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
温书瑜回到家, 就看到陆知让奄奄一息地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冒热气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热水。
感冒来势汹汹, 除了昨晚着凉之外,抵抗力下降, 可能还让春季高发的流感病毒趁虚而入。
茶几上堆着各种药盒,消炎药、感冒冲剂、含片、润肺糖浆。
陆知让已经提前在微信里告知了她自己不幸身患感冒的“噩耗”。
温书瑜赶忙过去, 坐在他旁边, 偏头看着他皱着眉艰难喝水的样子。
她忍不住念叨:“就是昨晚, 你在浴室的时候着凉了。还有最近你总是穿薄外套出门, 这几天昼夜温差那么大。”
陆知让耷拉着眼皮看她一眼, 脸色比平时苍白很多, 唇畔还挂着湿漉漉的水渍,身上有感冒冲剂留下的中药味。
他刚张口发出一个字, 又掩面开始咳嗽。
最终, 实在是无力反驳, 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 温书瑜也不忍心继续说他了, 长叹一声气。
陆知让扯过她的手握住,也长叹一声气。
温书瑜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水杯, “我再给你加点热水吧。感觉这次还挺严重的,估计得一个星期才能好。”
陆知让可怜巴巴地抬起眼,目光随着她移送。
温书瑜把水杯端回来给他,又进卧室找了一件巨厚的家居服, 不由分说地披在他身上。
陆知让也没有拒绝,乖巧地把衣领拉紧, 思忖两秒,拿起手机,用微信给她发了条:【谢谢老婆,老婆真好。】
【萨摩耶比心.jpg】
这人平时张牙舞爪的,现在病成这样,话也说不了,戏也没力气演,还真挺不习惯。
温书瑜看到消息,心里一软,走到他面前,很怜爱地摸了摸男人的脑袋。
“好好休息。”
换来陆知让一个幽怨又别扭的小眼神。
重感冒初期最难受,因为实在是说不出话,这天晚上,温书瑜感觉偌大的公寓里都静悄悄的。
陆知让说不了话,仿佛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有了对比才更加意识到,这男人平时在家里的存在感是有多强…
吃了感冒药容易犯困,不到十点,陆知让就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站起身,像上次感冒时一样,非常自觉地去主卧,抱着自己的枕头出门,打算去次卧独自睡觉。
温书瑜一开始也没阻拦,毕竟他感冒太严重,一起睡觉很有可能传染给她,半夜起床喝水、咳嗽什么的也会吵得她睡不好觉。
于是,两人分别睡在了不同的卧室。
可到了夜晚,温书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
不仅因为惯常两个人睡得大床上突然少了一个人,另外,她一想到陆知让孤零零躺在隔壁房间的床上,惨兮兮地缩在被子里很难受的样子,她就担心得不得了。
而且,重感冒,说不定晚上会发烧。
万一烧到人事不省也没人发现,到明天早上烧傻了可怎么办。
温书瑜越想就越心慌,自己躺了没多久,就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抱着被子和枕头出去,推门进了隔壁房间。
果然,画面跟她想象中一模一样。
陆知让平躺着钻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和高挺的鼻子,时不时还虚弱地咳嗽几声。
听到动静,他疲惫地睁开眼,看到她怀里抱着的被子枕头,用询问又期待的眼神望向她。
温书瑜径直走过去,把被子和枕头铺在他旁边的空位上,轻声说:“我还是陪你一起睡吧,这样你半夜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也能及时告诉我。”
陆知让眨了下眼,因为生病加上很困,躺在那里卡顿了好一会儿。
他把被子拉下来一点,微微张口,发出极其嘶哑的声音:“不、小心传染。你…咳咳…回去。”
温书瑜已经翻身上床,在他旁边的位置躺下,坚定地说:“没事,我体质好,不会传染的。而且你自己睡这边我也不放心。我们分被子,睡远一点就应该不会有事的。”
陆知让沉默了,混沌的大脑中经历了一番复杂又艰难的斗争。
他轻“嗯”了一声,卷着被子把自己挪远了一些,又把手伸进她的被子里,捏捏她的小手表示爱意和感谢。
温书瑜偏头看他,语气不自觉地柔和:“好了,快睡觉。多休息才能快点好。”
她撑起胳膊倾身过去,又帮他把被角都掖了一遍。
陆知让:“嗯!”
他阖上眼,躺在床上,虽然脑细胞都已经困到不愿工作,但依然幸福得有点睡不着觉。
温书瑜对他也太好了叭…
其实这次感冒,他都没有想过她会过来和他一起睡的。
也许上次还有点小小的不满意,但相处这么长时间,他也发现了他们俩思维方式可能有点不一样。
比如温书瑜考虑事情偏理性,会自然而然地认为感冒时她即使陪他,也不会让他更快痊愈,反而会把自己也折进去,让家里多一个病号。
可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真的过来陪他了。
陆知让翻了个身,虽然四肢无力头脑发昏喉咙冒烟,但心里甜到像被灌了蜜糖。
他忍不住又张口,用钢丝团一般的声音低声说:“老婆,我好爱你…”
“咳咳…咳、咳…”
然后,又拉起被角钻进去咳嗽起来,咳得上半身都一颤一颤的。
温书瑜蹙起眉,厉声道:“陆知让你别再说话了,赶紧睡觉!!”
昏暗的房间里,男人的咳嗽声强行被他自己克制住。
她感觉到一道幽怨的眼神扫过来。
温书瑜赶忙改口,细声解释道:“我没凶你…就是着急了。”
她偏头,又对上他疑惑的眼神。
温书瑜淡笑了下,突然也有点小得意:“你不用说话,我也知道你什么意思。”
陆知让眼睛一亮,很愉快地又伸过去捏捏她的手。
温书瑜回答:“嗯,晚安。”
“!!”
这也能猜到,陆知让惊呆了!
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唇角不自觉地高高扬起,受心理作用的影响,好像连病都好了很多-
陆知让的感冒在一周后顺利康复,温书瑜也却如她所说的一样,身体强健、体质好,真的没有被传染。
这当然是件好事。
可陆知让断断几个月感冒两次,而且每次都是在夜晚放纵之后。
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
他痛定思痛,为了尊严,也为了夫妻生活能够更加和谐美满,他开始增大运动强度。
从以往的偶尔打球、偶尔游泳改成每周雷打不动的一次骑行、两次打球、三次游泳。
一个多月之后,温书瑜也在某个夜晚发现——陆知让的身材比原来更好了。
之前薄薄一层的六块腹肌变得更加坚硬和块状分明,而且大有往八块腹肌发展的趋势。
她不得不委婉地提醒:“你还是控制一下,不要练成那种大块头的肌肉男…看起来很恐怖。”
虽然陆知让本来就会“功夫”,但如果练成肌肉男,总觉得一拳就能把她捶死,而且和他的长相不太搭配。
陆知让挑了下眉,有点骄傲道:“那当然,不刻意去练不会变成那种肌肉的。放心,而且我知道的,我老婆就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温书瑜抿抿嘴,给他一拳。
北阳的春天总是很短暂,气温好像“蹭”地一下就从冬天的寒冷直接过渡到夏天的炎热。
四月中旬,街上已经有人开始穿短袖和短裙了。
周末,温书瑜和陆知让一起回了趟家。
等厨师做午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客厅,陪姜晚缇看最近热播的小甜剧。
也许是到了快结尾的几集,剧情甜到能齁掉牙。
长相甜美可爱的女主给霸总男主的爱称是“哥哥”。
几乎一整集,女主都围在男主身边,甜甜地喊着哥哥长、哥哥短,给哥哥准备各种惊喜。男主被感动到,或是拿她没办法时,就会来一个壁咚或者墙咚,两人忘情地吻上好几分钟。
姜晚缇看得很上头,看着电视屏幕时,满脸都是姨母笑,时不时还会cue一下温书瑜:“书书,这个女演员跟你长得挺像的诶,但是你眼睛比她还好看一点。”
温书瑜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随后,姜晚缇又笑眯眯地说:“你和小让在家是不是也这样啊?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真是比我们那时候有意思多了,你爸年轻的时候就跟个冰疙瘩似的,烤一下融一点。”
陆父没说话,陆明礼就先泼一桶冷水反驳:“这都是假的,也就您信。现实里都这么谈恋爱,那谁还看这些电视剧。”
姜晚缇冷哼一声:“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把你那个前女友追回来。”
“我要求也不高,你四十岁之前能把‘前’字去掉就行。”
陆明礼又闭嘴了。
温书瑜盯着屏幕又看了一会儿,感觉她和陆知让好像也差不多是电视剧里演的这样相处的,或者比这还要夸张。
只是,可能需要把性别倒转一下……
姜晚缇看得上头,拉着他们看了整个下午,一直看到了大结局还意犹未尽。
温书瑜第一次看这种电视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她梦到陆知让一开始遇到的相亲对象就是电视剧里女主那种,跟他很相似的性格,再后来才遇到她。
然后,陆知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温书瑜还莫名其妙地参加了陆知让和那个女人的婚礼,女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性格截然相反。
他们的婚礼上,女人看陆知让的眼神中仿佛充满了小星星,像电视剧里一样,在婚礼上热情拥吻,难舍难分。
她在这一刻惊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突然睁开眼时,看到身边躺着的陆知让,以及边边角角趴着的两猫一狗。
温书瑜长舒一口气。
还好,那只是梦…
陆知让半眯着眼,嗓音带着没睡醒时的沙哑,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声问:“做梦了吗?”
温书瑜的小心脏还在因为梦里的场景而慌乱,“嗯…做了个噩梦。”
陆知让轻抚着她的后背,不太清醒地问:“什么梦啊?人类变异成丧尸,外星人大战地球人?”
“……”
温书瑜揉揉眼睛,醒了醒神,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声说:“不是…”
“我梦到当时你先相亲的对象不是我,是另一个女生,像今天电视剧里女主那样的,然后你跟她结婚了。”
陆知让蹙了下眉,低低咕哝:“怎么可能。”
“以后还是别跟我妈看这种电视剧了。放心吧,梦都是假的!”
温书瑜叹气,“我知道。但就是…有点害怕。”
她想了想,小声提出一种可能性:“万一,你先遇到了那种女生,发现你跟她才更般配…更合适…”
陆知让义正言辞地打断:“不可能的。而且,我们明明就是最合适的!”
语气非常坚定。
温书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因为刚才的噩梦,也许因为深夜头脑不清醒,又不太确定地追问:“你觉得我们哪里合适…”
陆知让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答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非要列举的话——”
“我很开朗,你很内向。”
“我很聪明,你傻乎乎的。”
“?”
温书瑜皱眉:“我才没有傻乎乎。”
陆知让改口:“哦,那就是我们都很聪明。”
“还有,你名字是三个字,我名字也是三个字。”
“我们是同岁的,而且在同一个城市长大,读过同一个高中。”
“你爷爷跟我爷爷是好朋友。”
“你学的植物相关专业,我是学动物相关的。”
“你经常惹我生气,但我特别好哄。”
“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
……
陆知让叽里呱啦说了好一阵儿,最后抱紧她,慢悠悠地说:“总之,我们两在一起就是最合适的。”
“你要是还让我继续说,今天整晚不睡觉我都说不完。”
温书瑜沉思一会儿,好像有点理解他的意思。
一开始,她觉得在婚姻里的合适是条件上的合适,或者性格上的,但好像互相喜欢之后,任何一点拎出来都是他们合适的印证…不论是互补,还是相同。
温书瑜点点头,认真道:“嗯,你说得对,我们是最合适的。”
陆知让被她可爱到,弯弯唇,又循循善诱地问:“老婆,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做这种噩梦吗?”
温书瑜顺着问:“为什么?”
陆知让低头亲了她一下,缓慢说:“因为,你实在太太太爱我了——”
“……”
温书瑜承认这一点,所以不自然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陆知让又从身后把她拥住,在她耳边低低说:“睡吧,再说下去,我又不想睡觉了。”
他顿了下,正经了些,“其实,当时我妈还介绍过其他人,但我好像连见面的想法都没有,一直到遇见你。”
可能就是一种感觉,见到她之后,不仅没有排斥见面,还发自内心觉得跟她在一起肯定会很好。
温书瑜回忆了下,认可:“好吧…好像我也是。当时我还注册过相亲机构的会员,见了好几个人都…”
陆知让一下就精神了,“蹭”地一下坐起来。
“相亲机构会员,很多人?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这个!什么机构,什么会员!”
“……”
温书瑜揉揉眉心。
虽然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但她忘记了某人声称自己是泡在醋缸里长大的。
她无奈拿出手机,搜出那家机构的公众号。
陆知让凑过去看,哼哼一声,“这一看就不靠谱。”
温书瑜:“对…确实很不靠谱,当时见完那些人,我都不想再相亲结婚了。”
陆知让眯眼,“那我呢?”
温书瑜诚实道:“你是吴老师介绍的啊…我不好意思不见。不过,当时想的是,你就是最后一个。如果你还是不行,我就真的不相亲了…”
“最后一个,这还差不多。”
陆知让低低说完,又找出新的问题:“什么叫吴老师介绍的,不好意思不见?”
“我们在宠物医院见第一面的那次呢?”
“你之前不是还说话,见那一面就觉得我很…”他不太好意思这样自己夸自己,声音小了些,厚着脸皮继续道:“…好看吗。”
温书瑜又揉揉眉心,深更半夜的,真的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了。
她回忆着说:“对啊…当时我还想过,如果相亲对象是你这样的,那…”
温书瑜也不好意思了,把被子往上一拉,遮住脸,慢吞吞说:“好困啊陆知让,我们继续睡觉吧…”
陆知让躺下去,一会儿后,又幽幽开口,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反正,你现在是很爱很爱我的。”
“对吗?”
“……”
温书瑜放弃了,翻身回去,为了堵住男人的嘴,先凑过去亲他一下。
结果黑灯瞎火,她不小心用力过猛,还没回答,就感觉两人牙齿重重磕在了一起。
陆知让“嘶”了一声,再次抓住把柄:“温书瑜,你居然攻击我!”
“你是想亲我还是攻击我?”
“再给你一次机会。”
“……”
温书瑜懂了。
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做那个梦。
**
月末是陆知让的生日。
温书瑜已经通过大脑记忆、手机提醒事项、日程计划本等各种方式,把这个日子刻进骨头里。
否则,如果把这件事忘了,世界很有可能会崩塌。
但具体要怎么过,她有点想不出来。
如果按照她的思路,大概就是去蛋糕店定个蛋糕,再去商场买个生日礼物,晚上回家跟他一起吃蛋糕许愿吹蜡烛。
温书瑜总觉得这样有点不隆重。
结婚半年,她可能被陆知让传染了,开始想要搞一些仪式感。
想到这里,温书瑜惊诧他们居然才结婚半年。
短短半年,就好像熟悉得像认识半辈子一样。
温书瑜跟真正认识小半辈子的许如生、父母的关系好像都没有这么亲密。
她苦思冥想也没想出来怎么过这个生日,最后打电话给许如生请教。
许如生最近也很奇怪,说好了再也不太恋爱,但她好像跟周栩突然间不明不白的。
起因是周栩摆脱她假扮他女朋友,应付家里人的催婚。一来二去,好像有点假戏真做的意思。
电话接通之后,许如生问:“怎么啦宝贝?”
温书瑜开门见山道:“你知不知道,一般应该怎么给男朋友或者老公准备生日惊喜啊…”
许如生:“哦,你要给你家陆知让过生日啊。那方式多了,你要俗的还是雅的?”
温书瑜疑惑:“这怎么分?”
许如生压低声音:“当然分啊。俗的更简单,我一会儿发你几个链接,你下单就行,有护士的、小狐狸的、兔女郎的…”
“……”
温书瑜:“要正经的!”
许如生:“那…容我想想,我想到了发给你。”
十分钟之后,温书瑜收到消息。
许如生声称这是她从偶像剧里找到的灵感,用画册记录情侣双方的日常,画好之后送给对象。
许如生:【这种是不是很纯情、很小清新,就是可能有一点点土。】
许如生:【不过问题不大,你家那位连土味情话都能接受良好,他肯定不会觉得土。】
温书瑜:“……”
她其实也没觉得土,还觉得挺浪漫的。
许如生紧接着说:【其实还有更土的,就是送28个生日礼物,意思是把你没陪他过的生日都补上,这辈子生日就全都有你了。比如1岁送个小裤衩,2岁送个小老虎,6岁送个小遥控车。】
许如生:【不过这种真的能土到掉渣,还是不推荐的。】
“……”
温书瑜盯着手机屏幕怀疑了一会儿人生。
她不敢说,她觉得这种好像还更浪漫更惊喜来着,毕竟能送28份礼物,寓意也特别好。
但既然许如生说土到掉渣,那还是算了吧。
有了方案之后,在实践环节,温书瑜又遇到了问题。
上帝给人开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
从小到大,她在学习方面表现超乎寻常,但艺术方面真的是白板一块,包括音乐、绘画、舞蹈,都好像天生缺一根弦。
温书瑜尝试跟着教程练了几天简笔画,但最终画出来的成品水平还不如一年级的小学生。
后来她急中生智,想到了一种叫火柴人的东西。
反正,单从这个礼物的价值层面考虑,内容才是最重要的,绘画技术反而次之。
温书瑜决定用扎两个小辫子的火柴人指代她,光秃秃脑袋上竖几根短线的火柴人指代陆知让。
生日前的几天,这份礼物成了温书瑜日程表中的最高优先级。
每天下班之后,她吃过晚饭,就钻进书房埋头作画。
为了防止惊喜被提前发现,她进去之前都会把书房的门也牢牢关上。
陆知让就这样被拒之门外很多天。
寂静的傍晚,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孤独的男人。
有一天,他趁温书瑜进去之前,拦在门口问:“你这几天在赶论文吗?”
温书瑜摸了下鼻子,心虚地点头:“对…很着急的论文。”
陆知让有点委屈地问:“我不能进去陪你一起吗。我绝对不吵到你,就坐在你旁边。”
温书瑜毫不犹豫道:“不行,你会影响我。”
陆知让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温书瑜静了下,半真半假地补充:“你在里面,我就只想看你,不想写论文了…”
陆知让抬眼,“真的?”
温书瑜晃晃他的胳膊,真诚道:“是啊,等过两天就赶完了,很快的。”
陆知让被突如其来的情话哄得晕头转向,点点头,晕乎乎地自己回到客厅。
但他后知后觉开始担心,温书瑜这次不会又因为忙工作忘记他的生日吧…
不过,他很快又没那么担心了。
忘记就忘记吧,一次而已。
他们身体都很强健,活到100岁不成问题,这样的话,以后还有72个生日可以一起过呢-
很快,到了二十八号。
温书瑜紧赶慢赶,总算是把画册完成。
画得实在粗糙,但好在她态度认真,画满了整整一本小册子。
全是火柴人。
为了准备这份礼物,温书瑜才发现,原来这半年里,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画面,她都记得如此清晰。
画这些火柴人的时候,她不经意看到电脑屏幕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唇角还挂着她的没意识到的笑容。
生日当天的晚上,陆知让从宠物医院回家,就看到餐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小蛋糕,旁边还有一本小册子。
他眼睛瞬间就亮起来,先隔着盒子看了眼蛋糕。
上面戳着写有“陆知让生日快乐”的小立牌,立牌后面还站着两个做成他们造成的卡通小糖人。
温书瑜从里面出来,惊了一下:“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知让也被吓了一跳,片刻后问:“你怎么在家,我提前下班了,刚还给你发消息呢。”
温书瑜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我还准备把灯关掉,把蜡烛点上…”
她抬头看向他,一本正经先说祝福:“陆知让,生日快乐。”
陆知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抱住她,在她耳边愉快地说:“差点以为你忘了。”
抱了好一会儿,他想起来去看桌上的画册。
先翻到第一页,陆知让疑惑发问:“这是什么,你小学的草稿本?”
“……”
温书瑜瞪他一眼。
陆知让慢慢翻着,也就知道这是什么了,明知故问地惊喜道:“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他很快就猜到:“天哪,你前几天不会都在画这个吧。”
温书瑜脸有些热,点了下头。
陆知让又过来抱她,然后揽着她坐在餐桌前,抱着她一页页看。
太羞耻了…
温书瑜别开脸,有种被当面处刑的感觉,甚至不忍直视。
画册上,记录了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的点点滴滴。
代表温书瑜的火柴人牵着一只大狗,来到名叫“爱宠”的宠物医院。
代表陆知让的火柴人从里面出来,问她是不是要给狗做绝育。
温书瑜警觉地问他要证件。
那些证件她都画出来了——资格证,还有康奈尔大学的本硕毕业证、学位证、北阳兽医协会颁发的各种获奖证书。
陆知让自己都没记这么全。
紧接着,那次见面之后,他们被介绍相亲,在一家餐厅的包间里见面。
再后来,两边的父母突然聚在一起吃饭,在饭局上定下了他们的婚事。
结婚之后,他们从一开始的不熟悉,到后来有些尴尬的磨合相处,再到陆知让开始戏精上身…
他也是第一次从温书瑜的视角看这些事。
陆知让嘴角压都压不下来,笑眼盈盈地指指婚礼:“这里还少了一段,你让我一个人去度蜜月。”
温书瑜默了下,弱弱地说:“过几天放假我们就要去一起度蜜月了呀。”
陆知让:“那到时候再继续往后补。”
他笑着说:“我来画后面的。”
小小一本画册,陆知让认认真真看了一个多小时。
温书瑜甚至还画到了今天生日的场景。
果然,按照她的设想,他进门是应该是能看到漆黑的餐厅,还有点燃蜡烛的蛋糕。
翻完最后一页,陆知让抬眸看向她,眼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兴奋、感动、深情…让温书瑜有些招架不住。
陆知让深吸一口气,放下画册,再一次抱紧她,紧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拼命忍住酸涩的情绪,再次深呼吸:“老婆,你对我太好了,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温书瑜垂下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软得又毫无抵抗能力,转过身,也用力回抱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陆知让头埋在她颈窝,闷闷地说:“我要许愿。”
温书瑜这才回过神,立刻站起身去拆蛋糕:“哦哦哦,我们点蜡烛!”
片刻后,餐厅的灯关上,写有28数字的蜡烛被点燃,烛火在他们熟悉的家里摇曳生辉。
陆知让站起身,很虔诚地双手合十,把愿望一字一字地说出来:“我希望,温书瑜可以一直特别爱我,最好每天都能多爱我一点——”
温书瑜听他许的这个愿望,心跳就不自觉加快。
等他说完这句话,她眨了眨眼,小声说:“可以吹蜡烛了。”
陆知让默了会儿,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她。
果不其然,他又开始了。
“你不应该说,你肯定会一直特别爱我吗?”
还没从刚才温情脉脉气氛中脱离出来的温书瑜:“…?”
陆知让抿抿唇,继续:“这个愿望居然还需要生日许愿才能实现。”
“……”
两人对视一眼,陆知让因为过于开心,也不太能绷得住,看着她,倏地就笑出声,“好吧,我不装了。”
看在他今天生日的份上,即使男主角笑场,温书瑜也继续配合他,“我会一直特别爱你…每天都多爱你一点…”
陆知让愣住,眼中像是要溢出星星,摸摸她的头,非常郑重地说:“我也是。”
一秒后,他又改口,有点骄傲的语气:“不对,我现在就已经是这样了!”
温书瑜跟着说:“那我也已经是这样了。”
“你怎么学我。”
“……”
“那我要爱你更多一点。”
“……”
“你怎么不继续学了?”
*
捣蛋鬼别别在两人拌嘴的时候跳上了桌。
它难得对蛋糕没兴趣,伸出爪子去扒拉桌上的小册子。
“别别!这是你能乱动的吗!”
陆知让及时发现,把它揪下去。
但册子仍然被翻开了一页,停在两个火柴人在宠物医院相遇的那天。
温书瑜低头看到,再一次感到庆幸。
还好,他们在那天遇到了。
不论有多少种偶然和可能性,在线性且唯一的时光洪流中,他们没有错过。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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