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儿戏排的是个海岛冒险故事, 倒是很符合他们当下所处的这个海岛环境，可能是节目组官方跟当地文旅集团达成了什么合作，完成节目的同时也可以帮当地旅游业做做推广。
肖正勋演的是来海岛冒险的主人公, 是个憨憨傻傻的正常人类。
宋书昂演的是个歌声美妙的美丽海妖，这个角色落在他头上可能是因为需要唱一段高音，十五个人里只有他唱歌是专业的, 可以胜任。
但关棠看着黎修的角色哭笑不得。
他现在像个从山洞里钻出来的野人，头上的假发像个毛糙的旧拖把，衣服是草编的, 纯天然无污染。一张好看的脸也脏兮兮的，要是不熟悉他的人估计都不太能认得出来。
不过他演技没得说, 演什么是什么。
舞台剧结束的时候是四点多，最后节目组又在小剧场搞了一个结业仪式，差不多五点来钟才散场。
关棠本想跟去后台把花送了, 然后带他们一起回营地拿行李, 谁知旁边儿那个女孩急匆匆拽着她的衣袖就往出走：“快点儿快点儿，不然来不及了, 咱们得在他们出去之前等在后台出口那边的, 咱们还有个姐妹, 我跟她约了在外边儿碰面……”
关棠手里抱着两捧花，实在是没躲开女孩的拉拽, 中途她尝试把自己的袖子抽回来, 但直到一路被拉出了剧场都没成功。
“……”麻了。
出了剧场乍见天光, 女孩眼睛被晃了一下，这才下意识松开了抓着关棠衣袖的手, 遮挡了一下太阳，等到适应了外面的光线, 她四下看了一圈，忽然冲着一个方向挥手：“叶子姐！叶子姐！这边！”
很好，关棠现在已经知道这个把自己抓出来的女孩就是群里的阿紫酱了。
她正打算偷偷溜走，结果迎面小跑过来的叶子姐毫不见外地笑着说：“有新朋友啊？正好，能帮我分摊点儿压力！”
叶子姐身上背了个麻袋似的帆布包，里边儿装的都是粉丝们的热情。
关棠：“……”
很好，她现在从CP粉变成力工了。
下一秒阿紫酱就乐滋滋地跟叶子姐介绍：“对对，新朋友，她是修书一封CP粉儿！”
说这她又把关棠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像是生怕她会跑到对面宋书昂的粉丝阵营里一样。
毕竟跟那边的一片人海比起来，她们这仨瓜俩枣就连小溪流都算不上，显得有几分寒酸，要是再少一个人，本不富裕的家庭无疑会雪上加霜。
也是这时候她才仔细端详起关棠来，就在关棠以为被她出了什么端倪的时候，她又嘿嘿一笑：“刚才里面光线太暗我还没注意，姐妹你这脸，应该在台上啊……”
之后叶子姐也跟着感叹了一番，这俩人活像两个社交悍匪，许久都没等到有人从门里走出来，她俩又开始拉着关棠合照，一起参与合照的还有她门手上的三捧花和一袋子粉丝们的手写信件。
关棠被她俩架在中间，想逃却逃不掉，满脸写着：有些人看似活着，但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最后那姐妹俩又热情地想拉着她加入黎修的粉丝群，试图将她转变为黎修唯粉儿，就在关棠面临着当着别人面儿切小号的尴尬状况时，剧场后门这边终于有了动静。
“好像要出来了！好友等会儿再加哈，应援要紧！”叶子姐拉了她俩一下，提醒道。
此时演员们已经在后台换回了常服，由工作人员带着有序地从剧场走出来，瞬间就有粉丝一窝蜂地往上冲，阿紫酱和叶子姐虽然只有两个人，力量微小，但她们都是比较娇小的体型，可以随波逐流乘风破浪，没一会儿就被挤到了前面。
虽然演员们近前都有保安守着，但这些新人演员们其实大多不介意跟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粉丝互动，许多人甚至没想到，在闭关的两个月里自己竟然能收获到这些粉丝。
在交涉过后，在安保人员的组织下，给粉丝们打开了一个可以互动的“窗口”。
围在这里应援的大多是宋书昂的粉丝，其他人的粉丝人头儿合起来都没他的多。
宋书昂从出道儿以来就很宠粉儿，过来找他要签名的粉丝他都没拒绝，能签尽签。不过送花的人太多了，他等下还要上飞机，没办法都拿走，便从每一捧花里都抽出来一朵，找粉丝要了根小皮筋暂时将那些花扎在了一起，笑着说：“谢谢。”
黎修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粉丝来应援。
当两个小姑娘一个手拿捧花一个拎着鼓囊囊的帆布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崽！终于见到了我的崽！”阿紫酱先把手中的花往他怀里一塞，“恭喜结业！未来咱们一定能走花路的！”
“这个袋子里是其他姐妹们托我们带给你的心意。”叶子姐看上去比阿紫酱淡定许多，但仔细听就能发现，她现在说话的声音都激动得发抖。她直接将肩上挂着的帆布包递给了黎修，迅速地说，“都是一些手写信，没有贵重礼物，你放心收。”
东西送完之后阿紫酱看着自家崽好像呆呆的，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立马觉得自己也要妈粉化了，忍不住搓了搓手摆出一副自认为“慈祥”的笑脸说：“那个……修崽，可不可以拜托你给我写个TO签？”
黎修回过神来，把花和帆布包都腾到左手，之后接了阿紫酱递来的笔和他的照片卡，微微低垂下头认真动笔。
关棠早就趁着两个姑娘顾不上自己的时候溜到一边了，这会儿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黎修跟她们互动。
最后她从包里把拍立得拿出来，找了角度卡了比例，越过人群给叶子姐和阿紫酱分别拍了一张跟黎修的合照。
之后她拿出手机给黎修发了条消息，说车就停在路边，让他等会儿完事儿了喊上宋书昂一起上车，并附上了车牌号。
黎修看过消息后从后面招呼了宋书昂一声，两人确定了目标商务车之后便告别了粉丝慢慢向路边移动。
从剧场出来的时候还天光大亮，上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签名签得我手要断了。”宋书昂一上车就哼哼唧唧瘫在座位上了，幽幽叹了口气说，“真是甜蜜的负担。”
“少凡尔赛显摆你粉丝多了。”关棠撇了撇嘴，把那捧玫瑰花递给他，表情一言难尽但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笑意，“恭喜正式踏上演员新征程。”
“你的。”看向黎修的时候关棠笑了一下，把花塞进他怀里，“恭喜，你现在已经有粉丝群了！”
黎修还没从有粉丝前来给他应援这件事里缓过神来，也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表情不大自然地跟关棠道了谢。
关棠又补充了一句：“你小粉丝在群里说，怕别的小朋友都有应援你没有，所以特意派了代表过来。”
“又不是小孩子。”黎修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随后他垂下眸子，飞快地敛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神采。
“还有这个。”关棠翻开包，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小袋子递给黎修，“也是给你的。”
黎修抬眼看了她一下，随后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块儿精致的小蛋糕。
她还记得，他之前说过喜欢。
宋书昂从后边伸出一只手在在他们两人中间晃了晃：“诶！为什么我只有花，没有其他礼物！”
关棠眨了眨眼：“有呢，也准备了你喜欢的，等下你拿了行李出来再给你。”
·
黎修乘车走后，阿紫酱和叶子姐在群里报备了一声“任务已完成”，之后才回过神来，觉得好像忘了点儿什么。
“啊！”阿紫酱突然张了张嘴，四下望了一遭后哭丧个脸儿说，“我刚认识的姐妹、那么大个姐妹丢啦？！”
叶子姐也挠了挠头说：“还没来得及加群呢……”
就在她俩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个节目组的安保人员跑过来，伸手递了东西给她们：“这是有位女士刚才托我交给你们的。”
阿紫酱有些疑惑的结果两张卡片一样的东西，翻了个面儿一看，发现是两张拍立得相纸，拍的分别是他们两人跟黎修的合照。
黎修和宋书昂从楼上拎了行李下来，发现车上只剩司机大哥一个人了，关棠连影子都没。
“大哥，她……人呢？”宋书昂爬上车，一脸懵。
“她就在附近，你们先上车，我带你们去找她。”司机大哥憨憨笑了一下，就是这笑配上他刚说的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像那个人/贩/子。
这时候肖正勋也从楼里出来了，看到黎修他们还没走便过来道了个别，说反正都加了好友，以后有机会再聚。
之后黎修也上了车，司机载着他们一路出了营地，最后停在了不远处路边一个烧烤摊前。
宋书昂：“？？？”
黎修单手握拳掩着嘴憋笑：“……”
他已经猜到关棠要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关棠拿了一把用锡纸包好的小烧烤上了车，之后将小烧烤交到了宋书昂手里：“你的礼物。”
“？？？”宋书昂将信将疑地接过来，边拆边问，“这是什么？为什么我的礼物是烧烤？虽然我确实爱吃……”
他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看着躺在锡纸上的十串烤大蒜整个人石化。
宋书昂：“……”
“……”他保持了好几秒钟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然后仰头保持微笑，“很好，我爱烤大蒜。”
一看就知道关棠知道上次他是因为吃烤大蒜没去见她了！他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是真觉得他爱吃烤大蒜所以才买来送给他，还是单纯为了笑话他！
啊！受伤的又是他！
第 82 章（捉虫）
关棠一行人把能托运的行李都托运了, 最后三人只抱着几捧花登的机。
黎修和宋书昂的座位挨着，关棠坐在过道另一边。
宋书昂先选了挨过道儿的位置，黎修便靠窗坐了。
过了刚起飞的那段颠簸期, 宋书昂打开了之前关棠发给他的《落华诀》剧本，而黎修则安安静静侧头望着窗外的漆黑一片，这会儿的飞行高度已经看不见地面的灯光了。
宋书昂看了一会儿, 举着手机倾身探出过道儿，小声问关棠：“柳易初刚出场的时候还是众星捧月的小世子，后面竟然那么惨？”
这么张扬明媚的人最后竟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关棠没想到他会在飞机上跟自己讨论剧本。
但听到“柳易初”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不是去看宋书昂举着的手机, 而是下意识抬眸看了眼靠窗坐着的黎修。
他没带耳机，应该是听到宋书昂说的话了, 但没做任何反应，依旧安安静静的望着窗外，好像不论他们这边说什么都与他无关一样。
关棠抿了下嘴唇, 那天她跟宋书昂说角色这事的时候黎修恰好去了厕所没听到。
或许是他本人没有这部分记忆, 不然就是他已经听说了她要把柳易初这个角色给宋书昂这件事，不然不可能听到自己曾经获奖的角色落到别人头上还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喂……”宋书昂举手机的手都快麻了, 一抬头却发现关棠正莫名其妙盯着黎修眼镜都不眨一下, 心里顿时开始冒酸水儿, 十分不满地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拦截了她的视线。
关棠回过神来：“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你往后看就知道了, 反正不急, 这戏开拍还得两三个月呢。”
“哦。”宋书昂恹恹地坐正了身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老觉得关棠和黎修之间有点怪怪的。
这时候关棠又说：“这部剧的OST你也考虑一下，你歌迷和舞台粉还是占大多数, 不能因为要走演员路子就把另一边完全撇下，吃完饭还砸碗这种事做不得，就算一年里写的歌凑不出一张专辑，唱几个OST也不错。”
“我知道。”
说到工作上的事宋书昂还是挺认真的，艺人的成就确实也离不开粉丝们的支持，就算他出道儿那会儿不需要粉丝们花钱打投，但他之后发专辑、办演唱会、拍杂志这些都是需要粉丝们买单的，他也想做更多去回馈他们。
飞机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才落地，关棠的新助理尹诺开着平常黎修用的那辆保姆车过来接人。
“辛苦了。”关棠上车系好安全带，跟尹诺说，“实在是别人都不在，不然也不能这么晚喊你来接机。”
李晋朋还在宋彦齐那边呢，宋书昂的执行经纪人小余讨了一周假，直接从青市飞别处玩儿去了，实在没人可用她才把尹诺喊了出来。
幸亏尹诺之前一直在外打工租房子住，不用考虑学校门禁问题，但他到底还是个学生，时间晚了怕耽误第二天上课。
“还好，明天不是早课。”尹诺发动车子，边往停车场出口开边问，“咱们去哪儿？”
宋书昂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脚下规整好，听见问话抬头说：“先送关棠吧，去盛景天都。”
关棠想了想觉得也行，她那个小区住得偏，宋书昂的住处离市区更近一些，而尹诺把他们都送回去之后还要回学校附近的合租房，确实先把她和黎修送回去比较方便。
然而，宋书昂看见关棠跟黎修一起下车的时候人都傻了，瞳孔大地震，手指着两人不停地抖：“不是，你们俩……住一块了？你！关棠你有没有职业道德！你怎么能……”
怎么黎修这臭小子也跟着下车了？！
“……”关棠从车上把自己的随身包临上，这才挑了下眉说，“我俩一个小区，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小区啊……”宋书昂心里松了口气，随后又小声说，“早知道我也买这个小区了……”
黎修已经从后备箱里把两人的行李箱都卸下来了，这会儿就站在旁边等关棠。
“行了，快走吧，受了两个月的累，赶紧回去休息。”说完关棠就合上了车门，喊上黎修往电梯方向走了。
她跟黎修住的不是一栋楼，电梯自然也不是一个，不过是挨着的两个电梯口。
“我送你上去？”到了关棠要乘坐的电梯口，黎修问了一句。
“不用。”关棠看了眼黎修手里那个大箱子，要送她的话还要拖着来回上下，忒不方便。
“嗯。”黎修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微微垂下头，原本被随意撩到后面去的刘海儿耷拉下来，遮挡住了他清隽的眉眼。
之后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沉默了许久。
可能是过于安静了，电梯口的声控灯突然暗了下来，远处停车位那边惨白惨白的白炽灯变成了附近唯一的光源。
这样的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关棠弯起唇角笑了一下：“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对《落华诀》的记忆，也不好莫名其妙地去跟他解释什么。
不过如果他主动问起，她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他摇了摇头，也弯起唇角说：“没有，那个角色很适合宋书昂。”
临走时他抿了抿唇，又说：“小蛋糕很好吃，谢谢。”
·
阿紫酱和叶子姐晚饭过后就从银浪湾分别了，阿紫酱乘高铁回家很方便，叶子姐则要在青市住一晚，第二天再乘飞机离开。
上了高铁后，阿紫酱就兴奋地打开粉丝群，开始汇报今天的战绩。
阿紫酱：姐妹们的信叶子姐都给送到啦！大家凑份子的花花也送到啦！
阿紫酱：我们崽本人比电视上帅啊啊啊！本人很高，看着得有185了嘤～
阿紫酱：崽也很温柔，应该是个i人，不怎么主动说话，但我们跟他说话他都有好好回应，让他签名他也都配合了。
阿紫酱：[图片]给你们看签名照呜呜呜。
黎家的小尾巴：呜呜呜慕了，我也想去见哥哥T^T
你叶子姐：[图片]我的我的！
我真的是妈粉：羡慕我已经说累了！
阿紫酱：今天还遇见个超级漂亮的修书一封CP粉儿小姐姐，好米啊啊啊！合照为证[图片][图片]
黎咻咻：woc！确定是粉丝不是谁家一姐跑出来了吗？！
中中中意黎：这是素人能拥有的颜值？贼老天！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阿紫酱：本来想把人拉进群的，结果人多走散了最后没找到人，但是她好好啊，还托保安大叔把给我们和修崽拍的合照拿给我了呜呜呜～
阿紫酱：[图片]
图上是用手机拍下来拍立得相纸。
你叶子姐：[图片][图片]……[图片]
你叶子姐：还有一些拍的修崽单人的图，浅修了一下。
黎好哇：我去，哥哥绝美！
修崽的大sai迷：妈妈问我抽什么疯一直舔手机屏幕……
黎咻咻：我哥简直是我人间理想，救命！
……
粉丝群里足足热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等大家撤了之后，刚组织完宋彦齐那边打投工作的李晋朋看见群里突然冒出来99+消息，好奇地点了进去。
一开始还一切正常，直到他翻着翻着翻到了自家老板的照片：“？？？”
李晋朋：“玄幻了？老板怎么还偷偷嗑起CP来了？”
·
《心动难藏》再过几天就要开机，黎修清闲不了几天，关棠也清闲不了几天，因为她刚得知噩耗，李晋朋决定要在宋彦齐录制《星计划》结束后使用之前她答应的一个月长假。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是她陪黎修进组。
可能是因为宋书昂这个唱跳顶流跑去参加《表演练习生》，把大批流量引到了这个新节目上，反观《星计划》那边倒是比前两季惨淡不少。
播出时间比《表演练习生》早，但热度没打过。
只是靠着以往节目的忠实观众，总的来说算是不冷不热，能顺利高位成团出道儿的话，后续还是能拿到不少好资源的。
至于宋彦齐选秀期间的打投、组织粉丝，以及炒热度、适时买热搜这种事现在都是由李晋朋在全权负责，压力属实大了些，也难怪他想放长假。
黎修到公司摄影棚拍广告的时候，关棠还在办公室处理竞标方案的扫尾工作，只匆匆跟他碰了个面交代了几句，就又回到了电脑前。
就在六点钟临下班的时候，关棠突然听到外面乱了起来。
“我打印好放在桌上的方案没了！就出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
“完蛋了，后天要竞标会……方案要是被人恶意盗走那……”
“办公室监控警报响的时候我就点进app查看了，是个戴帽子戴口罩的，看身高是男性……遮这么严实还偷闯办公室能是啥好人？”
“……不然你们谁敢进去跟小关总说一声？”
几个苦兮兮的打工人站在办公室外边儿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当着个出头鸟。
关棠把最后一版PPT保存之后起身去开门，发现外面几员工正排成一排在站军姿，另外走廊里还有公司安保人员在四处找偷方案的贼。
有一版竞标方案是制片策划部那边出的，竞标书就在那边办公室保管着，谁也没想到公司会进了贼，还目标明确地就是为了偷这个策划案。
“陈曦。”关棠看向站得最直的自家前台，冷静沉稳地问，“除了咱们自己人，下午都有谁进了公司？”
陈曦眼睛看天花板，掰着手指数道：“来过几个送水师傅、还有修电脑的师傅……噢还有黎修。”
除了这些，今天后勤部那边还来回搬道具来着，前台就陈曦一个人，很难把每次来往的人都记下来。
见关棠一直皱着眉不说话，陈曦都快吓哭了：“对不起小关总，是我的错，我……”
“没事，你先下班吧，通知安保那边也下班吧，东西丢就丢了，不用找了。”说完关棠没再理她，而是看向策划制片组的同事，“摄影棚那边拍完了吧？黎修回去了？”
制片组那位还没说话呢，陈曦就指了指隔壁茶水间抢答道：“没回，刚才我看见他在那边……”
关棠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示意大家都散了，自己则回办公室穿好外套拿上包打算去找黎修。
再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她发现陈曦还在门口站着，疑惑道：“不想回家？强行加班可没补贴啊。”
“……”陈曦现在看见她觉得有些怕怕的，小碎步跟在她后面，低着个脑袋跟鹌鹑似的，小声说，“小关总……我回家了，明天还能来上班吗？”
这工作舒服体面，公司福利还好，她这种野鸡大学出来的大学生，要是丢了这份工作，估计回头就只能进厂搬砖了。
听了她的话，关棠才转回头去看了她一眼：“不然呢？你想旷工？”
“！！！”陈曦那双圆圆的眼睛瞬间亮了，原来只是让她下班回家，不是要开除她啊！
她激动地“耶”了一声，转身往电梯处跑去，嘴里欢快地喊着，“小关总再见！小关总你是我的神！”
“……”关棠突然觉得这个前台不太正经，不知道还该不该用下去。
她到茶水间那边找黎修，结果发现人并不在。
她边往外走边给黎修拨了个电话。
他那边一直没接，不过关棠走到安全通道口的时候听到了他的手机铃声。
她有些疑惑地推门进去，就看见男人站在下面几层的楼梯拐角处，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黎修。”她喊了一声，低头按断了手机拨号。
男人听见声音猛然抬头，看见她之后捏着档案袋的手指不由攥紧，不仅没有上楼找她，还隐隐向后退了一步。
两人之间距离有些远，楼梯间灯光又暗，关棠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觉得一圈一圈向下延伸的楼梯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他站在那中间，显得身形十分瘦削，像是轻而易举就能被漩涡吸进去一样。
她扒着楼梯扶手往下看，没再喊他上来，反正她也是要去地下停车场的，干脆边下楼边说：“在那儿等我。”
关棠停下脚步，她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几乎能与黎修身高持平，而黎修从刚才开始就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这会儿是背对着她。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就这样互相僵持着，谁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最后是黎修绷不住了，半转过身、低垂着头将手上的文档递给她。
关棠默不作声地接过，一圈一圈拆开文件袋上的绳子锁扣，抽出里面的文件看了一眼，正是制片部办公室里丢失的那份竞标方案。
确认过之后她重新将文件塞了会回，继续一言不发。
黎修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他，沉声问：“你怀疑我？”
关棠望着他眉眼弯了一下：“怎么会这么想？”
她看见黎修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逐渐攥紧，这才肯定地回答他：“没有。”
黎修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眼中神情逐渐变得复杂，最后缓缓垂下眼，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为什么？”
任谁看到他手上拿着那份文件，都会把这当成人赃俱获。
“不为什么。”关棠从台阶上走下去，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一边拉着他往地下走一边说，“知道我把角色给了宋书昂的时候，你不也没怀疑我居心不良么。”
节目录制结束之前她才把《落华诀》的剧本发给宋书昂，连宋书昂本人都是上了飞机才有时间看剧本，据更别说黎修了。
不看剧本的话，他跟本无法知道柳易初这个角色适不适合宋书昂。
所以那天晚上在电梯口，他说的那样一句话就相当于已经告诉她，他知道那个角色有极大可能会获奖，而那个角色曾经是他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多问一句，显然并没有怀疑她在其中存了什么私心。
“而且你没有作案动机。”关棠又补充了一句。
等两人上了车之后黎修才说起在楼梯间发生的事。
当时他在茶水间等关棠下班一起回家，突然听见另一边似乎起了骚乱，便循声望外边看，恰好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往安全通道那边跑，他没多想便追了上去，
谁知快追到一楼的时候，那个带着帽子口罩的家伙忽然转身，把那个文档袋塞到他怀里还顺便推了他一把……
“有其他线索吗？”关棠随口一问，倒是没报多大希望，毕竟那么多摄像头都没拍到那小贼的长相，人眼匆匆一瞥就更难捕捉到细节了。
“男人，身高比我稍矮一点儿，看起来有些臃肿，但可能是在衣服里塞东西打得幌子。”黎修仔细回想着那人的特征，可惜除了这些就再想不出其他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有些熟悉。
声音顿了顿他又问：“他应该是把方案拍照留了备份，你们后天的竞标……”
“对方估计原本想把档案袋带出去销毁的，嫁祸给你是临时起意。”对方应该也想不到会被人追着连下那么多层楼。关棠摇了摇头，笑道，“咱们众星的方案别人拿走了也不一定能用，而且，那只是我准备的其中一份方案。”
且不说众星拥有的人脉资源不是其他公司能比的，就算拿了他们的方案，也很难照着实行，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的话，后续可能还会惹来更多麻烦。
更何况，她向来喜欢做万全准备，带着制片策划部加班那么多天，怎么可能只出了一套方案？
至于追查那个小贼的事，自然是交给警方。
·
当晚，某私人会所。
星云传媒的霍总正叼着雪茄歪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个年轻貌美的男人，时不时往他嘴里喂块儿水果，脚边儿还蹲着一个正给他锤着腿。
突然包间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霍总的助理在门外说了一句：“霍总，有人过来了。”
之后一个穿着短款棉服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进来，包间里光线很暗，门外走廊的灯光反而显得刺眼，男人逆着光，霍总不经意间被晃了下眼，眯着眼睛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连上的横肉颤了颤：“小高啊。”
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好久没蹦哒的高昕晨。
“霍总。”高昕晨弯起唇角笑着，视线扫过霍总身边的两个男人，别有深意。
霍总见状挥了两下手，示意两个男人退下。
等他们出去之后霍总才看向高昕晨，期待地问：“东西拿来了？”
高昕晨点了点头，从衣兜里拿出一只钥匙扣似的优盘，在霍总面前晃了两下又收回去：“霍总之前答应我的事……”
“我自然会说话算数。”霍总边说着边拿起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等那边接通之后他对着手机说，“拟经济合同，以后高先生就是我们星云的力捧的艺人了，众星那边的违约金我们一力承担。”
说完他又看向高昕晨，似乎是在问：这下满意了？
“这个U盘里是众星竞标方案的前半部分。”高昕晨将走过去坐在霍总身边，抓起霍总的手将U盘塞进他手心里，“后半部分……等明天合约解除，我就立马交给霍总您。”
“人不大，小心思倒是多。”霍总也没脑，接过U盘的那只手顺势落在了高昕晨的大腿上。
即便来之前做过心理准备，但高昕晨还是忍不住那股子恶心劲儿，浑身抖了一下，只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下来，有意无意地往霍总那边靠了一些，手指在霍总的大象腿上画着圈，夹着嗓子问，“那如果我能给霍总更多，霍总能不能安排一部戏给我？”
·
第二天有警察过来众星这边调取大楼监控，公司自己的内部监控也做了备份交给了警方，跟警方沟通的时候关棠痛心疾首：“万万没想到窃取商业机密这种事会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错过这次竞标，公司的损失少说也得在八位数上，我这一公司的人都指望我养着呢……唉，总之后续就麻烦警察同志了，辛苦。”
“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指责！”警察同志收好证据，表示一定给她查个水落石出。
关棠对自己手上的那份方案做了最后一次修改。
中午临下班的时候，林晗过来跟关棠说高昕晨提出了解约，违约金由星云传媒支付。
关棠眯了眯眼睛，琢磨着高昕晨解约这件事和昨天方案丢失事件的联系。
虽然两件事看似毫无瓜葛，但属实过于巧合了些。
可惜，没证据。
关棠点了点头：“那就解约吧，有钱不要白不要。”
还能顺便把高昕晨这个麻烦精甩给星云传媒，何乐而不为？
星云的霍总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棠当成了大冤种接盘侠，这会儿正拿着合同跟高昕晨换后半部分方案呢。
不愧是众星，方案确实很有想法！
他跟蜜瓜TV内部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明天竞标会把他们星云排在众星前边儿，这样众星就算被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
竞标会当天，关棠带着制片策划部的几位同事一起去了蜜瓜TV总部。
众星娱乐的老牌制片人王烁不大放心地再次跟关棠确认：“小关总，您确认方案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关棠挑了下眉稍，任由蜜瓜TV的工作人员将她门带到了分配给众星的席位上。
王烁挠了挠头跟着一起坐下了。
但他就是心里紧张，毕竟他们这位CEO之前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去年年底确实是变得正经了一些，但这不正经了还没半年呢么，他心里虚……就想着这种重要时候，唐宁怎么就不在呢，她可是制片界的活招牌，要是她在肯定稳了！
关棠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悄悄凑到他耳边调侃道：“想唐宁呢？我帮你牵个线儿？”
“别！”王烁吓得差点儿跳起来，拍着小心脏平静了一会儿才幽幽抱怨道，“我哪儿是那个意思，净开我玩笑……”
关棠拍了拍他肩膀，视线移到前方来来往往的参与竞标的人群，，小声安慰：“慌什么，唐宁虽然人不在这里，但她精神永存啊，跟咱们同在呢！”
王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寻思这话好像说得没什么问题，但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他搓了搓手臂，身上怪冷的。
没一会儿，关棠看到星云传媒的人来了，他们星云的霍总体积庞大，站在人群中及其显眼，顺便也让旁边瘦长一条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高昕晨也显眼起来。
第 83 章
霍总明显也看见众星这边的人了, 甚至在看见关棠的时候还很明显地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像是明目张胆地在说：老子就是明着抢你们方案，那又如何？
关棠无辜耸肩，微微一笑：不如何, 方案就当送你们。
霍总看见关棠这副淡定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他之前在某个宴会上曾见过关棠一次，那时候她是跟在众星董事长关正庸身后出席宴会的，那时候的她张扬跋扈, 跟另一位富家千金起了争执，两人不顾场合不顾颜面当众撕起了头花，最终以关棠被薅掉几根头发、对方被泼了一头红酒告终。
总之, 她根本就不是那种能扛得起事儿的人。
但今日看着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高昕晨自然也看见关棠了。
但他在看见关棠的笑容后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总觉得这人在别什么大招儿。
关棠很快将视线从霍总脸上移开, 缓缓掠到高昕晨脸上，就在高昕晨以为她要做什么警告的表情给他看的时候，那眼神轻飘飘自他脸上拂过, 就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根本没入得她眼中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高昕晨心气儿反而更不顺了。
“那小子昨天解约, 今儿就跟在霍总屁股后头啦？”制片部一个同事跟王烁吐槽, 略带嫌弃地瞥了高昕晨一眼, 撇了撇嘴说，“以前公司给他的资源挺好, 叶晗也亲自带他捧他, 结果他倒好, 三天两头儿给公司找事儿……这不白眼儿狼么？”
“要么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呢。”王烁也往那边瞟了一眼，随后像是怕看多了眼睛会瞎掉一样看向了远处, “听说他的违约金是星云那边一次付清的，肯定之前就跟霍总有瓜了。”
其他几位同事发现关棠的注意力似乎不在他们这边, 便也偷偷加入了群聊，小声道：“哎哎！听说那个霍总啧啧，喜欢玩儿年轻男人……”
“噫……”年轻男同事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晋江不能写的内容。
“想多了你。”一位策划姐姐笑着用手里的文件敲了下年轻同事的头，“不能光看见人家霍总本人肥得流油，就忽略了人家也富得流油啊！有的是年轻貌美不想努力的小男孩儿往上贴，你这模样人家还看不上呢，你哆嗦啥？”
“姐你这胳膊肘往外拐埋汰我呢？！”
关棠在旁边偷摸吃瓜，刚听到霍总好男色，话题就被带偏了，只能叹了口气深表可惜。
蜜瓜TV作为这次竞标会的主办方，专门把自家商务经理给拎到台上去充当主持了。
几个股东老总坐在一边默默观察。
“今年云影的人没来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股东扬着脖子四下瞅了一圈，没看见云影传媒的人。
以前他们每年开竞标会的时候就数云影和星云两家争得最凶，今年少了一个那星云我不是没对手了？
“爸，您老人家对外面的事儿两耳不闻，还不知道呢吧？”他旁边的中年人伸手指了指众星一众人的席位，解释道，“以往云影有竞争力是因为他们有唐宁那个金牌制片人，但去年年底那会儿他们黄总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浑，跟唐宁闹崩了，这不今年人家唐宁跳槽到众星跟关棠合作了，云影就算来了也没戏。”
“张少说的没错，今年的重点啊，在星云和众星头上。”蜜瓜TV内部的制片人点了点头，分析道，“往年众星都不参与咱们的竞标会的，今年突然来了可能是他们小关总的想法……要我看，本来光一个众星就足够有优势了，再加上唐宁那个金牌制片，项目交给他们想不稳都难。”
“话别说太早，刚我看星云的霍总像是挺胸有成竹的。”
“……”
这时候蜜瓜TV的商务经理站上台，举着麦克风开始组织竞标会正式开始了。
“大家好，其实咱们蜜瓜TV的商务经理，我姓王。”
“今天由我来组织这场竞标，竞标顺序由抽签决定，下面麻烦各个公司派代表上来抽签。”
关棠自然是不用亲自上去抽签，那个年轻的男同事倒是主动起身说：“小关总，我去吧，我运气好！”
关棠点点头，随他去。
星云那边也派上去的是霍总那位秘书。
大家都从抽签箱子里拿到签纸后交给王经理的助理进行登记，最后再由王经理公布顺序。
“第一个是真实娱乐，第二个是冯氏影业……第五个星云传媒，最后一个众星娱乐。”
王经理公布完竞标顺序后霍总明显松了口气，实在忍不住内心那点儿小雀跃，又给关棠投来一个挑衅的油腻笑容。
关棠也恰好在看他，但她表情里没有任何恶意的成分，仍旧是很平常地笑着，似乎完全没看出霍总的龌龊，也不知道自己等下的竞标方案已经成了星云传媒的。
两相对比下，竟让霍总产生了一些自我厌恶。
想他都已过了不惑之年，这会儿竟然偷了人家二十几岁小姑娘的方案还反过来洋洋得意挑衅人家……
仔细想想是有那么一些丢人，挑衅不太好，应该同情。
想到这里，霍总正了正自己的衣冠。
问题不大，还是能赚钱比较重要。
前面几个公司发表方案的时候星云那边都有点儿昏昏欲睡了，反正这几家公司年年来竞标，然后年年看着他们星云或者隔壁云影中标，就像是到点儿来走个过场似的，不必在意。
倒是关棠听得很认真，听到冯氏影业的优势里有“剧本创作”这一项的时候还拿笔在自己的方案稿上做了个标注。
王烁凑过去看见了，不明所以地问：“您这是干什么？冯氏惹您眼了？”
关棠点了点头：“剧本创作是咱们的弱项，咱们内部项目大多都是买IP再找编剧团队改编，版权和购买编剧劳动力两方面花销都大，但如果冯氏有做剧本的优势，愿意跟我们以公司名义长期合作的话，咱们就可以走分账，既能有人帮咱们分摊风险，也能双赢。”
“……”王烁给自己嘴上上了个拉链儿，不说话了。
好家伙，人家来竞蜜瓜TV的标，您到好，来选合作大冤种来了。
熬到快中午的时候，终于轮到星云传媒发表方案了，霍总红光满面的上了台，打开了公司员工连夜按照众星方案做出来的PPT，开始照着念。
他念课文似的语调实在让人犯困，蜜瓜那几个股东都听得打瞌睡了，但他讲的方案又真的很有吸引力，让他们忍着瞌睡也要听下去。
果然霍总发表完毕就看见蜜瓜TV那边开始针对他的方案进行激烈讨论，看来他讲的效果不错。
这让他难免又得意起来，回到自己的坐席等着看关棠的笑话。
被王经理点名之后，关棠不紧不慢上了台，打开自己前一天重新修改好的PPT，面上一派从容不迫。
“前面几家公司发表的方案我都认真听了，大家都各有优势，尤其是刚才下去的霍总，他们星云看起来优势格外多，几乎把前面四家的优势都给囊括了！厉害！”
说到这儿关棠还鼓了几下掌。
然而这话听在其他几家公司发言人的耳朵里就不大对劲了，是啊，星云也太过分了，把他们几家提到的优势整合起来往自己头上按，这显得他们其他公司多无能？
于是旁边几家公司的老总纷纷向霍总投去了不太友善的目光。
“我真要庆幸我们众星是排在星云后面发表方案，不然我也危险了哈。”
“最让我头疼的是，原本我准备的竞标方案在前天被盗了，不过我觉得刚才霍总的方案模版对我们众星来说也挺适用的，大家也知道，我们众星在各个方面的优势都还不错，刚才霍总也提到了，项目交给星云的话他能提供优良的制作班底，优秀的编剧，还有顶级的演员。”
“我想只是这些的话，我们众星也都做得到。”
她按了几下蓝牙遥控器翻动PPT，给大家展示众星的制作团队：“项目如果由众星接手，金牌制片人唐宁会亲任制片，她经手的项目不说百分之百，但也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爆剧，她带团队做出来的成果有目共睹，也有数据支撑。”
“演员方面，众星的演员阵容里影帝视后这种就不提了，还有宋书昂这种流量选手……”
说到这儿刚才听霍总发表方案时还觉得不错的蜜瓜TV股东们有些傻眼了。
“不是，怎么感觉有点怪……”
“怎么好像霍总那边说了半天，都像是在给众星做铺垫啊？那些基础的霍总都说过了，众星这边甚至都不需要再赘述，直接说自己哪方面高于星云就完事儿了……”
“我现在感觉霍总那个方案甚至像是为众星量身定做的。”
其他几家公司也有同样的感觉。
而且因为关棠开场说的那几句话，把星云推到了风口浪尖，大家反倒没表现出对众星有什么意见。
毕竟谁都知道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嫉妒是没有用的，最多就是羡慕一下。而对于那些比自己实力还不到哪里去还要隐隐踩自己一脚的家伙，就真的很想找机会踩一脚回去。
于是开始有人大声议论：“不会吧？该不会是星云拿了众星的方案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要是没有众星在，星云用那套方案完全没问题，但有众星在场确实哪哪都被压一头啊。”
霍总这会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关棠给摆了一道。
很快他又想起什么，不大友善的眼神看向高昕晨，声音压低但带着几分狠意：“你不是说她只是个什么也不懂张扬跋扈的小姑娘么？不是说只要我们先用了那份方案，她保准儿尬在台上吗？！啊？！”
第 84 章
星云传媒那边很快就从有备而来、胸有成竹变成了狗咬狗一嘴毛。
而关棠已经拿到了蜜瓜TV的项目合同, 是个知名仙侠IP改编项目，原小说名叫《我乃魔尊又如何》，是个女主一直被三界误解为女魔头, 最后她却跟男主一起救下苍生的故事。剧本还没改，剧名也没定，这些之后要看众星和蜜瓜TV这个出品方的决策。
关棠拿着签好的合同出来时会场的人都还没散, 她招呼着自己人往出走，在路过冯氏影业一行人的时候顿住了脚步：“冯总。”
“小关总？”以冯氏影业的小体量根本够不着众星这座大山，冯总自然也没跟关家打过交道, 甚至在这之前都没跟关棠碰过面儿，没想到她会突然叫住自己。
他正打算叫上自己公司人撤退呢, 反正竞标结果当场就出了，今年还是没戏，看来他们冯氏还是只能靠接剧本散活儿艰难度日。
“不知冯总愿不愿意和我聊聊？”关棠笑得温和, 跟刚才在台上三言两语陷霍总于不义的时候判若两人, 现在她每一个呼吸间都透露着友善，“冯氏以剧本创作能力出名, 而我们众星恰好缺个合作伙伴……不只是蜜瓜这个项目, 还有众星之后的很多项目, 我都希望有一个稳定靠谱儿的合作伙伴。”
“这……当真？！”冯总监制喜出望外。
背靠大树确实好乘凉，众星每年开展的项目量非常可观, 他们如果多了这么一个稳定的甲方, 公司每年的业绩收入都会稳定不少, 最起码员工们的工资都能按时按量发出去了。
关棠笑了一下：“当然，我怎么会拿工作的事跟冯总开玩笑？就看冯总……”
“愿意愿意, 我当然愿意。”说完冯总就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先行。
关棠没走在前头, 但也不扭捏，就跟冯总有说有笑并排往出口处走。
刚跨过会场门槛儿，就见高昕晨和他的新任老板霍总还在那儿急眼争论。
“霍总，我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当时我也只向您保证能拿到您想要的东西，并没说竞标的事儿一定能成……”
“你还狡辩？！我可是为你花了一百多万的违约金！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什么都捞不着？！”
“霍总～钱我之后会替您赚回来的，咱们别在这儿让人继续看笑话……”
说完高昕晨就去拉霍总的衣袖，霍总似乎也意识到他们在这儿掰扯这些不太妥，脸上横肉颤了两颤，恼着往外走。
谁知刚走两步就又听到了关棠那个死女人可恶的声音：“这次承让了霍总。”
说完她话音顿了顿，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高昕晨跟霍总说：“不过在这孩子的事儿上我也作出让步了，之前一年里众星在他身上投入的资源也不少，小角色、广告几乎没断过，再加上之前他给公司添了不少麻烦，我们费力气公关这一块儿也挺多损失，所以违约金百来万确实是给您打过折了，真要把损失一笔笔算进去起码还得翻一倍。”
他搞这两次事情虽然众星没找他算账，但如果关棠非要追根究底，肯定是能把他这个幕后推手给抓出来的。
到时候告他造谣以及损毁公司及艺人的形象，他不光要赔钱，荧幕前的职业生涯都只能宣告终结了。
霍总的眉心都皱成川字了。
总觉得整件事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年头还有公司不趁着艺人强行节约狠宰一笔，反而给违约金打对折的？
原本竞标没成这件事儿都没让高昕晨慌张，但听到关棠这些话的时候他没来由的心下一紧，慌乱地看了关棠一眼，在对上她那双依旧饱含淡淡笑意的眸子后，他愈加慌乱地错开了视线，伸手去拉霍总，示意他不要再跟关棠纠缠。
关棠本也没想跟他们纠缠，不过就是想过来提醒高昕晨，他做的事她都知道，只不过是懒得追究，他要是识趣点儿就别再给她添麻烦，非要作妖的话就去作他新老板，作了新老板就不能作她这个前东家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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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冯氏影业这边的合作后续关棠都托付给了公司同事，因为《心动难藏》那边要开机，黎修得进组了，她得公司剧组两头儿跑，再加上她手里那个美妆公司最近在搞新品，她还要去兼顾那边，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周五下午黎修下戏比较早，关棠去剧组接他回家，因为前几天都在抓紧拍黎修的部分，所以他得了一天休息，明天可以不用去剧组。
关棠也能稍微轻松一些。
“今天有《表演练习生》。”关棠边开车边说，“上一期的我还没来得及看，上一期是团队竞演上下两期的话，这一期应该赶上日常？”
黎修摇了摇头：“舞台内容比较长，所以上周只播了上中两期，这周播最后一部分外加一个日常番外，我们组是最后一个上台，所以是放在这一期播。”
他上周五的时候还没进组，抽空看了那期节目，不得不说身临其境和以上帝视角来看节目完群是两回事儿。
录节目的时候他根本没更多资源在抠抠峮乙乌尔尔气雾儿吧依觉得自己有多沉默寡言，但看节目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在节目里除了必要的沟通之外好像确实不怎么讲话。
“等下去我家一起看？咱们可以叫个外卖。”关棠想一出儿是一出儿，还没等黎修答应，便又说，“有宋书昂电话吧？问问他要不要一起。”
黎修顺应着她的想法，拿出手机给宋书昂拨了个电话，可是没接通。
关棠抿了抿唇：“以为对他的了解，他可能是因为放长假开心得昼夜颠倒了。”
黎修无奈收起手机：“那我们……”
“那就剩咱们俩了呗。”关棠把车开进地下车库。
之后两人一并去了关棠那边，换好拖鞋之后关棠就拿着手机，开始点外卖：“鞋柜里有酒店那种一次性拖鞋，你那一双穿就行。”
紧接着又问：“外卖想吃什么？炸鸡吃不吃？”
“可以。”黎修弯腰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男士软底拖鞋，然后有些拘谨地看向随便拉了把餐椅坐下点餐的关棠。
“外套脱掉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就行。”关棠一直垂头看着手机，直到在手机上下好单，她才抬头看向仍旧站在玄关处的黎修，“你是机器人吗？收到条指令就动一下？”
让他拿拖鞋他就只拿拖鞋，告诉他脱外套他就只脱外套。
“怎么，又不是第一次过来，还紧张起来了？”关棠放下手机，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只柠檬冲他晃了晃，“过来帮忙切一下。”
黎修这才走进去，将毛衣衣袖稍稍挽起，接过柠檬拿去水池边冲洗。
关棠则把水壶里的旧水倒掉，也用水冲了一下。
今天外面风很大，即便不开着窗户，也能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让关棠又想起黎修之前租住的那个旧小区来，这风估计能把那老房子的窗户玻璃给吹碎掉。
虽然家里暖气很足，并不会觉得冷，但这风声让人觉得冷。
关棠把水壶放到黎修手边：“那边可以接温水，交给你了。”
黎修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往客厅侧面的小过道儿走去。
黎修视线跟随着她往里看了一眼，又立即收回视线。
不一会儿，关棠手里拎着瓶红酒回来了。
她说：“我想起家里还有水果和香料，正好可以煮热红酒，冷天喝最好了。”
说完她就开始在水吧这边的柜子里翻箱倒柜，找了有十分钟，终于拎出一小包搭配好的一份量香料。
“你一个人也经常喝酒吗？”黎修把切好的柠檬片放进水壶里，去饮水机那边接了一壶温水。
关棠将红酒倒进一只用来煮茶的电壶里，又把冲洗过的香料放进去，随后切了苹果梨子和橘子橘皮进去：“也没有经常喝，我又不是酒鬼。”
给电壶设置好时间后她转身去设置投屏，这会儿新一期的节目还没有放出来，她播放的是上一期的节目。
随后招呼黎修过来坐，自己则又跑到橱柜那边找了几包零食丢给他。
黎修手上抓着零食有些哭笑不得，再次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当成小孩子照顾了。
“你不怕我吃零食会长胖吗？”黎修随手拆开一包黄瓜味儿薯片递给她。
从前公司怕他长胖，疯狂对他进行体重管理，那几年他基本都与碳水化合物无缘。
更别提这种高热量零食了。
“偶尔吃一下也还好吧。”关棠往嘴里塞了口薯片，垂下眼，“人嘛，偶尔还是要放纵一下自己的。”
白色投屏墙上正播放着上周更新的第一次团体竞演考核内容。
前几个舞台都算得上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也没有什么突出的特色，关棠看着有些没趣儿。
“你们宿舍最后就剩你俩和小肖了吗？”俩人坐在长毛儿地毯上，身后靠着软腾腾的布艺沙发，关棠有随手拆开一包话梅递到黎修跟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夏翊也还在，不过……中间闹了点矛盾。”黎修大致把之前他们仨被陆尧和夏翊锁在门外的事儿说了一遍。
他个人对这些也没太在意，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什么人都有，碰上合得来的是缘分，合不来的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是项目制同事，项目结束不再来往就好，也不影响什么。
“据说考核结束这天陆尧被甄别后还在宿舍楼跟夏翊打了一架。”黎修淡淡说着，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在陈述事实。
反正这些镜头声音即便被节目组记录下来，也肯定不会被剪进节目里，各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小意外就会成为他们这一帮“同事”里的小秘密。
一开始关棠没说话。
这种事曾经她见过太多，没什么稀奇。
只不过通常这种沉不住气的人在这个圈子里走不远，就算能继续往前走，大概也是还没走几步就得被人扒出一连串黑料。
隔了一会儿她才说：“那你们当天晚上就在练习室睡了一夜、第二天又照常参与录制？这种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又不是家里没人能给做主的孩子，这种事儿她跟节目组打声招呼分分钟能给他们另找出一间宿舍休息。
“也不是什么大事。”黎修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以前他睡练习室是经常的事儿，一天睡不够五个小时也是经常的事儿，对他来说身体上的劳累都不算什么。
这时候门铃响了，黎修起身去接外卖，关棠歪倒在地毯上吃零食。
黎修很快拎着一堆东西回来了：“炸鸡和……”两盒小蛋糕？
关棠从地上爬起来，眼睛弯了弯：“这家蛋糕超好吃，是附近我最喜欢的一家，就当是饭后甜点了。”
黎修两眼望着房顶，只觉得幸亏自己只休一天假，要是多休几天再回剧组的话可能就要胖若两人了。
关棠看着时间，新一期的节目应该是已经更新了，她手机点了几下退出了当前视频，打开了刚更新的一期。
开篇第一个节目就是陆尧和夏翊他们那组尴尬喜剧。
关棠手里捏着鸡腿：“……是谁教他们这么做喜剧的？”
“前一天彩排的时候就差不多是这样，结果他们好像是没听懂导师的建议还是什么，到了正式舞台也没多大改动。”黎修起身去拿了两只杯子，给关棠和自己都倒了柠檬水。
这段舞台期间的弹幕也非常整齐划一，不是“emmmm……”就是“拖鞋都抠烂了……”，反正每条后面都跟了一串儿省略号，充分表达了观众们的无语情绪。
过了一会儿，关棠看见弹幕上飘过一句“我的母语是无语……”以及“英雄所见略同……”。
她果断往后拉了进度条。
后面一个节目平平无奇，但总比看尴尬喜剧遭受这么要好得多。
有些事全靠同行衬托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
一直到倒数第二个舞台的时候，关棠才提起了几分兴趣。
黎修见她看得认真，便也抬头看了一眼，正是张裕坤他们那个舞台，当时导师们给出的评分确实不错。
“这一组是目前看下来还比较像话的。”关棠评价道。
黎修也点了点头：“张裕坤和肖正勋是同窗来着。”
一开始他没打算说张裕坤把肖正勋在舞台上贴的胶带标记偷偷给撕了的事。
大概是为了剪辑连贯性，他们的音乐剧舞台结束后，肖正勋说标记消失的那一部分并没有被剪掉，关棠就顺势问了一嘴。
于是他又给关棠讲了这个瓜。
关棠听过之后就感觉从张裕坤身上看到了一些高昕晨的影子。
而到了他们最后这一组表演完毕，观众弹幕早已经挤炸了，要不是关棠只开了顶部的四分之一弹幕还调整了透明度，她现在估计连节目画面都看不清。
——啊啊啊啊！这组也太赞了！我语文没学好，此时只能大喊一声：牛X！
——宋书昂的进步也太大了，路人看了都要惊叹的程度！
——看生活片段就知道，修哥一直在帮大家打磨演技呜呜呜，替昂宝跪谢了……
——救命！黎修是什么人才啊？演技绝绝子也就算了，凭什么唱歌也那么好听啊，还让不让人活啦？！
——冷知识：黎修是以电影学院音乐剧专业第一名的成绩入学的。
——我疯啦！妈妈！我好像粉到神仙了！
——他们是临时被通知不能在舞台做标记吗？但前两期我明明看见有镜头拍到舞台上的胶带标记了啊……
——还好勋勋没掉链子，有惊无险！
——你们修书一封家能让我们勋勋也挤一挤吗T^T我想嗑他们三个……
——前面的，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不！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平常黎修看节目都不怎么开弹幕，看到网友们说的这些话还有点儿搞不懂：“修书一封是什么意思？”
“噗——”
关棠猛地咳了一声，差点儿把刚塞进嘴里的半个鸡腿给喷出去。
黎修赶紧扯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他也没想到，在外面吃饭说话都还算斯文的人，回了家会是这么一副吓人的形象。
他第一次见这有人吃鸡腿这般豪放，塞进嘴里的是整只鸡腿，再拿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一根骨头了。
关棠擦了擦嘴，有些嫌弃地瞟向他：“你平常不上网吗？”
怎么连自己的CP都不知道！
“在节目的时候没太多时间上网，最近偶尔会刷刷热搜。”
“……”关棠点了点头，怪不得，修书一封这个CP确实还没火到能上热搜的程度。关棠翻出手机，打开微博搜索修书一封超话，之后把手机递给他看。
知道自己这个邪门CP之后，黎修：“……”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都形容不了他此时的表情。
“不用在意，大家只是浅嗑一下。”关棠不打算告诉他自己已经用小号潜入了这个CP超话的事儿。
说完关棠就跑去水吧拿已经煮好的热红酒了，她把热红酒分别倒在两只大玻璃杯里，还在杯沿插了鲜柠檬片，另外配了搅拌吸管儿。
返回客厅那边后递给了黎修一杯。
“我喝不了酒的。”黎修伸出去的手有些迟疑。
他酒量极差，可以说酒量约等于无。
啤酒一杯，白酒一口，喝完人直接歇菜。
这么一大杯红酒，他喝完估计得睡个一天一夜。
“红酒本来就度数低，而且这是煮过的，酒精都挥发得差不多了，不醉人的。”关棠直接把那一大杯塞到了他手上，“甜的，尝尝。”
黎修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眨了眨眼，确实是甜的，有水果和香料的香气。
“是不是还不错？”
黎修抱着杯子又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嗯。”
节目播到了尾声，甄别名单保留到下一期公布。
关棠跟黎修已经消灭了一份炸鸡，这会儿正吃着小蛋糕配热红酒，关棠又问起这几天剧组的情况。
她最近到处跑不会整天都陪他呆在剧组，唐宁又还在洋山影视城那边，京城这边是另外一个制片负责，她多少有些不放心。
“挺顺利的，周日周一再拍两天，然后就可以准备去洋山了。”
“嗯，我这边工作也忙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关棠正说着，被扔在一边儿的手机就响了，是李晋朋打来的。
关棠接了电话之后就直接开了扬声器，李晋朋给她打电话八成是因为黎修的事。
“小关总！你看见热搜了吗？！”李晋朋那边声音听起来挺急的，跟天要塌了似的。
关棠想说刚才她还拿着手机给黎修看CP超话呢，结果黎修就已经打开微博，之后把手机递到了她眼前，后面挂了个暗红色的“爆”字的热搜第一词条为——
#《表演练习生》黑幕#
热搜第二的是——
#宋书昂黎修资本的力量#
关棠蹙了下眉，跟李晋朋打了声招呼后挂断了电话，随后点进热搜第一的词条里，热度最高的一条是一则营销号爆料——
大瓜你造吗V：有《表演练习生》的选手匿名投稿说节目存在黑幕[图片][图片][图片]……
配图是几张聊天截图。
聊天内容大概是说在第一次团体竞演期间，黎修和宋书昂这一组享受了节目组的特殊优待，拥有多次彩排机会，导致当天全体工作人员跟着他们加班，导师单独指导，据说剧本都是有专人帮忙修改的等等。
至于那个热搜第二，那就是一个专门冲黎修和宋书昂开/炮的词条。
黎修想从关棠手里拿回手机的时候，关棠躲了一下，最后在他无奈的眼神下败下阵来，把手机还了回去：“别看了，是恶评。”
“……”黎修笑了一声。
玩儿梗倒是玩儿得溜。
他点开评论区看了一眼，无非就是一些辱骂讽刺他和宋书昂的言论：
——某组真是金贵啊，半夜拉着那么多人加班！
——资源咖就是不一样啊，之前我还纳闷儿这个黎修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现在知道了，原来是资本力捧的啊！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不搞特殊，这一次被甄别离开节目的那些学员可能本来可以不离开的？
——天，这样一说，他们真的好惨啊！
——宋书昂也是搞笑，都顶流了还要跟小演员们抢饭碗，还给自己搞了个成长人设，笑死！
——yue～看前几期还挺喜欢黎修的，现在看来那就是个自命清高还道貌岸然的资源咖罢了……
关棠在旁边抿了抿唇，又从他手中把手机夺走，熄屏扣在一旁，安慰道：“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大多都是水军，找不着其他能黑的点，所以才拿资源咖说事儿。”
关棠边拿出自己的手机联系节目组负责人了解情况，边一本正经地说：“资源咖怎么了，有资源明明是优势，咱们又不是配不上这个资源，对吧？不用太在意。”
黎修前世见过太多风浪，早就能把一切看淡了。
但像这样因为在网上被黑了受人安慰还是头一回。
他又笑了一声，后来甚至为了憋笑，把自己的下半张脸都藏在了臂弯里，声音显得有些发闷：“嗯，对，而且只听一人发言就下定论也太草率了。”
这时候吴制片的语音消息也发过来了，有足足五十多秒。
关棠点开语音条，里面是吴制片有些急切的解释：「不好意思啊小关总，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你放心，我们节目不存在黑幕，他们当时彩排的情况都有记录，节目组很快就会发声明解释清楚，另外这个莫名其妙爆料造谣的营销号我们也会追究到底的！」
听完这段语音，关棠扭头看了黎修一眼，眉稍轻挑，之后随意给吴制片回了消息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甚至没联系自家公关部。
黑幕这种事，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节目组，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所以当时是怎么回事儿？你对这个爆料人有没有什么猜测？”关棠又换上一副吃瓜表情。
“当时看见我们最后一次彩排的是陆尧那一组，那一组人的可能性最大吧。”黎修咬着红酒杯里的吸管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红酒里多少还存在着残余的酒精，所以他喝过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松弛了不少，这会儿很没形象的瘫在背后的沙发上，那豪放的姿势跟关棠有得一拼，“其实每一组都是两次彩排机会，我们组也一样，只不过我们上午彩排之后听了劝，回去又把作品完善了一下，晚上才去二次彩排……而且彩排顺序其实也都是自己选的……”
他看着也像是没搞懂对方的不满出自何处，手指挠了下耳朵，之后就一脑袋栽倒在沙发上。
第 85 章
“喂……”
关棠眼皮一跳, 在另一边喊了一声。
黎修脑袋晃了晃，没什么反应。
“黎修？”她起身，凑到他旁边去, 又喊了一声。
他身子动了动，脑袋晃到了她那边，含含糊糊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关棠十分不解, 拿起被他放在地上的装红酒的那只杯子晃了晃，里面还剩了小半杯：“这也能醉？”
“没有。”他好像是能听懂她说的话，嘟嘟囔囔回应着, 但眼睛始终没睁开。
“你小子该不会是把我的小把戏学来用了吧？装醉？”
关棠伸出罪恶之手捏住了他两边脸颊，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先给他拍了张丑照, 之后又放开他的脸颊，指尖戳在他的鼻尖上，给他戳出一个猪鼻子, 又拍了张丑照。
黎修可能是实在觉得不舒服了, 抬起手臂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
关棠看着直乐，把手机扔到一边, 在黎修旁边坐下, 轻声说：“以后我手里就有你把柄了, 你要是敢惹我、对我有任何不利之心，我就让你显眼包出道儿。”
“这位先生你应该也不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吧？”
黎修像是睡着了没再回应什么, 关棠从沙发上拿起遥控器, 按了几个按钮, 白色投屏墙上的画面都消失了，顶灯也关了, 只留下了墙角的那盏落地柔光灯还散发着暗淡的光晕。
之后她又打开了落地窗前的奶白色半透窗幔，从她现在瘫着的这个位置恰好能看见满天繁星。
可能是傍晚那会儿风大, 把天上的云都吹散了，这会儿天上的星子倒是格外明晰。
她的杯子里还有酒没喝完。
她仰头把剩下的酒全灌进喉咙里，感受着口腔中残余的果香馥郁夹杂着肉桂的浓烈香气，味蕾好似被唤醒，又因为酒香而沉醉。
关棠起身，去里屋抱了床被子出来，摊开了轻轻搭在黎修身上：“我也扛不动你，你就在这儿将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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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修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爬起来的时候脚步有些不稳，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应该是还在关棠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顺着客厅往里走，想找到卫生间的位置，然而在路过一间两面是透明玻璃墙的房间时他停下了脚步。
这里看起来是间书房，里面房顶四角各亮着一盏很小的灯，借着这浅淡的光源，他看见正面白墙上挂着的四张大海报，有他的，有张舒羽的，也有宋书昂和宋彦齐的。
宋书昂和宋彦齐的海报应该都是过年那段时间新拍的，张舒羽那张应该是从旧照片里选的，而他的那张是之前十一月份，因为熬夜直播生病好了之后去公司摄影棚拍的，那次他还在公司跟唐宁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所以，事情果然是从直播那次、也就是自己重生回来的时候，就全都变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关棠也变了。
“酒醒了？”关棠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毛绒浴袍，头发丝还沾着水汽，卸掉妆容的白净面庞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温柔了几分。
依譁 “嗯。”
不只是因为刚刚睡醒，还是因为醉酒，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干涩低哑：“那面墙上……”
“什么？”关棠没听清，凑近了一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知道他是在说墙上的四张海报，弯了弯唇角说，“那是我的四棵发财树，我工作的动力。”
黎修垂下眼。
一个在长达七年的漫长日子里从未被好好对待过的人，对于接收他人善意这方面是有障碍的。
他似乎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有一种稍微特别一些的情绪，但他又实在摸不到那情绪的门槛儿。
所以他僵在了那儿，不知所措。
“你是要上厕所吗？”关棠绕到他身后，从后面推着他去了最大的那间客房，“这里有内置卫生间，正好你等会儿就在这儿睡，我刚还怕你那样仰在沙发上说不定得落枕。”
“我可以……”回家睡。
他声音太低，关棠完全没注意到，只自顾自地说：“你先上厕所去，我帮你把被子拿进来。”
“嗯……”
黎修抿着唇，见她离开后默默转身进了卫生间反锁了门。
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他往脸上撩了几碰水，又随手扯了块儿卫生纸将脸上的水珠擦干。
这时关棠在外面敲了下门：“能进吗？”
“可以。”黎修从里面出来，从她手上接过被子的时候心里有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他分不清是悲是喜，只觉得心里头乱七八糟。
“有心事？”关棠能看出他不对劲，好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黎修摇了摇头。
“那……晚安，早些休息。”
第二天关棠起床的时候黎修已经走了，他用过的被子被整整齐齐叠成了四方块儿放在床尾。
她在那间客房中间站了一会儿，开始思考自己刻意让他避开了《落华诀》柳易初那个角色到底是对是错。
·
中午的时候，《表演练习生》节目组已经发出了严正声明，表明节目公开透明，不存在任何黑幕。
并针对网络上的质疑公开发布了一条彩排花絮。
从自选彩排顺序开始，到黎修他们二次彩排结束整个全过程都被放了出来。
后续又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出来帮忙澄清——
摄像王勇v：我是《表演练习生》节目摄像A组组长，当天彩排过程是我和几位兄弟一起负责的，因为彩排内容不会放进正片，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做一下大致的记录。
当天的彩排环节没有问题，我们的工作时间也在合理范围内，音乐剧组也没有可以多次彩排的特权，他们也跟其他组一样，只彩排了两次而已。
希望大家不要被有心人带了节奏。
齐梦V：虽然不知道这个无端指责节目有黑幕的朋友是谁，但我无比心痛。
当天彩排我从头看到尾，耐心给每一组提出了指导意见，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人污蔑我给了某一组特殊指导。
我入行多年，不只是一个演员，还是一名教师，在这么多年任教期间从未给过任何学生特权……
制片老吴V：相信大家已经看明白了，这是一场荒唐的几句，有意的抹黑！我将代表《表演练习生》节目组拿起法律的武器，必将此事追究到底！
这么多人出来解释，热度早就高得吓人了。
等经过一些时间，网友们看完了整段彩排记录后，躲在手机屏幕后面一个个表情千奇百怪：
——不是，无良营销号你出来！说好的音乐剧组多次彩排呢？我怎么看他们都是只彩排了两次啊！
——还说音乐剧组浪费大家时间？搞笑呢？！一直被工作人员催促还一直磨蹭着不来彩排让大家等的是哪一组啊？不是你们尴尬喜剧组吗？
——对不起音乐剧组[双手合十.jpg]昨天是我对你们声音大了点儿。
——真无语，yxh能不能不要每次听别人几句空口白话就开始造谣啊？！都把齐老师的伤心了！
——我朋友去参加了这个节目，他说昨天yxh发出来的聊天截图里的壁纸emmm是参加节目的一个学员的，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上拉链.jpg]
——我去，楼上你详细说说？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件是嫉妒心作祟？那首先排除掉能继续留在节目里的学员，这样就缩小了范围。
——网传这次甄别名单：刘熙、王芸、尴尬喜剧组除了夏翊全员无了、赵……
——我去，楼上牛啊！
——昨天骂人的出来道歉了吗？！
这场闹剧就这样揭过去了，还无意中帮宋书昂和黎修虐了一波粉儿，粉丝们在群里狠狠怜爱了，一个个化身斗士，去把前一天到处喷粪的那帮键盘侠骂得不敢吱声。
周日关棠开车送黎修去剧组，半路上黎修刷微博，又刷到了新消息，便拉着关棠一起吃瓜：“吴制片发律师函了，还亲自去警局做了备案，结果那个发聊天记录的营销号坐不住了，跑出来道歉，暗戳戳暴露了聊天记录出自陆尧。”
“……”关棠目视着前方，撇了下嘴角，“跟你们一宿舍那位？”
“嗯。”黎修垂下眼，轻声说，“他的圈里的路已经走到头儿了。”
黎修深知墙倒众人推的可怕，你落难的时候有无数人都愿意再多踩你几脚。
而陆尧的料不止这一桩。
没准儿过几天他在宿舍走廊跟夏翊急眼打架的事就会被爆出来，也许他曾跟夏翊一起把黎修他们三个室友锁在门外的事也会被爆出来……
“黎修。”关棠到不太在意陆尧的事，左右跟她没什么关系，于是她直接把话题扯远了，“如果我把柳易初那个角色给你，你觉得能演好吗？”
她是想问，如果再让他演一次柳易初这个角色，他还能发挥出从前的水准吗？
原本她是觉得这个角色的命运有跟黎修重合的部分，而根据之前他在节目上表现出来的状态，她明显能感觉他可能出了一些问题，怕再把这个角色交给他，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但前天晚上看到他下意识回避某些情绪的时候，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万一……刺激他一下可能就好了呢？
所以他想确认一下他的想法。
黎修安安静静的侧头看着窗外，几秒钟后纤长的眼睫垂下，遮挡住眼睑，抿了下唇，轻声说：“可能……演不好吧。”
至少，超越不了从前。
从前他刚开始演这个角色的时候，还没有经历那么多复杂的事，算是跟年少的柳易初重合。
而戏拍到一半，他得知了爷爷噩耗，他又跟后期柳易初命运重叠，都成了孤身一人。
在当时，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
而现在的他，如果再去饰演柳易初，可能有意无意间又会将角色带入自己，那恐怕只能演出一个像自己一样麻木的角色。
第 86 章
关棠跟黎修到剧组的时候其他演员还没到, 导演安排黎修先去化妆，可以趁机补几个单人镜头。
黎修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师帮他画着妆, 关棠提前定了早餐外卖，这会儿骑手给她打电话过来了。
“我去拿早餐。”她向黎修知会了一声，便出去了。
化妆师是之前在《千山遥》剧组遇见过的小姑娘, 黎修刚进组那天她还跟黎修寒暄了几句，能看出她对于跟黎修二次合作这件事十分欣喜。
今天也是边化妆边欢乐地跟黎修聊天：“我昨天终于把《表演练习生》追平了！加更番外也都没错过！您演技啊……”
说到这儿她停下手，给黎修竖了个大拇指：“炉火纯青。”
因为还在上妆, 黎修也不敢做什么表情，只轻声说：“过奖。”
“今天小关总会一直在剧组吗？”化妆师边给黎修做面部打底边满脸崇拜地说, “我还从没见过像她那样敬业的老板。”
在她的印象里，那些当了老板的人都是颐指气使的去差使别人干活儿，他们自己除了定时组织开个会做做样子, 其他时候都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下棋, 不然就是出去约个高尔夫，反正没见哪个老板自己既出钱又出力, 愿意跟在艺人后面风吹日晒跑现场的。
为了方便化妆, 黎修尽量保持着表情不变, 但说话时还是忍不住弯了眉眼：“她确实是个很好的老板。”
化妆师拿着眼影刷的手顿住，皱了皱鼻子说：“我也想要这么好的老板, 也不知道我努力提升一下化妆技术, 有没有机会去众星拿个固定饭碗……”
“那就得看你能提升到什么程度了。”关棠恰好拎着一堆早餐袋子进来, 招呼化妆间还没上工的打工人们一起吃饭。
她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装着的小笼包，戴好一次性手套, 从袋子里捏出一只递到黎修嘴边。
黎修就着她的手，张嘴把小笼包吃下去, 之后才反应过来：“猪肉大葱的啊……”
大葱味儿冲，等会儿拍戏稍微跟对手演员站得近点儿就相当于对人家发出魔法攻击，能排进演员极大尴尬处境之一了。
“放心吧，准备了漱口水和口香糖。”说完关棠又捏了一只塞进他嘴里，“好吃吧？要不是今天起得早都买不到这家。”
黎修心里虽然对大葱有些顾忌，但身体却很诚实，完全不拒绝关棠的投喂，一口一个炫着包子：“好吃。”
旁边的化妆师小姑娘忍不住猛吞了几下口水。
关棠赶紧掏出一只包子把她要掉出来的口水堵回去。
《心动难藏》的女主角是当红流量小花卢艺娜，在这部剧之前已经播出过一部热剧，而关棠知道的消息是她今年最少还有两部待播的主演剧。
要不是合同签得早，估计表演费要翻倍。
黎修化完妆开始做发型的时候卢艺娜到了化妆间，看见关棠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傻傻地问自己经纪人：“这是哪个角色的演员？”
她并没收到在京城拍摄的部分里还有新角色要出场的消息。
“别乱说。”经纪人赶紧小声提醒，“那是众星的小关总，今天应该是陪着黎修过来的。”
“老板陪着拍戏？？太上皇待遇啊？”这得多大面子啊。
“嘶……你可闭嘴吧你！”经纪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悄摸给她解释，“你断网了么你？小关总是黎修的经纪人……听说小关总这人以前是不讲理，现在讲理了但是护短儿得很，你没事儿最好别去招惹黎修，我可给你兜不住。”
卢艺娜不高兴地撇撇嘴：“我是断网了好几天啊，这不是去录《乌托托邦》去了么，那边不又让带手机……怎么把我说得跟个闯祸精似的……”
她明明一直都是本分拍戏的合格打工人。
“卢老师！”刚歇下来吃完早饭的化妆师见卢艺娜进来了，立马又做好了上工准备。
“小关总，初次见面。”卢艺娜冲化妆师笑了一下，没直接在梳妆台前坐下，而是去跟关棠打了招呼，“我是卢艺娜。”
关棠也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冲她笑笑：“你好。”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剧组跟卢艺娜碰上，之前她们俩来剧组的时间都恰好错开了。
“黎老师！准备好了就来现场！”场务站在化妆间门口敲了几下门，喊了一嗓子，之后又匆匆忙别的去了。
发型师最后帮黎修调整了一下发型，对着镜子反复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黎修起身把这场戏要穿的外套换上，跟关棠一起去了现场。
他的单人镜头向来拍得很快，基本都是一条儿过，等女主妆发完毕赶到现场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休息椅上歇了有一会儿了。
今天要拍的是整部剧里靠后面的一小段剧情。
女主的父母遭遇车祸双双去世，女主悲痛欲绝，把自己关在家里酗酒不出门，之前因出国留学被女主分手的男主突然出现，帮助她度过这一痛苦的人生阶段。
知道今天要拍这一段戏的时候，关棠有些担心黎修的心理状况。
在他的记忆里他应该也经历过至亲离世……或许还不止，他应该是经历了所有至亲全部离世。
黎修已经换了一套装扮回来，导演在另一个房间里对着对讲机喊：“来来来！各个组赶紧就位！”
“我过去了。”黎修路过关棠的时候把他的厚外套递给了她。
北方四月初的天气还带着凉意，一早一晚都冷得很。
关棠自然地将他的衣服抱在怀里，抬眼看向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快去吧。”
黎修离开之后关棠就去了导演在的那间屋子，在现场看怕影响那边拍摄，示意她搬了把椅子来跟导演一起看监视器。
先拍的是女主在房间里独自难过不停给自己灌酒试图麻痹自己的画面。
卢艺娜作为当红流量小花，能红也是有原因的，就说这一场戏，她只需要靠墙瘫坐，手里抓着啤酒罐时不时灌一口酒，动作很简单，但需要她表达出的情绪却十分复杂，一个演不好就容易把角色刻画成一个父母去世还不支棱起来的、没有担当的酒鬼。
但她给出的情绪很准确，隔着屏幕都让人觉得那种破碎感扑面而来，不仅不惹人烦，还让人忍不住心疼这个从小被父母宠大，却在跟男友分离的档口父母又双双去世的小姑娘。
导演很满意，拿起对讲机喊：“咔——”
“刚刚这条很好！小卢演得非常好！咱们再保一条就过！”
“来准备！Action！”
女演员这部分拍完之后紧接着就拍男主开门进来，抱着女主安慰的部分，中间有一大段台词，最后一女主哭得伤心欲绝快昏过去为结束。
还是跟上一场戏一样的位置一样的机位，各组的工作人员都不需要挪窝儿，等黎修找好位置后导演就直接喊了“Action”。
监视器的实时画面里，男主冲进镜头之中，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扶住女主的肩膀，将她手中的啤酒罐子夺走放在一旁后坚定又温柔地、像是在呵护什么易碎物品一般将她拉进怀里。
女主叫了男主的名字，泣不成声：“萧然，以后我……就没有爸妈了……”
男主收紧手臂，像是要将女主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下巴埋在女主的肩颈出，轻声安慰：“我一直在。”
……
导演看着十分满意，边鼓掌叫好边跟关棠说：“说实话，我一开始觉得把男主这个角色塞给一个新人实在不妥，一个搞不好整个剧组几个月的努力可能就白费了。”
“但现在看来，我觉得黎修简直就是天选萧然！你看他这个情绪传达得多自然，尤其是眼眶微微泛红这一下……绝了！这完全就是我想象中的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啊！”
关棠也笑了笑，毫不谦虚：“当然，我的眼光向来不错。”
“是是是！黎修这小子啊，日后能成大才，这老天爷追着喂饭呐！”
关棠轻声附和着，眼睛却仍旧停留在监视器屏幕上没有移开，甚至忍不住蹙起了眉。
陪着别人演自己曾经历过的痛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真能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心底没有意思波澜吗？
她这边正想着，导演那边已经喊了“咔”，之后让化妆师去给演员补妆，再保一条。
因为录制停了，导演在回放刚才录好的那一条，关棠看不到黎修目前的状况了。
她抿紧了唇，但也没有前去打扰，只默默地在这边等着这组镜头全部拍完。
临近午饭时间，导演喊“咔”提前结束了上午的拍摄，全剧组提早放饭。
隔壁拍摄现场传来一阵人类返祖般的嚎叫，之后有人陆续从那个房间撤了出来。
卢艺娜这会儿还没能完全出戏，整个人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的经纪人赶紧冲过去给人披上外套一顿安慰。
黎修则在跟现场各组工作人员道谢后离开现场。
关棠先去制片那边领了盒饭，再回头找黎修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
她拿出手机给黎修发消息：「人呢？」
发完了之后她也没在原地等着，外面天冷，饭容易凉掉，她干脆把两份饭拿回了保姆车里，捂在了厚毯子下面，之后才下了车四处张望。
等了有五分钟，她都没等到黎修回消息给她，尝试打电话也没人接，可能是刚才拍戏的时候手机被调整成了静音模式，他听不到。
这时候她看到了情绪已经稍稍缓和过来、洗了把脸回来的卢艺娜，便开口问道：“你好！不好意思，请问有没有看到我家艺人？”
第 87 章
卢艺娜光顾着平复自己的情绪, 没留意到黎修，现在才想起来之前在现场那会儿，她情绪崩溃的时候他似乎还安慰了几句, 之后好像也没跟人打招呼就安安静静离开了。
倒是她的经纪人眼珠转了转，不太确定地指了指拍摄用的那栋旧楼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往那边楼上去了。”
关棠顺着经纪人手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到那栋旧楼的楼梯时可以直接通向楼顶的, 楼顶有个大平台，以前有靠顶层的住户还会在上面拉根绳子晾衣服。
那栋楼上面还有几个住户，剧组当初是付了钱并承诺只会在白天进行拍摄, 住户们才答应下来的。所以除了剧组租下来的那几层楼以外，黎修即便往楼上走也不可能跑到住户家里去, 那么唯一可能的地方应该就只有楼顶了。
她用手拢了下自己的毛呢大衣，温和地笑了笑：“谢谢。”
等卢艺娜和经纪人离开后，她又回了趟车里, 拿了个大披肩出来, 这才朝着经纪人刚才所指着的那栋楼去了。
这会儿正是中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不穿外套也不会冷, 她只是怕黎修真跑去了楼顶, 高处风会比较大。
关棠再回到楼里的时候之前的拍摄人员都已经撤出之前拍摄用的那间房子了, 连导演组都跑出去找地方吃盒饭了。
现场制片安排好别人之后刚从拍摄现场出来，毕竟人都跑了, 摄相机什么的一些贵重器材还在房间里放着, 万一丢了谁也负担不起。
听见有人上楼的时候现场制片扭头看了一眼, 见是关棠后还挺意外：“小关总？东西落屋里了？”
她以为关棠是回来取东西的，关门的动作也顿了顿。
“没, 你忙，不用管我。”确定黎修不在拍摄现场这边后, 关棠跟对方打过招呼，没有多解释，又继续往楼上找去。
这楼最高七层，配置了电梯，但她怕黎修在某一层呆着，乘电梯会错过，便干脆步行上楼。
现场制片还挺纳闷儿。
上面就不是剧组范围了，上去干什么？
但这部戏是众星的，关棠是众星少董，又是众星当前的实际掌权人，老板的事儿她不懂，她也不敢问。
·
楼顶上很平坦，空间也很大，上面有一处小矮房，应该是个配电间，除此之外关棠只觉得四下空旷，没看见黎修人影。
“黎修？”她轻轻喊了一声。
但她的声音跌落在风里，回应她的也只有风声。
“黎修？”
她看了看四周，绕着围栏往配电间那边找。
果然在矮房侧面的窄小过道儿里找到了靠着墙坐在地上的黎修。
他仰着头，闭着眼，有大片晃眼的阳光洒在他脸上，让他的皮肤看起来白亮得近乎透明。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戏里的那件白色毛衣，可能是怕把衣服弄脏，又从现场找了一件旧外套披在身上，这才敢往地上瘫。
关棠站在他面前遮挡了光线，原本他脸上的一片阳光变成了阴影。没了阳光后，这栋楼上的风都又凉了几分。
他知道是关棠来找他了，所以他没睁开眼。
随后他感觉到有温暖的东西搭在了他的身上。
关棠往旁边错了两步，把阳光还给他。
轻手轻脚蹲下/身去，声音轻轻柔柔地问他：“在想什么？”
“我很任性吧？”黎修的后脑低着身后的矮墙，以一种懒散又淡漠的语调开口，声音里有种带着颗粒感的干哑，听上去像是生病了似的，“我……就任性这一次，你可以生我的气，把我身上的资源都撤走也可以。”
他连招呼都没打就从现场逃跑了，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藏了多久。
这事儿他做得十分不成熟，一个搞不好就是给全剧组添乱。
以往他从来没这样过。
她应该很生气吧。
“是挺任性的。”关棠的语气听起来很严肃，听起来像是在教育不听话的熊孩子，“避着别人可以，但最起码要告知我一声吧？状态不好我可以帮你去跟剧组协商调整你的通告时间，万一我找不到你，下午开拍的时候你打算让全剧组跟你玩捉迷藏吗？”
风吹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黎修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睁不开眼，也不愿意睁开眼。
但他往关棠那边稍稍歪了下头：“对不起，我……唔！？”
关棠手里拿着个已经剥好棒棒糖怼在他嘴唇上：“身上没揣着小蛋糕，棒棒糖凑合一下吧。”
黎修终于睁开了眼，转头看她，她一头长发被拢在脑后用头绳松松垮垮地扎了个低马尾，额前有几缕不听话的刘海儿随着风张牙舞爪地乱飞。
这会儿她也歪着头看他，眼睛懒懒散散地眯起，洒在他面庞上的阳光也笼罩着她，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可乐味儿的。”她弯着眼睛笑，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吃甜食能心情好。”
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就着她的手把糖含进了嘴巴里，声音含含糊糊地问：“怎么会有这个？”
她并不像是会随身揣着小零食的那种人。
“……”隔了一小会儿，关棠从他脸上收回视线，也像他一样微微仰着头靠在墙上，“之前有一次你低血糖进医院……”
之后每次跟他一起出去工作她都会随身带着糖或是巧克力以防万一，对于经纪人来说，保证艺人以良好状态完成工作是最基本的。
毕竟艺人当众昏倒之类的事分分钟机会被炒上热搜，万一有人带带节奏说是装晕炒作之类的，之后再怎么解释也很难再洗脱了。
黎修手指捏着棒棒糖的纸质小棍儿，眼睛垂下望着地面上的阴影。
没想到那么一件他都快忘了的小事关棠还记得。
心里某处荒芜的土地似乎也有春日微风掠过，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要破土而出。
前世他不曾感受过的某种情感，正疯了一样充斥着他的心脏。
“你……难过吗？”关棠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接下来她想问的问题有些冒犯，但她没有要住口的打算，“之前没听你聊起过有关父母的事……”
黎修的父母早早过世，她不知道具体原由，只从原书中得知，是因为意外。
今天拍的这段女主剧情里，女主的父母是意外车祸去世……拍的时候她就隐隐担心，怕黎修的心态会受到影响。
之前她看过的那版剧本里是没有这段的，是开机前编剧觉得女主线的剧情过于平淡，所以才加了这么一段。
“我父母啊。”黎修叼着棒棒糖，盘腿儿坐着，偷偷抬眼看向她，声音淡淡地说，“他们两个是研究植物的，听爷爷说，当时是他们研究室发现能从某种植物里能提取一种新型抗病毒成分。”
“只是那种看那种植物生于高山，想要采集的话危险重重，但他们组织了一个小分队上山采集分析样本，结果……遭逢意外，整个小队无一生还，全部死于失温。”
“……”关棠看着他，微微蹙眉，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也就是说，他的父母，他爷爷的儿子儿媳，是为了科学研究贡献了生命，他和爷爷在原书的剧情中，却是那样一番遭遇……而他现在还有那部分记忆。
“他们是英雄。”关棠说。
“嗯。”
“其实你也不是感受不到自身的情绪。”关棠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看着他笑了，“你只是把自己藏起来了吧……”
黎修没说话，用后槽牙啃了两下棒棒糖。
·
午饭时间过了，黎修随便吃了两口饭，调整了一下状态，又回现场拍戏去了。
他再怎么任性也不会真的因为自己一个人而给全剧组添麻烦。
下午拍的是楼道的戏，男主从国外赶回来，出电梯冲到女主家门口，反复敲门女主都不应，他开始尝试在电子锁上输入密码，最后却发现女主家的密码就是他的生日。
这一部分不需要女主出镜，卢艺娜就跟导演组在房间里看监视器。
关棠也在那边。
“小关总，黎修真的是才从大学毕业出来的吗？”卢艺娜盯着监视器屏幕里正在演戏的黎修，跟他一起拍了好几天戏了，到现在她都不大相信，“这老练的演技……我跟他出现在一个镜头里都能感觉到自己在被吊打。”
关棠点了点头：“百科里都有写。”
“……”卢艺娜挫败地垮下肩膀，虽然跟黎修共事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的演技也被强行拔高了，但还是想说，“人比人气死人啊……小关总您眼光真好，他啊迟早飞升！”
他跟她这种在圈里混口饭吃的打工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关棠弯着眼睛真心实意地笑了：“借你吉言。”
这场戏拍完又去楼下拍了男主乘出租车到小区门口，然后一路狂奔上电梯的过程，这之后今天的拍摄任务就结束了。
导演拿着对讲机说：“回去好好休息，明早男主机场戏！下午部分人员一起飞洋山影视城！”
第 88 章
“早点休息。”关棠说。
她和黎修不在一栋楼上, 要在乘电口分开走了。
“嗯，你也是。”
黎修看着她，眉眼温和, 只是他整个人看上去过于沉静冷清，让关棠也难免跟着心情沉重。
他要是一直这样也就算了，可明明之前他们的相处中她都能感觉到他开始变得活泼了, 有了一些生气儿，好像已经准备着要慢慢打开自己，结果自节目中上了感受课之后, 他整个人的状态好像又一下子回到了原点。
当时上课的时候，不知道当时他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只知道他又重新把自己关起来了。
临进电梯前，关棠又转回头去跟他说：“想找人聊聊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电梯已经开始上行了, 黎修才怔怔自电梯门上收回视线, 转身去了另一个楼梯口。
一进门他就整个人瘫在了床上，拽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条蚕, 蠕动了几下之后缩成了一团。
被子里空间很小、很黑、很安静, 也很安全。
就这样窝了有半小时, 他窸窸窣窣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按量屏幕, 打开微信点开了跟关棠的聊天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的光照在他脸上, 幸亏被窝里没有另一个人, 不然怕是要被这一下吓得汗流浃背了。
他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字，之后又迅速删掉。
然后又把一大串字输入进去, 又删掉。
就这样往复了许多次。
关棠刚洗完澡出来，手机屏幕上一直停留在跟黎修的聊天页面。
她总想安慰他一下, 又觉得这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且……过去那些糟糕的事糟糕的记忆，也不是三两句苍白的言语就能抚平的。
所以她暂时将手机放在洗漱台上，先拿吹风机吹着头发。
结果不经意垂眼间，就看见聊天框上方，黎修的名字下面那一行“对方正在输入……”的小字像抽疯一下，频繁地出现又消失。
关棠边吹头发边盯着手机看，足足十分钟，对面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但那行小字仍然时不时跳出来。
“……”
关棠撇了下唇角，忍住了要跟他魔法对轰的冲动，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专心打理起自己的头发。
等她躺回床上再去看手机的时候，发现黎修发来一连串儿语音消息——
[语音5'']
[语音43'']
[语音37'']
[语音58'']
她愣了一下，挨个儿点开，黎修闷闷的还有些含糊的声音自手机听筒里传出来。
“我……之前做过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我特别惨，爷爷生病，公司不给我工作，我想方设法去赚钱，当过群演跑过龙套，去演了罗朗星的替身大冬天被泡在冰水里无数次，结果最后事情被公司发现，不仅没赚到钱，还反被罚了款……所以当时跟罗朗星拍戏看见他故意找茬儿让替身演员NG的时候，我真的想过要不要把那个傻叉踹到湖里去。”
“梦里你是个坏人，心肠狠毒无恶不作，你完完全全把我当成一个没灵魂的商品，我费尽心思讨好你才求来了《落华诀》里柳易初这个角色，结果还没等戏演完，没来得及给爷爷支付手术费，他就走了……被一个可笑荒唐莫须有的黑通稿气的。”
“后来因为《落华诀》我拿了最佳新人奖，开始有资源主动找我了，但你也没有放过我……之后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拿了影帝，我跟公司解约重获自由，我以为能看见阳光了……呵没想到，又被你拉回泥潭身败名裂，之前努力抓住的一切都成了泡影，那个时候我觉得，果然，我什么也抓不住，就像我当初抓不住我的父母，也没抓住我的爷爷一样……然后我死了，跟你一起，我们可能在出租屋里发烂发臭了才被人发现。”
最后一句话结束的时候关棠隐约听见了他有些突兀的笑声。
听得她忍不住寒毛直竖。
果然，经历过那么多糟心事哪儿有不疯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黎修能一直绷着心里那根弦儿当一个正常人真的已经很难得了。
她想了想，没回消息，去衣柜里拿了棉大衣穿上，揣着手机去了楼下便利店。
“欢迎光临。”
小区里的便利店人不多，收银员小哥已经开始在收银台里打盹儿了，是关棠推门带进来的一阵冷风将他吹醒的。
关棠才刚吹干头发，不敢着冷风，这会儿脑袋缩在棉大衣的大帽子里，她冲被自己吵醒的收银小哥笑了下算是打招呼，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她藏在帽子下的表情。
她目标明确，直奔酒水区，拎了一手啤酒去门口结账。
收银小哥多看了她一眼，扫了下啤酒包装上的条形码：“五十九。”
关棠掏出手机付钱，道了声谢后拎着她的啤酒进了黎修那栋楼。
这栋楼的密码和黎修家的密码她都知道，但站在他家门口后她还是太手敲了敲门。
黎修穿着一身家居服出来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怎么过来了？”
随即他又想起自己方才好似发疯一样给她发过去的那堆微信消息，耳朵腾一下红透了，恨不得两分钟还没过能立马拿手机给它们撤回。
“喝点儿？”关棠把手里的啤酒拿起来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也不等他邀请，跟进自己家一样进屋换拖鞋，把啤酒放到了客厅茶几上，“啤酒，没度数，你最起码能喝一瓶再倒吧？”
“我……那个。”黎修拖鞋里的脚趾持续着“抠”的动作，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套海景大别墅的雏形。不用想也知道，关棠现在过来是跟他聊微信里那个话题的，但有些话隔着手机还能说，当着面是真说不出口，“明天还得早起拍戏呢，我……”
关棠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拆出一罐儿啤酒打开递给他：“据我观察，你虽然醉得快，但醒酒也快，不用担心。”
前几天在她家，他虽然醉得睡过去了，但一个来小时就又醒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黎修硬着头皮接过啤酒先给自己灌了两口，醉了也好，不用清醒着社死被人当成神/经/病。
关棠也给自己开了罐儿啤酒，靠在沙发里，把啤酒举到黎修跟前去跟他碰了一下：“《落华诀》角色的事，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个坎儿？”
黎修没说话。
关棠喝了口啤酒，对此毫不介意地继续说：“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我没把角色给你的原因，但因为你的……那个梦的缘故，不听我亲口把原因说出来，你心里就很不安，对吧？”
她懒懒散散地让自己陷进沙发里，有仰头喝了几口酒，眉眼弯弯带着笑，还挑了下眉：“可以理解，毕竟在梦里，我曾是个大恶人。”
“大恶人”这三个字关棠特意加了重音，同时伸手比了个“耶”，搞怪地屈了几下手指。
“抱歉。”黎修抿唇垂下眼，不敢看她。
他也不想把记忆里的事和糟糕的情绪带到她身上。
但他控制不住。
他怕有一天，她又变成了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没什么抱歉的，这种事你以后不妨直说。”关棠摆了摆手，坐起身，认真道，“黎修，我知道《落华诀》会获奖，但柳易初这个角色只是个三番，而你，现在已经在出演《心动难藏》的平一番男主，已经不适合再去演柳易初那个角色了。”
“而且，去年你已经出演了《千山遥》里的楚霜，等到《落华诀》参奖的时候你已经算不上新人了，你可能还是会拿到最佳新人奖，但绝不会是因为柳易初这个角色。”
“最后，如你所说，我也觉得现在的你去演柳易初，可能不会再比从前出彩，这样的话这个角色非但不能成为你的垫脚石，反倒可能绊住你的脚步。”
“我这样说，你能心安了吗？”
她能理解黎修，因为原主带给他的阴影难以磨灭，而自己又偏偏顶着原主的身份和外表，让他无法彻底放下心中的戒备。
生怕现在的一切都是假象，生怕她还是原主，对他好只不过是更加处心积虑演出来的一场大戏。
或者，生怕他在某一时刻，又变回原主那样。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试探，却始终无法彻底获得安全感。
黎修望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关棠歪着头笑了一下，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你的那个梦，但我确信，我不是她。”
她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带着微微的灼热和淡淡的酒气，声音明明很轻很轻，但他却觉得那声音是在耳边炸响，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处。
关棠重新坐直身体，望着他，隔了几秒后，她看见他眼眶泛起了红。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努力将泪意憋回去。
又过了许久，他才睁眼看她，肩膀彻底放松下来，眼里也漾出几分真实的笑意：“这样啊，真好。”
听到了最想要的答案，他的心突然坚定起来。
他的噩梦，可能真的可以就此终止了。
这个时候的关棠好像一束光，照进了他心底里的荒芜，融化了冰雪，让冰雪覆盖下的新芽逐渐冒头。
“你记不记得，很早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们是合作伙伴。”关棠伸手揉了下他刚洗过吹干的毛茸茸的脑袋，“我们只能双赢，所以我一定不会对你不利。”
“嗯！”
黎修抿着唇，突然重重地点了下头，随后又缓缓仰起头来，脸上挂着一个冒傻气儿的笑，脑袋一个劲儿往她手心的方向凑，像是一只终于放下戒备、求摸摸头的大猫。
第 89 章
“醉了？”关棠收回手, 稍稍倾身过去仔细观察黎修的状况。
看他那副样子，她觉得这人八成是又醉了。于是从他手里把啤酒罐子拿过来晃了晃，发现里面还有大半瓶。
关棠：“……”
就这？？？
前后两辈子头一次见酒量这么差的人, 她觉得奇特。
“黎修。”她戳了下他仰起来的脸。
“嗯！”他又突然重重点了下头，然后傻乐，声音黏黏糊糊说, “没醉。”
关棠直接笑出声了，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的脑门儿。
他像个不倒翁一样呆呆地前后晃了晃。
关棠挑了下眉，又戳了一下。
他又晃了晃。
然后关棠罪恶的手指又落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还坏心眼儿地加了点儿力道。
结果这回不倒翁没撑住，直接歪了歪就往后倒, 眼看着半拉身子仰到沙发外边儿了，放任不管的话他非得摔个倒栽葱。
关棠眼疾手快倾身过去将人拦腰搂住，两人以怪异的姿势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她这才松了口气。
沙发很矮, 摔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万一脸着地那问题可就大了，明天去剧组脸上带着淤青, 就算能化妆遮住, 高低也得挨导演一顿骂。
黎修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绸质家居服, 料子很薄，此时关棠一条手臂揽在他腰上, 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 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
而且。
“腰这么细？”她手臂收紧, 感受了一下，另一只手拉住他自然垂下一点儿劲儿都不带使的手臂, 把人重新拉起来丢在沙发上。
瘦是真瘦，沉也是真沉。
她两眼望了半晌天花板, 终于觉得这口气喘匀了，略微偏过头去，看向乖乖趴在沙发上吧唧嘴儿的人。
这人醉酒状态和清醒的时候还是差别挺大的，清醒的时候生人勿近尽显高冷，现在醉了就像只翻着肚皮毫无防备的猫。
关棠坐在一边，把自己新开的一瓶啤酒也喝完，黎修才重新从沙发上爬起来，脑子还不是很清明：“我……”
“醒酒真挺快。”关棠把空酒瓶放下，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起来，我扶你去屋里。”
她刚才都没敢走，怕他不小心滚地上去。
“好。”黎修这会儿手脚能吃劲儿了，但是脑子还很懵，像个没法儿自己过马路的老人家一样被关棠搀着，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好笑，“我就说我喝不了酒……”
关棠闷笑一声：“应该没断片儿吧？”
她是为了让他借酒精的作用放松一下，人在特别清醒的时候有些话是很难说出口的，尤其是他们两个都经历了无比玄幻的事情，清醒的时后讲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有那么点儿中二病。
现在好不容易把该说的都说了，他要是扭头儿断片儿全给忘了，那不白瞎了么。
“没。”黎修头重脚轻晃晃悠悠地说，“我从来不断片儿。”
“你最好是。”
关棠把他扔到床上安置好，还给他身上搭了条薄被，之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明天拍完戏直接上飞机了，她还得回去收拾行李。
·
第二天一早，尹诺跑了一趟，把关棠也黎修送到机场。
黎修状态还不错，已经没了前一天晚上醉酒时的傻样儿。
机场这边没什么专门的化妆间，化妆师是跑来黎修的保姆车上帮忙做妆造的。
关棠在车子更里边一些的位置，把座椅放平，整个人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棉袄捧着手机发消息。
“今天《星计划》成团夜。”关棠看着李晋朋发来的消息，跟黎修吐槽，“李晋朋就等着今天呢，宋彦齐顺利成团，这一年里他的经济约就会转到奇乐视频那边，他们会统一给他们分配经纪人，李晋朋就能解放了。”
这两个月李晋朋兼顾着黎修跟宋彦齐这两边儿，确实操了不少心，所以她把那一个月的不带薪休假批给他了，最少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她都需要陪黎修呆在影视城那边。
她琢磨了一下又问黎修：“你说不如我给你招个助理怎么样？彻底解放我自己……”
“……”黎修正被化妆师控制着脸，没办法说话，等化妆师手停了去换另一只刷子，这才说，“你要是有事忙，我自己在剧组也没什么问题。”
他有手有脚，剧组到点儿发盒饭，甚至换戏服都有服化组的同事帮忙，可以说过的已经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了，没人陪着也是可以的。
“那哪儿行啊。”关棠撇了撇嘴，把放平的椅背儿调回原位坐起来，“你信不信过几天去影视城，就得有粉丝或是代拍混过去拍路透？到时候拍到别人都有经纪人或者助理跟着，就你没有，当天就得来个你在众星‘失宠’的热搜出来。”
“……”黎修不出声了。
从前的一些经历告诉他，关棠说得没错。
黎修这边一直在组里拍戏，当初跟他一起进公司的高昕晨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自从他靠着走歪门邪道让星云传媒的霍总替他赔付了违约金、把他的经纪合约改签到星云之后，好日子着实也没过上几天，因为合约刚落成，竞标会就开始了。
紧接着就是竞标失利，从而他在霍总的眼里也失去了利用价值，成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存在。
但霍总毕竟在他身上花了上百万，这钱也不能白扔了，总得在他身上再赚回来。
于是公司给他安排了一个专门给他揽活儿的经纪人，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活儿只管往他的工作空档里塞，根本不顾他死活，大有种只要干不死就要让他往死干的意思。
最忙的时候他一天赶着录了两个节目外加三个采访，房租钱确实赚出来了，但其中也存在许多问题。
公司给他接的工作也大多是这些能赚快钱但其实没什么营养的，谁给的钱多就把他安排到哪边，进组拍戏这种好事儿更是想都不用想，公司有资源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而他这个年纪要是还不开始积攒作品，那以后就真的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郝哥，我真的想休息几天。”又被一大早拉到节目后台做妆造的高昕晨觉得自己眼前都要冒金星了。
前一天晚上他录节目到两点才收工，今天早上六点就被叫醒，又被拉来了电视台。只因为其他要来录节目的嘉宾都比他打牌，别人不愿意赶个大早来做造型，只能把他挤兑到最前边，等会儿他做完造型下一个艺人才会过来，他要在一旁等大家都化妆完毕才能一起录节目。
而这段时间，他每一天基本都是这样过的。
“郝哥，这样下去我真的吃不消了。”高昕晨脸色不大好看，陈化妆师还没过来的空档跟经纪人商量，“就让我休息两天吧？”
他态度放得很低，声音也又低又软，听得人耳朵发麻。
郝杰现在有点儿明白当初霍总为什么会被他迷惑、为他一掷百万了。
可惜他自己不争气，要不是先头儿把竞标那么重要的事给办砸了，霍总说不定真能被他吃死了要力捧他。
“你也知道公司在你身上花钱了，虽然对公司来说那些钱算不得什么，但你总不能让公司做亏本儿买卖吧？”郝杰瞟了他一眼，“现在你的事儿不是别人能随意做主的，你也知道，之所以闹成现在这样，说到底是因为你惹恼了霍总。”
这段时间都是郝杰在带他，不说有多少情分，但郝杰是真心想让他往高处爬的，毕竟经纪人的收入和手里艺人的收入是正相关的。
于是他意有所指地提点了几句：“你也知道，未来的路能不能好走一些，其实都是霍总一句话的事儿。”
与其在这儿为难他这个经纪人，倒不如去把霍总哄开心了，到时候什么资源拿不到？
高昕晨沉默了，眼里闪过不甘和愤恨，之后表情又重归于平静：“我知道了，谢谢郝哥。”
最后他又冲郝杰笑了一下：“那能麻烦郝哥帮我约霍总见个面吗？”
·
《心动难藏》这场几场戏是提前跟民航局报备过的，机场方面也尽量给他们行了方便。而且这部分都只有黎修的单人镜头，拍起来难度不大，顺利在中午之前完成了全部拍摄任务。
洋山影视城那边有还有一组摄像团队候着，京城这边的团队并不需要全部跟过去，今天的拍摄结束之后大部分剧组人员就撤了，中午时候几位演员及其随行人员、导演组和制片组过了安检，去机场内随便吃了个饭，等着登机。
而在机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拍戏，本来就容易引起围观，就算只是路人看见了也难免要拍几张照片发到网上问一句“这是在拍什么戏”。
吃午饭的时候关棠就看见#心动难藏机场路透#这个词条在慢慢爬热搜榜，点进去有几张路人拍的照片，一开始大家只是在猜测这是什么戏，后来讨论度越来越多，《心动难藏》剧组也被摊到了台面儿上。
——啊啊啊《心动难藏》！我的萧然啊啊啊啊啊！
——姐妹！没拍到是谁演的吗？！怎么开拍了也没听到官宣消息啊！
——拍到了拍到了！当时都在拍一个帅哥，但我不知道帅哥是谁[哭泣.jpg]要不大家帮忙看看是谁？有没有人认识他[图片]
这位网友发了一张隔着老远距离、从人群缝隙中拍到的男演员侧身图。
男人身形颀长，脸上带着金丝框眼镜，表情严肃焦急，黑色长风衣随着他步履匆匆向后摆动。
第 90 章
高昕晨中午录完一个节目还要去赶另一个节目, 虽然连盒饭都得在车上吃，但好歹能扶着酸痛到直不起来的老腰坐下歇一会儿。
算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什么时间看手机了，也没关注自己微博的涨粉儿情况, 说起来前几天录的节目和采访有的已经播出了，他还去新一季《逃出无限流》做了NPC，网上应该会有一些关于他的讨论。
想到这里, 他解锁了手机屏幕，边吃饭边打开了微博。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搜索自己的名字，就在热搜首页看见了有几个跟《心动难藏》有关的词条。
#心动难藏机场路透#
#心动难藏演员阵容#
虽然他现在离开众星了, 但众星今年的重头戏他还是知道的，这部戏必然是从开拍就会受人瞩目, 公司也会投入大量资金去做预热宣传，曝光量绝不会低。
当初项目还在筹备阶段的时候他也曾试图讨好经纪人，想让她给自己安排一个剧里的角色, 哪怕不是主角也没关系, 能给观众留下一些记忆点就足够了。
只是还没等到角色定下来，他就被公司雪藏被叶晗放弃, 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不得不寻求另一个庇佑。
但显然, 他当时病急乱投医找来的“庇佑”并不靠谱儿, 以至于自己的星途依旧没能走上正轨。
高昕晨咬了咬后槽牙，心中忿忿不平, 但还是忍不住点开了那几个词条。
当他当他看见路透图里熟悉的身影时, 太阳穴都忍不住突突乱跳起来。
黎修！
这部剧的男主最后竟然选定了黎修！
凭什么？！
明明是出身连他都不如的人, 凭什么黎修能一路有人保驾护航、这么快就拿到了男主资源？！
而他如今却只能跌落在泥潭里遭人践踏？！
他点开评论区，本想找到一些认同感, 想看到一些说黎修不配饰演萧然这个角色的评论，结果却让他又失望了一次。
先头确实有几条评论在质疑黎修的实力：
——这是哪个公司的新人啊？以前好像没见过……直接就能演男主吗？
——众星的戏, 他还没火就能拿到男主，那当然就是众星的艺人啊！
——完了，不会又是谁家太子要逐梦演艺圈了吧？这剧还能看吗？我的萧然……超级期待来着啊啊啊！！！
但再打开这些评论下面的几条回复，就有一堆网友在宣传解释：
——妈呀作为黎修新粉，我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知道孩子已经进组演戏了……我家孩子去年去演过《千山遥》的角色，好像还客串过什么，但不知道这些戏要多久才能上线……但姐妹们别急，孩子参加的《表演练习生》节目正在热播！演技绝绝子啊！
——真的，我一个铁打的路人，闲着没事儿干看《表演练习生》被黎修圈成了演技粉儿，他真的……我哭死！
——我是书粉，没看过黎修演戏，但他颜值造型很贴萧然，能看出剧组在用心还原，小小期待一下！
——我是楼主我又回来了，刚刚接受安利去看节目cut了，我收回我刚才的质疑，呜呜呜我竟然敢对这样的神仙演技口出狂言！我有罪！
——不说别的，他好帅啊！这腰这腿简直要我这个sai迷的命哇！
高昕晨越看越咬牙切齿，手里的一次性筷子都被他无意识地捏断了，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两遍腮帮子处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抖动。
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的经纪人郝杰听到后面的动静疑惑回头，就见高昕晨一副双手捏拳不太对劲的样子，出声询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隔了一会儿，高昕晨才将拳头松开，身上绷着的劲儿也放松了，摇了摇头说：“没事，早上让你帮我约一下霍总的事……怎么样了？他答应了吗？”
·
关棠跟随行剧组人员一起在贵宾候机室候机。
本来他们是在机场一家面馆儿吃午饭来着，没想到网上有关剧组的消息发酵得太快，有不少等着登机的乘客把他们给认出来了，突然好多人过来围观拍照。
没办法，一行人只能落荒而逃，去贵宾室暂避一下。
“在看什么？”黎修拿了两杯咖啡坐到关棠旁边，将其中一杯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
从他去拿咖啡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盯着手机看，这会儿竟然连姿势都没换一下，还在看。
但他也没有擅自凑过去看别人手机，只是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看着她而已。
“谢了。”关棠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随后才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路透照片拍到我了，我让公关宣传部那边盯着点儿，把捎带上我的照片都拦截了。”
说完她扭头见黎修盯着她好像有些好奇的样子，便直接把手机递给他看：“拍你的时候我不小心入镜了而已。”
发照片的人是直接发了一组九宫格，全是机场拍的剧组的照片，其中有两张拍到了关棠，有一张是拍他的照，关棠恰好在模糊不清的背景里跟导演说话。
还有一张是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拍的，几乎把剧组所有的人都拍进去了。
明明她只是穿了一身低调的毛呢大衣，但在一群人中间却总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她。
拍照时，她一手撩起半边长发回眸看向镜头的方向，恰好被快门捕捉到。
“拍得还挺好看啊。”黎修边说边点开原图又仔细看了两眼，“我可以保存一下发到我的手机上吗？”
不然关棠让公司那边一操作，等会儿再想找到这张图可能就难了。
“可以啊。”关棠点了点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张照片里边人物元素过多，但没有一个是重点，无论从构图比、例色温色调还是其他各个方面来看，都算不上什么好图，“你存这个做什么？”
黎修迅速用关棠的手机将那张图存了下来，并在微博搜到自己的账号，用私信功能发到了自己的号上，随后把暂存在关棠手机上的图删掉，将手机还给她：“第一次演男主戏被这么多粉丝关注，留下来做个纪念。”
关棠拿回手机，表情都变了。
在别人眼里他确实是第一次拍男主戏，但他们之间都已经坦白了，她明知道他曾经站上过影帝的高度。
那不是梦，也不是她读过的小说中的剧情，对他来说那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什么第一次被关注留作纪念……随地大小编罢了。
黎修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把那张图保存下来，用修图工具把照片剪裁了一下，把自己的部分单独截出来，发了条置顶微博——
黎修V：[感恩.jpg][图片]
一个双手合十的表情，配图就是刚从路人拍到剧组照里截出来的一块儿。
他这边微博一发，关棠手机立马跳出来一条微博特别关注提醒，她点进去一看，才发现是黎修坐在旁边搞事。
然而等她一脸疑问地看过去时，黎修已经双手捧着杯子垂眸喝起了咖啡，甚至耳朵里还塞上了耳机，一副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样子。
“……”
关棠也默默喝起了咖啡。
·
飞机落地时天已经快黑了，唐宁提前安排好了大巴去机场接人。
关棠上飞机时拎了一个小的登机箱装电脑之类的乱七八糟，下飞机时她正其身从头顶的置物舱里拿箱子，黎修已经起身站在她身后：“我来吧。”
他个子很高，她需要踮着脚尖才能够到的置物舱他轻轻松松一抬手就能够到。
而且这人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像是一堵门似的，把她关在了他和座椅之间，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鼻尖都萦绕着他身上的气息，是一种干净的洗衣液的味道。
她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他几眼。
发现这人可能只是腰窄，肩却是宽的，看上去非但丝毫不显瘦弱，反而让他穿衣服更有型。
拿箱子的时候他身体稍稍前倾了一下，胸膛差点儿蹭到她的鼻尖，这才让她回身，收回了刚才伸上去的手，人往座椅里边挪了挪，拿上了被利修扔在座位上的双肩包。
“走吧？”黎修已经将行李箱拿下来了，给关棠腾出一个身位，让她走在自己身前，又从她肩膀上拿走了自己的双肩包，顺势挂在行李箱的把手上一起拖着往前走。
关棠在前面他看不到的地方暗自皱脸。
总觉得黎修今天有那么点儿怪。
一行人抵达洋山影视城范围之后就直接被送去了唐宁帮他们预定好的酒店，晚上没有任何拍摄任务，大家领好各自的房卡后便可以回去休整。
唐宁那边今天有夜戏，这会儿还在拍摄现场。
关棠把行李放到房间后又出了门，正好遇见从隔壁出来的黎修。
“吃饭吗？”黎修看见她问了一句。
飞机上其实吃了一些，但舟车劳顿的辛苦劲儿不是一顿飞机餐就能抵的。
关棠其实不饿，她出来是想去唐宁剧组探个班，算起来跟张舒羽也许久未见了。
不过顺便跟黎修吃点东西倒也不差事儿。
“走吧，这边晚上小吃很多，顺便打包点儿带到舒羽剧组去。”她说。
只是两人刚下了电梯，就在酒店大堂碰见了另一个熟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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