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关棠V：针对最近关于我本人相关舆论, 以此微博略作澄清：
1.玉恒大酒店生日宴详情见警方通报。
2.和宋书昂没有恋情。本人是兢兢业业的经纪人，宋书昂是勤勤恳恳的舞台工作者，都在一个圈子里谋生, 难免有合作要接触。12月12日深夜聚会照片出自中心医院附近一家粥店，当天我们有共同好友出车祸在中心医院抢救，得知消息后我先赶到, 宋书昂从外地赶回，晚上友人脱离危险后我们俩一起去粥店吃了晚饭。医院产检照片更是看图编故事，那天我们同样是去医院看望朋友, 晚饭时间一起离开。计划中我们还会有后续合作，生日宴那天我邀他作为我的男伴一同出席, 顺便谈合作，毕竟我对宴会本身并没有兴趣，且当天我谈成的合作不止一笔。
3.今日商场车库发生的事只是意外, 当事人已经受到批评教育, 我不再追究。
关棠的澄清文案发出去之后立即被抬上了热搜，同时众星的公关宣传部也像是得到了信号一般, 把之前关棠交代的黎修的节目上那段儿绝美“湿身”视频发了出去, 热搜词条就是#宴会上的不知名帅哥找到了#。
澄清文案是关棠一早就编辑好的, 她只是打开微博点了点发送，不动声色做完大事又跟无事发生一样跟桌上其他人聊到了一块儿。
饭后李晋朋和叶子航负责把鸳鸯锅里的火锅底料倒进垃圾袋里扔到楼下去, 关棠和张舒羽将桌上用过的碗筷拿去厨房, 黎修站在洗碗池前负责将碗筷略作冲洗然后放进洗碗柜。
“等我一下。”关棠说完就返回客厅, 从购物袋里翻出了新卖的胶皮手套，拿过去要黎修伸出手来, “蘸料残渣里有花生。”
而且他手上还长着疹子涂着药。
虽然只需要拿着碗筷冲一下水，并不需要上手清洗, 但还是得多留意一些。
黎修的手臂伸出去，任由她帮忙带上手套，卫衣袖子也被她顺手挽到了手肘处，避免沾湿。
他微微垂着头，掀起眼皮默默看着她，隔了一会儿听见她说：“好了。”
然后手撑着流理台边沿，又侧着头冲他笑道：“或者你不如直接请我帮忙？只需要再加十年合约……”
他打开水龙头，边给碗筷冲水边忍不住跟着笑了：“大可不必。”
现在合约都加到他四十几岁了，再签十年，她要个五十岁小老头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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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大家开始一起帮黎修规整新买来的东西，关棠跟黎修一起在衣帽间收拾衣柜。
突然间黎修的手机开始频繁震动，本来他没太在意，可谁知手机震个没完，没了办法，他只能拿起来看看是什么情况，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微博炸了，突然涨了好几万粉丝，还有不少私信。
一开始他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后来才看到有人私信给他指路某热搜词条说：【哥哥太帅了！你要火！[搓手.jpg]】
黎修顺着词条摸过去，才发现是自己之前在节目上被拉着淋了一身水的视频被配上BGM发到了网上，下面还是清一色的好评——
【手握帅哥们的绿头牌】：这就是出现在宴会上的那个不知名帅哥？！我去，这也太绝了！
【姨是sai迷来着】：宴会上那张照片虽然糊，且有帽子口罩遮挡，但光看那个气质我就知道是个帅哥！果然啊啊啊比我想象的还帅！
【哭泣猫猫头】：呜呜呜关女士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吧？怎么身边全是极品大帅哥呜呜呜！狠狠羡慕了！
【妹妹我坐墙头儿】：救命！！！这是什么极品美人儿出浴图！湿发绝绝子！这该死的破碎感！
【来副假牙我还能磕】：不是你们内娱到底在搞什么？这种帅哥能藏到现在？！能不能求资本大佬们看看他给他递个本子？小说里的病弱男主有脸了啊啊啊！
黎修随手翻了翻评论，侧眸看了眼旁边正在帮他往柜子里挂帽子的关棠，又垂下眼，顺便看了眼热搜榜，热搜第一的就是#关棠澄清#这个词条。
点进去之后他就看到了关棠在午饭时间发的那条微博，因为他们一直在一起吃饭，他自然知道这条澄清不是她临时编辑的，而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在等待时机。
果然澄清发出去后，舆论的风向就彻底转变了，网友们不光在感叹反思她的遭遇，就连之前闹得很凶的宋书昂的粉丝也不再将她当作敌军对待了，反而开始回头为她说话安慰她——
【我想住在瓜田里】：关女士实惨，差点儿被额度堂弟害了，但那家亲戚到现在都没出来正经道个歉吧？
【京城富贵花】：关家老太太把堂弟捧手里当金孙呢，你见过让太子给婢女道歉的吗？埋怨关女士把她金孙送进去给家族丢丑还差不多！顺便说点儿内幕，原本关家设计这一出儿就是为了把关女士强行送去“和亲”，只是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巧克力薄脆】：贵圈真乱，原来豪门大小姐在家也上不了桌吗？
【昂宝小尾巴】：感谢关女士的澄清，本人代表这几天不理智的上头粉丝向关女士郑重道歉！
【向昂而行】：怎么感觉有点儿内情啊？以前有什么风吹草动昂宝都是第一时间出来解释澄清安抚粉丝的，这次事情发酵这么久，昂宝的微博却没有半点儿动静，这很怪好吧？而且联系关女士的微博，我好像品出点儿阴谋的味道来……
【读万卷书】：+1，感觉昂宝不和凯瑞续约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这次像是公司故意用舆论搞他，想逼他一把！关女士的澄清里说的后续合作会不会是昂宝要签众星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才会经常碰面？
【全球第一昂吹】：楼上姐妹我觉得你真相了！艺人的微博平常都受公司管控，我觉得昂宝的账号可能被公司没收了，所以才没办法及时跟我们解释。
【守护我崽】：如果是真的，希望以后众星能好好对待我们昂宝，他之前太苦了呜呜呜！破烂凯瑞！
……
后面还有一连串儿粉丝们声讨宋书昂凯瑞恶意消费艺人、不作为的，但跟他和关棠都没太大关系，他就没有继续看下去。只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处理让黎修觉得，现在的关棠简直就是天生的经纪人，说每句话的分寸都拿捏的刚刚好，对时机的把握也炉火纯青。
几句虚虚实实的澄清解释，就直接将粉丝们的矛头引向了凯瑞娱乐，而她自己则成了粉丝们眼中关键时刻救宋书昂于水火的盟友。
评论里应该还藏着一些她安置的水军，比如那位知道关家打算强行安排她联姻内幕的网友，联姻这事儿在京圈儿根本没走漏什么风声，除了关家和祁家，外人大概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知情人？
但就是因为她随口一提的那个“内部消息”，让大家原本只是集中在关志泓对她恶意设计上的注意力成功转移，现在大家都知道关家人对她不好了，直接将除关棠他们一家之外的其他关家人打入了道德品行洼地。
包括趁机发布了他节目中的那条视频，她也是算计得刚刚好，让他攀着她的这波热度吸了第一波粉儿。
“怎么了？”关棠把他的一摞帽子都挂进了帽子架，转头就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有些不明所以。
黎修把手机往她面前递了递，示意她看热搜榜单。
她看了一眼便挑起了眉梢。
黎修的那条视频反响比她预想得还要好，这会儿已经被网友扒出了他是她的艺人，所以他出现在宴会上这件事也变得合理。
她笑了一下：“不错，至少咱那盆冷水没白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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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昂这几天一直陷在的舆论漩涡里，又刚跟公司闹了不愉快，整个人都显得十分emo，从公司回了家之后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在卧室投屏看搞笑综艺，结果硬是一点儿都笑不起来。
直到经纪人张颖给他打来了电话。
“书昂，我们非得走到这一步吗？”张颖都快气死了，本来是为了逼宋书昂跟公司续约才出此下策，谁知道这小子已经提前勾搭了众星啊！
众星娱乐就如公司名字一样众星云集，签约艺人们遍地开花，而凯瑞只是偶然捧红了XFive这个男团，全公司都靠这个团养活，跟众星比起来犹如蚂蚁撼树，根本没什么资本跟众星抢人。
她本以为关棠对宋书昂不过就是一时兴趣，就算这些模棱两可的照片发出去她作为素人又是众星大小姐，也不会去在意。
二代圈里，男人身边跟几个女人，女人身边有几个男人都是正常事，就算被偷拍了也没人会在意，也没见有谁会专门出来解释的。这穷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竟像是真得了众星小关总的青睐，还能让她在微博帮他公开澄清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这下凯瑞算是踢到铁板了！
听到张颖的质问，宋书昂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手机，发现危机已经被关棠给解决了，并且顺便帮他暗戳戳把跟公司合约即将到期引发的矛盾摆在了台面儿上，这样一来就算凯瑞后续为了留下他再搞什么骚操作，粉丝都会自动往“公司故意为之”上面想。
宋书昂笑了笑，一边给关棠发了个“跪谢”表情包过去，一边漫不经心跟张颖说：“张姐，这也是我之前想问你的话，不是我主动想要走到这个地步的。”
明明是公司逼他在先，现在反倒反咬一口。
“书昂，之前你流落街头饭都吃不起，你想想，要不是公司收留了你，哪有你现在的风光？”张颖提起旧事，开始打感情牌。
如果宋书昂要真从小就是个可怜娃，可能真的会对最先给他递棠的人一辈子感恩，可他不是。
他只是说：“我确实感谢公司也感谢你，但我五年合同里给公司的高分账，这恩应该早就算还了吧？而且我决定不续约不是因为公司不好，只是因为我想向影视转型，而公司的业务资源大多在舞台方面，我不想大家相互拖累。”
“本来我以为就算我不续约，我们也能好聚好散，不是同事也能算是朋友，只是没想到公司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张姐也不用拿当初的事PUA我，就算CCTV我也没用，我也不傻，公司这次可以用这种手段逼我续约，那等我没有剩余价值之后，公司也可以用类似的手段干脆将我雪藏，是吗？”
张颖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穷小子突然就脱离她掌控了。
第 52 章
大概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其他三人陆续从黎修家离开, 关棠因为家住得近，便留下多喝了一壶茶。
就在黎修想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外卖的时候，关棠的手机响了, 是关老太太家里座机打过来的。
她没接，按了下锁屏键把来电声音关了，任来电显示一直持续到被对方挂断。
“外卖应该是吃不得了。”关棠示意黎修看了眼来电显示, 撇了撇嘴说，“老太太应该是发现她的宝贝金孙真被警察扣下了，着急忙慌打电话过来要训斥我呢, 我懒得接她电话，下一步她应该就会去烦我们家老关了, 等会儿我得回家一趟。”
她说的是父母家。
之所以隔了这么久关老太太才想起打电话过来，关棠猜测八成是之前老太太只当警察把关志泓带走只是例行问话，没成想到了这会儿人还没给放回去, 这才又急得想找他们一家托关系把关志泓给捞出来。
她怕关正庸那人耳根子软, 万一真被说动了把人捞出来，她这一波事儿就白搞了, 所以得回去一趟舌战无耻亲戚, 就算最后因为证据不足不能直接让他进去蹲个三年五载, 怎么着也得让他遭点儿罪长长记性。
“嗯。”想起这个事儿黎修还是觉得那天情况过于危险了，但凡有一个环节关棠算错了, 那真的没有后悔路可以走。
只不过在外人看来关棠是人人艳羡的豪门大小姐, 他之前也并不知道她家还有这么多恶心的弯弯绕绕, 这会儿知道了想着或许该安慰几句，又觉得任何安慰的话落在她身上都会显得无比矫情。
比起同情安慰, 可能安静地站在她旁边更好。
“你这几天可以好好休息，没事儿的话可以让李晋朋跟你出去搞搞街拍, 微博涨了粉还是需要营业的。”关棠嘱咐了他几句，走之前又问，“你爷爷那边这两天应该能出院了吧？打算接回来照顾还是……”
“元旦当天出院，应该会先跟我在这儿住段时间。”黎修说着又有几分无奈，“不过老人家总惦记着村儿里老房子，估计在这边也呆不住。”
关棠点点头：“回头我跟你去接人出院，时间你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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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老太太老早就坐不住了，从刚才天色逐渐变暗开始，她就越发焦急。给关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通后她就转头打给了关正庸。
关正庸虽然几乎没掺合这次的事儿，但事情进度他心里都有数，谁还不是千年狐狸了？自打看到警情通报之后他就猜到老太太会找他，用脚趾头想也这时候找他准没好事儿，所以一早儿他就把手机开了勿扰模式，整整一下午都躲在办公室里喝茶。
躲清闲的同时他也烦，家里有个拎不清的老人真是烦，你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还三天两头儿给你找事儿！
周济在旁边陪他下了一下午棋，关正庸不会玩儿别的，就会拿黑白棋子玩儿五子，还下得贼烂，一盘棋下到最后周济都觉得他要是再让就有点儿冒犯了。
于是硬着头皮说：“关董，时间差不多了，您该下班了。”
“……”关正庸掀起眼皮看他，过了半晌幽怨地叹了口气，“唉，我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了，我的肝也是肝，我的乳腺也是乳腺啊……”
现在回去还指不定要面对什么呢！
“但您不回去，家里边儿有什么事就得夫人自己面对，您就不怕闹出点儿别的乱子来？”周济偷偷摸摸把棋盘上的残局抹了，开始分装棋子，还不停念叨着，“您家老太太虽然人有点那啥，但怎么说也已经是快八十岁人了，以夫人的脾气，万一两人起了冲突，把人气出个好歹来，糟心的还得是您……再说，您现在能把烂摊子甩给夫人，但您迟早也有要回家的时候啊，到时候……是吧？”
关正庸：“……”扎心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正了正衣冠，从单人沙发上起身挺直腰板，收起了之前的一派懒散，一本正经向周济询问：“公司官微那边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您放心吧。”周济点了点头，把两篓收好的棋子放到柜子里，跟着关正庸一起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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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棠刚把车开进老关家别墅院子的时候就发现车库里多了两辆车，她眼眸沉了沉，把车停好，指纹开了门锁。
可能是房子隔音太好，她在院子里什么都没听到，刚一推开门就听见客厅里的人吵成了一团，声音像是要把房顶子给掀了。
“大哥！你到底还把不把妈放在眼里！”关正享声如振雷，手上茶杯“啪”一声砸在了茶几上，“妈有多宝贝志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一家这不是等于挖妈的心头肉吗？！”
“是啊大哥，咱们家小辈儿里就志泓一个男丁，你们怎么能硬是铁了心地把他往局子里送？”关志泓的母亲杨慧兰眼睛都红了，因为心里着急，声音显得更尖利了几分，“大哥大嫂，你们觉得家产给关棠真的合适吗？她迟早是要出嫁的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产给了她不就等于都便宜外姓人了吗？！而且这女人嫁出去没有娘家做靠山的话，日子也不会好过的，等你们百年之后不就等着被人吃绝户呢么！但给我们志泓就不一样了，他是关棠的亲堂弟，以后你们不在了，关棠有事他肯定会护着的，这不是皆大欢喜嘛！”
一起跟着过来壮声势的两位表亲大爷也跟着帮腔：“弟妹说得有理，正庸，关棠一个丫头片子不懂事儿，你怎么也不明事理呢！赶紧把志泓捞出来，对关棠未来也好。”
虞歆本来懒得跟关家这帮亲戚沾染，自打这帮人来了她就躲去了楼上，本想着眼不见心不烦，谁知他们一个个破锣嗓子都这么大声，让她耳根子没有半刻清净。再加上这些没道理的狗屁话术入耳，全在往不利于她家女儿的方向歪，她实在坐不住了冲下楼打算加入战场。
就在她站在楼梯口的时候，玄关那边响起一道带笑的轻柔女声：“聊得挺热闹啊？我看大家话都挺多，怕饿着了客人，刚特意叫了个外卖，等会儿应该就到了。”
虞歆听到女儿的声音，下楼的脚步又加快了些：“棠棠，你过来做什么。”
这帮亲戚过来，她特意没告诉关棠，就是不想让她听别人说得这些歪理。本来女儿在外受了欺负就够委屈的了，凭什么受害人还要回来遭这个气受？
想到这里她又瞪了关正庸一眼，没点儿作为的臭老头儿！
关正庸：“……”
之前一直板着脸没发话的关老太太见着关棠脸更黑了，气得拍了下桌子，差点儿把茶杯给震翻了。
指着她怒目而视：“下午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不接，故意的吧！你到底安得什么心，竟然要把你弟弟往警局送？还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真是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老太太这话说完，出了关棠他们一家三口，在座其他人都是一副深表认同的模样频频点头，就好像这件事都是因为关棠而起的一样。
“从一开始，丢人的就只有违法犯罪的关志泓，以及在背后推波助澜出馊主意的在座各位嫌疑人的亲友团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关棠满脸疑惑地抬头看向众人，那双琥珀色的浅淡眼眸里盛满了真实的不解，“事情会传到网上也是因为他选择的作案时机和地点，可能是他做的事太丧尽天良天怒人怨了，才让他做的恶明晃晃呈现在那么多人眼前。”
“而我印象中最开始这事情在网上也没那么多人讨论吧，最多是因为惊扰了警方，上了当地社会新闻。”
“最终会发酵到人尽皆知，是因为当时关志泓为了抢占舆论高地，故意找水军污蔑我陷害他……哦，倒是提醒了我，当初造谣污蔑我的那些水军营销号我也得告一笔！”
说这她就当着那帮人的面直接拿起手机给公司法务部打了个电话，跟他们说了自己的维权新打算。
“你！！！”关老太太被她气得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她的鼻子喘了好久才缓过来，却只干巴巴吼出一句，“你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您心里最清楚才对。”
不管别人气得如何脸红脖子粗，关棠都还是那副面带微笑的模样，说话也轻柔缓慢，偏偏在这种时候她的这种反应就更显得别人破防难堪，让人心里更加窝火儿，恨不得将她假惺惺的笑脸撕烂。
杨慧兰已经这样做了，直接冲到关棠跟前，伸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
关棠冷笑，淡定地退后了一步，仿佛根本没有将她视作威胁。
而杨慧兰挥在半空的手也被关正庸眼疾手快地抓住，在家一向避免跟这帮亲戚正面冲突的关正庸第一次当面给她这个弟妹没脸：“够了！之前你们再怎么作妖，我都忍了，但我没想到，你们会为了我和虞歆大半辈子赚来的这么点儿家产，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去对付我们的女儿！是到如今，我们一家对你们仁至义尽，关志泓的事全凭法律定夺，你们要是再来骚扰我们一家……”
关正庸的话说到这儿顿了顿，突然变得锐利的眼睛看向坐在沙发正中间位置上的关老太太：“妈，到那时候，我们大家之间，就也只能走司法程序，让法律做定夺了。”
话音一落，满室沉默。
关棠偷偷去门口接了刚送来的外卖，最后一屋子的乱七八糟亲戚在关棠一声声“报菜名”中慌忙退下了。
“都走啦？鲫鱼汤你们不喝吗？觊觎别人家产不太好，但鲫鱼汤还是好的啊！”
“这家酸菜鱼又酸又菜好吃得很！”
“爆炒鱿鱼……我还点了这道菜吗？幸亏关志泓不在，不然我真解释不清了……”
杨慧兰听着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血压简直稳步升高，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怨恨关老太太腿脚儿不好走路太慢！她恨不得自己直接从关正庸家原地消失！
“噗……”
等家门合上，外面车子引擎声响起，虞歆直接爆笑出声：“来来来，这鲫鱼汤我喝，酸菜鱼我吃，炒鱿鱼也不错，得多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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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宇加班到晚上九点多才终于结束一天工作，还没进家门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里祁父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抱住关家这条大腿，我们……”
“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吧。”祁宇叹了一口气，边开锁进家边说，“我要真的按关志泓说得做了，您觉得现在在局子里的是谁？”
他站在落地窗前，垂眸俯视着小区园景，沉声说：“关棠那人啊，只能做朋友，不能是敌人。”
第 53 章（捉虫）
晚上关棠开车回家的路上黎修给她打来了电话。
他好像也没什么正经事要说, 但两人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车窗开着，冬夜的冷风吹进来，有些模糊了他的声音, 关棠时不时要让他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才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刚说什么？”关棠在红绿灯处右转，看了眼后视镜，风吹着她的发丝乱飘, 有几缕飘到了眼前。
“我说，公司的官方微博更新了。”黎修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更新了什么？”车子开进地下车库的时候关棠摸了摸下巴，倒是不记得有安排宣传部发什么内容了。
黎修那边默了默, 隔了一会儿说：“我截图发给你。”
“嗯。”关棠应了一声。
黎修能感觉到她情绪不高，不过她回家跟关家那些亲戚碰面是个什么情况并不难猜, 换成谁心情也不会好。
不过等她看了他发过去的截图，心情应该会好一些。
“吃过饭了？”他像是没话找话一般又问了一句。
关棠已经把车停在了车位上，只是没急着下车, 而是把座椅放倒, 两手交叉枕在脑后，让自己沉浸在幽深的黑夜里。
许久, 她轻轻笑了一声：“怕我因为家里的事难过啊？”
不知怎的, 她心里突然有种好大儿终于养熟了的感觉, 终于不是时刻想着试探她、随时可能拉着她同归于尽的状态了。
黎修已经把搬家带过来的东西都规整好，这会儿瘫在地毯上跟她讲电话。
耳朵贴着手机, 她突如其来那声轻笑像是自胸腔溢出来的, 低低沉沉的无端让他耳尖发麻, 一时间接不上话。
关棠躺倒在座椅里，眼睛望着车顶, 难得愿意跟人多说几句：“刚才听我妈说，曾经他们给过关志泓他们家一大笔钱, 本想着是让我那个小叔拿去创业做点儿生意，却没想到那家伙根本是个赌狗，别说钱了，裤衩子都差点儿个输没了……还被讨债的上门威胁，到头儿来还是我们家老关出钱出力把这事儿抹了。”
她说话声音很轻，语速也不紧不慢，像是在描述别人的故事。
她说：“你说……人怎么能偏心到这个地步呢？我们家老关打拼一辈子，用自己这点儿家业供养了关家所有人，对所有人他都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在关老太太眼里他就是根草，而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关正享是块儿宝呢？”
有时候她都怀疑关正庸是不是老太太亲生的。
原主也一样从小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后来她变成个坏枣儿跟那段时间家庭关爱的缺失想必也有关系。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黎修也放轻了声音，不知道在想什么，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父母……走得早，小时候也没见过几面，要不是爷爷家有老照片，我甚至记不得他们的样子。”
以前爷爷总说他的父母变成天上的星星了，会在天上看着他，护着他。
小时候他还很天真，跟爷爷说既然父母变成了天上的星星，那他以后就去站在舞台荧幕上变成明星，这样他成了星星，应该就能和父母团聚了。
只是那时候的幼小孩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走的会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
关棠静默了一会儿，知道他是在用他的事安慰自己。
跟他这个是去父母的人比起来，至少她父母双全。
“黎修。”她笑着唤了他一声，很早认真地说，“谢谢你。”
确实，比起本来无父无母的自己，她能来到这里作为“关棠”再活一世，重新拥有父母的关爱，已是大幸。
关棠挂掉电话，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去看刚才黎修给她发来的微博截图。
确实是众星娱乐官微发的内容，但不是她这个CEO要求的——
众星娱乐官方V：【年终汇报】于去年11月底，少董关棠接任公司CEO，带领公司团队有方……
关棠只看了个开头，便忍不住弯起了眉眼，后面的内容都不重要了。
年终汇报往年只会发在官方内部，根本不会发到微博上广而告之。今年的汇报被发在了官微，明显就是关正庸的特别指示。
之前她接任公司CEO的事只有公司内部知道，没人会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儿逢人就说，每逢关棠代公司出去谈生意，别人也只一贯叫她小关总，算是看在关正庸面子上给她的敬称，但她在公司的具体职务即便是同行也很少有人会去关注，更别提商圈其他生意人了。
之所以从前许多圈里人猜测众星的继承人不会是关棠，也是因为关正庸此前从未正式表达过对这件事的想法，再加上关志泓一家人暗中造势抬高自己、关老太太对关志泓的爱护，以及某些人对女性享有继承权的天然质疑。
此番趁这个机会，众星官博直接以“少董”称呼关棠，无疑是等于直接承认了关棠是众星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身份，再加上首席执行官的职务，相当于直接对外宣部，众星现在已经交到了关棠手上，现在她才是众星的掌权人，不容置疑。
而关棠知道，董事长继承人的选定是要经过公司董事会的，以她现在的年纪和作为，根本不足以获得股东们的支持，想来是关正庸费了不少心思才让那些老股东们点了头，替她争取来了这样的结果。
关正庸这人在处理关家亲戚这件事上向来优柔寡断，这次想必真的是关棠差点儿遭人害了这件事触怒了他，所以才选了这样直接方式断了关家其他人的龌龊行为心思。
关棠坐起身，先找出关正庸的微信，给他发了个九十度鞠躬的表情包，又用自己的微博转发了官微的这一条，并附上一句：将来必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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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星官微的那则【年终汇报】里包揽了公司几位主推艺人整年的业务总览，这样一来那些艺人们便也纷纷顺手点赞，艺人的粉丝群体自然也在自家正主点赞过的微博里看到了这份【年终汇报】，看到自家墙头儿今年业务量优秀，粉丝们也兴奋地转发并吹起了彩虹屁，导致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众星年终汇报#这个词条后面还跟着个橙色的“沸”字。
一开始粉丝们确实都只专注于夸自家墙头儿，后来路人加入讨论后就有盲生开始发现了华点——
【芋泥波波没有波】：你们都关注艺人这一年做了什么，只有我注意到关棠已经是众星少董以及CEO了吗？
【吃猫的鱼】：盲生是你吗盲生？关棠还不到三十吧？就CEO了？
【别来沾边】：这我知道，官方年龄二十五。
【史诗级墙头草】：woc！我医学生，二十五岁的时候还感觉毕业无望呢……以后大家的哥哥姐姐们就全靠她了？
【吃大肘子】：之前还那帮说女人继承不了公司的出来看看，酸不死你们的～
网上讨论得火热，关棠却没什么时间看手机。
今天是阳历年的最后一天，她在公司带着员工们开会做年终总结，以及展开新一年的计划，最后又忙着给大家发节礼，下午四点半就提前下班，放大家回去过节去了。
她自己留下加了个班，快九点才离开公司。
第二天元旦，她中午回了爸妈家别墅，前几天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一家三口安安心心地吃了个饭，下午三点关棠动身去了第一医院，今儿是黎老爷子出院的日子。
关棠到的时候正好碰上出来替老爷子办出院手续的黎修，打了个招呼之后她直接去了病房。
老爷子已经能起身了，这会儿穿好了外衣端坐在床边，身边还放着两个包，里边装着一些要带走的日用品，看着精神还算不错，还是从前那副和善小老头儿模样。
“爷爷。”关棠进门喊了一声。
黎骞抬头看见她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过来，随后才不大好意思地说：“小修这孩子不懂事，怎么我出个院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之前他当关棠只是黎修的同事，关棠过来探望他，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就跟平常对待小辈儿一样相处。但后来知道她不只是黎修同事，还是老板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别扭起来，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影响了黎修的工作。
关棠到还是从前那副小脸儿，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不麻烦，之前就跟黎修说好了，要过来接您出院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旁边给黎骞准备的折叠轮椅架起来，话里带着几分歉意：“本来前几天就该过来看看您的，突然遇上些事耽搁了。”
黎骞听了连连摆手，实在不敢当：“你时间宝贵，我老头子哪值得你总来回跑。”
关棠摆弄轮椅的手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了老爷子一眼，总觉得今天他对自己格外客气，从前见面倒是没这种感觉。
黎骞见她把轮椅放下了，立马关切道：“那轮椅估计不大好弄，等会儿让小修弄吧，你坐下歇歇。”
关棠心里的怪异感更强了，就在她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黎修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几张单据，抬眼望他们这边看，最后冲关棠笑了一下，解释说：“之前高昕晨过来那次跟你碰上，喊你小关总被我爷爷听到了，他心里别扭着呢，怕说错了话你会迁怒我。”
关棠挑了下眉，忍不住笑了一下，眼睛看着黎修的方向意有所指地跟黎骞说：“他经常对我阴阳怪气，胆子大得很，这样我都没把他给雪藏，说明我这人脾气好，爷爷不用担心。”
黎修：“？？？”
爷爷！我不是我没有！
第 54 章（捉虫）
关棠和黎修用轮椅将黎骞推出医院。
老爷子一生要强, 一开始是极力抗拒坐轮椅的，但耐不住黎修把他按在上面推着就走。
一直到了停车场他还在嘟囔：“我是开肠破肚，又不是断手断脚, 搞个轮椅做什么……”
黎修心想您瞧瞧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开肠破肚都说出来了。
轮椅停在车前，黎修小心将他扶到车上坐好, 还给他系上安全带。关棠把开后备箱后过去帮忙，帮他将轮椅重新折叠跟从病房带出来的那些东西一起放到后备箱里。
“你过敏怎么样了？”东西放好后关棠将后备箱重新合上，顺便关心了一句。
“没什么事。”黎修将手递到她眼前给她看, 之前最严重的那片儿红斑还没退，但已经不肿了, “除了有些痒没其他感觉，印子大概一周就会褪干净，不会留疤的, 不影响以后演戏。”
“……”关棠白了他一眼, 谁问他会不会影响演戏了，现在有纹身的上镜都能给遮住, 就算真留了印子也影响不了演戏, “上车吧。”
看着她转身走向驾驶座的背影, 黎修弯唇笑了一下，说：“我跟爷爷一起坐后排, 不介意吧？”
不管怎么说, 有点儿完全把老板当司机的感觉。
“当然。”关棠今天本就是来当司机的, 放老爷子一个人坐后面难免不放心。
今天过节，大家都放假了, 路上有些堵，关棠一行人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
黎修从后排倾身向前, 轻轻拍了下关棠的肩膀：“晚上有其他安排吗？没有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在爷爷生病这件事上，关棠帮了他们大忙，说是救命恩人都不为过，出院前爷爷就嘱咐了他半天，让一定要请关棠吃顿饭。
关棠点了点头，随手将开着导航的手机递给他：“你选地方重新导航。”
·
黎修选了住处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
因为黎骞刚做手术一个多星期，还处于需要吃流食的阶段，所以黎修给他点了小米粥，另外点了三菜一汤，主要是按照关棠的口味点的，他上辈子一直在剧组吃盒饭，对餐食的要求不高，只要菜里没花生就行。
吃饭时候黎修偶尔会用公筷给关棠夹菜，没怎么说话，倒是黎骞一直在对关棠表示感谢：“我都听小修说了，我的事一直是你在帮衬，多亏了你……”
“爷爷客气了。”关棠颇为诚恳地说，“况且我也没白帮，黎修跟我续了十年合约呢。”
未来影帝的十年合约何其珍贵？
这波是她稳赚。
黎骞在村里呆了一辈子，不懂这十年合约代表着什么，更不懂娱乐圈里沉沉浮浮的常态，想不到前后加起来二十年合约期间，万一众星周转不灵资源不济会给黎修带来多毁灭的影响，只大致能听出来应该是黎修要多在众星工作十年。
他点点头：“工作啊稳定点儿挺好。”
关棠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您放心，公司不会亏待他。”
饭吃得差不多，黎修去前台结账，黎骞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因为年岁而略显浑浊的双眼望着坐在对面的关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您有话要说？”关棠抿了口茶水，主动问道。
职业原因，她向来擅长观察旁人，之前黎修在的时候黎骞除了对她表达感谢，就是随意问些黎修工作上的事，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这会儿黎修不在，老爷子反倒一副有话不知当不当讲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他想说的话不大好说出口，还是不好跟她说。
“关……小……”关棠、小关总等几个称呼在黎骞嘴边儿打转，自从知道她的身份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略显尴尬地抬头看了看关棠。
关棠了然，笑道：“您还像以前一样喊我小关就行。”
“哎，好，小关。”黎骞心里的尴尬终于被抚平，和善地笑着，声音里带着些追忆往昔时光流转的故事感，“小修他……以前不这样的。”
他眼神望空，像是在回忆里看到了什么：“他之前就是个傻小子，天真得很，成天傻乐，好像每天有花不完的精力，像个小太阳……自从他爸妈走了之后，就只有他能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了。”
说完黎骞已经有了褶皱的眼皮垂下，明显情绪低落。
最近他感觉那小子不太对劲，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过得并不开心。
可是他明明如愿做了演员，看起来一切都顺风顺水……黎骞看不懂，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工作生活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每次问他他却又不愿意说。
即使黎骞没有明着说出来，关棠也能读懂他的意思。
“我倒是不知到他以前完全是另一种性子。”她抬了抬眼，脸上带着关心，不动声色地问，“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黎骞皱了皱眉，摇头：“他没讲，从这次他接我到医院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他……是不是工作不太顺利？”
关棠垂下眼，又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一时没接话。
黎修从小跟黎骞生活在一起，黎骞最是了解他，最容易发现他身上的细微变化，即便他善于表演隐藏自己。
细算黎骞所说的时间节点，正是她穿过来不久。
再加上之前说话时黎修透露出来的一些内容，以及第一次他发烧，自己跟他在就出租屋第一次见面时他下意识抗拒和警惕的行为……关棠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该不会自己穿过来的那天就是什么穿越点……
关棠：“……”细思极恐，有点儿慌。
“小关……小关？”黎骞见她许久没说话，喊了她几声。
她回过神来，强行镇定，笑着保证：“我会多留意一些，断不会让他在工作上受了委屈。”
关棠话音刚落，黎修就推门进来了：“走吗？”
黎骞撑着桌子就要自己起身：“走，走，这年纪大了就是容易犯困……”
黎修赶紧伸手将人搀扶住，抬眼看了下关棠，见关棠也没什么意见跟着起了身，这才将黎骞扶上了轮椅推着往外走。
这地方离盛景天都不远，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的时候黎骞还愣了一下。
之前黎修刚签公司租了房子的时候黎骞不放心，来看过他一次，他记得当初那个出租屋是个老房子，是没电梯的旧楼，外面的墙壁都风吹日晒变了颜色。
而眼前这个小区全是高楼，很新，看上去就很贵。
“小修，你搬家了啊？”这里地下车库都安装了自动感应设备，关棠的车一到近前，竿子就自动升起，黎骞还隔着窗户多看了几眼。
黎修没说话，倒是关棠笑着说：“赚了钱当然还是换个好点儿的生活环境比较好嘛，一直跟人合租总归是不方便。”
黎修也很认同。
幸亏是提前搬了家，不然爷爷还要跟自己去挤那一个小屋，还影响室友，总归不太好。
关棠停了车，先帮黎修一起把黎骞送到了他家，黎修将轮椅推进家，把黎骞扶到沙发上歇着，轻声说：“我去送她一下。”
随后扭头又跟着关棠出了门。
“不用送我，几步路的事。”关棠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陪爷爷就好。
黎修没听，默不作声跟在后面一起上了电梯。
人都上来了，关棠也没再拒绝，看着他说起刚才跟黎骞的聊天内容来：“听你爷爷说，你以前是个阳光二哈啊？”
她说话时语调轻松，当时那股子为自己前路担忧的慌乱劲儿已经过去了，这会儿反而有点儿担忧黎修的精神状态。
从他最近的一些表现来看，他应该也感觉到她跟原主有很大差异了，而正如黎骞所描述的，他的性格底色绝对不坏，就算他有被原主祸害得很惨的那段记忆，应该也不会把对原主的仇恨带到她身上来。
只是……原主真的把他害得很惨，很难想象遭受过那么多欺辱的人精神还能保持正常，如果他真有那么一段记忆……
她缓缓垂下眼，某些混乱的情绪汇聚到胸口，有些发堵。
黎修比她高出一头多，今天她开车穿的是平底鞋，他看她时要微微垂着头。
恰好她垂着眼，他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笑着问：“我爷爷还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以前成天只知道傻乐，像个二傻子。”关棠说。
黎修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笑了一声，可能是觉得电梯里的气压有些低，他故作轻快地说：“成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嘛。”
就是他代价大了点儿。
关棠抿着唇没说话，两人一路进了隔壁楼道，上了电梯又下了电梯，站在了关棠家门口。
看着门上那个人脸识别门锁，黎修忍不住笑了一下。
想起了上次酒局后送关棠回家时她那个荒唐的模样。
随后又转头看向关棠：“怎么了？”
从刚才起她就没再说过话。
关棠摇了摇头：“没事。”
随后刷脸开了门锁，有些话是不大好明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黎修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等我一下。”关棠喊住他，自己先进了门，又说，“先进来。”
黎修愣了一下，有些许迟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向门里跨了一步。
关棠换上拖鞋，回头看见他站在门口一副拘谨模样，恶趣味地开起了玩笑：“怎么，门都不敢关啊？防我呢这是？”
他就贴在门边儿，一步都不愿意往里挪，看着像是恨不得站在门槛上。
第 55 章
关棠将家里客厅的灯打开了, 黎修像是突然被晃了眼，立马低下头，将眼睛垂下, 盯着自己不自觉“扭捏”的鞋尖。
但她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沉郁厌恶。
原书中黎修不是主角，并不会将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都记录下来，或许原主真的曾经对他做过那样糟糕的事？
她眉心蹙了一下, 突然有些后悔拿这个开他玩笑，转而她又收敛了表情，无论他回想到了什么, 想必都不会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她不想让他再回忆下去, 便故作轻松地笑起来，折返回门口，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可是良民, 不搞潜规则那一套, 更不会趁人之危。”
“再说了，你清醒状态下, 我也打不过。”见他缓缓抬起眼, 她表情无辜地歪了下头, 随后落在他肩膀上的手稍稍用力将人往里带了一些，又侧身将手绕到他身后把门拉上了, “外面冷。”
北方十二月份的天冷得很, 尤其是晚上, 都零下十好几度了，楼道上还有个咣咣进风的露台, 天冷的时候家门开不得一点儿。
黎修抿了抿唇，抬眼看她。
刚才她的手落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浑身控制不住的紧绷, 明明心里知道她跟以前那个关棠不是一个人，但她两人毕竟顶着同一张脸，有些下意识的反应他还不能很好地克制。
房间里有地暖，适宜的温度软化了他紧绷的神经，肩膀也逐渐放松下来，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些愧疚：“抱歉……”
分明在之前的许多事里，她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她不是那种人。
关棠一时没说话，喉咙里像是哽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心里将原主骂了个遍，到底是把人做到了多恶劣的程度，才把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作践成这样！
“等我一下，拿个东西给你。”说完话她转身往书房走。
黎修呆立在原地，能听出她将声音刻意地放得更轻，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翼翼的成分，像是生怕会吓到他。
最后他望着她的背影垂眸笑了。
他并不是害怕。
正如她所说，在清醒的情况下，她强迫不了他什么。
所以记忆中的那个人选择了下药这种令人恶心的方式。
想起那些事，他只是有些生理反胃。
不一会儿，关棠手里拿着一个文档袋出来了：“看看？”
黎修不明所以地偏了下脑袋，接过文档袋打开，拿出了里面厚厚的一叠纸：“剧本？”
是众星今年上半年的重头戏《心动难藏》的剧本，预计年后开始筹备，三月底开拍。
之前在唐宁组织的那次酒局上，关棠为了不让他难堪，还拿他要参演这部剧为幌子给几位同桌的投资人介绍过他，只是当时他没当真，只当她是单纯地替他解围而已。
而现在手中剧本的封面页剧名《心动难藏》四个字下面却明晃晃地写着另外几个小字：男主——萧然。
“这是……”他恍然抬眸看她，有些不可置信。
他才刚演了《千山遥》里一个连男几号都排不上的配角，会不会有点儿水花都无法预料，关棠怎么敢就这样把公司开年最大制作的S级项目给他？
还直接就是男主。
如果他是什么关系户、某家太子爷，有这种获资本力捧的待遇还说得过去。但对他这种一点背景都没有的刚起步小艺人来说，如果先前的营销数据不错，能赶上这部剧开机的话，也许公司能分给他一个男三男四的角色，这就已经算是在捧他了，而眼前关棠这种行为只能说是在赌。
“上次酒局上不是说了要你会参与这部剧么。”关棠挑了下眉稍，其实原本是打算酒局结束回来就想把这个拿给他的，只不过当时她突发奇想装醉试探他，怕露馅儿便作罢了，这剧本就在她书房多放了些日子，正好这次他过来拿给他。
见他盯着自己一直不说话，关棠笑了：“怎么，以为我之前是在胡说八道啊？不放心的话明天我去公司开门，你直接跟我去签合同，那次酒局之前我就印出来了。”
这事儿她确实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计划好的。
《心动难藏》讲的是一段由女校霸和男学霸双向暗恋开始、从校服到婚纱的浪漫故事。同名小说改编剧，虽然公司引进这个IP的时候她还没穿过来，不过剧本她已经看过了，改编出来的剧本走的是反套路浪漫轻喜剧风格，有虐点又不狗血，很符合大众喜好，被公司和平台联合评定为S级名副其实。
开拍正好是三月底，那个时候黎修的《表演练习生》应该正好录完，并且这档综艺会选用边录边播的形式，三月初在奇乐平台上线，以黎修的实力加上众星和平台的营销推流，不出意外的话能稳定出圈，这时候《心动难藏》顺势官宣主演阵容，可能都不用自己额外花钱买热搜了。
“你就不怕赌输了么？”黎修有些看不懂关棠了，就算她不是从前的那位，是个优秀敬业的真正的经纪人，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
就算她是众星小关总，但要直接在大项目上动手也肯定是有很大阻力的，除了公司内部还有其他投资方的牵制，完全能想象的到她要如何力排众议才能给他争取到这个角色。
“还挺聪明。”关棠眉眼都笑弯了，点了点头没有否认，“确实要是赌输了我代价挺大的，剧上线后没有达到预期收益的话，众星直接退出分账。”
相当于剧的收益超过预期，那大家一起赚，低于预期那就只赔众星一家，只有保证其他投资方稳赚，她才能拿到角色分配权。
不过就算赌这么大，她脸上也不见半分紧张，只是笑着跟他确认：“你应该不会让我做赔本儿买卖吧？”
黎修没再多说什么，机会送到眼前了，他没理由拒绝。
“谢谢。”他笑了一下。
有关演技的事他从来不虚。
·
节日过完各行各业又恢复了日常工作，关棠也有开始每天有事没事就往公司跑。
今年的农历年也早，就在一月底，等年假过了黎修就要进《表演练习生》组里录节目去了，所以关棠没在年前给他安排太耗时一工作，偶尔让李晋朋给他接几个商务拍拍广告，其余时间就放他多陪陪老爷子，等到年后这种悠闲的日子应该就少有了。
不过老爷子果然在高楼里住不惯，黎修不在的话他想出门晒个太阳都难，也怕自己在这儿影响了黎修的工作，这不刚一个来星期就闹着要回村儿，黎修没办法，借了关棠的车把人送回去了。
回去其实也挺好，乡里乡亲都能照顾着，有人能陪着一起唠嗑晒太阳。左右再有二十天就要过年了，到时候黎修又能回村里陪他。
老爷子一走，黎修算是彻底闲下来了，关棠正考虑着要不要给他塞个小角色的时候，唐宁的电话就打来了。
是张舒羽正在拍戏的剧组，这剧不是众星投资，而是唐宁老东家云影传媒主投的古装剧项目，唐宁做制片，这也应该是她在云影做的最后一个项目。
由唐宁牵线，关棠跟云影做了个资源置换，张舒羽拿到了剧中女二号的角色。今天剧组被一个谈好了的客串演员放了鸽子，而这个角色是个假扮花魁的男杀手，也不是随便抓来一个人就能合适演的，制片催了导演催，副导都快急哭了，最后是张舒羽直接向唐宁安利了黎修。
唐宁是见过黎修的，虽然没看过他演戏，但单从颜值方面考量确实能过关，这角色镜头也不多，出场刺杀太子失败就领盒饭了，演技没颜值重要。
于是唐宁紧急联系了关棠，询问黎修有没有时间能过来救个场。
说实话，打电话时唐宁还挺紧张的，毕竟之前她跟黎修闹得不太愉快，就怕人家有时间也不愿意过来帮这个忙。
“他对事业很认真的，到不会因为剧组是你带队就直接拒绝。”关棠随口安慰着唐宁，顺便拿起手机给黎修发消息把事情说了一下，问他等会儿有没有其他安排。
唐宁焦急地等了五分钟，终于得到了关棠的肯定回复：“人现在出发，到你们那个影视城估计两个小时吧。”
就在唐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关棠哼了一声：“可得好好感谢人家不计前嫌愿意救你这个急！”
唐宁看着被挂断电话的手机：“……”
还挺护短儿。
·
让李晋朋把人送往影视城后，关棠记录黎修工作事项的时候才发现今天是一月十七日，黎修的生日。
她手指无意识地轮番儿敲击着桌面，随后打开手机，找出与李晋朋的聊天框，询问了一下剧组的情况。
得知黎修的戏不知道几点才会拍完的答案后，她干脆找了家影视城附近的蛋糕店订了个六寸小蛋糕，这样就算十二点前结束不了工作，也能抽出晚饭的空档喊他来吹个蜡烛。
她还特意备注嘱咐了店家不要放任何花生制品，其他坚果类最好也不要有。
只是关棠没想到今天事还挺多，中午时候被拉去参加了一个饭局，下午公司又有许多事喊她去做最后校对，晚饭时间她才坐上高铁，这时间过去天都黑了，取蛋糕肯定来不及，于是只能把事情交给了李晋朋。
她的消息李晋朋基本都是秒回，这回也不例外。
听李晋朋的意思是拍戏进度有些慢，黎修估计没什么时间吃完饭，大概要等拍摄全部结束才能歇了。
关棠：【那蛋糕先放保姆车小冰箱里吧，我等下过去。】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先别告诉他。】
万一最后拍戏拖了时间没赶上，生日没过成，平白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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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上的一个多小时里，关棠收到了颜究社发来的之前张舒羽采访视频的预剪版本，按照合约，最后发出去的内容要经过她这边的审核。
这会儿没什么事，她带上耳机把预剪看了一遍，一共十分钟左右的内容，总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关棠还是给负责人提了一点点小要求：【提到我带她去电影节的部分剪掉吧。】
其实电影节上关棠的几张红毯图也有出圈苗头，只不过她时刻谨记着自己是搞幕后的，这种事不能喧宾夺主，而她本人也并不喜欢站在台前，所以照片刚被发上网没多久，网友们还没扒出照片上的人是谁的时候她就自掏腰包把那些图都给下了，现在微博上都找不出几张来。
她怕视频里张舒羽再提起这事儿又会掀起风浪，还是剪掉为好。
本来受访人就是张舒羽，采访内容的主要落点还是在张舒羽身上，把提到关棠的内容点掉几秒确实没什么影响，颜究社那边自然没什么异议。
关棠到影视城的时候已经八点多、天全黑了，不过影视城附近倒是灯火通明，除了张舒羽他们这个剧组，还有其他剧组在拍夜戏。
关棠怕影响拍摄就没直接到剧组去，只远远望了一眼，便给李晋朋发了消息，让他这边结束了喊她，她则在影视城里随意逛着。
“小关总？”突然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是个男声，她没听出是谁，缓缓回过头去才看见古早文里的霸总悠悠从夜色中走来。
等人跟她一样站到了暖黄的灯笼下，她才恍然笑道：“祁总，好巧。”
“不巧，我猜到你会来。”见关棠似乎不太懂，他下巴点了点远处正在拍戏的剧组，继续解释道，“那项目有我们光璨的投资，恰巧我今天过来，这才知道上次见过的张小姐演了女二号，正好又见着黎修过来客串，想着你晚点儿可能会来探班。”
“原来如此。”关棠之前看项目的时候只看了制片和出品，觉得班底靠谱儿就同意了资源置换，倒是没留意投资方都有谁。她眨了下眼，轻笑着反问，“可即便如此，祁总为何觉得我就会来？怎么说本人现在也算是日理万机。”
祁宇和黎修只在宴会上出事那天见过一面，关棠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倒是忘了恭喜小关总升职了。”祁宇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铱驊“那边拍戏估计还得一会儿，小关总吃过饭了吗？我们找个地儿坐坐？”
关棠应声后，祁宇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最后两人坐在了附近一家茶餐厅的雅间里，服务生端来沏好的一壶茶，以及他们点的两份茶点便退了出去。
祁宇边帮关棠斟茶边随口问道：“上次那事儿，有什么进展吗？”
“依法办案呗。”关棠笑着接过茶，到了声谢，轻言慢语道，“证据证人应该足够定罪，关志泓这会儿被老太太交保金提出去了，但人肯定跑不了，等法院开庭呢。”
她慢悠悠用茶杯盖子抿了几下茶，随后执起杯子品了一口，声音轻柔略带着些可惜道：“不过就算证据齐全，但因为没有真的对我这个被害人造成伤害，想来应该会轻判，只要关志泓在缓刑期间不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应该是看不到他踩缝纫机了。”
说完她抿着唇耸了下肩膀，看着就十分无奈。
“小关总还有其他打算？”以祁宇跟她打交道这几次来看，他不觉得关棠会是个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像这种平日里看上去温和无害的人，其实心最黑。
“没什么打算。”关棠摇了摇头，咬了口茶点强调道，“我可是守法公民，可以心黑但不能手黑。”
而且，关志泓那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原书里关志泓也跟他爹一样染上赌瘾，那会儿他已经是众星副总，最终因为还不上债把心思动在了黎修身上，以代理人身份跟债主签了抵债合约，把黎修骗过去见了那个图谋不轨的油腻猪头男。
只是到那个时候黎修也已经不是那个年少无知的小青菜了，他反手把这两人一起送去吃了劳饭。
所以结合后续剧情，根本用不着关棠额外动手，关志泓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玩儿没了。
·
十点来钟，导演终于喊了声“咔”，黎修客串的最后一场戏拍完了。
李晋朋立马拿出手机给关棠发了消息，随后迎上刚下戏的黎修，先给他披上了羽绒服。
“我得先卸个妆。”黎修把身上的羽绒服紧了紧，冬天拍夜戏实在是冷。
要是放在平常，他一般会选择拆掉假发换了衣服直接离开，回家之后再卸妆，毕竟剧组化妆间有限，人又多，比不上家里方便。
只是他今天客串的是个男扮女装的花魁角色，脸上妆面浓墨重彩不说，头上还挂了一堆步摇配饰，不去亮堂的地方照着镜子都拆不下来。
“行，不过这会儿化妆间肯定人不少，估计要等一会儿。”李晋朋路过场务身边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剧组暂用的化妆间门牌号，之后带着黎修直奔过去。
剧组借用的是678三个小化妆间，随便哪个都可以用，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拥挤。
可谁知他们到的时候化妆间外站了一堆人，李晋朋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这幅盛况，不由皱了皱脸：“好家伙，不知道还以为排厕所呢。”
卸妆又不用一人一个坑，拿两张卸妆湿巾站一边儿就能卸，再怎么人多也不至于堵成车样吧？
不过走近了两步他就弄明白了，是七号化妆间里边吵起来了，外边儿这帮人不是排队的，是跑来看热闹的，有人脸上还搓着卸妆膏呢。
“谁让你们进来的！不知道这个化妆间一直是我在用吗？！”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恼怒地吼道。
“我只是过来拿手机，现在就走，不会占用你的空间。”另一道沉稳的女声也随后响起，不疾不徐道，“而且剧组租的化妆间一直是全剧组共用。”
而且这声音李晋朋听着有些熟悉，只是门紧闭着，他看不到里边。
“我专属的化妆箱都提前放在这边了，肯定是我用完了别人才可以进来用啊！”那个声音尖利的女生再次开口，言语中尽显刁蛮任性，“你一个十八线的，有什么资格跟我一起用化妆间！”
“黄女士，话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这回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门外原本已经打算绕过人群去八号化妆间卸妆的黎修突然顿住了脚步，沉声跟李晋朋说：“是张舒羽和叶子航。”
“啊？”李晋朋愣了一下，也不由会有看了眼那扇关死的门，表情不大好看，“你确定吗？那黄女士可是……”
剧组里只有一位姓黄的女演员，黄馨妍，在剧中演女三号，是云影传媒黄总的亲侄女。
这部戏的制片方就是云影传媒，跟人家关系户闹了矛盾这事儿总归是不太好办。
他眼珠子转了转，赶紧从屁兜里掏出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了应该就在附近的关棠。
嗯，资本就应该找资本来斗。
外边吃瓜看热闹的人也小声八卦起来——
“从那个谁进组，组里就没安生过，仗着自己是关系户，别人都不愿意触她霉头不得不让她几分就……”
“就是，什么不愿意跟别人同用一间化妆室，还不是偶像包袱重，怕被人看到她素颜么……嘁，妆前妆后差别得多大啊才怕成这样？”
“嘘！说这么直白你工作不想要啦！”
“怎么，我又没说错，别人都是早起脸都不洗过来找化妆时妆造，但你啥时候看见过她素颜？哪次过来不是底妆已经打好啦！”
“吐槽归吐槽，咱们小点儿声，别给人听见了……”
“张姐真勇，竟然直接刚啊……别等会儿神颜被大小姐抓花了……”
黎修听着旁边人说的这些话，也不去隔壁卸妆了，直接拨开人群往前几步站在门前，尝试拧动门把手想看看能不能把门打开。
李晋朋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前去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这样不……”不好吧，说不定要惹祸上身。
李晋朋作为职场老油条，一直深谙明哲保身那一套，更别提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圈，一步行差踏错，可能就再看不到出头之日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门内就传来黄馨妍更尖利的吼声：“手机交出来！”
这句话应该是对张舒羽说的，说完她又像是对自己助理差使了一声：“给我抢过来！”
再随后“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门上。
黎修抿了抿唇，眉眼发沉：“给唐制片打个电话。”
门好像是被人从里边反锁了，他并打不开，吩咐完李晋朋后他又尝试敲了几下门，冲里边喊道：“叶子航，什么情况？”
打不开门，但愿他这样直接出声能打断黄馨妍的施法。
叶子航没回应他，门内突然一片寂静。
·
和祁宇一起返回剧组的路上，关棠收到了李晋朋的消息。
李晋朋：【小关总，张舒羽那边出事了，速来七号化妆间！！！】
一句话后边还跟了三个感叹号，看起来就很十万火急。
关棠皱了下眉，脚下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许。
“出什么事了？”祁宇也不得不加快步伐，紧跟在她旁边。
“张舒羽那边……”刚说了几个字，她突然话音一顿，扭头拍了一下祁宇的肩膀，焦急地说，“祁总，舒羽在化妆间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你腿长，跑得快，能不能先行过去帮我看看？我怕她一个女孩子遭别人欺负……”
祁宇脑子里立即闪现了当时匆匆见过一面的女孩的模样，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边快步往前走边回头说：“好，你别急，我这就过去，肯定不会让人欺负她！”
说完这句他脚下的步子由快走变成了狂奔。
关棠脚步没放慢，只不过她穿着高跟鞋，就算拼尽全力也确实快不到哪去，说不定还得崴脚摔跟头。
她看着祁宇跑远的背影，唇角弯了弯。
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祁总。
·
唐宁估计手机没在身边，李晋朋打她电话一直没人接。
而门内经过短短半分钟的噤声休战之后，现在战况已经升级了，他能听到张舒羽声音带颤，隔着门都能听出她隐忍的怒气：“这只手机很重要，你为什么要摔……”
“你拿这破手机偷拍我们馨妍姐你还有理了？”黄馨妍的男助理粗暴地回怼，一点儿也不客气，说话难听得要死，“而且这老古董又不值钱，大不了摔坏了我再陪你个一模一样的！”
就在黄馨妍抱着手臂得意的时候，门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第 56 章（修）
祁宇直接把唐宁喊来了, 让她拿了钥匙过来开门。
开门前李晋朋帮忙把外面无关人员驱散，而在化妆间里刚才还大放厥词的黄馨妍助理一时也不敢再叫嚣了。
祁宇跟在唐宁后面一起进了化妆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低着头捧着一只黑色直板老古董手机的张舒羽。
“没事吧？”他快步走了过去, 小心翼翼从她手中拿过那只手机来回端详，发现已经开不了机了，但他没说手机的事, 而是解释说，“你们小关总让我先过来的，怕你受了委屈。”
他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 不是单独说给张舒羽听的，而是说给在场全部人听的, 算是直白地告诉所有人，别人有靠山，张舒羽也有。
刚赶到门口恰好听到这句的关棠：“……”
不是, 大哥你怎么回事儿啊！给你创造机会你就是这么把握的？把我推出来做什么！
真想一脚板踩晕直男。
站在门边的黎修抬眼看见她, 偏了下头，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你怎么会过来？
他这会儿还没卸妆, 连头上的花魁假发都没拆, 一整个古装娇嫩大美人儿, 关棠眼睛都不由亮了几分，但还是迅速收敛好表情, 冲他弯唇笑了一下：等下再说。
祁宇也看见关棠了, 她过来这里就不用他说话了, 他干脆给关棠让了个位儿，把张舒羽旁边的位置给留了出来, 自己退到旁边去开始研究手上那只已经被摔死了的古董手机。
这手机得是什么年份的啊，长得跟小灵通似的。
“你们都是什么人？！”
黄馨妍脸上带着黑色口罩, 头上还带着棒球帽，旁人看不出她长相，只能听出她声音比刚才虚了几分，可能是见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看起来还都是站张舒羽那边的，她心里越发没了底气。
她确实是云影黄总的亲侄女，平日混迹各个剧组也都是仗着大伯的势狐假虎威，大家也愿意捧着她让着她，从没遇见过今天这种情况。
她视线在刚进来的这群人里扫了一圈，先是在唐宁身上停顿了几秒，随后又转开了。
唐宁确实是云影的人，但这个人不怎么好相处，办事情也一向公事公办，有唐宁在的剧组根本不会因为身份惯着任何人，即便她是老板的亲侄女也不行。
更何况唐宁现在跟云影的关系僵化，这部戏拍完她应该就要脱离云影了，黄馨妍自然不把希望放在她身上。
转而她又看向了仍旧站在门边的黎修。
下午她才跟黎修搭过戏，他已经是刚进来的这帮人里唯一一个她认识的了。
于是她露出一副委屈得要哭的表情，红着眼说：“黎哥，我不是故意弄坏她手机的……”
在场的人除了黄馨妍身边的助理，其他人现在都是一脸问号。
李晋朋疑惑得下巴都快掉了：请问您这是场哪出儿？
只听黎修立刻打断了她的话：“黄老师客气了，我二十三岁，当不起一声哥。”
“噗——”李晋朋实在没憋住笑，但他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出来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如此修罗场中偷偷排放臭气。
黄馨妍脸色变了又变，还是扭捏作态地继续说：“真的，我得助理只是想检查她有没有偷拍我，是她没拿稳手机，才不小心摔了……”
她也知道把化妆间占为己用这件事是她理亏，所以压根儿就没提起这茬儿。
黎修脸上没什么表情，非常直白地说：“黄老师，化妆间的隔音效果没那么好，刚刚里面的情况其实大家都听得到。”顺便在心里给这位老师的演技画了个叉号。
“……”黄馨妍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儿白眼一翻就地躺倒。
这男的怎么回事，怎么跟她想象中的傻直男不太一样，他们男的不是最喜欢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吗？！她都这么“弱小可怜”了，这人怎么还不为所动！
唐宁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情况，她作为总制片人，实在觉得有些难绷，出言介绍道：“那边那位是光璨的祁总，这位是众星的小关总，张舒羽和黎修都是众星旗下的艺人……”
说完她也忍不住单手扶额，借着手的遮挡偷偷翻了个白眼儿。
关棠可是她未来老板，现在她有种在未来老板面前被扒了衣服luo奔的尴尬感。她，金牌制片，她带的剧组发生这种离谱儿且愚蠢的破事，这跟让她当众拉屎又有什么区别？
忽然她灵光乍现，转头开始给大家介绍起黄馨妍来：“这位是云影黄总的亲侄女黄馨妍，小关总跟黄总也算是熟人。”
言外之意就是：对，蠢的都是他们黄家人，跟机智的我可没半毛钱关系！
关棠思考这件事的角度跟旁人都不同。
她在想，张舒羽不愧是小说中的女主，果然走到哪儿都会碰到狗血事儿和正常人无法理解的降智炮灰。
不过原书中倒是没有出现过黄馨妍这个角色。
但原书中出现过她被摔坏的那只古董手机。
那只手机对张舒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里面保存着她已经过世的母亲从前发给她的那些旧短信，手机过于古老，不像现在的智能机可以将数据转移，所以她只能一直保存着这只手机，并将它当作幸运物一直都是随身携带。
书中这只手机的结局是被砸了个四分五裂，而搞破坏的恶人就是原主关棠。
原主因张舒羽改签光璨娱乐爆火、让光璨赚得盆满钵满甚至超越了众星而心生怨恨，觉得她是只白眼狼，最后为了泄愤，在明知这只手机对张舒羽重要性的情况下，在活动现场后台将之砸了个稀巴烂。
原主也因此彻底惹怒了男主祁宇，导致了他对众星娱乐不留余力的强势打击。
关棠抿了抿唇。
看现在这情况倒是有点儿剧情BUG自我修复那味儿了。
因为她跟张舒羽统一了战线，几年之内张舒羽都不会再去投奔光璨，她门没了反目成仇的可能，这手机自然不会再像书中那样被她砸烂。但这只手机作为书中重要的线索物件儿，必须走完它应走的轨迹，于是就多出来一个黄馨妍，去替代了原主身上的剧情。
只是这个剧情修复导致这个手机提前坏了好几年，在关棠看来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黄馨妍是第一次见关棠，听到唐宁的介绍后她人就傻了。
即便没见过关棠本人，但圈里谁没听说过关棠的大名呢？
二代圈里再也没有比关棠还骄纵还不讲理的人了！自己这点儿程度跟她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小，小关总，我不是……”她急着想解释，虽然一般情况下，没人会为了自家旗下一个无足轻重的艺人去跟云影撕破脸，但据说关棠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万一要真的因为她，让众星跟云影结了仇，那她大伯怕是要气得跟她断绝关系，到时候她就全完了！
关棠看都没看她一眼，几步绕道张舒羽旁边揽了下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问：“想怎么解决？”
“……”张舒羽垂下头，敛起眸中的难过。手机坏了已是事实不能更改，就算真的不计后果向黄馨妍以及她背后的云影发难也于事无补，何况她也不能因为自己这点儿事，真的让关棠为了她去跟云影交恶。于是她低声说，“算了，我没关系的。”
关棠点了点头，终于抬眼看向黄馨妍那边，沉声说：“别的赔偿暂且不论，请黄女士道个歉不为过吧？”
“不，不过。”黄馨妍对这关棠有些犯怵，实在是她那身气势太盛，尤其是被她那双眼死死盯着的时候，自己就像是被盯住的猎物一样，忍不住腿脚发软。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打颤，“小关总，对，对不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关棠抬起下巴指了下旁边的张舒羽。
黄馨妍会意，虽然向张舒羽这个不入流的十八线小演员道歉她心有不甘，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关棠又不会时时跟着张舒羽，在这个圈里想毁掉一个没有背景的小演员轻而易举。
于是她故作乖巧，得体地向张舒羽浅浅鞠了一躬，语气也异常诚恳：“对不起，我今天心情很糟，无端把脾气发在了你身上，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
到此为止，这场乱子才算了结，黄馨妍带着助理仓皇逃离这堪称人生滑铁卢的尴尬之地。
张舒羽为惊扰到大家表达了歉意，随后跟叶子航一同离开，关棠意外地发现祁宇那个愣头青霸总也随他们一起离开了。
唐宁略显尴尬地冲关棠笑了笑，随后对今天黎修过来客串救她于水火表达了感谢，盼着黎修赶紧把两人之前的那些龃龉都忘干净。
最后化妆间里就只剩了关棠、黎修和李晋朋，李晋朋跟关棠打了声招呼：“我先热车去了，这样等会儿你们出来直接就能启程，都已经十点多了，回去估计得挺晚了。”
“花魁娘子果然长得喜人。”整个空间里只剩下关棠和黎修两人后，她兀自笑了一声，凑近了仔细端详片刻，伸手从他头上摘下了那支快要掉下来的步摇。
“……”黎修抿起唇，耳朵突然就红了，要不是脸上还有底妆，估计也已经红透了。
他竟忘了自己还没有卸妆发这件事。
偏偏他今天客串的还是个艳绝扬州的“青楼花魁”！
在戏里的时候他就是角色本身，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现在莫名其妙在关棠面前展现这副模样他很难不别扭！
第 57 章
七号化妆间里一帮人关上门拉扯了许久, 剧组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黎修不过是来客串，也没有化妆师专门跑过来给他拆卸妆发。
他平复了一下别扭的心情, 幽幽白了关棠一眼，拎起身上里里外外好几层纱的古装衣裙，路过她身边坐到了旁边的梳妆台前, 抬手慢慢拆卸头上各式各样的繁复发饰。
前面的发饰还好，他对着镜子就能看得见，但后面的几支发簪和一些隐形的小卡子就非常难搞, 缠住了假发还好，有的隐形卡子是为了固定假发、直接戳到他的真发里的, 他要取下来时真发被夹住扯得生疼。
关棠见他脸都皱了，从身后按住了他还在努力的手：“我来。”
拆了几个卡子，一抬眼看见镜子里的“明艳美人”还紧绷着一张脸, 她垂眸憋住笑, 边继续手上的动作边漫不经心说：“对头发好点儿，不然以后秃了还得植发, 很麻烦的。”
黎修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 沉默了好半晌, 又突然冒出一句：“秃不了。”
至少七年内秃不了。
关棠终于拆完了他头上所有的卡子，又在整个假发上摸了一遍, 这才放心将假发拿掉, 结果有一缕假发和他额前的碎发被发胶黏在了一起——
“嘶……”
黎修倒吸了一口凉气, 脑袋也不由自主地往关棠的反方向躲。
“别动。”关棠直接把他往远撤的脑袋搂住，身子俯得更低了一些, 方便她辨清真假发丝，“粘住了, 帮我拿一下喷壶。”
黎修被她控制着脑袋瓜子，梗着上半身不能动，只能把手臂努力伸长这才将将够到了梳妆台上的喷水壶。
关棠从他手上将喷壶接过来，对着发胶粘连处喷了几下，等干掉的发胶软化才小心翼翼将那缕头发分开，彻底把假发摘掉。
“好了。”说着，她帮他稍微理顺了一下乱到没眼看的头发，又将桌上的卸妆湿巾递给他，随后把桌上刚拆下来的零碎东西都归整在一个塑封袋里，方便之后剧组的人过来收。
干完手上的活儿之后她就靠着梳妆台，两只手反撑在边沿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卸妆湿巾把自个儿的脸揉成了一个调色盘。
于是她又递了一张新的给他：“这扮相真挺好看的。”
老实说，黎修确实不属于一眼就让人惊艳的长相，但却是很难得的百看不厌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的类型，而且有极强的可塑性，简单来说这是一张扮什么像什么的大荧幕脸。
在这一点上不可否认，的确是老天爷赏饭吃。
黎修接过新的卸妆湿巾擦了几下，似乎是感受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看，眉心跳了一下，抬眼看她时带着些许疑惑：“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嗯。”关棠没忍住笑，眉眼都不受控制地弯出好看的弧度，最后她自己觉得笑得有些久了，这才以拳掩唇假意嗑了两声收了笑，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有五花八门。”
“……”黎修咬住嘴唇，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李晋朋给关棠发来了消息，说车开到附近了，出门就能看到。关棠回了个“OK”过去，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黎修去帘子隔间内换衣服，等他抱着一堆戏服出来的时候关棠将一顶渔夫帽扣在他乱糟糟的脑袋上，又从他手上接过戏服：“走吧，正好服化组的过来收东西了。”
她顺便将刚才规整好的装发饰零碎物件儿的塑封袋也一起拿上，一并交给了等在门边的服化后勤人员。
·
保姆车被李晋朋停在了路对面。
关棠一出来就看见李晋朋给她打了几下双闪，于是转身招呼跟在后面的黎修：“快点儿，回去估计都得一点了。”
说完她小跑两步过了马路，李晋朋已经提前把车门打开了，她直接钻进了后排座位，半转这身往后看了一眼，挑了下眉梢。
黎修见她急着跑走，只以为她是真的想早些回家，于是也加快了步子，然而就在他刚把手搭在车门上要上车的时候，黑漆漆的车里突然出现了暖黄的微微晃动的光亮。
车子最后一排有一个小蛋糕被人缓缓托起，上面插着被点燃的数字“24”形状的彩色蜡烛，随后张舒羽和叶子航从后边冒出头来。
黎修一是愣怔，眼睛一眨不眨，不知该作何反应。
“上来啊。”关棠伸手拉了下他的手臂，将人拽上车。
李晋朋将车门合上，张舒羽起头儿唱起了生日歌，结束之后叶子航将手上的蛋糕又往黎修跟前凑了凑。
“快许愿。”关棠见他还在发愣，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
黎修眼睛眨了两下，缓缓合上了眼，敛起了眸中的湿润雾气，也敛尽了某些隔世的荒诞记忆。
几秒钟后他再睁开眼，跳跃的烛光仿佛逐渐契合了他的心跳，那一小撮火苗映照在他愈发澄澈的眼底。
他的目光在车上其他几人脸上流转一遍，本就自带微笑弧度的唇角笑意更真实了几分，之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蜡烛吹熄。
原本他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之前在化妆间还说自己二十三岁呢，原来已经又年长一岁了啊。
自从出来读大学以后，他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最早的时候还会在生日这天接到爷爷电话送来的生日祝福，可前一世爷爷走得早，在那之后就连生日祝福也不曾有过了。
他也向来不喜欢办粉丝生日会。
这种有朋友在旁边替他庆祝的感觉，他更是从未体验过。
·
张舒羽还得留在剧组拍戏，跟叶子航一人分了块儿蛋糕后就返回酒店了。
回程路上关棠问黎修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怕不灵了。”他说。
关棠想了想，换了种问法：“那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是我可以替你完成的？”
“那等我想到了告诉你。”他眸中带着浅淡的笑意，不像从前那般一闪而过，这次是许久未散。
“好。”关棠点了点头，“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答应你。”
说完后她觉得不大对劲，可能是今天一天事情太多，行程又挤得很满，她现在脑子有些迷糊，反复琢磨了许久才又补充了一句：“解约不可以。”
黎修低眸闷笑了一声：“好。”
前面开车的李晋朋也积极地申请加入群聊：“小关总，我！我过生日你也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关棠没骨头似的懒懒地靠在座椅靠背上，脑袋随着车子行进一晃一晃的，眼皮沉得抬也没抬一下：“什么愿望？说来听听，我考虑一下。”
李晋朋斟酌了片刻，试探着说：“明年额外给我批一个月假期？”
说完立即又补充说：“不用带薪的，能让我歇一歇就行。”
最近李晋朋已经感觉到黎修的通告在逐渐增多了，这还只是关棠单方面给他塞资源的情况下，不能想象到明年他发展出自己的商业价值后，他们俩会如何按着通告单连轴转。
李晋朋从前带艺人都没怎么用过心，成天就想着去办公室抱紧关棠的大腿，混一份工资，所以这几年在公司也没什么建树。这还是第一次体验成天跟着艺人来回奔波的感觉，好像是挺有成就感，但他人都累瘦一圈儿了，年后黎修通告更多任务更重，他得提前为自己谋些福利。
“就这样？”关棠点了点头，想也不想地应道，“准了。”
“……”李晋朋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愿望许得是不是太过随意了，看小关总这个态度，怎么感觉他要两个月假期她也会批呢？想来想去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亏大了，于是又想改口，“那个小关总我……”
“嘘。”黎修将食指竖起贴在嘴唇中间，对着后视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轻手轻脚往关棠那边挪了挪，倾身伸手小心翼翼托住了她的脑袋，按了座椅扶手上的调节按钮，帮她把座椅放倒，之后才托着她的后脑让她躺下去。
关棠迷迷糊糊换了个睡姿，眼皮掀了掀，恰好看见黎修正要收回去的那只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人就已经又睡过去了。
等红灯的时候李晋朋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身后的座椅已经完全放平成一张床了。
“小关总今天好像很忙。”李晋朋转头回去，前面已经绿灯了，他踩了脚油门儿，边开车边说，“要年底了，公司最近每天都在开会，这几天她都在连轴转，中午好像还去赶了个饭局，本来她下午是要提前过来给你取蛋糕的，也不知道又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最后是喊我去取的。”
之后还特意嘱咐他过生日的事儿要对黎修保密，让他悄悄拉张舒羽和叶子航入伙儿……累成这样还专门赶过来，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了。
最后他说：“小关总真的很爱护你。”
黎修缓缓垂下眼眸，眼神不禁飘向旁边，在关棠安静的睡颜上流连辗转，最后抿着唇笑了一下，随后他抬眼望向窗外，那眼神逐渐失去焦点，漫长，悠远，仿佛穿越了时间长河，最终融于苍茫夜色。
他只许了一个愿。
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做噩梦了。
·
年前黎修就没有什么复杂的任务了，最多就是拍几张照片发微博营业，不然就是浅浅直播一下子。
而关棠还是忙得连轴转。
晚上她加班，李晋朋被她抓了壮丁，跟着一起将各个经纪人交上来的艺人业务数据分类，在某种程度上给这些数据会反映一些营销上的问题，比如这个艺人上综艺不但没吸引路人好感，反倒接连被喷，那大概是该艺人情商堪忧，不适合综艺真人秀的路子，那之后这种资源就不会再给到他。
两人一连忙了近三个小时，八点多的时候李晋朋才发觉他跟关棠都还饿着肚子，便停下手中工作，打开手机叫了外卖，顺便刷微博摸了会儿鱼。
没一会儿他就晃着手机跟关棠说：“小关总，张舒羽那条采访视频放出来了！”
关棠自工作中抬起头来，冲他招了招手。
李晋朋立即拿着手机半趴在关棠的办公桌上，两人凑在一起看起视频来。
颜究社那边已经按照关棠的要求，把张舒羽说电影节是关棠带她去的那段剪掉了，但是保留了关于“网上流传公司及经纪人对你进行压榨这件事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画面中的张舒羽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西装，一头长卷发垂下肩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明艳大气的美。
听到这个问题后她的表情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过了一会她笑着反问：“经纪人是说我们小关总吗？”
主持人：“emmm你意会一下？”这谁敢明说？明说了明天不得变成被告？
张舒羽摊了摊手：“有人帮我预测未来了嘛？我的经济约最近才转到小关总手上，她应该还没来得及压榨我……那要是有朋友预测到她以后会压榨我的话，我现在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说完她又笑起来，就这样用开玩笑的方式替关棠做了澄清，回应了这一说法。
看完视频后，李晋朋顺便看了眼评论区，果然之前在张舒羽突然红毯图出圈时大骂公司团队不作为的声音已经不见了。
【羽毛精正是在下】：看姐姐提起小关总时的样子，感觉她们就是好姐妹啊！也不知道造谣引战的是什么成分！
【你的羽绒服】：就是就是！姐姐好美！
【知情群众】：稍微透露一点儿……之前张女士的经济约在关志泓名下，就是前段时间被警方通报了的那个[吃瓜.jpg]
【路人甲乙丙丁】：果然坏人不会只做一件坏事！x4
【峨眉山猴王】：刚下山，打听一下，这美女是哪位？
【是小羽毛呀】：哈哈哈哈被姐姐笑死，哪有女明星吐槽自己演戏半生归来还是素人的！姐姐你还不到二十五岁啊，哪儿来的半生！而且现在也不是素人啦，小羽毛们都喜欢你呀！
“小关总，视频数据还不错，发布半小时转发近千，评论已经破千，而且也都是正向的。”李晋朋跟关棠汇报了一嘴。
颜究社官微大概有五百来万粉，平常采访大流量明星数据就会更好一些，对于张舒羽这种最近才隐隐冒头的小演员来说，这个数据就算不错。
关棠继续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工作上，吩咐李晋朋：“让宣传部那边登陆一下公司官微转发一下。”
·
张舒羽的采访视频关棠没有安排额外的水军流量，也没买热搜，全是自来水热度，不过效果不错，单单通过颜值就让张舒羽又涨了一波粉丝。
趁着这个热度，第二天关棠让宣传部那边把剪好的前几天录制的黎修搬家Vlog和文案发给了黎修，让他晚上流量最高的时候发出去。
不过最后黎修发的时候没有选用宣传部给的那一段文案，只是简单地给Vlog配字：冬天与火锅暖家宴更配[雪花.jpg]
他这边微博刚更新，刚下工歇在酒店的张舒羽就转发并评论了：贺迁居之喜[放烟花.jpg]
黎修那边粉丝没有张舒羽这边多，他那边还在安安静静地时候，张舒羽这边的转评量反倒蹭蹭上涨——
【是小羽毛呀】：我姐活跃得像个假号[让我看看.jpg]
【羽姐闪亮登场】：果然美人儿的朋友也都是美人儿，流下羡慕的泪水。
【我是羽姐的狗】：等等，这帅哥眼熟，前几天好像上过热搜是不是？我先去关注一下嘻嘻嘻！
【圈内老狗】：黎修跟张女士都是小关总的艺人，旁边儿那俩应该是执行经纪人，一直在画外说话的大概就是小关总本人了！
【羽羽羽羽】：小关总怎么没出镜？好神秘的女人！引起了朕的兴趣！快把她的微博号交出来，朕要关注她！
不一会儿，就有大批网友从张舒羽那边爬到了黎修这边，纷纷在他微博下边吹彩虹屁，祝帅哥美女友谊长存。
周六的时候，黎修去饰演NPC的那期《逃出无限流》终于上线了，节目本身就热度高，再加上黎修绝美的古装扮相，这期节目连带着黎修这个NPC直接冲上了热搜。
网友们惊叫一片——
【纯牛马】：我去，之前那个湿发美人出浴视频竟然是出自《无限流》啊！
【宝贝命给你】：啊啊啊救救！这是什么神仙装扮，我怎么感觉他身上有神光啊！
【墙头儿不嫌多】：这就是规则怪谈里降临的主神吗？那我逃什么逃？请务必让我跟这位主神百年好合！
【别抢我辣条】：我不管，我先关注以后我就是老粉儿了！
一开始网友们都是舔颜吹彩虹屁的，结果随着上下两期节目播完，网友们直接吵翻了——
【纯牛马】：我去，徐俊豪你才是纯牛马啊！你小子拉人家NPC给你挡惩罚，你到底玩不玩得起啊！
【暴富算我一个】：玩儿不起就别上真人秀现眼了好吧，什么玩意儿！
【守护天下帅哥】：这一看就不是剧本，小哥哥直接傻眼了，有图有证据[图片]
【我爱徐俊豪】：我哥肯定不是故意的啊，你们都想什么呢，这不就是朋友之间开玩笑么，到底谁玩儿不起啊！
【楼上是傻帽儿】：谁玩儿不起谁知道！咋的不是故意的，有邪恶力量控制你哥的手去拉人给他挡水了？
【黎修睫毛粉儿】：呜呜呜哥哥脾气真的好好，只是被吓懵了，反应过来之后也没有生气，还跟徐俊豪说没关系，哥哥你真的！
【苏格拉底儿掉】：这不要老命了么！这节目上个月录制的吧，那会儿都是零下的温度了，嘉宾们知道有惩罚环节，肯定有助理在附近待命，淋水之后会有应急措施。但人家NPC小哥哥没有啊，人家哪知道来演个NPC还得洗一澡呢，当时什么情况可想而知……只能说徐俊豪你不做人！
这一波热度比之前的几次都来得猛烈，效果已经超出关棠的预期，不得不感谢徐俊豪老师的精彩骚操作，要不是他，话题讨论热度也到不了这空前的高度。
“小关总，你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吧？”李晋朋默默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关棠点了点头：“网友的反应确实是意料之中，这节目下一季应该也不会再请徐俊豪做嘉宾了。”
真人秀节目喜欢那种能豁出去自己搞综艺效果的嘉宾，而不是这种把别人豁出去搞负面效果的嘉宾。
黎修直接猛涨了近一百万粉丝，关棠在公司艺人年终数据总会中把他的那一页做了一些修改，签约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的数据上升线形图相当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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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关棠自己的活儿忙得差不多，但由于公司年会临近，人事部跟策划部的人频频往她办公室跑。
人事部总监田穗去策划部商量完年会细节，又跑到关棠这里来了：“小关总，我们的活动策划已经按照您的意思一切从简，不用同事们提前排练节目什么的那种费劲吧啦的事儿，就是安排了一些小游戏，输的人会有随机表演节目惩罚，表演不出来也可以真心话大冒险，您看这样OK吗？”
“嗯。”关棠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咱们活动现场气氛要活跃，但你们也得组织好纪律，不能大家游戏玩儿疯了到时候乱成一团。”
田穗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一点，心里吐槽老板就是难伺候，又要气氛活跃，还要有纪律，果然全天下的甲方都一个样。
“怎么，很为难？”关棠抬眼恰好看到田穗一脸的生无可恋。
“没有，能做到，没问题！”田穗摆出职业假笑疯狂点头，随后因为游戏奖品的事征求关棠意见，“宴会厅我们已经预定好了，奖品方面您看是按照什么来发？游戏输赢还是……”
关棠手中的钢笔在桌面上轻戳了几下，略作思索后说：“一些大的礼品清单你们列出来给我审核，之后再购入，其他的……红包里塞上刮刮乐，到时候见者有份看运气吧。”
田穗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比起塞点儿小金额的毛爷爷，倒不如一张刮刮乐好看，还有趣。
晚上关棠喊了黎修一起去小区门口的小面馆儿吃刀削面，自从上次从影视城回来两人就没见过面了，关棠忙得脚不沾地，即使有事也都是通过李晋朋去通知。
“辣椒油里有花生。”关棠挡住了他要拿辣椒油的手。
黎修的手在半空停顿了片刻，随后整个人身体向后仰，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眼前这面瞬间就不对味儿了。
关棠笑了笑：“下次换一家吃吧。”
“嗯。”黎修抿了抿唇，往面里加了一股子醋。
然后他就听见对面关棠幽幽说：“还是个醋王啊？”
“挤兑我干什么，请我吃饭后悔了？”黎修疯狂吸入一口面条，咽了之后抬眼说，“那我请你，敞开吃。”
关棠笑得眼睛都弯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几天不见，眼前这人好像又活泼了一些。
“过两天公司年会，到时候我接你一起过去。”关棠喝了口热面汤，感觉全身都暖和了一些，“年会天黑之前就能结束，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回家跟爷爷过年。”
关棠怕他对人多的场合会有抗拒，又补充道：“不用表演节目，不玩儿尬的，就全公司一起吃个饭，玩闹一下，然后有个抽奖环节，没有其他。”
“好。”黎修垂了垂眼。
从前他确实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但不是抗拒跟别人相处。
只是因为那众多的人里，他挑不出来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来。在人群里他会抑制不住的恐慌，只有独处的时候才会感到安全。
但现在……
他又抬起眼看向关棠，随后想起几人一起扎堆在保姆车里给他过生日的场景，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关棠又说起年后工作的事：“《表演练习生》初八就开工了，在青市一个海岛上封闭录制两个月，你们出不来……不过我们倒是能进去探班。”
黎修点了点头：“我会提前准备好。”
这种青训模式他并不陌生，上一世他参加过《星计划》，这种有选秀成分的节目流程都类似，只不过一个是搞唱跳，一个是演戏而已。
“到时候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或者李晋朋都行，如果能拿得到手机的话。”
·
一月二十七这天正好是阴历腊月二十八，众星的年会就定在这天。
第 58 章（捉虫）
众星的年会是从午饭开始的, 关棠上午没去公司，中午喊了黎修去地下车库见面一起前往了预定的滨海酒店。
最近个大酒店的宴会厅统统爆满，每天都有企业在办年会。
预定好的是天海之蓝宴会厅, 黎修跟在关棠身后一起入场。
关棠今天穿着一件灰绿色oversize风格的毛呢大衣，里面叠穿了绿色打的衬衫和灰色开衫毛线衣，下面是鲨鱼裤搭配灰色马丁靴, 配上松松垮垮随意扎在脑后的头发，主打的就是一个时尚休闲风格。
黎修身上穿着羽绒大衣，里面是一身黑色休闲西装, 宴会厅里暖气空调齐开，几乎是刚一进来他就感觉到热了。
关棠将他带到离舞台比较近的贴着“艺人”标牌的一张圆桌前：“公司艺人等下会集中坐在这几桌, 我不好带着你搞特殊另坐。”
说着她往入口处看了一眼，又说：“等下舒羽也会过来，你俩坐一处先吃饭, 之后大家互相敬酒什么的应该就打乱座次了。”
“我没问题的。”黎修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智力健全的成年人, 不需要像照顾宝宝一样时刻盯着。
“那你先在这儿，我得先去后台准备了。”关棠把他按在椅子上, 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作为现任CEO要为年会做开场, 还有发表年度总结, 这会儿得去后台最后核对一下PPT有没有问题，以及会场的声音设备都妥不妥当。
离开的时候她碰上一个酒店服务生, 她将人喊住, 指了指黎修那桌的方向：“茶水和小零嘴可以先上。”
·
因为关棠要提前过来准备开场, 所以黎修算是来得最早的员工了，大概等了十几分钟, 才开始有大批的同事开始陆续入场。
黎修是公司新人，跟他做同桌的艺人们大多不认识他, 几人坐在一处都各自喝茶一片尴尬，直到张舒羽到了之后情况才有了好转。
张舒羽虽然不火，但进公司已经有几年了，同期的那批艺人她都打过交道，知道黎修不认识人，便一一替他介绍：“这位刘枫，你喊他枫哥就行。”
“那边是孙茜，茜姐，当年跟周文舟影帝演过荧幕情侣的。”说完她看了一圈，问道，“周影帝是不来不了啊？”
孙茜点了点头，笑道：“自从拿了影帝之后他就是大忙人儿了，脚尖儿都沾不了地，这会儿还在竖店影视城拍戏呢，估计过年都回不去家了。”
刘枫看了一圈，也说：“还有几个来不了的呢，宋诗滢她们几个去地方台录春晚去了。”
“哦这个说起来我晚上还得赶飞机，明天也录地方春晚呢。”孙茜撇了撇嘴，今年过年早，她才刚从剧组出来，电视台那边就联系她了，节目练了没几天，刚把歌词背熟，明儿上午就彩排，晚上就录制，也赶得太紧了。
“不介意我坐这边吧？”突然有个声音加入进来，别人不认识，但黎修却听出来是高昕晨。他说着话但时候已经绕到了黎修旁边，没等人回答直接在黎修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了，“前辈们好，我跟黎修差不多一个时间进公司，整会场的人我只认知他，坐这里能稍微有些安全感。”
都是一个公司的，又都混一个圈子，自然没人会把“介意”说出口。
尤其是娱乐圈，谁也别瞧不起谁，没准儿你今天瞧不起别人是刚进圈儿的新人，明天人家的流量就能把你暴打，所以更要谨言慎行，少不得礼貌客套。
高昕晨嘴甜，几句客套话把同桌的几位前辈说得心里乐开了花，之后他才转头看向黎修，手臂顺势搭上了他的肩膀：“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可是独守空房啊，家里冷，我心更冷。”
黎修脑子里冒出几个问号，还没来得及接话，对面孙茜就已经开口了：“你俩是室友啊？”
“以前是。”高昕晨说着，假意用手背擦了两下并不存在的眼泪，悲痛道，“现在已经是前室友了，他投奔小关总，抛弃了我这个兄弟呜呜呜……”
“啊？？？”孙茜张大了嘴，下巴差点儿掉茶杯里。
搬家投奔？是她想得那种投奔吗？
她这怕不是吃了一个毒瓜吧？
这种关于自家老板的劲爆秘密她并不想知道啊！
高昕晨这话一说完，全桌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世界熙熙攘攘，他们好像要凉。
“确实要感谢小关总对我的照顾，幸亏有她做我的经纪人。”黎修喝了口茶，淡定地说，“也得感谢李晋朋，他租房子的眼光比我好。”
两句话把所谓的“投奔”引到了艺人投奔经纪人身上，又说清楚了自己现在住的房子是李晋朋替他选的，跟关棠无关，还顺便通过自嘲选房眼光，把高昕晨这个前室友阴阳怪气了一顿。
张舒羽在桌子下面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害，是这样啊。”孙茜偷偷拍了拍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责怪高昕晨，“说话也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不小心知道了小关总的秘密呢。”
张舒羽也跟着替黎修解围：“不得不说，我也得感谢小关总的照顾，要不是她突然拉我一把，我估计要直接在十八线退圈儿了。”
刘枫也放松下来：“老板的秘密你们要是谁知道了可千万别告诉我啊，我还不想这么快退休……那个，不如咱们还是聊聊别家老板的八卦？”
眼看着话题从黎修和关棠身上跑偏，高昕晨也只能赔着笑听着他们把话题扯远，再也加入不了群聊。而黎修也没有再搭理他，一直在听另一边的张舒羽讲话。
“那天之后黄馨妍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彻底安分了。”
“说起来我那个手机被光璨那位祁总给揣走了，后来他也没再去过剧组，我都没机会吧东西要回来，等会儿得让小关总替我问他一下，就算开不了机，留着总归……”
·
人差不多到齐了，关棠出现在小舞台的立麦前，背景电子屏上是众星年度汇报PPT，她手上拿着一个蓝牙远程控制器。
“感谢大家来到众星娱乐的年终大会。”关棠先说了这一句，随后往旁边平移了一步，避开了麦架，冲台下鞠了一躬。随后又回到麦前继续道，“今年是我第一次主持年会，去年像这样站在台上饱受煎熬的还是我父亲老关同志……”
关棠跟关正庸的办事风格完全不同，关正庸身上有股子初代老企业家的范儿，说话一本正经字正腔圆，难免让气氛也跟着往下沉。
但关棠主打一个轻松愉悦，说的都是大白话，带着一些风趣，现场气氛立马就被带动起来，有人忍不住跟着笑。
“老关同志今天没有准备发言稿，咱们就把他长篇大论的环节取消掉，正好可以给我们省下大把时间！”关棠笑着按了一下手中的蓝牙控制器，PPT往后翻了一页，“年终汇报里关于艺人业务这一块儿的内容大家之前应该也都传阅过了，甚至许多网友也传阅过了那咱们直接来说……”
关正庸和周济坐会场最中心的那一桌，周济看着台上的关棠乐得直笑：“小关总在台上可比您自如多了啊，您每次站台上都僵硬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关键一发言就跟开大会似的，那嘴一张一闭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这谁受的了啊……”
关正庸搁旁边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受不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嗝屁啊。”
周济：“……马上过年了你讲这些。”多不吉利。
关棠那边进行得很快，带着大家把PPT迅速过了一遍，随后就宣布开席，她本人也回到了关正庸这桌，刚坐下就收到了周济的点赞：“之前我就跟关董说，未来迟早是年轻人的天下，他还不服气！”
关正庸在桌下踢了下周济的鞋，上身靠在餐椅上，眼神都没给关棠一个，施舍一般道：“干得不错。”
关棠挑了下眉稍，越过他跟周济说：“老头儿就是难伺候。”
关正庸眼皮跳了跳：“……”
我人还在这儿坐着呢！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言行！
开席十几分钟过去，有人开始起身敬酒，关棠也起身，先敬了同桌的公司老古东们以及公司元老，之后拉开椅子拿着酒杯走到了最前方小舞台下面的位置，朝着全公司员工举了举杯：“这一年里大家都辛苦了！明年也拜托大家再接再厉！今年的抽奖环节人人有份，大家期待一下！”
这杯酒下肚后关棠示意大家随意，她本人则绕到了艺人桌那边。
公司艺人跟员工还是不同的，员工跟公司是劳务关系，而艺人跟公司是经济合作关系，双方算是合作盟友，互相成全，互相成就。
她一桌一桌敬了酒，最后到了黎修所在的这一桌。
她拿着重新添了酒的红酒杯站到了黎修和张舒羽中间的位置，先敬了酒，之后不像之前一样喝完酒就离开，而是用空着的那只手搭了下张舒羽的肩膀，微微俯身询问她和黎修：“吃的怎么样？”
“挺好的。”张舒羽笑了笑。
黎修只点了下头。
“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话可以提前撤，我喊你们过来主要是想让你们跟公司这些艺人前辈们认识一下。”关棠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之后她眸中带笑地看向黎修，冲他晃了下酒杯，“我喝酒不能开车，没办法送你去车站，不过我没让李晋朋喝酒，等会儿他送你。”
两人挨得极近，几乎脸挨着脸，他的鼻尖都是她说话时带出来的略微灼热的酒气。
他不由蹙了下眉。
第 59 章（捉虫）
张舒羽余光打量了身旁两人一眼, 又默默收回视线，眼神失去了落点，只能执起酒杯小口小口抿着酒。
整个会场都满是嘈杂, 好像只有他们这边莫名的静。
关棠在等着黎修给她回应，却见他蹙起了眉，不由歪头睁大了眼, 疑惑道：“怎么？”
她的安排应该没什么问题。
“酒少喝点。”黎修伸手将她拿到眼前的酒杯往旁边拨了拨，随后抿紧了唇。他记得她酒量一般，上次去唐宁那个酒局, 她喝了几杯就醉成烂泥了，等会儿要是李晋朋去送他, 她身边就连个靠谱儿的人都没了。于是他想了想还是说，“我可以自己打车去车站。”
关棠懂了但没完全懂，少喝点酒能理解, 但后面那句就完全想歪了：“为什么？你跟李晋朋吵架了？”
之前出行不都是李晋朋开车接送么, 怎么还突然抗拒起来了。
黎修：“？？？”为什么？自己什么酒量心里没数吗？
关棠表情无辜且懵懂，她心里确实没数儿, 反正也没喝醉过。
黎修闭了闭眼, 语气古怪：“他去送我, 那你呢？”
“我可以蹭老关的车。”关棠明白了，这是怕她开不了车回不去家呢, 又笑着说, “我叫代驾也行。”
黎修愣了一下, 刚才一时间他竟然忘了，她除了是他的经纪人, 还是公司的小关总，有的是人能替她开车。
不过他还是顶着一言难尽的表情开口：“代驾就算了, 你蹭熟人的车吧。”
她那个醉相可不兴找代驾，那不是随便一个代驾就能承受得来的。
对上他越来越怪的表情，关棠终于后知后觉地猜到了原因，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没把自己上次装醉演他的事揭开，只是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好。”
关棠把话交代完就走开了，高昕晨的视线跟随了她的背影许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雷厉风行和温和知性在她身上完美融合，让她独有属于自己的一份气质，让人忍不住向她注目。
可是明明不久之前，她还因为风评太差，是圈内好多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再看向黎修的时候，高昕晨只觉得他更可恶了。
一开始因为他俩是前后脚签入公司，所以同期分配的经纪人，当时他因为听说过关棠在业内的种种“劣迹”，所以抢先选择了自己现在的经纪人林晗，这才导致关棠这个火坑直接砸到了黎修头上。
当时他怎么也没想到，人人都像躲避瘟神一样避开的关棠现在会变了一副模样，她年轻能干，能给手下艺人争取到最匹配的资源，每一次策划的营销方案都让人意想不到，但偏偏结果也都是大家意想不到的好。
以前在黎修身上聚焦的怜悯目光现在也都变成了艳羡和嫉妒。
高昕晨身体两侧的拳头都不受控制地攥紧了，如果当时是自己选择了关棠来做经纪人，那现在黎修拥有的一切，粉丝、热度、关棠的偏爱，是不是就都该是属于自己的？
·
待到大家几乎酒足饭饱的时候，舞台上已经开始了第一轮抢凳子游戏，由人事部总监田穗进行主持，参加游戏的员工可以额外获得刮刮乐红包奖励。
关正庸和几个年岁大的股东已经提前离席了，关棠则在舞台前看着自家员工咣咣摔屁蹲儿，模样是平常看不到的活泼滑稽，最后一个胜出的人拥有了一次抽取实物奖品的机会。
抢凳子这个暖场游戏结束，之后就开始了在座各位一起参加的击鼓传花，音乐停下的时候花落在谁手里谁就要上台表演一个节目，什么招儿都可以，实在没有绝活儿就从大冒险卡里随机抽一个冒险牌。
第一个被花砸中的大怨种就是李晋朋，他和叶子航今天都在员工桌，没跟黎修他们坐在一起。
他憨头憨脑上了台，被田穗拉着问了一堆诸如有没有女朋友啊、打算什么时候找啊这样的问题，让他有种提前过年见到了自家三姑六婆七叔八舅的感觉，最后他以一个利索的铁门槛儿结束了这尴尬的一趴。
游戏重新从李晋朋这边开始，原本他眼尖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关棠，想跑过去把花塞她手里，后来为了替自己小命儿着想，等音乐声响了有十几秒的时候才反手把花扔给了旁边的叶子航，慌慌张张把花传到了隔壁艺人桌上，这次花落到了一个经常出演正剧的男演员手上，他上去给大家唱了段新剧的OST。
新一轮的游戏那个捧花一直在艺人桌这边打转直到花落在高昕晨手上，也不知道他实在大胆还是怎么着，他竟然抱着捧花横穿整个宴会厅，把花塞到了关棠怀里，同时音乐停止。
“……”关棠看了眼手中的花，然后又抬眼看了看高昕晨，不太懂这是怎么个事儿，这花怎么还漂洋过海翻山越岭了呢？
高昕晨则站在她跟前垂眼看她，笑容里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羞涩。
关棠没看懂。
但会场却热闹了起来，有不少人嗷嗷怪叫着起哄。
“呦！小关总也加入我们的游戏啦？”台上的田穗及时解围，缓解了突然尬住的气氛，招呼关棠上台时她心里把高昕晨骂了一百遍。
这不是给她出难题吗？人家小关总本来没参加游戏，肯定没准备节目，这会儿被迫上了台，万一自己没给人家铺好台阶，怕不是要近距离面对疾风？！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关总您想表演个什么？或者大冒险……”说到最后田穗声音都抖了。
关棠挑了下眉，跟旁边的田穗说找一下纸笔给我。
田穗愣了一下，赶快让后在旁边的人事部下属去拿纸笔。
等关棠拿到水笔和便签纸后，就着田穗手里的麦克风说：“我没别的才艺，就给大家表演个钞能力吧……”
说完她大笔唰唰唰一挥，连签了六张便签，每张上面都写着18888元。
把写好的便签纸递给田穗后她又对着麦说：“我个人掏腰包，给今天的奖品里多填六个18888元红包，大家玩得愉快。”
话音顿了顿她又笑意温和地补充：“不过后面谁要是再把花往我手上塞，那我可能就要怀疑你们是想抢我钱包了哈～”
说完之后她就转身下台，又回到了原先看戏的座位。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才艺，唱歌乐器她也会几种，从前在原先的世界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经纪人的时候也曾在公司年会上展露过，只不过现在她顶着公司CEO的身份，要是真表演才艺的话反而显得不够沉稳，也尴尬得很，倒不如这样轻轻揭过。
公司的同事纷纷鼓起掌来，从最开始说关棠爽快，到后来将一声声夸赞给到了始作俑者高昕晨——
“行啊你小高，会来事儿！”
“多亏了小高，让我们有机会拿到18888！堪比年终奖啊！”
“行你小子，这18888要是能有我一份，回头姐姐请你喝奶茶！”
其他人的快乐一点儿都没传达到高昕晨这边。
他本意是想在关棠面前多表现自己，在她心里留下一些印象，甚至都已经做好主动请缨替她表演节目帮她解围了，谁知道她竟然直接散了个财？！
这不就等于是他平白让她撒了十几万吗！
除了他，他的经纪人林晗也直皱眉头，恨不得提前离席算了，心里吐槽高昕晨愚蠢，想当显眼包也可以选择不惹人厌的方式，他偏偏选了个最招人烦的，预想的效果达不到不说，估计还平白给小关总留了个坏印象，万一因此影响了开年的资源，她的提成岂不是也要跟着飞？！
大家心里怎么想不重要，游戏还在继续，几轮之后捧花又重新传到了艺人桌，这回高昕晨压着音乐结束的那一秒将花丢给了旁边的黎修，之后他还拍了拍胸口，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
黎修虽然不大喜欢这种集体宴会活动，但既然玩儿了游戏，他也不是玩儿不起，于是他把花放在桌上站起身，没等田穗召唤就自觉往台上走。
“小黎，来来来。”田穗立马招呼他，“准备了什么才艺啊？咱们不要求非得是技术挂的，离谱儿整活儿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也就是田穗这个人事总监做主持，公司里和合同最后都要存放在人事部，每月工资结算发放也要经过人事部，所以即便公司这么多人，她也能个个都喊出名字来，要换个别人过来可能真会光认识脸记不住名儿。
黎修确实没提前准备什么，视线随意往旁边瞅了一眼，看到了舞台边沿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便问：“钢琴是可以用的吗？”
从年会开始到现在还没人碰过那架琴，他也不确定能不能用。
田穗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看向台下自己的下属，收到下属“OK”的手势之后才点了点头说：“能用，你要……弹琴？”
这次年会上基本就没人展示正经节目，大家全是整活儿，铁门槛儿、吞拳头、漏洞百出的魔术，以及五音不全杀伤力满点的歌喉，黎修还是第一个要展示正经技能的。
黎修点了下头，脱掉外面的羽绒大衣厚，他只着一身黑色休闲西装，得体又不显得过于严肃庄重，这件西装的版型也很好地修饰了他的身形，视觉看上去宽肩窄腰长腿，比例无可挑剔。
他款步往钢琴那边走去，微微俯身双手将琴盖掀起，随后端坐在琴凳上，双手缓缓落于琴键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宴会厅的灯控师傅临时起意，全场的大灯突然暗下，舞台上的一束暖调的聚光洒在那架钢琴周遭。
全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第 60 章（捉虫）
琴声悠悠响起, 充斥着偌大的宴会厅。
关棠又往后台的方向挪了挪，找到了一个黎修不会被钢琴遮挡住脸的角度，默默拿起手机按下了视频录制的红色按键。
男人坐在聚光灯投下的一片光亮里, 腰背挺得笔直，谱架上没有琴谱，他低垂着眼, 手指在琴键上自如且有节律的跳动，曲子起调很缓，像是在将一段久远的故事娓娓道来, 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想要探索背后的故事。
旋律中前段略显沉重苦闷, 但不知从哪个音符开始，曲调突然变得清越畅快起来，像是幽静死寂的寒潭化作了涓涓细流, 像是闭塞的牢笼中终于渗入了一道光, 像是千年枯木抽了新芽，重新焕发了生机。
就在这时琴声戛然而止。
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时候。
隔了几秒, 大家仿佛才终于从旋律构建的情境中挣脱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儿, 宴会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以及人类返祖似的嚎叫。
黎修款款起身冲台下鞠了一躬，就像前世他每次站在台上时做的那样, 同样的动作他做过千遍万遍, 这是心情最放松的一次。
刚刚他弹奏的曲子是他在上一世的最后写的, 只谱了曲，还未填词, 在那个时空里，应该可以算是他的遗作, 也不知会不会有被人发现而面世的一天。
只不过他刚才弹奏的时候指尖出现了小小的失误，却不曾想就是因为这一个琴键的失误，导致了后半段曲风与原版完全的偏离。
而他也没想着扳正回去，这样也很好。
关棠把刚录好的视频保存，也站起身，满眼笑意地望着灯光里的人，加入了阵阵叫好声之中。
要什么星途璀璨。
有的人就是星光本身。
·
也不是所有人在为黎修叫好，比如高昕晨。
此时他一手死死捏着手机，另一手正往嘴边送着茶水，其实是在借着茶杯掩饰自己的咬牙切齿。
黎修家贫，从小到大应该只是规规矩矩学习文化课，家里根本不可能有富余的钱去供他学习其他技能，而大学表演系的学生虽然除了表演以外还会学很多东西，但实践课程有限，大多也只能学个皮毛，根本不足以拿上台面儿。
高昕晨故意卡着时间把捧花塞给他，本是想看他当众出丑的，谁知道他直接高调出手了！
该死，他是什么时候会弹钢琴的，以前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
然而他只知道黎修家贫学不起特长，却不知他多活一世，有多年搞唱跳的经验。
“这是哪位老师的曲子？我怎么好像从没听过……”田穗拿着麦克风，带着黎修一起回到小舞台中间，宴会场的顶灯已经重新亮起。
她这样发问之后在场其他人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因为这曲子十分抓耳，如果之前听过，再听的话一定不会觉得陌生，尤其是在场走歌手赛道的艺人，甚至想冲上台去找黎修要一下作曲人的名片，万一有机会约歌呢。
“老师不敢当。”黎修深情淡淡，却又能让人看出十分谦逊，他就着麦低声解释，“即兴弹了一小段，可能过一会儿我自己都不记得主调是什么了。”
“……”
场下几个老音乐人乍舌。
听听，人言否？
关棠重复回看着刚录的这段视频，垂着眼，到没像其他人那般惊讶，毕竟她连书都穿了，现在她觉得发生再怪的事也都是正常的。
只是她在想，早期的黎修确实不该有这么牛的音乐造诣，而乐器这种东西需要熟能生巧，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练习，不是通过某些渠道得到一些讯息就能一下子学会的。
所以，他真的是跨越时间而来的，而且至少是从他参加了《星计划》组了男团出道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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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抽奖，表演过节目的幸运儿都有一次抽取实物奖品的机会，刮刮乐则人人有份。
轮到黎修站在摇奖机前的时候关棠刚领到自己抽到的礼盒，这会儿正动手在拆。
“想要什么奖品？”看到他过来，关棠搭话道。
黎修摇了摇头：“都可以。”
真想要什么东西他可以自己赚钱买，抽奖纯是为了讨个彩头儿。
关棠终于拆开奖品包装，方方正正的礼盒里是一款薄荷绿色的拍立得相机，还贴心附带了几盒相纸。
她捣鼓了一会儿，拆了盒相纸装上去，顺手拿起拍立得对着黎修“咔嚓”了一下，黎修刚拿到自己的奖券要去旁边同事那里兑奖，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就见她指尖捏着一张相纸正在狂甩。
他挑了下眉稍。
关棠也挑了一下，随后笑着把已经开始显像的相纸递了过去，并把他手中的奖券拿了过来，转身按照奖券上的号码帮他找对应的奖品：“奖品拿好早点儿去车站，错过一班又要等一小时。”
刚把奖品盒子交给他，就听另一边有人喊她要敬她酒，她随便应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享受年假！”
之后就转身走了。
李晋朋按照关棠的嘱咐将黎修送往车站。
黎修上车后才开始拆刚拿到的礼物盒子，里面是最新款的手机，算是今年贵重的奖品之一了。
正好他的手机已经快五年没换过了，这依譁个奖品很合时宜。
“呦，运气真好……对了，小关总说让你乘公共交通的时候要把口罩墨镜带好，现在好多网友已经通过网络认识你了，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担心造成骚乱影响到别人。”半路上李晋朋出声提醒，想着这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次乘大巴回家了，等之后他拍的戏上线了，营销再稳稳跟上的话，要么车接车送，要么他需要另配辆车。
“嗯。”前世黎修就已经体会过被粉丝们包围的感觉，这些最基本的问题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转头看向窗外不停掠过的两旁绿化带里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树，他突然问，“关棠蹭关董的车一起走吗？”
“啊？”李晋朋看后视镜的时候顺便疑惑地扫了他一眼，“关董早就提前撤了啊，吃完饭就走了，年纪大了也不跟咱一起闹腾，坐那儿反而容易让大家不能放开了玩儿……你找小关总有事儿啊？”
“她好像喝了挺多酒。”黎修忽然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抿住了唇。
“啊？多吗？统共就喝了几杯红的，对咱们小关总来说跟喝饮料也没啥差别吧？”李晋朋开着车，没注意到黎修的表情，越说越兴奋，甚至想起了之前同事之间流传的八卦，“听说之前有一次周秘书陪着她替关董赴云影那一帮人的饭局，小关总七八两白的下肚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对面云影的黄总人都快喝傻了，就是那次她把咱本来六四分成的合同谈到了三七……”
“她酒量很好？”
黎修神情不明，语气难评。
这些李晋朋全都没有发现。
他愉快地点头，说话间还带着小小的炫耀：“好啊，目前还没见她喝醉过，可惜我都没有一个替她挡酒邀功的机会，我只能兼职个司机……”
黎修听着他絮絮叨叨废话一堆，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的捏紧，要不是冬天穿得厚，估计膝盖四周都得多出几块儿淤青。
·
别人都兴奋地等着年假，在网上被骂了好几轮儿的徐俊豪却满脸怒气的坐在办公室里，对面坐着的是他的怨种经纪人。
“你说你为什么偏要来那么一下让别人给你挡那一点儿水？就算你不是个输得起的人，但在节目上，镜头前你好歹也演一演吧？！你是个演员，你就连一个稍微正派一点儿的角色都演不出来吗？”经纪人说着说着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走动，甚至愁得挠头，“现在好了，以你目前在网上的风评，节目组明年肯定不会再考虑跟你续约，还把别人给衬托火了……”
经纪人觉得自己都快心梗了，艺人这一行有时候还真少不了同行衬托。
徐俊豪见他这副模样更是不耐烦：“你别转了，跟个陀螺似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说了，这个工作也是托我家里关系找的，你又没出什么力，还一直在这儿指责我，我还没嫌你业务能力差呢！”
经纪人气结，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行，我给你想办法。”
说完他又原地转了几圈，也没想出什么具体的对策来，倒是徐俊豪难得长了一次脑子：“最近那个，就演NPC那个黎什么的不是讨论度高么，要是有他的黑料爆出来，那我这波操作不就能变成天降正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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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棠毕竟也是守法良民，知道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的道理，最后是让叶子航开着她的车先把张舒羽送回家，两人又一起返回公司的。
叶子航是回来收拾东西的，晚上他要跟张舒羽一起赶飞机到另外的城市准备地方春晚的录制。
关棠则继续进行公司这一年的扫尾工作，顺便整理年后要进行的一些主要项目。
晚上她没开车，打车回的家，到家后就直接冲进了浴室，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小时才爬出来，吹干头发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但她心情相当好，公司的事都处理完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她也进入年假状态了。
拿起到家就自动关机一直被放在床上充电的手机，本来想刷一下舆论热点的，结果看到微信图标上有一个小红点。
她随手点进去，是黎修发来的——
【黎修】：听李晋朋说，你酒量很好。
关棠：“……”
好你个小李子，你卖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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