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总？”
关棠从电梯出来, 一眼就看见从另一台电梯里出来的祁宇，从旁边喊了一声。
“呃……小关总？”祁宇看见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 又看冲旁边的黎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光璨娱乐在这边有戏拍？”关棠挑着眉稍问道。
“呃。”祁宇CPU快被/干/烧了，隔了一会儿才说，“这不是提前知道《心动难藏》要过来拍了么, 怎么说我也参与投资了，过来看看也没什么稀奇吧？”
“看来我们剧组内部有祁总的眼线啊。”关棠弯唇笑了笑，伸手示意他边走边说, “可我瞧着祁总不像是刚来的样子，提前替我们踩点儿来了？”
看祁宇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再联系原书中男女主的感情节点，她猜祁宇可能是专门来找张舒羽的。
虽然关于张舒羽的剧情变了，她不再是需要依靠他才能生存的藤蔓, 而是将来有一天能长成参天大树的树苗, 但可能有些宿命的安排却是避不开的。
其实也一切也都有迹可循。
比如原书中祁宇救张舒羽于水火，而剧情改变后, 霸道总裁祁宇干了理工男的活儿, 替张舒羽修好了对她很重要的手机, 这种奇怪的走向可能只能解释为天道助攻。
所以按照进程，祁宇可能还是对张舒羽不知道第几见钟了情。
“……”祁宇又摸了摸鼻尖, 还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 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没再说话了。
关棠也不为难他，只是意有所指地说：“只要不影响她的事业, 其他的，我都可以尊重她的意愿。”
祁宇愣了一下, 错愕地回头看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而他这心思，甚至连张舒羽都还不知道。
“不愧是小关总啊，真是敏锐。”祁宇无奈笑了笑，倒是没否认。
·
关棠和黎修跟祁宇在酒店门口分开，祁宇直接去了剧组，而关棠则先带着黎修去了小吃街。
“刚刚你和祁总打了什么哑谜？”黎修慢悠悠跟在她旁边问。
影视城算是个地方一大景点儿，附近的小吃街自然也有不少人，黎修和关棠都戴起了口罩，毕竟中午才刚上过热搜，总得稍稍遮掩一下。
“他啊，想吃咱们家天鹅肉呢。”
关棠说话时垂眸笑着，他微微偏过头看她的时候恰好看见她低垂的睫毛。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你说祁总是癞蛤蟆啊？”
“嘘……我可没那么说。”说完关棠还看了看天，有点儿担心他们这样背后说世界之子的坏话会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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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昕晨刚从节目演演播室出来，感觉整个人都要废了。
怪不得他今天来录的这个节目圈里但凡能混下去的人都不愿意来，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喝苦瓜汁配柠檬汁把他恶心得差点儿吐了，还被主持人当场调侃是不是孕吐……虽然这调侃应该不会被剪进正片里播放出去，但当时现场也有很多观众在，他心里一直打鼓，总觉得跟他同台的这些主持人和嘉宾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后来又被要求从直径一米六的呼啦圈上方跳过去，结果他卡了裆，现在半个多小时过去虽然没多疼了，但仍有些鸡飞蛋打的阴影挥之不去。
最后节目临结束的时候游戏结算，他因为在输的那一方阵营，又被前辈们退出去作为代表去接受惩罚，被扔进了装满泥浆的充气泳池里，导致他现在一路带着满身泥浆艰难地挪了十分钟才到了后台休息室！
路上那些工作人员看他时鄙夷嘲讽的眼神简直扎心！
经纪人郝杰这会儿去跟台里的工作人员询问能否借用淋浴间的事了，还没回来，但休息室里已经有人了，是刚才一起录节目的嘉宾——著名歌唱家徐江的儿子徐俊豪，以及他的新助理。
刚才就是徐俊豪跟高昕晨组队输了游戏，还把他推出去接受惩罚的。
即便高昕晨看见徐俊豪就来气，但既然在台上的时候他已经吃下了这个亏，自然也没必要现在又跟对方撕破脸，于是还算友好地跟对方打过招呼后就打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等着郝杰回来好去冲一澡处理一下这一身泥浆，不然等会儿都得干在身上了。
结果还没等他屁/股挨着座椅呢，徐俊豪就大喝一声制止道：“喂喂！你这满身是泥，这一坐不都沾椅子上了吗？后面的人还怎么坐？站一会儿吧，腿又不会断。”
“……”高昕晨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今天一共在台上站了七八个小时，刚才还各种被折腾，人都快散架了，现在连坐一下都不行吗？！
果然在这个圈子里，糊就是原罪！
对于他的恼火，徐俊豪却丝毫没有心理负担，而是坐在沙发里，漫不经心地像是老板问话似地问了句：“听说……你跟那个黎修之前是一个公司的啊？”
现在提起“黎修”这两个字他都气得牙痒痒。
就因为当初节目上拉他挡了个水，竟然害自己被全网骂，最后连工作都丢了！现在就算托着父亲的关系，也只能来参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节目混口饭吃！
听徐俊豪提起黎修，高昕晨的表情更难看了，被泥糊住看不出模样的脸暗自阴沉着，眼里的怨念像是要溢出来了，整个人气得要发抖。
就在这时经纪人郝杰推门进来了，表情也不大好，小声跟高昕晨说：“工作人员说台里的淋浴间不能用，说是那边水管坏了，没水。”
他在圈里当经纪人好几年了，既然能听得出这话不过就是用来搪塞他的，实际上就是人家不愿意把淋浴间借给高昕晨这个没名气也没背景的小卡拉米罢了。
毕竟他一身泥，进去洗了的话台里人还得专门去收拾淋浴间，又不是什么大牌，没人在意他带着一身泥会不会难受。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高昕晨再也绷不住了，没被泥糊住的一双眼睛通红，内里全是血丝：“郝哥！我他……”
“先把脏衣服换掉，我在附近酒店订了个房间，你先去冲澡，之后还有饭局，要快。”郝杰怕他口出什么狂言，立马打断了他，丢给他一袋干净衣服，把人打发到了换衣间去。
一个小时后高昕晨从酒店浴室里出来，已经恢复了干净清爽的模样，边拿着美妆蛋往脸上涂底妆边问郝杰：“哥，你刚刚说的饭局……”
“是霍总的饭局，今天约见了几位投资人，你好好表现，抓住机会。”郝杰提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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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棠和黎修在小吃街买了一杯关东煮，还有一杯骨汤炸豆腐。
黎修吃着关东煮被辣得吐舌头，关棠则帮他拿着那杯骨汤炸豆腐，以及要带往剧组的几样小吃，跟在他旁边看他吃得一脸满足。
“尝一口？真的好吃。”两人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黎修用另一只木签扎了一捆儿魔芋丝递到关棠嘴边，“这个热量低。”
关棠本是不饿的，但关东煮的香味儿她都闻一路了，确实馋。
就着他的手把他的好意吞下，二人顺着人少的那条路往剧组方向走。
黎修把关东煮和炸豆腐都消灭掉，关棠立即把手里那堆沉甸甸的小吃转交到他手上，从他手里接过刚吃完的一次性纸餐盒转身扔进了刚路过的垃圾桶。
等她再回身去找黎修的时候发现他稍稍往前走了几米，这会儿正站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推车旁边。
卖冰糖葫芦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大娘，她的推车收拾的干净利落，车子边沿处还挂了莹莹亮着的串儿灯，那光给大娘和旁边的黎修身上都镀了一层暖色。
关棠隐隐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驻足凝望了几秒，才想起之前黎修去《逃出无限流》做NPC的时候，身上被淋了水，她沿着那条街去迎，就是在一个冰糖葫芦推车旁找到他的。
“请你吃？”关棠弯了弯眼睛走过去，心里记得他爱吃甜食。
黎修也没矫情推拒，直接点头说：“好啊，我要吃草莓的。”
卖糖葫芦的大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小伙子真会挑，要几个？”
大娘知道是关棠付钱，是直接冲着她问的。
关棠心说是挺会挑，草莓的最贵了。
她回头用眼神询问黎修，黎修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就好。”
甜食除了能满足口腹之欲让心情变好之外就没有什么好处了。吃多了还容易长胖，还可能引起皮肤问题。
关棠听后冲大娘笑着示意：就按他说的。
黎修伸手接过那一串裹了糖浆、看上去就很香甜的大草莓，先送到关棠嘴边儿：“你先吃一个，我还没咬。”
关棠这回没就着他的手吃，而是把整串糖葫芦接过来，比较小心地尽量在不碰到其他草莓的情况下，把最头儿起的那只胖草莓咬了下来，随后又把木签塞回他手上。
黎修垂眸看她，眼神专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她又继续往前走了他才慢吞吞跟上去，一手拎着乱七八糟的小吃，一手拿着糖葫芦吃，顺便小声问：“我想……问个问题。”
关棠扭头看他，莫名其妙道：“想问就问啊我又不会因为你多嘴问了个问题就把你怎么样。”
黎修垂眼盯着手里那串儿大草莓，声音低低弱弱听上去有些心虚地说：“那个……我中午用你手机看微博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你最近访问过我和宋书昂的CP超话……”
“……”关棠愣了一下，虽然她并没有用大号关注这个超话，但因为经常会看关于黎修和宋书昂的内容，难免也会点进CP粉关联了超话的作品里，留下浏览痕迹也很正常。
而且她当时关注他俩的CP超话也不是真的yy他俩有什么奇怪的关系，只不过是看他俩从一开始互相不太对头，到后来成为互现信任的队友，看到他俩共同成长互相成就，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好似时过境迁，她不是书里的原主，他们可能也终归不再是被束缚在剧情中的他们了。
明明这事儿说起来她也不亏心，但现在她莫名有种嗑邪门儿CP还舞到了正主面前的感觉。
“那……我就是可能刷到了CP粉做的视频而已，没别的意思。”她苍白无力地解释了一句，越靠近剧组拍摄地周遭的人就越少，她的窘迫也越来越明显。
“那就好。”黎修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笑着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边吃草莓边说，“我怕你回头让我跟他营业炒CP。”
“那不能。”在这方面，关棠还是有原则的。
黎修沉默着没有说话了。
关棠心里也平静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又突然说起：“是因为她曾让你跟男同事炒CP的事？”
关棠所说的这个“她”是谁，他俩都心知肚明。
“……嗯。”黎修吞掉最后一只草莓，把木签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又变得沉默了起来。
当时的关棠安排他出演了一部耽改剧，还要求他配合跟当时剧中的男同事炒CP，一开始他确实配合了，一起宣传上节目之类的，但后来他就发现男同事越来越不对劲，开始趁着录节目的机会对他动手动脚，在他严辞拒绝、彻底割席后，后续很长一段时间他仍会受到那位同事的骚扰。
这件事也算是他前世漫长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根刺。
他没想到关棠连这个也知道。
她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要转弯，顺势安抚道：“耽改剧确实容易让演员一夜爆红，我也认为接那个戏确实会让你流量剧增。”
说着她回头看他，在他也看过来时，她又说：“但还是要以你的想法为主，这部分流量我们也可以换个地方赚。”
那部耽改剧是在七月左右开拍，接那部戏的话，黎修正好从这个剧出去直接衔接到那个组，她确实考虑过要把那部戏给他接回来。
只是现在看来，这可能影响他身心健康。
“嗯。”黎修轻轻应了一声，又继续沉默下来。
“好了。”关棠靠近了他一些，伸出一只手像哄小孩子一样抚了抚他的后背，“都是不好的事儿，别回忆了。”
祁宇虽然提前到了剧组这边，但没有把偶遇关棠他们的消息告诉张舒羽，所以张舒羽只从唐宁那边听说他们到酒店了，并不知道他们会来剧组探班。
乍一见到关棠的时候她还惊讶了一下，在原地愣了几秒才跑过去跟她拥抱了一下：“这么完还跑来探班啊？”
其实说起来她们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月未见，但张舒羽莫名就觉得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这期间倒是从网上看见了不少关于他们的热搜。
“反正闲着没事。”关棠笑笑，示意黎修把刚带过来的小吃交给唐宁，让她给大家分一分。
剧组已经连续拍戏好几个小时了，唐宁干脆也借机让大家休息一下，便等这一条戏拍完后，拿着对讲机喊道：“借张舒羽老师的光儿，大家过来吃好吃的吧！”
因为之前关棠也陪着张舒羽在这个剧组里呆过几天，还请大家吃了元宵节的席，无论是演员们还是其他工作人员对她都还算熟悉，有几个看到她还专门来打了声招呼。
“祁总已经回了？”关棠拉着张舒羽找了个清净点儿的地方，左看右看也没发现祁宇的身影。
“……你碰到他了？”张舒羽挠了挠头，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
上升期的演员谈恋爱不是小事，尤其是女演员。之前就出现过当红小花谈恋爱，粉丝们不买账，导致资源直接降了一级。
她自己承担后果到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觉得自己要是真谈了恋爱导致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人气垮掉，实在对不住一直替她忙前忙后、想办法帮她谋出路的关棠。
所以到现在她跟祁宇之间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在酒店就碰到了。”关棠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的建议是就算你们打算有什么动作，最好也要等到剧播出后看看风向，他也在这个圈里混，肯定也能理解……具体的你自己决定就好。”
·
京城某私人会所顶楼餐厅。
郝杰没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停在了会所正门外，这就意味着他是没打算跟高昕晨一同进入会所的。
“郝哥……我自己？”高昕晨吞了吞口水，看着车窗外高耸的会所大楼，心里没来由地发怵。
他来之前是做过心理准备的，被老板带着参加饭局这种事儿通常落在女艺人身上的比较多，有名气腕儿大的艺人能有一些选择权，选择去或是不去，或者能把握住饭局的尺度，也没人敢明目张胆搞那些歪心思，毕竟大家未来还是要一起赚钱的。
但对于年轻的艺人们来说，就没这么多选择了，老板的话就相当于圣旨，不听话就要做好资源清零或者干脆跟公司不死不休的准备。
而今天霍总同意带他一个男艺人来饭局，同桌的老板们都是什么成分，他心中自然也有些衡量。
只是原本他以为这顿饭是在普通的饭店吃，那样的话只要他坚决不就范，大多能将一切结束在饭局上。
但会所餐厅……大家吃完饭必定还会有些其他项目，到时候很多事就都由不得他了。
高昕晨抿了抿唇，心里有些退缩。
“昕晨，机会不是次次都能有的。”郝杰扭头劝道，“你这年龄在圈里也不算小了，再拖着出不了头的话，以后只会更难，你甘心一辈子在圈里籍籍无名？”
郝杰当经纪人也好些年了，自然懂得拿捏像高昕晨这样的年轻艺人的心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但凡混过娱乐圈这碗饭的，其实很难再去别的行业赚慢钱。
就算能下定这个决心退圈，有一技之长的艺人还能稍微好混些，专业唱歌跳舞的哪怕不上舞台了，也还能去开班儿教课。
而高昕晨这种表演出身、没演出什么名堂来还得罪了圈里大人物的，没有人脉支撑，连开个班儿都难。
他现在就算资源不怎么好，但也一直有节目可以上，就算辛苦一些、有时候不太被尊重，但通告费都是一笔一笔实打实赚到了的。
真要脱离了这一行，他根本没办法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他怎么可能甘心？
高昕晨咬了咬牙：“我知道了哥。”
他开门下车，深吸一口气向会所走去。
他却是不甘心，但不是不甘心自己红不了，而是不能接受跟自己同一起点的人飞得那么高，而自己却卑微得不如路边一滩淤泥。
他推开雅间房门，脸上带着自然的笑。
大圆桌正对着门的位置坐着星云的霍总，同桌大部分人高昕晨都不认识，能认出来的只有上次在竞标会上见过的冯氏影业的冯总，还有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关志泓。
·
黎修这边已经开始按照计划进行拍摄，张舒羽那边拍的是古装，黎修这边是现代戏，两片地方离得不算近，关棠大多数都在黎修这边陪着，毕竟他这边就只有她一人跟着，而张舒羽身边还跟着个叶子航。
今天黎修的拍摄部分不多，拍完他又不愿意回酒店，就留在现场看其他同事们演戏。
关棠闲着没事儿就去张舒羽那边转悠去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女主演卢艺娜披着棉袄坐在黎修旁边，见他眼神愣愣的，像是在发呆，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声说：“哎朋友，咱俩聊个八卦？”
黎修缓缓转了下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垂下眼去：“什么八卦？”
“就是……你和小关总之间，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卢艺娜压低声音，还特意用一只手掩住了嘴，就怕附近哪棵树上骑着个代拍，把她说话时的口型录下来回去生扒。
黎修愣住，心里狂跳几下，面上不露声色道：“没啊，为什么这么问？”
谁知卢艺娜立马露出一个“你小子别跟我搁这儿装”的表情，挑起一条眉毛说：“因为你很明显啊，往常在现场，但凡你没在戏上，你的视线永远黏在人家身上。”
“今儿小关总不在，你瞧瞧你，视线都没地儿放了，只能发呆愣神儿不是？”
“……”黎修抿了抿唇，没敢跟她对上视线，强撑着说，“你去参加探案类综艺肯定能出圈。”
观察力是真的强。
“还不承认啊？”说着，卢艺娜笑了笑，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翻出了黎修设置的那个新的置顶博文，点开那张他从大图里截出来的自己的照片说，“这张照片，我存了原图。”
说完她又从自己手机相册里找到了那张路人拍的原图，指着图上黎修和关棠的位置说：“你这眼睛明显就是在盯着人家小关总看嘛！还专门设置了个置顶……嘶，这就是那种需要隐秘，但又忍不住想把自己小心思告诉全世界的矛盾感吧？”
“……”这下黎修真的不想再跟她聊八卦了，聊了半天全是他自己的瓜也就算了，竟然还被扒出这么多刁钻的细节来。他许久没说话，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网友们也会这么细致地观察吗？”
卢艺娜收回手机，歪头笑笑：“网友们只会比我更火眼金睛，不过这照片被和谐得比较快，应该没多少人看过就是了。”
黎修浅浅松了口气。
还好。
有点担心给关棠添麻烦。
“那你算是承认了？”卢艺娜用肩膀轻轻撞了黎修一下，有种今天势必要将这个瓜吃干净的架势。
黎修两个手肘撑着膝盖，低垂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之前我怎么都没看出苗头来啊……真牛。”卢艺娜再次感叹黎修的演技，竟然能掩藏得那么好！
黎修起身，今天后边都没他的戏了，原本他想留在现场的，但这会儿突然有些困了，便跟导演那边打了个报告，直接回酒店休息。
瘫在酒店的床上，他仰面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才嗤笑一声。
爱意和睡意一样都是无法阻挡的。
之前他不确定关棠的身份，还可以用这一点束缚住自己，但现在……
他将一只手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方，阻挡了自己显得有些无措的视线。
关棠在张舒羽剧组那边坐着跟叶子航聊了下她后续的工作安排，这部戏已经拍到尾声，她已经攒了一些待播剧，倒是可以稍微休息一段日子，过几天她有一部女二的戏要上线，马上要开始剧宣了。
第 92 章
剧组人来人往, 张舒羽正在另一边跟黄馨妍讨论下一场戏。
听叶子航描述，黄馨妍后来都没在剧组里闹腾过了，导演制片有什么要求她都很配合, 尤其是在张舒羽面前，变得格外好说话。
关棠远远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拿出了在衣兜里震动了一下的手机, 打开一看是黎修发来的消息：「我先回酒店了。」
“舒羽那部戏上线之后应该还会有更多戏约找她，倒也不用着急，可以先看看反响, 顺利的话她应该能直接走出公司的资本圈向外发展了。”她边跟叶子航交代，边给黎修回了消息：「身体不舒服？」
一般情况下, 就算没戏了，只要没有其他的事，黎修都会选择呆在剧组, 毕竟有时候就算自己不演, 听导演给别人讲戏也能收获颇多。
所以听他说要回酒店，她第一反应就是他生病了。
后面黎修一直没回消息, 关棠眉心皱了皱, 又跟叶子航交代了几句, 便起身往酒店方向去了。
关棠怕因为自己没在，黎修下了戏之后没及时穿厚衣服冻到了, 回去的路上又特意买了两杯热姜茶。
到黎修房间门口的时候她先敲了几下门, 发现没人应之后拿出了他房间的备用磁卡开了门。
“黎修？”她推开门的时候甚至发现房间里没开灯, 把磁卡插/进门口的卡槽里，房间里才有了亮光, “我进来了？”
房间里很安静，她也不由自主地轻手轻脚往里走, 直到发现了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只蚕宝宝的黎修。
“……”她把手里的两杯热姜茶放在桌上，过去稍微扯了扯被子，把人脑袋露出来，带着些许凉意的手背贴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黎修迷迷糊糊睁开眼，这才看见站在床边的关棠：“怎么回来了？”
“……”确认他没有发烧迹象后关棠松了口气，现在剧组正是往前赶进度的阶段，男主要是想生个病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发着高烧也得坚持拍几场戏。
她从桌上拿起一杯茶插上吸管递给他：“还以为你提前回来是身体不舒服。”
之后她又拿了另一杯自己喝。
黎修从被子里坐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打开手机，看见了关棠给他回的消息：“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说完他就一边喝着热饮一边从后面望着她，最后说：“请你吃饭赔罪。”
两人晚上跑出去找了家火锅店吃火锅，吃到一半的时候黎修的手机开始往出弹微博消息了。
他拿着公筷负责涮东西，在关棠喜欢吃的辣锅里又下了几片牛肉后才慢吞吞解锁了手机屏幕，看看微博上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关棠抬头就看见他表情愣了一下，不由闻到。
“没什么。”说完他就迅速把手机熄屏了。
关棠又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疑惑地打开了微博。
黎修抿着唇，僵坐在她对面，莫名觉得紧张。
关棠在黎修相关的词条里看到一个#黎修卢艺娜好甜#，她点进去之后发现是一段路透视频。
视频里黎修跟卢艺娜凑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地在聊着什么。
往下看评论，大多也都是双方粉丝在给剧增加热度，顺便嗑CP。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绝配啊！
——绝绝子，娜娜这回的造型终于对了，好米！
——娜娜这回配的男主我也很满意，这辈子我也得谈个这样的！
——不是他俩聊啥呢聊得那么欢乐？小卢眼里的笑都藏不住了……
——呜呜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见到喜欢的人就会控制不住想要笑吧……
——啊啊啊他们在谈了吧在谈了吧在谈了吧？！
——俩人凑这么近，说话还捂着嘴，肯定是说两个人的小秘密怕我这个唇语专家解码！
关棠随便翻了几下评论，然后退出了词条，有些好笑地问黎修：“你紧张什么？拍戏能有路透给CP预热，这不是大好事儿么？”
黎修抿着唇没说话，又往关棠碗里夹了几片牛肉。
“啊，还是说你俩之间真的有点儿我不知道的事儿？”关棠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即便包间里没有别人，她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你要是真有什么情况一定要提前告诉我，这样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公司方便应对。”
说完她还有点不放心，又严肃地重复了一遍：“可以有情况，但绝不能瞒着公司。”
黎修眼睛垂下，怕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慌乱，声音有些发紧：“没有情况，也瞒不了你。”
他万一有情况，那也肯定是跟她相关，又怎么可能瞒她？
但关棠没听出这一层意思，只当是因为他们两人日常一起工作关系紧密，他有点儿什么秘密她应该是很快就能发现端倪。
銥誮·
张舒羽那边已经杀青了，因为剧是众星的，所以关棠混在那边吃了个杀青宴。
《心动难藏》这边还是按计划在赶进度。
现代戏比古装戏好拍许多，到六月份黎修应该也就能杀青了。
这天关棠正在剧组里啃盒饭，突然接到了冯氏影业冯总的电话。
她离开京城的时候把跟冯氏的相关合作事宜都交给了公司同事，冯总突然联系她，该不会是合作没谈拢出问题了吧？
吃饭这边人有些多，她便拿着手机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接电话。
黎修抬眼目送着她出去，之后又自顾自吃起饭来。
卢艺娜看见了，偷偷用手肘碰了黎修一下，用眼神表示：再不努力可能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啊！
据她这阵子的观察，她觉得黎修应该只是单向暗恋，而关棠对黎修似乎只是经纪人对艺人的照顾更多一点，把他当成亲密的战友，但关系能否再进一步还真不好说。
黎修默默看了她一眼：“多吃点饭。”
别只吃瓜。
卢艺娜：“……”
隔壁空房间没有人，关棠接起电话。
“小关总？我是冯茂文。”
冯总的声音自手机应用传过来，关棠声音带笑，和和气气道：“冯总，有事找我啊？”
“也没什么事，就是跟您说一声，咱们两家的合同刚签成了。”冯总声音里藏不住笑意，今年他们冯氏影业真是走运，平白多了这么一桩稳定生意，以后也算能旱涝保丰收了。
“那同喜啊冯总。”
“另外我还有个事儿想跟你透个信儿。”冯总声音顿了顿，又琢磨了琢磨才说，“之前，一个月前吧大概，星云的霍总想拉我入伙儿，邀我去了一个饭局……我在那个饭局上碰到了您那个堂弟。”
关棠眉心蹙了蹙，脑子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确实有堂弟这个人。
“关志泓？”一提起这个人关棠就心烦，怎么这家伙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之前的教训还没够，还能出来蹦跶。
“是，就是他，他跟霍总搭上了线儿。”冯总仔细回忆着那天饭局上说到的事儿，当时他还没确定要上众星这条船，所以才没在当时就给关棠打电话。这会儿毕竟已经隔了有一个月，他的记忆却是也没那么清晰，记不起太多细节，只说，“还有之前在竞标会上跟霍总一起的那个姓高的小年轻，他现在也跟关志泓关系挺密切，当时我记得他们那意思好像是想合起伙来对付众星。”
“……”姓高的小年轻应该就是高昕晨了。关棠都忍不住笑出声了，跟冯总调侃自己，“看来我还挺招人恨啊。”
最后她还是对冯总给她提供信息表示了感谢，并给人吃了定心丸：“您放心，乌合之众罢了，翻不出什么水花来的。”
就凭他们在队伍里加了关志泓那个衰仔，注定他们要创业未半而中道歇菜。
关棠回去的时候其他人大多都已经吃好饭了，她自然也不会耽误大家拍摄，便把盒饭收了起来。
黎修站在一旁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啊？”关棠觉得他最近奇奇怪怪的。
原本以他们的关系，肯定是可以有话直说的，但最近她就觉得黎修总像是有话不敢跟她说的样子，看着难受。
“……没有。”黎修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过是想问问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需要跑到外面才能接，但又觉得自己没有问这话的立场，怕真地问了会有些冒犯。
这会儿大家都去各忙各的了，卢艺娜也早已经很有眼力见儿地拉着自己不懂事的经纪人溜了。
这个暂时用来吃饭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关棠直起身子站在黎修对面，向前迈了一步：“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黎修慌乱地退后了一步，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受到了威胁突然变怂炸起飞机耳的猫科动物：“我想问……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关棠歪了歪头，忍不住伸手锤了他肩膀一下，“就这？”
她还以为他能说出点儿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呢。
“冯氏影业的冯总，之前竞标会认识的，你可能没见过。”这辈子他肯定是没见过，从前就没准儿了。关棠顺便小声跟他说，“关志泓那蠢驴可能又要不安分了，听冯总说他跟高昕晨也混一块儿去了，再加个之前偷过我方案的霍总，仨人儿没一个好东西，以后你要是街上碰见他们记得要绕道儿走。”
黎修点了点头。
说起来他跟关志泓也有梁子。
前世那时候关志泓和从前那个关棠一个比一个坏，众星在他俩手里很快就剩下一个空壳了。
当时关志泓跟人赌钱欠了债还不上，还曾试图把他献给某个有特殊癖好的老板抵账。
最后他打了人跑了，那老板震怒，众星差点儿垮了。
第 93 章
黎修的戏一直拍到了六月份, 中间四月底的时候李晋朋终于休假回来了，解放了关棠。
她还从李晋朋那边了解到宋彦齐那边成团后的情况也一切顺利，反正一切都有奇乐那边的团队进行打理。
包括领了最后一个名额上节目的薛禹川也顺利卡位成团出道儿, 偶尔还能在热搜上看到他们的消息。
关棠没直接回去，而是联系了几个在影视城这边拍戏的制片人，一起吃顿饭坐了坐, 给宋书昂谈下来两首OST。
之后才返回京城，去公司开了个会了解大家近期的工作状况，有处理了一些积压的事务, 这才得了几天闲儿。
五月底的时候宋彦齐得空儿回京了，恰巧赶上了端午节, 关宋两家人难得凑得这么齐，大家便一起去宋家聚了个餐。
饭桌上宋家父母又把俩儿子好一顿数落，哥儿俩不服气, 喝了点儿酒壮了胆子一起跟着顶嘴抬杠, 但还没争论几句，就被宋家二老给请下桌了。
关棠在一边儿笑, 也不管哥儿俩被挤兑到一边儿有多可怜巴巴, 还在桌上跟着吃喝唠嗑。
“你家那拎不清的老太太今儿没打电话喊你回去？”宋爹跟关正庸碰了下杯, 两人又干了。
“打了啊，怎么没打？”关正庸低头夹了块儿红烧肉塞进嘴里, 表情带着几分恹, “打八百通电话我也不会再回去了。”
从前关家那帮亲戚也经常搞事作妖, 但他都没放在心上，左右都是一些可以用钱打发的情况, 只要他们要的钱他能给得出，总归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他们之前竟然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去算计他的女儿, 这事纯纯触了他的逆鳞。
而那么大的事最后都没能把关志泓那个混账玩意儿送去蹲局子，到现在他在女儿面前都没什么颜面，没办法给她个交代。
关棠也知道，关正庸总觉得在这件事上对她有亏欠，毕竟会发生这种事跟他一直以来对那帮亲戚的纵容也有很大关系。
不过关棠心里倒真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事儿，过了就过了，之后他们要是再作妖，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说起这事儿，她也顺口提了一句：“关志泓最近跟星云霍总玩儿一块儿了，也不知道又想做什么。”
关正庸看起来比她当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大多了，当场紧张得撂下筷子问：“他是不是又想对付你？”
倒是虞歆淡定多了：“这问题你得问你的好侄儿去，问女儿干嘛？”
她虽然翻着白眼儿，说的话也是在数落关正庸，但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吴侬软语似的听起来格外舒适。
说完她又看向关棠，眼里也有担心：“你有什么事处理不了的，一定要跟家里说，虽然我们几个年纪大了，但还是能替你做主的。实在不行，这次他再有什么动作，咱们挖挖坑，彻底给人送进去一劳永逸。”
“放心吧。”关棠笑着拍了拍虞歆的手，“用不着咱们挖坑，就关志泓那德行，迟早都能把自己埋了。”
饭桌上的人还在边吃边聊，宋书昂和宋彦齐则去楼上房间看电视去了，放的是《表演练习生》的一期。
看到黎修的部分，宋彦齐抬脚踹了下他哥的小腿：“你真能沉得住气啊，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
“什么危机感……你丫找理由踹我是吧？！”宋书昂懵了一下，随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抬脚还了宋彦齐一脚。
“宋书昂你大爷……”
“我大爷也是你大爷。”宋书昂瘫在懒人沙发里悠闲地晃着脚，一脸欠扁的模样。
“……”宋彦齐随手拿了个软枕丢到了他脸上，重新坐下来说，“我说正经的呢，你喜欢姐那么久，还不行动啊？真等着你们那什么……俩人都打发不出去才凑一对儿呢？”
“姐对你看着确实没什么其他心思，但我从小跟你们一起长大，你那点儿小心思能瞒过我？”
“……”宋书昂瞟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再看见投屏出来的黎修心里隐隐生出几分烦躁。
宋彦齐说得没错，他确实挺有危机感的，因为黎修。
从前他从没见关棠身边除了他和宋彦齐以外还有其他关系亲密的男性，也没见她对公司哪个年轻男艺人这么上心过。
宋彦齐见他闷不吭声，心里都替他着急：“你当局者迷，可能看不出来。就姓黎那小子，对姐绝对心思不纯，你小心被人偷了家吧！”
小时候他们三个里边，宋彦齐因为年龄最小，反而是看上去最乖的那个。
其实关棠最开始那会儿性格很软的，很聪慧乖巧，直到她去关老太太家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整个人性格大变，开始暴躁叛逆，即使是带着善意接近她的人也难免会被她身上的刺扎伤。
那段时间宋书昂也成天被她带着捣蛋撒野，俩人成了整条街最让人避之不及的刺儿头。
当时关宋两家家长都觉得头疼，就开玩笑说以后这俩闹心的家伙实在没人收的话，也就只能勉强把他们凑成一对儿了，至少不祸害别人。
宋彦齐那时候也懂事儿了，虽然他从小到大都管关棠叫姐，依着两家的关系，关棠跟他亲姐也没什么差别。
但他还想真正的跟她成为一家人，所以在他心里，一直将她当成未来嫂嫂看待。
谁知道他哥这么不争气，守着人家二十年，这会儿快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宋书昂抿紧了唇，他在舞台上向来活力四射，很少像现在这般安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拍了拍宋彦齐的肩膀，“也不能这么说，爱情是不讲先来后到的，不是我先告了白，她就一定要选我。”
就算他表明了心意，但她心里想要的人的是他，那也是白搭，反而可能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
“不是你怎么这么怂啊？都不告个白就退缩了？你又不比那个姓黎的差！”宋彦齐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了，最后撇了撇嘴说，“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感觉姐最近有点不一样了，好像又变成了最开始的那个样子，沉稳、聪慧，好像再难的事儿到了她手里都会迎刃而解……以后还不定有多少男男女女被她吸引，到时候你手上的号码牌都不知道要排到几位数去了……”
“你这样说就扎心了啊。”宋书昂虽然嘴上说着顺其自然不在意，但心里其实在意得要命，寻思着确实得找个时间，旁敲侧击地问问关棠的想法，“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你就别捣乱了。还有，黎修也算是我哥们儿，他人不错，你别因为这个就对人家有成见。”
他俩这边私聊到一半，关棠敲门进来了：“聊啥呢你俩？是我没充VIP不配听么，还在这儿加密通话？”
“没！”宋书昂赶紧把人拉进屋，之后又把门合上，手脚麻利地从柜里取出一只新杯子，给她满上了饮料，“我俩就等你呢，谁知道你搁下边儿跟他们聊那么半天。”
“哦，赖我了？”关棠挑了下眉，也找了个懒人座椅倒下去，看见投屏上放着的节目乐着跟宋书昂说，“哎你俩这期钻厕所里说什么秘密去了？”
他们看的这期是后来的一期加更，里边有一段宋书昂把黎修拉进卫生间，俩人躲着镜头摘了麦、只拍到卫生间那扇木门的无声镜头。
现在刚好就播到这一段儿，关棠用直指视频里那扇卫生间的门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你知道当时网上嗑你俩CP的网友直接过年了么？”
觉得自己这样干说不够直观，关棠甚至专门从微博找出了相关CUT，翻到评论区拿给宋书昂看。
——啊啊啊啊我宣布修书一封过年啦！[放鞭炮.jpg]
——不是，你俩钻厕所干横么呢干横么呢？！
——我堂堂尊贵的VIP！到底有什么画面是我不配看的？！
——承认吧你俩，洗不清了……
“……”向来厚脸皮生性不爱脸红的宋书昂硬是被这些评论给整害羞了，赶紧把手机丢回去，伸手搓了搓耳朵扭头看向关棠，脸上的慌乱显而易见，“一派胡言！我俩都是直的，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干……”
关棠笑着喝了口可乐，原书里宋书昂喜欢原主多年，她当然不怀疑他取向。
但她好奇他俩必须钻进卫生间才能说的秘密。
于是她撇着嘴故意说：“那……话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要是没点儿什么，你俩至于钻厕所说那么半天？”
“！！！”宋书昂头都大了，最后垂头丧气地老实说，“这是你在酒店被人拍了夜会男星被发到网上那天……虽然照片上没露脸，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是你，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声张，只能拉着黎修说说了。”
“……”这回轮到关棠尴尬了。
她也没想到这俩货进卫生间私聊的内容是跟她相关的。
宋彦齐当时进《星计划》被没收了通信设备，压根儿没吃到这个瓜，好奇地问他俩：“快快快，告诉我，我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关棠笑得极其难看，也懒得多解释，只说：“算不上八卦，当时被公司一个小艺人设计了而已。”
就在这时，宋书昂突然想起些不得了的东西。
木愣愣地问关棠：“那个……后来黎修没跟你说什么别的吧？”
他突然想起当时在卫生间，趁着没有镜头和麦克风，黎修问过他是不是喜欢关棠……他还承认了。
“什么别的？”关棠的思维已经跳到别吃了，这会儿正拿着手机给小团队群里发红包。
现在群里又多了宋彦齐、宋书昂和他的经纪人小余，他红包也就多发了几个。
宋彦齐也很快就被抢红包吸引走了注意力，只余下宋书昂独自凌乱。
不一会儿，黎修给关棠打了电话过来。
关棠便拿着手机出去了。
今天毕竟是过节，剧组今天排的戏相对轻松一些。
吃完午饭后黎修暂时还没上戏。
“再有几天能杀青了吧？”关棠算着日子，正常的话应该是快了。
“嗯，再一个来星期。”黎修那边挺安静，应该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打的电话，“组里还发了粽子。”
“挺不错。”
“你呢？”黎修问。
“我啊，挺好的，我们家跟宋家凑一块儿吃的饭。”
黎修声音顿了顿。
跟宋家一起吃的饭，也就是说，是跟宋书昂一起过得节……
关棠听他半天没说话，便继续道：“你再坚持几天哈，杀青我去接你。”
“好。”
·
《心动难藏》剧组临杀青前关棠又飞了趟影视城。
因为剧组几位主创平常都是呆在京城，所以杀青宴就也没在影视城这边吃，干脆等彻底结束之后京城再聚。
关棠顺便又在影视城这边给黎修接了个采访，结束了之后才连带着李晋朋一起回京。
这回还是尹诺来接的机。
先把李晋朋送回家，之后才一并把关棠和黎修送回去。
转眼已经是夏天了，黎修当初带进组的都是棉衣，这会儿身上穿的是之前在那边临时买的黑色T恤。
关棠在地下车库的车位都停满了，尹诺这辆开不进去，俩人也懒得折腾，就拖着行李箱从大门步行往回走。
以往关棠都是乘车进出，很少像现在这样在小区里闲逛，这会儿才发现小区绿化带里的花已经先开了一批。
“你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关棠突然问。
本来她还想接那部能让他爆火的耽改剧，但之前了解到他心里的抗拒之后便作罢了，所以后续还没做详细安排。
“你觉得，我现在能接到电影吗？不行的话，那话剧有没有机会？”黎修垂着眼，询问她的意见。
关棠对他有这样的想法丝毫不意外。
原书中他后来拿了影帝，说明他后来肯定是成功转型去大荧幕了。
只不过原书中他成为影帝已经是几年后的事，现在这个时间节点的话似乎还有些仓促。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急着想要转型，按理说他这个年纪这样的条件，多拍一两年电视剧，慢慢往正剧或是红色方向转型，登上大荧幕也只是迟早的事。
不敢保证能给他接到特别心仪的工作，她只能说：“我会帮你留意的，应该能给你留几天休息，你可以回去看看爷爷。”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
从小区大门到他们住的那两栋楼着实有些路程，两人走了将近十分钟才到。
楼道门口是挂着小壁灯的。
走了这一路，关棠终于接着灯光看清了眼前这张脸。
之前没多留意，但现在她看着，总觉得他的神情里比从前多了一些坚定，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茫不安。
“黎修。”她唤了他一声，见他看向自己之后才问，“你还喜欢演戏吗？”
她知道，一开始他对这份职业定然是抱有极大热情的，因为就算经历了那么多糟心事，当他站在镜头前，他仍然在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每一个角色，没有因为自身的苦难而放下对这份职业的敬畏。
但态度是一方面，热不热爱又是另一回事。
她想知道他心里真是的想法。
“其实曾有一段时间，我很讨厌演戏。”隔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起来，“那个时候我眼前全是污浊，一度对这个圈子、对这份职业感到厌烦……”
他说的是前世的事。
关棠也知道，他所说的“污浊”是什么。
“我也想过，不然这次就不走这条路了吧……”黎修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子，之后又微微垂眸，直望进关棠眸底，笑道，“但当时我要给爷爷治病，借了你的钱，总不能欠债跑路……”
关棠没插话，就等他把想说的都说完。
“说实话，当时我已经做好再一次栽进泥潭的准备了。”他此时的笑比以往都要真实，是月光让它显得朦胧，“但我现在，好像……没踏进什么泥潭，甚至被好好地保护起来了，连鞋底都没沾到淤泥，我在想以前我过得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日子。”
说完他松开手中的行李箱，微微俯身，伸出双臂轻轻拥抱了关棠，下巴抵在她头顶，轻声说：“谢谢你，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我想继续走下去，想看看怀揣期待和梦想结出的果实，和被迫挣扎得来的有什么不同。”
关棠笑了下，她有一只手拎着包，只能用一只手回抱乐他一下，轻轻地、带着安抚和鼓励拍了拍他的后背：“那我就放心了。”
总之，她希望他是开开心心完成工作的，而不是强迫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
黎修去趁着有时间就回了村里爷爷家。
这会儿认识他的人多了，乘大巴回去就不太合适了，万一被认出来了容易引起骚乱，所以这次事是李晋朋开车将他送回去的。
黎骞许久没见过黎修了，黎修突然连招呼都没打就回来他还有些不适应，看了黎修一会儿没说话，反倒招呼一旁的李晋朋：“你也是小修公司的同事吧？”
说完他还往车里瞅了瞅：“小关没来吗？”
之前他接触的一直是关棠，李晋朋这个执行经纪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黎修在旁边解释说：“她在公司很忙。”
李晋朋表情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关棠，也笑着说：“您说小关总啊？她事儿忙，现在全公司都归她管，所有事儿都指望她呢，实在抽不开身，这才特意喊了我来送他一趟。”
主要是黎骞住的这个院子不大，开过来的车子只能停在巷子里，放一会儿还行，一直放这就得被左邻右舍嫌弃挡道儿了。
所以他也没打算多留，紧接着就跟黎骞说：“爷爷，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了。”
之后不顾黎骞的挽留，摇上车窗走了。
黎骞从黎修手里接过两包点心，埋怨道：“回来也不提前说，家里连块儿肉都没有。”
黎修笑了笑：“正好我在外面吃腻了肉，你喂我吃咸菜都行。”
结果午饭黎骞就真给他喂了咸菜，吃的咸菜配棒子面儿糊糊。
没什么好吃的，但很有小时候的味道。
收拾完锅碗，爷俩坐院里晒太阳，黎修这才询问起黎骞的近况：“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黎骞摆摆手：“没有没有，我身体好好的。”
说起这个他又说：“还得好好谢谢小关啊，要不是她，我这把老骨头现在估计已经埋土里咯……”
说着他伸手拍了黎修的腿一下：“当初管人家借的钱都还清了吧？可不能欠人家姑娘的钱不还啊！”
“还清了！您就放心吧。”黎修无奈地笑了笑。
再从这次《心动难藏》的工资里扣除一笔，确实就还清了。
他也提过要支付利息，但关棠没要。
她确实对他这仨瓜俩枣也没什么兴趣。
“钱还完了，那别的呢？”黎骞花白的眉毛往上挑了挑，意有所指地问。
“还有什么？”黎修状似不明所以地别过了头去，从旁边揪了根草叶去逗地上的蚂蚁。
“嘁……”黎骞嘴角一撇，摇头晃脑地哼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儿小心思，你偷偷喜欢人家又不敢追！”
“……”黎修抿着唇不说话了，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草叶扔到一边儿，声音很轻，轻易就被风吹散了，“她……那么优秀，现在的我确实还配不上。”
所以他想加快一些进程，快些转型，更快的走到上一世的高度，那样他站在她面前时或许就能多些底气。
黎骞倒也没昧着良心安慰他，而是吹了吹胡子说：“哼，你知道就好，人家要真跟你在一块儿，还得养活你，你也就当个小白脸儿吧……”
“……”
黎修悠悠瞟了他爷爷一眼，拍拍屁股回屋去了。
黎修在村儿里住了有三天，关棠提前联系他说有个时装周活动，要飞一趟申市。
但黎修没想到关棠第二天上午就来接他了，她下车进院子的时候，黎骞正跟黎修说：“小关那么优秀的女孩凤毛菱角，那就是块儿天鹅肉，你这只癞蛤蟆不吃，还有其他癞蛤蟆等着呢，你说是不是？别一个劲儿拖着到时候让自己后悔……要不下午她过来了我委婉点儿帮你问问？”
“爷爷！我这么大人了……”黎修刚想说他这么大人，想追个女孩难不成还让一把年纪的爷爷冲锋吗？
结果话刚说了一半，他抬眼就看见了已经站在院䧇璍门口的关棠。
也不知道她进来多久了。
不知道刚才爷爷说的那些乱七八糟有没有被她听去。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黎修声音有些发干。
他略微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整个院子里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人，但他却有种社死的尴尬感。
关棠表情还算自然，看不出什么不妥。
她先跟黎骞打了声招呼，之后才跟黎修说：“跟品牌方约了下午去选套服装。”
时尚圈的活动，身上自然得有时尚气息，一旦出了什么纰漏免不了被拉出去群嘲，就算时间有些紧迫，也还是要尽量周全。
“那小关，爷爷就不留你们吃饭了。”黎骞笑笑，还跑回屋里把黎修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拖了出来，“工作要紧，我这边不用你们老顾着！”
·
两人上了车，一直到出了村，车中都保持着一派安静。
“你刚才……”
黎修两只手落在膝盖上，反复攥紧又松开，好不容易提起几份勇气问出了口，却被关棠笑着打断了：“中午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那吃西餐吧。”关棠报了一家西餐店名，让黎修帮她导航。
至于关棠之前有没有听到黎骞说的那些话，黎修再也没找到机会能问出口。
·
下午去品牌方的造型室试衣服，关棠帮他选定了一套独立设计师Lee出品的套装，是套剪裁独特但设计简约的扎染西装，上面没有显眼的logo，穿在黎修身上格外和谐。
第二天黎修跟着关棠到机场后，才发现同行的还有张舒羽和宋书昂。
“他们也一起过去，等时装周结束，宋书昂就要进《落华诀》的组了。”关棠跟他解释了一下。
这种时尚圈的活动往往跟艺人的时尚资源挂钩，而时尚资源又是艺人收入的一大来源，所以还是要重视起来，能参与就尽量参与，万一出圈就是血赚。
宋书昂拿着手机在跟人发微信，之后抬头跟关棠说：“彦齐他们限定团也去了，不过他们会一起行动，不一定能跟咱们碰上。”
第 94 章
关棠提前订好了酒店, 为了保证第二天的状态，她给三个艺人都订了单间，叶子航和小余住一个标间。
不过晚上他们几个人是一起吃饭的, 吃一半的时候宋书昂开始讲刚从宋彦齐那里听来的八卦：“他们限定团七个人，结果到酒店一数，剩六个了……团队就是这点儿不好, 管理起来麻烦得很，人多了总有那么几个人不听话拖后腿。”
“你顺便嘱咐你弟一声，让他把薛宇川盯好, 别让咱们的人惹出乱子就好。”关棠给自己加了块儿鱼，没太在意这个事。
限定团出什么问题都是奇乐视频的团队负责处理, 其他公司的人出了事怎么着也不会牵连到众星，大不了团塌了她再把自家那两个捞回来，不差事儿。
隔了一会儿关棠又问宋书昂：“明天的晚宴你真不去？”
时尚圈的大佬明天齐聚申市, 大秀结束后会组织宴会, 规模肯定不小，对上升期的艺人来说肯定好处多多。
“我那不是身份还没亮呢么……我还没想好要怎么给粉丝交代呢, 万一明天去了被人揭了老底儿先把消息爆出去, 我还不得被粉丝们一人一口吐沫淹了啊？”宋书昂两只手抱了抱可怜弱小的自己, 表情比哭还难看，“我又不会游泳……”
“行吧, 反正你也不靠做艺人吃饭, 大不了就回去继承家业呗。”关棠也不多插手他的事, 他提出什么工作上的要求她都尽量满足，其他的他自己看着办就行。
总之这只是个小插曲, 吃完饭后大家去关棠的房间里又聊了一会儿就回去养精蓄锐了。
第二天关棠先把他们送上了红毯，最后她跟几个秀场的资方一起入的场, 看秀的时候也是坐在资本圈这边，暂时和黎修他们分开了，两边距离还有点儿远。
儒一潮牌的总裁恰好坐在关棠旁边，很热情地朝她伸出一只手：“小关总今天一个人来的？”
倒不是他有意打听，实在是今天过来看秀的资本方基本都是携伴入场，比如他的旁边就坐着自己的女伴。
而关棠的另一边做着一位年过花甲的知名投资家，肯定不可能是他俩搭伴。
“靳总。”关棠与他握了下手，也回以微笑，“陪我家艺人过来混个脸熟罢了。”
靳义儒，不仅是儒一品牌的总裁，还是品牌首席设计师，很擅长国风概念设计，这几年算是时尚界的香饽饽。
如果说众星是娱乐界的领头羊，那儒一就是国潮领跑者。在此之前关棠跟靳义儒不曾碰过面，但都仰对方大名已久。
靳义儒顺着关棠的话问：“小关总旗下的艺人想必姿色不凡。”
“当然不只是姿色不凡。”关棠知道对方是想交众星这个朋友，便也顺势遥遥给他指了个方向：“靳总之前可能也曾在各个平台上看到过他们。”
靳义儒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
确实，宋书昂之前就跟他们品牌有过合作，顶流爱豆他当然知道，之前也听说了他从老东家出走投奔众星的事。他算是时装周熟人，现在身上有国际时尚品牌B&X的代言，穿的自然也是B&X的秀场新款。
他们时尚界的人日常关注各种红毯，张舒羽之前因为红毯图出过圈，他也印象深刻，当时就让助手查过这个女星，知道她是众星的艺人，他有想要合作的想法，只是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这两人中间还坐着一个穿扎染西装的年轻男人，看不出里面穿了什么内搭，因为一点痕迹都没有露出来，应该不是大深V就是真空。
本来在时装周这种大家都着装前卫的场合，穿西装会略显拘谨，但是深V的话，那股子时尚劲儿就上来了。
光这么一打眼儿，他就知道这男人是个实打实的衣服架子，就算他现在只是规规矩矩坐在那边也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中间那位也是……”他不是怀疑，只是惊讶。
这三人的形象气质，将来名气起来必然都会是时尚界的宠儿，一般来说这种宝贝一家公司能有一个就算烧高香了，谁能相信关棠这儿有仨呢？
“黎修，是个演员，我公司力捧的新人。”关棠替黎修做着介绍，之后还不忘笑着补一句，“他和舒羽身上都没有服装品牌代言，希望有机会和儒一合作。”
“当然当然，我求之不得。”靳义儒也笑得开心。
心里盘算着这两人现在还没大火，但被众星力捧，大火是早晚的事儿，他要是趁现在跟他们签代言，估计还能省一大笔钱。
靳义儒旁边的女伴见他一直在跟其他女人聊天，她倒像是把她这个女伴给忘了，即便现在大秀还没正式开始，他俩还是怕打扰到别人把聊天声音压得很低，她甚至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不禁咬着嘴唇心里不爽。
在看到关棠那张脸之后心里更是拉起了警戒线，挽着靳义儒手臂的那只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拿出手机，装成自拍的模样拍了几张关棠的照片。
回去她倒是要好好查一下这是哪家的小明星，这么不懂事，直接凑到了这最前排来，钓金龟婿钓到她家来了！
等大秀正式开始，关棠和靳义儒停止了交谈，都开始认真看秀，看一半的时候关棠手机震动了，是李晋朋给她发了消息。
李晋朋和叶子航没有进内场，这会儿在场外休息区等着，不可能在明知她正在看秀的情况下乱发消息给她。
既然发了那可能就是真的有要紧事。
她把手机屏幕调到最暗，之后才解锁屏幕查看了李晋朋发来的消息。
是个微博链接。
点进去一看，是有营销号截了之前端午节宋彦齐发的餐桌照片进行分析引导，说他照片里那些精致饭菜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张桌子！
关棠当下就觉得不妙。
她记得宋家那张桌子是从宋家祖辈传下来的黄花梨木，能当古董了，能值老钱。
果然打开评论区就发现大家已经开始激烈讨论了：
——我是土鳖，谁来给我说说，这玩意儿值多钱？
——六位数起步，上不封顶[允悲.jpg]
——呜呜呜我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了……
——我的新老公竟是富二代？？！
——小说照进现实，真·红不了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大哭.jpg]
一开始评论还算正常，只分析出了宋彦齐是个富二代，但还没等关棠切回微信安排公关，宋彦齐的身份就被神通广大的网友给扒出来了：
——惊！你们猜怎么着？！我有个京圈儿的哥们儿，说宋彦齐小时候跟他念过一个初中，人家是奇乐视频的二公子！
——？？？啥？那我老公岂不是富二代中的战斗机？！我现在宣布，我会跟我的前夫们立即划清界限，从此我的老公只有宋二少！
——不是，也就是说宋彦齐参加自家选秀节目出道……很难不往黑幕上想好吧？要不是保送他出道儿，我们哥哥第八名就可以顶上去了啊！
——srds，宋彦齐实力不弱，在出道位也很正常吧？要真黑幕的话，自家少爷能第三？咋不得搞个C位？
——宋彦齐是宋家二少，那大少呢？已经继承家业了？
——嘶，楼上你问题挺刁钻啊！
——我有个朋友说宋大少叫宋彦礼……
看到这儿关棠脑瓜子顿时“嗡”了一下，立马给公关部下指令，看能不能拦截相关消息。
结果她这边刚安排完工作，公关部的工作群里就多了一条同事发来的微博热搜截图，截图最上边的#宋书昂富二代#词条后面跟了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很好。
完蛋。
关棠放弃任何撤热搜相关的公关了，撤热搜这东西只有传播度不够广的情况下才有用，现在热搜都爆了，就算花大价钱把热搜撤下来，也总会有知情者再把消息爆出去。
她直接随手把工作群里的截图转发给了宋书昂：「赶紧想想打算怎么跟粉丝交代吧，早死早超生。」
隔了十分钟，宋书昂给她回复：「完了，你将见证巨星陨落。」
后面又给她发了一连串丑了吧唧的表情包：
「你以为这样很幽默吗.jpg」
「我好脆弱啊.jpg」
「极品巨星去世.jpg」
关棠：“……”默默收起了手机。
一直到了整场大秀结束，几人在后台一个休息间汇合，关棠刚一推开门就听见了宋书昂的鬼哭狼嚎：“啊啊啊！我完了啊！宋彦齐这个死出儿害我！”
等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问关棠：“他晒照片暴露也就算了，为什么火会烧到我身上？！”
关于这个问题，关棠也觉得很不理解，但还是老实说：“他拍照的时候捎带到了你拿筷子的手，据说是你的粉丝通过你拿筷子的姿势把你认出来的……”
宋书昂：“？？？”
“行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不如想象要怎么向粉丝解释。”关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等会儿都去晚宴，你……”
宋书昂撅着个嘴，摆烂道：“我也去，反正也暴露了，那不如就堂堂正正认了，反正穷小子的人设也不是我自己立起来的。”
·
晚宴设在申市大酒店。
关棠他们分两辆车过去，他们到场的时候恰好碰见靳义儒和他的女伴。
“靳总，巧啊。”关棠跟黎修一辆车，这会儿刚好推开了一侧车门。
靳义儒很绅士地走过来，帮她拉开车门，还伸手替她挡了下车顶：“巧啊，小关总，说明咱们有缘。”
女伴因为不满靳义儒把自己晾在一边而对其他女人这么绅士，便暗戳戳跟在了靳义儒旁边，所以这次她听见他对她的称呼了。
小关总。
小关总？！
女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上神情骤变，赶紧从包里翻出手机，慌乱地操作着什么。
第 95 章
关棠没留意靳义儒女伴脸上的表情, 下车后看到她跟在靳义儒身后，还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黎修从另一边下车，之后自觉移步到了关棠身边。
“这位是儒一的靳总, 这位是……”关棠有意促成黎修和儒一的合作，便主动给他做介绍，介绍完靳义儒看向旁边那位女士的时候, 她笑着用眼神向靳义儒询问。
她知道这位女士应该是靳义儒的女伴，之前在秀场的时候她就是坐在靳义儒旁边的，但之前她跟靳义儒算是私聊, 女伴并没有加入，靳义儒好像也没有要介绍两人认识的意思, 她便也没多问。
但现在人家站在跟前，她要是刻意忽略就显得不礼貌了。
“我的私人秘书，姓吴。”靳义儒随意介绍了一句, 也不多说。
黎修伸出手去跟靳义儒握了一下：“靳总, 久仰。”
靳义儒笑着招呼他，全然不像有些人当老板当久了身上一股子油腻味儿。
等宋书昂和张舒羽的那辆车到了, 几人结伴入场。
宋书昂进去之后找了个小桌坐下, 大大方方拍了几张自拍, 张舒羽和黎修则跟在关棠身后，由着她牵线儿一些人脉给他们认识。
终于得空脱身, 几人去宋书昂那边坐下, 见他正在那儿捣鼓手机, 关棠凑过去小声问：“怎么样？你那事儿打算怎么解决？”
“已经解决啦！”他笑得露出八颗牙，把手机举到了关棠面前。
看到他刚发出去的微博内容之后她两眼儿一黑。
他是这么发的——
宋书昂V：是的, 我是个富二代[哈士奇.jpg]
另外配图了刚刚拍的九宫格自拍。
关棠：“……”
以宋书昂的流量热度，就算秒删都来不及, 何况现在她看上面发博时间已经是十分钟前。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像是吃东西被噎到了一样，好一会儿她才破罐子破摔道：“行，也挺好的，你好歹占了个坦诚。”
张舒羽和黎修见关棠表情古怪，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后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张舒羽在憋笑。
黎修也在憋笑。
但黎修很快就把笑意压下去了，一本正经地安慰关棠说：“没事，根据以往的经验，公众人物遇事坦诚直接不是坏事。”
有时候网友就吃这一套。
藏着掖着编半天瞎话，网友估计会觉得自己被当成傻子耍了，更容易引群愤。
直接承认了反而容易被接受些。
而且宋书昂这又不是什么底线问题，当初也不是他想被家里没收欠款以及全部生存资料的。
关棠不得不认同地点头：“确实，行走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宋书昂这条微博发了没一会儿就爆了，差点儿把服务器搞瘫痪，本来已经在下班的路上享受夏日微风的程序员又被一通紧急电话给喊了回去，之后他把宋书昂的小卡摆在办公桌上骂骂咧咧了好几天。
即便宋书昂发微博的时候再爽、表现得再淡定，到底还是有些担心，怕粉丝们不买账，万一要是造成大量脱粉儿回踩，那他高低得感受一波网/暴。
“哎，这会儿知道怕了？”关棠一边关注网上舆论，一边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我刚联系小余跟后援会那边沟通了，你粉丝黏度挺高，到目前为止舆论都是正向的。”
她把手机递过去，宋书昂假装用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
——！！！直接承认了？
——家人们，谁懂啊！男朋友跟我在一起是骗我说他是穷小子，现在领了证，他才坦白他是富二代的身份……被骗了好生气，你们说我该离婚吗？
——楼上别发梦了，快醒醒吧！什么都编只会害了你！
——胡说八道，那明明是我老公，穷小子变富二代我更爱了！
——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把这货当成穷小子、还狠狠怜爱的？！到底谁来给我一个交代！！！
——emmmm没人说，但是，当初他看起来真的很穷啊，其他队友刚出道那会儿身上也能有几个广为人知的牌子吧？但他身上一件没有！穿得全是那种工厂直销的纯色T恤[允悲.jpg]
——说起来确实是这样，而且他不穿大牌，也不穿假货，光穿地摊货……他真的，我哭死，这就是真正的有钱人对假货和大牌的不屑一顾吗？？？
——所以这个人设从一开始就是个误会？[允悲.jpg]
宋书昂看着那条“有钱人对假货和大牌的不屑一顾”，直接转评回复了一条：憋瞎说！我身上还有时尚代言呢别造谣我！我当时是被我爹扫地出门，每月结余连四位数都没有，能有便宜T恤穿就不错了！//@帅哥都是我的菜：说起来确实是……
转评完他又继续看评论，直到微博消息炸了他才点开消息页面，看到一些新的评论后他直接傻眼了，抖着手把手机递给旁边的关棠：“那个……我好像犯大错了，你……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关棠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机夺回来，看完之后又是两眼一黑。
——哈哈哈哈哈哈宋富二代你怎么偷玩儿经纪人手机啊！！！
——我去！这是什么劲爆的瓜！俩人在一起也就算了，关系还已经到了可以换手机玩儿的地步了吗？？？
——快把手机还回去吧你！偷玩儿棠姐手机还惹乱子……真的不会挨打吗[允悲.jpg]
——扛刀棠姐还有五秒钟到达战场……
——说起来他们这会儿确实是在一块儿
关棠扭头冲宋书昂露出一个死亡微笑。
旁边的张舒羽和黎修因为好奇心过剩，刚去微博吃完瓜，现在憋笑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宋书昂无辜眨眼：“……”
突然黎修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冲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关志泓？”
“？”关棠眉心微蹙，跟着转头看去，在看到那个即便身穿西装、也仍旧脱离不了精神小伙儿气质的男人后，眉眼压得更低，“这种地方他都混得进来？”
宋书昂也朝那边看了一眼，冷笑着说：“他没去看秀，肯定不是受邀来的，应该是谁把他带进来的吧。”
关棠默默转回头来，喝着手里的香槟。
随便他是怎么进来的。
关家的人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
宴会厅内有几个小的可供人休息谈事的隔间。
黎修从卫生间出来路过那边，正巧碰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一个隔间里出来。
他本不欲理会，但刚要从那儿走过去的时候，对方出声喊了他：“黎修。”
“……”黎修原地站定，缓缓回丽嘉过头去，“好久不见。”
对面的高昕晨穿着一身加起来至少六位数的衣服，墨镜推高到头顶上，双手插兜，隔着几米距离睨着黎修，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之后他好像弯起唇角笑了，往黎修那边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看来你抱大腿的功夫还不错，这种场合小关总也愿意带你来啊？”
这个时尚晚宴邀请的都是之前参加秀场的时尚界大佬，明星只有那几个身上有时尚品牌代言的超大牌才有资格进到这里来。
黎修在工作上才刚起步，不可能有时尚资源去接触他，能来参加宴会肯定也是像他一样，被老板带进来的。
他现在都从众星滚蛋了，自然也不用再藏着掖着搞面子上的关系，心里对黎修的诸多不爽终于能发泄出来了。
黎修垂下眼，半晌又抬眼看他，一样弯唇笑道：“刚才看秀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是跟霍总坐到前排去了？”
高昕晨：“？？？”
直接给他一记KO？
那个秀场哪是他有资格进的？
霍总一开始是想把他带进去的，但被主办方拒绝了，根本不给面子，一点儿都不愿意通融。
但听黎修这话，意思是他进去了秀场？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怼。
就在这时关棠拿着酒杯过来了，就跟没看见高昕晨一样，手搭在了黎修的肩膀处：“自己在这儿干什么，舒羽他们找你半天了。”
“有事找我？”黎修笑了一下，转身打算跟着关棠回去。
“关棠！”
这一通羞辱已经把高昕晨给气疯了，见他俩无视自己，口不择言道：“今日的羞辱，来日……”
他狠话还没放完，就被关棠回身打断了：“跟我玩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把手中的香槟杯递到黎修手上，脚上的高跟鞋踩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步向高昕晨逼近：“那你得先保证三十年又三十年后你还健在。”
高昕晨刚才也是怒气上头，这会儿见关棠似乎真的要跟他计较，被逼得步步倒退，后槽牙都在打颤。
“不如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羞辱你？”关棠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性别凝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道，“你到底哪里值得我羞辱？我可看不上烂菜叶子。”
最近高昕晨和霍总以及关志泓那混蛋玩意儿的八卦都快在小圈子里传遍了，这会儿见他还要往自己眼前蹦哒，关棠只觉得好笑。
高昕晨一句话也说不出，关棠却有很多话想跟他掰扯，她红唇微弯，一下下掰着手指头：“你拿徐俊豪当刀子造谣黎修的那次，我现在是没什么证据，但如果我真的要追究，那么通过拍摄角度就能确定拍摄地点，再通过恢复你的设备数据……你说能不能给你把罪名坐实？”
“哦，这个是有些麻烦，但之前你在酒店跟狗仔合作造谣敲诈我的那次，我可是有证据的……之前公司法务部去追责，那个叫什么雷哥的被吓得什么都说了。”
“还有，你偷窃公司机密的事，也想让我追根究底吗？”
第 96 章
高昕晨真的被吓到了, 关棠说的这几件事无论哪一个被她抓了证据去告，都够他喝一壶的，最重要的是, 他又不是商业价值多高的大明星，也没有待播的主角戏，要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 一个有底线污点的艺人在娱乐圈就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出来保他。
“小关总，我……”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想要服软, 但他心里深深地不甘又不断揪扯着他，偏偏让他低不下这个头。
这时候隔间里面的人可能是听到了动静, 下一秒关棠就看见自己那位精神小伙儿好堂弟推开门走了出来，目光猥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呦, 堂姐, 你这是又看上我家小高了？”
关棠现在脚踩高跟鞋，腰板儿又挺得笔直, 那身高气场直接把关志泓压得死死的, 面无表情地瞟他一眼都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她那一眼看得轻描淡写, 带着淡淡的嫌弃，随后笑着移开视线, 重新把关注点转移到几乎被吓破了胆、六神无主的高昕晨身上, 说话声音却足以让附近所有人都能听得见：“小关总？”
她先是表情疑惑, 随后了然点了点头：“可能大家喊我小关总喊惯了，忘了我父亲已经退居幕后当董事长、不再管公司事务的事儿了。”
说完她两只眼睛盯着高昕晨, 话却是说给旁边的关志泓听的：“所以现在家父只是关董，而我猜是关总。还有, 我们关家现在就我和我爸妈三人，别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过来攀亲，我可忍不起这个亲。”
一认一个被算计，一认一个吸血鬼。
高昕晨已经被她逼得退到墙边退无可退了，心慌无措，只能向关志泓投去求助的眼神，希望他能给自己撑个腰。
关志泓确实想装个X来着，壮着胆子抬手指着关棠输出了一长串会被消音的脏话，差点儿把自己骂背过气儿去。
奈何关棠根本没搭理他，直接把他当成空气，最后压低声音跟高昕晨说：“想跟黎修比，你差太远了。”
之前高昕晨只是被吓到，现在听见“黎修”这个名字、尤其还是被拿来跟他做对比，还被狠狠踩了一脚！他整个人是又怕又气，连肩膀都在发抖。
这时候，被关志泓大吵大闹口吐芬芳引来的安保人员及时赶到，此次晚宴主办方派来的总管也抹着汗给周围被惊扰到的宾客赔罪。
“小关总。”总管姓刘，已到中年，因为发际线对他非常不友好，所以在这种重要的场合，他都要在头发里塞几个假发片，结果这一路跑得急，有一片被掀起来了，差点儿飞出去，这会儿他在关棠跟前站稳，捋了捋头发，喘匀了气才想起来改口道，“不是，关总，我听说这边有人闹事……您还好吧？”
关棠这会儿已经从高昕晨那边退回来了，重新站在黎修旁边，总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清新了一些，不由弯着眼睛笑了笑，跟总管说：“宴会上的骚乱还是交给您解决吧，主办方应该也不希望因为某些混进来的人坏了晚宴的品质吧？”
之后拉着黎修转头走了。
“好嘞！时候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总管把这辈子遇见的开心事都想了一遍，也还是没能拯救他不受控制向下弯的嘴角，最后指着关志泓和高昕晨跟几个安保人员说，“把这两个闲杂人等请出去，再查查他们是怎么进入到宴会的！”
“是！”
一行人立即行动，不顾关志泓和高昕晨的挣扎，连推带搡把人请了出去。
总管幽幽往那边翻了个白眼儿。
心想怎么什么上不得台面儿的东西都能混进来，瞧瞧刚才那个骂骂咧咧的精神小伙，嘴巴臭得跟拉裤兜子了似的.
“你刚才，跟高昕晨说什么了？”
关棠最后跟高昕晨说的那句话声音太小，又是背对着黎修的，他不光没听见声音，也没看到口型。
只知道听到那句话之后，高昕晨像是受了什么终极刺激似的，脸都气白了。
关棠乐呵呵挑了下眉：“你猜。”
黎修：“……”
再返回他们之前占用的小餐桌时，桌边多坐了个人，正是靳义儒的那位私人秘书，吴女士。
她似乎在跟张舒羽聊些什么，等关棠走进了才听到她们在聊跟儒一品牌新系列代言相关的事。
“嗯，我很看好张老师和黎老师，之后回去我会跟靳总着重推荐二位，尽力促成代言合作。”没有靳义儒在旁边跟着，吴秘书说话做事似乎更自在了一些，也不像刚见到时那般看起来一副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样子。
然而当她转头看到关棠后，整个身体都僵了僵，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原本美丽动人的笑现在看着像个僵硬假笑：“小关总……”
她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看起来有些紧张地抬眼看了关棠一下，立马又错开视线看向黎修，迅速开口：“黎老师，未来能有合作的话，还请多多关照。”
说完她便站起身，匆忙地离开了。
关棠忍不住目送她的背影，总觉得隐隐约约看出那么几分狼狈。
“小关总。”黎修见她半天没回神，在旁边喊了一声，之后想了想，又喊了声，“关总？”
宋书昂和张舒羽不知道刚才她们那边发生的事，只看到关志泓和另一个男的被安保人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请出去了，这会儿他们看向关棠的眼神里全是好奇。
“……”关棠拉着黎修坐在餐椅上，招呼服务生过来拿了一杯新的香槟，眼睛瞟向黎修那边，哼了一声，“你也学会调侃老板了是吧？明知道我说那些话是为了膈应关志泓。”
“那我可不敢，我是老实人。”黎修连连笑着摆手，之后也从服务生那里拿了一杯香槟。
关棠皱着眉伸手拦了他一下：“确定要喝？”
边说还边用一种六分不可思议三分嫌弃一分脑仁儿疼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许久。
就他那点儿酒量，就算这只是一杯没什么酒精含量的香槟，只要他喝个半杯下肚，这人准得歇菜，等会儿回酒店还得她负重前行。
黎修挺确定的，淡定地喝了一口：“这个应该没问题。”
“不是，你们倒是说说刚才那边关志泓干了什么蠢事儿啊，我们等着吃瓜呢，你俩怎么还加密通话呢？”宋书昂轻轻拍了拍桌子，以示自己的不满。
“也没什么。”关棠撇撇嘴，把刚才遇见高昕晨和关志泓的事讲了一遍。
“刚才被架出去那货就是高昕晨？”宋书昂声音突然拔高，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才又克制住情绪，“就是他之前算计你、在酒店找狗仔偷拍造谣？”
“嗯。”关棠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宴会结束的时间不算早，一行人返回酒店的时候已经超过零点了。
四人乘了一辆商务车回到下榻的酒店，黎修因为喝了半杯香槟，现在又生活不能自理了，在酒店门口下车后就把宋书昂当成了拐棍儿。
“不是，他这种程度的小趴菜也敢在外喝酒？”宋书昂被他两只手勒得脖子都快断了，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醉酒的人有多沉重。
“你才……小趴菜。”黎修迷迷糊糊反驳。
宋书昂的酒店房间跟其他三人不在一个楼层，把黎修拖回房间扔到床上后他眉头直皱：“要不我留下照顾？”
“我来吧。”关棠伸手拽了拽被黎修紧紧攥在手里的衣摆，“你早上还要赶飞机去剧组，好好休息吧。”
明天《落华诀》那边要准备做定妆，以及陆续开始最后一次剧本围读，之前导演编剧已经组织演员们线上围读过两轮了，后续再线下进行一次就要正式开机了。
“……”宋书昂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半晌，其实他不太想关棠留下来照顾黎修，这使他有种强烈的不安。
但明明，如果角色互换，今天醉酒的是他，关棠一定也会承担下照顾人的责任。
时间久到关棠已经从黎修的行李箱里拿了卸妆湿巾回来：“还没走？打算哥儿俩一起睡？”
她转头看他，面露疑惑。
“？？？”宋书昂心里那点儿情绪瞬间被破坏，翻着白眼儿边往外走边吐槽，“我劝你别成天上网看那些乱七八糟，服啦！”
见人离开，她才笑了一下，又开始料理床上这个看上去已经没了意识的人，把他翻了个个儿，让他仰面朝上呈大字瘫在床上，随后一块儿卸妆湿巾像巴掌一样“啪”的一下拍了上去。
“嘶……”
黎修猛地睁开眼。
倒不是疼，是那个湿巾凉得很，冷得他差点儿一瞬间酒醒。
“醒了就自己来，少跟我演。”关棠有些没好气儿地拿了面镜子，就停在他脸上方，方便他照着镜子卸妆。
“……”黎修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从脸上抓起湿巾缓慢擦拭，有些心虚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虽然酒量差，但还不至于半杯香槟就完全歇菜。”说完关棠干脆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下巴，“你只喝半杯，是怕整杯喝下去真的会不省人事？”
“……是。”黎修应了一声。
“目的呢？”她已经配合他留下来了，其实对他的目的也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黎修手上卸妆的动作顿了顿，平静地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心脏跳动得不那么剧烈，像是要蹦出去一样。
随后他轻声说：“那天你去爷爷家接我的时候，爷爷说的那些话你其实都听到了吧？”
第 97 章
六月份的天热得很, 到了夜晚也难免燥热，要不是酒店楼层高，估计还能听见绿化区飘来的蝉鸣。
房间里没开冷气, 关棠觉得闷，抬手在脸边删了几下风，想起身去开空调, 却被黎修一把拉住了手腕。
关棠顺势回头看向他。
他还平躺在床上，没说话，但这次他的视线不曾躲闪半分, 格外坚定地望着她。
“撒手，我不走。”关棠无奈地撇了撇嘴, 用另一手轻轻拂开他的手，顺势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掉，只留下一件吊带内搭。
之后又起身去玄关那边按了几下墙上的空调控制器, 最后再次回到床边坐下, 眼睛没有看黎修，视线落在了前面的虚无中, 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应了一声：“都听见了。”
她声音仍旧温和, 但听不出任何起伏,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就像跟人聊“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常。
“那……你已经知道我……”黎修刚才还异常坚定的内心莫名颤了颤，之前被关棠拂开的手不自觉地卷曲了指尖, 忍不住去抓身下柔软的被褥。
“是。”关棠转头, 垂眸看他, “你是想跟我聊这件事？”
“……嗯。”
关棠又拿了一张卸妆湿巾，边帮他把脸上残余的粉底擦拭干净, 边说：“所以？你有什么想法？想跟我在一起？”
“……看来你对我根本没这个意思啊。”黎修垂下眼，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抓下来, “确实，现在的我不足以让你侧目。”
“开始给我演苦情戏了？”关棠挑了下眉稍，顺便把他手里那张半脏不脏的湿巾拿走，和自己手上的那张一并丢在了垃圾桶里，“整这么严肃干什么？”
黎修愣怔了一下，默不作声。
关棠又继续说：“我不太清楚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我也一直把你当成事业合作者、并肩奋斗的伙伴，或者……因为我知道你从前的那些事，所以可能会下意识地更护着你，暂时没想过其他。”
“就知道是这样。”黎修扯出一个苦笑，把自己呈大字状平摊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猛地眨了几下眼。
关棠推了他的肩膀一下，有些突兀地提醒：“先把衣服换下来，跟造型室借的，回去还得还呢。”
“……”黎修猛地坐起来，眼里那点儿湿意一瞬间全散了。
木头。
这是个只知道工作的木头！
见他像个明明恼了却不得不收起利爪的大猫，关棠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确定你对我是喜欢，而不是……在你受了那么多年委屈苦难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对你善意的人，你因此生出了些许感激之情？”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他起身，把身上那件西装脱下来，仔细叠好放进了装衣服的便携袋里。
重新把袋子放回桌上，抬眼才发现关棠正盯着自己看。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
西装里面就是件普普通通的黑色深V雪纺衬衫，但这么一看，确实露得有点多。
“咳。”
他用手拢了下衬衫领子，直接把衣服往上拉，遮到了脖子，突然有些尴尬地说：“我要换裤子，你还打算看？”
修长的脖颈、漂亮锁骨在眼前消失，关棠无辜眨了眨眼，有些可惜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还以为你在故意色/诱。”
“……”关棠听到了身后皮带卡扣被解开的声音，随后就听黎修一本正经地问，“色/诱有用吗？”
她笑了一下：“不好说。”
随后又想起刚才黎修说的话。
他确实不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了。
据之前两人一起喝酒互相坦诚揭底时他的说法来看，他是在跟原主同归于尽之后又回来的，而根据原书内容，他被发现死于煤气中毒已经是七年后的事了。
也就是说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岁，确实不是拎不清感情的小孩子了。
黎修已经默默换好了睡衣，打包好了借来的那套西装递给关棠：“可以了。”
关棠从他手上把东西接过来，上下将他打量了几个来回。
他身上穿的是上次在他家时穿的那件黑色绸质的家居服，很薄，料子很软很滑。
她空闲着的那只手将拇指和食指凑到一起，不由自主地做了个搓揉的动作，仿佛能切身感受到那衣服的面料。
脑中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他差点儿从沙发跌下去，她伸手捞起他的腰时那种挥之不去的、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布料的神奇触感。
有一瞬间她觉得这跟犹抱琵琶半遮面异曲同工，无端引人遐想。
“怎么了？”看她眼神不太对劲，他俯下/身去观察她的表情。
谁知关棠只眼神晃了晃，下一秒伸手将他的衣领往上拽了拽死死按在他胸口，随后忍着一阵口干舌燥带着几分挫败说：“色/诱还是有点儿用。”
就在黎修忍不住要笑场的时候，她又突然看着他正经起来：“不管你从前走得多远爬得多高，现在你都还只是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而已，即便你这次是演员而非爱豆出道，恋爱这种事对你的影响也不会小。”
“所以你别诱惑我，我很有职业操守，不会允许自己毁了你的前途。”
说完她又咬了咬后槽牙，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把人推得远了一些。
她的职业操守也不一定每次都起效，万一慢慢出现抗性了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拒绝我主要是因为你是我的经纪人，而不是完全对我没有其他想法？”黎修带着自己的神级理解转了个身，在关棠旁边坐下，双手撑在身后，上身微微后仰，侧过头去看她，轻声说，“可是业内跟经纪人走到一起的艺人也不少啊。”
“那也不会是在艺人刚出道的时候。”关棠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了一些，“热死了，别贴着我。”
黎修沉思片刻：“所以你是说，我们可以在一起，只不过不是现在？”
“……”关棠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觉得自己对他的态度可能不够严肃，于是转过头去想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结果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脑子嗡嗡的。
男人上身向后仰，头也向后仰，漂亮修长的颈项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今天他略有些长的头发做了微卷造型，这会儿估计发胶的硬度不够了，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往脑后垂，完完整整地露出他一张精巧干净的脸。
此时，他显得格外分明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黎修。”
她略有些突兀地喊了他一声，就在黎修转头看向她时，一只手“啪”一下盖在了他脸上，并在他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直接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整个人按在了身/下的棉被里。
“唔！”他闷哼一声，但因为有巴掌糊在脸上，他没办法开口讲话。
关棠也翻了个身，趴在他旁边，脸就在他的脸上方正对着他：“你以后给我滴酒不沾！再敢碰酒，腿给你打断。”
喝够了倒头就睡的量还行。
这喝得半醉不醉的怎么还孔雀开屏呢？
黎修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抠下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关棠一个带着警告的眼神给堵回去了。
“你消停会儿。”她边说边从旁边把被子掀起来，一股脑儿卷在黎修身上，像是给他裹了个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就当让我考虑考虑。”
茧·修眨了眨眼，因为他现在除了脑袋，哪里都动不了，看上去呆呆的，有种懵懵懂懂的傻样儿。
“本来还想跟你说点儿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明天再说吧。”关棠起身，走之前有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希望你明天酒醒还能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
·
第二天一早宋书昂要赶飞机去剧组，关棠早起帮他叫了车，把他和小余送到酒店楼下。
这毕竟是宋书昂第一次正经演戏，还是个戏份儿不太少的角色，便多嘱咐了小余几句，让他平常多跟剧组那边沟通，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自己。
黎修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有些发懵，想揉太阳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发现在自己整个人被裹在了被子里。
他躺在原处蹙了蹙眉，前一天晚上干的丢脸事儿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费劲翻了几个身，从被子里出来，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希望自己还能再重启一下。
这时候他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用看消息提醒他也知道，这个时间大概率是关棠发消息过来确定他有没有起床。
内心纠结了许久，他拿起手机，给关棠回复了一个：「1」
关棠拎着打包的早饭顺着楼道来到黎修房间门前，看了眼消息实在没忍住笑，等勉强能控制住表情之后才抬手敲了敲门。
黎修搓了搓自己微微发烫的脸，挪步到门前，尽量以最缓慢的动作打开了门：“……”
丢脸。
想马不停蹄地搬离银河系。
“早餐，当地的生煎。”关棠拎着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本来黎修都没觉得饿，但接触到食物香气后，瞬间就觉得胃里空空，好巧不巧：“咕～”
关棠拎着生煎的手垂下，低着头把前后两辈子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最后用脚后跟合上门才笑出声，给黎修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啊！”黎修挠了挠头，有点儿炸毛了，从她手里把生煎夺过来，套上一次性手套抓了一个塞到她嘴里，堵住了她放肆的笑声，“已经开始拿我取乐了是吧。”
说完他表情幽怨地狠狠啃了个生煎，像是把怨气都撒在了生煎上。
第 98 章
关棠在来找黎修之前, 已经往叶子航那边送了两份早餐，让他等会儿联系张舒羽起来吃。
这会儿她和黎修坐在一处吃着饭。
吃到一半她兀自低下头笑得肩膀乱颤。
“……”黎修脸颊发热但咬牙切齿，“笑什么。”
关棠掩饰性地喝了口豆浆, 抬眸看他一眼又飞快转移视线，之后淡定摇头：“没什么，想到了好笑的东西而已。”
“……你说的好笑的东西, 是我吗？”黎修微笑地看着她。
关棠抬眼瞟他，紧抿着唇，一副想笑不敢笑强忍着的样子。
“！！！”好笑的东西真是他！
黎修瞬间耳朵通红, 手里的生煎也不觉得香了，又被他放回了袋子里。
关棠发现他真垂着眼不说话了, 又用手肘碰了碰他：“生气了？”
“没有。”
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他们是中午的飞机, 这样天黑之前就能到家。
关棠把手上那只一次性手套摘下来, 起身过去小心拉了下他的家居服后摆，声音放得比平常还要再柔软一些：“我错了, 我道歉。”
黎修原本弯着腰在往行李箱里塞东西, 被她拽了几下重新站起身, 转过去垂头看她：“昨天我虽然喝了酒，但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真心的, 我也说过, 我即使喝醉了也从不断片儿, 你可以觉得我痴心妄想，觉得我可笑……”
“说什么呢。”关棠抬眸看他的时候弯着眉眼笑了笑, 转身靠坐在桌沿，懒懒地晃着脚尖说, “谁觉得你可笑了？我是那么没素质没教养的人吗？我心眼儿再不好，也知道不能把别人的真心摔地上。”
黎修怔住了一下：“那你……”
“觉得你昨天那样怪怪的。”关棠挑了下眉稍，然后笑意就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了，“怪可爱的。”
“！？”
黎修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整个人先烧红了。
这种土味情话算是老梗了，但它突然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适从。
他嘴唇嚅嗫，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调戏了。
“我也回去收拾行李了，从各地过来看秀的人估计都赶着今天揍，机场安检估计得多排会儿队呢。”关棠摆了摆手，走的时候顺便把刚才没吃完的生煎带走了，不能浪费。
黎修转头看着她出了门，好一会儿才长呼了一口气。
怎么好像只有他在紧张。
她倒是从头到尾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
十点钟左右关棠他们从酒店退房，出发去机场，一点钟登机回程。
关棠靠窗坐着，黎修就在她旁边的座位。
“你看看这个。”关棠把平板电脑递给他，屏幕上是一个话剧招募演员信息。
这台话剧叫《簪》，是个近几年知名度挺高的作品，讲得是个民国故事。
这个剧团分AB两组，A组都是一些个圈内知名的艺术家，B组里新人多一些，算是剧团里的后备力量，在A组演员意外登不了台的情况下，就需要B组的演员顶替上场。
而现在剧团招募的就是B组的演员。
关棠见他看得仔细，也在旁边小声说：“虽然B组不一定有登台机会，但是能在剧团接触那些老前辈们，人家都是有编制的，取取经，回头也试着考考话剧院呗。”
有编制就算是国家队，后头的路会好走不少，就是对于年轻演员来说没那么容易。
“嗯。”黎修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帮我报上名吧，我会去面试。”
不管有没有登台机会，但消息总是会放出去的，算是一个不错的转型机会。
关棠拿回自己的平板，抿了下嘴唇说：“要是别的艺人搞这种刚有名气就转型的骚操作，我肯定是不答应的。”
哪有人刚接了公司的资源演了男主，扭头就跑去搞话剧的？
剧团一旦开始排练，可能两三个月就过去了，年轻演员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这么长时间是耽误不起的。
在观众视线里消失的时间太长，很容易就会被淡忘被取代，稍有差错可能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黎修当年全凭自己努力爬上了影帝的位置，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
“谢谢。”他笑了一下。
在个人情感之前，她首先是个优秀的经纪人，首要的任务是挖掘手里每个艺人的潜力，帮他们获得更多成就、名气、金钱。
所以她才说，要是其他艺人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她一定不会答应。
现在她愿意遵从他的意愿，至少就说明她相信他，觉得以他的能力，这样的转型之路并不是完全不可行。
“就这样？只是谢谢？”她托着下巴，笑着看他。
黎修也转头去看她，隔了一会儿沉声说：“你考虑好了？”
“考虑什……”说到一半儿她想起来了，立马把座椅靠背调低，脑袋一歪，含含糊糊说，“困了，睡一觉先，到了叫我。”
黎修见她难得露出几分慌张，单手握拳抵在唇边笑了一下，伸手帮她合上了窗户上的遮光板，又调整了一下空调的风向，之后才端端正正在自己座位上坐好。
硬要说起来，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彻底对关棠放下了戒备。
可能是从她第一次给他买了小蛋糕、真诚的欣赏他的实力、真心想成就他。
可能是那次喝了酒硬抓着唐宁给他道歉，还为此打了个赌。
可能是随便哪一次两人作为盟友走在共同奋斗的路上……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心动。
只觉得也许是因为她会认真的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句句有回应，此次不落空”的踏实感。
也许是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维护和照顾。
但也许更多的是她本身自带的耀眼光芒刺痛了他的眼，让他伤痛流泪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生向往。
好像从前他想冲破桎梏努力抓住的东西她身上都有。
自信，张扬，自由，堂堂正正。
好像在她身边，他就不再是从前那条在泥泞里苦苦挣扎的泥鳅，而是一条干干净净有着漂亮鳞片、随时可以尝试跃一下龙门的锦鲤。
但他知道，自己再也压抑不住心里对她的情感，是在听她亲口承认了她不是从前那个人的那个瞬间。
那时候他心里好似绽开了盛大的烟花，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在他胸腔膨胀。
关棠并没睡着。
她一手撑着脑袋，偷偷张开一只眼睛观察他。
而就在关棠他们集体断网的几个小时，一则朋友圈截图正在网上被疯传。
起因是有一个名媛圈儿的网红博主发了条微博——
AAAda_V：大家快帮我好姐妹看看图上这女狐狸精是谁？！她好像在勾搭我姐妹的意中人[图片][图片][图片]
第一张图片是朋友圈的截图，那条朋友圈的意思跟这条微博也差不多，也是发了两张照片，问朋友圈有没有姐妹认识。
后面两张就是那条朋友圈里发的两张照片，应该是直接从那条朋友圈里下载的。
微博是前一天晚上发的，第二天才莫名起了热度。
与此同时，黎修的粉丝群里——
阿紫酱：我去我去我去去去……@你叶子姐，你快出来！
阿紫酱：[图片]
阿紫酱：你快看，这，这是不是上次咱们在银浪湾给崽应援的时候碰见的CP粉姐妹？贼好看的那个？！
图片是阿紫酱刚从微博保存的。
图里是一个上身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女人，长发在脑后扎成了慵懒的低马尾，几缕微微卷曲的发丝服帖地垂在脸侧，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干练和随意的完美结合。
看背景像是什么活动现场，因为除了她这个主体之外，照片里还拍到了很多其他的人，而且还有些经常会在荧幕上出现的熟面孔。
修崽的新新新粉儿：咦？
修少的大老婆：我去！CP粉儿的门面这么强？那咱们唯粉儿派谁出战？
你叶子姐：@阿紫酱，我对比了一下手机上的合照，是挺像的，但咱们见到她那次她好像没化什么妆，瞧着有些不一样。
你叶子姐：不过这是申市时装周大秀现场吧？CP粉先我们一步打入内部了？
修崽的富婆粉：1. 这是时装周大秀现场。2. 照片拍到的这个座次应该是最前排，业界大佬通常会被安排在这个位置。3. 发微博这个人我认识，我现在去问问情况，回见！
阿紫酱：哎哎哎！别走啊！
但那位富婆粉好像是真的走了，没再有任何回复。
你叶子姐：emmm，也就是说，那位CP粉姐妹其实是时尚圈大佬？
快一个小时过去，那位富婆粉儿终于回来了。
修崽的富婆粉：问到了[奇奇怪怪.jpg]
阿紫酱：什么情况？
在修崽睫毛上荡秋千：快说啊姐妹！发生了什么！
就在群里其他人都屏息吃瓜的时候，富婆粉回复了：发微博的姐妹说，她是替另一个姐妹问的，但那另一个姐妹刚刚已经联系她让她把微博删了。
群里顿时飘过一串问号。
你叶子姐：小声问一句，那另一个姐妹是谁？
修崽的富婆粉：不知道叫什么，但听说是儒一靳总身边的人。
修崽的富婆粉：儒一这个牌子你们知道吧？
不混那个圈子的人其实不太能搞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事情传到耳朵里也只是听个热闹罢了，大家知道这大概是个两女抢一男的破烂戏码之后就纷纷失去了兴趣，准备换个话题聊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粉丝跳出来发了几张图片，之后在群里问：你们看这是不是一个人？
那是一张电影节的红毯照。
第 99 章
照片上, 女人穿着一身黑丝绒旗袍，她身材高挑、腰身挺拔，丝毫没有因为旗袍的材质而显得臃肿, 盘起的长发上有一支精致的翡翠发簪。加上她略显清冷的妆容，在她回头看向镜头的那一刻氛围感凸显，让她美得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
群里的小伙伴看过大图后纷纷发出惊叹——
阿紫酱：我去！这是什么时候到神图？！
10G冲浪手：之前大学生电影节红毯在网上闪现了一下小的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全网都搜不到了, 幸亏我手快保存了！
你叶子姐：反复对比，发现真的是同一个人[图片][图片][图片]
她分别发了当时在银浪湾和关棠的合照、微博上的那张时装周内场照以及电影节红毯照，并且在三张照片中的人脸上做了一些标记。
你叶子姐：眉眼距离, 眼皮褶皱，鼻头形状, 耳位……怎么看这都确实是同一个人。
阿紫酱：……能去时装周内场，能参加电影节红毯……她也是哪家力捧的新人？@你叶子姐，咱们上次遇见明星还近距离接触了？之前也没在电视上见过啊……照片里坐她旁边的男的是谁啊？意思是他俩有一腿？
修崽的富婆粉：不是, 姐妹们！他俩有几条腿都不重要,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这大美女她是……哪位啊？
……
突然一下子整个三千人满员的粉丝群都沉默了。
与此同时。
微博上那条用朋友圈截图问关棠身份的原博虽然消失了, 但消息已经传到了儒一老板靳义儒那边。
关棠在飞机上断了网, 他可没断。
这会儿他看着手机里助理刚发来的几张图片, 特意把其中那条朋友圈截图放大仔细端详。
但那张图上的头像和微信名都被打码了，只隐隐约约能看出个颜色, 根本看不出具体的。
他的私人秘书吴女士站在一旁, 两只手中指紧紧地贴着裤线, 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突然，靳义儒将手机拿到她跟前：“你说这是谁的朋友圈？”
吴秘书头都快垂到胸前了。
虽然她这条朋友圈发的时候只设置了自己名媛白领圈的几位熟人可见, 这个圈子跟靳义儒也没什么交集，但她当时脑子抽了, 其中有一张照片拍的时候故意带到了靳义儒，再加上搭配的朋友圈文案，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在说图片里的女人有目的地勾搭靳义儒。
这个截图会被助理拿到靳义儒面前也是这个原因。
她紧抿着嘴唇，身体两侧的手指也紧张地屈起，生怕靳义儒下一秒就把手机砸在她脑壳上，然后勒令她立刻马上滚出儒一。
“你也看不出来？”靳义儒又把手机拿回去重新端详，一点儿迷惑地说，“这个头像的配色我总觉得眼熟……”
此时的吴秘书已经汗流浃背了。
她就随手发了那么个朋友圈，只对几个人可见，还在弄清关棠身份之后就立马将那条朋友圈给删除了，根本没想到名媛圈儿那个姐妹会截图发了个微博帮她讨公道。
今天事情闹得有些大了之后，她也是立马联系那位姐妹把微博删掉。之后又因为心虚，火速换掉了自己的微信头像，就连微信名都被她谨慎地在名字前面多加了“儒一”两个字，这样看上去图上微信名打码部分的长度就跟她的匹配不上了。
靳义儒什么也没琢磨出来，拨了关棠的电话也没被接通，这才想起他们可能还在回京的路上，于是又换成微信留言。
·
飞机落开始降落的时候黎修转头看了关棠一眼，发现她好像真的睡着了。
他倾身过去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安全带有没有系好，随后轻手轻脚地将窗前的遮光板儿掀了一条缝，见外面天光还很亮，便先抬手挡住光线，之后才按广播要求将遮光板完全打开。
直到飞机触地，关棠才被这鬼动静震醒，眼睛眯出一条缝，率先看见的是黎修近在眼前的胸口。
她懵了一下，之后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到黎修帮她挡着阳光的那只手后，才知道他为什么凑得这么近。
“到了。”黎修见她醒了，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用另一只手捏揉了两下有些发酸的肌肉。
关棠边活动着自己的脖子边用余光瞟他：“怎么不直接把我叫醒？”
“你昨天晚上应该是跟我差不多时间睡的，又早起送宋书昂，才睡几个小时啊？”黎修说完不由自住撇了下嘴角，像是有些不满。
“习惯了。”终于觉得颈椎上的不适感稍稍褪去，关棠拿出手机，把飞行模式关了，结果刚搜索出信号，就一连跳出来好多消息，她眨了眨眼，“？？？”
感觉又有什么麻烦事发生了。
黎修已经翻了一会儿手机，已经看完了李晋朋给他发的消息，听见关棠手机一直弹消息便先给她打预防针：“李晋朋说，刚才你照片又被发到网上了。”
说完他把李晋朋发给他的截图拿给关棠看，又说：“后来公关部那边进行了处理，但这次的流传度比前几次广，估计……”就算处理了也于事无补。
关棠有些不耐烦地蹙着眉，看了看被传出去的那两张照片，根据拍照角度略作猜想，很快就猜到这事儿是谁干的了。
把黎修的手机还回去之后，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果然看到一条靳义儒的消息：「关总还在飞机上吧？网上的事你知道了吗？你那边需要怎么处理，我这边都会配合。」
他这话说得看着就有几分心虚。
虽然这事儿搞得他像个花花公子似的，也一样风评被害，但他也能看出来，这事把八成是他身边的人做的，但他不能确定是谁。
关棠看完消息后，眼珠转了转，唇角一弯，按住语音说话键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靳总，我飞机刚落地，网上的事呢也知道了……靳总你不地道啊，这是想拿我给儒一炒热度？」
说完一句她又继续说：「之前我的肖像信息在网上可都是保密的，这下全被曝光了，我讨个赔偿不过分吧？」
黎修在旁边听着，等她说完了才问：“你觉得是靳总安排秘书这么干的？”
虽然当时在大秀内场他没跟关棠坐在一处，但也是能远远看到她那边的座次情况的，对比那几张照片，其实也能大致锁定照片出自靳总秘书吴女士之手。
“没啊，我只是先随便给他扣口锅而已。”关棠挑了下眉，笑着说，“不管是不是他暗中指使，总归吴女士是他的秘书，员工搞骚操作上升到老板也没什么问题吧？我顺便讨点儿好处自然也不能算作趁火打劫。”
黎修仔细品了品她这话，然后问：“你打算打劫点儿什么？”
“当然是给你和舒羽还有公司讨点儿好处。”关棠说完白了他一眼，补充道，“说了不是趁火打劫。”
·
晚些时候网上的事情果然继续发酵了，原图被夹了又有人将图倒置或者镜面翻转放出来，除了黎修粉丝群里的那位粉丝，当然也有其他人将时装周的照片跟之前电影节红毯的那张对上号了，纷纷开始猜测起来：
——举手举手！我知道！我知道时装周坐在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了！
——抢答不会吗？举什么手！快快快，别卖关子！
——我就说那位男士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儒一的CEO靳义儒啊！之前他们有一套男装设计是他亲自做的模特！
——我去，那不得老有钱了？这位美女胃口不小！
——楼上，不造谣不传谣！
——又不是我说的，原博发的朋友圈截图不就是这意思么？
——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吧……
——那个……楼上我劝你还是不要传播谣言了，我向圈内的朋友打听了一下，这位不简单……人家澄清告黑能力是出了名的，劝你不惜命至少也惜钱吧……
尹诺去机场接送一行人回家，最后送的关棠和黎修。
两人在电梯口分别，关棠回家就先打开了微信，找到了靳义儒的微信：「靳总，我下午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她下飞机之后就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关于黎修和张舒羽跟儒一的合作。
一开始儒一那边想直接签下两人两年代言，因为目前两人的商业价值还没有特别高，后续能不能火也都是未知，代言费要不上高价。但两人又都有待播作品，所以靳义儒倾向于花一笔小的代言费，赌一把，万一等两人的作品相继上线，二人商业价值暴涨，那他就直接单车变摩托了。
不过张舒羽和黎修的未来价值没有人关棠更清楚，她自然知道如果合约这样钱的话是他们这边吃亏，所以之前也在跟靳义儒提议暂时先签一年。
之前靳义儒一直不愿意松口，所以她借着这个事儿靳义儒心虚的机会又跟他提了一遍，催促他尽快定下这件事，因为她想用这次双方的合作来解决网上的绯闻谣言。
果然没过几分钟，靳义儒那边回复了消息：「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让人拟合同。」
事情终于敲定，关棠心里一块儿大石头落下，将手机熄屏，愉快地哼着歌进了浴室。
第二天中午，网上已经有人扒出来关棠的身份了，一时间都在激烈讨论：
——我去，之前看关志泓的照片长得emmm一言难尽，还以为关家人差不多都长那样儿呢，现在你让我信这美女是关棠？
——棠姐你当什么经纪人啊咱就是说？你上台吧不行。
——好消息：我粉的姐是大美女。坏消息：棠姐超话多了一大帮粉丝，我的宝藏被发现了呜呜呜……
第 100 章（捉虫）
只是关棠没想到自己身份一朝被扒, 转眼儿就又传出了新的绯闻——
娱圈八婆V：所以这两位是要联姻？[图片][图片]
两张图片分别是关棠的红毯照和网上能搜到的靳义儒的照片。
经营销号这么一“点拨”，网友们也终于发现了新视角：
——要是这么想……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这不两人门当户对么，谁造谣人家别有用心啊？！
——啊啊啊这门婚事我不同意！有一说一, 靳总年纪大了点儿……
——男人嘛，四十一枝花儿，过几年老来俏～
——楼上你确定你这样说话靳总会开心吗？
网上这边讨论的是关棠和靳义儒的关系, 但黎修粉丝群里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
阿紫酱：！！！我真的握大草了！啊啊啊啊我疯了！
你叶子姐：……我竟然把经纪人姐姐误会成了CP粉。
阿紫酱：她当时拿两捧花，我下意识以为是CP粉，谁知道她是要端水啊！呜呜呜她好好啊, 还给我们拍了照，专门让保安大哥转交给我们T^T
修崽的富婆粉：[躺平.jpg]狠狠嫉妒了, 怎么有人又好看又有钱啊！！！但凡能让我用钱换一点儿颜值……我高低找人帮我牵个线儿把崽追到手！
唯爱我崽：富婆姐妹你这就不地道了吧……
阿紫酱：所以，棠姐和靳总的事儿你们怎么看？
你叶子姐：别乱猜了，反正棠姐一直是走在澄清第一线上的, 被造谣了肯定会出来解释。
果然没过多久, 关棠转发了一条儒一品牌的官方微博——
经纪人关棠V：[握手.jpg]//@儒一官方V：保持品质，保持创新, 始终如一@黎修@张舒羽[图片]
因为官宣这事有要澄清绯闻的原因在, 双方只是签订了合约但还没来得及拍宣传照, 所以儒一官博放出来的图片是自家官网刚上线的新品截图并附带了购买链接。
之后黎修颌张舒羽也秒转微博，没隔多久儒一官宣新代言人的消息就直接登上了热搜。
网友这回吃瓜算是吃明白了：
——懂了, 人家关总和靳总在时装周相谈甚欢, 其实是在谈生意[哈士奇.jpg]
——传绯闻的家伙你快向我们吃瓜群众道歉！
——都让开！我是棠姐的澄清粉儿, 这次我又看到了澄清界的新高度，拿代言官宣澄清！好奢侈！好霸道！好喜欢！这个13算是给姐装成了！
——起开！姐粉儿在这儿呢！喂我吃假瓜的混蛋我劝你立刻马上道歉！我恨！
——非常可以, 这一波操作，绯闻澄清了, 棠姐家艺人工作找着了，儒一代言人有了……看起来大家都赚了，但我们被假瓜噎了的路人凭什么也要成为play的一环啊！
——楼上太含蓄了，什么play的一环？咱们只是纯纯被play而已啦！
关棠留意了一会儿网上的舆论，确认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之后退出了微博，切换到微信，给靳义儒发了条消息：「靳总，多谢。」
最开始的官宣微博是儒一发的，这会儿靳义儒可能也在办公室冲浪，回消息的速很快，是条语音消息：「客气，不过你对这事的源头有没有什么眉目？最开始那个朋友圈……我联系人里对比了半天头像马赛克的颜色，都没找到能对上号儿的。」
关棠没去公司，还在家歇着吹空调呢，听了靳义儒的回复之后还有点儿懵。
但凡他用文字回复，她都觉得他可能是在阴阳怪气，毕竟始作俑者并不难猜。但靳义儒说话的语气过于认真，听起来又带着实打实的疑惑，关棠便也回了条语音消息过去：「靳总真不知道？」
就在靳义儒和关棠互发语音的短短几分钟里，工位就在靳义儒对面小桌上的私人秘书吴女士又一次汗流浃背了，听到靳义儒拨通了关棠的微信电话，她再也坐不住了，突然直愣愣地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对不起靳总，朋，朋友圈是我发的……”
关棠刚接通了语音通话，靳义儒这边还图省力顺手开了扬声器，吴女士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不仅吓了靳义儒一哆嗦，还吓得关棠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
靳义儒还没大反应过来，就听吴女士持续在道歉：“对不起靳总是我的错，本来我只是在朋友圈发个牢骚，内容也仅几人可见，没想到被朋友发到了微博上，闹得这么大……”
她实在忍不住要在心里暗骂那位把她朋友圈截图的名媛是个猪队友了。
本来她对靳义儒的心思就没几个人知道，她只在姐妹们的下午茶局上有意无意说起过，并嘱咐了她们要保密，所以发朋友圈的时候也设置了仅她门几个可见，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拿到外面去帮她“讨公道”！
靳义儒虽然平日里醉心设计，但人也不傻，相反的，能当老板的人都很精明。
这会儿他已经彻底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之前关棠说儒一拿她炒热度，原来是人家早就发现照片是自己的私人秘书发出去的啊！被阴阳自炒热度属实不冤。
靳义儒冷着目光看向站在办公桌对面的秘书，沉声说：“你该道歉的人是关总。”
他没挂断跟关棠的语音通话，而是将手机往前推了推，下巴抬了一下，示意秘书道歉。
吴女士抿了抿唇。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嫉妒心理发作的隐秘心思被扒出来，即便她平日里再沉着冷静雷厉风行，这时候也觉得自己像是个滑稽的小丑，忍不住脸上发热，说话也显得艰难：“对，对不起，关总，是我误会您了，不！是我不该恶意揣度，是我缺失了素质涵养……我郑重向关总道歉，之后公司对我做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说到最后她闭上了眼。
她自认为挺了解靳义儒的。
他就是个纯粹的设计人，喜欢别人跟他直言直语，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搞那些弯弯绕绕，她这次算是踩了大雷，就此被踢出公司也是有可能的。
而这样的惩罚对她已经足够大了。
她家里没什么背景，现在她得到的一切，金钱、人脉、甚至那些名媛出身的姐妹，也都是因为她有儒一总裁秘书的身份。
要是她离开儒一，那些她努力得来的东西就会重新变得可望不可及。
但自己主动站出来认错总比被别人戳穿了强，万一被关棠告发，她的处境只会更尴尬。
靳义儒表情很难看，就在他想开口责骂几句的时候，关棠那边率先出声了：“要惩罚你的话，靳总应该也挺为难的吧？他大概从头到尾都没有猜疑到你头上。”
时装周秀场的照片但凡多观察一下，都能通过拍摄角度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她不相信靳义儒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他大概是出于对自己秘书的信任，刻意忽略了这一点，这才舍近求远试图通过那条朋友圈去得出一些信息。
她的声音是带着笑的，听起来丝毫没有生气或是要跟谁计较的意思。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件事说到底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不利影响，就是对她有一些冒犯。
如果吴女士不主动承认的话，她其实并没有要“告发”对方的打算，从前她也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在职场打拼过的，知道女性在职场中的难处，只打算事后私下联系一下便作罢，并不想让对方因此而丢掉饭碗。
但这会儿事情已经给靳义儒知道了，吴女士后续要承担的后果也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了。
于是她也干脆摊开说了：“首先，恶意揣测别人确实有些冒犯，我当得起你一句对不起。”
“其次……只有靳总在的话我就直说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类似的行为，喜欢一个人怕他被抢走所以想扫清障碍，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该用伤害另一个人的方式去进行。”
“我猜你是发现了我的身份，你怕惹到我反而坑了自己，所以才迅速反应及时收手，那如果是换作其他女性呢？换做一个身份地位普通但恰好与靳总相识的女性呢？后续你要用自己的手段将她造谣成一个眼里只有钱的拜金女，还是勾三搭四私生活混乱的烂人然后挑起网暴让人再也抬不起头来？”
“同为女性，设身处地去考虑一下应该不难吧？”
吴女士紧紧咬着下唇，说不出一句话。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阴暗龌龊不择手段的烂人。
关棠的声音又缓和了一些：“最后，我原谅你这一次。”
吴女士在旁边不知心里是番什么滋味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抽了几鞭子，又疼又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靳义儒抬头看她，示意她回应。
毕竟人家格局都给你摆这儿了，你一声不吭算什么？
吴女士深吸了一口气：“是，谢谢关总，我……下不为例。”
说完她瞟了靳义儒一眼，然后再也憋不住情绪，扭头冲出了办公室。
靳义儒盯着她出去，见她都抹眼泪了还给自己带上了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靳总？”
关棠在电话里喊了他几声，他才恍然回神：“嗯，你说。”
“靳总，我想问……你对办公室恋情有什么看法？”
吴女士对靳义儒现在变成明恋了，这事总归不会就这么放着。
关棠又想起黎修来。
他俩要真在一起了，大概也算是办公室恋情？
以前总听人说办公室恋情影响工作，甚至有单位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会直接把情侣一方调开，包括她曾经呆的公司也有类似说法，不允许同事之间有恋情，更不允许经纪人跟艺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所以她想问问靳义儒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希望能给她一个参考。
“……”靳义儒真就给她问住了，眉头皱了半天，“我目前没什么想法，我对她也只是上下级关系，没有其他。”
还是多考虑考虑要不要留下这个人比较要紧。
关棠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挂断电话后去查看了邮件，昨天晚上她就帮黎修提交了剧团报名表，明知道那边不会这么快下达面试通知，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一遍遍确认。
隔了许多天，她在办公室加班时翻邮箱，终于发现里面多了一封来自剧团的回信。
那封邮件很程式化，一看就知道是群发，首先感谢报名，随后给出了面试邀请以及面试内容，时间定在一周后。
她随手截图把面试邀请发到了黎修的微信上，之后便收拾东西下班，那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一直到她到了家，黎修都没回微信。
她收起手机上了电梯，只以为他可能是早早休息了，却没想到在自家门口看到了他。
男人蹲在门前，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膝盖上，看着像是睡着了。旁边还放着他的大行李箱，因为每次出差他都带着这只箱子，所以她认得。
“黎修？”她眉心微蹙，尽量放轻脚步靠近过去，怕动静大了会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黎修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埋在膝盖上的脑袋动了动，又使劲揉了几下眼，这才缓缓抬起一点头来。
“怎么了？”她在他面前停下，微微俯身，伸手捋了捋他乱糟糟的头发。
黎修刚醒来还有些懵，脸上被压出了一片儿红，看起来傻兮兮的：“脚麻，扶我一下。”
说完他朝她伸出手。
关棠顺势拉住他的手臂将人从地上拽起来，结果黎修因为脚麻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拽着她一起倒下去。
关棠眼疾手快捞住了他的腰身，把人稳住，撇了撇嘴小声吐槽：“腰这么细，人这么沉。”
“……我身高185还多点儿，130斤，沉？”黎修面无表情地站稳，把关棠的手从自己腰间拿下去。
“对我来说沉而已，又不是说你胖。”见他忍着脚麻的样子，关棠又把他一条手臂挂在了自己肩膀上，一边进行面部识别开锁一边问，“所以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前，黎修的房东突然找上门。
打开门，男房东见到他第一句就是：“这房子我们不能租给你了。”
“但是我们合同签了一年，现在才过去半年而已。”黎修不明所以。
“我们可以补偿你违约金。”女房东见自己丈夫情绪不好，怕两人吵起来，便及时出来打圆场，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是我公公突然去世，我们需要在这儿停灵。”
后来女房东又絮絮叨叨解释了许久。
她丈夫的父母早年离婚，时候丈夫一直随母亲生活在京城。父亲则远走他乡，居无定所。
前几天是宁市某地居委会打了电话给她丈夫，二人这才知道，公公已经独自去世在出租屋里，是出租楼的邻居发现异常，找了居委会和警方的人前去查看，才发现人应该走了有两天了。
他们临时停了工作前去处理后事，今日才赶回来。
婆婆也不同意把前夫的灵摆在自家，他们也只能想到这套房子了。
“停灵不过几天，之后你还可以在这边住，但是……我是怕摆过死人的房子……”女房东有些惭愧，确实是事发突然，他们也实在没了办法。
当时男房东身上还背着老人家的遗像，出了这种事，对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黎修也不好再揪着租房合同争论，只能暂时先把能收到行李箱里的东西带走，剩下的之后再说。
小区附近没什么酒店，而他平时都有车接送，自己倒是没想着置办一台车子，时间也晚了，除了关棠这里，他也想不出还能去哪儿。
关棠把事情来龙去脉都听了一遍后，帮他将行李箱推进了之前他住过的那间客房，之后返回客厅给他倒了杯温水：“那你怎么不早说，就算我回不来，也可以把密码告诉你，在外面等着做什么。”
黎修两只手捧着水杯，抿了抿唇，十分老实地说：“我有私心。”
他私心里当然是想离她近一些的。
所以怕提前跟她说，会被她喊来李晋朋，把他送去住酒店。
他低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像是不大敢看她，怕她生气。
其实他也完全可以随便编一个理由，忘了、手机没电没网，都可以。
但他没有。
就是想实话实说。
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藏不住一点儿。
关棠站在他面前，垂眼看他，也没说什么，只轻声说：“那你就先在我这儿住着。”
或许她也可以趁这个机会，仔细分辨一下自己对他的感情。
黎修就在关棠这里住下了。
这几天没什么其他事，白天关棠去上班，他就在家准备过几天要去剧团面试的内容。
晚上他也提前准备饭菜，等关棠下班回来一起吃。
“可以啊，厨艺真不错！”关棠边喝着猪肚鸡汤边给他点了个赞。
黎修将一条鸡腿夹给她：“以前最难的时候兜里的钱连三位数都没有，吃外卖太费钱了，自己做饭能多坚持几天。”
关棠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淡淡，反而多了些触动。
从前她也经历过特别难的时候。
那时候她是个迷茫的找不到工作的毕业生，兜里揣着大学勤工俭学攒下来的几百块，跟人挤在地下室里住着，工作却迟迟没有眉目。
那段时间她每天只敢啃馒头就榨菜。
“那些……都过去了，就别回忆了。”关棠也给他捞了块儿肉，“面试准备得怎么样？”
·
面试地点就在一个剧场里，最近都没有演出，便便宜租给了剧团暂用。
关棠这几天接连在公司开会筹备新项目，所以面试时候是李晋朋陪着黎修去的，去之前黎修也没想到参加面试的会有那么多人，其中也包括之前在《千山遥》合作过的罗朗星。
晚上关棠回家了还没见到黎修回来。
她等得无聊，顺手叫了个蛋糕外卖，面试成功就当庆祝，失败就当安慰。
大概八点来钟的时候黎修回家了，关棠本来就在餐桌边坐着，见他进来便起身迎过去：“怎么样？顺利吗？”
黎修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看不出任何端倪。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结果要明天后天才会陆续发放通知。”黎修换好拖鞋，抬眼就看见了餐桌上的奶油蛋糕，愣了一下，笑道，“给我准备的？”
关棠也笑了一下：“不然呢。”
“我可以喝酒吗？“黎修突然问。
“又想耍花招儿？”关棠挑了下眉，嘴上虽然带着嫌弃，但其实没多考虑便转身帮他从酒柜里找出一听精酿。
黎修摇了摇头：“没想耍花招。”
“面试的时候碰到罗朗星了。”
关棠给他递啤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罗朗星是在原书中把做替身的黎修反复泡在冰水里的人，去年他们又换了种形式合作了《千山遥》，而这一切都是她促成的。
“我当时只知道你在做替身赚医药费的时候被欺负，但不知道是哪部剧……抱歉。”关棠抿了下唇，拿着塑料小刀帮黎修切了块儿蛋糕。
“我不是这个意思。”黎修眼睛弯了弯。他心里对关棠只有感激，怎么会因为她给了自己机会而埋怨她。他话音顿了顿，又说，“我只是又想起了从前的事……马上就要到爷爷的忌日了。”
前一世，爷爷就没熬过这个夏天。
关棠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书中的内容，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记得当时是因为《星计划》那个限定团里有人被曝出了私生活丑闻，如果这个丑闻坐实了，那受到影响的不仅是那个成员个人，而是整个刚成立的限定团都要受到波及。
所以奇乐平台和众星都决定要力保限定团，把黎修推出去背锅。
而黎修的爷爷正是因为看到那些黑通稿才气急攻心导致病情突然恶化，没能等到黎修回去见最后一面，人就在医院走了。
餐桌上方有一盏不是特别亮的灯，散发着那种能模糊掉人面部瑕疵的柔光。
黎修在桌子一边坐着。
关棠在另一边站着。
恰好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他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仰头喝了口酒，随后就保持着仰头的动作，眼睛望着天花板。
关棠看见了。
他眼睛里有泪光。
但他在忍着，努力地仰着头，不愿意让眼泪掉下来。
关棠突然就觉得，他好像要碎掉了。
她不由自主地挪动了脚步，绕到了他那边去，站在他身侧，伸手揽了下他的肩膀，把他的脑袋埋进自己怀中，然后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
黎修起初僵硬了一下，随后才整个人放松下来，小心翼翼伸出手臂，轻轻地虚浮地环上了她的腰。
“想哭就哭吧，不就是三十岁的男人哭嘛，我不会嘲笑你的。”关棠垂着眼，说着调节气氛的搞怪的话，眸底到底还是映着几分心疼。直到她感觉衬衫逐渐濡湿了一块儿，这才又放缓声音说，“这次爷爷没事，好好地活着呢，我也不是她，所以你也不会有事。”
“嗯。”黎修从她怀里退出来，两只手盖住脸遮掩着自己泛红的眼眶，总还是觉得有些丢脸。
之后两人分了那个蛋糕，又一起靠在沙发里喝酒。
“黎修，我感觉你好像酒量见涨。”关棠伸手跟他碰了下杯。
之前他好像喝不了一听啤酒就要醉过去了。
今天却已经喝到第二瓶了。
黎修也有这种感觉，正想点头，却听见旁边关棠一脸恍然大悟道：“可能是你刚才哭的时候，有酒精提前顺着眼泪排出去了。”
“……”黎修撇了撇嘴角。
感觉她果然还是在嘲笑他。
关棠见他这副吃瘪的表情觉得好笑，自顾自在那儿乐，却不想肩膀遭到他一头槌。
“嘶！”她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想揉揉肩膀却发现他的脑袋赖在自己肩膀上不动了。今天她没打算推开他，只是戳了戳他的脑袋瓜，“真狠的心呐，用那么大劲儿你头不疼吗？”
他脑袋在她肩膀上拱了拱：“不疼。”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其实最开始你的带我去《千山遥》剧组试镜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要把我往哪个圈内大佬的床上送……我当时想着，这种事要是再来一次，还不如……”
要不是还要帮爷爷治病，他巴不得搞个鱼死网破算了。
关棠垂着眼，脑袋也稍微歪了歪，跟他的抵在一起：“我知道，你后来的那些事……我也知道。”
后来有一次关志泓欠了赌债还不上，原主跟关志泓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最后串通一气把黎修送去了那个债主的房间。
幸亏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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