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屿舟推江野回到前院,就见周氏领了一群人进来。
原来是宫里派了御前太监来代表圣上慰问江野。
李振德公公翘着兰花指,笑得合不拢嘴:“听说侯爷在昨天新婚之夜就醒了过来,今儿个也这般生龙活虎,看来冲喜真是冲到点子上。皇上和皇后娘娘记挂着侯爷,特意让奴才带孙太医来探望侯爷,圣上又给了诸多赏赐,犒劳侯爷夫人。”
一箱箱绫罗绸缎、金银财宝被抬进松风院。
聂屿舟突然被点名,立马谢恩。
江野却不为所动,反而面色愈发惨白,没了先前逗弄聂屿舟的生机,皮笑肉不笑:“李公公看走眼了,我不过是吊着一口气,也许今晚就死了,还得劳烦公公给我烧柱香。”
“有圣上福泽庇佑,又有娇妻在侧侍奉,侯爷必定平安无事。”李振德公公乃圣上身边的人,说话很有艺术。
奈何江野并不给面子,打个哈欠说困了,命聂屿舟推他回房。
李振德跟着进去,孙太医诊脉,喜道:“侯爷的脉搏跳动比先前有力,身子确实强健了些。”
江野嗤笑,纯属胡扯,不过是为了附和冲喜之说,回去好像皇上皇后交差。
他闭上眼睡觉,全当李振德公公和孙太医是空气。
聂屿舟得识大体,送李振德公公和孙太医出松风院。
站在院门口,孙太医对聂屿舟道:“夫人,侯爷中的是西魏剧毒金蚕蛊,这蛊没有解药,只能靠药材续命,偏偏侯爷不肯吃药,反而将那些药材煮了,用药水泡脚。如今您嫁过来冲喜,还请您多劝劝侯爷,惜命为上。”
聂屿舟大为震惊,他还以为江野用药水泡脚有助于疾病治疗,没想到纯属恶作剧,故意浪费药材浪费生命。
聂屿舟敛神点头道:“多谢孙太医提醒,我会尽我所能。”
周氏亦千恩万谢,满脸堆笑地亲自送李公公和孙太医出镇北侯府,想着好好笼络宫里人,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将来铺路。
待一行人走远,聂屿舟正欲回去,却被周炳彪拉住衣袖。
周炳彪是先前跟着周氏一同进松风院的,别人的关注点都在江野身上,唯有他不怀好意地盯着聂屿舟。
聂屿舟本就被他下流的目光看得愤怒,这会儿他竟然还敢攀扯衣裳,不怀好意道:“太医的话都是假话,江野那小子的命保不住的!脸色白成那样,能有几多活日?夫人可要想清楚,不如早早跟了我享福……”
聂屿舟恶心欲吐,挣脱周炳彪的攀扯,再次郑重警告:“你我全无关系,请自重。”
周炳彪不依不饶:“怎么会没关系呢?按照辈分,你也得唤我一声表哥。”
他仗着“镇北侯表哥”的身份,在外花天酒地,挥金如土,谁不奉承他?但那些都是庸脂俗粉,眼前的聂屿舟才是神仙样的人物,便是动怒也令人心痒难耐,不弄到手玩一玩太可惜。
聂屿舟长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看来这种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劝解、警告都没用,得让他栽个重重的跟头才能收了淫贼之心。
聂屿舟略略思索,计上心头,故意语气微微和软道:“这里是松风院门口,侯爷还在里头呢。周大哥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被人看见算什么?周大哥再痴心,也该明白我的身份,不可逾矩。”
周炳彪见聂屿舟松了口,忙不迭饧涩道:“只要你跟我,我把心都掏给你。我至今没有娶妻,就是在等一个有缘人。江野迟早要死,跟了我,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
见聂屿舟粉面生春,身材颀长匀称,周炳彪恨不得立刻将聂屿舟抱在怀里。
聂屿舟心里头连连冷笑,此人果然是又卑劣又愚蠢,长了第三条腿却没长脑子,这么快就上钩。
他微笑道:“虚妄言辞,如何能信?周大哥果然有心,今夜去松风院后院的厩棚等我,那里没人,我倒要看看周大哥究竟是不是真心?”
“果真?”周炳彪愈发通身酥倒,一双贼眼不住地往聂屿舟身上睃看。
“周大哥既不信我,何故招惹我?”聂屿舟不用做什么勾人表情,也不用说什么勾人语言,光是临风而立,其霞姿月韵便足以令人动情。
周炳彪凑近两步,兴奋地抓耳挠腮道:“我信我信。夫人识时务,我一定好好疼夫人。”
“若周大哥真能知冷知热,那我在这偌大的侯府也算有个依靠。今晚亥时后院厩棚,不见不散。”
周炳彪又来毛手毛脚地拉扯聂屿舟的衣裳,道:“那后院墙高,不容易进去,从前院进又会被人发现。夫人换个地方如何?”
聂屿舟装起白莲花来游刃有余:“周大哥只顾自己轻便,却不知道我要防着侯爷随时醒来找我,不能走太远。既然为难,还请周大哥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话。”
周炳彪唯恐聂屿舟反悔,到手的天鹅肉就飞走了,连忙道:“不难不难,我悄悄地爬楼梯过来就是。”
聂屿舟心道,你敢来,我就让你丢半条命!
到了夜里,亥时未到,聂屿舟就悄悄来到后院后门,躲在暗处。
果然看见周炳彪扛着楼梯,满面春风地来了。
松风院本就位置偏僻,后院外面又是一大片园林和练武场,所以这里十分寂静,周炳彪的脚步声也就很响亮。
周炳彪驾好楼梯后,连四周看也未看,就迫不及待地爬上楼梯,站在墙头上,再跳落在厩棚顶,想顺着厩棚落到地面上。
却遽然听到野兽疯狂咆哮的声音,好似月圆之夜妖兽变形,吓得他浑身发抖,身体不受控制地直接从厩棚顶滑落,一落到地面就见一只庞然大物碾压式冲来。
周炳彪无暇多思,拔腿就跑,大喊“救命”。
太突然了。
原本是抱着极大的兴致来好好爽一番的,却突然从香艳幻想成了恐怖现场。
那只庞然大物通身漆黑,有屋顶那么高,甚是恐怖。
周炳彪直接吓得尿了一地。
后院外,聂屿舟将楼梯搬走,再绕了大圈回到松风院。
计划很顺利。
周炳彪被大黑熊这一吓,能悔改最好,不能悔改,再有下次聂屿舟必要将他置于死地。
回到房间,仍能听到大黑熊的怪叫声。
聂屿舟看向床上的江野,还睡着,那么大的叫声居然都不能吵醒他。
聂屿舟本来想着,大黑熊的叫声惊醒江野,江野就会让明境去查看什么情况。
周炳彪怕被人发现,必须铤而走险,翻墙出去,没了楼梯,他从那么高的墙上跳下去,怎么也会伤筋动骨,算是另一个惩罚。
万万没想到江野睡得如此沉,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没多久,大黑熊的叫声停住了。
明境轻手轻脚进来,道:“夫人,大黑刚刚突然咆哮,没吵着你吧?”
来得正好。聂屿舟摇头道:“好端端的,大黑怎么突然叫了起来?”
明境难以启齿道:“大概是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发.情的季节。”
聂屿舟:……
“建议阉掉。”
明境看了一眼沉睡的江野,侯爷可对大黑视若珍宝呢!
他道:“大黑发.情,这是偶尔有的事,夫人不必惊讶。”
聂屿舟道:“难怪侯爷都没被吵醒,原来是早就习惯了。不过你也仔细瞧瞧后院里头,别是闯进什么人,惊着大黑了。”
“夫人放心,奴才已经看过,没有人。”
看来周炳彪已经逃之夭夭,就是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
不管怎样,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
洗漱完毕后,聂屿舟毫不犹豫地爬上了床。
新婚当晚,他装可怜,成功让江野抱他上床。
睡过大床的人,哪还能看得上榻?
所以聂屿舟在没有江野允许的情况下,大胆地躺在他旁边。反正已经是合法夫妻,这么睡完全没问题。
只不过醒来的时候,聂屿舟发现自己贴在了江野身上,着实吓一跳。
由于天生体质问题,聂屿舟夏天畏热,其余季节畏寒,所以晚上睡觉他会不自觉靠近温暖源。
别看江野整天躺着像一具死尸,身体还怪暖和的。
仗着江野没醒,聂屿舟肆无忌惮地在他胸膛弹钢琴,毫无预兆地弹到了不该弹的地方。
他仿佛受了惊吓,立刻停止手指上的动作,手还没挪开,就见江野猛然睁开眼睛,偏头过来,漆黑的眼珠凝视着聂屿舟。
聂屿舟:……死亡凝视。
他跳起来,尬笑:“侯爷醒啦,早安!今天天气真好啊,侯爷吃没吃早餐……”
江野一把将他按回胸口,道:“睡觉,不回门。”
啊?回门?
对哦,之前商量的计划是做彼此的床搭子,睡一天觉,就不用回聂府。
聂屿舟重新躺在江野身边,战战兢兢,总觉得江野刚才的死亡凝视在暗示,下一刻江野会翻身杀了无法无天的他。
聂屿舟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侯爷,明天才是回门的日子。”
江野手拍了下聂屿舟的后背,神色恹恹:“那就从今天睡到明天。”
聂屿舟心说,我睡不了那么久。
但他人被江野拘着,对方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敢说半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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