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先前赏花宴的记录,聂屿舟在那基础之上增增删删,很快就搞定了这次赏花宴的食材采办问题。


    周氏听到聂屿舟口若悬河地汇报赏花宴进展,不由得目瞪口呆,支支吾吾道:“行……行……你倒很利索。”


    聂屿舟看着周氏那张涨红的脸,心中很得意,笑道:“老夫人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不敢怠慢。请老夫人瞧瞧,还有哪里不妥当的地方?”


    周氏捧着赏花宴小册子看了半晌,很想挑出个错来,偏偏从座位到食物都没有一丁点瑕疵,气得她心口微窒:“先放在这吧,我再仔细瞧瞧,有问题会再着人通知你。”


    等聂屿舟退出房间,梅珍连忙端来一杯热茶给周氏饮下,让她平复恼怒的心情。周氏咬牙道:“我还以为江野娶个男妻回来,成不了气候,没想到翅膀这么硬!竟然还要和我争抢管家之权!”


    一家之主是镇北侯江野,那治理内宅事务之人便该是他的夫人聂屿舟,这该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周氏把持中馈多年,当然不肯放手。


    如果真让聂屿舟将管家之权拿了去,周氏一家三口还能像现在这样过得滋润吗?还有周氏的哥哥、外甥、外甥女仰赖什么生活?


    梅珍也愤愤不平道:“少夫人到底是男妻,哪有让男妻打理后宅的理?夫人与其生气,不如早早给二公子安排婚事,等二公子的夫人一过门,再联合起来一同对付少夫人。”


    周氏叹息道:“说起来,豫儿和我是一条心,他未来的夫人自然也会如此,我倒是放心。就是纾儿那么崇拜江野,就是我和江野同时掉河里,估计那孩子都会先救江野!”


    梅珍宽慰道:“三公子年纪小,还不懂事,哪有小儿子不亲近母亲的?夫人不用为此发愁,还是好好琢磨少夫人想要夺权的事。”


    “你说得对。”周氏放下茶盏,目光变得狠厉起来,“绝不能让聂屿舟诡计得逞!否则我后半生简直没法活。”


    *


    聂屿舟心旷神怡地回到松风院,想到周氏那吃瘪的表情,他就非常畅快。


    他也猜到这份畅快,多亏了江野的帮忙,所以回来的时候,特意去厨房拿了一小篮子新鲜的枇杷回来。


    江野才起床,笼在晨光里,又在自顾自地下棋。


    聂屿舟拎着洗干净的枇杷进房,坐在他面前,剥开一颗枇杷,饱满多汁,令人垂涎三尺。聂屿舟笑道:“侯爷,吃口枇杷,甜的嘞!”


    江野抬眸看了眼枇杷,目光顺着聂屿舟修长的手指往上,到白似玉的手背,再到手腕,最后落在他眉开眼笑的脸上,打量道:“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聂屿舟道:“这还不得感谢侯爷的帮忙吗?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哪能这么顺利搞定赏花宴的筹备?来,请你吃枇杷。”


    江野微微张着嘴,示意聂屿舟上前喂他。


    聂屿舟:……给你娇气的!


    看在江野良心尚未丧尽还知道帮忙的份上,聂屿舟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把枇杷喂进江野嘴里,笑得眉眼弯弯:“好吃吧?”


    江野看着聂屿舟手指染了淡黄色枇杷汁,道:“还不错,再来一颗。”


    聂屿舟便又剥了一颗枇杷给他吃,江野一口咬进口中,嘴唇擦过聂屿舟的手指,突然狐狸笑起来,让聂屿舟觉得莫名其妙。


    江野将枇杷吞咽下肚,道:“来,陪我下棋。”


    聂屿舟用手帕擦净手指,道:“可是我不会下棋。”


    江野不信:“小少爷居然不会下棋?”


    聂屿舟道:“真不会。我只会五子棋,不会围棋。”


    “什么是五子棋?”


    聂屿舟大概介绍了五子棋的规则。


    江野点头道:“行,就按你说的规则来下。”


    聂屿舟从前在班上用作文本和同学们下五子棋,从来没有输过,这会儿自然是信心满满,虐渣江野肯定没问题。


    他不怀好意道:“侯爷若是输了,该罚什么?”


    江野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嗤笑:“你想要什么?”


    聂屿舟心里头早有想法,当然是抓住一切机会搞钱,道:“以金元宝做赌如何?”


    江野抬眉,示意聂屿舟先走一步棋子,战局开始。


    聂屿舟踌躇满志地在最中间落下一枚白棋,江野随意地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下了一枚黑棋。


    聂屿舟心道,我虽然不懂围棋,却也知道五子棋和围棋不同,五子棋要互相咬着,眼睛放亮,才不至于被对方先连成五颗棋子。


    所以他对江野的下法很不以为然。


    可十颗棋还没下完,江野就悄无声息地连成了五颗棋,势不可挡。


    聂屿舟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棋局,半晌才道:“侯爷,你真的是第一次下吗?”


    第一次就这么神?!


    江野将手里的黑棋扔进棋罐,恹恹地看了眼聂屿舟,开口道:“一锭金元宝。”


    聂屿舟:!!!我的钱!我的命啊!


    但是愿赌服输,聂屿舟再痛心,也只得去衣柜里拿出金元宝,恋恋不舍地放到江野面前。


    江野突然笑道:“不愿给我金元宝也成,再给我剥一颗枇杷。”


    “好!”聂屿舟麻溜地剥了三棵枇杷,慢慢喂给江野吃。只要能保住金元宝,别说一颗枇杷,就是给江野剥一棵树的枇杷,聂屿舟都没问题。


    江野吃完后,餍足道:“还玩吗?”


    聂屿舟这个人有个毛病,不肯轻易服输,哪怕面对聪明绝顶的江野,聂屿舟也依然相信,自己肯定能在某个方面胜过他。


    聂屿舟道:“玩,但不玩五子棋,我们玩飞行棋。”


    江野微微蹙眉:“飞行棋又是什么?”


    聂屿舟当场画了一份飞行棋图,又找来骰子,拿不同颜色的小石头来当棋子。聂屿舟道:“飞行棋两个玩不好玩,人多才好玩,我去把江纾、明境叫来。”


    很快,四个人都到齐了。


    江纾对于能进入大哥大嫂的房间一起玩游戏,激动得同手同脚,差点绊倒自己。


    听聂屿舟讲完规则后,江纾还有一点点疑惑,道:“大嫂,到了终点的时候,如果点数多了,还得退回来?”


    聂屿舟道:“对的,别紧张,玩着玩着就明白了。”


    第一把,四个人都没摇出六。


    聂屿舟看着江野摇骰子的手,心道,任你再聪明也没用,这个完全靠运气……


    结果他还没嘚瑟完,江野就摇出一个醒目的六。


    聂屿舟:……运气,一定是他运气好!和智慧没关系!


    可是接下来连着几局,聂屿舟、江纾、明境都颗“六”无收,江野的四粒黑色棋子已经全部起飞!


    聂屿舟:见鬼!


    江纾嚎啕,对江野的佩服更加彻底:“大哥太厉害了吧!为什么大哥可以摇出这么多六?我一个都没有!”


    明境始终游离在外,连规则都没搞明白,要不是芳青在一旁嘀嘀咕咕提醒,他都不知道轮到他摇骰子了。


    主打一个参与感。


    江野轻飘飘地将第一颗棋子送到终点,轻笑起来:“摇骰子也有方法的,似你们那般摇,怎么也摇不出六来。”


    聂屿舟如饥似渴:“什么办法?”


    江野握着聂屿舟的手,放在骰子上,带着他的手一起摇晃骰盅。聂屿舟能清晰感觉到他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他将自己拉近时,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甚至有一点点香。


    骰子在骰盅里面冲撞出响声,聂屿舟的心脏紧张得也跟着怦怦跳,闭上眼,他仿佛看到一颗骰子在黑暗里跳动。


    贴在他身后的是江野宽厚的胸膛。


    双手停下,聂屿舟揭开骰盅一看,竟然就是他求之不得的六。


    聂屿舟惊呼:“怎么做到的?”


    江野微微抬眉道:“心诚则灵。”


    聂屿舟:……屁话。这骰子明明是我拿来的,江野不可能出老千啊!


    江纾看聂屿舟也起飞了一颗棋子,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嗷嗷叫:“大哥,你也握着我的手摇一次,我也要六!”


    江野拿扇子轻轻扇风,一副清贵公子做派,道:“自己摇去。”


    江纾不敢反驳江野,只好对聂屿舟做个可爱的鬼脸。


    小半个时辰下来,终于玩完一局,江野遥遥领先,聂屿舟输个精光。


    作为输家,聂屿舟连着给江野剥了好几天的枇杷,回回江野都吃得十分惬意,一直吃到赏花宴开办这天。


    赏花宴是中午的宴会,一大早整个厨房就已经忙碌起来。


    聂屿舟带着芳青来检查膳食的时候,发现山药芋泥糕竟然只做了十个,原定计划可是做八十个!


    今天邀请的贵客一共可以凑成十桌,每桌六人,就需要六十块山药芋泥糕,为防不够,聂屿舟写的单子里面特意多写了二十块。


    为什么只做了十块?一桌一块吗?六个人怎么分?


    来参加赏花宴的人岂不要嘲笑镇北侯府小气?


    聂屿舟连忙质问厨房的管事婆子怎么回事。


    管事婆子拿出单子,理直气壮道:“单子上面明明写的就是十块啊?不是八十块!”


    聂屿舟接过单子一看,上面的“捌”竟然被墨水沾染成一团黑,看过去就是“山藥芋泥糕拾塊”。


    所以厨房才会只准备十块山药芋泥糕。


    聂屿舟立马反应过来,单子上面的墨水是有人故意滴上去的,就是要聂屿舟难堪,不用脑子也知道是谁。


    但就算如此,平时不宴请宾客,做着自己吃,糕点也不会只做十块,这群人干活不动脑子的吗?看到只做十块糕点,也该拿去问一问主子才是!


    聂屿舟很气,但此时还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厉声道:“现在必须加做至少五十块山药芋泥糕!”


    “夫人,肯定来不及啊!食材都是依着十块山药芋泥糕来买的,况且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顾不了啊。”


    这时,周氏走了进来,问道:“客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山药芋泥糕做好没?快端出去。”


    厨房婆子回禀来龙去脉,周氏顿时勃然大怒,对聂屿舟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将事情都交给你来做!这下可好!要丢死人了!居然出这么大的纰漏!”


    聂屿舟站在原地,很觉委屈,但语气强硬:“我写的原来单子上面是没有墨点的,明明就是八十块!”


    厨房婆子道:“夫人是说老奴陷害您吗?老奴可不认得字,就这几个字还是请别人告诉老奴的呢。”


    聂屿舟可不是受了委屈自己忍受的人。他直勾勾看着周氏,道:“我没有说你,是谁做的手脚,公道自在人心。”


    周氏柳眉倒竖,呵斥道:“好了!还有谁会冤枉你?办事不力还逞口舌!都这会儿了,在这对骂有什么用?赶紧看看有什么糕点就端什么糕点出去!先招待客人!聂屿舟,你也别杵在厨房,耽误婆子们干活,这场赏花宴是以你的名义办的,你快去前面迎接客人!”


    被这一顿骂,聂屿舟快气炸了,冷哼一声,走出厨房,来到镇北侯府东边的大庭院,除了盛放的一簇簇荼靡花,院子里还莺莺燕燕站了一群人。


    聂屿舟一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就是镇北侯的男妻吧?”


    “这么好看的男儿郎给人当妻子,着实可惜。”


    “当初镇北侯风风光光的时候,谁不想嫁?要不是镇北侯中毒,能轮到他一个庶子?”


    “他真的把镇北侯冲喜冲好了吗?希望待会儿能见到镇北侯。”


    聂屿舟自知嫁给镇北侯就少不了面对这样的场面,少不了面对如风刀霜剑的流言蜚语,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因此此时并不会因为这些人的言语而伤心。


    但他忍不了自己努力做好的事被人白白构陷!白白浪费!


    他在想办法反击周氏。


    有人排众而出,问聂屿舟:“一大早就从家里往镇北侯府赶,什么也没吃,镇北侯夫人,府上可有准备糕点一类的吃食?”


    聂屿舟哑口无言,如芒在背,不知如何回答。


    周氏轻悄悄走到聂屿舟身旁,斥责:“看你干的好事!厨房里其他糕点已经不新鲜,现在只能等到中午开饭。”


    聂屿舟真想一拳打爆周氏。


    忽然,众人的目光都朝外面望去,竟然是醉仙楼的糕点一碟一碟地端了过来。


    要知道,醉仙楼的糕点闻名京城,各色各样,不仅是样式做得好看,味道更是天下独绝。


    通常是一大早就卖完了,便是天刚亮就去排队,也很有可能买不到,而且一经卖完,当天就没了,只能等第二天。


    这些京城贵女富少虽然吃过,却也不能常吃,因此都一窝蜂地涌上去,都想尝一尝自己没吃过的那种糕点。


    聂屿舟正疑惑,哪来的醉仙楼糕点?


    芳青走到聂屿舟面前,笑着小声道:“二公子,这是侯爷让明境去从醉仙楼买来的,保证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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