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一共卖掉一百二十两银钱。
老郎中抽去提成,黎源得一百零八两。
老郎中交给他五张纸币,五只银元宝,五十钱银子,三贯铜钱,其中两贯轻便些,制式更精致,面额也大一些。
黎源有些意外,这个世界居然流通纸币,看老郎中反应似乎很是寻常,他拿来仔细看,纸币质地厚实耐磨,图案清晰精致,有凹凸防假纹理,另外还有官府印章等。
黎源再一次确定,不是银票是纸币。
一个国家开始流通纸币说明国富力强,百姓安居乐业且工作机会多,这是一个好消息。
结合黎源在村里看到的情形,还有原主的家境,一家猎户能到镇上购买房产并将孩子送去读书,看来真的是太平盛世。
黎源没有耕田,暂时不用交税,不清楚税重不重,像原主这种无业游民,每年交一百钱即可。
收好银钱,黎源顿时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两人闲聊,小儿子端来小碳炉,上面铺着铁丝网,铁丝网上温着一壶酒,些许花生红枣和红薯条。
几杯酒下肚,黎源得知寻常百姓一年差不多赚四十两银子,富户在五十两到两百两之间。
黎源一下得这么多钱,哪怕近日表现不错,老郎中担心他旧态萌发,拿出去乱花。
话里话外试探黎源有没有后悔娶小夫郎,这日子逐渐富裕起来,想生孩子怎么办?
黎源自然不好说他跟小夫郎打算和离。
两人只是兄弟关系。
反正说了也没人信。
面对老郎中的善意训导,黎源只好再次打包票已经洗心革面,会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走的时候寻老郎中买了几斤干红枣,当归黄芪桂圆莲子百合等干货,虽然粮铺也有卖,但黎源发现老郎中这里的东西虽然看着不怎么好看,但药性却不掺假,也就是说货真价实。
老郎中看着小儿子装来的东西笑着开玩笑,“给小夫郎吃?可吃再多公的变不成母的,也生不出胖娃娃。”
黎源失笑,他只是想做些药膳给小夫郎吃。
回家后黎源将小夫郎叫进卧室。
一大包银钱打开时,小夫郎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问他是不是捡的。
黎源揉揉小夫郎脑袋,“带身上不方便,还有钱不露白,你找个地方藏着,家里……”
黎源失笑,家里没有抽屉没有柜子,更没有保险箱,好像藏哪里都不保险。
平日里只有小夫郎一个人在家,万一真的来了小贼,十个小夫郎也打不过。
小夫郎走向竹箱,那是黎源编制的,一共两个,一个放着黎源的衣物,一个放着小夫郎的。
自黎源带回新衣,小夫郎将之前用剩的承重板要来一块,在下面垫了石块,然后把竹箱叠放在上面,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小酒瓶,变幻花样插着野花。
有时候是月季花,有时候是芍药花,他插得不多,都是单枝,枝条蜿蜒,枝叶不疏不密,搭配古朴的酒瓶,怪好看的。
今日却是一捧栀子花,密密匝匝挤在瓶口。
小夫郎见黎源的目光落在花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香。”
黎源恍然大悟,今日重味不重形。
小夫郎打开竹箱,黎源看见叠放整齐的衣服上竟然也放着几朵栀子花。
真是讲究人。
“你会叠衣服?”
小夫郎目光嗔怪的暼过来,暖融融的橘光里,眼波流转,几分妩媚。
黎源看得心口一紧赶紧移开目光。
小夫郎不方便解释,他每荀都去军营住几日,跟士兵同吃同住,叠被穿衣自然也要亲力亲为,他只是被养得娇宠,但知道的事情,会的东西并不少。
小夫郎将五十钱银子放进自己的竹箱,“小贼大多先翻家主的东西,这些钱你自取自用。”
然后把五张十两面额的纸币用一层桐油纸包起来,塞进有水的花瓶里,“这种面额太大,只有买大件时才用,兑换也不方便,商户每月月底结账时才需兑成大额存入钱庄,平时莫要带在身上,我放这里,每五日换一次纸。”
黎源没有反对,他发现小夫郎对货币很了解,对钱庄及商户结账时间也清楚,莫非他家以前是做生意的?
那到底犯了什么罪?
盐铁私营?
还有五个银元宝,十两一个,拿在手里颇沉。
小夫郎抱着银元宝的样子分外可爱,黎源跟着没说话,看他藏哪里。
小夫郎径直走到厨房,指着他的零食筐,“放这里面。”
黎源跳着取下来,银元宝放进去后,篮子变得沉甸甸。
小夫郎一脸得逞地看着黎源。
不好放了吧!
以后零食筐不会挂那么高了吧!
哎……
黎源在小夫郎瞪圆眼睛时,垫脚把零食筐挂上去,然后装模作样说道,“好像又长高了点!”
气得小夫郎挥袖子走人。
晚饭包了韭菜鸡蛋饺子,小夫郎胃口不错,吃了十来个,又喝了一碗米汤,米汤里放了炸香的猪油,再煮了半个白萝卜,萝卜切成薄片,浸泡米汤后香滑爽口。
黎源跟着喝了两大碗,吃了四十个饺子,分外满足。
洗碗时,小夫郎站在旁边擦碗。
农家人没那般讲究,有些懒汉连碗都不洗,拿水冲一冲了事。
黎源用皂荚水洗碗,再用丝瓜瓤刷,水一定要烧热,去油效果才好。
等小夫郎擦干净碗,一个个粗陶瓷的碗竟然泛着微弱亮光,很像后世流行的诧寂风。
收拾好厨房,黎源又盛一锅清水。
“又做什么?”小夫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黎源。
黎源知道小夫郎这是身子渐好,要长身子了,他也是十六七岁时饭量激增,胃里好像无底洞,能一直往里填。
黎源有些后怕,小夫郎这是遇见他,才能在发育前养好身体,要是一直颠沛流离或者跟着原主,哪怕不死,也很容易错过第二次发育。
小夫郎以后是要娶亲的人,一直这般瘦弱,只怕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
黎源决定明日开始恢复成一日三餐,他要开垦荒地,都是力气活,两顿根本不够吃。
嘴里却说着南辕北辙的话,“熬洗头水,昨夜老抓头发?”
小夫郎有些羞涩,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断没有脏污过半日,被拐卖的日子什么脏日子没过过?被油痞子买下后反倒得了喜洁的症状。
好像只有在油痞子这里才洗得干净。
也或许他想在油痞子面前保持更加干净的模样。
黎源把清洗过切好的皂角,桑叶,侧柏叶加入水中,再按照记忆的比例放入何首乌和无惠子。
何首乌前些日子在山脚一处灌木丛挖到的。
无惠子则是在老郎中那里拿的。
黎源搅拌几下坐过去控火,小夫郎也乖觉地坐过去跟着学习。
黎源没有窥探的意思,“原先在家里应该用的比这好。”
他担心小夫郎用不习惯,皂荚去污能力不错,就是味道有些大,等取好皂角汁再加些薄荷叶,能冲淡不好闻的气息。
“加薄荷叶不喜欢的话,等玫瑰花的季节给你加玫瑰花。”
“玫瑰花?”
黎源有点想打嘴,但不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含糊道,“听别人说的,跟蔷薇花差不多。”
小夫郎流光溢彩的美目微闪,玫瑰自波斯传入国内,并未在民间普及,更不可能有人知道它跟蔷薇花相似。
小夫郎只是说,“用过木槿叶和猪苓。”
只不过会加入很多香料和精油,但那都是身边仆从用的,小夫郎用香膏,服侍他沐浴的贴身仆从说带点皂角味,他笑着说叫香皂好了。
光洗身子的香皂就十多种,他最喜欢加入珍珠粉的香皂,洗完后皮肤又白又滑。
小夫郎摸摸早不复从前的皮肤,心中微微叹息。
看来小夫郎家里真的很有钱,不知道现今还有没有家人活着。
盐铁私营是全斩还是流放?
手中的火钳被抽走,小夫郎夹起一块木头添入灶中,动作还算标准,低头探手间又带着几分娴熟雅致,“我会了。”
冬季姐姐寝宫燃着金丝碳,她喜欢自己动手,再烧些坚果给他和太子吃,小夫郎夹过金丝炭,没有夹过厚重木块,原理差不多。
黎源见他做得不错,起身熬制皂角水。
烧好后过滤静置,待凉了后再加入薄荷汁。
天热后使用很舒服。
小夫郎在厨房沐浴时,黎源在院子里摔泥巴,他准备在院子里砌个窑炉,开荒这段时间没办法中午回家,得准备些干粮。
特别要给小夫郎做些饼,好挂脖子上。
黎源一直干到星辰挤满天幕,今日月色不好,一些云雾从远处漫过来,黎源估计再过一两日要下雨。
换梁时把屋顶的茅草换过一遍,因为是新梁,承重墙也加固,黎源铺了好几层茅草,茅草不值钱,拿些山货就能换好几车,盖好后,长长的茅草顺着边缘伸出去,颇有氛围感。
收工时一回头,看见小夫郎乖乖坐在屋檐下看着他,明明瞌睡的不得了,强睁着眼皮点着头。
脸颊被轻轻碰了一下,小夫郎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怎么不去睡?”
小夫郎不好意思说一个人睡不着,男人又问,“害怕?”
他还是不吭声,男人当他默认。
黎源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我要去溪里洗个澡,你把灯点燃去客厅等我。”
黎源扯了棉纱和袍子朝溪边走,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走的踉踉跄跄。
黎源叹口气转身牵住小夫郎的手腕,将人带到溪边一处岩石边,按着他的肩膀让其坐下,小夫郎傻傻呆呆,面朝溪水大有一饱眼福的意思。
黎源将他转了个向,这下小夫郎面朝竹林坐着。
随着黎源踏入溪水,他的头又跟着转过来。
黎源勾着笑按住他的脑袋,“还看,转回头。”
小夫郎终于老实了。
等黎源洗完澡穿好袍子,小夫郎的耳垂还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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