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志泓就被他亲爹娘无情地丢在了讨债人的脚边, 对方还没对他做啥呢，他就自己先摔了个屁墩儿。
偏偏屁股落点那块儿地方刚被小黄毛扔了块儿石头，他摔下去又弹起来, 然后抱着屁股在地上扭成蛆。
关正享和杨慧兰夫妻俩往后退了两步大气儿都不敢喘。
领头儿的讨债人双手揣兜缓缓蹲在关志泓跟前，扬起单边眉毛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他半晌，然后伸出一只手, 在他脸上拍打了几下：“关志泓，你小子跑挺远啊，让我们好找, 董哥都生气了。”
董哥就是找关志泓要赌债的那个“黑老板”。
“哥，哥！再宽限我几天, 就几天！我一定把钱给董哥还上！”关志泓没空管自己疼得要裂开的屁股了，被吓得吞了吞口水，使劲儿想往后躲, 奈何腿脚发抖, 动不了一点儿。
“这话你还是去董哥面前说吧，我可做不了主。”
男人说完就冲旁边几人招了招手：“带走。”
话音刚落, 立马有几人过来架着关志泓的胳膊把人往外拖, 院门外那里停着他们之前开来的面包车。
“带, 带走？”杨慧兰一听立马惊惶失色，她以为这些人只是要教训关志泓几下, 让他尽快还钱而已, 这怎么还要把人带走啊？
要真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之后出现什么事儿岂不是就说不准了？！
“关正享！你想想办法啊！”杨慧兰急得一个劲儿在原地蹦跳跺脚，还用手不轻不重地拍打旁边看不出是什么想法的男人, “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没了命, 那我也不活了！你赶快把儿子抢回来啊！你有什么用你这个废物！大哥！对！你去求大哥，求他救救志泓，要是大哥在的话……”
“闭嘴吧你。”关正享被她吵烦了，随手把人推了个趔趄，“滚回屋去！”
两人在这儿折腾的时间里，关志泓已经鬼哭狼嚎地被扔进了面包车里，时候手脚都被捆了三指粗的麻绳。
“哥，我不敢了，我真错了，再饶我一次吧……”
“闭嘴！老实呆着！”黄毛随手一逼兜把人扇得歪到了车最里边儿，随后几人迅速上车离开了关老太太家门口。
快到坡最下面的路口时，黄毛对着窗外吹了声口哨，咯咯傻乐：“哎！那傻狗叼着骨头回来了！好像还认得我冲我摇尾巴呢！”
·
面包车乘着夜色穿梭市区，驶到隔壁县城里的一个私人会所后门。
之后关志泓嘴被胶带封死、让人一路连拖带拽上了会所电梯。
再之后他就被稀里糊涂的都进了一道门里，只有刚才把他绑来的那个领头儿的男人跟他一并进了那个包间。
他头朝下倒在地毯上，因为双脚被绑着、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绑着，他又只是个瘦巴巴的精神小伙儿，核心力量不足以支撑他从地上爬起来扭转这个屈辱的姿势。
最后他最多也就是做到用手肘勉强将上半身支撑起一些，不至于脸贴着脏兮兮的地毯。
连离开地面后他才转了转眼珠观察情况，结果脑袋刚转动一点儿，鼻尖就碰到了个冰凉的硬物。
他愣了一下。
是一只被打理得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鞋。
接着他被那只皮鞋挑着下巴缓缓仰头，就看见了董哥那张带着笑却让人毛骨悚然的脸。
“董哥，这小子一家前两天夜里跑路躲进村儿的，兄弟们好几天才把人找到。”把关志泓看那个带过来的那个男人不屑道，“原本以为只有这小子是个怂包，今儿才发现怂包是遗传的，他爹是个老怂包。”
董哥冷笑了一样，扬着下巴示意手下人把人拽起来，撕掉了嘴上的胶带封条，被按着跪在那儿。
董哥抬起鞋尖往他脸上蹬了两下：“不还钱，还跑？胆子不小。”
“钱还不上的话，用别的还也行。”
关志泓整个人抖成了筛子，两腿使劲并拢才忍住了那股尿意：“董哥！董哥！用别的还，我可以用别的还！”
“哦？你想用什么还？”董哥的皮鞋羞辱/性地临摹着关志泓的脸，手中转着一把水果刀。
“用，用人还！”关志泓盯着那把刀眼神瑟缩，奈何想跑却跑不了，几乎连脑子都不过就脱口而出，“我以前跟娱乐圈接触多，我给董哥弄个漂亮小明星来，供、供董哥……”
“我可不玩儿女人。”
“我知道！我知道的……包董哥满意。”关志泓眼珠转了转，在心里敲定了人选。
然而董哥突然俯身凑近他，笑得吓人：“一个小明星可抵不上你那上亿的欠款，不如另加几根手指来抵债吧。”
“啊啊啊——”
“鲨人啦——”
酒店房间里李晋朋激动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手指使劲戳着手机屏幕，努力了半天之后，他的游戏结束了。
他幽怨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对旁边的关棠和黎修抱怨：“你俩！啊！一个卖我一个舔我包？！”
只有他是怨种！
“没事，你的牺牲有利于团队胜利。”关棠迅速把李晋朋的包舔了，然后迅速摸到了新的掩体。
黎修操纵着穿吉利服的小人儿躲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掩体后面，之后冲李晋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刚才关棠的说法：“你一直误触放冷枪，容易引来敌人被团灭，早点儿安息也好，你的牺牲很有价值。”
李晋朋：“？！！”
他负气起身，甩着两条胖胳膊出去了。
回房间洗澡，早洗早安息……安歇！
李晋朋走后，关棠和黎修合伙儿击杀了对面小分队成功吃鸡。
关棠放下手机网上发上仰：“太晚了，不玩儿了。”
这会儿已经凌晨三点了。
“嗯。”黎修也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就不动了。
关棠：“不回去休息？”
他半偏着脑袋看她：“李晋朋才刚回去洗澡。”
他回去也休息不了。
“哦。”关棠点了点头。
无所谓，黎修今天休息日。
黎修脑袋偏着偏着就搁在关棠肩膀上了：“这几天版权的事没什么进展吗？”
“霍诚躲在医院里当缩头乌龟，现在星云那边跟死了一样在保持沉默，只能等开庭了。”关棠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拿起手机发了几个剧本给黎修，“正好你明天休息，我选了几个剧本，都是十一月底或者十二月初开机，你看着选一个吧。”
黎修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那一长串文件，抿了抿唇：“我能不能慢点儿选？”
关棠点头：“这月底前决定就行。”
黎修立马把手机收起来，眼睛弯了弯：“那明天我们可以去玩吗？之前答应粉丝的游乐场Vlog还一直没录。”
关棠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还是她想出来的。
“行啊。”关棠想来行动力超强，说干就干，立马打开APP搜索附近的游乐场购票，低着头一边登记信息边说，“那你赶快回去休息，顺便也跟李晋朋说一声，他得负责录像。”
黎修无奈起身，笑了一下，懒洋洋应了声“好”。
他甚至怀疑要不是自己刚才拿录Vlog为由发出邀请，她是不是根本懒得跟自己出去玩儿。
工作狂属性被她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黎修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忍不住在笑。
这还是他和关棠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去玩儿。
虽然对她来说也有工作的成分在吧……不重要！
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三人戴着口罩墨镜赶到游乐场，刚换了票开开心心打算入园，关棠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黎修不知道她从电话里听到了什么，只看到她表情逐渐变得古怪，皱着眉，偶尔用单音应和一两声。
挂掉电话后，关棠才有些歉意地跟黎修和李晋朋说：“家里出了点儿事。”
“是什么麻烦事吗？要赶回去？需要我帮忙吗？”黎修也跟着担心，怕是关棠的父母出了什么问题。
只见关棠低头在手机上迅速买了最近一班回京的机票，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儿，关老太太昨夜突发脑梗，今儿早上才被她小儿子发现，送医院的时候已经伴随脑出血，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对于她这个外来人口来说，关老太太只是一个跟她同姓的陌生人，甚至是一个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三番五次想要害她的陌生人。
她心里对这老太太提不起一丝感情。
只是她父亲关正庸就算跟家里断绝往来，老太太也依然是他母亲，他自然收到了关正享的通知。
现在既然已经通知到她这儿了，老太太生死未卜，万一人直接没了，哪怕是为了顾全关家以及众星的颜面，她也得回去装个样子。
“我们送你去机场。”黎修拉了下她的手腕，压下心中遗憾。
“不用，我自己也可以。”计划被打乱，还是被烦人精打乱，关棠心情也不怎么美丽。但打车回去拿个行李去机场这种事她还是不需要人陪着的，“你俩自己去玩儿，Vlog李晋朋帮你录……”
“关棠。”黎修都快被她气笑了，扯了下她的手腕让她看向自己。
关棠刚才订机票的时候已经将墨镜推到了头顶，这会儿能隐隐约约看到黎修藏在深色墨镜后面的眼睛。
他那双眼睛很好看，自从二人彻底消除了身份误会之后，他的眼睛即便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十分温和，而这会儿却像是暗藏了什么风暴。
看着有几分危险。
他低垂着头，声音低且紧绷：“你以为我到底是为什么想过来玩？迟钝也要有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关棠的手腕挣脱了他的手，他嘴巴又张了张，没能发出声音。
紧接着就是懊恼。
是他上头了。
不过就是被放了鸽子，事发突然又不是她的错。
不过就是她根本不懂他的期待，让他知道了一切不过是他独自的欢喜，他们又还没有在一起，他有什么资格……
然而下一秒他又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牵起。
她的掌心干燥温热，像是带着奇异的电流，让他像触电一样全身发麻。
她手上微微用力，把他拉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声音含着笑意，轻轻说：“走吧，送我去机场。”
黎修呆愣了一瞬，口罩遮着他的脸，但能看出他耳根都红透了。
“好。”他应了一声。
再想起刚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显得太作了，明明也不是二十出头儿的愣头青了，却还是没办法在她面前完全控制好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
关棠哪里是迟钝、哪里是不懂呢？
她懂得很。
她知道他被放鸽子心中有失落，但又知道突发事件也不是她的错，碍于理智不好发作，只能沉闷闷地自己憋在心里。
所以她故意激了他一下，想让他把怨气儿发出来而已。
对她来说关老太太无关紧要。
没道理因为这麻烦事儿影响他的情绪。
末了关棠晃了晃他的手：“你看，你现在情绪挺饱满丰富的。”
黎修心想，也是。
从前是他钻了牛角尖，总沉浸在过去，过去的他麻木了，但现在的没有。
他垂头看她在笑，自己也跟着笑。
在旁面莫名其妙看到这一切的李晋朋也麻了，头皮发麻：“？？？”
不是，这俩是啥时候暗度陈仓了？
·
京城第一医院。
关老太太这会儿还在手术室里。
关正享跟杨慧兰坐在医院走廊座椅上不吱声。
虞歆坐在另一边儿。
不一会儿，关正庸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
“跟棠棠说了？”虞歆抬头问他。
“嗯，说这就订机票回来，到这儿估计也得下午了。”关正庸长出了口气。
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
关老太太也是他的亲妈。
但经过之前这么些年烂摊子事儿，他跟家里这帮人之间的感情也确实消磨得没剩多少了。
以至于现在他亲妈进了手术室抢救，他脑子里竟然是一片空洞，没有任何想法，既没有多想让人活下去，也没有让人干脆就这样没了的想法。
只觉得随便吧。
爱咋咋。
需要钱他就出钱。
虞歆的想法也大差不差，嫁进关家这些年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让她对这个老太太产生不了任何好感。
再加上之前他们还合起伙儿来差点儿害了她女儿，她没暗戳戳诅咒这帮人死快点儿就是她最大的善良了。
但关正享一家不这么想。
经过这次的一大堆事儿，他也发现了，跟大哥一家断亲是万万不行的，比如欠赌债这个事儿，之前关正庸能替他摆平一次，就能帮关志泓摆平第二次。
之前因为关棠的事撕破脸的时候，关正庸一次性付给关老太太一大笔赡养费，算是尽了法律上的赡养义务，这事儿是过了合同的。
关老太太一向疼爱他这个小儿子，当时那笔钱有一多半落在了他手里，嘱咐他拿去做点儿正经生意。
本来就算不做生意，那笔钱都足够他们一家人富裕到老了，却没想到被关志泓拿去赌钱，现在一分没剩，老太太手术，他们连钱都付不起。
而现在关正庸显然不愿意认他这个亲弟，他今天会过来，只是为了给老太太付手术费。
现在老太太就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链接。
要是老太太就这么没了，他们一家就彻底没盼头儿了。
关棠到医院的时候是下午五点来钟，尹诺去机场接的她，这会儿也跟着一并来了医院。
关老太太已经结束手术进ICU了。
“七天危险期，中间不出问题人就能活，但她本身就年纪大了，估计就算人救回来也很难恢复到跟正常人一样，大概率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
虞歆跟关棠站在走廊里说着话，关正庸还在跟医生详谈。
关棠点点头，大致明白了情况。
度过危险期，人活着不能自理。
度不过危险期，他们就直接办丧事。
过了几分钟关正庸拿着一堆单子凭证出来了，回头能拿着报保险。
他身后跟着关正享夫妻两个。
关棠连正眼都没给那两位一个，拉着虞歆往医院外边儿走。
刚出了大楼，杨慧兰就突然冲上来拉住了虞歆的衣服：“大嫂！你救救志泓吧！求求你救救他吧！你们真的要看着关家这一辈儿唯一一个男丁被人害死、见死不救？！”
关棠伸手帮虞歆将衣袖从杨慧兰手里抽出来，表情淡淡地说：“你们家的男丁，关我们家什么事？”
“你！他可是你堂弟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杨慧兰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引来一个路人围观。
关正享在旁边觉得丢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给遮起来。
“这咋了？咋在医院吵吵？”
“不知道……”
关棠看见这一家子人就心烦，眼神逐渐冷了下去：“你们家跟我们家没关系，之前过了合同掰扯清楚了的，杨女士怕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给忘了？”
杨慧兰：“……”
“需要我把合同找出来帮你回忆一下？”关棠比她个子高许多，看她的时候也是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十足。
没一会儿杨慧兰就败下阵来，扭转头向关正享求救，想让他说几句话，讨点钱来。
奈何关正享就是个窝里横，卖儿子打媳妇的时候强硬得很，对上别人就秒变怂蛋，这会儿一声也不敢吭。
关正庸皱着眉从后边赶上来，警告道：“松手，不然我报警了，这里可是医院。”
关正庸这张脸曾经频繁出现在各种财经以及娱乐报导上，好多人都认得。
他一出来立马就有路人指认：“这不是……关什么来着？”
“众星的董事长！”
“我去，还真是？”
“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见死不救？”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开始举起手机录像，关正庸挡在前面试图开路，但实在是走不动道儿。
直到有医院的安保人员出来维持秩序，关棠他们才顺利摆脱了纠缠。
隔壁体检中心那栋高楼上，有扇窗户被缓缓关上。
·
尹诺将他们一家三口送回了关家别墅。
关棠这才得空问起关志泓的事。
他是关老太太从小惯大的，没道理老太太生死未卜的时候他不在场。
杨慧兰那副就差给他们下跪的样子也挺吓人，看着应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
“听说昨儿晚上的时候被讨债的带走了。”虞歆翻了个白眼儿，边从冰箱拿出一袋儿面条打算简单弄个饭吃，边给关棠解释，“好像是出去赌欠了钱……老太太估计也是因为被人家讨债的动静儿给吓成这样儿的。”
关棠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然后她心里突然放松了一些，长出了一口气，帮着虞歆打下手做饭。
关志泓如果已经被讨债的人控制住，对方至少会看管住他，不会让他跑出京城。
这样一来，他应该也没机会跑到千里之外找黎修麻烦。
晚上吃饭的时候关家在医院的事儿就上了当地社会新闻，原本应该也就止步到这儿了，但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则只有个位数评论的新闻突然冲上了热搜。
关正庸盯着手机直皱眉。
他搞公司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不带自家艺人的情况下上了热搜。
关棠也看了一眼，脑筋一转就猜了个差不离：“应该是星云那边在垂死挣扎，想败坏咱家名声，拉众星下水，不必理会。”
小丑罢了。
她吃完饭把碗筷简单冲洗了一下塞进洗碗柜，之后拿着手机上了楼。
网上舆论发酵得很快。
但明显是有水军带节奏的，评论话术都十分相似：
——不是吧？关家坐拥众星娱乐，连自己家人都见死不救？
——@国家税务，建议查查众星。
——对自己家人都见死不救，还指望他们为社会做什么贡献吗？果然人心难测……
——不是，水军多少钱发一条啊？有财一起发啊！关家之前的恩怨难道还没人尽皆知？
——都是一家人，有点儿矛盾也很正常，但有什么隔阂是过不去的呢？到真该帮衬的时候还是得帮啊！而且人家说的是“见死不救”，肯定是真遇到麻烦了吧？！好惨，遇到这么没良心的亲戚……
——某经纪人的粉儿就别蹦哒了，矛盾再大也没人命大！
——真是最毒妇人心！明明有能力，却连自己的亲堂弟都不愿意拉一把！吐了！
——为什么出事的不是关棠[哈士奇.jpg]
水军的言论个个炸裂，偶尔有人出来解释两句，都会被扣上粉籍踩在脚底，更多路人的评论都直接被挤到特别靠后的位置，很难被真不知情的吃瓜群众看见。
关棠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顺手从云盘里搜索着之前的合同文件，以及关志泓违法犯罪行径的警方通报截图。
只是她还没找到文件，黎修就给她打来个视频电话。
“热搜我看到了，你没事吧？”黎修那边的镜头晃了晃，随后被固定在了一个位置上，能看到他正在吃饭。
这次跟往常不同，往常她即便被推上了热搜也没挨过骂，但这次不一样，网上一股脑儿是在骂她的，说是网暴也不为过。
他难免担心。
“没事啊。”关棠语调轻快，似乎完全没有正在遭受网暴的觉悟，她举着手机躺在床上，手机拍到她半拉脸，“关志泓被讨债的人带走了，他老母亲在医院死活拽着我们不放，让我们散财救她儿子……他得罪的是搞地下博/彩那帮人，人家根基肯定不在国内，至少不在内地，真想做点儿什么再拍拍屁股走人，确实不太好搞。”
黎修吃了口菜，咽了之后又问：“没报警吗？”
“应该报了吧？”原本她想说儿子都给人家抓走了，当爹妈的还能连警都不帮忙报一下？
但下一秒她又迟疑了。
就关正享那胆小怕事的德行，还真说不准敢不敢报这个警，没准儿为了不给自己惹祸上身，他真挺愿意把儿子卖了。
隔了几秒，关棠咂了下嘴：“没事，问题不大，我明天可以帮他们报个警。”
“你……”黎修抬起头面对着镜头，想说什么，后来又没说出口，直垂着眼，抿起了嘴唇。
其实他想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不如就不要管了，反正关志泓那一家子都没个好人，之前还害过她。
她帮忙报警，万一被那帮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知道了，恐怕自己也要惹祸上身。
其实他不说出来关棠也能猜到他的意思。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如果许多人一起报警，那就没事了吧？”
何况她也不是为了救关志泓，她就是想没良心地吃个瓜，顺便帮警察蜀黍抓抓不法分子罢了。
于是她说干就干，翻通讯录找到了自家公关部的赵姐。
第 112 章
就在水军们喷得起劲, 吃瓜网友吃得迷茫的时候，突然又有几个营销号发了跟关家相关的新消息。
超有料V：内部消息，关志泓好像失踪了。[吸凉气.jpg]
方才V：方才, @超有料爆料，关姓经纪人的堂弟现已失踪。[吸凉气.jpg][吸凉气.jpg]
……
没个营销号发的具体文字内容都不一样，但意思却是相同的。
最后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肯定句：关志泓失踪了。
然后就跳出一拨人开始带头@各种官方微博：
——救命现在是几世纪了？怎么还有成年人凭空消失？@首都公安
——快看看这是什么事儿@共青团@首都消防
——所以关志泓母亲说的“见死不救”就是因为他已经失踪了？！@街头派出所
——孩怕, 孩子好怕，你们京城的治安也已经到这地步了？
——要是女性或者孩子失踪了还可以考虑拐/卖，那关某某一个二十多岁老爷们儿……被抓去干嘛啊？扔山沟里挖矿吗？
——不是, 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小事他们找关棠家帮忙……这人都失踪了这种事难道不该报警吗？找人家娱乐公司的能帮什么忙啊？！脑子有病吧？！
关棠美滋滋看着舆论盛况，跟黎修说：“怎么样, 这下既报了警，又让那帮歹徒找不准目标，是不是很机智？”
事反正是真事, 也没有造谣。
最晚明天一早, 警方估计就会发通报，开始在大众关注下着手调查此事。
“确实。”黎修闷笑一声, 怎么也没想到关棠会想出来这么一昏招儿。
别说。
离谱儿, 但有用。
只是这会儿谁都不知道, 天黑的时候关志泓已经从那间会所出来了，他的身边还跟着昨天抓他的那个高壮男人。
“老实点儿, 上车, 指路。”男人拉开副驾驶车门, 将关志泓推了进去。
关志泓被推得差点儿脸磕在座椅靠背儿上，但他不敢有半句怨言, 只能陪着笑点头：“好，好, 我一定配合！”
天知道昨夜他有多难熬。
他的手指头差点儿就没了！
董哥说一个小明星根本不值一亿的价，还要另要他三根手指头！
是他好说歹说，说自己要是手上有伤，行动不便，到时候让小明星逃了就得不偿失了，这才让董哥松了口，答应让他先来带人，其余的账之后再算。
高壮男人叫刘俊，国字脸，留着寸头，身穿一件带铆钉的皮衣，颈侧纹着个灰色皮卡丘纹身，看着就不伦不类的、不像个正经人。
刘俊上了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关志泓：“不用打电话确认一下人家有没有在家？”
“不用，人肯定在。”关志泓心惊胆战地系好了安全带，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敢生出其他心思了，麻溜拿手机给刘俊设置了一个导航，随后就自觉窝在副驾驶那边不做声了。
但不再敢耍心思反抗董哥，可不代表他心里没有其他算计。
在他看来，自己高/利/贷弄来的钱是被高昕晨那个贱货骗到星云传媒的，要不是被他哄骗，他哪能信了霍诚那个老油条？！
要不是高昕晨两头儿算计，这边谋算着他的钱，另一头儿又跟霍诚谈条件给他发行了那首抄来的歌，他的钱也不会这样打了水漂！
而如果那笔钱还好好的在他手里，他就完全能还上董哥这边的欠款，他也就不用遭受现在的一切！
要真算起来，这一切都是拜高昕晨那个贱人所赐！拿他去还债也理所应当！
刘俊的车子在夜色中行驶了半个多小时，逐渐进入到了京城郊区。
高昕晨已经不住在当初跟黎修合租的那个老房子里了，他现在住的是之前哄骗关志泓给他租的新公寓。
面积不到一百平，但足够他自己住得舒服。
根据导航指引，刘俊将车开到了小区门口。
因为之前关志泓经常来这边跟高昕晨碰面，所以门卫大叔认得他，他摇下车窗探出头去跟门卫聊了几句，对方就笑眯眯的升起道闸，放他们进去了。
刘俊按照他指的方向打方向盘，暗戳戳瞄了他几眼：“看来你跟这位关系不一般啊？也好这口儿？”
他们董哥好这口儿是人尽皆知的，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关志泓不太想说话。
当初要不是被美色蒙蔽，他又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恨啊！
“真舍得这么把人送出去？”刘俊见他不说话，也没在意，又继续问，“你确定人在家？”
“嗯。”关志泓点了点头。
这个他还是能确定的。
这些天霍诚都躲医院去了，星云都快不转了，高昕晨更是被全网骂的抄袭狗，工作肯定全解约了，出门也少不了被人认出来当面羞辱。
他不在家缩着还能去哪儿？
在高昕晨那栋楼附近的停车位停好车，关志泓打算下车去找人，刘俊也想跟下去。
“刘哥，我自己去吧。”关志泓搓了搓手，匆匆打量了刘俊一眼，“您这样子……去了还不得把人家吓得反锁房门？”
“少废话。”刘俊下车就拎住了关志泓的衣领，想教他做人。
“哥，哥！”关志泓那小体格儿在人家面前就跟小鸡子似的，扑腾了两下就放弃了挣扎，但嘴上还是劝道，“我说真的哥，这小区是地上停车场，电梯只能到一楼，这栋楼就这一个出口儿，您在这儿守着，我也跑不了，对吧？”
刘俊一琢磨，倒也是这个理儿。
便只跟他到了楼道口，目送着他进了电梯。
住在七楼的高昕晨此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而他因为这些天网上一波又一波辱骂他的言论，早在前两天就把微博给卸载了，所以对今天的热搜全然不知。
他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怕是要完了，星途彻底塌了。
最好的情况就是等舆论过去，网友们差不多将这事儿忘了之后，他再尝试一下作为网红复出。
这条路倒比星途好走，稍稍包装一下就有一朝爆火的机会，要是顺利的话，带货和其他商务叠加，不一定比做明星赚的少。
就在他设想未来事业发展的时候，密码门想了一声，他蹙了蹙眉，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客厅的时候恰好看见进门的关志泓。
他愣了一下。
自从出了抄袭的事情之后他就没联系过关志泓，根本就没想到他会突然找来，也忘了他那边还留着一枚房东给的磁片感应钥匙。
“你……怎么来了？”高昕晨怕关志泓是来找他算账的，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毕竟他的钱算是被自己坑没的。
“躲什么？”关志泓见他想跑，三步并两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坑完了我的钱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没有，泓哥！”高昕晨一边扭动着手腕一边惊叫，“抓疼我了！”
接着他又摆出一副从前关志泓着迷的我见犹怜的模样，试图换取片刻怜惜供自己脱身。
谁知这次关志泓完全没上当，仍旧抓着他的手不放，还将人往外面拽：“走吧，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带你去见个大老板，他应该有办法帮你……等你从这一难过了，以后能赚钱了再还我。”
“哎！我衣服……”高昕晨被他拉着往出走，身上穿的还是家居服和拖鞋。
但关志泓似乎并不想给他思考的时间。
进了电梯后他紧抿着嘴，总觉得有些怪，哪有见老板穿睡衣的？
在出电梯的时候他就确定今天是事出有妖了。
因为电梯口站着一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国字脸壮汉。
他立即就止住脚步要往回退，但为时已晚，刘俊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人给拽了出来。
“你们！这样……”
还没等他继续喊叫，刘俊已经用另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反正明天他们就要喝董哥坐渡船溜了，明目张胆点儿也没什么，等这小明星失踪被人发现，他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高昕晨被两人合伙拖上了车，他反手就想开门逃跑，下一秒关志泓却跟他一起挤上了车后排，直接将他控制住。
“坐好喽！”刘俊锁死车门，乐得吹了声口哨，开着车返回小县城的私密会所。
·
外面的事跟关棠无关，她甚至也不关心关家其他人死活，就这么歪在床上跟黎修挂了两个小时视频电话。
“我下午都呆在酒店，翻了几个剧本。”黎修这会儿又坐在小桌前开始翻剧本了，而李晋朋那个菜狗又在打游戏。
这么对比下来，这俩人简直就是学霸学渣的差别。
“有没有中意的？”关棠吃着虞歆刚给她送上来的大草莓，丝毫不顾及形象，边吃边说，“有个叫《玄缕》的仙侠剧，你回头重点看一下，是奇乐今年的重点项目。”
“好。”黎修直接翻出《玄缕》那个文件夹，先看这个。
“还有。”关棠想了想，说，“我这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京，你那边结束我估计也赶不上，到时候你回来提前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们吧。”
“你忙你的，我和李晋朋打车也行。”
“别呀。”关棠咧嘴笑了笑，“艺人在外辛苦几个月，还不配经纪人接一回机吗？”
黎修没再推辞。
关棠：“你微博粉丝已经快八百万了，确实得准备一下粉丝福利……游乐场的Vlog，回来补上吧。”
黎修抬眼看了下镜头，眼睛亮了亮：“好！”
关棠：“另外我还给你接了个星座类的联动采访，等下会把通告发给李晋朋。”
她絮絮叨叨在电话里讲了一堆工作安排，讲着讲着就没声了。
黎修发现对面的镜头框里变成了一片天花板。
随后他唇角弯了弯，用嘴型道了声“晚安”，挂掉了电话。
隔壁已经落地成盒的李晋朋向他投来死亡凝视。
黎修：“……”
第 113 章
“说说呗, 你和关总现在什么情况？”
李晋朋把手机往旁边儿一扔，盘着腿儿坐在床上，满脸都是对瓜的渴求。
黎修默不作声把小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又去行李箱里翻腾了半晌，抱着一堆洗漱用品往浴室走：“我先洗澡。”
李晋朋：“不是……你俩排挤我是吧？！”
一刻钟后，黎修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 刚从床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隔壁床已经换了个吃瓜姿势的李晋朋又不死心地问：“咱们都是同伙儿，你告诉我我又不会说出去, 怕什么？”
“我去吹头发。”李晋朋放下手机，又匆匆返回了浴室。
李晋朋还在外边儿絮絮叨叨地念叨, 黎修狠心打开了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吹风机呜呜的风声彻底覆盖了李晋朋的聒噪。
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后，黎修实在没办法再逃跑了。
李晋朋侧身躺着面对他, 一手拄在枕头上, 托着腮：“啧，快说说！你和关总现在是谁追谁啊？”
他是真没看出来。
这俩人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亲密的互动。
黎修向来是个很礼貌的人, 自然不会在未经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而关棠又是个社交面儿非常广的人, 看上去对谁都友好, 他倒也没觉得她对黎修有什么特别，每次自掏腰包给福利的时候也都是一碗水端平, 最多是跟黎修通告的次数多一些。
但这也完全能用黎修还是新人, 需要多操心些来解释。
更何况他自己这个执行经纪人之前还休了一个月的假, 那段时间黎修的通告只能关棠来跟。
以至于今天在游乐场外边的时候他才看出一些端倪。
“我追她。”
黎修仰面冲着天，双手置于腹部, 保持着标准的老干部睡姿。
他眼睛望着天花板，嘴巴动作的幅度很小, 说话声音也难免有些含糊。
“行啊你小子！有胆！咱们关总人美钱多，以前虽然人有点儿疯，但她现在正常了啊！谁被她看上都是天大的福气、泼天的富贵……”李晋朋瞬间精神了，手撑着床半坐起来，“但有一说一，现在就算是那些豪门二代都没几个敢说要追她的，两相对比，那些成天就知道玩乐的二代见了关总都得自惭形秽啊！”
说着说着，李晋朋“啊”了一声，一拍脑门儿：“还真有一个，刚知道宋大少身份的时候，我还觉得他跟关总挺配，青梅竹马长大，门当户对，两家关系又好，直接避免了可能会有的婆媳矛盾，现在又一起共事，要是他俩在一起了多顺理成章啊。”
“确实。”黎修声音听挺沉，隐隐的还有几分落寞。
他和关棠的家世背景差得太远。
之前他一直有意忽略这一点，因为这很难在一朝一夕之间被改变。
但这问题又确实存在。
就算到时候关棠点了头，那她的家人会不会反对她的决定、她会不会因为他而为难，又该怎么解决……确实都是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
没有听到黎修的回应，李晋朋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又立马找补道：“嗐！你别当真，我乱说的，关总还是对宋大少有意思，俩人肯定早在一起了，俩人认识二十多年还清清白白，那只能说是没什么可能。”
黎修笑了一下：“你观察力不行。”
关棠不是以前的关棠了，她对宋书昂自然是清白的。
但宋书昂对她可不清白。
只是宋书昂的那份“不清白”针对的是哪个关棠，这就很难说清了。
“我帮你分析，你倒好，反倒嘲讽我？！”李晋朋翻了个白眼儿躺回床上，感慨道，“挺好，到时候你要是顺利嫁入豪门，勿相忘啊！”
“别乱说。”黎修觉得好笑，唇角弯弯地说，“我是喜欢她，想跟她长久地在一起，而不是做一个消耗品……她需要的也不会仅仅是个赏心悦目的摆件儿。”
·
网上关于关志泓失踪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警方想不关注到这一情况都难。
京城警方连夜成立调查组，开始全力追查关志泓的下落。
关老太太被安排进了ICU，不需要家属陪护，关正享和杨慧兰夫妻俩怕医院那边随时会需要什么跟老太太相关的材料，便回了老太太的大院儿暂住，方便给老太太找东西。
天还没亮，隔壁邻居家养的那群鸡还没叫，院里的大铁门就被敲得“咣咣”响。
经了之前那一遭，杨慧兰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弹起来，手指攥紧被脚，脸色都瞬间发白。
关正享更怂，因为杨慧兰是睡在靠窗位置的，便差使她：“你……快看看院里什么情况！”
自从关志泓被人带走，杨慧兰就越发看不上关正享这副没用的样子，不由惊恼道：“院门都锁着呢能什么情况？！我扒窗户能看见什么？你怎么不去看！”
“你！”关正享被踩了痛脚一样，想为自己的怂包行为狡辩几句，又实在找不到说辞，只能迅速破了个防，然后闭上了嘴。
但这会儿杨慧兰已经清醒了。
门外敲门的应该不会是之前那帮人。
那帮人可不会这么有礼貌，还懂得敲门知会一声。
她套了个外衣从关正享身上跨了过去下床，趿着拖鞋往外走，临出门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关正享一眼。
她出院里先从门缝里往外瞅了一眼，发现外面是两个穿着警服带着警帽的人，这才算是完全放了心，从里面把门给打开了。
“你好，警察办案，问点事儿。”其中一个警察将警察证拿出来给杨慧兰看了一眼，随后旁边另一人便开门见山地问，“关志泓是你什么人？”
“是、是我儿子……”杨慧兰声音有些发虚，一时间不知道警察是来帮他们救关志泓的，还是发现了关志泓之前参与赌/博以及什么违法乱纪行为，上门来问罪取证的。
“知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儿？回家了吗？”
“没回家，在哪儿……”杨慧兰表情顿了顿，不太敢说话，怕万一说错了什么反而把关志泓给坑进了局子。
“你最好实话实说。”正在本子上做记录的警察发现她有些吞吞吐吐，抬头给了她一样警告的眼神，“期间他有没有跟你们取得联系？”
“没有。”这时候关正享从屋里出来了，幸亏来的是警察，不是之前那帮不把人命当命的家伙。
“有没有其他线索？什么都可以。”警方现在没什么线索，没有方向搜查起来就十分困难，目前只能顺着关正红曾经的生活轨迹一点点排查。
“没……”
关正享正要说“没有”好把警察打发走，结果杨慧兰又突然开口了：“有！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是被人绑架的啊！”
“什么？！”
警察眼神瞬间变了，关正享的表情也变了。
他根本不相信警察，那帮人敢那么嚣张，说不定就是有人保着的，万一……说不定不仅找不回关志泓，他们也得惹上麻烦！
但杨慧兰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颇有种为了儿子破釜沉舟的架势，不顾关正享的阻拦，一股脑儿将当天的事全给说了。
“警察同志，那帮人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他们是搞地下博/彩的，我儿子年轻不懂事，被他们哄骗了欠下赌债，他们现在把人带走了怕是想要他的命啊！”杨慧兰说着说着便开始嚎啕大哭，可以说是声情并茂了。
警察件做记录边安抚。
还有点儿恨铁不成钢：“明明知道情况怎么不早说，现在要把人救回来就必须争分夺秒知不知道？！”
另一位警察立即打电话联系同事，告知实情，他们的搜查总算有了一个方向。
警察急着配合同事做排查，便也没多留，不过两人离开的时候瞪了从头到尾都不配合还试图蒙蔽警方的关正享一眼。
关正享：又挨瞪？！
与此同时，也有一组警察顺着关志泓从前的生活轨迹摸到了高昕晨住的那个小区。
拿着照片像门卫大叔询问：“见过这个人吗？”
“诶？”门卫大叔一看，点了点头疑惑道，“认识啊，昨儿还见呢……”
“昨儿见过？”警察瞬间抓住了重点，“在小区见到人的吗？后来他离开小区了吗？知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门卫大叔被一连串问题砸晕了，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昨儿晚上他跟人一起来过，没一会儿就走了……有，有什么问题吗？出什么事了？”
两位警察没有闲心回答他的问题，只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让门卫大叔给他们指明了小区物业监控室的位置。
小区公共区域里有物业的监控，如果关志泓曾在小区出现，那监控里应该会有线索。
·
天差刚蒙蒙亮的时候，有一拨人从不起眼儿的小县城离开，驶着一辆面包车去往临县几乎停用的小破码头。
那个码头只偶尔开放，用于货物运输，但从不走客船。
在经过一处两边都是树林的山路时，车停了停，车门打开，有什么东西自里面被抛了出来。
第 114 章
“董哥, 就这么把他扔这儿……不会出问题吧？”正在开车的黄毛儿往窗外树林子里看了一眼。
啧啧，人都给玩儿晕了，身上□□, 全是一些青紫的痕迹，现在还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这荒山野岭。
董哥真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但他的意思不是想问人扔这儿会不会直接噶掉，而是担心会太早被人发现, 引来警察。
副驾驶上的刘俊抬手给了黄毛儿后脑勺一下：“就你废话多！”
黄毛儿是他带出来的，能干活儿、敢背锅，就是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他就怕这小子那天惹怒了董哥在牵连到自己。
黄毛觉得要不是知道自己在开车，刘哥刚才那一下必定把他拍在方向盘上了。
董哥倒不至于因为下面人多句嘴就生气, 他冲窗外吐着烟圈，一双狭长的眼眯着：“咱们再有两三个小时就到渡口了，他都不一定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能有什么事儿？”
黄毛儿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看了董哥一眼。
只觉得那张三十六度的薄唇说出来的话分外冰冷, 吐出来的烟圈不知道是不是也一样没什么温度……那他好像那个打僵尸的寒冰豌豆射手？
“前面弯道！”刘俊又照他脑袋扇了一下。
再不喊他等会儿估计车毁人亡了！
“呃……哦！”
黄毛转了个急弯儿, 车上的人都系着安全带，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但后备箱里发出了“咣当”一声巨响。
“？？？”黄毛儿下了一跳, 隔了一会儿才想起后备箱放着什么, 张了张嘴，尴尬地说, “哥, 只是轻轻磕了一下, 姓关那小子死不了吧？”
刘俊有点儿后会带上这么个玩意儿了：“开你的车。”
·
于此同时，有警察到了关家别墅。
就算之前已经几乎跟关家亲戚断了联系, 到底也还是跟关志泓相关的人，关棠他们又刚因为关老太太的事跟关志泓的父母碰过面, 警方过来也是例行询问，实则也知道他们一家跟这件事关系不大。
关棠这几天为了方便，也一直住在父母这边。
关于关志泓的事他们知道的必然没有关正享夫妻多，也给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也就说了几分钟话，警察就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前来询问情况的这名警察接到一通电话，听那边说了几句之后就皱起眉，有些莫名地看了关棠一眼，应了几声后又匆匆把电话挂掉。
关棠发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便主动问道：“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你应该认识一个叫高昕晨的男性？”警察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虞歆不知道高昕晨是谁，但警方既然这么问，应该是对关棠有所怀疑，她有些被吓到了，正想提关棠解释几句，却见关正庸冲她摇了摇头。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
这时候很可能多说多错，是她关心则乱了。
“高昕晨？”关棠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事儿竟还把高昕晨也给牵连进去了。
不过仔细想想个中关联，再加上原书中的剧情，倒也确实说得过去。
关志泓的钱投资了星云，星云出钱给高昕晨出歌硬捧，结果歌是抄袭，那笔钱必然全亏，别说给关志泓分红了，估计就连本金也给他吐不出一点儿来。
在关志泓心里，肯定是已经把高昕晨给恨死了。
原书中本就有关志泓跟原主要人、试图拿黎修抵债的一段剧情……也就是说现在可能是把抵债的人换成高昕晨了？
关棠这么想着想着，就又一次被剧情的掌控力震撼了。
拿人抵债这个剧情发生在谁身上都无所谓，但它必须发生！
好家伙，真够怪的。
想通之后她便把事情告诉警察：“高昕晨之前是我公司的艺人，但之前我们双方已经和平解约，现在他签约了星云传媒，我跟他一直没什么直接联系……是他出了什么事吗？或许您可以找星云传媒的霍总问问情况，我这里有霍总的联系方式。”
说完关棠拿出手机，找到霍诚的电话号码出示给警察。
警察一边记下电话号码一边看似随意地问：“听说你之前和高昕晨有过一些矛盾？”
“是，他曾在网上对我进行造谣，这件事应该备案过，另外我还怀疑曾对我公司旗下艺人造谣污蔑的幕后人也是他，以及我公司机密文件被盗也可能跟他有关。”关棠一点儿也不回避自己跟高昕晨之间的矛盾，把警方知道的不知道的全说了，丝毫不怕引人怀疑。
警察看了她一眼，感觉她身上像是明晃晃写着“身正不怕影子斜”几个大字。
警察感谢了关家三口人的配合，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刚才是组里其他同事打来的电话，说从高昕晨居住的小区调取了录像，发现了关志泓晚上进小区时乘坐的那辆轿车。
并由那辆车追踪到了高昕晨所在的那栋楼，通过调取楼内监控，发现关志泓和他的随行人员把高昕晨给强行带走了。
之前因为关老太太村儿里大院那边一路都没什么监控，他们无从追查关志泓的去向，这次跟着这辆私家车的离开路线，一路查监控发现他们去了周边的一个县城。
最终通过跟县城那边的警方联动，追查到了董哥他们停留过的私人会所，但会所经理一口咬定不曾见过关志泓等人，且以监控故障为由拒绝配合调查。
事到如今，警方也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奈何现在时间紧迫，带队的组长也来不及临时去申请搜查令，一咬牙：“立即搜查！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负责。”
“是！”
会所经理拦都拦不住，急了一脑门子汗。
老板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把他叫过来，让他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清理包间。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清理包间不都是保洁的活儿么，找他做什么？
谁知道一进那个包间他直接震惊了。
那场景他现在想起来都阵阵作呕。
地毯上都是血迹不说，还有散发恶臭的不明物，以及浓重的烟酒味混合着路边石楠花的味道……得了，又是喝多闹事儿玩儿过火的。
他们废了两个多小时把地毯换掉，把房间整个清扫了一遍，又开了换气扇排空难闻的气味儿，觉得不太够，又用了空气清新剂。
这才赶在警察过来之前把那些一看就不正常的痕迹抹掉。
这会儿见警察直接往里冲，总觉得不太对劲：“警察同志，那个……要不我给老板打电话问问情况？”
老板平常不在国内，早上也是用电话把他喊过来的，刚才搪塞警方的说辞也是按照老板的吩咐来的……会所嘛，喝酒玩乐的地方，平常也难免有几起打架斗殴捅刀子淌血事件，最后反正也都是按照老板说的去做，事情就摆平了，他也没细想。
可是……
这次好像不太对劲，怎么警察直接进去搜了？
他们这会所除了烟酒还能搜出什么！
县城这边的警方也都一起配合，前后有二十来个警察参与搜查，一刻钟后，有警察拿出一个用手帕托着的塑封小袋：“从包间马桶水箱里找到的。”
领头的组长盯着塑封袋里的白色粉末皱眉，随后看向会所经理：“还不愿意说出实情？监控还是故障？”
那经理一看见警察搜出来的这东西腿都软了。
董哥他们的事他并不知情，一直只是听吩咐办事，这个袋子里的白色粉末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啊……
“扑通”一下，他直接脚软跪在了地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警察同志！监控也不是坏了，是……这边来的大多是熟客，有时候……老板就让我们把监控都掐了。”
“张组长！”有一名警察拿着手机从另一边跑过来，在他旁边低声说，“从目前情况来看，大鱼应该已经跑了。”
说着他看了眼瘫软在地上会所经理：“从这些小喽喽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我们这边没有机场，倒是临县有个能运货出海的小型渡口，您觉得他们会不会……”
他想不通那个白/粉儿为什么会被藏在卫生间，但那帮人显然不仅仅是绑架犯，而且敢把这东西拿出来，显然是不打算在国内继续呆下去了。
正经渠道他们铁定不敢走，那最优选就只有货运水路。
“联系那边的警察，立即派人前往渡口拦截！”组长吩咐完之后也顾不上审问这个废物经理了，吩咐人把他带回局里，自己招呼着组员们纷纷上车赶往临县。
警方直接选择走高速，这样能更快赶过去。
但在即将上高速口的时候，组长又接到临县警方的电话。
说有山路那边有人报案，说在林子里发现了一个全身赤/luo且满身是伤的男性，目测二十到三十岁，处昏迷状态，现下已经送往当地最近的医院进行救治。
组长喊停最后一辆车的组员，让他们跟临县当地警方联系直接赶往医院，其余人一起去渡口，穿好防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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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棠今天去了趟公司，跟制片组开了个项目会，临近中午的时候宋书昂打了个电话过来。
“你没事儿吧？”宋书昂最近在剧组拍戏白天黑夜连轴转，到今天才听组里其他人说起网上那堆事儿，不免有些担心。
“我没什么事儿。”关棠边收拾东西打算下班回家，边撇了撇嘴角说，“就是关志泓被抓了，今天人要是救不回来，那估计就回不来了。”
第 115 章
虽然可能会有损功德, 但宋书昂真心觉得关志泓这个祸害没了也就没了，反正人在的时候也没干啥好事儿，不给人增福, 净给人添堵。
他直接越过了关志泓的话题：“听我家老头子说，关老太太也出问题了？”
“嗯，ICU租床位了。”关棠拎上包往外走。
“啧。”宋书昂咂了下嘴, 该说不说，他怎么觉得关家这帮亲戚像是集体遭报应了？单关系再差关棠也跟他们有血缘关系，他到底还是个外人, 也不好插嘴，只说, “我这边还得拍几天，走不开，你那边应付得来吗？要不要我让小余回去帮忙？”
“你在剧组安心拍戏, 别瞎操心, 我有自己的助理。”关棠上车的时候尹诺已经将车子启动了。
“行。”宋书昂也没强求，“你这几天事多可能没关注娱乐圈的消息, 上次酒店夜会女网红还把脏水泼到黎修身上的那个陈韫, 他又有事情被扒了, 前女友出来锤他恋爱期间劈腿劈成八爪鱼，证据都完整, 控诉条理清晰, 渣男实锤了。”
“之后网友们又重新扒上次的酒店视频, 修复截屏后通过脖子上的一颗痣确认了是他，现在他已经半退团了。”
“嗯。”关棠应了一声, 但陈韫如何跟她也没多大关系，她还不至于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落井下石, 也知道宋书昂跟她说这些，不是为了告诉她陈韫的情况。略微顿了几秒，她说，“之前这件事上犯错的是宋彦齐，不是你，你不必把他的过错抗在自己身上，这件事等之后他就回公司，我会再找他算账的。”
“好。”宋书昂应了句好，但声音里却都是落寞。
彦齐是他的弟弟。
亲弟弟做了对她和公司不利的事，他又怎么还能像从前那样在他面前堂堂正正抬起头来呢……更何况，他知道，宋彦齐这么做正是因为想成全他心里的那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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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关棠到家的时候电视上正播着午间新闻。
“首都时间中午12时许，警方在临江县渡口拦下了一艘可疑货船，涉嫌绑架沙人贩/du的三名犯罪嫌疑人已被抓获，并解救了我国一位公民……”
“有公民在春枝县到临江县中间的山林处发现了一名受害者，疑似与此次绑架案有关，现已紧急送往医院进行抢救……”
虞歆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看得津津有味儿，关正庸没在客厅，八成是又在楼上书房钻着。
家里请的煮饭阿姨正在厨房做饭。
虞歆见关棠回来，放下手里抓着的那把瓜子儿，指着电视表情夸张地说：“虽然打了码，但新闻里被救出来的那位公民肯定就是关志泓，躺担架上还是一副吗喽样儿……”
“噗——”
关棠笑喷了，把包挂在旁边的架子上，转头笑着说：“人家都那么惨了，你还不忘埋汰几句。”
“他惨那是罪有应得！他要是不出去赌，能有今天这下场？当时你爹给他们的那笔钱，他们就算坐吃也不会山空！”虞歆翻了个白眼儿，话音里仍旧带着怨气，“但之前他害你这事儿我可没忘！看他遭罪我高兴！”
“行，他活该。”关棠笑着坐在她旁边，也跟着一起嗑起了瓜子儿。
虞歆：“那个被人发现报了警的受害人……应该就是警察早上问你的那个高什么来着？”
“嗯。”
虞歆：“听你早上描述的，他也不是啥好人。”
说着她仰头看了看天花板。
关棠：“怎么？”
虞歆：“没事儿啊，我就看看贼老天怎么回事儿，他们遭报应怎么还带组团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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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昕晨是在睡梦中惊厥醒过来的。
醒来之后他脑子仍旧一片混沌，身上也没有一处不疼的，嗓子像是用小刀剌过似的，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想抬手按一下太阳穴，还没等手抬起来，甚至开始出现耳鸣。
在一片噪杂嗡鸣中，他隐隐约约听见病房外有人在说话，那话音像是从无尽浪潮中挤压穿梭而来——
“还联系不到病人家属吗？”
“已经告知了他的经纪公司，也拿到了家属的联系方式，但……”
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家属一问三不知，说在外地过不来……公司也不愿意管他，说人没死就行，后续还有官司要跟他打。”
“……他的锁骨被打断了，声带受损，身上还有其他伤，后续住院治疗的费用……”
这些声音像猫爪挠黑板一样刺耳，高昕晨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一只耳朵，另一只手要抬起的时候却因为牵扯到锁骨上的伤，引起一阵剧痛，让他刚恢复一丢丢血色的脸再一次变得惨白。
似乎是听到他发出的闷哼声，在门外跟警方交流的医生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他的检查单，匆匆审视一眼，便上前用听诊器在他身上来回移动：“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的话眨两下眼。”
因为他嗓子发不出声，锁骨又受伤，想要点头也十分困难，眨眼对他来说比较容易一些。
高昕晨躺在床上保持着头部不动，眨了两下眼睛。
“你被送过来之后我们给你进行了锁骨部分的手术，另外发现你声带有损，暂时无法发声，其他更详细的检查结果暂时还没出来。”其实一直想问问他有没有觉得身上其他地方不舒服，毕竟他被送来时看上去伤痕累累，他们只帮他处理了外伤，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损伤。但他现在不能说话沟通，医生只能先挑重点问，“你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可能需要有家属陪同照顾，我们刚才联系了你的母亲，但她似乎不方便过来……如果你有其他家人的联系方式的话，就眨眨眼。”
他还有左手可以动，就算不是惯用手，在手机上输入个电话号码之类的还是能做到的。
高昕晨眼睛睁大了一瞬，随即感到心脏一阵抽痛，闭上了眼，久久没有睁开，医生和后边进来的警察只看到他眼角划下了一颗泪。
医生和警察看过不由摇头，转身出了病房。
高昕晨卡里还有些存款，暂时还能扛得住，但后续的治疗……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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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棠中午在家睡了一觉，下午也不打算去公司，下楼时候看见虞歆还在沙发上，正半躺着嗑瓜子儿。
刚才她在楼上路过书房的时候没看见关正庸，倒水的时候顺便问了句：“老关没在？”
虞歆把手里拿一把瓜子皮扔进桶里，坐起身叹了口气：“刚才关正享打电话来，说关志泓被送到临江县的医院去了，警方联系了他们让家属过去，他懒得去，就让杨慧兰自己去了。”
“结果杨慧兰过去看见人就给他打电话号啕大哭，啧啧，说是可惨了，左右手被各切掉了一根手指，断指没了，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脑袋上还撞了个大包，脑震荡要住院观察。”
关棠眨了眨眼，关志泓惹到的那帮人本来就不是善茬儿，得了这个么结果是在她预料之内的：“但这跟老关有什么关系？”
虞歆又忍不住开始翻白眼儿：“还不是关正享那个懒骨头，儿子儿子他不想管，刚又跟你爸说他因为儿子的事悲痛欲绝被吓丢魂了，这会儿连老太太那边都顾不上了，这不，喊你爸去医院盯着情况去了……”
“……”
关棠无话可说。
她甚至有点能理解关志泓了。
有这么个极品爹在身边，孩子奇葩出天际也是正常的。
到晚上的时候，关志泓他们遭绑架这事儿突然上了热搜。
一开始这事儿只上了地方社会新闻，但后来有一张高昕晨被发现时候的现场照片被发到了网上。
虽然发布者打了马赛克，但仍能看出马赛克底下的男性□□。
大众都有猎奇心理，照片很快就传播开来。
再加上之前警方有通报过两名受害人，分别是“关某某”和“高某某”，以及一些高昕晨“熟人”的指认，几经传播下，流出的这张照片就已经被网友们认定是高昕晨了。
——虽然马赛克很厚，但能看出他这全身都青青紫紫的，像是受了什么□□……
——好吓人他爹的！怎么现在这种年代还有光天化日把人绑架了虐待这种事？！
——前几天因为抄袭的事才知道他，结果再见到竟是这种情形……
——关键是他一个艺人，怎么会被卷进不法分子犯罪事件里？而且他被抛弃在荒山野岭，万一没碰巧被人发现，估计死了被野狗吃了都没人知道吧？
——楼上你……细思极恐毛骨悚然了都！
——虽然他好像不是啥好人，但在这件事里他是受害人，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这样把照片放出来不好吧？
关棠随意冲了个浪，心想确实挺不好的。
就在她打算继续刷微博的时候，黎修的电话又打来了。
“高昕晨……”他声音很低，似乎是不知道有些话当不当讲。
但其实从看到高昕晨身份被扒出来挂上热搜的时候，关棠就知道黎修一定会打这通电话。
他曾身陷泥沼，只要有一个人肯对他有一丁点的好，他都会永远记得。
她知道，无论现在的高昕晨对他做了多少坏事，但他心里始终还会记得当初那个愿意拉他一小把的高昕晨。
“你想帮他？”
关棠的声音没什么太大起伏，黎修无法确定她的想法。
但他还是轻轻应了一声：“他……他的母亲再婚，又生了个男孩，应该不会管他。他的父亲是个酒鬼，也是个吸血鬼……”
这些事是他前世就知道的。
那时候他们关系还比较亲近。
总的来说，高昕晨出事，应该根本不会有人管他，是死是活都没人会在意。
“我知道他之前做了许多坏事。”黎修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终归帮过我，这次我想至少能让他在医院接受完治疗……也算全了从前的情义。”
再之后，高昕晨犯下的错，桩桩件件，自有法律清算。
第 116 章
“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关棠手里搓着一张面巾纸玩儿, 声音沉稳，并没有因为黎修说要帮高昕晨而感到半分不悦。
她只是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问题，明天我会联系那边的医院, 一旦他付不起医药费，我这边就会帮他续上……这钱，从你工钱里扣。”
黎修嗓音里冒出几分笑意：“好。”
·
关志泓除了损失了两根手指头和头上多了个大包以外没什么其他的外伤, 住院两天后办理了出院，和杨慧兰一起在警方的陪同下返回了京城。
关志泓没能直接回家，而是被带到警局去做毛发鉴定, 之后才被暂时放回家中，还被警方要求未得允许不准出京。
虞歆得知了这一消息后又转述给了关棠。
她还顺便感慨：“果然黄、赌、du不分家啊。”
关棠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 只觉得这下倒是能说得通了。
关志泓惹到的本来就是人渣，他欠了人渣那么多钱，不还上人家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人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要钱, 也就关志泓这个脑子不好使的会相信送个人过去就能抵了债, 真当什么人都像他一样拎不清，三言两语就让人骗得找不着北, 把买命钱都赔进去了。
最后那帮人打算把他带走, 估计就是要榨取他身上的剩余价值, 拿他当人/肉运/du的炮灰。
如果那天在渡口没有被警方拦下，那他们在看到关于关志泓的消息, 大概就是他运/du过境被抓的时候。
然后等着他的就是生命戛然而止。
想到这儿, 关棠挑了下眉。
寻思我对他不薄啊！
至少帮他报警保下了他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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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老太太住进ICU的第六天半夜里, 医院给关正庸打了电话。
说人出了点问题，不太好, 需要家属赶紧到医院。
等关棠也不放心关正庸和虞歆大半夜自己开车去医院，即便不太情愿给关老太太这个人面子, 但还是开车跟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当时关老太太已经又被推进手术室了。
有医生过来给家属打预防针：“老人情况不好，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被喊过来的不只有关棠他们一家，还有关志泓他们一家三口也过来了，关志泓两只手上还都缠着厚厚的纱布，再见到关棠时眼神难免畏缩起来。
他当然知道，星云和高昕晨是因为版权的事惹到了关棠，所以才有了后续那么多可怕的事……都怪霍诚和高昕晨这两个蠢驴！
自从彻底跟关棠一家撕破脸后，他恨不得走路都要绕着关棠走，这人现在邪门儿的很，但凡是热了她的人必会倒大霉，偏偏那俩蠢驴还要自己往上撞！
他们撞就算了，还TM的带着他的钱！
关志泓简直气得想吐血。
医生说完话后整个走廊上都沉默了许久。
谁都知道，医生那话的意思就是：准备后事吧。
这里边最不希望老太太走的就是关正享了，有老太太在，凭着老太太的面子他们或许还能从大哥家捞一笔，好能让生活过得去。
但老太太要是没了，他们一家三口就只能吃西北风了！大哥是不会再搭理他们的！
于是他最先抓着医生的手臂恳求道：“医生！救救我妈！一定要救救我妈！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们救活她！”
说着说着他膝盖一软就要往地上跪。
就算救不活，最起码也要让人清醒着出手术室，好让老太太再给他讨条生路啊！
“关先生，别这样。”医生每天要面对无数病人家属，下跪哭求的并不罕见，这种事其实见多了也就麻木了，医生只是眼疾手快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平静道，“尽力救治病人是医生的职责，您不必这样。”
说完医生拂开关正享的手，又冲关正庸那边点了下头，之后才离开。
关棠和虞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悲不喜的，过来这一趟只为听一个结果。
天将亮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的时候摇了摇头：“家属再最后陪陪病人吧……”
关正庸听见这个结果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心里是难过还是松了一口气。
之后他就开始挨个联系关家和关老太太娘家平常跟她走得比较近的亲戚，人要走了，通知大家来见最后一面，然后就得准备后事了。
关正享倒是激动地红了眼，拽着医生发疯：“不可能！医生！我妈一直身体硬朗！他不可能走这么早……一定是你们！是你们没有好好医治她是吧？！我要告你们！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杨慧兰也一屁股坐地上开始抹眼泪：“妈你怎么能这么早走啊！你还没看到志泓结婚给你生个重孙啊，怎么舍得抛下我们就走啊……”
关志泓直接愣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傻了一样。
老太太生前最关照的这一家三口，竟没人去看她一眼。
虞歆向来跟关老太太互相看不对眼儿，这会儿更是不愿多看一眼。
就只有关棠恰好站在病床旁边。
她觉得老太太这会儿虽然应该还处于麻醉状态，但应该是有些意识的，因为她发现对方眼皮稍抖动了几下。
只不过是还睁不开眼，无法凭自己的意识行动。
关棠眼睛往关正享和关志泓那边瞟了一眼，双臂抱在胸前，漫不经心地说：“你的好儿子好孙子好像不太顾得上你，他们应该是打算拿你争取最后一笔利益呢……”
老太太生前就把大部分钱才救济给了关志泓一家，自己反而没剩什么财产了，这会儿人走了关正享什么也继承不到。
关棠又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个倒霉医生还在遭受关正享的纠缠，关正庸去了走廊尽头打电话，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杨慧兰又在在地上尬演，关志泓在发呆，那边只有虞歆和几个护士在尝试将关正享给拉开。
关棠想着，关正享这扶不上墙的狗德行，估计是琢磨着最后再从医院讹一笔，也算老太太给他最后的馈赠。
没再继续盯着关老太太，关棠也往关正享闹事的那边去了，路过关志泓的时候踹了他小腿一脚：“还不去把你爹拉住？嫌自己蹲局子寂寞，巴不得他也进去陪你呢？”
关志泓愣了一下，随后瞳孔骤缩。
看来她全都猜到了。
这次他是必然会进去的。
因为高昕晨还活着，他和董哥之间的交易一定会败露，到时候数罪并罚，再加上他现在虽然没被关进去，但其实还在上次因为暗害关棠事件的缓刑期内。
缓刑期内又违法犯罪，这次他跑不掉的。
关正庸那边拨出了几个电话，被接通后说了两句又被匆匆挂掉，打通的基本都是这样的情况，还有一些根本就打不通。
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老太太亲侄儿的，之前他们一家三口去大院儿吃饭还碰过面。
电话响了好久，几乎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通，关正庸清了清一宿没睡、又讲了半天话的嗓子，沉声说：“老太太病危，你们白天有时间的话，来……”
对面隔了许久才说：“大表哥，我这……不太合适，家里小孩还不到三岁，怕去医院招了晦气，我们一家就不去了哈，姑姑那边你帮我打个招呼吧。”
说完那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似乎是怕再多说几句都会沾了晦气。
虞歆在旁边看着，见关正庸终于收起手机，问道：“怎么……”
“又被挂断了。”关正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两边人都找借口不愿意来。”
关家这边的亲戚在关老爷子走了之后其实就跟老太太走动少了。
倒是老太太那边的亲戚时常要去找她蹭些好处，毕竟谁都知道她有关正庸这么个当大老板的儿子，老太太的侄儿外甥恨不得都住在她那大院儿里，看着她比看见自己亲妈都亲。
结果老太太病倒这么些时日，竟没一个小辈儿过来探望过。
刚才关正庸挨个打电话通知，估计别人也都跟老太太这侄儿一样，生怕沾了晦气，避之不及。
虞歆眨了眨眼，说：“让人安安静静地走也挺好。”
死人省得折腾，活人也省事儿。
之前她去参加过别人的葬礼，中间有个瞻仰遗容的仪式，逝者躺在棺里，其他人围一圈儿看，哭丧着脸儿念念叨叨。
她想着将来她要是没了可搞不得这些。
人都死了，没必要再社死一次。
关老太太已经被推到了普通病房，身上被连了几台监护仪器。关棠看着医护人员们把人安顿好离开，她也去病房外看了一眼，这才看见关正享被关志泓拽着回来了。
关正庸已经被带着办手续去了，虞歆回来喊关棠一起回家，最后病房里只剩下关正享和杨慧兰两人颓丧叹气。
·
又隔了两天，医院又联系到关正庸，说让他们赶紧去医院。
他们一家人赶到的时候关正享正趴在床边抱着关老太太号啕大哭。
光这么看着倒觉得她精神状态及前些天的时候好了许多，脸色似乎也没那么难看了，甚至还能开口讲话。
关棠在旁边默默看着。
知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关正享在跟老太太哭诉什么关棠没听清，只听着他在说什么让老太太替他做主，见关棠他们一家进来后，旁边的关志泓一直扒拉他，让他别说了。
他住了嘴，但还是不愿意从那个病床边离开。
后来关老太太估计是嫌他烦了，努力抬起手推了推他，等他让开位置老太太才看见了门口那边。
在看见进来的只有关棠他们一家之后，她又垂下眼，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帮白眼儿狼，每一个愿意来送她。
倒是最后进医院手术住院的钱都是跟她断绝了关系的老大一家拿的……
她这辈子全都错付了啊。
第 117 章
病房里显得有些挤。
关老太太冲刚进门的关正庸招了下手, 示意他过去，要跟他说话。
关正庸心里再跟她有疙瘩，也不至于临了一句话都不听她的。
然而老太太此时虽然神志清醒能讲话, 但讲话用的都是气声，离远了听不到，关正庸只能往前了几步凑到床边儿去。
即便关正享再不愿意离开那张病床, 此时也不得不挪开了位置。
关棠和虞歆没往病房里挤，就在门口等着。
直到隔了一会儿，关正庸听完关老太太说话出去喊了她一声：“叫你到跟前儿去, 你……想去就去，不愿意就……”
关棠笑了一下：“有什么不愿意的。”
正好她也有话想说。
这会儿关志泓已经很有眼力见儿的拉着他没用的爸妈到病房外候着了。
现在在他眼里关棠就是彻头彻尾的瘟神, 沾上她准没好事儿，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没好事儿！
这他大爷的次次都是牢狱之灾啊！
刚跟着站到病房门口的他大爷关正庸突然揉了揉鼻子，没忍住：“阿嚏……”
关棠站在床边, 她身量并不矮, 这会儿微微弯着腰，耳朵凑近嘴巴张张合合咿咿呀呀的关老太太, 从背影来看倒是一副祖慈孙孝的模样。
“从前……是我糊涂……待你不好, 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说话断断续续, 短短一句话半分钟就过去了。
关棠卡住她一个气口儿，点了点头道：“您知道就好。”
“……”关老太太盯着她, 后面的话半天都没说出来, 但最后她还是说, “志泓他……被惯坏了……”
听见关志泓的名字，关棠彻底没了耐心, 直接打断了她，身子俯得更低了些, 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他被惯坏有你一份功劳，你知道就好。也别想着让我顾念姐弟之情对他有任何帮衬，我直接告诉你，不可能。”
关棠笑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附在老太太耳边说：“你的孙女关棠，早已经不在了，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一声。”
说完她就在老太太震惊的眼神中缓缓起身，走到病房门口跟关志泓说：“再进去看看吧金孙，你奶到现在还念叨着你呢。”
先头儿关棠还真有种错觉，以为关老太太到最后能幡然醒悟呢，没成想心里惦记的还是她伺候了一辈子的皇子皇孙。
她都怀疑她家老关是不是路边捡回来的。
她到不担心老太太会跟他们说些什么，毕竟以她现在的情况估计也想不明白事儿了，在一个就是说了也没人信，别人只会觉得她的情况已经到了会张口说胡话的地步了。
之后由关志泓一家开车将人拉回了村里大院儿，下午天将黑的时候，关老太太合上了眼。
关正庸一早就联系了火葬场那边过来抬棺，之后又按着当地一些习俗，拿火盆烧了一些关老太太生前的物件儿，灵车开动的时候又点了一卦鞭炮。
鞭炮扬起的烟雾迷了关棠的眼。
这时她才又想起原书中的剧情。
原书中的关老太太命比原主都长。
思来想去，她觉得可能是因为有人离世是一个被设定的剧情节点，原本黎修的爷爷会在今年盛夏去世，但因为实际情况的变动，让爷爷活下来了。
剧情节点被迫推后，且失去了目标人物。
就跟前几次一样，事情总归是要发生的，无论发生在谁的头上。
这离谱儿的剧情束缚力。
趁别人还在忙活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给黎修发了条消息：【关老太太走了。】
这会儿黎修可能正在台上演出，没能及时回消息，关棠也没等，收起手机去帮她家老关一起收拾了一下关老太太的旧物，分出来一些要一起火化的，还有些小玩意儿要一起下葬的。
还在老太太生前的屋子里摆上了供台，上边放了一张提前准备好的遗照，照片前面放着香炉和烛台。
大概到十点多，关棠他们一家三口回了自家别墅，关志泓也想回家住，但被他爹拦下了，他们今天要在这边给老太太守灵。
说是守灵其实尸身已经被拉走了，屋子不过是间空屋子而已，只是为了全风俗礼数，要在三天内保持香火不断。
可即便如此，关正享还是无端端觉得今天这房子比往天要冷许多，冷得他打哆嗦。
这他哪儿敢自己在这儿守啊！
于是他们一家三口都留在了大院儿，商量好了夜里轮番儿醒来守着香火。
·
到家停车后关棠才又看了眼手机，发现有好几个黎修的未接来电以及他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她没直接回电话过去，而是打开微信先看了消息。
黎修：【还好吗？】
关棠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先回了个：【刚到家。】
之后又收起手机，给车子熄了火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虞歆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擦车的掸子，在车身上来回掸了几下。
关棠见了越发觉得她有那么点儿可可爱爱在身上：“不拿柳条抽是怕刮掉漆？”
“是啊，不然还是那玩意儿祛晦气……”她嘴比脑子快，说完才反应过来女儿是在调侃她，立马翻了个白眼儿，哼了一声，“刚刚不下车跟谁发消息呢？可别跟我说是工作啊，我都看见你笑了！”
关棠不动声色：“公司艺人，黎修，你可能听说过？前一阵子还上过几次热搜。”
听她说完，虞歆想了想。
自己还真对这人有点儿印象。
“还以为你有什么情况呢……结果是跟自家艺人。”虞歆嘟囔了一句，把手里的掸子放下，自顾自进屋去了。
关棠看着虞歆的背影挑了挑眉。
她也没说跟艺人发的就一定是工作消息啊？
等会到自己房间，关棠在浴缸里放了水，整个人泡进去，好似整日奔波的疲惫都被抚平了。
黎修又回了消息过来，问她方不方便通电话。
在关棠回了个“1”过去后，他甩过来一个微信视频。
“！”
关棠从浴缸里往起坐了坐，点了以语音接通。
“不方便视频吗？”黎修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他那边的环境很安静，应该是已经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嗯。”关棠将另一只手从水里拿出来，到旁边挤了一捧洁发慕斯搓揉在头发上，语调平直地说，“在泡澡。”
“……”其实从刚才的水声传过来后黎修就知道她在干什么了，忍不住隔着网线红了耳根。这会儿他正俯身趴在酒店房间的小露台上，晚风一吹，额前的几缕碎发便被扬起，他伸手抓了抓头发掩饰着自己的窘迫，“抱歉。”
“好的道歉侠。”关棠边揉着头发边笑了，一天天的，净爱道歉。
黎修也低着头笑了，随后又问：“家里的事……”
关棠不是原本的关棠，对她来说这里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人，也包括关家的人。
更何况是对她不好，对原主也不好的关老太太呢？
黎修觉得老太太的去世应该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但她却特意发消息将这件事告知了她。
他觉得她可能是联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倒不是这个事。”关棠声音顿了顿，用淋浴将头上的泡沫冲掉，之后才把自己对剧情的猜测给他讲了一遍，“你说咱俩会不会也被迫走上什么离谱儿的剧情？”
黎修那边沉默了片刻：“应该不会，就算我们两个有必然需要面对的结局，也不可能比原先的更差了。”
原先他们两个一起死了。
想要比那个更差，那只能是他俩不仅一起死了，还一起炸了……
不过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但他越来越有种自己已经从什么束缚里挣脱开来的感觉。
关棠不禁笑出声。
其实她对自己的生死没那么看重，毕竟能在小说世界再活一次，已经是她额外赚到的了，多活一天赚一天。
更何况是有钱有闲的活。
·
第二天晚上轮着关正庸去守灵，关棠和虞歆也去了，她俩不是为了守灵，只是单纯为了陪着关正庸而已。
隔天晚上守灵的又换成了关志泓他们一家。
晚上关棠没跟着关正庸他们回去，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
第二天要进行葬礼仪式，她得回家找一套黑色的衣服。
结果刚一进家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的时候，他发现地垫上多了男士运动鞋。
再一抬头，盈盈微光里，男人正冲着她笑。
她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黎修上前几步，接过她手上拎的一袋换洗衣服，又弯腰帮她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端端正正地摆在她脚边。
关棠单手扶着墙，边换鞋边说：“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这几天都在爸妈家住着的，万一今天也不回来……”
“这不是回来了吗？”黎修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放好，又问，“守灵没休息好吧？饭吃了吗？我帮你放水泡个澡？”
关棠扬了下眉稍：“这么殷勤是想要点儿什么报酬？”
“我是那种人么！”黎修又迎面朝她走过去，随后微微俯身将她整个人揽进自己的胸膛，“想你。”
第 118 章
浴室里热气蒸腾, 雾气缭绕，偶尔能听到几下哗哗的水声。
关棠在浴缸里泡着，但其实也没觉得身上那种疲累被缓解了多少, 以前连着熬几个通宵都没事儿，现在是真的熬不动了。
在大院里他们一家三口轮换着守了一晚上加一白天，她断断续续也睡了几个小时, 但全身还是会像被车碾过一样哪儿哪儿都疼。
她单手揉了揉肩颈处，从浴缸中踏出去，暗叹自己可能是上年纪了。
打开淋浴把身上残余的泡沫冲了几下, 擦干后裹了一件毛巾质感的浴袍开门出去。
她房间的这个卫生间是干湿分离的，浴室和马桶是两个并排的隔间, 从浴室出去是洗漱台区域，再出一道门才会到卧室。
而卫生间为外面的那扇门是玻璃材质的，能直接看到外面, 而她进来洗澡之前没有特意关上房间的门。
这会儿她一抬眼恰好看到了靠墙站在门外的黎修。
他应该也是刚刚冲过澡,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家居服，头发也变成了顺毛。
他什么也没做, 好似只是百无聊赖地等在那儿, 眉眼微微垂着, 过了一会儿还用手掩着嘴打了个瞌睡。
她这才想起来，他今日刚从外地赶回来, 应当也是舟车劳顿。
黎修打完哈欠抬眼间也看到关棠了, 他笑着站直了身体, 用眼神询问：可以进去房间吗？
关棠挑了下眉，干脆把那扇玻璃门推开：“有事找我？发个微信就好了, 何必等……”
“没有。”黎修走到玻璃门边，轻声问, “我帮你吹头发吧？”
“不用，我……”
但她话没说完，黎修已经跟她一起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了，他从洗漱台前面的墙上拿下了壁挂吹风机，开了暖风对着自己的手心吹了一会儿，直到觉得温度合适了才开始轻柔地撩起她的发丝。
吹风的声音很大，这时候说话也听不清，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发一言。
直到几分钟后黎修把吹风机关掉重新放回架子上，关棠才两只手撑在洗漱台边沿，望着镜子里的男人问：“你受什么刺激了？”
这人明显不太对劲。
他微微低着头看他，笑了笑，推着她往外走，顺便轻轻捏揉着她的肩颈：“技师小黎为您服务一下？”
关棠被他这几下揉得舒服，只觉得热水没有解决掉的疲惫感被他这几下抚平了不少。
她没有直接说要不要，而是觉得有些好笑：“干什么突然讨好我？等不及了想上位啊？”
黎修将她按坐在床上，就站在她跟前，许久没说话。
他本就个子高，现在他站着而关棠坐着，她要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他则站得直挺挺的，垂着头凝望着她。
见他不说话，关棠略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怎……”
不等她说完，黎修轻轻摇了下头，轻声说：“没，我不要名分也可以。”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也没有夹带任何个人情绪，关棠不知道他说出来的时候委不委屈，但她听着都觉得心里难受，有种要在一段关系中把自己的位置无限放低的感觉。
“你说说，到底怎么了？”关棠拉起他的手腕晃了晃，像是在安抚。
黎修拿回自己的手，把她转了个方向，然后一声不吭地开始提供按摩服务。
关棠也没挣扎，就随他去了，反正享受的也是她。
只不过她还是犯嘀咕：“你现在这样会给我一种捅了什么大娄子需要我解决、心很虚的感觉。”
“那我要是真捅了大娄子，你会帮我解决吗？”黎修站在床边，为了方便按摩，他贴着床的那条腿跪在床上，声音像他的动作一样轻柔，“还是说，干脆直接放弃我？”
关棠在黎修看不见的地方皱了下眉心：“那要看你捅得是多大的娄子了，你要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那就只能请女娲过来才能解决了。”
说完，她感觉到黎修落在她肩膀上的指尖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揉捏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关棠都快要睡着了，他才轻轻问：“对于你来说，我是什么？”
关棠听见后又清醒过来，表情愣了一瞬，随后伸手拍了拍他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身体转了个方向过去面冲着他，看了眼他单膝跪着的位置：“坐啊，不累么？”
黎修两只手在半空中顿了顿，随后缓缓垂下，身体没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知道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让你坐。”关棠又无奈地拽起他一只手，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之后手也没松开，还轻轻捏了捏，“因为前几天我说的话？”
他今天的表现一直怪怪的，一副安全感崩塌的怪样子。
她仔细想了想，大概也只有前几天跟他吐槽剧情的时候可能刺激到他了。
之前她只说了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但前几天跟他讨论他俩的结局是不是也是剧情设定的时候，她原原本本告诉他了，说这是一个小说世界。
而她知道很多未来会发生的事也是因为提前看过剧情。
果然下一秒，黎修嘴巴张了张，声音里都带着怨念：“所以在你眼里，我是个画本子里的纸片人吗？”
他能感觉到她捏着自己手指的手顿了顿，之后她干燥温暖的手就松开了他，有一瞬间他想反手抓住她，但最终又被心里的虚无给限制了。
一个纸片人，抓住她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之前我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啊……所以你一直拒绝我，是因为你没办法喜欢上我这个纸片人对么……”銥誮
说到这儿，他眼眶突然就红了，这几天他整个人都像是悬在崩溃边缘，这会儿终于绷不住了。
因为他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看过的哪个剧本里的人突然活过来了，他可能也没办法真的把对方当成人来看待。
关棠刚才捏着他的手指的那只手忽然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揉了一下，随后望着他笑了笑说，“其实刚来的时候我确实只当你是纸片人的，也不光是你，对我来说这个世界都不真实，所有人都跟我隔着次元的……”
说着说着她掐起他的脸颊肉稍稍用力捏了几下：“但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所有事都是真的，现在我也是这里的一员，而你也是生活在我身边的、活生生的人，也不光是你，还有我的父母、舒羽和祁总、宋书昂、李晋鹏……”
她回不去原世界，未来也会以现在的身份继续在这里生活，准确来说，她才是那个外来的异类，是这个世界接纳了她。
黎修垂眸看着她弯弯的眼睛，一时间也不太确认她这话是真是假。
“不信啊？”关棠翻了个白眼儿，捏着他脸颊的手指往下滑，直接霸道地捏起了他的下巴，“黎修，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过也难怪他刚才患得患失地说不要名分也可以，毕竟如果她只是拿他当纸片人的话，他觉得对她来说，他可能只是个消遣。
又谈什么名分？
她的脸近在咫尺，黎修立体分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身上的温度不由自主地开始上升，喉间干涩得厉害。
她好像……是没有骗过他。
关棠见他神情逐渐软化，垂着眼不敢看她，便恶趣味地弯了下嘴角，语气却恶狠狠地说：“想明白了就好！那你说吧，打算怎么赔罪？”
黎修下巴还被她捏着，也避不开她，抿了抿唇决定认怂：“只要不把我赶出去……”
现在都要十月底了，夜晚街上怪冷的。
“这会儿想起你寄人篱下了。”关棠笑出声，放过了他的下巴，“赶紧回去休息吧，还想留下侍寝吗？”
“……”他缓缓起身，临走时又扭头看了她一眼，欠兮兮地问，“……我说是的话会不会挨打？”
他刚说完就看见关棠丢了个枕头过来。
还好他眼疾手快，及时带上门溜了。
他知道了。
会挨打。
·
第二天一早关棠就出门了，今天是关老太太的葬礼。
出门前还吃了黎修帮她准备的早餐。
关正庸和虞歆来关棠小区外接上她之后一同去了殡仪馆。
整个葬礼豪华却冷清。
花圈、吹拉弹唱的仪式一个不少，但到场的人只有关正庸和关正享两家。
其他亲戚都是托花圈店送了个花圈过来了事，从头到位连面都不露一个。
告别仪式结束后，老太太就直接被带去火化，然后当天下葬。
几人在墓碑前放了贡品点了香，还没到中午的时候流程就已经走完了。
关棠没跟关正庸他们一起回去。
来往殡仪馆的只有一条大路，关正庸驱车离开的路上恰好看见一辆车迎面开上去。
他还从后视镜里多看了一眼，心里犯嘀咕：“那车怎么看眼熟……”
这边关棠看见摇下车窗的黎修，笑了笑坐上了副驾驶。
两人约好了一起去一趟临江县，看看高昕晨的情况。
“之前我向医院了解过他的情况，身上的外伤这个……”关棠没继续说下去，当时黎修自己也是差点儿经历这情况的，不难想像到那些都是什么伤。隔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说，“其他的，声带受损说不了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右边锁骨骨折，右手也不太好使，这些怎么看都像是那帮人故意造成的，既折磨了他，又让他暂时没办法向别人求助说出实情……只不过他们应该没想到警方会那么快开始追查关志泓失踪的事儿，还在他们停留过的会所卫生间发现了别的东西。”
说完关棠又看了旁边开车的黎修一眼，抿了抿唇。
原剧情里他被送到那个会所的时候内心应该也很怕吧？
他似乎察觉到了关棠的视线，余光往她那边瞟了一下：“嗯？”
关棠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问道：“你觉得包间厕所里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原剧情里可没这么一出儿。
黎修被抓过去之后打了人逃跑，之后那个老板把这口恶气都出在了关志泓身上，几乎卸了他一条腿。
当时关正庸和虞歆夫妇二人已经意外离世，众星在原主经营不善和其他公司的夹击下已经摇摇欲坠，拿不出钱赎人。
最后也是想办法报了警，警方找到了他们藏匿的那间会所，这才救了断了一条腿的关志泓。
而那个时候那帮人已经不见了，后续也没再听说过他们的消息，应该是成功跑路没再入境过。
却从未听说过有查出跟du/品有关的东西。
所以这次从包厢卫生间找出来的东西应该不是原剧情中的设定。
“整件事里唯一跟原先不同的就是高昕晨。”黎修的声音平静，隔了一会儿又说，“他这个人，其实很聪明的。”
关棠点点头。
跟她想的一样，这件事应该就是高昕晨做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那东西，又怎么将它放进马桶水箱里的。
总之最后直接导致了整件事的大变动，让那帮本会逍遥法外的人落了网，算是做了件好事。
·
警方最近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
因为重要当事人之一的高昕晨一直没有办法和他们进行沟通，似乎他本人也并不太愿意沟通提供证据线索。
不过在关志泓一家人刚从殡仪馆那条路下去的时候，他们的车就被两辆警车给拦停了。
今天du检报告下来了，从前几天采集到的关志泓的毛发指甲里检测到了微量。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警察下车敲了敲他们的车窗，等杨慧兰战战兢兢把车窗打开后他亮出了警察证说：“麻烦关志泓虽我们走一趟，我们怀疑你跟贩/du团伙以及对高昕晨先生的一起侵害案件有关，请配合调查。”
抓进去的那几个人什么都不交代，一直保持缄默，警方手里的线索早断了。
但之前关志泓是他们救下来的，算是案件的受害人，他们没理由把人抓回去审讯。
不过现在du检报告出来了，他吸了，且跟fu/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把人抓回去审问算是师出有名。
关志泓心里忐忑，并不愿意跟着警察走，毕竟他也知道，他这一走可能就出不来了。
最后是关正享怕自己受牵连，于是便打发着关志泓赶紧配合警方调查，把人给撵下车了。
最后警察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心说这一家都是好同志，怎么就出了关志泓这么个祸害呢？.
关棠和黎修中午路边找了家小面馆吃了饭，又继续前往临江县，下午两点来钟的时候到达了高昕晨所在的医院。
原本医院是不该随意透露病人信息的。
但关棠之前就跟医院联系过，且拿出过是高昕晨前老板的身份证明，还替他补缴了欠下的治疗费。
由此一来，医院当然也没什么理由非要拦下她。
只是……
“病人最近精神状态不大好，每天大多时间都在睡觉，你们去了他也没办法跟你们交流。而且他还是警方破案的重要证人，现在还在警方的看管中……”想要进去探病，得先跟警方那边通报，获得允许才行。
关棠笑了笑：“我们不进去，只在病房外看一眼呢？”
住院部前台的护士有点儿懵。
就在病房外看一眼？
那有啥好看的？
“那你们……”去看吧？
关棠笑了一下。
之后跟黎修一起，在护士的陪同下来到了高昕晨的病房外。
高昕晨被安排了单独病房，他身上穿着病号服，在床上侧躺着蜷缩成一团，呈现出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整个身形看起来比之前更消瘦了，隔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都能看见他背后凸出来的脊骨。
护士看了心里也不太是滋味儿。
高昕晨的名字是在网上出现过的，之前她还看过他演配角的电视剧。
在电视上时人生龙活虎的，没想到正经见到了却是这般光景。
“他刚住进来的时候还没这么瘦。”护士叹着气说。
只是当时他身上的伤看上去更触目惊心一些，那些伤口后来就都是她在帮忙处理的。
关棠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下警方有没有从高昕晨的身上取到什么DNA证据……不过这个小说世界里可能也没有男性被强/奸的相关法规。
两人没停留太久，三点多的时候就离开了，只是没人发现，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后，高昕晨缓缓翻了个身，眼睛久久地盯着门外。
他知道，黎修来过。
曾几何时他们站在同一起跑线。
而现在，却是云泥之别。
不知过了多久，他费力地起身，伸着左手去按了在右边床头的呼叫铃。
半分钟后便有医护人员赶来紧张地询问情况。
这位病患是警方要求一定要看顾好的，可不能出什么闪失，不然谁也担待不起。
高昕晨重新仰面躺下，望着病房苍白地天花板，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发出几个剌耳朵的音节。
没人能听明白。
但有人按着他的口型猜了一下，向他确认：“找警察来？”
高昕晨闭上眼，点了点头。
·
黎修的新剧本定下来了，十一月开始要开始频繁跟其他演员以及几位主创们进行剧本围读。
十月最后一天众星和星云的歌曲版权案开庭审理。
星云的霍总终于从体检中心出来了，但他没到现场，高昕晨那个情况就更不可能到现场了，关棠也有样学样，最后出席庭审的是双方的律师。
反正这事儿没什么悬念，唯一可辩的部分就是赔偿金。
这次事件里侵权行为严重，且侵权方没什么悔改之意，期间还把歌曲卖给电视剧谋利，最后法院判了顶格处理，按照侵权方获利的五倍计算，共赔付给众星三百万元，且歌曲需要在各个平台下架处理。
赔偿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执行，但这对关棠不重要。
关棠最想要的只有那个胜诉的结果。
星云紧接着又被电视剧放告了，又喜提一大笔赔偿损失。
霍诚的头发都快掉光了，就连啤酒肚都塌了，最后一哆嗦把高昕晨给告了。
虽然他知道高昕晨没什么钱给他，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十一月初的时候黎修每天都要去跟剧组的新同事们进行剧本围读，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或者最后怕打扰关棠休息，直接在那边订了酒店。
同时《千山遥》也终于上线了。
因为罗朗星之前搞出的负面影响，其实大家对这部剧的期待降低了不少。
但实际上这部剧的播放量并不低，因为现在光凭黎修就能带动一大片粉丝。
即便他的角色在后半段剧情中才开始出现，粉丝们也非常愿意为他的第一部剧买单。
张舒羽的一部女二剧也差不多是同期上线，热度也不错，而且她角色演得十分出彩，又为她涨了一大波粉丝。
同时她也终于从影视城回京了。
关棠去机场接的人，半路把叶子行扔下，然后把张舒羽拉回自己家了。
这还是张舒羽第一次到她家，在看到书房那四张巨幅海报后张舒羽就震惊了：“我去……”
不得不说，她真的非常直观地看出了关棠对工作的痴迷。
但她刚在家里绕完一圈儿就发现不对了：“这个卫生间里全是男士用品？”
她指着书房对面的那个卫生间一脸震惊。
关棠挑了下眉。
这个卫生间平常一直是黎修在用，她都是用自己屋里的那个。
“咳。”关棠轻咳了一声，实话实说道，“黎修的，他租的那个房子出了问题，暂时搬到我这边住一阵子。”
“啊？！”张舒羽震惊，“你们这就同居了？”
明明她和祁宇领先了那么久，怎么着就被人反超了？
“没。”关棠把她拉回客厅，从酒柜里拿出一红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咱们少点儿讲究，直接喝吧不醒酒了？”
“行。”张舒羽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随后又说，“不是，你别转移话题啊，你俩怎么回事儿？”
“目前还没什么事儿呢。”关棠取了两个酒杯，分别给加了酒。
张舒羽语气揶揄：“真对人家没什么想法？不可能吧……我可是从之前就觉得你对他不太一样啊。”
“……”关棠想说她一开始对黎修不一样，完全是因为他这个有可能跟自己同归于尽的身份。但后来……确实是不太一样，她想了想说，“我是怕影响他事业……而且我担心万一谈上了中间又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再影响我拿他当摇钱树。”
“影响什么事业？有你这么个金大腿，还要事业干什么！”张舒羽“哈哈”笑了两声，从沙发上出溜到地毯上，伸手抱住了关棠的大腿，“从此吃穿不愁做个富贵闲人，多好。”
“得了吧你。”关棠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她的脑门儿，“也没见你抱着祁总的大腿就不工作了啊！”
她今年拍戏就没停过，估计都能评上公司劳模儿了。
“还不是他没你这么富？”张舒羽翻了个白眼儿。
关棠知道她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她的事业心比谁都是重，不然怎么是女主呢！
关棠打开投屏，随便播放了千山遥最新的一集，之后两人碰了下杯。
“你看看你对人家多上心，人家角色还没出场呢你就巴巴等着了。”张舒羽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怎么不看我的新剧？！是不是重色轻友！”
“……是。”关棠笑着承认了，随后解释说，“今天有他的戏，我想看看弹幕评价。”
张舒羽又喝了口酒：“你不行，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啧！”关棠撇了撇嘴，“我行，我行得很！”
第 119 章
“那你对黎修……喜欢吗？”张舒羽喝得有些多了, 这会儿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
关棠往嘴里塞了两块儿西瓜，边品尝着鲜甜的汁水，边琢磨着。
喜欢吗？
喜欢的吧？
一开始她对他最多是起了一丝惜才之心,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可能是从两人互相坦白身份开始。
可能是从他身上看到一些脆弱开始。
可能是从看到他在舞台上浑身散发光芒开始。
也可能是从他常常出现在她身边挤进她的生活开始……
从前，从没有一个人，与她这么频繁地来往过。
这还是头一遭。
一开始他表明心迹时她想要回避, 她反复告诉自己，他们是合作伙伴关系，他们只需要谋求共同利益, 她不该将他占为私有。
但渐渐的，她开始贪心地想靠近他, 触摸他，想再多了解一些事情只要有关于他。
她垂下眼，有些苦恼地说：“喜欢, 可我是他的经纪人。”
“那有什么, 他又不是立单身人设的爱豆。”张舒羽又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酒，脑袋晃晃悠悠地说, “据我所知, 圈里最后选择跟经纪人结婚的艺人并不少。”
这点关棠也不否认, 不只这个小说世界，就连她从前所在的世界里也有许多艺人最终跟经纪人走在一起的。
但她总觉得不该是现在, 心里一直过不去那个没到坎儿。
“哎哎！出场了！”张舒羽突然指着投屏叫了两嗓子。
关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黎修扮演的少年郎头绑高马尾恣意地骑在马上, 马蹄踏起一片尘土飞扬。
最上方的弹幕突然暴增——
“啊啊啊啊啊终于来了！我的哥！”
“盼星星盼月亮啊啊啊啊！”
“我没文化，我只会说一个字——帅呆辣！”
“《千山遥》你赚大了！”
“《千山遥》你赚大了+1”
……
其实不用粉丝说, 《千山遥》剧组也知道自己赚大了。
当时导演启用黎修的时候还曾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又不是什么大角色, 与其用一个新人，还不如拿这个角色跟资本做做置换，帮资本捧捧人，多换一笔进账。
万万没想到，仅仅一年的时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突然就火起来了，还登了好几次热搜，给《千山遥》带动了一大批收视！
这部剧是蜜瓜TV的自制剧，本来他们是指望着罗朗星的前一部剧赚钱的，结果出了那么些幺蛾子，收视直接腰斩，没了办法才紧急把这部剧抬上来。
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剧能赚钱。
结果现在直接来了个大反转！
蜜瓜的制片人差点儿激动得给关棠手写一封感谢信。
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要是两部剧连扑，他们制片组今年的KPI直接垫底，年底可能就有人要遭遇末位淘汰了。
但现在《千山遥》突然爆火，他们组绝不可能垫底，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关棠看得津津有味儿，就听张舒羽在一旁感慨：“这演技它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呢？人和人之间真的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吗？”
明明黎修比她还年轻几岁，怎么演技比好些老戏骨都显得纯熟老练？
这不科学。
关棠心想这确实不科学。
因为这是玄学。
影帝重生这谁能信？
5她默默又吃了两块儿瓜，口齿不太清晰地说：“没事儿，你也可以的。”
她没忽悠张舒羽。
她却是可以的，毕竟是视后。
·
关棠周末去关家别墅吃饭的时候听虞歆说起关志泓的事来。
说他已经被抓了，赌/博、绑架伤人的同谋，再加上他现在还处于前一次被判的缓刑期内，数罪并罚，直接十年起步，且不会再有缓刑，这次他躲不过了。
董哥他们几个就更完蛋了，有同伙招出了他们前几次成功运送du/品的过程，经调查核实，董哥作为头目，可以直接领死了。
其他人虽不至死，但统统都得进去踩缝纫机。
高昕晨将会作为重要证人出席最后的庭审。
并且他还在跟星云的案子里被判了赔偿损失。
但他没钱赔。
他听说自己后半程的医药费都是关棠出的。
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他们之间，绝对算不上和谐。
黎修因为《千山遥》大火，微博粉丝量破了千万，好多老粉儿在关棠微博下面控诉，说黎修七/八/九百万的粉丝福利都没发，他们手上的物料都不够了！
关棠只能答应帮忙催催，最起码得给凑几个九宫格自拍。
《千山遥》近日来讨论度直线上升，尤其是其中黎修的讨论度，分明就出场了那么几集，但讨论量快能和男二男三平起平坐了。
但之前黎修出事的时候，男二男三也一起在微博开麦帮黎修说过话，粉丝们知道他们关系不错，便没出来撕。
只有罗朗星的粉丝从中嗅出了几分危机感，纷纷出来给正主争排面：
——某人粉丝能不能低调点儿？知道铱驊的是演个小配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男主呢！
——没有男主命，得了男主病！yue～
——我们星哥那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比的吗？【四喜】家大少爷你品品？穷酸货少来碰瓷儿！
——男二男三上桌也就算了，没见过男十八号也要争着上桌的！建议粉丝先掂量掂量自家正主几斤几两再说话吧，别硬捧了，看着尴尬。
然而黎修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组织了一波反击：
——笑死，我哥演男十八号都能上桌，那说明我哥演得好啊！怎么，某人粉丝因为这点儿小事就给气破防啦？
——谁说没有男主命呢？来来来，我哥男主戏《心动难藏》，容我沉寂打一波广告[图片]，黎哥在里边超级帅嗷嗷嗷！
——富二代人设我哥是真立不了，我哥父母走的早惨兮兮，不过我哥的父母某百科上都是有名号的[图片]，你们现在吃的某些治病救人的药可能还是我哥父母当年的研究成果呢。
有粉丝直接把黎修父母的百科资料给甩出来了，科研大佬的名声，尤其是为科研献出了生命的大佬的名声，绝对比一个小企业来得响亮和震撼。
——woc！我是路人，我惊呆了！今年流感我还在吃某款国产抗病毒的药，刚去查了一下，真的是黎爸黎妈他们那个研究团队的成果！
——同为研究人，突然热泪盈眶[大哭.jpg]
——我去，没想到在这儿我的研究生导师……黎修竟然是当初那个小豆丁啊。
——笑死，说谁阿猫阿狗呢？某人粉丝到底哪儿来的脸敢抹黑科研人员啊！没良心的白眼儿狼！从此对罗某人一生黑！
网上骂战越激烈，剧的热度也就越高，而黎修已经全新投入到了新的剧本中。
他接的本子就是当时关棠推荐给他的仙侠剧《玄缕》，他演男一号，是个冷面仙君。
这部剧因为仙侠的设定，需要仿古的景，以及一部分绿幕拍摄，所以全剧都要在影视城那边完成。
十一月底的时候黎修又要和李晋朋一起按剧组要求飞到影视城，开始新一轮的试妆、拍定妆照、开机仪式。
离开之前黎修和关棠又一起去医院看了高昕晨。
这会儿他的声带稍微恢复了一些，虽然还不能像从前那样正常说话，但能沙哑缓慢地说话，能让大家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这次黎修和他碰面了。
高昕晨已经能自己坐起身来了，见到黎修后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道：“黎大明星还挺念旧啊，怎么，来嘲笑我的落魄吗？”
黎修没说话，只站在床边，垂眸看他。
高昕晨大抵是觉得没趣儿，撇了下嘴，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旁边自顾自坐在凳子上的关棠：“关总大驾光临我该站起来迎接的，奈何……感谢关总慷慨，替我付了医药费，保我一命。”
此时他说话的声音像个破风箱，呜啦呜啦的，有些刺耳。
关棠挑眉笑道：“我可不抢别人的功劳。”
高昕晨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关棠扬起下巴指了指黎修那边：“你跟我非亲非故还给我认为那么多麻烦，你以为我会帮你？”
“你……”高昕晨沙哑难听的声音顿了顿，皱着眉看向黎修，“为什么？”
“不为什么，从现在起就当我们之间缘分尽了吧。”黎修说完起身，直接出了病房，不再多看他一眼。
因为前世高昕晨帮了他，而这一世自己却没能帮他。
现在他把债还了。
关棠跟高昕晨也没什么话说，她本就是陪黎修过来跑一趟而已。
两人离开后，只留下高昕晨独自一人在病床上发呆。
有时候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要是一开始他对黎修没那么嫉妒，做事留了一线，抱紧他的大腿，那么现在他吃肉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能喝到一碗肉汤？
·
这次黎修进组没让关棠跟着。
关棠送他们去机场的时候黎修还笑着抱怨：“我都多大的人了，别总当我生活不能自理好吧！不来送我也没关系的。”
“谁当你生活不能自理了。”关棠笑着把手里帮他拿着的证件夹丢给他，“单纯的想来送你，不行吗？”
黎修眼睛睁大了一瞬，随后眼睛弯了弯：“那当然行啊，你最好是没有故意忽悠我。”
关棠白了他一眼，跟旁边的李晋朋交代：“到了那边多帮他拍点照片，千万粉的福利的稍微像回事儿点儿，不如就趁着这几天还不用赶着拍戏，抽两个小时开个直播跟粉丝们聊聊……什么都行，你有更好的点子也可以，总之要记得搞，不能再鸽了！”
“好嘞！记得了！”
“进去吧。”关棠拍了拍李晋朋的肩膀，随后轻轻跟黎修拥抱了一下，“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
后面的几天关棠又开始忙起来，眼看又要年底了。
唐宁这个影视城劳模终于也回京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关棠办公室，往她桌上拍了几张手写的道歉信。
“你俩一伙儿的，你替我转交一下吧。”唐宁边说话边抠了抠脸颊。
她没脸去面对黎修。
短短一年，人家真的从籍籍无名，成了家喻户晓。
她回京前几天为自己当年口出的狂言受够了煎熬。
五千字啊。
整整五千字啊，编得她脑浆子快流成河了都！
关棠靠在椅子里笑得毫不留情面，之后才拿起手机把她桌上那封道歉信拍下来，说：“挺不巧，人前几天刚进了组，我拍照发给他。”
说完，唐宁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拦，图片就唰唰唰发出去了。
唐宁：“……”没人权！
第 120 章
黎修响应粉丝们千万粉儿福利召唤, 这会儿刚打开直播。
他直播用的是李晋朋的备用机，以免直播期间有人给他发消息他没办法及时查看。也没提前做预告，粉丝们都是突然收到微博提醒才意外点进直播间的, 完全做到了真正的“惊喜”。
直播间里的观众越来越多，左下角的聊天区域逐渐热闹起来——
“我来啦我滴哥～”
“11111”
“哥你开直播都不预告一下吗？不知道我万一错过了直播会很伤心吗？！”
“早知道你会开直播我就晚点儿拉屎了……”
“楼上你闭嘴！味道顺着网线出来了！”
“所以千万粉丝福利真的是直播啊！”
“啊啊啊啊！这是离哥哥最近的一次了嗷！”
“哥哥第一次直播吧？赶紧把美颜都关掉，这破美颜配不上你！”
李晋朋正在旁边用另一只手机看着网友们的实时互动, 看到有人吐槽美颜效果后立马蹲到直播手机跟前去看了看，果然首次直播被APP开始自动美颜。
他手忙脚乱找到设置，把所有数值都调到了零, 再看直播画面，果然正常了不少。
弹幕上也是满意声一片——
“这次好多了哥。”
“刚才那个胖脑袋尖儿就是小李子吧哈哈哈哈哈！”
“打算播什么啊哥哥？”
“哥哥会写歌, 应该唱歌也不错吧？”
“哎哎哎！我也想听哥哥唱歌～”
【黎修的富婆粉】送出一个“彩虹飞船”。
【黎哥大老婆】送出一个“打call”。
……
黎修前后两辈子第一次自己开直播，看见礼物特效蹦出来的时候还被吓得往后缩了一下，之后他才仔细看了看礼物消息说：“谢谢礼物！但大家看直播就可以了不用送礼物。”
之后他又小声叫了李晋朋过来帮他把礼物打赏给关了。
之后他才开始正式开始直播内容：“今天这个直播就算做千万粉的福利了。”
李晋朋也临时担任了直播主持：“刚刚有朋友说想听歌, 但现在还有很多粉丝朋友还没进来, 我们可以先来进行一个问答环节，等人进得差不多了, 再上才艺哈～”
“现在大家有什么想要问的、想要了解的, 都可以打在公屏上了！”
因为黎修那边要兼顾镜头, 不可能一直凑到屏幕跟前去看粉丝发的消息，所以粉丝问题都是由李晋朋替他看的。
“有一位名叫【羞羞的修崽】的朋友问哥哥现在在哪儿呢？”李晋朋替粉丝把问题转述给黎修。
黎修一听“哥哥”两个字从李晋朋嘴里吐出来, 整个人瞬间就不太好了。
直播间的粉丝们也有点儿裂开了——
“浑身恶寒……”
“不是我怀疑小李子是故意的, 他肯定在报复我们喊他小李子！”
“小李子我劝你好好说话啊啊啊！”
李晋朋“嘿嘿”笑了两声, 然后给了黎修一个眼神，示意他回答问题。
黎修清了清嗓子：“我又进组了, 现在在酒店房间，至于是哪个组……我就卖个关子吧, 过几天官宣消息和定妆照应该就会发出去，大家可以关注一下。”
弹幕瞬间就欢快了起来，都在庆祝哥哥进组拍戏，这样他们之后又有剧看啦！
富婆粉儿还在评论区抱怨：“啊啊啊打赏怎么关了？！这是我和哥哥沟通的桥梁！是我们有礼物往来的证据啊！”
下面一串“哈哈哈哈哈”，平常几个在群里玩儿得好的姐妹纷纷笑骂她几句“癫婆”。
李晋朋：“有一位叫【黎修的小腿腿毛】的粉丝朋友问，修哥跨年有没有什么安排？会在哪个台参加晚会吗？”
“暂时还没定，这个要等后续看你们棠姐安排。”说到某个名字的时候黎修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晋朋更是在镜头外大翻白眼儿，心说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都暗戳戳秀起来了？！
粉丝们没听出什么问题，在弹幕里笑成一团——
“笑死，他是会上网冲浪的，知道咱棠姐名号！”
“希望棠姐把他安排到我们省！我家正好住省电视台附近哈哈哈哈哈哈……”
“棠姐，幕后的神！”
“说实话，棠姐那颜值，想当台前的神也没啥问题……呜呜呜我真的酸了！”
就在这个时候黎修放在桌上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几下，他垂眼去看，发现是关棠发来的微信图片后，立马解锁了屏幕点进去看。
在看到图片内容是唐宁手写的道歉信之后他无意识地弯了弯眉眼，还给关棠回了一个“捧腹大笑”的表情包过去。
虽然他笑得非常不经意，但细微的表情还是立马被显微镜网友给发现了——
“等等，黎哥刚才是笑了吧？笑了吧啊？”
“我去，我感觉之前除了角色要求以外，他根本就不会笑……”
“是的，节目里他都是冷脸，好像他根本不是跟大家一样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个旁观者……呜呜呜看着心碎成渣渣了都。”
“只有我好奇哥哥是看到谁的消息才这么开心吗？”
“小李子！朕命令你问问黎妃，他刚才在傻乐什么？！”
李晋朋看着网友发言眼睛睁大了些，扬起下巴往黎修那边看了一眼，试图看清他到底在看谁的消息。
毕竟这个问题，万一他问得不合适了，那不就尴尬了？
黎修注意到了李晋朋的眼神儿，挑眉看了他一眼，以眼神询问：什么事？
李晋朋也眼神示意：你看看弹幕！
黎修这才凑近了开着直播的那台手机，看到了粉丝们的提问。
他抿了下唇，跟李晋朋伸手：“把跟小昭借来的尤克里里给我一下。”
张昭是剧组里的小演员，初中生，在剧里演他的小时候。
那孩子是当地人，来影视城拍戏也方便，不用一直呆在剧组里荒废学业。
张昭的戏份不多，之前剧本围读的时候都是线上参与，前几天他们过来影视城这边拍定妆照恰好赶上周末，他就跑过来跟大家打了个照面儿。
当时他背着的尤克里里就被黎修给截胡了。
李晋朋赶紧把放在桌上的尤克里里从琴袋里拿出来递给他，赶紧又对直播间的粉丝们说：“大家有没有什么想听的歌，可以发一下！”
黎修一边给琴调音一边说：“最好是选版权在公司的哈，不然我怕等会儿一下播就成了被告。”
说着他笑了一下又对着镜头说：“我也可以即兴，但是尤克里里我之前没太用过，得先熟悉一下。”
李晋朋在旁边说：“名叫【黎修大老婆】的粉丝点了一首《若颜》。”
这首歌是众星一位歌手前辈近期刚出的一首古风歌，最近在各大短视频平台都是大火，浅唱几句是没问题的。
于是黎修让李晋朋帮忙找出了曲谱，缓缓开始弹奏。
·
关棠把黎修发过来的表情包拿给唐宁看，唐宁恼哼哼地走了，之后关棠才注意到黎修在微博开了直播。
她切了个小号进去潜水，恰好听到黎修在唱歌。
中间有人问起之前有版权纠纷的那支曲子，黎修便随便弹了一小部分，然后说：“曲子还在完善中，但应该不会拖太久，希望年前就能跟大家见面。”
关棠一边手指戳着屏幕帮忙点赞，一边听着黎修讲话。
年前要把歌做出来的事他从来没跟她讲过。
但做歌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他应该是计划这件事有段时间了，怪不得他之前不留一点余地地要拿回版权，果然是要留给自己用啊！
直播间左下角的交流区一条条消息刷得比原先更快了——
“感觉比那谁做出来的好一万倍！”
“+1！真的！之前听某人那一版觉得好听，但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现在听了黎哥的原版，觉得这个版本才有灵魂啊！”
“是这样的，之前某人的版本好听是好听，但有种不知所云的感觉，现在听了这个版本才知道，原来应该是这个味儿啊！”
黎修放下琴，倾身向前看了眼弹幕，随后说：“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吧。”
立马又有新的留言刷出来——
“我怎么觉得这曲子后半段转了个调调，从一片死气沉沉变得生机勃勃了？”
“众所周知，作品在某种程度上是能表达创作者的心境的……”
“这是可以问的吗？哥，是什么改变了你？”
李晋朋在旁边看着一长串的留言汗流浃背了。
这不能问你就别问了啊这位朋友！
你到底懂不懂事啊！
谁知黎修还真看到这一条了，他不动声色的扬了下嘴角，随后垂着眼说：“嗯，我是被改变了。”
旁边的李晋朋吓得差点儿直接把手机给扔了，随后表情怪异且夸张地冲黎修摊了摊手：你在搞咩啊？！这是能说的吗？！
黎修到是淡定得很，就跟没看见他一样。
粉丝们一看他这模样，立马更激动了，纷纷抓心挠肺询问情况——
“哥哥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啊啊啊？我大老婆的地位不保了？！”
“我不要！没有人能配得上黎哥，我不服！”
“哥你别想不开啊！你才刚火！你清醒点儿啊！”
黎修又笑了一下：“没谈。”
粉丝们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仍旧在直播间哭诉——
“我不管，你要是跑去谈恋爱我就脱粉回踩让你感受一下社会险恶！”
“警告你不要恋爱脑！你要搞事业！”
“哥，我的要求最简单，咱不是爱豆不搞禁止恋爱那一套，但谈了要公开，咱别瞒着呜呜呜……”
“黎咂，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黎修看着飞速刷过的粉丝留言，唇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从前他没跟粉丝这样接触过，这还是第一次他直观的感受到了来自粉丝们的热情和关心，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素未谋面的人，也能有这样美好的羁绊。
无论是关棠。
还是粉丝。
或者是现在围绕在他身边的其他人。
都让能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是有温度的。
他声音中都不由带出几分笑意来：“谢谢大家对我的喜欢，真谈了的话会公开，也不会让事业停滞，我会拿好的作品来回馈大家，感谢。”
最后他双手合十。
微微俯身在镜头前鞠了一躬。
在办公室隔着屏幕看完黎修后半段直播的关棠抿了抿唇，内心有些复杂。
黎修那边直播刚结束，张舒羽就一个电话给她打过来了，一上来就激动地“嗷嗷”了两嗓子，随后才说：“黎修是真勇啊！一点儿都没想瞒着，就差把他当前处于单恋阶段给昭告天下啦！”
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对，改口道：“不对，也不能说是单恋哈？我觉得你对他也……啊呀！就是说人家在台前多少需要靠粉丝吃饭的人都这么勇，你怎么反倒这么瞻前顾后的啊！”
“可能确实是我瞻前顾后了。”关棠笑了一下，原来偷偷开小号进去潜水的不止她一个。
其实这么久了，她心里那道坎儿早就松动了。
她会有所顾忌，是因为深深地知道他曾经站上去过的高度。
她怕因为自己，让他再也到不了那个山顶了。
·
黎修的直播结束后，粉丝小伙伴们还在群里意犹未尽地聊天——
黎修的富婆粉：啊啊啊比在电视上还帅！我喜欢这种不化什么妆清清透透的样子！我爱死了！
阿紫酱：帅吧？本人比直播帅[打哈欠.jpg]
你叶子姐：认证！
黎修大老婆：但素但素……不会真的要谈恋爱，今天是给我们打预防针吧？[大哭.jpg]
她这句说完，整个群都沉默了几分钟，隔了许久才又有消息跳出来——
你叶子姐：其实……我觉得恋爱要真能让他开心起来，可能也不是件坏事？他以前很少笑的，但今天自从收到了那几条消息后，笑了很多次。
阿紫酱：我无所谓，我不是老婆粉，只要他不耽误拍戏就行。
咻咻咻：演员有时候也是需要有一些经历的嘛，不然怎么演戏……对吧？
黎修的大老婆：……那，我转妈粉儿？
就算粉丝们自己开导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还是有点儿难以接受，很快就又集体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富婆粉儿回来说：姐妹们，我在超话放了直播cut，大家去添个热度吧！
这时候大家才仿佛找回了神，纷纷响应，跑去微博超话刷热度了。
偷摸在群里潜水的李晋朋终于松了口气，还好，粉丝们没有出现太激烈的反应。
·
《玄缕》官方微博发了官宣信息，之后的几天陆续放出了各个角色的定妆照。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开机了。
关棠偶尔跟黎修联系一下，但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各忙各的。
宋书昂在圣诞节前回京了，他要准备去跨年晚会的表演内容。
关棠跟他好久没见，从机场把人家上之后就直接去了他在外地心心念念好几个月的那家老火锅店。
“第一次在剧组呆这么长时间，感觉怎么样？”关棠拿长筷子给他夹了小半碗牛肉。
宋书昂拿了块儿纸巾擦了下嘴：“还挺有意思的，就是夜戏真多啊，一点儿不比我们之前练团轻松。”
说完他咧嘴笑笑：“导演都夸我演技好，是可塑之才呢！”
关棠挺欣慰，有种咱家好大儿初长成的感觉。
“噢，对，我走之前跟黎修碰了一面儿。”他们拍古装的基本都在一个影视城，“他们已经开始拍了，我就去看了他一眼，结果差点儿被导演抓去客串个角色。”
“那你演了么？”
“那是另外的价钱。”宋书昂咬着筷子露着大牙笑，之后才说，“开玩笑的，最好是我要赶飞机，实在演不了。”
“我给黎修也安排了一个跨年晚会，影视城隔壁省台，他最近应该忙得脚不沾地了。”关棠眯了眯眼，想起来前一天晚上黎修给她发来的歌单，她还没给他建议。
她干脆趁这会儿把那个歌单打开递给宋书昂看：“你舞台经验丰富，帮忙选一首？”
“这个吧。”宋书昂一眼扫过去就选了首古风歌出来，“这首歌很适合做改编，古风的妆造也很适合他，而且他后续还有仙侠剧……这个最合适，改变的话我可以……”
他想说自己可以帮忙改编，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他自己懂音乐，我忘了。”
关棠相信宋书昂的专业眼光，把歌名报给了黎修，还特意说了是宋书昂帮忙选的。
“你俩的音乐也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关棠放下手机，往自己碗里夹了几根宽粉儿，“不过你们可以互相探讨，没准儿能有别的火花呢。”
“也是。”宋书昂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几首歌，里边有好几个适合唱跳且带rap的，他有点儿难以想象，黎修那么安静的人，要是真的在舞台上搞唱跳会有多精彩。
想到这里他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刚才就给黎修选个炸场的歌了，虽然他想象不到，但他想看啊！
失策了！
“最近影视城那边在拍戏的剧组还多吗？”关棠开口岔开了话题。
“有不少，估计赶着年前最后一部作品呢。”宋书昂点了点头，随后说，“有个耽改剧组比黎修他们《玄缕》组早去几天，后来还因为场地问题两边有过争执，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
“耽改？”原本关棠只是随口一问，但在听到“耽改”两个字后猛然醒神。
耽改剧？
不会是原书中黎修去演了男主之一还火了的那部耽改吧？！
她记得原剧情中，这部剧的开拍时间应该要更早一些呢？
她疑惑的地方宋书昂很快就帮她解答了：“听说那部剧本来十月底十一月初就要开机的，结果男主人选一直没敲定，拖到了现在，所以两边场地才有了冲突。”
后来关棠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宋书昂说起之前黎修直播的事，旁敲侧击想从她这边了解一些情况，但她都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了。
吃完饭把宋书昂送回去之后她就给黎修发了消息，让他闲下来的时候打个电话给她。
关棠等这个电话直接等到了晚上，大概十点多的时候她才终于等到黎修的微信电话。
“抱歉，今天都没什么休息时间。”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很疲惫，旁边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
“辛苦了。”关棠抿了抿唇，继续说，“今天听宋书昂说……那部剧也在拍？”
黎修稍稍一想就知道她说的是那部剧，边洗脸卸妆边应了一声：“嗯。”
那部耽改剧叫《双魂》，之前他在里面演了其中一个男主，并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被剧方以及公司要求跟另一位男同事炒CP。
后来他就长期遭到那位男同事的骚扰，晚上做的噩梦都跟这些有关。
“尽量离他们远点儿，别跟谢墨轩打照面儿。”关棠难得跟他讲话这么严肃。
她是真怕这又是个定时炸弹。
如果剧情又启动了修复机制，还不一定会修复出一段什么鬼东西来。
“你别太担心，我又不是随人拿捏的新人。”黎修声音带着笑意，停下卸妆的动作安慰道，“这次我跟他不同组，也不认识，后续应该也不会有交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听他这么说之后关棠才稍稍放心了一些，跟他说好了下个月腾出空来可以去探班，顺便给他安排几个采访之类的工作。
·
圣诞节的时候黎修发了一组跟剧组同事们的九宫格照片，最中间的那张是只圆润的大苹果。
他还单独发了张手托着苹果的照片给关棠，关棠也回敬了一张跟家人在酒店聚餐时，在酒店大厅拍到的圣诞树照片。
月底的时候高昕晨回了京，为了作为证人出席庭审。
因为这个案子不仅有那帮黑/恶/势力，还关系到关志泓，所以关志泓的父母都去旁听了。
关棠也帮关正庸和虞歆申请去旁听，三人坐在一处，关正享和杨慧兰坐在他们的斜前方。
关正庸和关棠过来是想看个结果，虞歆则是单纯来看热闹的，要不是庭审需要严肃，她恨不得抓把瓜子儿边嗑边听。
最后结果也没有很出人意料。
董哥那几个人因为贩/du被抓到了证据，且多次大量，又加上开设地下/赌/场，以及高昕晨做出的遭绑架侮辱等证词和相应证据，董哥本人的死罪难逃，且没有缓行，他最多上个诉，延缓一下死期。
其余几个在国内跟他混的小娄娄也基本上五年起步。
判决一下来的时候这几个人是悔不当初。
本来他们跟了董哥是为吃香喝辣，谁知道还没开始呢就直接喜提缝纫机了。
早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进厂搬砖，虽然苦点儿累点儿，最起码还能呼吸自由的空气呢。
关志泓也没跑了，因为涉嫌赌/博和绑架，再加上目前他是在缓刑期内再次犯事儿，数罪并罚，直接被判了14年。
关志泓自己其实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这会儿还算平静。
但在旁听席上的杨慧兰则哭成了泪人儿。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还边哭边捶打旁边的关正享，抽抽噎噎骂道：“都赖你！教不了儿子一点儿好！你赌就算了，还带着我儿子赌！他现在这样你……”
“肃静！”法官喊了一声。
随着当庭宣判，几个被告直接被收押，其他人则按顺序散场。
关棠怕虞歆被人挤着，特意等别人先离开之后才缓缓带着她往外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高昕晨被一群记者围着采访——
“请问对庭审结果您还满意吗？”
“请问此次事件有没有对您造成心理阴影呢？”
“请问你几年之后还会继续走演艺道路吗？”
“请问对于之前的版权纠纷，您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呢？”
“星云之前曾帮您支付大额违约金，请问您抄袭这件事对公司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您认为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呢？”
高昕晨被话筒怼着，多台摄像机对准了他“咔嚓咔嚓”闪着光，他急忙用手遮掩，试图挡住自己的脸，不再愿意让自己暴露在媒体的镜头之下。
关棠看见了，也只是看见了。
她带着虞歆和关正庸低调地从人群中挤出去，去停车场取了车回家。
很快，庭审之后法院门外的采访片段就被曝光在了各大网络平台。
许久没出现过的高昕晨终于又出现在了大众面前。
只是这次与从前不同，他面色苍白，看上去有些畏缩，一直在奋力躲避着那些镜头。
网友们又忍不住对他怜爱起来：
——好惨啊他，人家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你们还这样对着他拍，你们有没有心啊？
——就是，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他做错了什么啊要被这样对待！
——都疯了吧！这可是法院门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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