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那等你回来。】
温书瑜回完消息, 抬起头,在漆黑的屏幕上看到自己上扬着的嘴角。
她跟陆知让发消息的时候居然是这个表情吗?
温书瑜错愕两秒,把嘴角压回去, 打开电脑继续看文档。
却不想这次刚看了几页,毛孩子别别又“蹭”地一下跳上桌。
温书瑜没理它, 别别就自己玩,伸出山竹一样的小爪子扒拉桌上的签字笔。
试探着拨一下, 再拨一下, 直到那支笔被扒拉到地上, 别别目的达成, 又“蹭”地一下跳下桌, 把签字笔当玩具球, 滚着满地玩。
温书瑜皱皱眉,站起来。
小猫有四条腿, 跑起来比人快多了, 一溜烟就没影了, 只能听到书房外面传来的, 签字笔在地上“呲呲呲”滚来滚去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调皮啊。”
温书瑜叹一声气, 追出去捡笔。
从书房追到了客厅,又到玄关的鞋柜底下,她总算是把那支笔夺回来了。
刚站起身, 就听到输密码的声音。
随后,门开了,温书瑜眨了下眼,跟陆知让面面相觑。
安静一瞬之后, 男人唇角弯起来,拉住她的胳膊, 一把把她扯进怀里:“怎么这么好,专门来门口等我回家吗?”
“唔…”
身高差的原因,温书瑜脑袋又一下贴在了他的胸口,被他身上厚实的羽绒服外套闷得有点喘不过气。
陆知让这次没抱多久就松手了,心情不错的样子,牵着她的手进屋,一路走到卧室,去换衣服。
等他换好睡衣,又重新回到女孩儿旁边,牵起她的手,嗓音清润地问:“戒指呢?”
温书瑜指了指床头柜,声音小小的,“放回去了,你不是说要你给我戴吗。”
陆知让眼角弯着,低头捏了捏她的脸,拖腔带调地说:“这么听我的话啊。”
“……”
温书瑜别开脸。
总觉得他们最近的相处状态突然特别…腻歪。
陆知让去床头柜上把礼品袋拿回来,打开两个盒子看了看,评价道:“做得还可以。”
他取出其中一个,给女孩儿套在无名指上。
像是婚礼时交换戒指的仪式一样,陆知让又把盒子递到她手里,要温书瑜给他戴男款的。
但明明不是婚礼,也不是交换的戒指,温书瑜还是很配合地给他戴上。
一来二去,有点像两个小朋友在玩过家家游戏。
两个小朋友都戴好之后,陆知让还愉快地拉起她的手,覆上她的手背,两枚交叠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闪光。
温书瑜摸了下鼻子,偏头看他:“对了,你在宠物医院遇到什么人了?特别难缠吗?”
说起这事,陆知让先叹了声气,又抱住她,脑袋在她的颈窝埋了一会儿,像告状似的把下午医院里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做生意的,遇到没素质的客人也算正常,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句话还叫“顾客就是上帝”。
但陆知让从小到大过得顺风顺水,什么都不缺,想做什么也都是全凭喜好,回国之后开宠物医院和公司都是大把的钱先往里砸,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就招人来负责,确实较少遇到给他添堵的。
事情说完之后,陆知让抿抿唇,自己先安慰自己:“其实也没事,就是当时被吵得有点烦,现在也没因为这个生气了。”
他一抬眼,就看到温书瑜极其气愤的表情,还攥着小拳头梆地锤了一下床:“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就算是去给人治病的医院,也知道有些病就是治不好的吧。”
陆知让看着她,恍了下神。
温书瑜拧紧眉头,问:“那如果小猫出问题,他们之后会不会再去医院找你麻烦啊?”
陆知让也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胸口涌过一股暖意,片刻后才回过神,不甚在意地回答:“找就找吧,也不怕他们。”
温书瑜:“不可以把他们赶去别的医院治吗。”
“可以。”陆知让拿出手机:“但是它生得病挺罕见的,送去别的医院医生不了解之前的治疗情况,可能更活不了多久。”
“你看。”
他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是刚才煤炭输液的时候给它拍的。
温书瑜低头看了几秒,小心脏也揪揪的疼,声音不自觉软下来:“好可爱啊,不过怎么这么瘦,背上的骨头印都能看见了,而且好没精神…”
陆知让也跟她一起看,“因为生病。看着真的很可怜,十多岁了,抱起来轻轻的,跟纸片猫一样。”
温书瑜也有点理解他了,叹一声气,语气很真诚地说:“希望它可以活久一点。”
陆知让默了下,“其实真的病很重了,继续治疗也就是多维持一段时间生命,它也很难受。过两天还不见好转,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安乐,但它主人肯定不会同意…”
“唉。”
他揉揉眉心,疲惫地站起身,“还是不说这个了。”
陆知让握紧她的手,往书房走,“我陪你准备课程吧,不是过几天学校就要开学了吗?再多练练,不然到时候你讲课又要紧张。”
“嗯…”
温书瑜跟在他身边,慢吞吞地被他拉着往书房走。
去年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只觉得陆知让性格温和,脾气好,学历高,善良,又有教养,是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
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才渐渐发现,陆知让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很多很多。
虽然,他偶尔有点小幼稚,还挺容易不高兴,甚至部分时候会无理取闹逗她玩…
正走着神,已经到了书房门口。
陆知让停下脚步,转头,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装模作样地说:“温老师,想什么呢,叫你两声了都没听到。”
他一本正经道:“老师带头发呆,我要举报你。”
“?”
温书瑜看向他,安静两秒,有点好笑地问:“你能跟谁举报我?”
陆知让挑了下眉,“我说的是举起来的‘举’,拥抱的‘抱’。”
“………”
好冷。
但没过一会儿,温书瑜双脚离地,腾空而起,满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开始扑腾。
“啊,陆知让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欸你别摔着我了——”
**
开学前,温书瑜帮学院拍宣传片的日子先到了。
她看过摄制组导演发来的脚本,看完就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种宣传片总共也没多长,跟拍电影一样,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而且主要目的是拍他们学院的设施,教学楼、实验室之类的,还有学生上课的状态。
温书瑜的出镜之间只占15秒,其中9秒演在研讨室里跟学生讨论问题的老师,另外6秒是演开教研会议时的老师。
为了这15秒,她还特意烫了头发,买了一身“戏服”,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摄制组没有给他们安排化妆师,拍摄前一天晚上,导演在群里通知建议女士们化淡妆出镜。
为了这淡妆,温书瑜又开始犯难。
她打开自己久为使用的化妆包本文由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欢迎加入,把里面的刷子和小盒子都取出来摆在洗漱台上,可实在是太久没自己化过妆,现在看这些工具都很陌生。
家里除了她,就只剩下三只小动物和一个陆知让,肯定也都指望不上。
温书瑜急中生智,想起许如生已经搬来开发区,而且住得离她很久。
她发了条消息过去,打算过去上门找她帮忙化妆。
【生生,你在家吗?】
可是,等到临近拍摄的时间,对面都还是没回复。
温书瑜只好往脸上草草涂了点护肤品,像平时一样,顶着一张素颜出门。
还没开学,寒假时间又短,学校里没什么人。
倒是走到用作拍摄场地的教学楼之后,听到到处都是嘈杂的闲聊声。
除了出镜的老师,还有一堆院里的学生还当群众演员。
温书瑜往研讨室走,就听到有人给她打招呼。
“温老师。”
温书瑜应声转头,懵了一瞬,不太好意思地道:“请问你是?”
叫她的男学生咧嘴一笑:“老师,我是大二的,这学期选了您的课。”
“温老师您今天真好看!”
大学校园里,学生认识老师,老师不认识学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温书瑜摸了下鼻子,十分腼腆地回应一声。
出镜时间虽然只有15秒,但一个镜头反反复复拍n遍,调整来调整去,居然从早上拍到了下午。
温书瑜表情都摆僵硬了,终于完成这项拍宣传片的任务。
出教学楼大门的时候,手机震动一声。
许如生这个时间才回复她早上的消息。
【怎么了?】
温书瑜平静道:【已经没事了,本来打算让你帮我化妆的。】
【你这两天怎么样啊,去新律所上班了吗?】
许如生:【没有,在家躺着呢,门也不想出。】
许如生:【我觉得被打之后,我好像有心理阴影了,一看到人多的地方,或者看到男的,就下意识觉得是来打我的。】
许如生:【连外卖员我都让他直接把东西放门口,我去猫眼看外面没人了才敢拿。】
温书瑜当即打了个电话过去,“你怎么了生生,你上次不是说要雇保镖吗?”
许如生叹气:“雇了啊,保镖能保护我,但是没法给我压惊…”
她住的小区离农业大学更近,几乎就隔了一条街,温书瑜直接就过去找她了。
一进屋,就看见满茶几的零食饮料游戏机,完全就像是那种游戏宅男的家。
但许如生之前一点也不宅,只要遇上周末或者假期,在家里能踏踏实实坐一小时都很难得。
温书瑜把零食袋子拨开,给沙发腾了一小片位置,坐在她身边,打量她片刻,担心道:“会不会是有什么心理问题啊,你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总不能一直不出门吧。”
许如生拆了包薯片,没精打采地说:“我找你老公那个朋友问了,说我这是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试试脱敏就可以,不严重。”
“唉,不过我现在懒得脱,先在家躺几天吧,反正律所那边也没催,等他们催了我再脱吧。”
这个单字的“脱”听起来怪怪的,温书瑜皱了下眉,问:“脱敏,就是出去逛逛,多见见人这样?”
许如生咬着薯片回答:“差不多吧。”
温书瑜点了点头,“那等你先出去的时候叫我吧,我陪你出去逛逛。”
许如生哭丧着脸去抱她,“还是书书最好。”
她沉痛道:“我现在真是后悔。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跟那个狗逼有牵扯,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在酒吧莫名其妙被打,如果不被打,我现在也不会连门都不敢出。”
“怪不得古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算是明白了。”许如生看着她,愁眉苦脸继续说:“当时还觉得你没谈过恋爱就相亲结婚是蹉跎岁月,现在我改观了,你看你这结婚才两个月吧,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许如生确实是太久没见人了,又本身是个过分开朗的话痨体质,拉着温书瑜一说话就停不下来。
温书瑜坐在那儿静静听着,刚才“结婚才两个月”这句话在耳边划过,总觉得好像有件什么重要的事与此有关。
但思绪一晃而过,又被许如生的其他话题拉远-
与此同时,陆知让正在公司,刚从会议室出来,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休息。
他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日期,唇角小幅度勾起,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礼盒。
他和温书瑜结婚两个月的纪念日就快到了,她新换了个卷卷毛的发型,像洋娃娃,但也像动画片里的小公主。
所以,陆知让给她买了个chaumet的小皇冠,可以戴在头上的那种。
虽然不实用,但很好看。
他脑海里已经有温书瑜戴上这枚小皇冠的画面了。
低头看了一会儿,陆知让感觉哪里还缺点什么,撑着下巴思来想去,又拿起一张印着卡通小动物的卡片,翻到背面,写上:[纪念日快乐——爱你的老公]。
办公室的门没关,刚写好,外面有人敲了两下门进来。
他们公司市场营销部的部长,三十多岁,从家里的集团直接调过来的,平时跟陆知让处得也不错。
张部长把刚才会上提到的一份文件放在他办公桌上,余光扫到盒子里的东西,笑了下:“小陆总给女儿准备的礼物吗?欸,不对,您和太太去年才结婚…”
陆知让接过文件,淡笑着说:“是给太太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张部长沉默了下,忍不住说:“您去年年底才结婚,现在是,确定恋爱关系的纪念日吗?小陆总您真懂浪漫!”
陆知让把卡片放进盒子里,开始翻那份文件,漫不经心地说:“结婚纪念日啊,结婚两个月的纪念日。”
结婚十多年只过过一次纪念日的张部长愣在原地。
他又八卦地瞅了一眼桌上的包装盒,因为老婆是时尚杂志社的编辑,他平时耳濡目染,对这些奢侈品首饰也有点了解。
chaumet的发冠,好像至少六位数吧…
纪念日按月过,一年光纪念日就得送十二份礼物。
他不敢想。
有钱人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张部长尴尬地笑笑,“小陆总那您忙,我先回去工作了。”
“嗯。”陆知让微颔首:“去吧。”
办公室的门被带上,陆知让又检查了一遍刚写的卡片,把礼袋也放进抽屉里。
手机振动一手,周栩发来一条链接。
是他们工作室的推文。
[为什么当代年轻人摆脱不了“恋爱脑”]
陆知让哼笑一声,点开链接扫了眼。
开篇就写着关于恋爱脑的科普,下面还有如何摆脱恋爱脑,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
陆知让直接快速划到最后,又看到了同类型的推文链接。
有个名叫[恋爱脑分级测试,1-10级,你属于哪一级]。
陆知让点开,给自己测试了一下。
结果显示他是恋爱脑8级。
还挺高。
陆知让露出骄傲的表情,又把测试的链接转发给了温书瑜。
过了大概一小时,对面回复消息。
亲亲老婆:【测这个有什么用吗?】
亲亲老婆:【我是1级诶。】
“……”
陆知让默了下,难以置信地跟她确认:【你居然只有1级吗?】
他们之间,居然相差了整整7级。
亲亲老婆:【对呀~怎么啦?】
陆知让盯着屏幕沉思一会儿。
这测试可能不太准,就是用来引流的营销号随便编的。
陆知让这么想着,把测试链接发给了周栩。
周栩很快回复:【垃圾营销号,骗人的,没有科学依据,你看我刚才发你的那条就够了。】
陆知让选择性地只看到了前半句,放下心。
他转而重新点开了温书瑜的聊天框,弯着嘴角打字:【没怎么,这个不准。】
陆知让:【萨摩耶贴贴.jpg】
比起这个不靠谱的测试题,他还是更期待后天的结婚纪念日。
Chapter 52
临近开学, 温书瑜这几天确实很忙。
宣传片拍完之后,学院的工作群里就开始通知他们开各种会议,关于教学的、学科竞赛的、党务工作的等等。
除此之外, 她的文章也改着要投稿。
继上次郭师兄帮她细致地修改一遍过后,同实验室的唐老师也给她发来了一个文档的修改意见, 还问温书瑜什么时候帮忙修改他的论文,他也计划最近要投稿。
但是, 温书瑜这两天实在是抽不出任何时间了。
她每天清早就去学校, 教学楼、实验楼、办公楼三点一线到处跑, 开完这会开那会, 还要去实验室组织学生们安排开学后的实验计划, 虽然寒假期间的实验进展顺利, 但按照项目计划,很快就要提交阶段性的实验报告了。
另一边, 陆知让这两天好像工作也挺忙的, 不同于前两个月自由散漫的状态, 早上跟她差不多时间起床, 去宠物医院或是公司, 到天黑才回家。
虽然如此,但温书瑜总觉得他这几天心情好像还不错,晚上睡前说上一两句话, 看她的眼神中似乎还隐约透着某种小期待。
这天晚上睡前,陆知让拿着手机靠在床头,正聚精会神地在看宠物医院观察室的监控影像。
温书瑜从次卧的浴室进来,刚吹干的卷发特别蓬松, 加上发量本来就多,她抬手把单侧的头发往耳后挽了挽。
陆知让抬眸看了她片刻, 笑了下,“怎么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温书瑜不好意思地又挽挽头发,从另一侧掀开被角躺上去,小声说:“今天吹头发的时候忘记涂护发精油了…结果就成这样。”
陆知让往她旁边挪了挪,很自然地把人揽进怀里。
温书瑜顺从地把头靠在男人肩膀上,一边捋头发,一边小小地抱怨:“卷发真的好麻烦,我原来都不用往头发上涂什么精油的,现在多了一道程序,经常还会忘记。”
“但这个卷发很可爱。”陆知让抬起手,笑眼弯弯地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原来的发型也很可爱。”
温书瑜“欸”了一声,皱着眉头把他捣乱的手揪下来,“陆知让你别动我,被你薅得我头发更炸了。”
一身反骨的陆知让才不听,挑了下眉,又像撸猫似的把手伸向她的毛茸茸的头顶,哄诱的语气:“马上睡觉了,又不出门,就算我不动,你睡一觉起来头发还是会炸。”
温书瑜手小手腕也细,陆知让不怎么费力就控制住她两只手,像调皮捣蛋的小男生一样继续作乱。
手机也暂时搁在床上了,两只猫窝在床角,齐刷刷抬起头看热闹,狗子更是兴奋地在床下汪汪叫。
一时间,卧室里鸡飞狗跳。
“你是小学没毕业吗!”
温书瑜挣扎了半天,终于趁他不注意解放出了自己的双手。
可她的卷毛已经乱到彻底无力回天了。
温书瑜气急败坏,在床上“蹭”地坐直身子,抬起手也去薅陆知让的头发。
陆知让先愣了一瞬,想装一波严肃,但嘴角完全压不下去,语气也似笑非笑的,“那个,男人的头不能乱摸的。”
温书瑜被他唬住,但也就不到半秒,气鼓鼓地说:“什么呀,我没听过这个道理。”然后继续薅。
床上一番混战结束,两个人都顶着鸡窝一样的脑袋,相视安静片刻,同时笑得停不下来。
夫妻之间有些品质可能真是会传染,温书瑜感觉自己小学的时候都没这么幼稚。
当时班上确实有很多调皮捣蛋的男女生,会在一起打闹着玩,冬天还会打雪仗什么的。
但温书瑜从来没有参与过,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同学们也默认她是很乖的好学生,不会拉她加入。
没想到,现在二十大几岁,她居然又退化成了幼稚的小学生。
温书瑜低下头整理,余光看见陆知让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画面里是那只生了重病的小黑猫。
她敛住笑容,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偏头问陆知让:“它现在还好吗?”
陆知让摇头,叹声道:“输液两天也没见好转,病情太严重了。今天让医院的人和它主人沟通了,他们不同意安乐,让继续治。”
监控视频很清晰,小黑猫奄奄一息地趴在格子里,也许因为太难受,消瘦的背部偶尔还会抽得拱一下。
两人一起看了会儿视频,温书瑜下意识抱起床上的柿子,又把别别递到陆知让手里。
气氛因为住院的小黑猫一时间有些沉重。
陆知让当然比她更难受,亲眼见过,亲手治疗的,而且他本来就很喜欢小动物。
温书瑜安静一会儿,转移话题问:“特特和别别好像才三岁吧?”
陆知让点头:“嗯,是啊,三岁多了。”
温书瑜:“那你小时候还养过别的小猫小狗吗?”
说到这个,陆知让微皱皱眉,“没有。我爸洁癖很严重,我妈对动物毛过敏。”
“本来我还争取过要养个斯芬克斯无毛猫的,但他们看过图片又嫌丑,说长得像外星生物……”
温书瑜想起上次跟他一起逛宠物博览会的时候见过这个品种的猫咪,好像,确实与众不同,耳朵又尖又长的。
闲聊一会儿,两个人都打起了哈欠。
陆知让侧身去关灯,把女孩儿抱进怀里,道过晚安后,低声补充:“明天忙完工作记得早点回家。”
明天就是结婚两个月的纪念日了。
温书瑜已经闭上眼在酝酿睡意,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好”。
*
次日陆知让中午就从医院回来,手里还抱着一面毛孩子家长送来的锦旗,上面写着:
[赠爱宠宠物医院-陆知让,拆狗蛋达人]
以往客人送的乱七八糟[喵喵喵][汪汪汪,你真棒]的锦旗也就挂在宠物医院里的,今天这个看起来实在不太雅观,所以他选择带回家“收藏”。
刚收好不久,张阿姨也过来了。
上个月的结婚纪念日温书瑜忘记了,所以他们也没有好好过,但这个月就不同了,加上最近他们夫妻相处得很好,一定要大过特过。
陆知让提前叫了张阿姨过来,带来各种新鲜的食材,准备利用一下午的时间,亲自下厨做一整桌菜,庆祝这个盛大的纪念日。
张阿姨一边拎着菜篮子进厨房,一边笑说:“陆先生可真用心,太太一定会很感动的。”
陆知让腼腆地摸了下鼻子,“希望今天能做得好一点。”
他嘱咐:“阿姨你在旁边告诉我怎么做就好,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指出来,千万不要帮我。”
张阿姨露出姨母笑:“理解理解,陆先生的心意嘛。”
她多问一句:“对了,太太大概是什么时候回家,我好算一下时间,万一准备早了,等太太回来菜都凉了。”
陆知让想了下说:“应该就是正常的晚饭时间。”
温书瑜上个月保证过的,这个月的纪念日她一定会记得,而且,昨晚他也暗示着提醒过。
……
此时,温书瑜正在办公室里吃着午饭,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方苗今天也来上班了,看向她问:“温老师您感冒了吗?”
温书瑜抽了张纸巾,慢吞吞回答:“应该没有吧,可能就是被什么呛了一下…”
吃完午饭,又趴在办公桌上休息了一会儿,温书瑜就出发去了实验楼。
她下午要和实验室的老师学生们一起开组会。
赵院长也参与了这周的会议,内容不仅是他们实验室的项目进展,还有学生们写论文的进度,以及寒假期间的学习情况。
一场会开到了快六点才结束。
被push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当着老师也不敢说什么,窃窃私语地离开实验楼。
温书瑜跟赵院长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她手机上收到消息。
老公:【还没下班吗?】
院长还在,她暂时没回消息,先将手机熄屏。
这边跟院长聊完,唐老师又从小会议室里出来:“温老师,那个论文…”
温书瑜羞愧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唐老师,前阵子太忙了,我今晚就帮您看。”
唐老师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今年打算评副教授,文章指标就差这一篇了,期刊审稿发表的周期确实比较长,这个月如果投不出去,可能就来不及…”
温书瑜郑重点头:“明白明白,唐老师,今晚我就帮您看。”
赵院长听到他们的对话,欣慰地笑道:“对咯,你们年轻教师之间要互相帮助。温老师功底很扎实,博士期间的几篇文章都很出色,唐老师在教学上能力很强,去年没搬校区的时候被评上过过‘最受本科生欢迎的十位老师’吧。”
“当时安排你们一起工作,就是为了让你们取长补短,互相帮助。温老师教学这边也要抓紧。”
温书瑜:“嗯嗯,当然,赵院长放心。”
在门口聊了半天,等唐老师和赵院长离开,温书瑜打开手机回复消息:【就准备回了。】
老公:【好。】
公寓里,陆知让已经成功做了满满一桌菜,虽然卖相一般,但至少都是他全程亲手做的。
而且,参考上次番茄炒蛋的翻车经验,他每一道菜都自己尝过一遍。
餐桌上还点了几根蜡烛,花瓶里插上一束新鲜的萨利内罗玫瑰。
可等了半小时,温书瑜还没回家。
桌上的菜已经有些凉了,陆知让收到消息之后,端回厨房用微波炉又加热一遍。
但看起来好像色泽更差了,像是凑了桌剩菜一样。
陆知让不禁有些失落,菜色不够只能用自己来凑,思忖片刻后,回卧室去换了一身精致的西装,把头发也用发泥抓了抓。
换好后,他坐回沙发上,忐忑地等人回家。
这次,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输密码的动静。
温书瑜进屋时,还低头看着手机里唐老师的论文。
平时她进门的时候,只要陆知让在家,客厅都是灯光通明。
而今天,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连特特也没有摇着尾巴出门迎接,倒是远处餐厅那边传来微弱的光线。
温书瑜换好鞋进去,试探性叫了声:“陆知让你在家吗?”
话音刚落,就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正迈着长腿往玄关处走,昏暗的环境中,能闻到清淡的玫瑰花香。
温书瑜抬头看他,愣了好几秒,“你怎么穿这么正式,刚回家吗?”
陆知让摇摇头,耳尖微泛红,低声说:“我刚换的。”
“菜都做好了,快过来尝尝。”
温书瑜路过餐厅时,就看见了桌上的烛光晚餐,大大小小的盘子加起来有七八个,还有酒店自助餐一样的糕点台,三层的盘子里摆满了小蛋糕。
她右眼皮突突跳了两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今天的菜怎么这么丰盛,张阿姨过来做的吗?”
陆知让从她前半个疑问句中精准捕捉到了某个信息,他唇角的弧度逐渐下沉,眼睛微眯。
温书瑜目光从桌上扫过去,又看见了一个小礼盒。
虽然盒子没有打开,但她乍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拧紧眉头闭了下眼,安静片刻,万般羞愧的语气:“诶呀,完了…”
陆知让已经有点猜到了,表情有些郁闷,垂眸看着她,低低地问:“你是不是又忘记了。”
温书瑜极其沉重地点了下头,愧疚得恨不得原地挖个洞钻进去,或者找哆啦A梦借一台时光机穿越到昨天。
她就总觉得最近有什么事情来着……
公寓里此刻格外安静,安静的能听到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
温书瑜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上个月她就因为同样的事道过歉,还做出过保证,这个月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好像一个屡教不改的学生,再道歉再保证好像也没什么可信度。
温书瑜只好走上前一步,垂着脑袋,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片刻后,听到陆知让低沉的声音,语气中没什么情绪,“算了。先吃饭吧。”
温书瑜弱弱地抬起头,对上他“秋后算账”的眼神。
她乖乖地应道:“好…”
温书瑜内心不安地去洗手,去卧室换衣服。
公寓里到处都黑黢黢的,让她的心情也更加低落了。
吃饭的时候,陆知让把餐厅的灯打开了。
他坐在温书瑜对面,虽然没有很明显生气的表情,但浑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一种很低的气压。
温书瑜紧抿着唇,这顿晚餐也吃得心不在焉。
夹起一颗虾仁,她咬下去,声音软软地开口:“哇,这个好好吃。”
她好像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卑微妻子,想发设法争取丈夫的原谅…
而陆知让,则像是一个抓到妻子犯了大错仍然冷静包容的五好丈夫……
陆知让抬眸看她一眼,沉默两秒,微扬了下眉,语气平平道:“这就是超市袋装现成的虾仁。”
温书瑜实在是不擅长这么夸人,低下头,硬着头皮说:“…但就是,挺好吃的。”
陆知让:“哦,那你就多吃一点。”
剩下的晚饭时间,温书瑜就安静埋头吃饭,脑中一直琢磨应该怎样道歉,并再次做出值得相信的承诺。
但直到这顿饭吃完,她也没想好要怎么说。
刚站起身,手机就嗡嗡震动两下。
唐老师:【可怜:/】
唐老师:【温老师帮我看了吗?】
温书瑜:“……”
她抬起头看向陆知让,欲言又止,不得已还是开口:“那个,我要去书房帮我们实验室的老师看一下论文,他有点着急…”
陆知让没出声,只是面无表情地朝书房方向扬了扬下巴。
温书瑜战战兢兢去了书房,打开电脑上的论文文档。
好在她搞学习的时候注意力还是很集中的,看了没几行字,就全神贯注在这篇文章上。
修改论文还是打语音比较方便,否则发文字,或者在原文档上做批注,一来一回沟通就得耗费双倍以上时间。
温书瑜发了条消息过去询问唐老师是否方便,就拨过去语音,把手机放在一边,开了扬声器外放。
书房外面,陆知让闷闷不乐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温书瑜也没拆,就进书房忙别的事去了。
而且,上个月答应的好好的,居然这次又忘记了,到现在才想起来。
他这么明显得不高兴了,一直等着她说点什么哄哄他,她居然全程只夸了一句“虾仁很好吃”。
陆知让越想越郁闷,站起身,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了一下书房。
听到里面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除了温书瑜之外,电话里居然还是男人的声音。
陆知让胸口堵得更厉害,在原地站了许久,敲门进去。
他垂眸,看见书桌上堆成小山的书籍资料,以及埋在小山堆里那张干净白皙的小脸。
温书瑜对着手机说了声“唐老师您稍等一下”,把麦克风暂时关闭,抬头看向陆知让,小小声问:“怎么了…”
陆知让没说话。
温书瑜攥了攥袖角,语气有点委屈:“等我帮同事改完这个论文,很快…”
“哦。”
陆知让惜字如金,沉默着点了下头,转身出去,顺手把书房的门也帮她带上。
唐老师的文章先前已经改过几稿,目前看起来问题并不多,她半个小时就改完了。
电话里,唐老师笑着道:“太谢谢温老师了!对了,上次帮你改的那篇论文投出去了吗,再有什么问题再找我!到时候我这篇中了请你们吃饭。”
正事已经完成,温书瑜客套几句就挂断电话。
她咬着唇思考了下,点开陆知让的聊天框。
【我改完了…】
消息发出,没过一会儿,陆知让就顶着那副黑沉的表情回来了。
他耷拉着眼皮,咬牙切齿地说:“温书瑜,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爱我。”
“啊…?”
温书瑜很茫然,非常茫然。
虽然她又不小心忘了结婚纪念日,但真的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忙太琐碎了,跟爱不爱的绝对没有关系啊!
温书瑜站起身,隔空跟他对视了两秒,看到陆知让那张英俊的脸现在气鼓鼓的。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生气了就哄他,亲他一下就可以哄好。
还有,他好像特别喜欢听‘老公’这个称呼的…
温书瑜鼓起极大的勇气,眨了下眼,走到他面前,自己耳根先红了。
她犹豫着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说话的声音细细的,比蚊子还小。
“老公,我很爱你的啊……”
陆知让明显怔了一下,两相沉默时,他脸好像也有点红。
似乎正准备开口,温书瑜书桌上的电话又响了,唐老师打来的。
陆知让远远瞅了眼,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不少,很快说:“你先忙吧。”
“嗯,等我一下…”
温书瑜又回去接电话了,“唐老师,啊?摘要哪里?”-
陆知让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书房回到卧室的。
只知道,刚才被她突然亲到的时候,他心跳特别快,快到好像无法正常思考。
陆知让独自坐在床边冷静了一会儿,心情平复之后,默默在心里开始翻旧账。
结婚才两个月,她蜜月放过他一次鸽子,连续三天睡在书房赶论文不理他、两次忘记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不小心把结婚戒指冲到了下水道、跟学长打了通宵电话讨论课题、曾一整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
唉。
陆知让抿抿唇,确信自己是个无比卑微的丈夫。
虽然,好像,这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温书瑜现在又抛下他,在书房里跟男同事打电话去了。
如果每次都这么轻易让她混过去,那他在这个家可能就永远都没有地位了!
于是,陆知让冷哼一声,暗下决心,他这次一定做一个很难被哄好的男人。
他也学温书瑜刚才的举动,拿出手机,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条消息:【忙完找我一下。】
五分钟后,亲亲老婆:【好了好了,这次真的忙完了!】
陆知让慢悠悠地在手机屏幕上戳字:【哦。】
【我还在生气。】
Chapter 53
【我还在生气。】
温书瑜看到这条消息, 不知所措地在书房来回走了两圈。
她以为刚才已经哄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的道歉。
而且冷静想想,好像没有人按月过结婚纪念日的,至少她父母好像只是在结婚整十年纪念日的时候出去吃一顿饭。
如果按陆知让的过法, 那他们结婚每十年,就要过一百二十个纪念日。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 她上个月答应了。
答应的事就要做到,否则肯定是她的错。
温书瑜咬咬嘴唇, 把手机放在一遍, 内心忐忑地踱回卧室。
果然, 陆知让就在卧室, 姿态和表情都很高冷地坐在沙发上, 背挺得很直, 脖子也扬得老高,像一只骄傲的黑天鹅。
温书瑜很心虚地, 走到他面前, 想了想, 还是不敢坐下, 好像被罚站的小学生, 双手扣在一起,垂在中间,弱弱地问:“你还生气吗…”
陆知让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没什么情绪的:“嗯。”
温书瑜安静几秒,紧张兮兮地去扯扯他的衣袖,非常苍白地说:“…别生气了。”
陆知让冷冷地哼了一下,那张漂亮精致的脸此时格外冷峻。
温书瑜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 又扯扯他的衣袖,看他还是没动静, 只好使用自己擅长的讲道理方式。
她站在陆知让面前,低着头,不太有底气地开口:“我前两天忙忘了,不是故意忘记的。”
陆知让毫无情绪地说:“忘记还能有‘故意’?”
“……”
温书瑜戳戳手指,小声:“好吧,没有,忘记只能不小心。”
“但是,按月过纪念日,那要过的也太多了,不然以后我们还是按年过吧,我保证不会忘记的。”
她红着脸补充称呼,“可以吗?老…公。”
陆知让顿了一下,把头别向窗外,深呼吸,拼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板着脸,语气保持严肃地问:“所以,你是说我过纪念日的方式有问题吗?”
温书瑜再迟钝也能听出这是个反向的问句,她重新低下头:“不是。”
她又退一步,再次道歉:“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忘记我们的纪念日,下个月一定一定不会了,再忘我就…就…”
陆知让看向她,薄唇微张,“就什么?”
温书瑜垂着眼,“你随便提要求,怎么样都可以…”
陆知让抬了下眉,其实已经一点点都不生气了,但还是继续鸡蛋里挑骨头,幽幽地问:“居然还存在下个月再忘的可能性?”
温书瑜从善如流,立刻举起四根手指,认真道:“不存在,不存在,我马上就给这个日期设置成提醒事项,设置三个,再写到日程表上。”
陆知让也怕真把人吓着,或是显得他过于不讲理。
他站起身,低头睨着她,似是勉为其难的说:“行,那就这样吧。”
温书瑜长松一口气。
在陆知让进浴室洗澡的时候,火速把刚才提到的事情全部落实,这下,只要下个月地球没有毁灭,他们都还健在,就一定不会又双叒忘记。
今晚上床的时间很早,关灯之前,两个人照例靠在床头各自看书和手机。
温书瑜难得看书时注意力不集中,偶尔偏过头瞄一眼身边的男人。
陆知让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地翻阅邮箱里收到的应聘信息。
温书瑜抿了抿唇,把头转回来,手指攥了攥被角。
虽然刚才陆知让似乎是表达了他没再生气的意思,但现在好像还是不高兴。
也是,他精心准备了一下午,专门做了一大桌烛光晚餐,还给她买了礼物,结果她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结婚纪念日。
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消气的…
往常他们睡前看书时,陆知让都会离她很近,或者直接把她抱进怀里,让她靠在他身上看书。
可现在,他们中间隔着好宽一段距离,陆知让认认真真在看邮件,也没有要理理她的意思。
温书瑜琢磨了一会儿。
虽然明天要上班,但现在时间还早,做点别的其实也来得及。
而且,陆知让身上只披了件宽松的浴袍,锁骨往下露出很大一片,身上散发出清爽好闻的沐浴液味,刚洗过的头发很蓬松,随意地垂在额前。
看起来其实就挺诱人的…
温书瑜犹豫着往他那边挪了些,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陆知让缓慢偏过头,看她两秒,嗓音沉沉地问:“做什么?”
温书瑜收回手,脸已经红得像颗小桃子,实在不好意思再用行动暗示什么了。
拉一下他的胳膊,好像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致。
似乎是因为没听到下文,陆知让又把头扭回去了,继续看手机屏幕。
温书瑜声音小小的,因为过于紧张,还微有些发颤:“内个…时间还早。”
她又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了下他另一只放在被子里的手。
温书瑜联想到去年看过的那本《新婚夫妻医学指南》,里面好像有讲过一些。
她非常缓慢地把手往陆知让的腰间伸过去,感受到他的体温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大概距离三厘米的地方。
她还是怂了…
陆知让喉结小幅度滑动,像是听不懂的样子,“好像是还早,那,有什么安排吗?”
温书瑜通红着脸:“……”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沉默良久,最终一点勇气都没了,轻轻地说:“还是早点睡吧。”
陆知让:“?”
没等他说什么,温书瑜就又开口:“你还要看会儿邮件吗,还是别熬太晚。”
这书她今天是没心思看了,因为刚才的想法,心跳速度还扑通扑通地降不下来。
所以,这句话说完,温书瑜就把书放回床头柜,躺下去,闭上了眼睛,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吧……
旁边,陆知让虽然看着手机,但心思也早就没在那些邮件上了。
他垂眸看着躺在枕头上的女孩儿,愣了好一会儿。
怎么跟他设想的情况不一样呢。
刚才,他明明就感觉到被子里有只小手在慢吞吞地靠近自己。
两句话的功夫,这怎么就要睡觉了?
原本他已经准备好等她主动了。
陆知让抿抿唇,为刚才的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他沉出一口气,把手机熄屏,抬手去旁边关灯。
看来,装生气也不能装太久的。
否则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次日是农业大学返校报道的日子,主要是行政老师比较忙。
温书瑜早起去找赵院长分给她带的两个研究生,谈了一上午话,中午又和办公室的方老师一起去食堂吃了饭,就匆匆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方苗惊讶道:“书瑜你也这么早下班啊?”
温书瑜挠了挠头:“下午不是没我们什么事吗…”
方苗笑着说:“是啊。但你以前没什么工作,也会在办公室留到下班时间才走的,可卷死我们这些不爱在办公室待的人了。”
温书瑜被噎了一下,含糊解释:“我在办公室处理工作会更专心。今天正好家里有点事,所以就先回家。”
方苗:“欸,那快回去吧,也就剩这几天清闲日子了,等开始上课我们就忙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又遇到唐老师。
他笑着打招呼:“温老师准备回去?”
“真是太谢谢你昨晚帮我改论文了,修改次数多人都麻了,之前帮我改过的老师也跟我一样当局者迷,看不出还有什么问题,最后那几处多亏有温老师。”
温书瑜着急走,不好意思地回应道:“还是唐老师文章质量本身就高,我也就是随便提提建议…”
唐老师:“温老师太谦虚了,以后有什么论文我们还是互相帮忙改,我…”
方苗在一边笑,“你少说两句吧,人家书瑜今天家里有事,赶着要走呢。”
唐老师:“哦哦哦,瞧我这嘴…那温老师快回去吧,不耽误您时间了。”
好一阵寒暄过后,温书瑜背着包快步冲去地铁站。
但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小区附近的生鲜超市。
既然昨天的纪念日被她忘记了,那今天还是要补回来的。
而且,不能像上次一样,只是约他去外面的餐厅吃顿饭,不然就太没有诚意了。
至少要跟陆知让一样,亲手做一桌晚饭才行。
温书瑜对烹饪一窍不通,但她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信心。
参考过年期间做冰糖葫芦的经验,只要对照着教程做,一定可以成功的。
温书瑜下载了一个专门教做菜的app,选了几道适合新手尝试的菜品,按照教程上的清单采购了食材。
回到家后,陆知让还不在。
她换好衣服,给自己系上围裙,进厨房开始切菜。
可做菜这东西,就是看着别人做简单,自己操作起来才发现处处都很难。
只有洗菜部分是顺利完成的,开始切菜之后,问题就接踵而至。
土豆丝被她切成了薯条,鸡丁被她切得大小不一,胡萝卜更是切完什么形状都有……
光是切了个菜,厨房就已经一片狼藉,料理台上几乎找不出什么空的地方。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切菜切得丑应该是小问题,或许不会太影响味道。
温书瑜安慰完自己,按照教程继续操作,准备调料、腌制肉类。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最恐怖的部分来了。
当她把腌好的肉丢进锅里的瞬间,“噼里啪啦”一阵响,油星和细碎的肉块直往外飙,吓得温书瑜拿着锅铲后退一大步!
好巧不巧,三只毛孩子也都在厨房看热闹围观。
别别这只小馋猫看见地上掉了一块肉,闻了两下就要张嘴吃进去。
温书瑜慌忙蹲下身制止:“欸,这个你应该不能吃啊…”
但别别实在太调皮了,把那块肉藏起来压在爪子底下,蹭得地上沾满了油渍。
温书瑜好不容易把肉抢回来,站起身,发现锅里的肉也已经变成了黑色,厨房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唉。
翻车了。
做菜比她想象中要难太多,陆知让这都能学会,真的好厉害…
温书瑜关掉火,垂头丧气地出去,给张阿姨打电话叫她过来帮忙收拾残局。
张阿姨今天原本也是要来打扫卫生的,接到电话没多久就过来了,走到厨房门口时,忍不住惊叹:“我的天哪,陆太太您这是…打算做饭吗?”
温书瑜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没做出来,麻烦阿姨帮忙收拾了。”
张阿姨笑着说:“有什么麻烦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您饿了怎么不直接叫我过来做啊。噢噢,是不是因为昨天陆先生给您做了晚饭,所以您今天也想试试,早给我打电话嘛,我在旁边教您就好了。”
温书瑜摸了下鼻子,“是我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张阿姨一边拿出工具在厨房收拾,一边感叹:“您和陆先生感情可真好,结婚了还跟年轻人谈恋爱的时候一样,互相准备惊喜什么的,真好啊。”
温书瑜听这话就更心虚了,随口应了一句,离开厨房。
晚餐被她搞砸了,她开始想其他的弥补方式。
正琢磨着,三只毛孩子蹦蹦跳跳跑过来,脖子上的项圈挂牌一晃一晃。
虽然当时做了两种风格的挂牌,但这么长时间,他们戴的都是她更喜欢的那种写实画风。
陆知让偏好的卡通画风就一直收着,当时说换着戴,但其实也没换过。
温书瑜想了下,觉得可以在他回家之前,给毛孩子换上他喜欢的那种小挂牌,应该也算是个惊喜。
可上次装挂牌的盒子放到哪里了来着…
温书瑜站起身,先去猫猫狗狗的房间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她又去门口装狗绳和玩具的抽屉里翻,看到了那个印有卡通图案的纸盒。
温书瑜刚拿起纸盒,余光就看到盒子下面压着几张彩色打印的A4纸,上面似乎有她的脸。
她把纸盒暂时放在柜顶,拿出那摞纸。
是她和陆知让婚礼时的照片,有并排站着的,还有抱在一起亲吻的。
但当时他们还不熟,婚礼司仪cue到这个拥吻流程的时候,陆知让也很有分寸,只是蜻蜓点水地在她唇畔轻轻碰了一下。
温书瑜看到这张照片,才发现当时她耳朵特别红。
一页接着一页往后看,翻到最后一页时,她陡然睁大眼,在原地怔住。
最后一页不是照片,而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顶头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字,下面甚至打着她和陆知让两个人的名字。
温书瑜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手脚都突然变得冰凉,腿仿佛也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眉头紧拧,又仔细看了下这页纸。
最下面的日期和签名部分都是空白的。
温书瑜捏着这张冰凉的纸,慢吞吞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她又低头开始发呆,表情沉重到极点。
陆知让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张离婚协议书…
上次她打开那个抽屉的时候,好像这摞纸还没在里面。
难道就因为她两次忘记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吗。
陆知让是今天早上准备的协议书吗。
他想跟她离婚吗…
温书瑜恍恍惚惚的,感觉头脑非常不清醒,也无力捋清逻辑去思考。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许久,抿紧嘴唇拿出手机,点开陆知让的聊天框。
这会儿看到备注的“老公”两个字,好像都透着一股辛酸。
温书瑜先给这张纸拍了照片,犹豫几秒,还是没发过去。
她缓慢地打字:【在吗?】
对面没有回复。
温书瑜继续发:【你在哪里呀?】
等待几分钟,对面还是没有回复。
温书瑜索性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没多久,陆知让直接把她的电话给挂断了。
温书瑜更加坐立难安,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在微信列表里漫无目的地划着,又点开许如生的聊天框。
【完了生生,完了。】
许如生秒回:【怎么了宝贝?】
温书瑜哭丧着脸,心乱如麻道:【陆知让好像要跟我离婚。】
许如生:【??????】
对面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温书瑜一开口,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许如生:“怎么回事啊,你们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发生什么事了啊?他出轨了?他得绝症了?你们吵架了?他跟你怎么提的离婚啊?”
温书瑜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搅得思维刚乱了,先挑重点说:“我刚才在抽屉里看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还打印好了他和我的名字。”
许如生很震惊:“啊?”
温书瑜:“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昨天我忘记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很生气…”
“可是。”许如生顿了下,疑惑道:“你们结婚不是才一两个月吗?”
温书瑜焦急道:“对,就是两个月的结婚纪念日!”
对面沉默了。
片刻后,许如生说:“我觉得这应该不是重点…你再仔细想想,还发生过别的事情吗?”
“类似于蜜月放他鸽子的事,比如吵架分居,或者谁有出轨苗头这种,比较严重的事。”
温书瑜一边回忆所有这两个月跟陆知让有关的事情,一边说:“我弄丢过结婚戒指,弄丢之后还把这件事忘记了。分居…也没有因为吵架分居,但我前阵子因为要赶论文自己睡了几天书房,还通宵跟一个师兄打电话改论文,还有他出差的时候我…”
许如生打断她:“停停停,书书,这已经很多事了。”
温书瑜有点怀疑人生了,沉重地捂住脸,艰难开口:“可是,这些事情,特别严重吗?严重到需要离婚的程度…”
“你先别急,我先跟你分析情况,冷静一点书书,他至少还没有当面跟你提过离婚啊。”
许如生猜测着回答:“这确实都是些小事…但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有没有可能,他结婚之后一直忍气吞声,然后,昨天纪念日的事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温书瑜安静一会儿,鼻尖酸涩,眼泪控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转。
她还以为他们感情很好的,而且越来越好。
不对,陆知让好像确实经常不高兴。
难道他这么长时间,面对她的时候,一直都是在忍气吞声、故作坚强吗…
Chapter 54
许如生这几天依然还没有出门, 好不容易温书瑜给她打电话了,而且是聊这么重要的事。
她对着电话喋喋不休地帮忙分析,甚至搬出自己以前谈恋爱时各种经验。
说着说着, 电话对面就安静下来了。
许如生缓口气喝水的功夫,就听到了电话里传来温书瑜压抑的哭声, 呜呜咽咽的,特别悲惨, 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许如生帮她分析婚姻感情的理智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了, 从小到大, 她好像还没听温书瑜哭过。
温书瑜在哭, 声音也断断续续的:“生生你说的好有道理, 但是、但是如果我不想离婚要怎么办…”
许如生“蹭”地站起来, 差点把杯子也砸了,大声道:“我说的没道理, 我瞎说的, 你别哭啊书书, 你就当我刚才都是放屁。”
温书瑜又不讲话了, 伤心得一直在耸鼻子。
许如生更生气了, 事已至此,不论发生什么,就算是姐妹给老公戴了绿帽子, 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到姐妹那边,更何况温书瑜都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她怒气冲冲骂道:“就这么点小事,有必要离婚吗。狗日的陆知让,心眼比针孔还小, 他还是个男人吗!果然,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都是薄情寡义的二愣子!#?*+@&#…%&”
一通输出完,电话那边抽抽搭搭地说:“生生…我先不跟你说了,我、我想自己冷静一下。”
温书瑜这边挂断电话,眼睛已经红彤彤的,脸颊上也挂满泪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三只毛孩子都在她周围,大只的特特仰着毛茸茸的脑袋看她,别别和柿子一左一右趴在她旁边。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温书瑜脑袋晕乎乎的,垂眼看向这三只。
如果他们离婚,这三只小动物是不是也要跟她分开了。可柿子虽然是她捡来的,最初也是陆知让帮她养着。
那是不是也要分给陆知让……
温书瑜抱着特特的脖子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站起身,在偌
銥誮
大的公寓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刚才发现离婚协议书的抽屉还开着,除了装猫牌狗牌的盒子和这一摞纸,还有一个小相框。
里面是他们当初在植物馆拍的那张照片,她和陆知让额头上各贴着一朵小红花,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其实又有点可爱。
书房里巨大的书桌上全摆满了她的东西,各种书籍资料和两个大屏的显示器。
陆知让加班只需要一个笔记本电脑,每次和她一起在书房时,都会先整理出一片地方,委屈地只用那片小角落。
书桌边上的日程表,前几页还有他自己写上去的[22:00-22:30 跟陆知让打视频电话],但是,那几天也没有真的打满半小时。这大概是日程表上唯一她没有遵照执行的一条了。
还有用作休息区的小沙发,陆知让在这里扮演他们学校的大学生,听她练习讲课。
但那些课程理论性强,他也没什么兴趣,经常听得很困了,掩面偷偷打哈欠,打完哈欠再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望向她。
卧室是他们相处时间最长的房间。
还记得前不久他们在这张床上讨价还价,关于欠缺的夫妻生活次数是否需要补足的问题。
陆知让为此据理力争,后来把她欺负得很惨,下床时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迫于无奈让他抱去浴室洗澡。
虽然只结婚两个月,在此之前他们一点也不熟。
但温书瑜一闭上眼睛,这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画面就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播放,连他的每个表情都很清晰。
温书瑜颓然地坐在床边,捏着手机,泪眼婆娑地戳了下屏幕。
陆知让还是没有回她的消息。
独自悲伤了好一会儿后,温书瑜想起之前跟他开过手机的共享定位。
她想立刻去找他。
温书瑜把定位的软件打开,上面显示陆知让的手机位置现在在开发区的一家宠物医院分院。
她完全没有犹豫,迅速换了身衣服往外走。
张阿姨也刚刚把战场一样的厨房清理干净,拿着抹布出来,扬声问:“陆太太,那我现在准备您和先生的晚饭吗?”
听到“陆太太”这个称呼,温书瑜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忍着哭腔,很沉重地应了句:“不用了。”
张阿姨还要再说什么,刚张了张口,就看见温书瑜急匆匆换鞋出门。
大门“砰”地一下被重重关上-
此时,陆知让正在宠物医院的大厅,门外也围了一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上次来过医院的煤炭家属带着更多人,浩浩汤汤站在大厅,靠近门的几个人还拉了白底黑字的横幅,上面写着:[黑心医院,赔钱偿命!]
[道德沦丧,妄为人医!]
为首的还是上次那个女人,仰着脖子又哭又嚷:“我们把猫送到你这儿,才几天就把它治死了,我妈也没了,活生生的两条命啊——你们想不明不白让这事过去,我告诉你们,没那么容易!”
陆知让皱着眉,也懒得说话,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看向身边的前台小陈,“报警了吗?”
小陈惶恐地点点头。
陆知让清早就接到值班医生的电话,告诉他煤炭情况不太好。
他匆匆赶到宠物医院的时候,煤炭已经没气了。
考虑到这家主人的情况,他让小陈先联系了家属,家属交代煤炭去世的消息要先瞒下来,不能让他们家老太太知道,老人家还在住院,心脏可能承受不了这个噩耗。
好巧不巧,也许是主人和宠物之间有心灵感应,还没到中午,老人家就给他们医院打来电话,问煤炭的情况,还要小陈拍视频给她看。
据老人家说,她老伴去世之后,家里只有她和这只小黑猫,这些子女常年在外面瞎混,几乎从不回家看她。今年她心脏病越来越严重,起先连去医院看病都是找陪诊,眼见着病情越来越严重,这些没良心的孩子们才终于知道过去。
小陈家里也有老人,一番话听得挺不是滋味,但还是支支吾吾把煤炭去世的事情搪塞过去。
但老人家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或许是猜到了一点情况。
电话里,老太太突然就不说话了,接近着就听到护士叫医生来抢救的声音。
按说这事情才发生,就算是这家人有心想找他们的麻烦,至少也得先去医院看望自家长辈。
但陆知让下午一台取异物的手术刚做完出来,宠物医院大厅里就闹成了这样。
这家人嚷嚷了半天,告诉他老人因为知道了煤炭死亡的消息,心脏病发作没抢救过来,问他们医院要八百万的赔偿金。
陆知让也听明白了,这家人就是想来讹钱。
煤炭去了喵星,他也很难受,但完全不是他们医院这边的责任,当时诊室的监控录像、各种检查结果都有存档。
事已至此,解释什么都是多余。
就是遇到了“医闹”,等警察过来解决就行。
女人看他不说话,冲上来继续吵:“你就说这钱赔不赔吧!之前看到你还搞什么救助站,还开什么公司,听说家里还有大公司,赔不起我们小老百姓的钱吗?”
陆知让淡淡看了她一眼,“这钱不该我们医院赔。”
小陈也忍不住开口:“这位阿姨,你妈刚刚在医院去世,你不应该先去处理这件事吗?凡事有个轻重缓急吧,你连亲妈都不管,来这儿跟我们闹,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女人嗓音尖锐,急赤白脸道:“我是怕你们关门跑路!”
“你别岔开话题,让你们老板赔钱,不赔钱这事没完!”
他们估计还雇了人,外面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已经开始砸东西了,聚集的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
……
温书瑜打车过来的,刚下车,就看到宠物医院门口乌泱泱一群人。
她愣了下,靠近门口,听到有个女人尖叫着要问老板要钱。
温书瑜犹豫着该不该过去,她个子小,站在人群的外沿什么都看不见。
但就是因为站在最外侧,她注意到路边过来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几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拎着一个金属色的大圆筒,气势汹汹地往医院里走。
温书瑜没太看清,猜测是什么武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很像有人闹事,那…里面会不会已经打起来了啊?
陆知让会散打,一般人应该打不过他。
也许就是因为打不过,所以叫外援带着武器过去了。
温书瑜越想越慌,从人群中艰难地挤过去。
果然,刚到大厅门口,她就看到刚才那几个男人拎着大圆桶靠近陆知让。
情急之下,温书瑜也完全没有思考权衡的能力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冲上去挡在陆知让身前。
然后,她脑袋被淋上了猩红的液体。
听到陆知让在叫她的名字。
温书瑜看着红彤彤的一片,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心慌的厉害,手脚也一点力气都没有。
随后她眼前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陆知让也没反应过来情况,揽住软塌塌倒下的女孩儿,惯常温和的表情此刻冰凉到极点,瞪向手里拎着金属空桶的男人,嗓音有些嘶哑:“你泼的什么东西!”
小陈大叫一声“诶哟”,前不久才打完110,见状又赶紧掏出手机打120。
“行凶”的男人也愣住了,泄了气一样,弱弱地回答:“就,鸡血啊。”
带头闹事的女人拧紧眉头:“我不是让你弄几桶狗血过来吗,你弄鸡血算怎么回事!”
闹事标配:拉横幅、聚齐围观群众、砸东西、油漆写大字、泼狗血。
这男人确实是他们雇来拿钱办事的,一时也慌了神,压低声音心虚地解释:“这年头买不到狗血啊,就这鸡血还是我们去农贸市场好不容易收来的…”
而且,他刚才是举起铝桶准备往那两个男人身上泼的。
但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冲出个小姑娘,直接挡在他的桶前面。他这“泼”的动作也没做出来,就这么结结实实倒了她一身。
女人头痛欲裂,也不知道往人身上泼鸡血会怎样。
她虽然文化不高,但也很清楚他们是来闹事要钱的,不是来伤人的,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钱不一定能讹到,还得倒贴一笔医药费。
陆知让也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把温书瑜横抱起来,冲出门去开车。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看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帅哥抱着浑身血淋淋的小姑娘出来,全都吓傻了,一个二个睁圆眼睛,自动让出一条道。
陆知让拉开车门把温书瑜放在后座,警车也停靠在了路边。
*
附近就有陆知让朋友的私人医院。
他开车过去的路上,温书瑜在后排短暂地醒来。
她身上还脏兮兮的,睁开眼睛,意识仍然不太清醒,微弱地“唔”了一声,恍惚间发现自己好像在陆知让的车上。
前排陆知让正在超速开车,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眉头紧锁着,听到后排的声音,抬眸看了眼车内后视镜,声音很哑,语气焦急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温书瑜听到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头晕眼花,只能挑重点说,很虚弱地挤出一句:“真的要离婚吗…”
陆知让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温书瑜眼前还是血红血红的,周围的气味也很难闻,她醒了没一会儿,又感觉浑身发冷,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
一会儿后,诊室里,医生拿着听诊器检查了半天,又跟陆知让了解过情况,说:“没事,您太太应该就是晕血。”
陆知让:“晕血?”
医生放下听诊器,“大概率是。楼上有单人的病房,浴室什么的都有,陆先生您带着太太先去清理一下吧,不然等醒了又要看见血。要是清理完等十分钟还没醒,让护士叫我过去。”
陆知让还真不知道温书瑜是否晕血,他面色凝重地被护士带着上了楼。
vip病房装修得像酒店一样,浴室里什么都有,而且都收拾得很干净,消过毒。
陆知让小心翼翼地把女孩儿抱进浴缸里,帮她把弄脏的衣服脱下来,强忍住某种酸涩的情绪,仔细地试过水温,把浴霸开到最高档,先帮她洗澡。
他生怕洗不干净,洗了一遍之后,把浴缸的水放掉,又准备洗第二遍。
这时,温书瑜半眯着眼醒过来。
陆知让刚才外衣上也被溅了些血点,怕她看见不舒服,所以也脱掉了。
温书瑜一睁开眼,就看到这样尴尬的画面。
——她未着寸缕地躺在浴缸里,陆知让身上也只有一件短袖,被水浸湿,隐约看得见衣服下的肌肉线条。他正坐在浴缸边缘,动作非常轻柔地往她身上涂沐浴液。
男人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看起来也有点可怜,眼中充满关切的神情。
四目相对,温书瑜顿时脸就红了,别开头,小小声:“你…你……”
陆知让嗓音又沉又哑,先问:“你晕血吗?”
因为刚刚晕倒过,温书瑜身上还没什么力气,轻点了一下头:“对。”
陆知让长长松了口气。
浴室里安静了一会儿,灯还开着,温书瑜实在是不好意思讲话了,拼命往浴缸里缩。
陆知让回过神,看着她,哑声道:“刚才太危险了,幸亏只是鸡血,万一他桶里装的是硫酸怎么办?”
温书瑜脑袋都快埋到胸口,片刻后,小声说:“硫酸一般不会装在金属器皿里…”
虽然,她当时真的没考虑到这么多,只是看到那些人好像要伤害陆知让,就直接冲了过去。
陆知让眉头依然皱着,看她的眼神中全是心疼。
“那也可能是别的危险物质,你要是出什么事,我…”
他阖了下眼,甚至不敢继续想。
“对不起。都怪我。”
温书瑜现在虽然没跟他对视,但也能感受到一道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
这种状态实在不适合聊天,她攥了攥手,轻声:“我没事了陆知让,是我太莽撞了…我能不能,先洗澡…”
陆知让没说话,也没动。
温书瑜看向他,脸红得几乎要赶上刚才的鸡血,“你在这里我、我…一会儿等我出去我们再说,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虽然,刚才昏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帮她洗澡的,但现在清醒了,还是很不好意思。
陆知让站起身,叹了声气,脑中全是温书瑜刚才突然冲出来,挡在他身前的画面,心脏像是被揉碎,又像是融成了一滩水。
他紧抿了下唇:“不舒服了就叫我,我就在浴室门口。”
温书瑜轻轻的:“嗯…”-
温书瑜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洗的了,应该是刚才被他洗过一遍,现在身上只有香喷喷的沐浴液味。
连头发上都没有其他异味。
温书瑜把身上的沐浴液冲干净,迈出浴缸,从挂钩上取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套上,忐忑地推开浴室门。
事发突然,他们都不可能带换洗衣服。
陆知让就在浴室门口,搬了个椅子坐在那,此时身上也披了件跟她同款的条纹病号服,正在接电话。
“你全程也在场,我要陪我老婆,先不过去了,你协助警察处理就行,有什么再给我打电话。”
“先不说了。”
听到动静,陆知让挂断电话,站起身,垂眸看向她,“还难受吗?”
温书瑜回答:“好很多了,就是腿还有点软。”
陆知让扶着她往病床那边走,“去躺着休息一会儿吧,等完全不难受了我们再回家。”
温书瑜咬了下唇:“嗯…”
她躺上床,陆知让就坐在病床边,俯身帮她把被角都掖好,然后,再次紧握住她的手,一秒钟都不想再跟她分开的样子。
他想了想,索性直接上床,跟她挤在一张狭小的病床上,把她抱进怀里。
片刻后,陆知让率先开口,想起来问:“你怎么突然去医院找我,你知道我在那里吗?”
温书瑜刚才在浴室太害羞了,现在他提到,才再次想起来正事。
她低下头,看见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无名指上交叠的对戒。
温书瑜眼睛又红了,声音有些哽咽:“我是用手机看了你的定位,才找过去的。”
陆知让迷茫了一瞬。
温书瑜偏过头,眼巴巴望着他,继续道:“我在家里、我、我看到了你放在抽屉里的离婚协议书。”
陆知让蹙起眉,疑惑道:“什么离婚协议书?”
他问完,一拍脑袋,自己反应过来了。
呵呵。周栩……
还有他这个脑子………
Chapter 55
温书瑜身体本来就还是有点不舒服, 想到离婚协议书的事,又被这个当事人紧紧裹在怀里,扑面而来全是他身上熟悉好闻的气息。
一时间百感交集, 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就像脱了线似的啪塔啪塔往下落。
温书瑜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 哽咽着问:“你真的想离婚吗?”
问这句话时也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
不常哭的人乍一掉眼泪, 就好像根本停不下来, 越想越难过, 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头也更痛了。
陆知让看到她这样, 心里刺痛刺痛的, 他阖上眼,又在心里把周栩骂了一千八百遍, 语气极其诚恳地出声解释:“我当然不想啊。我从来没想过。”
“那个协议书不是我准备的。”
温书瑜此刻的思考能力实在不太高, 一时半会儿连眼泪也控制不住, 泪眼婆娑地偏头看向他, 片刻后问:“那是谁准备的…”
该不会是, 陆知让刚刚才转变了离婚的想法,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骗她的吧。
陆知让把她抱得更紧,立刻回答:“周栩。”
“啊?”
温书瑜真的懵了, 捏着他的手,只能猜到一种可能性,“周栩他…难道他喜欢你吗,所以想要你离婚?怪不得他一直没结婚, 也没谈过恋爱,他…”
陆知让有点被膈应到的表情, 赶忙打断她:“不是啊。”
温书瑜看着他,小声:“那为什么…”
陆知让深吸一口气,也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自己留了,把当时与这张离婚协议书有关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他低垂着眼,耳根微微泛红,轻抿了抿唇,声音沉缓道:“之前我出差那几天特别想你,想到每天都睡不着觉…被周栩知道了。”
“回家之后,你那几天又在忙着赶论文,睡在书房,我每天都见不到你几面,所以还是不太开心…结果又被周栩看到。”
“他以为我跟你是闹矛盾了,他平时又经常接什么婚姻情感的咨询,就给我塞了个信封,里面有我们婚礼时候的照片,还有这个离婚协议书。具体什么套路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他平时用来劝夫妻和好的办法,我们又没有吵架,当然也用不上,我就随手一丢…”
温书瑜安静听他说了半天,眼泪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止住了。
离婚协议书好像真的是个误会…
既然是误会,她攥了攥衣角,捕捉到了别的重点:“你出差就…三天,想我想到,睡不着觉?”
…这话她反问一遍都觉得特别肉麻。
陆知让耷拉着眼皮,虽然不愿承认,但为了他婚姻的稳定和幸福,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温书瑜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但下意识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两人都没说话。
一个正在整理思绪,另一个正在不好意思。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温书瑜轻轻出声:“昨天我忘记结婚纪念日,你还生气吗?”
据许如生的分析,这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当然得再问问清楚。
陆知让默了下,摇摇头,诚实地回答:“其实早就不生气了。”
家庭地位什么的,没有就没有吧。
反正他本来就是这么好哄。
温书瑜终于松了一大口气,感觉胸口压着的大石头彻底被击碎。
她抬手把泪痕也擦干,后怕地嘀咕:“吓死我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真的想跟我离婚…”
陆知让看向她,认真而坚定地说:“不可能的。”
他把头埋到女孩儿的颈窝,嗓音低沉缱绻:“老婆,我这么这么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想要跟你分开。”
这下,又轮到温书瑜脸红了。
虽然是为了澄清误会,但这也太太肉麻了吧…
她感觉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
加上这一整天情绪大起大落,好像对心脏和脑细胞也不太好。
温书瑜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正琢磨要说些什么,或是也酝酿一些她接受范围内的类似情话。
但这实在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就听到病房门外有动静。
温书瑜睁大眼,刚才的头昏脑涨四肢乏力症状也都缓解地差不多,以为是医生过来查房,立刻挣开男人的胳膊,“蹭”地一下就掀开被角跳下床。
不管这里是什么私人医院还是什么酒店式的vip病房,那总归是个病房,两个人黏黏糊糊搂搂抱抱挤在一张病床上成何体统!
于是,乌泱泱的三五个人进来,就看见这样的画面。
——面色苍白的女孩儿立定站在床边,病床上躺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年轻男人。
而且,男人看起来很健康,病号服也没穿好,像是套了个休闲条纹衬衫一样,松松垮垮披在短袖外面,眼神微微错愕。
“呃。”
为首的是医院里另一位中年医生。
他们老板的朋友带老婆来这儿看病,刚刚受到老板嘱托,特意过来看望。
李医生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沉默两秒,保持礼貌地问:“是陆先生和陆太太吗?”
陆知让:“…嗯。”
他偏头,看向刚才嗖地一下就瞬移到床边的陆太太。
温书瑜攥着袖角,有些尴尬地别开脸。
李医生说明来意,接近着道:“请问陆太太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刚才接诊的医生跟我们说应该是晕血。”
他看向陆知让,猜测道:“还是陆先生您现在有哪里不舒服?”
陆知让轻咳一声,缓慢下床,平静地说:“没有,替我谢谢你们老板。再给我太太检查一下吧。”
李医生和后面的医生护士都很有分寸的没多问,拿出听诊器帮温书瑜检查。
晕血症一般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机体的反射性晕厥,持续时间也不会太长。
温书瑜的晕血症状也并不严重,自己生理期或者看到别人割伤手指这种程度都不会晕,除非是遇到意外、自己受伤,本身情绪就很紧张的时候。
今天会晕这么久,也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紧急,而且血量过于大。
温书瑜后知后觉地在想,今天被泼了一桶鸡血,网上有个词叫“打鸡血”,那是不是能因祸得福让她的工作学习劲头更上一层楼。
胡思乱想的功夫,李医生取下听诊器,询问她是否还有自己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没有,等休息好就可以回家了。
等检查完,陆知让客气地把这些医生护士送走,病房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二月份,北阳的气温仍然没有回升。
两人的外套都被弄脏了,只能打电话让张阿姨送两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张阿姨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在病房里无事可做,陆知让手机上其实还有一堆消息等着处理,但他现在全然没有心思。
他又想拉着温书瑜回病床上躺着。
刚刚发生过那样的事,而且,温书瑜因为误会了他生气想跟她离婚,伤心得一直在哭。
陆知让一想到这些,心里就特别特别柔软,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或是把自己做成一个小挂件,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都挂在她身上。
但是,无论多么喜欢也坚守底线的温书瑜拒绝了他邀她上床一起躺着的小要求。
她咬了下唇,小声但坚决地说:“这里是病房,我们可以回家之后去家里的床上躺着。不然一会儿再有人进来,看到我们这样,不太合适,不对,就算没人看到,也不合适…”
陆知让当然妥协。
夸张点说,温书瑜现在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就算是想让他上天去摘月亮,他可能都不舍得拒绝。
所以,陆知让环视一周,拉着她去窗边的小沙发上坐好。
离婚协议书的误会已经澄清,他思绪飘了一圈,再次强调医院的事:“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他拥住温书瑜,缓缓道:“你知道我学过散打啊,而且我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一般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特意加重了“身强体壮”四个字。
温书瑜皱起眉,“你也说了,万一是硫酸或者其他危险物质,身强体壮有什么用。”
她低着头,虽然发言内容可能有点冲动,但语气还是一本正经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我一个人也活不下去了!”
闻言,陆知让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仿佛浮起薄薄一层水雾。
温书瑜抬起手,在他眼皮上碰了碰,不太确定地轻声问:“陆知让,你不会也要哭了吧。”
陆知让有些懊恼地闭了下眼,克制住某种酸涩的情绪,立刻摇头。
几秒后,他牵着温书瑜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
只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料,温书瑜能清晰感觉到男人炙热的体温,硬邦邦的肌肉,还有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重量。
她脸有些热,但手又被按住,想躲也躲不掉。
陆知让的嗓音低沉好听,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感觉到了吗?”
其实温书瑜心跳也很快,茫然地张口:“啊?”
陆知让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感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温书瑜睁着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望着他。
她正要出声,陆知让抬起另一只手,径直捂住她的嘴,沉重地说:“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
温书瑜:“唔?”
陆知让缓缓沉出一口气,有些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感动到晕过去的。”
其实,是感动到哭出来…
但是,家庭地位已经一点都没有了,为了维持男人的尊严和丈夫的面子,他还是不容许自己如此失态的!
温书瑜被他捂着嘴也说不了话,乖乖“嗯”了一声。
寂静的病房中,两人无声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突然暧昧到了极点,仿佛周围都充斥着那种电影特效中才会有的粉红色泡泡。
这时,陆知让的手机响起。
张阿姨:“我已经到医院楼下了,陆先生您和太太在哪一间病房?”-
接到电话之前,张阿姨还在尽职尽责地准备出门遛狗。
她拎着两大袋衣物匆匆进门,看到陆先生和陆太太双双穿着病号服,忧心忡忡道:“诶呦,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都生病住院了,需要陪护吗?”
刚才陆先生在电话里也没有细说,现在两人看起来都好胳膊好腿的,既然不是外伤,张阿姨发挥想象力,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得了的流感病毒啊?”
陆知让平静道:“没有,就是遇到一些小意外。辛苦阿姨跑一趟了,你先去忙吧,我们换了衣服就回家。”
张阿姨放下心,“哦哦哦,那就好。我还想着要是住院,我再回去拿点儿生活用品送过来呢。”
“对了,你们晚饭要回家吃吗?刚才太太弄乱的厨房我都收拾过了,回家吃的话,我现在赶紧再去准备。”
陆知让疑惑地看了身边的女孩儿一眼,先应道:“简单准备一点吧,我们回去吃。”
张阿姨笑着答应之后,离开病房。
……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尤其刚才浴室还那么亮堂。
温书瑜把装衣服的袋子打开,背了个身,就开始给自己换衣服。
中途,就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你把厨房怎么了?”
温书瑜咬了下唇,垂头丧气地坦言说:“我是打算做菜…补过纪念日的,但做菜真的太难了”
陆知让错愕两秒,勾唇笑起来:“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温书瑜:“……”
陆知让等她换完衣服,牵着她的手离开病房,轻快地说:“以后不用你做,这种事交给我就好。”-
晚饭之后,温书瑜在书房整理桌子,陆知让就在旁边接电话。
派出所那边已经都处理好了,小陈打电话过来汇报情况。
责任全在那家闹事的人。
他们医院大厅和诊室的监控录像都是保留三个月的,给煤炭检查的各种记录也都有详细存档,包括陆知让当时接诊是跟他们说过的情况。
这家人三年前就有去诊所敲诈勒索的案底,但当时的小诊所确实在用药上有失误,也没有保留他们敲诈勒索的证据,所以不仅败诉,还赔了这家人一大笔钱。
也许是有了成功经验,这次他们变本加厉的故技重施,甚至提前在网上查过陆知让这位老板的背景,得知他还开救助站热衷小动物慈善事业。
他们跟家里老人的关系也的确很淡薄,老太太住院之后,还因为遗嘱中遗产分配的事去病房闹过好几回。
而且,煤炭的病情加重也是因为为首的女人为了说服老人修改遗嘱,给自己多分遗产,背着其他人把煤炭带去了病房,让它病中离开熟悉的环境,导致应激反应。
当然,虽然事情很快查清楚,但这家人明显不是善茬,不会赔偿他们医院今天的损失。他们砸东西、泼鸡血、起哄闹事的种种行为也有构成寻衅滋事罪的嫌疑。
一通电话打了很久,这几天那家宠物医院暂时要停业,陆知让交代小陈修理补充被砸坏的物品,继续跟警察那边对接沟通。
电话是通过扬声器外放的,温书瑜也全程都在听。
挂断之后,她义愤填膺道:“真是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么黑心肠的人。”
“还是老人家和煤炭最可怜,唉。”
陆知让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还有我老婆也很可怜。”
“……”
温书瑜面色一赧,继续埋头收拾桌子。
大概也就是今天开始吧,她在陆知让那里的称呼已经彻底变成了“老婆”,跟她之前想象中的一样,配合他那种低低沉沉的声线,真是肉麻死了。
陆知让放下手机,把睡衣的袖角挽起来一截,“我帮你一起收吧,你要把这里的东西都挪走吗?”
温书瑜轻声道:“就是往旁边挪一挪,以后我们一起加班的时候,你位置能大一点。”
委屈惯了的陆知让眼睛一亮,顺带还听明白了她想要他以后一起加班的意思,又摸摸她的头,“好。”
“我老婆真好。”
他愉快地补充。
“……”
温书瑜无奈抬头,对上陆知让清俊的脸,笑意盈盈的,看她的眼神柔和到了极致,亮晶晶的,仿佛还带着某种穿透力,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害得她把原本想说的话也忘了,安静几秒,又把头低回去。
好不容易收好书桌,温书瑜打算去卫生间洗个手。
刚走到书房门口,男人的脚步又跟过来,像粘在她身上的小尾巴一样。
温书瑜咬咬唇,转过头,问:“你也要出去吗?”
陆知让:“我不知道。”
温书瑜轻皱了下眉:“那你跟我出来干什么,我要去卫生间。”
陆知让垂眸看着她,有些无辜地语气:“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你要去卫生间啊。”
他思忖一瞬,认真地说:“好,那我在门口等你吧。”
温书瑜:“………”
Chapter 56
温书瑜出卫生间的时候, 发现陆知让真的就站在门边等她。
两人对视,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今天她也很想和陆知让多待一会儿,但是真的不至于连去卫生间的这点时间都不放过。
外面天色已黑, 温书瑜难得没有去书房搞学习或者加班的心思,陆知让更是把医院的一堆事全部交给了负责人小陈以及公司的公关部门。
夜晚还很长, 温书瑜想了想,看向他问:“你想看电影吗?”
陆知让惊讶一瞬, 立即点头抓住机会, “看看看。”
距离上次的夫妻“浪漫”电影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陆知让虽然猜到她又要看植物学相关的纪录片, 但还是坚持要布置一点气氛。
他把餐桌上装玫瑰花的花瓶挪到客厅的茶几, 又像上次一样, 给自己倒了红酒, 给温书瑜用同样的高脚杯倒了葡萄汁。
而且,陆知让下定决心, 一会儿不论是看多无聊的纪录片, 他都绝对绝对不可能再睡着。
一切准备就绪, 温书瑜划着平板开始找电影。
陆知让晃着红酒杯, 抬眸看了眼, 发现她播放的并不是什么纪录片,而是上次被她一票否决的经典爱情佳片——《怦然心动》。
“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陆知让看向她,双眸亮晶晶的, 唇角和语气中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温书瑜认真道:“因为你上次想看这个,我们不是没看嘛…”
理由确实是这个理由。
但如果仔细想来,她还是对这种类型的电影没有兴趣,之前根本不想在不感兴趣的事物上浪费时间, 但现在情况好像有所不同。
如果是跟陆知让一起看,似乎看什么也不重要了, 看什么都不算是浪费时间。
温书瑜甚至有点理解学生时代那些漫无目的压马路的小情侣了。
陆知让放下高脚杯,弯唇把她揽进怀里,“太好了,那就看这个。”
影片徐徐开始播放,但两人的注意力还是不在电影情节上。
陆知让思绪飘远,还在想今天白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根本不用爱情片来做催化剂,他就已经深深坠入爱河无法自拔。
而温书瑜,作为一个非常典型的粗神经理科生,确实不太能欣赏这种唯美又文艺的影片。
她拿起茶几上的高脚杯,抿了一口,唇齿间都是清甜的葡萄味。
“你的也是葡萄汁吗?是不是我看错了,总觉得这两杯的颜色不太一样。”
陆知让一手揽着她,俯身去取自己的杯子,看着她说:“我的是红酒。”
温书瑜眨了眨眼,“为什么你不喝葡萄汁?葡萄汁更好喝。”
她喝酒的次数不多,上一次喝红酒好像还是他们婚礼的时候,记得那味道酸酸涩涩的,哪哪都不如果汁好喝。
陆知让似是思考了一下,缓慢靠近她,鼻尖贴在一起后,含住她的唇,随后继续深入。
红酒的醇香和葡萄汁的清甜瞬间融合在一起,两人交缠的呼吸仿佛都变成了葡萄味。
温书瑜“唔”了声,被亲得晕晕乎乎时,闭上眼,已经猜到他一会儿会说什么了。
但是,没等他亲完,就被外面的门铃声强行打断。
门铃的声音一下下很急促,“叮咚叮咚”,像是催命一样。
陆知让蹙了下眉,暂时跟她分开,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也没点外卖啊…”
他站起身,又弯腰在她额头上碰了碰,才迈着长腿走去开门。
温书瑜深呼吸,压抑住因为接吻疯狂提速的心跳。
随后,听到开门的声音,以及陆知让的半句话:“你是…”
他两个字刚说出口,就被门外的女人打断。
女人的声音很尖锐,但又似乎有些熟悉。
“呸,你个小肚鸡肠的渣男!你心眼这么大点,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当男人!”
“?”
陆知让一打开门,劈头盖脸就被一顿骂,而且这都闯到家里来了,纵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冒火。
他很顺理成章联想到了今天宠物医院闹事的那帮人,难道是还有同伙没有被警察抓走,破罐破摔过来入室行凶?
门口这女人浑身还包裹的严严实实,黑色长款羽绒服、黑墨镜、黑口罩、黑帽子,身后似乎还有两个黑影,可能是她的帮手。
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进到小区里的。
女人伸出一条腿卡住门。
陆知让面无表情睨她一眼,声音很冷,还忍不住用了脏字:“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带着人滚。”
女人:“还给我机会?看把你厉害的!以为我怕你吗,你个冷血无情的负心汉!”
“…?”
总觉得这骂人的话哪里不对劲,但危机当下,陆知让顾不了那么多,已经挽起袖子打算动手了。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女孩儿小跑着过来,拉住她,朝着门外的黑衣人不太确定地叫道:“生生,你在干什么啊?”
陆知让愣了一瞬,刚举起来的拳头又放回去。
许如生这才摘下口罩,跟温书瑜对视两秒,懊恼地说:“原来你在家啊!我还以为狗男人跟你闹离婚,直接赶你出门了呢。那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温书瑜眉头皱起来,弱弱地说:“我下午回了呀…刚才你又给我发了吗?我刚才没看手机。”
许如生往里瞄了一眼,只看到屋里黑灯瞎火的,好像还听到有电视的声音。
她看看温书瑜,又看看陆知让,发现这俩人还穿着同款不同色的情侣睡衣,有些偃旗息鼓地问:“所以你们离婚的事…”
许如生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再提这件事可能有点没必要,但她本来就是冲动之下跑过来兴师问罪的,现在什么都不问直接转身走人就显得她更傻逼。
温书瑜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也有些心虚,去门口拉她的胳膊:“先进来说吧,外面冷。”
“那两个人是?”
许如生:“…我保镖,没事,让他们在外面等就行。”
刚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的陆知让抿抿唇,保持风度地弯腰从鞋柜里替这位客人取一次性拖鞋。
温书瑜拉着许如生往客厅走。
下午她在医院的时候回复过许如生的消息,但当时晕血的后劲还没过去,只是草草回复“等晚点再跟你说”。
结果回来之后手机就放到房间里充电去了…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荧幕上还放着《怦然心动》电影,茶几上有玫瑰花和红酒,气氛很尴尬。
温书瑜挨着许如生,三言两语解释了“离婚协议书”的乌龙,具体细节没告诉她,只说是周栩闹着玩打印的,顺便还讲了下午遇到医闹被鸡血淋头的事。
许如生全程都拧着眉头听,时不时还对另一侧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投以审视的目光。
温书瑜把医闹的事讲的很详细,“离婚”的事倒是一笔带过。
许如生本职工作是律师,虽然不是做婚姻家事方面的,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担心她单纯的姐妹被花言巧语的男人欺骗。
“哪有闹着玩打印朋友跟妻子的离婚协议的?除非…”
她顿了下,看着陆知让问:“周栩是同性恋,他喜欢你,所以想棒打鸳鸯?”
陆知让揉了揉眉心:“……”
怪不得这两个人是好朋友,脑回路都一样。
“不是。”
陆知让缓缓沉出一口气,也不打算跟外人解释过多,只是郑重地说:“事情就是这样,周栩这人本来就不着调。总之我保证,我绝对没有过任何离婚的想法,这辈子我都不会跟温书瑜离婚的。”
许如生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温书瑜也在旁边小小声附和:“…我也是,我们感情很好。”
陆知让厚脸皮地补充:“非常好,我非常爱她,她也非常爱我。”
然后温书瑜红着脸低下头,有点害羞的样子。
许如生:“……”
单身狗实在听不下去了,单身狗今晚就不应该过来。
以后这对小夫妻的事爱谁管谁管吧,就算是真离婚领了离婚证她也不会再多问一个字了!
许如生“蹭”地一下站起身,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俩自己腻歪去吧,服了,我回家。”
温书瑜立刻跟过去,陆知让也很快跟着温书瑜过去。
“生生,我们送你吧。”
温书瑜伸出小手扯扯她的胳膊,咬咬唇,小声说:“谢谢你生生…”
许如生高冷地“哦”了一声,看温书瑜这副可爱又讨好的小模样,也不跟她计较了,撇撇嘴:“不用送了,我保镖会开车。进去吧进去吧。”-
两人还是坚持把许如生送到了楼下,看着她上车才回家。
刚才陆知让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堆难听的词,许如生还在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要计较这些的样子,一直保持风度。
等再次上电梯,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人三宠物的时候,陆知让坐在沙发上安静一会儿,幽幽开口。
“原来我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温书瑜看向他。
陆知让继续缓慢说:“在你朋友眼里,我居然是一个负心汉。”
“以及,狗男人。”
他有点委屈地抿了下唇。
温书瑜愣了片刻,去勾勾他的手指,小声但非常一本正经地安慰道:“你当然不是。许如生说话就是这样,而且是因为误会才这么说你的。”
陆知让偏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意图明显地问:“那我是什么?”
温书瑜想了下,握住他的手,有点不好意思的语气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陆知让挑了下眉,保持姿态:“就只是这样吗?”
温书瑜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你胸襟宽广、很优秀…”
她说到一半,抬头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就看到他嘴角已经高高扬起,但很快又刻意地把笑容敛回去,重新摆出那张被污蔑之后的高冷表情。
温书瑜:“……”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甩开陆知让的手,羞愤交加地站起身,快步离开客厅。
但温书瑜个子矮,步子也小,就算步速再快,也不如陆知让腿长走得快。
所以,在卧室门口的时候,陆知让就追上她,从身后拉住她,不让她走。
温书瑜气鼓鼓地转过身,瞪着他:“你干什么啊?”
老是喜欢逗她,装不高兴骗她说这种肉麻的话。
被瞪着的男人表情倒是很无辜,俯身抱住她:“就是想听你多夸我一下。”
“……”
温书瑜深吸一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憋屈道:“那你直说不就行了吗。”
“好。”
陆知让安静两秒,垂眸看着她,张口:“老婆,夸我。”
温书瑜:“?”
陆知让抿抿唇,有理有据道:“你看,直说你就不会夸的。”
“……”
温书瑜无言以对,完全拿他没办法,而且心脏一起一落地快裂开了,用力挣开他,跑回浴室关上门。
惹不起躲得起。
但还有句话,叫做“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所以,等两个人洗完澡,又在卧室里见面了。
刚打开的浴室门口还弥漫着香甜的雾气。
温书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知让拖着膝弯抱起来,压在墙上强势地吻过来。
虽然强势,但格外缠绵深入,让她脑袋一片空白,身体软绵绵的。
今晚的陆知让跟往常不同,他也什么都没说。
没有问她“今天可以吗”或是暗示一句“时间还早”,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开始了一段亲密。
大概,是刚才已经逗过她,一天之内又发生了太多事,洗完澡回到房间,就只想切入正题。
虽然今天是工作日,温书瑜原本没有这个计划。
但超出她计划范围的事实在太多了,比如那张乌龙的离婚协议书,比如今晚才放了不到半小时的爱情电影,比如在宠物医院发生的事。
一切都是失控的。
但也许,这才是恋爱中男女的正常模式,没有计划、冲动大过理智。
温书瑜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克制且保守的人,直到陆知让今天不知哪根筋搭错突然换了个风格,她才意识到“色令智昏”这个词也可能用在自己身上。
陆知让没有关灯,把她放在床上之后,就开始很缓慢地,一颗一颗解自己的睡衣的扣子,低头去亲她,细密又柔软,不放过没一处。
等她彻底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又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用他沉哑好听的声音。
温书瑜不得不承认她被自己的丈夫勾引到了…
甚至忘记让他关灯,还忍住害羞去催他快点切入正题……
而且,正题切入之后就停不下来,相似的做题过程循环了三次,最后结束在凌晨,她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
温书瑜钝钝地想,陆知让真是一个极具多面性的男人。
洗澡之前还像个幼稚小男生一样逗她夸他,没多久又切换成性感诱人的成熟男性。
而这两种状态都是只有她才能见到的。
两人都重新洗过澡,陆知让也累了,把她抱进怀里,亲亲她的额头,低声问:“喜欢今天这样吗?”
“下次我们还可以试试别的。”
脱离那种情迷意乱的状态,温书瑜又不好意思回答了,别开脸,嘀咕着问:“你是不是看什么书偷偷学了。”
陆知让愣了下,随后低笑着说:“这种事还需要看书学吗?”
温书瑜还是好奇,“那你怎么越来越会…”
明明,两个月前他们还是一样的新手小学鸡,现在他已经成长了,她好像还在原地踏步。
陆知让得意地说:“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行吧。
温书瑜害怕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们就真的不用睡觉了,于是就此打住,困呼呼地打了个哈欠。
陆知让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抬手去关灯,“睡吧。”
“晚安老婆。”
“…晚安。”
“晚安谁?”
“……”
“嗯?”
“…我睡着了。”
*
隔天,陆知让无论如何也要去公司处理事情了。
他们宠物医院正在准备把分院版图扩张到南部一线城市,公司新系列的宠物食品也在研发过程中。
昨天发生的闹剧虽然有警察处理,但互联网时代,信息传播速度飞快,加上之前因为救助站退役警犬领养的事获得了一波小动物爱好者们的关注,这次的“医闹”事件更需要做出妥善的公关处理。
当然,陆知让公司里人才济济,创立时就从家里集团挖来了不少专业做公关的,但这几年他们的专业也难有用武之地,只能大材小用负责宣传和营销的事务。
昨天晚上,这些员工就已经做出方案,在宠物医院、救助站和公司的所有社交媒体上做出了澄清,还在不侵犯闹事者隐私的情况下贴出了小部分证据,给这次小小的舆论危机事件画上了句号。
所以,陆知让第二天去公司听员工汇报,这场会议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结束会议后,陆知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戳屏幕的时候,脸上带着桃花般荡漾的笑容。
新来宣传部的实习生离开会议室,忍不住跟同部门的前辈小声说:“我们老板也太太太帅了吧,而且这么年轻!尤其他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
前辈点点头,压低声音附和:“我也一直这么觉得。但小陆总已婚,帅也只能看看,不过光看看也很养眼了。”
其实她当年刚进公司的时候,小陆总还是单身。
公司里当时有不少年轻女孩明示或者暗示过想追他或是撩他的意思。
毕竟陆知让不止长得帅,性格也很好,从不刻意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子。
尤其从集团调任过来的员工,见过他哥哥陆明礼那张日常的冰块脸,再跟着这位小陆总工作,简直是如沐春风般的体验。
但性格好归性格好,在男女感情方面,陆知让跟员工之间的界限还是很分明的,不论明示或暗示的追求,他全都礼貌拒绝了。
再后来,陆知让猝不及防就要结婚,给大家都发了喜糖和请柬,公司许多单身女孩的梦彻底破碎。
陆知让进办公室之后,他的秘书敲敲门进来递文件,“小陆总,要签的几份合作协议给您放桌上?”
陆知让的注意力仍集中在他的手机上,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放那儿吧。”
“好的。”
秘书看着自己老板快要扬到天上的嘴角,欲言又止,还是很有分寸地放下文件就离开。
等陆知让发完一堆消息,对面没有及时回复,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机,打开桌上的文件。
之前他和温书瑜各自上班的时候,他其实也有很多日常琐事想跟她分享,想像那种情窦初开的热恋期小情侣一样,每天抱着手机聊天,恨不得走路先迈右脚还是先迈左脚都跟对方汇报一声。
陆知让以前总担心这样会遭到嫌弃,或是让她觉得烦,所以克制地减少给她发微信的次数。
但经过昨天,他好像突然就没有这种担心了。
既然不担心,那当然也不用克制,自然是想发什么就发什么。
陆知让弯弯唇角,把手机消息的提醒音开到最大,低头开始认真看文件-
温书瑜今天上午有课。
这也是她入职农业大学后,以大学讲师的身份给学生们上的第一堂课。
万事开头难,她又充分考虑到自己人一多讲话就紧张的毛病,把第一节课的讲稿来来回回复习了很多遍,差点就能倒背如流。
必修课一般都是连上三小节,温书瑜早早就出发去了学校,再办公室里把ppt又过了两遍。
终于,快到上课的时间,她站在讲台上,忐忑不安地做课前准备工作,投影ppt,翻阅选课名单。
今天来上课的本科生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其实台上讲课的老师比他们紧张一万倍。
大学的课堂,尤其是未知授课老师是否有点名习惯的课,第一节和最后一节通常都是人最全的。
大教室里密密麻麻几乎坐满了人,温书瑜深呼吸、再深呼吸,上课铃声终于响起。
她还是很慌…
但好在之前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三节课还是很顺利地讲了下来。
当然,她对自己的讲课水平很没信心,所以对学生们的一切反应都很敏感。
比如第一排学生偶尔紧皱的眉头,最后两排有学生后两节课开始趴桌上睡觉,或者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电脑屏幕,露出明显不是在做笔记的兴奋笑容。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温书瑜连时间都把控得很好,几乎是压着下课铃响起的时间点讲完最后一页ppt。
按照学校传统,教室里的学生们对她鼓掌感谢。
课后还有零星两三个学生过来找她答疑。
从教室出去的时候,温书瑜把手机的勿扰模式关掉,一边往食堂走,一边打开微信。
她睁大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陆知让的头像旁边的小红圈里,数字显示37。
温书瑜赶忙点开。
陆知让一上午给她发了37条消息,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但没想到的是,她从下往上划,仔细浏览每一条,没找到一个重点。
老公:【我出发了哦。】
老公:【图片:/】
老公:【你看,特特堵着不让我出门。】
老公:【停车场有辆车占了我的车位。冷汗:/】
老公:【我到公司了,现在要去开会。】
老公:【我开完会了,公司的小猫又长胖了,尤其是这只,它真的该减肥了!】
老公:【图片:/图片:/】
……
最新的就是十分钟前发来的。
老公:【你下课了吧?】
老公:【怎么样,有没有很顺利?】
老公:【萨摩耶期待的笑容.jpg】
“……”
温书瑜把全部消息看完,愣了好一会儿,有些困惑地打字。
【你怎么了…】
Chapter 57
几乎是消息发出的同时, 对面就回复了。
老公:【没怎么啊,就是见不到面。】
老公:【想你。难过:/】
老公:【所以只能多给你发几条微信。】
温书瑜默默在心里纠正,这不是几条, 而是三十几条。
而且,陆知让现在说话好像更肉麻、更直接了。
作为一个含蓄的人, 她或许不太能招架得住,但也没有不喜欢他这样。
上午最后一堂课下课的时间, 教学楼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温书瑜害怕撞到人, 索性站在原地先跟陆知让发消息。
她自觉跳到了之前的话题, 回复:【下课了。】
【好像效果还可以, 就是有几个学生看起来像是没听懂, 还有几个学生在睡觉或者打游戏。】
老公:【正常, 别担心!老师讲得再好也会有学生开小差的。】
老公:【饿了吧,去吃午饭吗?我去学校门口接你。】
温书瑜眨了眨眼, 慢吞吞地打字:【可是我下午还要去实验室诶。】
老公:【我知道呀, 下午再送你回来。】
老公:【猫猫击掌.jpg】
温书瑜正盯着屏幕敲“好”字的时候, 身边路过两名刚才她课上的学生, 一男一女, 很大方地笑着跟她打招呼:“温老师好,您去吃午饭吗?”
温书瑜视线暂时移开屏幕,点点头:“对的。”
女生热情道:“老师您要一起吗, 我们去三食堂那边。”
温书瑜摆摆手,脱口而出道:“不用了同学…我先生来找我一起吃。”
女生笑了下,乖巧又礼貌地说:“那就不耽误温老师时间了,我们先去食堂啦。”
“好。”
这一对男女生好像是情侣, 等温书瑜应完,这两人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没多久就传来他们拌嘴的声音。
女生:“你看看人家温老师的老公,专程跑来学校找人家吃饭!再看看你,咋俩明明就在一个校区,你晚饭还要抛下我去跟室友吃!”
男生解释:“…就这一次,而且兴许温老师的老公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呢?”
女生冷哼一声:“不是!我听学长说了,学长听他导师说的,温老师老公是自己开医院的,总之不是我们学校的。”
温书瑜还没来得及感叹学校里的信息传播速度,手机就又振动两声。
老公:【我出发了。】
老公:【哪个门离你比较近?】-
不久后,温书瑜就背着小包在校门口的路边等。
第一天讲课,她穿了很正式的小西装套装。
但这几天天气还是很冷,她在小西装的外面套了一层厚实的长款羽绒服。
在路边站了没一会儿,身侧就过来一个男生,看向她很腼腆地说:“同学,你是大几的啊,请问可以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
“我早就毕业了。”
温书瑜跟他对视几秒,反应过来是搭讪的意思,礼貌拒绝:“加微信也算了,不方便,我已婚。”
男生观察着她的长相和打扮,显然不相信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女生已婚,他咬咬牙,为自己的幸福再次鼓起勇气:“真的不能认识一下吗…你长得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从来没碰到过像你这么合眼缘的女生。”
温书瑜皱起眉,正打算语气严肃点再拒绝一次,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老婆——”
陆知让下车走过来了,目光幽幽的,径直牵起她的手,又非常漫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身边的小男生,缓慢问:“这是你的学生吗?”
“呃…”
搭讪的男生不知作何回答,语无伦次地丢下一句“抱歉,打扰了”,然后灰溜溜跑开。
等男生走了,温书瑜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的问题:“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认识,就是突然过来找我要微信号。”
陆知让轻哼一声,从握手改成了十指相扣的牵手方式,拉着她往停车的位置走,“我都听到了。”
温书瑜有些茫然道:“什么?”
“我听到他说,”陆知让看她一眼,学着刚才那个小男生羞涩又紧张的语气,“‘我从来没有碰到过像你这么合眼缘的女生’。”
温书瑜被他这语气逗得有点好笑。
已经到了车子旁边,两人暂时先各自上车。
陆知让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无名指上的戒指在车窗外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他发动车子,没来由地说:“我突然觉得,你像之前那样打扮成熟点其实也挺好。”
温书瑜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被他跳转到穿搭上,眨了眨眼,“是吗?其实今天我羽绒服里面穿的就是那种套装。你之前不是还说这个风格不太适合我吗?”
陆知让目视前方开车,一本正经的语气:“但是你总是被误会成是大学生,实在太危险了。”
“尤其这个学校男女比例还失衡,说不定隔三差五就会遇到一个刚才那种男生。”
温书瑜思索了好几秒才绕回来这个逻辑,忍不住笑了一声。
“遇到也没事啊,反正我已经有老公了,肯定会拒绝的。”
“是哦。”
陆知让得寸进尺,不太明显地弯了弯唇,慢悠悠地说:“那如果下次遇到,你要告诉他们,你有一个超级爱你,你也超级爱的优秀老公。”
“……”
温书瑜又笑,“哪有人会这么讲话的。”
她侧头,想了想,很直接地问:“…你是吃醋了吗?”
陆知让抿抿唇,没回答,摆出一副“都这么明显了你还非要问”的表情。
温书瑜从他的表情中推测出了默认的意思,“就只是个完全不认识的路人学生而已呀…”
陆知让:“那我就必须告诉你一个秘密了。”
“什么?”
陆知让掀起眼皮,从车内后视镜看她一眼,语气还有点故弄玄虚的意思。
“其实,我就是在醋缸里泡着长大的。”
“……”
陆知让自顾自继续说:“你知道要怎么对待有这种成长经历的男人吗?”
虽然没必要,但温书瑜还是非常配合地顺着问了句“怎么对待”。
陆知让勾了下唇,缓慢道:“每天都用语言和行动告诉他,你非常爱他,特别爱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都只爱他一个人。”
“……”
温书瑜侧过头看向窗外,也用同款的沉默拒绝说这么肉麻的话。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直到车子快开到餐厅的时候,陆知让屈指敲敲方向盘,突然出声:“我等一路了,老婆,你怎么还不说?”
温书瑜挠挠头,装傻,“说什么?”
陆知让眯起眼,目光定定地停在她脸上,把她盯得非常心虚。
温书瑜又摸了下鼻子,指指车外,采用缓兵之计:“先吃饭?”
机智的陆知让一秒就识破她的用意,挑了下眉,语气略显不悦,“原来你不爱我。”
他明知故问:“你爱吗?”
温书瑜现在已经有点能看出他什么时候是演戏,什么时候是真的不高兴了。
她躲开男人的视线,低头去解安全带,恼羞成怒地嘀咕:“你好讨厌啊陆知让,你明明就知道,非要一直问…”
“好吧。”
陆知让沉重地挤出两个字,“既然没有语言,就只能用行动了。”
温书瑜还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眼前就要阴影覆盖,扑面而来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随后,陆知让低头含住她的唇,双手撑在座椅靠背上,把她紧紧圈在怀里,呼吸交缠,越吻越用力。
许久才结束,温书瑜睁开眼,嘴唇和舌头被吮得有些发麻。
透过车窗,就看到外面川流往返的行人。
她顿时感觉脸颊的温度滚烫,攥起小拳头用力往男人胸口上锤了一拳,“你你你,大白天的在车里!怎么这样啊!”
陆知让一双桃花眼黑沉沉的,带着抬手把她的拳头包在掌心,眼神比她还无辜:“你也没有推开我啊…”
温书瑜通红着脸,拉开车门,“砰”地一下关上,抬手捂住红肿的嘴唇,快步往餐厅里走。
呜呜呜,她鄙视陆知让。
也谴责自己!
*
开学后的时间过得很快,温书瑜比上学期没有课程安排的时候更忙。
但奇怪的是,明明工作更忙,跟陆知让相处的时间反而更多了。
每天中午晚上,他会来学校找她一起吃饭,有时候是在外面的餐厅,有时候会陪她一起吃学校的食堂。
因为两人过于出众的外表,挤食堂排队的时候也会频频受到关注。
尤其偶尔遇到植保院的学生,他们跟温书瑜打招呼的时候也会多看几眼陆知让,最后对两人投以羡慕的目光。
不见面的时候,陆知让从早到晚都在给她发消息,保守估计每天能超过一百条。
温书瑜偶尔往上滑一下聊天记录,感觉她小学时候的日记本都没有这么事无巨细。
但没几天也就习惯了这种状态,她工作一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微信,看陆知让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虽然第一堂课她自认为表现很一般,但周末却收到了课上学生的邮件,内容首先就是对她文章和讲课水平的吹捧,最后问她三年后会不会有带硕士的名额。
不论吹捧的目的是什么,但多少算是得到了正反馈。
温书瑜信心大作,第二堂课前的晚上,拉着陆知让继续听她讲课,陪她“演练”。
陆知让也对这项任务充满热情,因为可以两个多小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温书瑜看。
为了让她更快适应,他还把特特、别别和柿子也抱到了书房,让它们一起充当听众。
温书瑜就站在书桌前,一本正经对着这一人一狗两猫讲植物病理学的课。
如果把监控摄像头移到书房,拍下的画面一定会非常诡异。
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严肃认真地讲完全程,估计对着学生们也不会太紧张了吧…
这天讲完课,陆知让很捧场地起立鼓掌,还握着特特的小狗爪一起拍手。
“温老师讲得太好了!”
温书瑜无语地看他一眼。
三只毛孩子在这里被迫听了这么长时间天书,实在忍不了了,陆知让一打开书房的门,它们真的像迫切期待下课的学生一样,“嗖嗖嗖”地全部冲出门去。
时间还不算晚,她刚喝了半杯水,把手机的勿扰模式解开,许如生的一连串消息就弹出来。
许如生:【我不能再这样宅下去了。】
许如生:【我整个人都要长毛了。】
许如生:【我打算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以毒攻毒,书书,要不要跟我去酒吧坐坐,那种比较安静的酒吧。】
许如生又发语音跟她说,酒吧是在朋友圈刷到周栩朋友新开业的一家,今天试营业,去的都是熟客,不会混入乱七八糟的人,而且她会带上两个保镖一起。
温书瑜外放语音的时候,陆知让也在旁边。
他挑了下眉,问:“九点了,你要去吗?”
温书瑜没犹豫多久就点头。
经过上周许如生误会他们要离婚,半夜跑过来帮她痛骂“负心汉”的事之后,她心里一直有点愧疚。
毕竟,站在许如生的角度,这样的事情还挺尴尬的,而且初衷是想要替她出气。
“好吧。”
陆知让轻抿了抿唇,倒是也没阻止,一言不发跟着她去卧室换衣服。
温书瑜看到他也从衣帽间里拿出一件毛衣的时候,偏过头,疑惑道:“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吗?”
陆知让默了下,看着她,十分难以置信地反问:“原来你是想自己去酒吧?”
温书瑜还没说话,身边的男人又开始了。
“你居然没打算让我陪你去。”
他神情凝重,一字一顿地陈述事实:“深夜九点。”
“一个可怜的丈夫、要独守空房、在家里提心吊胆。而他的妻子…”
也许是才开始在温书瑜面前彻底放飞自我,陆知让还不太能收放自如,比如这次,戏好像就有点过了。
温书瑜听到他这些发言和语气,联想到小时候班上女生喜欢看的琼瑶式偶像剧。
那种虐恋中的悲情男女,声泪俱下的控诉。
她忍住笑,扯着陆知让的胳膊晃了晃,打断他说:“那你陪我去。”
陆知让睨着她,依然不太爽的样子。
温书瑜又晃晃他,“我是担心你会尴尬,毕竟上次她来家里,当面说了你好多坏话。”
陆知让这才像是被顺了毛,眉目舒展几分,见好就收,帮她挑了一件毛茸茸的粉色毛衣。
他弯弯唇,又摸摸女孩儿的脑袋:“好吧。”
“那我们快点出门,早去早回。”-
酒吧一般用于朋友聚会、陌生或暧昧阶段的男女增进感情,再不然就是网抑云青年深夜独自喝闷酒。
总之,已婚夫妻一起去酒吧的情况相对还是比较少见的。
他们两人到的时候,许如生已经在大厅的一张方桌前坐下了。
但除了她的保镖之外,还有一个脸熟的男人。
陆知让牵着温书瑜过去,远远就认出来,“周栩也在?”
“他们俩约好了,还叫我们来做什么。”
温书瑜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两人快步到桌前,周栩见到陆知让,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表情也是同款的茫然,打趣道:“哟,稀客啊,这段时间叫你出来喝酒多少回了,也不搭理我,今晚倒是带着老婆过来。”
陆知让理所当然地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周栩无言以对,给两人让了个地方坐。
许如生拉着温书瑜坐在她旁边,解释说她和周栩是刚刚恰好在门口遇到的,周栩等朋友,她也等朋友,所以就临时凑了一桌。
但当时,他们还不知道陆知让也会来。
温书瑜从小到大来酒吧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在这家酒吧确实比较安静,放的背景音乐都是比较舒缓的爵士,大厅也没坐几桌人,只是灯光符合她对酒吧的刻板印象,昏暗中带着些五颜六色的光线。
不论哪个类型的酒吧,都是许如生的主场。
上次的心理阴影虽然还在,但保镖也就站在旁边,同桌坐的还都算是熟人,环境非常安全。
三杯酒喝完,许如生的状态就活跃起来,组织大家玩游戏。
周栩的朋友也到了,一群人打过招呼之后,照顾温书瑜这个新手的体验,还有夫妻档的情绪,玩了最简单的摇骰子,输的人也不强制喝酒,可以选择抽大冒险。
温书瑜虽然没玩过,但陆知让一直在旁边给她指挥,几局下来,他们两个一次都没输过。
周栩的朋友都抽过好几张大冒险了,陆知让他们夫妻俩还岁月静好,于是,一不注意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局轮到温书瑜喊点数时,已经无力回天,喊多少都是输。
她不喝酒,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冒险。
大冒险的题目是从许如生收藏的小程序里抽的。
介于她以往去酒吧玩这种游戏都是以狩猎为目的的帅哥局,所以题目大都与男女关系有关,而不是诸如冲去门口大喊三声“我是猪”这种尴尬类型的。
温书瑜抽了一张,手机屏幕上显示:[请选择在场的一位男性,声情并茂地和他配合说出以下三段台词]。
许如生幸灾乐祸地过去瞄了一眼,然后撇撇嘴,表示不满。
就是个说土味情话的大冒险,其他单身青年抽到这张卡还或许有点意思,但让温书瑜抽到,选择的对象就毫无悬念了。
许如生又往下瞅了眼土味情话的内容。
呃。
光看文字就觉得…太咯噔了…都能土出喜剧效果。
她的大冒险题库该重新整理了。
许如生把抽到的卡面截图,发到他们一桌人临时组建的群聊里。
除了两位当事人,其余所有人都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旁边,温书瑜清清嗓子,认真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逐句朗读。
虽然她也很不擅长说这种话,但既然是输了游戏的惩罚,也只能愿赌服输遵守规则。
她看了一眼陆知让,缓慢开口:“你知道今天刮什么风吗?”
陆知让看她一眼,按照截图上的台词接道,随后,眼含期待地继续望向她:“东南风。”
温书瑜静了几秒,才鼓起勇气念出后半句:“不,是我想你想到快要…发疯…”
“………”
许如生、周栩以及其他所有人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
尤其是温书瑜念这句土味情话的时候好像还真的挺不好意思,嗓音又细又软,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羞涩少女。
紧接着,她又张口念第二段。
“最近天气好热,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知让低垂着眼眸,装作平静的语气回答:“因为马上到春天了。”
温书瑜脸都红了,声音比刚才更小:“不,这是因为我爱你的热情正在升高…”
两人对视几秒,同时低头看手机,开始最后一段。
温书瑜:“猜猜我的心在哪里?”
陆知让:“左边?”
温书瑜:“…错了,我的心一直在你那边。”
总算是结束了。
大家长舒一口气,扣地的脚趾终于能伸展开。
包括许如生在内,桌上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大冒险不仅折磨两位小夫妻,也让他们备受煎熬。
大家各自灌下去大半杯酒或者水,周栩的一个朋友忍不住吐槽:“你这个大冒险里的土味情话也太土了,什么样的油王转世才能想出这种话,能撩到人就是有鬼了。”
另一个人笑着帮腔:“所以是‘土味’情话啊,都是玩梗的,哪有人真把这玩意当情话说?”
两人碰了个杯,一转头,看见刚说完情话的可爱女生温书瑜脸红得像番茄,像真的经历过一场真情表白一样,看自己老公的目光都躲躲闪闪的。
以及,陆知让,耳根也微微泛红,完全就是被刚才的“情话”感动到,正满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温书瑜,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挤出水来。
许如生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人的状态,有点崩溃地捂了捂脸,提议:“…不然你俩还是回家去吧。”
桌子下面,温书瑜的手腕还被陆知让牢牢攥住。
他正滑动指尖在她掌心画小爱心。
温书瑜短暂转移开注意力,看向许如生,迷茫地问:“为什么?你不是要我陪你一起。”
许如生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道:“一开始是的。但你们俩再继续坐在这里,我酒都不用喝了,迟早会被你们的狗粮噎死!”
桌上的其他人闻言也立刻重重点头,都是单身狗,受不了这个。
“对啊。”
“嗯。我刚才也想说。”
“放心吧陆太太,我们会帮你照顾好朋友,喝完酒之后再好好送她回家的。”
周栩也点头:“对,我也保证。”
温书瑜:“……”
受到一桌人的排挤,但陆知让也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唇角反而勾起很浅的弧度,牵着女孩儿站起身,利落地对着众人道别,装模作样道:“那行,为了照顾大家的感受,我们就先回家了。”
……
两人离开后,桌上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开始玩难度高一些的酒桌游戏。
融入气氛后,许如生也不觉得害怕了,几分钟后,手机上收到消息。
书书:【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许如生立刻回复:【可以可以,放心吧,保镖也在,周栩也在。】
她给自己主动叫人出来又中途赶人回家的行为找补:【看来我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得多,你就放心回家过二人世界吧!】
过了会儿,温书瑜又问:【对了,刚才我们玩大冒险的那个小程序是什么,可以推给我一下吗?】
许如生眯眼,疑惑地问:【你要这个小程序干什么?】
另一边,车上,陆知让在驾驶位催促:“老婆,你问到了吗?”
温书瑜:“我正在问。”
她咬了下唇,小声说:“可是这种游戏真的可以两个人玩吗?”
陆知让一本正经地哄诱:“当然可以。以后我们有空的时候可以两个人在家玩。”
“好吧。”
温书瑜给许如生发消息传达:【我和陆知让想两个人玩。】
两秒后,许如生:【………】
一串省略号之后,她就没有发来其他消息了。
直到两人回到小区,车子停进地下车库。
温书瑜还没收到她的回复,嘀咕:“咦,她好像不理我了,可能是在忙着喝酒。”
陆知让解了安全带,把脑袋凑过来。
恰好,许如生的聊天框里就在此时弹出好几条新消息,全是链接或者图片。
[情意浓浓app——爱情游戏,夫妻房事的色色游戏]
[夫妻劲爆游戏,下载请复制下方链接至……]
[情趣骰子小程序]
[动图:/下一个用什么姿势?随机截图帮您选择]
……
乱七八糟的内容之后,许如生:【多年珍藏,拿走不谢。】
许如生:【告诉你老公,要玩游戏也玩点好的吧!!正常情侣谁会玩土味情话大冒险!流汗:/流汗:/】
温书瑜反应过来她发的都是什么,才“咻”得一下把手机熄屏。
但已经于事无补。
陆知让都看到了,而且还完整看到了最后一句。
Chapter 58
手机屏幕已经被熄灭, 陆知让像是没回过神一样,目光在漆黑的屏幕上又停留了几秒钟。
他紧抿了下唇,一言不发地下车, 又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牵着温书瑜上电梯。
全程都很安静, 但脸色也是黑沉的。
陆知让有点郁闷,可又不知道能怎么办。
他居然被嘲笑“不会玩”, 而且是被温书瑜的朋友嘲笑。
甚至分享给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链接。
为了保住尊严, 他是绝对不会要的!
但问题就在于, 他才刚刚结婚两个多月而已, 本来在那方面就不算“会玩”, 这是事实。
可话又说回来, 她的朋友又不知道他实际情况如何。
其实,就在上次, 温书瑜还夸他“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来着。
哦, 不对。
那好像是他自己夸自己的话。
陆知让揉揉太阳穴, 眉头皱得更深。
输密码进屋, 温书瑜偏头看他片刻, 戳戳他的胳膊:“陆知让,你怎么了?”
陆知让转头看她,“什么?”
温书瑜抬眸,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哦,没怎么。”
陆知让顿了下,僵硬地补充:“就是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三只毛孩子都探着脑袋,在玄关处迎接两人回家。
两人弯下腰, 分别去和它们互动表示安抚。
温书瑜一边薅柿子,一边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这样啊。”
“你明早还要去实验室,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先去洗澡睡觉吧。”
陆知让仍是情绪不太高的样子,站起身,轻摸摸她的头,往卧室方向走去。
温书瑜懵懵地去了次卧的浴室洗澡。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知让在回来的一路上话都挺多的,看到许如生发来的链接之后,突然就变得无比安静。
经过结婚后这么长时间积累的经验,她精准地判断出——陆知让绝对不高兴了。
而且,温书瑜本来以为,他既然看到了,肯定会把链接和图片全都要过去,并借此机会说点不着调的话。
但实际情况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陆知让反而表现得像是没看见一样。
可不论看没看见,他究竟为什么不高兴呢?
许如生好像也没说什么,甚至还很“贴心”分享给他们更“高级”的“游戏”。
虽然她对这种游戏的接受度还暂时为零……
温书瑜这次真的想不明白了。
直到洗完澡吹干头发敷好面膜涂完身体乳,她还是一点点头绪都没有。
与此同时,隔壁的卧室,陆知让已经自己想通了。
他洗着洗着澡,就看到淋浴间旁边的双人按摩浴缸,他们都还没有用过。
还有这边浴室的洗手台,他们在这里试过,她一开始还有点抗拒,他也有点紧张,但后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且完美。
他们都是新手开局,两个人一点点尝试,慢慢探索、成长,以及进步,就非常好。
不然,岂不是一点上升的空间都没有。
明天还要早起,今晚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陆知让赶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从脑袋里清出去,想通之后,心情也重新好了起来。
温书瑜踩着拖鞋啪塔啪塔回去,正打算直接点问他为什么不高兴,就看见男人哼着一段欢快的旋律,身上披着洁白的浴袍,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悠哉悠哉推开浴室门出来。
陆知让看到她,向往常一样弯起眼角,加快脚步来到她面前:“你今天居然洗得比我还快。”
温书瑜注意到他忽然就愉快了的表情,茫然地点了下头:“…可能是,你今天有点慢?”
陆知让想了想,拉着她的手又回到浴室,把吹风筒插上电,递到她手里,很期待的语气说:“那你帮我吹头发,可以吗。”
可不可以的,吹风筒都已经在温书瑜手里了。
温书瑜:“但我可能吹不好,我从来没帮别人吹过头发…”
陆知让轻松地表示:“没关系,你随便吹。”
温书瑜踮起脚尖,比划了一下高度,“…你低一点啊,我够不到。”
陆知让尝试蹲下来一点。
但这样又不舒服,而且似乎也不太好看。
他环视一周,坐在双人浴缸的边缘,把吹风筒也换了个位置插。
“这样就可以了。”
“嗯。”
温书瑜像给自己吹头发一样,一只手拿电吹风,另一只手拨他的头发。
男人的头发好像要硬一些,也可能是比较短的原因,末端还有点扎手。
陆知让一直在她摸头发,很舒服地眯起眼睛,唇角保持上扬的弧度,在吹风机的轰鸣声中,加大音量说:“以后我也帮你吹——”
温书瑜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我怕你把我头发吹乱了。”
“……”
陆知让瞥她一眼,嘴角的弧度压下来那么0.1度。
温书瑜记得去造型店剪头发的时候,偶尔遇到健谈的tony,都喜欢在吹头发的时候跟她聊天。
两个人互相听不清,说话的音量都得大很多倍。
她每次都很不理解。那是得有多想聊天,才非要在吹头发的时候说话。
然而,她和陆知让现在居然也开始了这种艰难的聊天方式。
其实,也说不上也多想,就只是正好有话要说…
温书瑜余光又看到那台巨大的浴缸,随口提起:“这个从来都没有用过。”
摆在这里纯属占位置,而且里面凹凸不平的,张阿姨每次消毒清洁也很麻烦。
陆知让喉结轻滚了下,大声问她:“你想用吗?”
温书瑜想了想说:“有空试试吧。但真的太大了,一个人用这么大的浴缸洗澡,也有点浪费地球水资源。”
陆知让卡顿两秒,然后低低笑出声,“本来就是两个人一起用的双人浴缸啊。”
嘈杂的电吹风运转声下,温书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皱起眉:“什么?”
短发本来也不需要吹多久,现在差不多全干了,她把电吹风关掉,放回柜子里。
陆知让眼神也有些幽深,站起身,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嗓音低沉地说:“这是双人浴缸,我们俩可以一起用的。”
“但现在不能再说这个了,不然我今晚就不能跟你睡正常的觉了。”
“……”
温书瑜脸颊开始发烫,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居然真的是两个人一起泡澡用的。
怎么可以这样…
那还是永远都不要用了吧……
两人躺上床之后,为了避免有人抵挡不住诱惑,做出影响早睡早起健康作息的事情,温书瑜先攥着被角,挪去离他稍远些的位置。
关灯之后,脑中闪出一个之前没想明白的问题。
温书瑜翻了个身面对他,开门见山地问:“今天刚回家那会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知让微抬了下眉:“是啊。”
他本来没打算说的,既然她问起,就坦言道:“但也没有生气,就是有一点点不高兴。”
温书瑜:“因为什么啊?”
陆知让看她一眼,沉默片刻,语气幽幽道:“你确定要现在问?”
“也是一个…”他思考了一下措辞,“让我现在不想正常睡觉的原因。”
“……”
温书瑜嘀咕:“好吧,那我不问了。”
䧇璍
一会儿后,陆知让慢腾腾挪过来,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温书瑜推推他,想躲。
他胳膊上加了些力气,贴在她耳边说:“就抱着睡觉,正常睡觉。”
温书瑜没再乱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表示妥协。
她就快要睡着时,听到身边男人沉哑的嗓音:“原来我那么一点点不高兴,都能被你看出来。”
温书瑜困呼呼地应了一声,心想,其实挺明显的,尤其是相处久了就更容易看出来。
因为他日常的状态实在是太热情太开朗了,稍微有点不高兴,对比就非常鲜明强烈。
紧接着,陆知让又开口,声音很低,语速也很慢:“其实,我就算不高兴,大部分时候过一会儿也就自己好了。”
他也有点小矛盾,即想要温书瑜多关注他一点,又不希望她那么关注他的情绪。
温书瑜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
因为困,大部分脑细胞似乎也不工作了。
“好。”
温书瑜闭着眼,随口回应“知道了”,还是下意识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他就算不高兴,大部分时候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原来如此。
*
春季学期开学快一个月,温书瑜投稿的论文初次审稿通过,同时,还收到了寒假期间申请的一场国内学术会议邀请函。
开会的时间也恰好是周末,跟课程和实验室工作安排都不冲突,而且会议日程只有两天。
开会前一天,温书瑜在家收拾行李,准备踏上出差的征程。
又要分开两天。
旁边,陆知让愁眉不展地帮她收拾东西。
取出一件衬衫,放进行李箱。
又取出一件长袖T恤,再放进行李箱。
近期气温有明显回升,但温书瑜严格遵守春捂秋冻的养生规则,把他放进去的几件衣服又挂回衣帽间,换了两件毛衣进去。
陆知让沉默片刻,毫无悬念地开始发表意见。
“你不喜欢我给你挑的衣服。”
“你出差的时候不穿我挑的衣服,你往后的两天就不会想起我。”
温书瑜有点无语地瞥他一眼,“你挑的衣服太薄了,我想带厚一点的过去。”
她在浴室和衣帽间前穿梭着走来走去,陆知让也寸步不离地跟她保持相同步速,在屋里走来走去。
温书瑜一边收拾洗漱用品,一边继续说:“而且,怎么可能不会想起你。我们昨天不是刚商量好,每天至少打两次视频,每次十五分钟以上。”
虽然,这是她讨价还价后的结果。
陆知让一开始要求的是,每天八次视频,每次一小时以上。
这总时长稍微算一下就觉得离谱。明显就是无良奸商,等着她去讨价还价的。
陆知让抿抿唇,也退一步:“好吧,那打视频你可不能忘了,不然…”
他说到一半,立刻改口道:“没有‘不然’,一定要记得。”
温书瑜正在分装身体乳,“嗯嗯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等行李都收拾好,陆知让大概还是觉得应该带一样他挑选的东西,以增加她在出差期间想念他的频率,或是在这分别前的夜晚给自己找点存在感。
陆知让思来想去,把上次纪念日时给她挑的小王冠塞进了行李箱。
几分钟后,突然多出的包装盒就被温书瑜发现。
“陆知让,这是你放进去的吗?”
“嗯!”
温书瑜皱着眉把盒子拿出来,放回抽屉里,声音不小心大了一些:“我是去开会,又不是参加舞会,哪有人会带这种!”
被凶到的陆知让垂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对视几秒,温书瑜被他这虚假的委屈表情逗笑了,走过去,踮脚,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陆知让挑眉,忍住拼命上扬的唇角,装作没有被哄好的样子,“就这样?”
温书瑜:“…陆知让你别装了,快睡觉。”
又坚持一会儿后,陆知让也忍不住了,低着头笑起来,抬手揉揉她的头。
“唉——”
他长叹一声气,幸福又无奈的语气:“怎么办,我老婆现在好像越来越了解我了,以后再想骗都骗不到了。”
“……”-
温书瑜出差的日程安排很赶,周六很早的飞机过去,周一清早再回来,会议要持续一天半。
周六早上,她正轻手轻脚打算洗漱出门的时候,枕头旁边响起格外洪亮的闹钟声。
本就没有完全清醒,温书瑜被吓得一个激灵,转回头。
床上,陆知让伸了下手,把闹钟按掉,睡眼惺忪地坐起身,靠在床头,揉了揉眼睛。
最近气温回升,但暖气依然没有停,整晚睡在热烘烘的房间,他脸颊还微微有些红,黑发凌乱地竖在头顶。
温书瑜看着他问:“你定这么早的闹钟干什么?”
陆知让慢腾腾翻身下床,打着哈欠往浴室走,嗓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我要送你去机场。”
如果不是这周末他也提前约了医院的合作方见面走不开,他一定会直接跟她一起去出差的。
温书瑜惶恐地“啊”了一声,小声说:“不用了吧,太早了,你疲劳驾驶。”
陆知让已经走到浴室门口,声音懒洋洋地说:“我叫司机过来了的。”
随后,轻关上浴室门进去洗漱。
温书瑜走到另一间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一会儿神,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她想起小时候有一年参加夏令营活动,也是很早就要去学校集合报道。
那时她父母在外地出差,早上保姆也没醒,她就收拾东西自己去了学校集合。但其他小朋友都有家人送,就她是一个人。
当时也没觉得特别孤独或者难过,因为父母的工作一直很忙。
但没想到,原来有人早起送自己出远门,是这样的感觉。
还挺幸福的。
这天早上,陆知让就像个“大家长”一样,去冰箱里给她多拿了两盒小蛋糕,帮她拎着行李箱下楼。
司机已经在地库等了,两人都坐在后排。
虽然车上还有第三个人,但陆知让完全视他为空气,一上车就挨着温书瑜坐,把她紧紧抱住,另一只空闲的手再来握住她的手。
总之,就是从头到脚恨不得完全贴在一起。
一路上,陆知让满面愁容、郁郁寡欢,快到机场时,声音低低地说:“要有两天见不到了,我肯定会特别想你的。”
温书瑜小小声:“…就两天而已。”
“就?”
陆知让语调上扬,极其不满道:“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度日如十年,你居然用‘就’这个字来形容这二十年。”
温书瑜:“……”
车内安静的几秒钟,前排开车的司机抬头,正好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自己老板幽怨的小眼神,差点没忍住笑。
他是陆知让公司的司机,第一次见到老板这样的一面。恐怕公司里的其他同事也都没见过。
他好想把小陆总今早的言行举止传遍公司的各个角落。
陆知让这会儿的注意力分毫都没放在司机的身上,他捏捏温书瑜的手,就刚才的话题继续道:“那你也会特别想我吗?”
他不要脸,温书瑜还要。
她扫了一眼前排的司机,安静几秒,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好在,终于到出发层的入口。
陆知让叫司机去楼下停车,他还要把人送进去。
然后,就真的牵着她一路送到安检口。
身边像这样送行的看起来都像是要异地很久的年轻小情侣,再不然就是父母送孩子。
陆知让想了下,拿起手机:“我还是也随便买一张今天的机票吧,这样就能跟你一起进去了。离登机还有半小时呢。”
温书瑜赶忙一把抢走他的手机:“不用买了!就半个小时,你快回去吧,你上午不是去医院也有事吗?”
陆知让掀起眼皮,摆出一副“你是在赶我走吗”的表情。
温书瑜捏了下他的手,“我过了安检就给你发微信。”
眼见着后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再磨蹭就要排队了,陆知让才勉强放她进去。
在此之前,还用力地拥住她,在人来人往的安检口抱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胳膊。
“好,别忘了。”
温书瑜从来没有在人多的地方跟他这样抱过,分开的时候,下意识环视四周先看看周围人的反应。
恰好他们旁边也是一对情侣,也正在拥抱告别,路人对这种画面见怪不怪的,也没有过多关注。
温书瑜放下心,背着小包进安检口。
陆知让一直站在线外,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温书瑜最后给工作人员检查完登机牌,回头看了一眼。
远远就对上陆知让无比落寞的眼神,配合他孤身一人站在那里的样子,有点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
陆知让朝她挥了挥手。
温书瑜顿时心里软软的,也举起胳膊朝他挥了挥。
为了不影响后面排队的人,她转身进去。
登机之后才发现,刚才在安检口他们旁边拥抱告别的那对情侣,女生跟她是同一趟的航班的邻座。
女生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性格开朗一些,主动找温书瑜搭话:“刚才在安检那边我好像看到你和你男朋友了。没认错的话,是你男朋友送你过来的吧,他穿了个卡其色的大衣?”
温书瑜点点头:“对,刚才我也看见你们了。”
女生感叹说:“那就是了。你男朋友长得真的好好看啊,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哪个idol呢。不过你也长得超可爱的,你们站一块特别般配!唉,果然好看的人都跟好看的人谈恋爱。”
温书瑜摸了摸鼻子。
女生自顾自继续说:“唉,异地恋真的好烦啊,我男朋友后天就要外派出国了,今天见完这一面,我们大概率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了。”
温书瑜附和:“那还挺久的…”
女生看向她,随口问:“你们也是马上要异地恋了吧?肯定是。不然也不至于在机场的安检口抱那么久,争分夺秒的。”
“……”
女生:“你们要异地多久啊?”
温书瑜沉默几秒,非常尴尬地回答:“…两天。”
女生也沉默了,随后尬笑两声,强行评价道:“那你们感情真好。”
“嗯…”
温书瑜看向窗外,内心沉出一口气。
出差有人送这件事确实挺幸福的,但陆知让的送法好像有点夸张-
出差这两天,温书瑜每一次在会议中场休息或是结束时拿起手机,都能收到他发来的无数条消息。
还是像之前一样的日记本模式。
温书瑜会挑空闲的时候一条条仔细看,再挑重点去回复。
中午和晚上,她都主动打视频过去。
虽然异地,但陆知让心情好像还不错。除了用语言、文字、制作宠物表情包以及各种形式表达他的思念之情以外。
当然,温书瑜觉得有点夸张。
周日下午的会议结束,晚上就没有其他事要忙了,只需要等明天清早的航班返回北阳。
温书瑜跟参会的其他年轻老师一起吃过晚饭,回到酒店,给陆知让打视频。
对面很快就接通,背景看样子是主卧的浴室。
陆知让头发湿哒哒还滴着水,浴袍也没穿好,锁骨到胸口一大片都露着,看着像刚洗完澡匆忙出来接的电话。
温书瑜愣了下,说:“你先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吧,我一会儿再打给你?”
陆知让立刻拒绝:“不。”
“今天晚上不是没什么安排吗,那不急,我边擦头发我们边视频。”他顿了下,看着镜头强调:“我一秒钟都不能再等了。”
于是,温书瑜就把手机摆到桌上,整理这次开会时用过的资料,等他擦头发。
一会儿后,传来陆知让平铺直叙的声音:“你明天回来,明天是周一。”
温书瑜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对,周一怎么了吗?”
陆知让幽幽开口:“周五已经错过了,所以虽然明天是周一,我们晚上是不是也应该要…”
他切换了后置摄像头,对着双人浴缸,委婉道:“一起用这个浴缸。”
温书瑜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移开视线,嘟囔道:“之前都说过了的,这个不用补…”
“嗯,我也同意。”
陆知让装作很讲道理的样子答应一句,随后,就原形毕露,开始‘爱情绑架’道:“但你不想我吗?我们都两天没有见面,没有一起睡觉了。”
又开始了…
前车之鉴,温书瑜还不能反驳说‘就’两天。
而且,他说的也对,她确实有点想他了。
但温书瑜很有原则,坚持认为不能在视频里讨论这些带颜色的话题。
于是,温书瑜小声道:“等明天我回去再说吧。”
陆知让隔着屏幕盯她两秒,挑了下眉,“哦,缓兵之计。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
温书瑜皱起眉,想了想,威胁他:“你再说这个我就挂了,不跟你视频了。”
陆知让皮笑肉不笑,很笃定不会被挂电话的语气,傲慢又猖狂道:“好啊,有本事你就挂。”
温书瑜当然有本事,“咻”得一下就把视频挂了。
老公:【?】
老公:【??】
………
十秒之内,屏幕上铺满了狂风暴雨般的问号。
远在千里之外心碎的男人开始了他的表演。
老公:【完了。】
老公:【我被挂电话了。】
老公:【我被超级爱我我也超级爱的亲亲老婆挂了电话。】
老公:【猫咪挥泪.jpg】
老公:【小兔子叹气.jpg】
老公:【萨摩耶抹眼泪.jpg】
温书瑜有时候觉得陆知让这样也挺有意思的,看着他发了会儿消息,甚至有点期待他还能发来多少用小动物做的可爱表情包。
片刻后,她对着手机,一本正经地戳字商量:我再给你打过去,但是你不能在视频里再说那些…
还没打完,她手机唰地一下黑屏了。
温书瑜茫然好一会儿,想起刚回来时手机电量好像就不太够了。
她笔记本电脑也没登着微信。
温书瑜想了想,把手机先放到床头充电,然后自己进了浴室,利用空余时间先洗澡。
她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手机充上电,已经自动重新开机。
微信里,陆知让发来了几十条消息。
一开始,他在跟她生气,内容还是诸如“你居然挂我电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种。
大约五分钟之后,画风发生变化,比如。
老公:【老婆,你真的不理我了吗。委屈:/】
老公:【你生气了吗?】
老公:【我以后再也不在视频里说这些了。】
老公:【小猫戳爪爪.jpg】
老公:【明天不想也没关系,等下个周末就好了…】
……
大约二十分钟后,聊天界面的画风再一次发生变化,直到现在还在弹消息。
老公:【老婆,你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
老公:【酒店的门锁好了没有?】
老公:【怎么电话也打不通,天哪!】
温书瑜愣住,还没看完他发来的全部消息,房间里的座机就响了。
她先快步走过去,接起来。
“您好,温小姐吗,我是xx酒店前台。您先生刚刚打来电话,让我们去房间确认您的安全,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
她只是,给手机充电顺便洗了个澡而已啊。
∑(O_O;)
Chapter 59
前台没听到她说话, 又压低声音,焦急地问:“您有遇到什么危险吗?我们刚刚也查看了走廊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出现的。”
“……”
温书瑜心情复杂, 平静道:“不用,我现在联系他, 你们不用上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挂断座机之后, 又用手机拨通陆知让的电话。
对面一秒接通。
陆知让:“刚才怎么了?”
温书瑜咬了下唇, 解释:“就是…视频挂了之后手机突然没电自动关机。我就先把手机放着充电, 去浴室洗澡了。”
等了好一会儿, 对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温书瑜也有点心虚, 看了眼屏幕确认通话还在继续, “陆知让,你在吗?”
又安静几秒, 传来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居然、把我扔在一边、自己去洗澡?”
“是把手机放在一边。”
温书瑜弱弱地纠正。
陆知让:“可是我现在就在你手机里。”
温书瑜不自然地戳戳手指, 想到刚才他发来的一堆消息, 小小声先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陆知让冷哼一声。
温书瑜试探着问:“不然我给你打视频吧…”
看不见陆知让的表情, 还真不太能准确判断他现在还有没有生气。
陆知让十分高冷地“嗯”了一声, 把电话挂断。
温书瑜主动拨了视频过去。
一接通,她就看到画面里男人一张黑沉的脸,以及凉飕飕的眼神。
还好只是视频, 不然她可能会担心这眼神里的刀子会飘出来刺到她。
视频拨通好一会儿,陆知让都没说话,但目光直勾勾盯着屏幕,就差把“我在等你哄我”几个字写在脸上。
温书瑜瞄他一眼, 低着头,轻声说:“我以后不挂你电话了…”
“哦。”陆知让看着她。
温书瑜从善如流地继续:“就算手机没电了, 也充好电马上告诉你。”
她有点违心地补充:“不会再让你那么长时间都找不到我…”
虽然,就只有半小时。
陆知让在视频画面里凝视着她,勉勉强强地应了一声,但依然情绪不太高的样子,也没有开展新的话题。
温书瑜跟他隔空对视,联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不太确定地问:“如果你还是生气,是不是…等过一会儿,你自己就好了?”
“你上次说的。”
就快被哄好的陆知让表情重新出现了一丝裂痕,微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说:“不会!”
“噢。好吧。”
温书瑜顿了下,慢吞吞地问:“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陆知让板着脸,半真半假地告诉她:“是的,我很生气。”
“……”
温书瑜想了想,又酝酿好久,脑袋垂得更低,声音也特别小,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亲亲老公,我好爱你啊,你别生气了好吗…”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在去年,或是更早的时候,她肯定不会想象到有朝一日会说出这么肉麻的称呼。
而且,因为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小情绪,她会陪一个人掰扯这么久,也没有像从前一样觉得浪费时间或者方案。
视频对面,陆知让听到这个称呼,终于忍不住弯了下唇,露出满意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又把上扬的唇角压回去一些,清清嗓子,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大度道:“那好吧,原谅你了,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
紧接着,他又说:“不过,刚才被你扔到一边的半小时,给我造成了难以愈合的伤害,有待进一步的恢复。”
温书瑜把手机拿到床上,靠在靠枕上,很配合地问他:“那要怎么样才能恢复?”
画面里突然出现萨摩耶毛茸茸的大脑袋,睁着一双小眼睛,好奇地看着屏幕。
陆知让蹙眉,抬手把它的狗头推开,有些不悦道:“特特,你走远一点,挡到镜头了。”
温书瑜眨了眨眼:“让我再看看特特。”
陆知让幽幽的小眼神又扫过来:“你不应该想看我吗?”
温书瑜如实说:“可是已经看你很久了啊,每天两次视频。”
陆知让沉默一瞬,表情再次崩坏,“这样你就看腻我了。”
“那怎么办。”
“不然我去整容好了。”
温书瑜看出他这次明显是在演,抿嘴笑了下,故意说:“那你整成跟特特一样的可以吗?”
陆知让缓缓沉出一口气,恶声恶气地:“温书瑜!”
画面里,特特还在很应景地拼命往镜头里凑。
温书瑜见好就收,立刻笑着说:“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连小狗的醋都吃啊,幼不幼稚…”
陆知让哼哼,语气还挺骄傲:“你知道我幼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上次也告诉过你,关于我泡在醋里长大这件事。”
“……”
乱七八糟闲扯一会儿,终于扯回到刚才“受伤心灵如何恢复”的话题。
温书瑜问:“那要怎么恢复?”
作了一下还能被当成正经事处理。
陆知让眼中浮起幸福的笑容,看着她,沉思一会儿,这次倒是没有得寸进尺,因为不健康话题在视频通话里被她手动禁止了。
他站起身,轻快地回答:“那陪我去遛狗吧。正好你不是想看特特吗。”
温书瑜困惑道:“今天吗…那要怎么陪啊?”
陆知让拿起手机往衣帽间走,很自然地说:“打着视频陪我就好了,你如果有别的事就可以把我放在那里。”
他乖巧地补充:“我可以安静一点。”
温书瑜想起了她本科时的室友,当时谈了恋爱,就每天在宿舍里跟男朋友视频,甚至连睡觉都不愿意挂断,把视频转成语音放在枕头旁边挂着。
她当时还很不理解,并且坚定认为自己就算谈恋爱或者结婚,也不可能会这样。
没想到,她还是会有这一天,而且接受良好。
温书瑜点点头:“那我去整理资料吧。”
她又拿着手机回到桌前,打开电脑,把“陆知让”摆在桌上。
陆知让把手机扔到床上,屏幕漆黑,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再拿起来时,温书瑜看到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运动外套。
“你多穿一件,这两天倒春寒,北阳还不到十度。”
陆知让愣了下,随即笑道:“原来你还看了我这里的天气预报啊。”
他打开衣帽间的门,勉勉强强地换了一件稍微厚点的大衣,“其实我也看了你那边的。这几天有二十多度呢,你衣服带厚了,出发前我拿给你的那几件厚度就刚刚好。”
“对…”
温书瑜无法反驳。
陆知让举着手机遛狗,温书瑜就用电脑整理这次的会议资料和笔记,两边都很安静,偶尔听到特特或者小区里其他狗的叫声。
直到半小时之后,手机里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这是你家的狗吗?”
陆知让挑眉:“当然。”
女人:“我家也有只萨摩耶,不过刚才已经遛过了。你的狗很可爱。”
陆知让声音温和,简短道:“谢谢。”
女人:“你也很帅,可以加个微信吗,都是一个小区的,说不定有空可以约一起遛狗。”
陆知让抬起手机,“抱歉。我太太可能会介意。”
温书瑜突然就看到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短发女人的脸。
与此相应地,她的脸应该也能被看到。
也许是不好意思,而且被搭讪的情况本来就尴尬,温书瑜咻地一下抬起双手捂住脸。
还是听到对面女人的声音:“好吧,那打扰了。”
等陆知让走远之后,温书瑜才把手放下来,瞪着镜头,质问的语气:“你不加微信就不加,把我给她看做什么?”
被瞪了一下的陆知让委屈道:“我就是…证明一下…”
温书瑜没好气地说:“这有什么好证明的。”
安静了一会儿,温书瑜又把注意力转向电脑屏幕上的资料。
听到陆知让问:“你是不是吃醋了所以生气?”
温书瑜是真的茫然,看向他:“吃什么醋?”
陆知让:“刚才那个人啊。”
温书瑜恍然地笑了下,真诚道:“没有啊,这有什么可吃醋的,你又没有加她的微信。”
她语气笃定地说:“而且,我相信你不会做出任何违背道德的事的。”
“哦。”
陆知让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可是返回来的话,我会吃醋。虽然我也很相信你。”
“这意味着什么呢?”
温书瑜:“什么?”
陆知让:“意味着我爱你要更多一点。”
“……”
而后,陆知让不按套路出牌。
正当温书瑜以为他要就谁爱谁更多一点的问题展开新一轮无理取闹时,他只是看着她,弯起嘴角,眼睛亮闪闪地说:“不过这样挺好的,我就要爱你更多一点。”
温书瑜耳朵发烫,视线不自然地躲闪到别处。
安静的酒店中,桌上接通一小时的视频,她这边有明亮暖黄的灯光,照在她的头顶,对面是一张清俊的脸,还有昏暗寂静的小区背景。
温书瑜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很重很重的跳动声音。
两天没见,她好像,也很想他了。
**
回北阳之后,还是陆知让的司机过来接,陆知让也坐在车上。
“久”别重逢,可他们暂时没太多时间黏在一起。
陆知让下午在宠物医院有一台疑难的手术,温书瑜回学院有个教学会议要开。
临到学校门口,温书瑜要下车时,在她的抗拒和阻挠中,陆知让还是厚着脸皮把她按过来吻别。
驾驶位上的司机还是两天前送他们去机场的那一位,他也单身很多年了,这一嘴狗粮吃得只想原地辞职。
但做人不能跟钱过不去,也不能跟老板过不去。
他暗下决定,这次一定不会给老板留面子了,等回公司之后,要揭露老板恋爱时的“丑恶”嘴脸,先把这两次的所见所闻分享给跟他关系好的老白小吕小李小郭!
温书瑜在学院开会的时候,顺便得知开学前拍摄的学院招生宣传片后期也全部完成了,这几天就会发在学院官网和公众号上。
另外,本科的招生工作也要开始,他们年轻教师被安排了去各地重点中学做宣讲的工作。
具体的名单和安排还没定,但温书瑜猜测,这种工作肯定少不了她。
实验室那边,第一阶段的成果总结刚刚提交,最近一周也相对清闲。
温书瑜过去看了一圈,也就到了下班时间。
她拿出手机,给陆知让发消息:【我下班了,你回家了吗?】
陆知让很快回复:【我在公司还有一点点事,不然你在学校等我一会儿,我结束去接你。】
温书瑜:【哦哦没事,那我直接回家吧。】
她放下手机刚走了两步,临时改变主意,又点开陆知让的聊天框。
【我还是去接你吧。】
这个月陆知让基本每天都会接她,她今天下班早,也应该去接他才对。
而且,可以早点见到他。
温书瑜去到校门口,打了辆车,前往他公司所在的大厦。
应该是陆知让打过招呼,她刚到门口,就有人接她进去。
张秘书:“陆太太您现在小陆总办公室等一下吧,他还在会议室那边跟人谈事。”
温书瑜点了点头,去会客区的沙发坐好。
一路走过去,有几个员工伸长脖子,视线随着她移动。
等她进办公室之后,脑袋凑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老白:“你们听王司机说了吧?小陆总的太太居然长这么可爱。我怎么想象不到小陆总跟她…撒娇是什么样呢?”
小李:“我也是。我觉得王司机添油加醋了,王司机这个人本来就八卦。”
小吕:“对啊,我们小陆总真男人,说不定是王司机传达有误,是陆太太跟小陆总撒娇。”
小郭:“嘿嘿,那就很有可能。我想象了一下画面,跟偶像剧似的,好甜啊。”
……
陆知让的办公室很大,但并不空旷。
各种架子上摆着他们公司的产品,靠窗还有几个猫笼,书架文件柜顶端都有做成小动物造型的摆件。
温书瑜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去窗边看笼子里的小猫。
两只小狸花,一只奶牛猫,分别装在三个叠放的笼子里。
她弯着腰,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去戳戳小奶牛猫的鼻子。
小猫看起来有点怕人,往后缩了缩,夹紧尾巴警惕地看着她。
温书瑜又去戳另一只。
逗猫太过投入,她没注意到身后渐近的脚步。
等发现陆知让过来时,已经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好闻气息。
陆知让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语气非常愉快:“怎么这么好,过来接我下班。”
离得太近了,而且办公室是玻璃门,虽然这个角度往外暂时看不到人,但温书瑜仍然很紧张。
而且,他温热的气息就洒在耳畔,很痒。
温书瑜转身推他,脸颊微微泛红:“就正好今天是我早下班,就过来了。”
陆知让勾了下唇,又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肯定地说:“一定是你太想我了。”
“今天有点忙,给你发的消息少了好多。”
温书瑜又不好意思了,摸了下头发,生硬地转移话题:“这里怎么有三只小猫啊?”
陆知让扫了一眼,“哦,是张秘书前几天捡的,先在这里放着,等有空就送去救助站。”
“外面也有好几只,那些是一直养在公司的。之前给你拍过照,过去看看?”
温书瑜:“好。”
陆知让习惯性牵起她的手。
温书瑜很快抽出来,小小声:“好多人在…而且就几步远。”
陆知让不太满意地抿抿唇。
但看在她今天主动来接他下班的份上,他非常大度地没有计较她拒绝牵手的行为,跟在她旁边出办公室。
温书瑜去休息区看那几只猫的时候,总感觉除了她和陆知让是在看猫,公司里其他人全都在看他们。
陆知让漫不经心地给她介绍:“这是松鼠桂鱼,就是它吃得最多,最近在给它减肥,所以现在心情不好。”
“这是喜多,它刚来的时候还挺凶的,见人就骂骂咧咧,现在被教育得很好,任摸任抱。”
……
温书瑜顶着周围好奇打量的目光,硬着头皮听完陆知让介绍这里的所有猫。
她扯扯他的胳膊,“我们现在回家?”
陆知让点点头。
等两人下电梯,温书瑜才问他:“你发现了吗,刚才你们公司的人全都在看我们。”
陆知让抬了下眉:“好像发现了。他们就喜欢八卦,不理他们。”
“……”
陆知让揉揉她的头,淡笑着说:“放心,他们也没有恶意的。就是你第一次过来,他们可能对老板娘很好奇。”
温书瑜犹豫着说:“那我以后还是不要过来了,打扰大家工作…”
闻言,陆知让幽怨地瞥她一眼,“如果怕影响他们的工作,那你更应该经常过来。他们习惯了,也就懒得八卦了。”
温书瑜张了张口,又不知如何反驳。
他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于是,温书瑜点了点头,“也行。那以后我有空就过来。”
陆知让也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她真答应。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弯着眼角,握紧她的手,“怎么今天这么好?”
两人分别上车,陆知让又企图得寸进尺,问:“是不是今天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温书瑜:“?”
陆知让倾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顺便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地说:“那我还是更想试试浴缸。”
温书瑜眉头一拧,小拳头“咚”地捶在他胸口。
“你思想能不能健康一点!”
陆知让捂住胸口,沉痛道:“…我又被老婆家暴了。”
“……”
“快开车陆知让,别演了。”-
最终,双人浴缸还是正式被启用。
温书瑜刚出差回来,两天没见,小别胜新婚,她本来就容易心软。
晚饭之后,陆知让把她推进浴室,一开始只是说服了她一起在淋浴间洗澡。
可是,既然都一起淋浴了,再一起泡澡好像也就可以接受了。
等温书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一开始是拒绝双人浴缸的时候,她已经身在缸中。
浴缸里添满了水,表面充满玫瑰花香味的泡沫,水里也滴了玫瑰花精油。
恒温功能开启,在浴缸里泡一会儿,好像骨头都泡软了,出差路途的疲惫也尽数消散。
而且,抱在一起泡泡浴,除了不好意思之外,感觉真的很好。
虽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结婚这么久,该做的什么都做过了,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过。
陆知让抱着她,嗓音很哑,带着克制许久的情.欲:“下次试试其他味道的泡泡。”
温书瑜轻“嗯”了一声,身体和手都不敢乱动。
都是成年的已婚人士了,当然不可能相信单纯一起洗澡这种事。
她这会儿只要稍微动动胳膊,就能挨到陆知让身上的不对劲。
时间还早,而且,沾着滑腻腻的泡泡抱了那么久,她也挺有感觉的…
只是没想到,浴缸这个场所其实很不方便…
即使是双人浴缸,空间也十分有限。
而且浴缸里的水会随着动作到处飞溅,弄得整个浴室地上全都是湿的。
浴缸底也太硬太滑,所以为了保证稳定性以及不磕到骨头,姿势也十分受限。
基本只能是她躺着。
陆知让就一半在水里,一半湿漉漉地在浴缸外面。
艰难结束一次之后,温书瑜只想冲干净,回到床上这个正常的地方好好躺着。
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陆知让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很可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温书瑜此刻脑袋也不太清醒,浑身湿透的陆知让又格外吸引人。
她被男人抱起来,返回浴缸,把水放掉一半,人翻了个面,又返场了一次。
因为空间小,姿势实在太别扭了。
陆知让又好像对时长有种莫名的执着,即便很别扭,也不愿意提前结束,最后给她披了件浴袍,把她放在洗手台上继续了后半场。
脑袋几乎是空白状态,温书瑜还是想起来提醒:“你这样容易感冒…”
陆知让才顾不上这些,一边动一边去咬她的耳朵,哑声说:“不会的。”
……
入夜,温书瑜再次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裹好,背对陆知让躺着,嗓音又软又哑,很没有威慑力地放狠话:“以后你再这样,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陆知让挪过去抱她,非常有求生欲,立刻就先答应:“好,不会再这样了。”
温书瑜仍然没消气,在被子里揉着自己酸痛的腰和大腿。
她从鼻子里“哼”一声。
陆知让抿嘴,又摆出那副受欺负的可怜表情,主动帮她揉。
温书瑜就这样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睡了过去。
然后,第二天早上,陆知让头晕脑胀,喉咙痛鼻子酸。
到晚上回家,他喉咙已经痛到连话都说不出、东西也吃不下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在经历了夜晚的混战之后,陆知让遭到报应,再一次光荣感冒了。
而且,这一次的感冒比上次还要严重。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