要确认她的存在,更怕她发现自己丑陋的,代表着患病的伤口。
*
第二天是美好的。
闻洛答应她要回去拍那部未完成的电影,会留在帝都很久很久,甚至永远。尽管很想很想马上把闻洛藏在自己的地盘,但身上的伤还没有愈合,乔山温还不敢跟闻洛提要同居的请求,怕太亲密的距离,自己太容易暴露。
但她们每天都有约会,呆在一起的时间很长,像世界上恩爱的很多人。
昨夜她们一起吃饭、逛街,闻洛送她回家,彼此依依不舍好久。很多时候,乔山温会忍不住找蹩脚的理由把她“骗”回自己家里,幸好她真的在生理期,闻洛把她裹得很暖,抱着她睡,她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乔山温醒得早,要先去上班,刚到公司就收到了女朋友的消息。
:【女朋友不要我了。】
这是令她忍不住在员工面前对着手机露出笑的小脾气,可以想象到是刚醒的闻洛正侧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给她发消息。乔山温认真回复:【没有不要你】
闻洛不依不饶:【你走了,就是不要我了】
乔山温:【中午就回去陪你】
闻洛:【女朋友好体贴】
于是乔山温抓紧处理手上的工作,一定要在午休时回去陪她。可在下班的第一秒,她接到闻洛来公司了的告知。
闻洛一直才是那个最体贴的女朋友。
坐在位置上等她的两分钟乔山温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快到难以招架,是近乎倾倒她的惊喜。因为闻洛太好,她愈发不敢想会有要离开她的那一天。被闻洛抛弃就相当于被彩色的世界抛弃,她会回到黑白的世界里去,一无所有。
这样就很好,现在这样就很好。认真地每晚偷偷涂抹药膏,乔山温的伤口在一天天愈合,乔山温掀开衣服检查好多遍,疤痕已经变得很淡了,再过一段时间,可以让闻洛看她的身体了,就可以跟闻洛正式提出要同居了,对吗?
今天天气不算太冷,闻洛与她约在一家餐厅吃饭,闻洛是刚重逢那天的打扮,穿着黑色皮衣,很飒很美。吃完饭她要带着乔山温兜风。
往后就天冷了,世界开始变冷。
乔山温再一次期待冬天。
这个冬天闻洛会在她身边,闻洛很喜欢抱她,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连空气都很暖。就像十年前的冬日夜晚,她们一边做题,一边相互取暖。
身上的上快速愈合,口腔里没了血腥味。这天晚上,乔山温报复性地偿还那些对闻洛的拒绝,主动诱引她。她是个矛盾体,主动给她带来无限的羞耻感,躺在闻洛怀里抽泣,换来她无限的心疼。在她怀里睡着,闻洛第二天早上比她先醒却舍不得起床,撑着床看她,轻轻地弄她头发,见她醒了,在她耳边悄悄告诉她,她有多棒多可爱。
外面的天好冷,被窝里好暖,乔山温也不想去上班。恋爱使人堕落,但是她这辈子万分之一的幸福时刻。她迷迷糊糊地想,待会儿就要跟闻洛提出同居,要她把东西全部搬进她家里,她们完完全全在一起。
放任自己在她怀里再次睡着,做了个美梦,迷迷糊糊中听到自己手机响了,感觉到闻洛捂住她的耳朵挂断手机,随后起身去阳台回拨。
对闻洛帮她接电话是莫名的享受,觉得这是一种很亲密的表现。她潜意识等闻洛回来一起睡。
不久,她听到了闻洛略显急促的回返声,乔山温睁开眼,看到闻洛站在自己床前,震惊又着急。
她说:“山温,医生说你母亲从五楼跳下去,现在快不行了。”
第119章
四十分钟后赶到医院,站在抢救室前,医生遗憾地告知乔山温,说严铃全身多处骨折损伤,内脏迅速衰竭,现代医术无力回天。
人生无常,厄运和死亡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乔山温原本正处在她人生长河里显得无比短暂的幸福中,在她以为可以更幸福之时,她得到了一个不像噩耗的噩耗:严铃要死了。
严铃,五十岁,她的亲生母亲,给过她无穷无尽阴影、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怨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要死了。
晴天霹雳吗?万分欣喜吗?全都说不上,乔山温只觉得大脑空白,像被投入了荒芜之地,肆虐的风沙万里的孤寂侵袭着她。心脏寂静,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悄悄流失。
乔山温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闻洛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告诉她“有我在”。
医生说:“签个字,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乔山温握笔,握笔的时候手有点抖,怔愣着在放弃抢救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被医生带领,去见严铃最后一面。
躺在病床上浑身被插满仪器浑身是血的女人还吊着最后一口气,那双发青的凹陷双眼直勾勾地盯天花板,大概已经没有了意识,大概在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乔山温站在床边看着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呼吸机遮住了她的脸,乔山温仔细去看她,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她体面的样子。
她疯了太多年,她终于要走了。
乔山温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终于要走了。
“你恨我吗?”濒死之人喉咙动了动,像回光返照,忽然用力挤出声音。她的脑袋无法动弹,她那双眼球拼命往乔山温身上转,带着执念,死也要注视着她。
她的眼神无比瘆人,乔山温说:“恨。”
就算面临着她的流逝,乔山温对这个答案依旧万分笃定。
乔山温红着眼眶说:“我恨你。”
“你知道吗?我很早就恨不得你去死,恨不得你和我从来没有存在过。”
严铃笑起来,她的笑已经发不出声音,肩膀抖动,仿佛下一秒就散架。她的身体已经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可越面临死亡她越兴奋,满脸是血,朝乔山温露出的笑容愈发的大,在用笑来高告诉她她的可悲。
严铃要死了,但她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为了等乔山温来。她似乎格外执着于女儿下半生的痛苦。
刺耳的电流声划破天际,混乱的心电图移为一条平缓安静的视线,一切归于平静。
乔山温愣愣地站在那里。
严铃死了。
严铃死了。第二天就被送去殡仪馆,变成了一小堆尘土。
她的存在给乔山温带来这么多,就这样变成了一堆什么也不是的尘土,能在寒冷的冬日前下葬安息,世界的一切都不再与她有关。
“宝贝,你还有我,我们互相取暖,好不好?”
“选个日子下葬吧。”
选个日子下葬吧。
乔山温觉得严铃不配一个好日子,但她怕闻洛觉得她恶毒,还是给严铃选了个适合下葬的好日子。
严铃很早很早就没有了亲人和朋友,下葬那天不需要通知任何人。乔山温看着她被封存在地底下,呆呆地开始回忆她们之间的种种。
五岁之前她好像很幸福,但五岁太久远,幸福的具体记不清了,或许是她的父母□□爱。留存在脑子里印象深刻的是家里无休止的争吵,后来那个男人逃跑,乔山温开始成为严铃的所有,承受严铃的所有。
十八岁之前被她控制也被她庇护,受尽折磨,也堪堪长大。
十八岁之后远离她,再也没有回过家。再次相见是五年后,二十三岁那年,严铃持刀伤人,被捅的是个女人,只因为那个女人长得很像那个男人曾经走得亲近的女同事。
乔山温风尘仆仆,第一眼看到的是在警局里被一群警察押着,痛苦嚎叫的严铃。
乔山温记得当时严铃看她的眼神,疯癫的人一下就冷静,怔着,不知有几分清醒,你知道在想什么,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严铃被确诊了精神错乱,被乔山温亲手送进精神病院治疗。
不是治疗,她治不好,那是她的唯一的归属,亲生女儿把她扔在那就回了帝都,对她不管不顾。
就这样日复一日,乔山温去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乔山温二十八岁,严铃自杀了。
为什么这么久了,她会忽然自杀?她还没有麻木吗?
精神病院给出的答复是看管不利。所以不是忽然自杀,是终于被她找到了自杀的机会。
她都那么想死了,还要把最后一口气留给乔山温。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对母女,彼此恨到死之前都要说恨。
严铃是恨她的,恨她把她关在精神病院那么多年,恨她是那个男人的骨肉,恨她跟那个男人一样脱离她的掌控。恨她让她一无所有,整日面对精神病院的墙壁,接受着自己是精神病这个事实,那些穿着白大褂怪物时刻提醒着她她是精神病,让她连幻想都组建不起来。
后来的后来,母亲把自己的女儿孤零零地留在世界上,并附上要她永远痛苦的诅咒。
那个眼神变成了乔山温的噩梦。
乔山温每日每夜的梦到,严铃干枯地看着她,那双眼睛挖出来送给她,躺在她手心里盯着她。
深夜被吓醒,躺在闻洛的怀里疗伤。伤口刚愈合,她身上又添了新的伤,要小心翼翼,生怕闻洛什么时候又来吻她,自己又能用什么理由拒绝她。她期盼着伤口能快些愈合,期盼着自己能快一点重新开始。
这是她的最后一次崩溃吗?
会像闻洛说的,她的身边还有闻洛,闻洛会一直陪着她吗?
会吗?
真的会吗?
永远永远,直到死亡吗?
乔山温尝试去问过闻洛这个问题,闻洛给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可噩梦迟迟没有停止。
就算得到她的承诺,就算躺在闻洛的怀里,乔山温还是整日整夜的做噩梦,喘着粗气醒来,惶恐着发抖。闻洛会被她惊醒,抱她安慰她,无比温柔。乔山温会得到短暂的安慰,入睡后继续噩梦。
她的噩梦太频繁,闻洛每次都会被她的异样惊醒,闻洛以为她是在母亲的去世而悲伤,轻轻抱住她,或许心累了,跟她商量:“我们去看心理医生,调整一下好不好?”
不要……
不要。
乔山温太恐惧那个了,她怕她被看穿,她怕她被确诊。
闻洛不会爱一个疯子,而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疯子在做骗子,是她在欺瞒闻洛,把自己伪装得完美,把自己伪装成痊愈。
闻洛不强迫她,抱着她重新躺下,尽管自己很困,先前已经醒来过数不清几次,还是轻缓地哄她,温柔地拍她肩膀,跟她说:“不去就不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乔山温:“嗯……”
“晚安,我爱你。”闻洛凑到她耳边悄悄告诉她。
乔山温说:“我也爱你。”
闻洛说爱她,闻洛说到做到。
乔山温每一次噩梦惊醒都有她的安抚,可渐渐的,乔山温开始害怕她被自己吵醒。
因为闻洛太累了,被她折磨得没有一个好觉,黑眼圈很重,开始变得很疲惫。
她在消耗自己,乔山温怕她的爱也被消耗。
乔山温都看在眼里,乔山温开始不敢睡觉,但禁不住身体的疲惫。她又做噩梦了,一闭眼她就开始噩梦,这一次的梦比以往都要恐怖,严铃那双眼睛没有合上,盯着乔山温看,仿佛在告诉她、诅咒她:你就是我,我亲自孕育出来的我。
乔山温和严铃实在是太像了。严铃从前很美,严铃曾经也幸福过,就像乔山温;严铃因为她的窒息逼得爱人歇斯底里离她远去,就像乔山温;她在治疗中病得愈发严重,就像乔山温。
那么像,她们的轨迹那么像,乔山温和她一模一样,会在一步步的偏执里重蹈她的覆辙。
她梦到那天晚上闻洛被霍只只抱了个满怀的场景,乔山温的精神又开始扭曲。
明明严铃去世时闻洛抱着她极尽温柔地说:“你还有我。”
还有洛洛…她还有洛洛……
她还有闻洛,她只有闻洛了,她真的真的只有闻洛了。
闻洛怎么可以让别人靠近呢?闻洛明明跟她承诺……
她追问,闻洛扭头冷淡对她说:“乔山温,你让我觉得太窒息了。”
“乔山温,你就是个心理扭曲的疯子。”
似乎…似乎那个男人也对严铃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那个男人也觉得严铃太窒息了。
明明可以爱到放弃一切,还是会觉得她太窒息而抛弃她,抛弃自己的女儿,永世不再相见。
闻洛也会这样吗?尽管闻洛现在在爱她。
乔山温激动得发抖,眼眶发红地在闻洛怀里惊醒。她喘着粗气,望着身畔熟睡的女人,近乎失去神智。
乔山温手握着拳头,用力到指甲穿透皮肤,溢出鲜血。她知道,她想掐着闻洛的脖子用世人最怕的死亡来威胁她永远都不许离开自己。她真的不行了,她像个毒.瘾发作了的瘾君子,为了“安全感”的渴求,觉得身体要爆炸,浑身上下都有恶蚁在啃食。
——她现在会不会像严铃一样狰狞。
她仅剩的另一半清醒在对她说。
乔山温把头扭到一边大口呼吸。
不可以威胁闻洛,不想让闻洛看到自己狰狞的表情,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将要崩坏的精神,乔山温咬紧舌尖,用极致的疼来压制欲念,呼吸粗重,瞳孔发抖,她在寒冷的深秋离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紧揪着床单,在一身的噩梦里失神地看着闻洛。先著富
这么大的动静,闻洛只是皱眉,并没有醒过来。
这段时间闻洛太累了,看闻洛眼里的疲惫,她怀疑闻洛要被她搞成精神衰弱。
闻洛跟着她,已经好久没露出过发自心底的笑容,全是为了哄她而耗费精力。
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低情绪,闻洛会不会复发?
这让乔山温想起当初,闻洛也是这样一点一点被她折磨到抑郁,被她摧毁。
乔山温又记起来,自己曾经差一点害死闻洛。
真的,真的就差一点点。要是当时她再晚那么一个小时,要是当时她找不到闻洛……
她就把闻洛给害死了。
乔山温欢恍惚中发觉,好像除了年少时,她的存在好像只会给闻洛带来灾难。
闻洛为什么要爱上一个病人,闻洛那么好的人,本来可以拥有更健康更温柔的爱人,闻洛为什么摊上她,跟她受罪?
她好像没有一天好过,尽管闻洛已经做得够好,乔山温还是要别扭,她还是要折磨自己,也折磨闻洛。
闻洛疲惫熟睡的脸庞在乔山温的视野里逐渐模糊,乔山温哭了,流了许多抹不完的眼泪。她好心疼闻洛。
乔山温也想自己能好,她努力去平衡,努力去压制,她的伤口好不容易愈合,可她又复发了。
伤口又复发了,在她以为她可以和闻洛更幸福一步之时。这让她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她还能坚持多久,她们的现状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下,还能维持多久?
她真的好心疼闻洛。
她真的好想闻洛开心快乐,想闻洛永远都不再生病难过。
可乔山温,闻洛的伴侣,她就是个病人。明知闻洛厌恶,还自私自利地伪装自己,把闻洛骗在身边,搬给她巨大不确定的未来,搬给她一颗随时能摧毁她们的定时炸弹。
乔山温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
乔山温仰起头,眼泪在眼眶里辗转,她好无助,她抬手摸掉自己的眼泪,又是一大股往下流,她泪流满面。
她不会好了,她受够了折磨。她真的不知道怎样才会好,她每天都在提心吊胆。
她不想拖着闻洛,不想再一次陷入歇斯底里,不想闻洛再一次厌恶她,不想,不想……
乔山温再一次抬手抹泪,尝试去看清闻洛的脸,真的好想好想永远和她在一起。可闻洛敢想象吗?自己的爱人想掐住她,想把她囚禁,想把她带回到曾经那个令她绝望的只有她的世界里,吞掉她,侵占她。
乔山温不会好了,严铃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的自我厌恶达到了顶峰,她好心疼闻洛。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真的怕她下一次就控制不住了。
她想放过闻洛,她想让闻洛开开心心。
她强忍着占有的欲望,因为强忍所以发抖,抖着手撩起自己的长发,在闻洛脸颊上印下一吻,深深地看着她。这一眼深刻到似乎要够用她的所有余生来回忆,要孟婆汤奈何桥也不能令她忘记,带到下辈子。
好想和闻洛永远在一起啊。
可是闻洛没她才会好过啊。
她想逃。
下床,离开这间温暖的房子,长发披散的女人赤着脚,抹着眼泪,跌跌撞撞地走进黑暗里。
第120章
闻洛这段日子情绪很低落。
不太开心,心事重重。因为乔山温陷入了崩溃里,闻洛心疼她,担忧她,心一同被她牵到了谷底。
闻洛并不知道多少关于乔山温与她母亲的事,只记得我乔山温说过当年的圣诞夜她拒绝她的话是她母亲发所发。乔山温还说,她母亲打她骂她,把她关下家里不许她出门,就为了阻挠她们在一起。
所以闻洛猜测他们的关系应该很恶劣,只是没有想到,会恶劣到死亡也会使她到噩梦缠身的地步。
从那天到现在,乔山温没睡过一个好觉,几乎一闭眼就开始做噩梦。
闻洛陪在她身边,会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哄她睡着,耐心又温柔。但那好像没什么用,乔山温依旧被噩梦缠绕,闻洛好像给不了她安全感,也解不开她的心结。
看她每一次惊醒时慌张害怕冷汗直流的模样,不敢想象她在梦里梦到了什么,不敢想象她的无助,更加挫败自己什么也帮不到她。
乔山温很怪,闻洛从一开始就察觉到她怪,现在更加确定。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一团迷雾糊在闻洛眼前,闻洛以为这只是自然天气,会随着天晴消散。可随着时间流逝,相处增多,挫折阻挠,这团迷雾越来越大,她们相隔越来越远。
乔山温伤心难过不同她讲,噩梦不肯和她诉说、遇到事情有心结也只是糊弄过去,心事是不是也从不坦诚与她分享。
闻洛不明白为什么。
或许是乔山温觉得说了也没什么用吧。或许是闻洛对乔山温来说真的没什么用。
安慰不到她,哄不进她心里,陪在她身边也给不了她一丁点安全感,明明那么用力抱她,她的噩梦还在继续。
乔山温很黏她,又好像不太黏她。乔山温很爱她,又好像不太爱她。
闻洛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走进乔山温的世界,她拥有了一个乔山温的躯壳。
她居然只有有了爱人的躯壳。
这让闻洛万分介怀,她难以接受。心疼她,怨她,想她真正属于自己,又对她束手无策。
乔山温还爱闻洛吗?有多爱?乔山温究竟被什么噩梦困住,解救她的钥匙在谁的手上?离开的这一年,乔山温是不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闻洛整夜思考这个问题,她好像也陷进了偏执里,非要倾倒自己内心这令她难以接受的想法,她无法给乔山温安全感。
她不知道怎能办,尝试哄乔山温去医院看心理医生,乔山温不肯,她居然在心里窃喜——她不想乔山温因去看医生而变好,她想乔山温能像从前一样真正需要自己。
她自己也生过病,明明知道医生才是最好的医生。
所以她强迫自己不能入睡,要在乔山温陷入睡眠时同样给予她安抚,妄图去与她的噩梦对抗。
结果是无济于事。
这令她更加恼怒,更加生气,更加怀疑自己。又像个赌徒,偏要得到自己的欲望,不惜透支。
但她终究是人。
大概是太过疲惫,身体强行进入休眠,今夜她睡得格外沉,沉到听不到乔山温的动静,以为她也正在她的安抚下安睡。
闻洛还做了个美梦,乔山温偷亲她
闻洛是被猫叫醒的。
那只黑猫跳上了床,在她耳边不停地叫唤,用爪子扒她的脸,不肯停歇。
“喵~”
“”
“喵!!!”
“嗯……山温?”
意识开始回笼,半梦半醒中唤乔山温,闻洛伸手去找她,捞了个空。
闻洛皱了皱眉,残余的睡意消失殆尽,睁开眼起身,“山温?”
此时正值清晨不到八点,床的另一边凉透了,一点也不像刚有人躺过的样子,只剩一只黑猫。闻洛起初还没那么担忧,以为乔山温害怕做噩梦在书房工作,顿时心疼不已,懊恼自己睡得太死,没能时刻关注女朋友的状态。
懊恼自己又没能帮到她。
书房门紧闭,闻洛推开门,“宝贝”这个亲昵的爱称在口中就要脱出,却撞进了一场空。
书房寂静,清晨的光洒下来,灰尘飘在金黄色的光里浮动,没有人影。
闻洛转身去别处寻她,“山温?”
寻遍了都不见人影,迷茫地回到客厅,发现她们的猫立在门口正卖力地冲着门外叫,闻洛意识到——乔山温不在家。
不在家?去哪了?去公司了吗?今天是休息日,乔山温答应她要好好在家休息不能再忙工作,而且现在还不到八点。
有种不好的预感,闻洛回卧室拿手机给她打电话,号码拨出去那一瞬间,安静的房间惊起急促的铃响,举着手机在耳边的闻洛愣住,偏头一看,乔山温的手机就在枕边。
屏幕亮着,不断闪烁震动的铃声仿佛震在闻洛心头上,使她心悸,她开始慌张。
乔山温一向严谨,没有出门不带手机的习惯。闻洛走到窗边往下看,看到繁华城市的狭小一角,寻不见她。她干什么去了?
乔山温是个成年人,正常人总不至于为这个担忧,可闻洛想起了上一次乔山温消失不见的场景,她像个被摧残过的应激动物,把自己蜷缩在黑暗的角落发抖,不愿意见人。
她居然可以把自己咬得血肉模糊,就为了……
闻洛深吸一口气。
乔山温有过病史,乔山温这段时间的状态就摆在眼前。
闻洛彻底陷入焦急,想马上见到她才能缓解,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人,打电话给林涧。
知道严铃去世对乔山温来说万分打击,林涧前些天有跟乔山温通话。手足无措的时候人总是喜欢乱寄托希望,闻洛想乔山温是不是去找她了?全然忘了乔山温连手机都没带怎么可能到江城去。
清晨,千里之外的林涧还在安眠,跟鹿眠在一起后她的睡眠质量好得不行,没有了从前缠她不放的失眠多梦噩梦。每一次入睡都舒服得像飘在云里,享受极了。
做美梦,心情很好,就算被电话铃吵醒也不会烦躁。鹿眠已经醒了,靠坐在床边看书,帮她把手机拿过去,“闻洛找你。”
“这么早,有急事?”
林涧不觉得意外,先是撑起身子在鹿眠脸颊亲了一口才接听电话:“喂?”
“涧涧,山温不见了,她有跟你联系吗?”闻洛着急忙慌地问,对面顿了一下,慵懒的调子变得严肃起来:“不见了?她没有跟我联系。”
线索断掉,闻洛眉头紧皱:“你说她去哪了?”
林涧:“她不见多久了?”
“不知道啊,”闻洛回忆说:“我睡醒她就不在身边。”
“她没跟我联系过。”
作为一个千里之外的局外人,林涧顿了一会儿,她只能给出一些浅显的建议:“什么都没带吗?那应该走不远,你好好想想,她能去哪。”
“我想想,我想想……”
乔山温能去哪儿?
要是在南淮闻洛还可能知道,她对帝都这座城市太陌生,她发现她连乔山温都不太了解。她们的交流真的太少,乔山温喜欢帝都的那儿,会留恋什么地方?
闻洛不知道。
不知道她能去哪,偌大的城市该往东西南北哪个方向?迷茫,却也做不到继续干等。
电话挂断,闻洛夺门而出去找人,林涧缓缓放下手机,轻叹了口气。
*
三个小时过去,闻洛依旧找不到乔山温。
找遍了,公司、小区周边,她可能会去的餐厅,她们一起约会过的地方……
乔山温都不在,也没有回家。闻洛去监控室调监控,又看了好久,才在凌晨三点时的电梯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乔山温身着睡衣,赤着脚,跌跌撞撞走进电梯里,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闻洛看到她身体跌落,栽倒在地上,发出重闷的声响。
闻洛急得站了起来,手臂发抖。她怎么了?怎么会忽然这样……天那么凉为什么要赤着脚走,摔到地上该有多疼?
闻洛不敢想象。
那是她的乔山温……
心脏仿佛被刺穿,泪水在眼眶辗转,大股滑落脸颊。闻洛往外冲,冲进一片茫然里,她急红了眼眶,抬手抹泪,要打电话报警。
忽然,她手机界面弹出来电,是陌生的座机号码。什么都被她当成一线希望,闻洛放到耳边,急迫地:“喂?”
“洛洛……”沙哑微弱的声音传进闻洛耳中,直击她骨髓。
闻洛撑住身旁的墙壁,低下头吸气:“宝贝,你在哪?我去找你。”
“对不起……”乔山温说:“我想你了……”
想你了……闻洛再度落泪,喉间哽咽:“想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在哪?”
乔山温大概在冷风中,声音是抖的,飘忽的:“忽然好想你。”
离开她,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个人走好久好久。晕倒、醒来,以此往复,乔山温疯癫又清醒地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次比一次更破败。
她忽然好想闻洛,真的好想闻洛。明明已经离开她放过她,还是会想念她想念到全身的细胞都在操控趋向她,忍不住给她打电话,再一次打扰她。
乔山温还是那么自私……
乔山温自责又痛苦。
而闻洛电话那边祈求:“乔山温,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
乔山温细微地喃喃着:“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什么……?”闻洛霎时大脑一片空白。
乔山温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爱闻洛了吗?
从错愕中拉回理智,闻洛迫切地想抓紧她,“告诉我你在哪,先告诉我你在哪。”
“你会来找我吗?”
“会。”闻洛那么坚定。
乔山温心提了起来,好想听她的啊。
可乔山温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污泥染脏的衣服,满是伤痕血迹的身体。她看到了在风中飘荡,破败肮脏的自己。
她忽然好失落,好委屈。
“闻洛,你要我吗?”
“我要,我当然要你。”
乔山温摇了摇头,“你不会要我的。”
“可我不想跟你分手。”
“我们不提分手,好不好?我想一直是女朋友。”
“好,我们不提分手。”闻洛拼了命地在说。
“嗯。”
乔山温虚弱地笑了笑,她没有跟闻洛分手,她可以一直把自己当成闻洛的女朋友。她只要她看不到闻洛往后的生活,不知道闻洛以后会爱上谁,她就一直是闻洛的女朋友。
“你在哪?”
乔山温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我好想你。”
如果她知道就好了,她的私心,她的自私一定会让闻洛来找她。
闻洛心如刀绞,“你——”
“嘟嘟嘟……”
闻洛被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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