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乐纯真又可爱,在你身边转着圈圈，你时不时要提醒他别被来往的人撞上。
“之前就想问了！利兹联是什么样的呢？”
年轻的男孩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更别提那还是他最喜欢的足球事业。
“那里也会有像凯撒一样的球员吗？”
下一个路口是拐角，你及时抓住了蜂乐的手腕, 避免了他后脑和墙壁亲密接触的惨状：“小心。”
然后才有余裕回他：“凯撒？如果有的话, 就算是在做梦我也会笑醒的。”
蜂乐撇了撇嘴,笑容弧度拉下来一点,嘟嘟囔囔地问你：“那瞳瞳为什么没有对他报价？”
为什么选择买下他呢？
“不是所有厉害的前锋都要买到自己的队伍, 足球又不是个纯排战力的游戏。”你没有注意到蜂乐的小心思,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以无忧无虑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
“况且, 我早就有心仪的球员了啊。”
蜂乐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训练时萌生了新的灵感想告诉你，吃到了超级对胃口的饭菜想告诉你，遇到了非常合得来的朋友想告诉你，就连夜晚看到了像金平糖一样的星星也想告诉你……
这很正常吧！
你们还在帝光的时候，每次回去的车上他都有和你还有凛分享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啊！
每一次每一次, 你都会给出回应, 和小凛完全不一样！
就算后面你去了英国，他的信息你不会每一条都回复, 但是视讯接通的时候, 你都会不经意提起那些他以为你忙忘了根本没看到的信息！
蜂乐是对亲密关系有着高需求的类型，哪怕他自己尚不清楚这一点,但本能已经促使他无限向你靠近。
“优，我遇到了非常、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想要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在蜂乐优问起儿子日常生活时,蜂乐忽然双手捧脸,用一种梦幻般的语调像母亲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和你有关的记忆，都是明亮的、温暖的色调, 想起来都会不由自主笑开，就像掉进了冬日小熊珍藏的蜜罐里。
快乐会让人上瘾，蜂乐喜欢快乐。
就像现在，蜂乐嘴角翘起，圆而亮的眼睛眨巴着望向你，声音软乎乎的：“心仪的球员，是谁啊？”
你一如既往地配合着他的小把戏，看向他的目光像一捧柔软细腻的沙。
“是……某个花了我15亿，还要明知故问的小混蛋。”
蜂乐傻乎乎地笑，你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之前不是说还有很多话想告诉我吗？那就……说说你在这里认识的朋友吧。”
蜂乐点了点头，又开始一蹦一跳地走在你身边：“哦哦！上次介绍了洁，唔，那这次就说说堂堂正正的国神君吧～他变化超大的哇！”
……
最开始，绘心并不知道你的不满是冲他而来，直到负责日常物资采购的总务来找他。
“……之前我们已经和杏里小姐说过了，公共浴室的日化品、食堂损坏的碗碟、还有各楼栋的损耗器械。”总务一头的汗，出问题的都是这些看上去不起眼，偏偏又很棘手的地方。
“之前一直是和朝雾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对接，可这回对方的负责人说……说。”总务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荒谬，“他们说生产线上出了点小问题，产能不足，已经在协调了，让我们等一等。”
这里值得提的一点是，所有的东西并不是蓝色监狱向朝雾集团购买所得，而是朝雾集团友情赞助的。
蓝色监狱初期一穷二白，都是大小姐大手一挥，精准扶贫。
总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绘心：“其实那边出问题后，我们也积极联系了其他厂商，但是……”
“但是？”
总务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谈得差不多了，但是去申请款项的时候，那边说我们之前的账有问题还没核完，让我们等一等。”
总务，包括这段时间为了这桩事忙得焦头烂额的职员们，心里都在嘀咕，这一看就是大老板有心整他们，他们再怎么奔波都是白搭。
确定了这件事不是他们这些小虾米能解决的，总务就火速来找顶头上司绘心了。
“……”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等消息。”绘心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总务忙不叠地上演原地消失术。
不在上司心烦的时候多待一秒，打工人的生存哲学。
绘心在他出门后，闭上眼睛靠在办公椅上，手指敲着扶手，琢磨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
想来想去，他最近也没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啊。
他狐假虎威和足协撕了一场，把原定分给足协的20%收益撕成了15%，那多出来的5%虽然没有给你，但是你占的大头他可是从来没有做过手脚。
而且他也不觉得这种事会让你不满，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
是的，哪怕迄今为止你都没有联系过他，但是聪明人早已反应过来，你这是耐心告罄，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了。
绘心有点不妙的预感。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这次要是处理不好，恐怕……
绘心猛地坐直了身体。
哪怕他觉得你们已经利益深度结合，甚至还有许多外来资本的加入，蓝色监狱计划推进到现在，已经不是你说终止就能终止的了。
不然你也不会只是从这些不痛不痒的地方给他找麻烦。
但万一……你想做的不止是这些呢？
绘心没有轻举妄动，他也没有去问杏里。很明显，对方即使知道内情，也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而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呢？
大概就是他例行公事，去足协开会的时候，第一次被拦在了门外。
“杏里小姐已经在里面了。”那个职员看向他的眼神里有着微妙的同情和幸灾乐祸，“绘心，外姓人终归是外姓啊。”
这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在此情此景的语境下，足以让人明白其中的深意。
为什么杏里在里面了，他就不用去了？
当然是因为这种场合只需要级别最高的负责人在场。
帝襟杏里，因为她和朝雾的渊源，高升了。
在他辛辛苦苦将蓝色监狱一手建立起来后，杏里成为了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他被摘桃子了，甚至还得继续为昔日的助理兢兢业业地干活儿，否则足协只怕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这就是那个职员的言外之意。
出乎意料的是，绘心并没有流露出对方想要看到的丧家之犬般的惶恐，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唯有深深陷入掌心的指甲，能够显示出他内心此刻汹涌的波澜。
回程的车上，绘心打开手机，手指始终停留在拨通键迟迟没有按下去。
仔细想一想，他最近似乎都没有在蓝色监狱看见你。
诚然，你的行踪并不需要向他汇报，此前他也从不在意，但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不在意了。
他划开页面，键入你的姓名，强大的搜索引擎告诉了他目前迫切想要知道的。
[赤司朝雾再聚首，疑似强强联合婚约在即]
[两大财阀继承人一连三日密会，国内格局是否生变？ ]
数不清的新闻报道接连跳出，显然最近你和赤司的大张旗鼓为吃瓜群众提供了一片丰盛的瓜田。
心沉了下去。
像你这种有钱有权还任性的二代，如果某件事严重影响到你的心情，你会怎么做呢？
很简单吧？碍眼的东西，一脚踢开就是了。
哪怕心中觉得你不可能就这样撒手抛开蓝色监狱不管，但绘心赌不起。
万一你把他从总负责人的位置上撸下来还不解气呢？
换一个大老板，可就不是像你那么好说话的了。
尽管以往他总觉得你身上有很多天真的、不合时宜的仁慈，但必须得说，柔软总比铁石心肠、利益至上好。
绘心着重看了两眼新闻报道，刚刚一带而过，他好像看到发表时间就是今天不久前。
他拦了辆车，马不停蹄地赶往你所在的地方。
什么不动声色，徐徐图之，从容不迫向来是留给上位者的。
郊外，赤司名下的私人马场。
赤司正在为你介绍他的爱马，一匹下雪天出生，通体银白没有一丝杂色的马，他的神色很温柔：“雪丸是我母亲送给我的，他和我出生在同一天，是我的家人。”
虽然他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但你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话题。
你没有年幼丧母的经历的不错，但你却有无论如何也难以相见的生身父母。
为了他好，为了你好，你决定将话题扯开。
“所以征十郎也是出生在雪天，漫天雪花为你庆生，听上去就很酷，所以你会更喜欢雪天吗？”
赤司有些怔愣，他父亲不喜欢严寒的冬季，也厌烦纷扰的雪花，京都的旧宅雕梁画栋、庭院深深，可一下了雪，人丁稀少的老宅难免显出孤寂的萧条来。
他以为自己是不喜欢雪天的。
可久远稀薄的记忆中，似乎也曾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对他说：“小征是上天送给妈妈的礼物，虽然这么想很自私，但妈妈当时就是觉得，满城冬雪，都是为了庆祝你的到来。”
赤司垂下眼眸摸了摸自己的爱马，低声笑了：“或许吧。”
马场的工作人员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你们，被你看见了，你冲他招了招手。
转过身来的瞬间，赤司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看上去又是那个冷淡矜贵的御曹司了：“什么事？”
工作人员略低着头：“马场外面有一个男人，说是……朝雾小姐的客人。”
赤司轻笑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等人走远了，他才笑着看向你：“这就是你在等的，不听话的狗？”
你笑眯眯地眺向远方：“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也带我去挑一匹马吧。”
“今天不是出来玩的吗？”
绘心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你骑在一匹身材矫健、乌黑油亮的高大骏马上，俊秀的少年走在前方帮你牵着缰绳，那双猩红泛金的眼瞳不带一丝温度的扫过他的面颊，只一眼便如同极劲的寒流冻得人浑身发僵。
而他的大小姐，正笑吟吟地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绘心。”
第152章
“……”
一路上悬心赶来的绘心一时无言, 他没有想过，在他脑中乱糟糟的浮现出各种不妙情况，他挨个思考应对你的对策时，你全然不在意。
没有暴跳如雷, 没有阴沉入水, 没有冷嘲热讽。
而一旁的赤司,早在你同他打招呼的时候,就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单手挽住缰绳,雪丸蓬松的尾巴轻轻一甩。
绘心看见那个少年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极温和地抚摸了一下马儿。然而随着你的介绍，他再次望来的眼神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冷淡。
“这是赤司，蓝色监狱未来的合作伙伴。”你没有详细地和绘心解释，这忽然冒出的合作伙伴。
赤司需要借助你一步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而非通过他威严的父亲抑或他尊贵的姓氏。
你需要一个利益一致的、头脑清醒的本土资本介入，形成犄角之势, 帮你一同按住蠢蠢欲动的足协, 顺便给绘心一点不大不小的威胁。
新的资金流入的同时，也必将在足协内部形成新的势力。良性竞争,才能欣欣向荣。
而自以为自己不可替代的绘心总该清楚,国家队总教练不是非他不可，有的是人等着上位。
“……您好。”绘心很清楚掌握这个国家绝大多数财富的人是什么样子,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在你身上感受到这种差异。
在你不想同他讲道理的时候，也不想听他忽悠的时候, 他拿你毫无办法。
赤司腰背挺直,如沐风不折的竹节，高高在上地坐在马背上,垂下的金红双瞳狭长凌厉，纡尊降贵地轻点了下头。
你仿佛没有察觉到绘心沉郁的神色，马鞭弯曲对折握在掌心，扭头看向赤司：“去跑两圈？”
赤司握紧缰绳，双腿夹住马肚：“走。”
你们谁都没再理会站在一边的绘心，只听一阵嘶鸣过后，两匹骁勇的骏马一前一后紧随其后疾驰而去。
马蹄激起的扬尘散在清朗的日光下，绘心沉默地望着你们离去的背影。
乌云踏雪，白练如银，草场辽阔，云霞绚丽。
英姿勃发的骏马，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
真是犹如新生红日般的生命力。
绘心却不觉得心情舒畅开阔，反倒是一股凝涩的、晦暗的阴云笼罩在心头。
来到这座马场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河水中。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权力无声的下压。
而时至今日，他也依然弱小如还在PXG那般。
不知过了多久，绘心站得膝盖都隐隐作痛，悠闲的说笑声才由远及近隐隐传来，听不分明。
“怎么最后放慢了速度？”赤司驭使马儿走在你的身旁，他不是傻子，你的退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今天天气不错，日头不晒，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你微微抬脸眯起眼睛，笑容惬意：“你心疼雪丸，也没出全力不是吗？”
那确实是很有灵性的一匹马儿，听到自己的名字晃了晃脑袋，长长的鬃毛迎风飘扬。
“雪丸和我同岁，再过几年，它怕是再也不能这样跑了。”而更久的未来，他也将亲眼目睹这位老友的离去。
“真是奇怪。”或许是太阳足够温暖，气氛足够轻松，赤司难得多说了几句，“我一直认为他太过优柔寡断，不想失去志同道合的朋友，却又无能为力。”
“我们接受的教育，理应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现在，我竟然也会有伤怀这样多余的情绪。”
你一听便知，他说的是原来那个赤司，你没有看他，而是目视前方，蓝天一望无际，同碧绿的草场相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哪里又谈得上什么多余不多余呢？”
你调侃他：“难道说，赤司征十郎，是什么只知道追逐胜利和成功的小人机吗？”
赤司不置可否：“你原来是能够接受落败结局的类型？”
你眨了眨眼睛：“当然不，我胜负心很强的，这又不是什么互斥条件。”
赤司挑眉：“可你刚刚有机会赢过我。”
你有些疑惑地扭头看向他：“未出全力的对手，赢了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胜利只是胜利。”赤司理所应当地回答，“商业竞争的时候，你也要和对手讲究公平与否吗？”
对手的疏忽、软弱等等因素，都是对方的事。优势在我，就该乘胜追击。
“但我们是朋友吧？”太阳的辉光落在你的眼底，眉目舒展，唇畔含笑，“朋友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好了，何必东风压倒西风。”
赤司的目光从你脸上滑过，他从来不会因为高强度的学业和事业感到厌倦，但此刻这种不用全神贯注戒备的松弛感，他并不讨厌。
理性提醒他，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同样是理性判断出来的结果，为人处事和他截然不同的你，坦荡如砥，和他熟知的上流社会格格不入。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有朝一日他虎落平阳，那么，你会是唯一一个帮得上他，并且他不用担心你会趁火打劫的人。
他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眺向远方，语气平淡地感叹：“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春天快要到了。”
“瞳，很高兴，你比我记忆中那个郁郁寡欢的女孩看上去好多了。”
你愣了一下，转脸笑开：“啊，或许是，我的春天也到来了吧。”
你们重新走回原点，绘心在场，谁都没有多说什么。你翻身下马后，看到站在一边的绘心，轻声对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对方点点头离开，不久后对方拿着一件厚实的男士大衣过来。
你道了声谢，接过顺手递给了绘心。他来得急，身上还是开会时穿的单薄西装，又是站在这四面透风的地方，嘴唇都冻得发白。
你笑着同赤司告别，带着绘心上了自己的车，你们在后排落座，挡板缓缓升起。
空间逐渐密闭，大衣裹在身上，渐渐驱散了寒冷，隐隐作痛的膝盖也得到了休息，绘心扯了扯嘴角，他垂下眼睛，看着昂贵的车饰。
在名利场摸爬滚打了几年的绘心，早已没有了宁折不弯的倔强。
宁折不弯，就真的会被折断。
他还有想要做成的事情，绝对不能停留在这里！
向你低头而已。
能屈能伸，才能成事。
他来这一遭，不就是为了向你低头，哄哄你的吗？
你很好骗的啊。
你一点也不好骗，你的骨子里流淌着科西嘉冷酷无情的血液。
那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坏事做尽的混蛋恶棍。
你是和他们一样高高在上的小混蛋，区别在于你还良心未泯。
想起自己被欺辱打压的过去，绘心牙都咬碎了，太阳穴一鼓一鼓，也还是没能说出服软的话。
至于你，你才没有理他，你正闭着眼睛假寐。
神情难看得吓人的绘心，权衡再三，把可以重新投靠的人翻来覆去得扒拉了一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加合适的人。
最终，他眼睛里全是红色的血丝，嘶哑着声音开口：“……我错了。”
你“噢？”了一声，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你这个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绘心黑黢黢的眼睛看着你，里面涌动着疯狂的不甘，又被强行压下去，他没接你的话，而是直奔重点，他现在只想赶紧解决问题：“是因为国神吗？ ”
你点了点头。
绘心只觉一股无力感充斥了全身，这桩事荒唐得他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因为这个？”
“可你……你是知道的啊，你也同意了不是吗？”
现在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但我没有让你弄虚作假。”从今天见面以来，这是你首次泻出一丝怒火，“我看了存档的心理报告，显示的是全部正常。”
“可是，绘心，你在实施你那个见鬼的实验的时候，难道没有见过国神吗？”
“你觉得他看上去像是一切正常的样子吗？”
绘心眸光闪动，他没有在这上面做任何手脚，他只是让工作人员如实告诉了这些孩子，如果心理检测不合格，他们会怎么样。
终止复活赛，终止一切回到蓝色监狱的可能，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然后把他们安安全全、健健康康地送回他们父母身边。
他们采取了什么样的对策，那是为了出人头地做出来的选择不是吗？
至于最终的胜利者国神，他也明确地告诉了他，这个实验可能存在的风险。
把一个人改造成另一个人，需要扼杀他的自我。
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国神还是签下了免责书和知情书。绘心从他眼中看到了孤注一掷想要回到球场复仇的执念，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不疯魔不成活，古往今来，哪里有轻而易举地成功？
但显然，他不能这么和你说，这无疑会激怒你，他只能说：“他是自愿的，我没有隐瞒他任何风险。”
言下之意，国神现在糟糕的精神状态，是他自己应该承担的后果。
绘心看见你笑了，在刚刚还难掩怒气的情况下，你居然笑了。
你的声音不大，却犹如轰鸣的钟声，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心头，令他心神俱震。
“绘心，那么你觉得，你刚刚向我低头，是你全然自愿的吗？”
第153章
绘心听懂了你的言外之意。
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更加觉得无法接受。这怎么能一样呢？
他是为了重建日本足球，明知不可能而为之，辉煌而又灿烂的伟大事业。
绘心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看向你的目光充满了压抑而扭曲的郁色。
他想要反驳你,但却有什么糊住了嗓子眼,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沉默半晌,才僵硬地吐出一句：“你是故意的？”
故意引诱他来马场,故意忽视他让他难堪,故意让他在天寒地冻间仔细体味什么叫做“权力的小小任性”。
“对呀。”你答得轻快不假思索, “绘心，我也是会生气的啊。”
“你把我当傻子糊弄，那么我想看看你狼狈又可怜的样子出出气，也是很正常的吧？”
你扭过脸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又慢慢地靠进座椅：“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你从来就没有拿其他人的苦难取乐的爱好,你做这么个局也不过是为了提醒他：
“绘心, 或许你和现在的国神都不是很在意这个实验带来的负面影响，你们有你们想要追求的东西。”
“但是, 有人会在乎。”
现在的你, 没有在马场时的傲慢，也没有刻意做出来的目中无人,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明灭的光打在你的脸侧, 你的目光十分平和, 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无言地包容一切。
你又变成他熟悉的那个好说话的大小姐了。
“他的父母会在乎,他的朋友会在乎，被他辗转反侧决心抛弃的那个自己会在乎。”
“我会在乎。”说到这里你顿了一下，那一瞬间你复杂难明的神色绘心无法读懂，还不等疑窦升起，你又神色如常了。
“当我们身处弱势的时候，迫切地想要公平、自由、权利。”
“想要这个恶心的世界变得不那么恶心。”
“我以为，那才是我们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意义。”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那真是个烂俗至极的结局，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他能怎么觉得？
他从一开始就没办法出言反驳你，不就是因为心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不断提醒他，他并没有他展现出来的那么问心无愧吗？
他是有私心的。
他确实想要拯救日本足球，但他也确实想要打造出一个能够胜过诺阿，成为世界第一的前锋。
在这个过程中，他是否无意识地把这些孩子当作复* 仇的工具了呢？
经年累月沸腾着的嫉妒和不甘的烈焰，又是否将他灼烧得面目全非？
他没有感觉。
他只知道他心中藏着一头怨愤的恶兽，那头恶兽恨着PXG ，恨着科西嘉，甚至恨着诺阿，在最极端的时候，嘶嚎着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那头恶兽第一次长久地安静下来，是你拿着那个杂种的道歉信来找他的那一天。
现在它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为什么，在他十几岁孤立无援、饱受风霜的时候，不能遇见你呢？
为什么，这群小崽子就这么好运？世道真是从来不公啊。
他心中轻哂，觉得自己果然是无药可救了，泛红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你。
他的大小姐啊……就如同煌煌烈日一般，照尽了人心里的阴暗鬼蜮，他好像都快被这灿烂的光芒灼伤了。
绘心死死抓住了你垂在身侧的手腕，他太用力了，弄得你很疼，但是你觉得他现在这个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对。
哈？不是吧？难道说这种伟光正的鸡汤已经没有市场了吗？那会让你觉得非常难过的。
“我错了。”
你看得出，比起刚才迫不得已地低头，他这回是真心实意的，但不知为何，你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不是，一定要用这种看上去想带着你一起同归于尽的表情说知错的话吗？
“但是朝雾瞳。”
还不等你怒瞪这个居然敢大胆包天直呼老板名字的打工仔，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了。
“如果哪一天你变了，变成你父族或母族那样的烂人……”
“且不说你似乎骂了我全家，就说你现在这番听上去很危险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想不通，为什么真诚无套路的话疗结束后，绘心非但没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意思，反而看上去更怪异了。
“意思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绘心舒展身体，面向你斜靠在车窗上，黑黢黢的双眸深不见底，直勾勾地看着你，唇角的笑意怎么看怎么疯，“我会对这个世界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绝望。”
“就是这样而已，我的大小姐。”
绘心明目张胆地道德绑架你。
明明都已经决定主动往脖子上套上绳索，另一端交到你手里，却还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非要给掌控他命运的家主大人硬套上一层束缚，作为你对他的责任。
好在你并不介意。
“首先，回去以后你和国神一起去看心理医生。”
“其次……”
你略带骄傲地翘起唇角：“我或许没办法成为一个完美无缺的好人，但我会努力去做一个不那么糟糕的人。”
“向外求索，不如向内求己，和我一起努力吧，绘心。”
你不是救世主，救赎的钥匙永远掌握每个人自己手里。
但你不吝于陪所有需要你帮助的人，走过一小段旅途。
绘心别过了脸，避开你的目光，他忽然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只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大事不妙啊。
现在他不仅想勤勤恳恳做你的鹰犬，甚至还非常想为你卖命。
怪不得杏里跟被洗脑了一样维护你，追随你，这种神奇的魔力确实挺让人心惊的。
*
你和绘心一同回到蓝色监狱。
忙碌了一天，你有些累了，拒绝了绘心说的，去和其他导师们开个会，商讨明天的赛程，以及近期球员们的表现。
“这种事你们决定就好，虽然你不再是总负责人，但是总教练的位置还等着你，加油吧绘心。”
你回到房间，房内安安静静的，你离开前是什么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样。
你关上门，却没有第一时间更换衣物去洗漱，而是试探地叫了一声：
“凯撒？”
无人应答，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赤司的话忽然提醒了你，你似乎真的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凯撒了。
你又轻声唤了一句：“凯撒？”
回应你的，是预热完毕开始送风的空调，微弱的气流打在你的身上，你发了一会儿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的米夏，不见了。
说不上难过，从这点看，你确实好很多了。
但也谈不上多么开心，你甚至没有和他好好地告别，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时间真的是治病良方。
因为这雾霭一般的怅然若失，你在第二天德英战看见凯撒的时候，多盯了他两秒。
你不是故意睹物思人的，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你实际上也没有思人。
只是他浓丽的美貌大清早非常提神醒脑，你才不由自主多往那边看了几眼。
然后凯撒就生气了。
没人知道他在气什么。
除了他自己。
该死的西尔维娅，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居然还没有忘记她那个垃圾前任吗？
你怎么敢用那种眼神看他。
不过随着一声哨响，凯撒很快就没精力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他固然是让人望尘莫及的超级天才，但蓝色监狱同样有一个想要吞噬他以获得成长的利己者。
而他们的对手，英格兰满城，更加不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
第154章
数日前, 英国栋。
克里斯·普林斯第一次见到蓝色监狱的小苗苗们，目光在千切身上短暂流连。
千切绷紧身体，克里斯哈哈一笑，围着千切左转右绕上拍下摸：“呀呀,是爆发力很强的类型啊。”
千切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温热的手掌压在肩头, 余光中克里斯的钻石耳钉闪闪发光。
“加油啊, 小豹子。”
这话听上去有些过于熟稔, 不等千切深入琢磨, 克里斯已经转去骚扰其他少年。
等一切结束, 他已经大手一挥给几人取好了昵称。
“像兔子一样懒洋洋的白毛，你的核心还要加强。曾经那些巨人一般游荡在对方防守球员中的柱式中锋也很少有六英尺这么高的，你要足够稳定、扛住冲击，在关键时候为球队杀死比赛。”
“至于你， little kitten 。”克里斯笑容玩味地看着玲王，“你很全面,比起那两个还迷茫着的小可怜,你似乎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格。”
是的，哪怕千切和凪都曾在赛事中有过不俗的表现,但在真正屹立于顶峰的球员看来,他们不过是年纪轻轻肆意挥洒自己天赋的小孩子罢了。
反倒是玲王，看上去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他身上怎么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阿森纳风味。
出于克里斯个人的恶趣味，他故意给玲王取了一个让他面无表情的昵称。
“总之, 诸位, 你们现在还太弱了。”
克里斯双手抓住自己的领口。
“我是克里斯·普林斯，我将满城身体革命的理念带来此处,能否唤醒自己身体中沉睡的未知天赋……”
蓝色球服在空中飘荡，每一寸都蕴含着磅礴力量的精悍肌肉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克里斯笑容璀璨。
“未来能否有资格站到我对面，幼苗们，就看你们的了！”
视线最后的落点，停留在千切身上。
这可是在他赶赴日本之前，就让他接到了两通的电话源头啊。
一通来自他的主教练，对方希望他近距离观察一下千切，如果有可能将他带来满城。
一通来自利兹联的主席，他当时看着来电显示哇哦了一声，敌队主帅，联系他诶。
“克里斯，你好，我是西尔维娅。”
“我想你们的主教练应该已经对你下了一些关于千切的指示。”
克里斯竖了个大拇指，虽然你看不见：“未卜先知？”
电话那头的你笑了一声：“别做那些小动作。”
“否则，你们把千切从我身边抢走，我就只好把你强娶来利兹联了。”
克里斯这下是真的被惊讶到了，他从舒适的沙发上坐直身体：“你……”
“放轻松，开个玩笑，我只是想告诉你，千切膝盖有伤，你的训练需要更有针对性一些。”
克里斯心想，你这听上去可不像玩笑，他没有应话而是问你：“你怎么能确定他会来我的队伍？”
“因为我在这里。”因为你在英超，五大联赛的适应性环境，千切一定会选择英格兰。
克里斯为自己的主教练默哀，只你这一句简短却铿锵有力的话，他就肯定，满城带不走千切。
因为种种缘故，克里斯对千切充满了好奇。
千切抬起眼睛同克里斯对视，他不明白对方这种稍微有些超过的关注从何而来。
不过这都不重要，天才的名号不重要，前辈的另眼相待不重要，他只在乎站在赛场上的每一秒。
——属于千切豹马的每一秒。
*
宽阔无比的室内足球场平静无风，十字灯闪耀。
满城众人错落站在一侧，有的正在弯腰拉伸；有的在和队友商量一会儿的跑位；玲王咬着手套，低头扎着头发；凪一手扶肩，慢悠悠地活动手臂；千切单膝蹲在凪身边，将鞋带拆开又重新系牢。
一阵嘈杂的人声响起，拜塔众人从另一边通道中走出。
红色张扬，黑色沉稳，一柄向下的利剑悬在双色交织的球服正中。
走在最前方的凯撒，宽肩蜂腰长腿，红和黑的强烈撞色也无法掩盖他本身的浓艳。
内斯笑眯眯地走在他身侧，而另一边的国神则冷着张脸。
在他们身后，是将全场归拢眼底，蓄势待发的洁世一。
千切从地上站起来，满城众人停下动作，目光转向来人。
凯撒和对面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玲王率先打破沉默：“国神……很高兴再见到你。”
在二选中，他和国神的组合败给了士道和栗子头，他被选走，国神……听说是去了复活赛。
他引以为傲的头脑，没有注意到栗子头故意制造的诱导犯规，国神中招。
玲王和国神相处的不错，猛的失去队友，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在，对方重新回到这片赛场了，玲王真心实意为他感到高兴。
国神没有说话。
双方队伍到齐，在裁判的催促下，众人走向自己的位置。
千切在路过国神的时候叫住了对方。
“喂，国神。”
“如果我赢了的话，能把我的朋友，原来那个堂堂正正的英雄国神还回来吗？”
国神径直往前走，连一丝停顿也没有：“这种天真又恶心的情谊，你还是尽早舍弃吧。”
“千切，我们是对手。”
千切耸耸肩，往自己队伍走，他没有将国神的冷淡放在心上，而是笑骂了一句：“真是别扭啊。”
“好端端地学什么凛酱。”
跌落谷底、万念俱灰的滋味，千切不是没体会过，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更想拉朋友一把。
人生是旷野，他不希望国神真的放弃自我，成为什么诺阿的容器。
诺阿和克里斯坐在教练席，你坐在他们中间，克里斯笑容不减，打了个响指：“比赛，开始！”
诺阿斜了他一眼，显然是觉得克里斯一如既往的不稳重，尤其他还在撺掇你：“西尔维娅，你觉得哪边会赢？”
你看看拜塔，又看看满城，微微一笑：“这个无所谓吧？只要他们能够有所成长，一场比赛的输赢算不了什么。”
克里斯撇嘴：“好官方。”
诺阿不理他，你也不中他的套，他只好把注意力转回场上。
两边都是双前锋阵容，一场酣畅淋漓的对位，谁会在这场比赛中脱颖而出？
草浪掀舞，刚一开场，双方都展现出无比强硬的一面，斜断！旋身！补位！横拦！
节奏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位置比千切和凪更加后靠的玲王，视线在拜塔那边逡巡，大脑神经高度活跃，仔细看，这支队伍其实不是那么的和谐。
不过内斯手腕高明，撇开那么几个人，以少打多，照样玩得很溜。
有什么想法从心中一闪而过，玲王的跑动不自觉发生变化，哪怕他还未彻底想清楚。
他一动，不断盘带前插，伺机为凯撒创造机会的内斯身型顿了一瞬，前后不过0.01秒。
那是一种，在一排排整齐的书脊向外的书中，藏着一本倒放过来的书的感觉。
乍一看没什么不对，但总觉得有一股隐隐的、说不上来的别扭。
内斯没有把这当作错觉，作为意识超群的中场，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个会造成危机的可能。
在他准备传中的时候，阿吉横插一脚截走了球。
阿吉，英格兰满城的前锋线，如今回撤前腰，将机会留给凪和千切。
他倒是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地方，他认得清来蓝色监狱的目的，赚钱、带崽练级。
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战术精通家，球场洞察力极强，很会用身体把对手隔开，传控一流的破局者。
就比如刚刚，谁都没注意到内斯的走神，偏偏他察觉到了，还把握住了机会。
球被送了出去，那是左路，千切豹马所在的位置。
不少熟悉千切的人之前就觉得奇怪，他不是右边锋吗？怎么跑去左路了？
你倒是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啊。”你循声望去，克里斯正兴味盎然地看着你，“你不会觉得，我把你的宝贝球员扔到左路，破坏了你对他原有的布置吗？”
你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在委婉和直接了当地回答中，你选择了后者：“你以为，这是你的想法吗？”
你发誓，那一瞬间你看到了克里斯头上加载的进度条。
他不笑了，身体前倾靠向你：“什么意思？”
“克里斯，除了满城，英超有意参与蓝色监狱的俱乐部还有不少，比如你们的老对手。”
“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选择与满城合作吗？”
谈话的节奏一下就被你掌控了，克里斯看着你清澈柔和的眼睛，下意识地接着你的话往下，很是配合：“为什么？”
“凪是恐怖的直觉系，踢球对他来说几乎是一件不需要思考的事，他又真的很擅长偷懒。”你无奈地弯了弯眉眼，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但我对他的期望不止于此，他必须学会思考。”
“阿吉，是后天通过大量的赛事观看、战术推导形成的理论派，没有太过强烈的个人风格，很适合现在的凪。”
没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就意味着，不会在凪身上留下过重的痕迹，回来后还可以按照你的想法仔细雕琢。
“而千切，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他右膝受过伤，加上没有前锋不想进球，他去往左路是必然的。”
“内切，不止让对手陷入内还是外的迷雾，也为他提供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更何况，你们满城的边后卫和对位边锋都非常优秀，只要你稍微有一点战术意识，就会想要让千切与他们前后串联、左右边路轮流突破，而这也会让千切在左路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我要磨刀，自然要选最锋利的磨刀石。”
“所以，我选中了你们。”
每一个俱乐部的选择都是经过反复考量的，按照你对自己球员的了解，你知道他们会偏向哪里，自然会为他们挑选最好的老师。
而克里斯张大了嘴：“你……”
为什么明明年龄不大，却有八百个心眼子？
你感受到另一边诺阿的目光，点了点头：“你们拜塔也是一样。”
“你想要磨练凯撒，或许还想让他吃点苦头。”这句话说的有点生硬，“但你大概不了解凯撒。”
你不知道诺阿是怎么打算的，你也不理解他的训练策略，但无所谓。
“不管你想要进行什么尝试，凯撒和洁，他们会互相成就。”
这是既定的事实，虽然他们相看两相厌，但所谓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对手，这句话还是有相当的含金量的。
在说话的间隙中，左边路的千切已经带球突破至禁区，就如你所说的那样，他和边后卫配合得不错，极大的为他分担了持球压力。
千切的状态出乎意料地好。
对方后卫的动作在他眼里像墙壁上爬着的蜗牛，不仅慢，还留下了一串痕迹。
想过掉对方，好像不需要什么技巧——
只要够快就好了！
44゜，球门前18米，畅通无阻的黄金走廊。
千切甚至找不出自己无法进球的可能。
久违的狂热席卷全身，他的双瞳亮得惊人，由他卷起的风就如同他的双翼，想要送他直上青云！
毫不犹豫地出脚，皮球直奔球门。
这是前锋和门将的较量。
在门将眼中，直直坠下的足球背后，是艳丽无匹的张大了嘴的赤豹。
高亢的吼叫震裂了他的耳膜，森森的獠牙顷刻间抵住了他的咽喉。
不知是生物本能的胆寒让他的身体慢了，还是超高速的一球本就非人力所能及。
足球从他的手掌上侧擦过，将柔软的球网击得阵荡不止。
44゜赤豹狙击！
GOOOAL——
英格兰满城先下一分！
千切没有第一时间庆祝，他看着那枚入网的足球，兴奋不已的竖瞳还泛着冷冽的光芒。
这就是欧洲豪强俱乐部？
这就是南大王拜塔？
他知道他们不是一线队首发，但也是青训的第一阶队。
媒体不断鼓吹的，社区球迷不断留言的，和孱弱的日本青训不可同日而语的……
就是这样吗？
他进球了啊。
他们的后卫，他们的门将，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赢得U20，他虽高兴，但却不曾有现在的感觉。
那是——
你们不过如此的
恍然大悟。
千切没再理会愤懑的门将，他飞奔过半场，敷衍地抱过拥上来的队友，然后推开，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
凶赫的赤豹一路奔来，温柔地抱住你。
少年人将你抱起，随后仰起脸，一双眼灿若星辰：“……我进球了。”
像是怕惊吓到你，他的声音很轻，在看见你含笑的双眼后，他才重新压不住喜悦般大喊：
“我进球了！”
伤残的幼蝶已然破茧，终将飞渡沧海！
第155章
光洁的额头沁着汗珠,眉目彻底舒展开来，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诉说着少年人纯然的喜悦。
女孩子短暂的错愕之后，就很好脾气的跟着他一同笑了起来。
直播间的球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青春走向愣了几秒。
：呃……这是在干嘛？
：庆祝？
：哇，你不说庆祝我还以为是误入了什么青春档影片（棒读）
：这个红毛小哥,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先别激动,或许你需要抱的人是站在旁边的睁着个圆眼睛看你们的克里斯。
：（捂住心脏）你一个穿满城球服的家伙不要抱我们主教练啊啊啊啊
：啊哈, 终于到我看得懂的部分了！ （精神一震）
：这是爱情！
：？ ？ ？
：你说这种话, 考虑过利兹联球迷的死活吗？
比起那些粉色泡泡, 非常在意新赛季引援的球迷更愿意相信, 这或许是他们主教练新勾搭的小白菜。
他们对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总感觉西尔维娅最近的重点都在蓝色监狱啊，前几天不是还给蜂乐报价了吗？
：花点小钱刮彩票是不要紧，但是呢，我不是对我们亲爱的主席有意见哦，我只是觉得，比起这种买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场的小孩儿,我们的引援是不是也应该看看那些本赛季格外出众的球星？
：对啊, 就算要买，也该买凯撒那种吧？ ！至少凯撒真的踢过联赛, 有点成绩啊！
：？长得丑想的美, 不卖，滚。
利兹联的球迷们对主教练一心想着嚯嚯童工操碎了心,还不敢大声哔哔。
你上任以来亮眼的成绩，让他们对你处于溺爱期, 他们决定观望一波。
而丝毫插不进直播弹幕对话的另一小撮人,在另一个较为隐蔽的论坛暗自激动。
：都说了喜欢是藏不住的！ ！千切看朝雾的眼神bling bling的，邀功的小表情超级可爱啊！ ！
：是啊是啊,而且朝雾前两天还心情不好呢，今天面对千切笑得超级温柔，这不是双向奔赴是什么？ ！
：还有还有！ 【贴图】【贴图】你们发现没有，这个场景仔细看超级奇怪啊！所有人，注意哦，是所有人！ ！都在看他们两个！
：嘶，头好痒，恋爱脑要长出来了。不是，凯撒，内斯，洁，数不过来了，你们表情这么难看我勉强可以认为是被对方进球了，但是玲王！凪！你们两个也用那种表情看着自己刚进球的队友吗？ ？
在场的氛围忽然变得暗潮汹涌起来，千切这个祸首被你摸摸头后倒是一脸开心地回到了中圈，其他人则完全笑不出来。
千切刚站定就感觉到了一束极其冷的视线，他望过去，是难得脸上没个笑模样的内斯。
哦，原来对方不是天生微笑唇啊。
千切不痛不痒，等着裁判开球。
而另一边，克里斯疑惑的问号都快将你淹没了。
“你和千切……？”
你看着克里斯眉毛皱在一起，满脸的欲言又止，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一笑，他反而好把话问出口了，因为不确定你想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他声音特别小地凑在你身边：“你和自己球员搞在一起？”
你横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开口：“肮脏的大人，不要玷污我和千切之间的友谊和羁绊啊。”
克里斯的表情像吃了一口涩得不得了的酸橘子那样五彩纷呈：“……”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不好吧？”
千切还是个非常新的新人，他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流言蜚语带来的伤害。
你表示这个你早就想到了：“放心吧，有人专门盯着舆论的。”
“他们的讨论重心，会被逐渐引导到新赛季引援上的。”
你让人专门盯着舆情，不全是为了防止捕风捉影的绯闻，更是为了盯住那些被你扫地出门的球员。
为了球队的未来发展，也为了让你的小白菜们尽快融入更衣室，你可是清理了一大批人。
他们不起眼，但也不是完全的查无此人，如果有人因为愤懑在社交媒体上说些什么就不好了。
同在一个联赛，克里斯很快联想到利兹联前段时间接连不断的动作，见微知著，混到今天他也不是个傻瓜：“你……”
你笑眯眯地竖起食指挡在唇前：“嘘，看比赛吧。”
你已经扭过头去，看着场中奔跑的球员，听见克里斯压低声音的呢喃：“疯子，英超吸引的主帅，怎么一个比一个狂……”
你居然不是为了扩充青训队伍，你是想让这些孩子直接升上一线队！
克里斯看向场中众人的目光变了。
这是在给自己培养对手啊，还是下个赛季马上相见的那种。
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他迫切地想要给这群年轻人上一点强度，玲王的想法他已经猜到了。
他和内斯胶着在一起，虽说牵制住了彼此，却也失去了拿球的机会，往他们的方向传就是死球。
但这样不行啊，说好了想要自己进球的，只是这种程度可不行！
克里斯站起身叫停了比赛：“换人，阿吉，让我上去玩玩吧。”
诺阿慢条斯理地拉下了队服外套的拉链：“克里斯，你延迟了下班的时间。”
克里斯对准无人机镜头抛了一个飞吻，才转过头来：“诺阿，为观众奉上最精彩的比赛，难道不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吗？”
你冲克里斯竖了个大拇指，很欣慰能有这么为老板着想的球星，满城真是好命。
果然，两位超巨登场，本就火爆的直播间瞬间就被涌入的庞大人流挤得卡顿了。
流量为王的时代，这一场比赛就为你创下了不菲的收益。
“玲王。”克里斯走到玲王身边，“放开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在你身后。”
玲王对这个总爱调侃他的导师谈不上喜欢，但此刻克里斯上场没有自顾自炫技，而是想要托举他一把，他自然承对方的情。
“多谢，导师。”
导师就像无双外挂，虽然只有三分钟，但三分钟足够做很多事了！
比如克里斯一上场就毫不客气地从内斯脚下劫走了足球，还把内斯撞了个趔趄。
诺阿紧贴防守，凯撒内斯同时动了起来，一个往禁区直奔，一个在诺阿对路紧紧缀着作为策应。
玲王和洁并排向肋区跑去，按照玲王的步频，他能和洁并排跑纯属故意。
“以凯撒为核心的拜塔，在这的滋味不好受吧，洁？”
想要跟上克里斯和诺阿，他们的跑动，可能的出球位置，想要传中的路线，太快了，就像一台网速只有3G的电脑，却想要接收200G的信息压缩包。
洁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汗水被风一吹全身冰凉，可奔腾的血液却源源不断地把体内的温度逼高。
有什么在耳边嗡嗡地吵，烦死了。
“但是他进不了球哦。”
耳尖微动，捕捉到了主人感兴趣的字眼，洁世一横过来的眼神尚有些虚焦的漠然，因此看上去比平时的他冷酷了几分。
玲王毫不在意地笑笑，他的饵已经抛了下去，接下来就该去一点点把网织好，等待猎物的到来。
他大步流星地向前，没有理会战局焦灼的导师们，而是巧妙地卡住了内斯为凯撒传中的路线。
当然不可能全部封死，但只要能堵住其中的一两条，剩下的靠猜就很好猜了。
不过他敢肯定，只要他杵在这里，那个粉毛阴险章鱼，就压根不会给他猜的机会，对方不会去赌他截下球一脚长传直奔前场的可能。
玲王的目光飘飘摇摇落在克里斯身上。
导师……
虽然我们默契值不够，但按照你目前的理解，正好能够为我的构想添上最后一块砖瓦。
所以，在克里斯上场后，他没有多嘴说任何话。
克里斯以为他想分裂拜塔，废掉内斯，让洁世一顶上内斯被缠死后的空缺，洁总比内斯好对付一点。
他对拜塔的大多数人还不熟悉，无法像内斯一样调度自如。
偶尔的不流畅，足以满城找到突破的机会！
但实际上……
克里斯不想自己进球，在没有浓重的射门意味后，诺阿也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想干什么，而身体对抗护球断球，又是克里斯的强项。
他就像风筝一样被克里斯遛了大半场，终于失去了耐心。
足球直接从猛烈相撞的双脚间飞了出去，这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完美的截断，可诺阿冷下来的眼睛完全没有管足球，而是注视着克里斯，向他宣告：“游戏结束，克里斯。”
队友为了拦下这球，废了老大的功夫，再次传给内斯时，难免球路歪歪斜斜，足球甚至还在草地上一蹦三滚。
内斯调整了自己的站位和身形，才勉强接住了这球，接的不舒服，可供传球的路线就更加不舒服了。
巨大的天平浮现，一端是回传诺阿，再次持球的诺阿必将势不可挡，那个距离已经足够他起脚打门了。
另一端是传给凯撒，凯撒已经到了小禁区，只要球能到他脚下，神佛难挡。可问题出在这条路上好死不死站着个玲王。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传给诺阿才是最佳的选择。
如果这是联赛，内斯早就传球了，可这不是。
由导师射门取得比分是没有意义的，诺阿的身价也完全不需要这一球来体现。
“国神……”
内斯终于想起来了被他忽视已久的另一位前锋，正准备看一看他的位置在哪，就发现后方一个身影飞快地前插上来。
正是空虚不已的肋区！
视网膜上印出了Isagi的字样，由于对方的高速跑动，白色的印刷体糊出残影。
内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打算，等着补位抢二点。
可另一个念头更快地划过心头。
为什么还要往前跑？那个位置不是正合适吗？
你的拿手戏。
在彻底反应过来之前，球已经送了出去。
被玲王刺激了一波的洁，拼着烧掉脑子的计算量，得出了凯撒最有可能的射门点。
他也知道玲王杵那的作用，猜到了凯撒这球估计有点悬，那么二点就是他的了。
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进球的洁世一，怎么也想不到，天降横球！
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还未落地的脚前方。
似乎不需要思索，正准备落在草地上的右脚轻轻更改了角度，击在足球中下部。
一道梦中出现过千百遍的弧线，就这样出现在了现实中。
凌空抽射！
绕场的光带浮现出七彩斑斓的“ GOAL”字样，伴随着锐利的哨声。
洁世一湛蓝的眼瞳猛地睁至最大。
我进球了？
凯撒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远远地望向内斯，最后讥讽地笑了一声。
内斯垂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垂落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
洁世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球似乎是内斯传给他的。
都快浮上喜色的脸陡然僵住。
将三人神情一一欣赏了个遍的玲王是全场唯一一个笑得最开心的。
场面十分怪异。
弹幕瞠目结舌，短暂的空屏后无数的留言涌现。
：信息量太大，脑子要烧掉了
：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他们谁才是拜塔的，谁才* 是满城的
：不是进球了吗？怎么他们都……不开心啊（小声）
：我好像有点回过味来了……我靠，玲王你，你，你心好脏啊！
因为拜塔没人想要庆祝进球，所以裁判火速开球。
导师们已经退场了，克里斯看看压抑无比，各踢各的拜塔，在看看春风满脸，积极跑位的玲王。
终于明白了过来。
玲王要的从来都不是昙花一现的进球，他甚至不屑于导师为他做球喂饼。
极致的头脑，和对人心的体察入微，玲王选择彻底毁掉拜塔的进攻体系。
虽然看上去洁进了一球，可是内斯和凯撒隐隐产生了裂痕，而斩获一球的洁，内斯也绝不可能再为他传球，否则岂止拜塔的更衣室要热闹许久，只怕未来的德国国家队都会有看不完的乐子。
而这些裂痕如何弥补，过多久才能弥补。
那就和他御影玲王无关了。
古有二桃杀三士，今有一球裂拜塔。
克里斯长出了一口浊气，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些小朋友。
他摸到你身边坐下，实在忍不住：“好冷酷的心肠，好歹毒的计策。”
内斯和凯撒本是黄金搭档，德国国内人人看好的下一代。
玲王这一招使得，一个搞不好，德国人就再也别想见到双星闪耀了。
“但是干的漂亮啊！”唏嘘归唏嘘，如果能削弱对手实力，甚至有可能达成持续性削弱，这可真是太妙了！
你看着玲王在群龙无首的拜塔众人间穿梭，凯撒和内斯气势汹汹的逼迫上来，想要截他的球，动作自然称不上温和。
你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为数不多能够拦下凪的人，不就没有了吗？
果然，长虹贯日划破苍穹，超远距离贴地长传，凪·玲王的连线再次惊艳世人。
玲王扑在凪的背上，笑容明朗，你刚为他们开心了一会儿，转眼就看见远处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凯撒。
而就在此时，一只宽大的手掌遮住了你的眼睛。
幽幽的白麝香袭来，你听见熟悉的声音：
“别看了，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可怜虫有什么好看的。”
“真是……丢人现眼。”
你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近失声：“凯撒？！”
诺阿和克里斯同时看向你，你却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因为你的米夏此时正站在你面前，笑着弯下腰来对上你的眼睛：
“我在。”
第156章
球场那边是弱得让人厌烦的自己,球场这边是满心满眼看着他的你。
心底密布的焦躁被冲淡了一些。
多好啊，在昏昏沉沉无法见到你的日子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心烦意乱。
凯撒以一种称得上贪婪的目光，反复咀嚼着你刹那间流露出的情绪。
颤动的、澄澈的瞳仁中只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在热火朝天的赛场。
凯撒看见了高飞的无人机, 看见了旁边投注而来的诧异的视线, 但他没有提醒你。
玫瑰与荆棘铸就的锁链紧紧缠绕在他身上, 直至锁住咽喉, 略微一动就能感觉到血肉被不断撕扯, 疼痛无以复加。
凯撒垂眸,看着无知无觉握着锁链另一端的你，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不介意成为你的囚徒，前提是，你必须陪他一起坠落。
最好成为离开他就无法正常生活的样子。
凯撒的手指流连在你的脸侧，他微微抬起你的脸，那双美丽的眼睛是连绵不绝又铺天盖地的蔚蓝之海。
海水想要将你吞没。
在不属于他的主场,满城惊艳一球将队内气氛掀至高潮,玲王和凪在庆祝过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你。
凯撒的身形将一切隔绝，他低下头。
然而, 他的吻落空了。
“不……”你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神色几经变化，最终, 双眸重复清明，“不。”
比赛还没结束。
凯撒抱住你, 头埋在你颈窝里, 遮住了自己的脸。
被你拒绝的那个瞬间，暴虐的冲动翻涌全身。
他是如此的怨恨你,得到他又抛弃了他，害他人不人鬼不鬼。
他又是如此的爱你，能够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明知是饮鸩止渴，依然甘之如饴。
凯撒觉得自己在一点点坏掉。
又或许他已经坏掉很久了。
可他现在像只大猫挂在你身上，让人看不出分毫异样。
“这种比赛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他闷闷的声音响起。
你拍了拍他的背，为了不让旁边的诺阿和克里斯觉得你疯了，你没有说话。
凯撒不情不愿地坐在你旁边，一张嘴喋喋不休将所有人攻击了一遍。
“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是想知道，蓝色监狱为什么要让诺阿来当导师？因为他很会刺激人吗？”
“克里斯，可怜的万年老二，他……啧。”
凯撒打了个哈欠：“世一还是那么努力，可惜目前来看好像没什么用。”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
那时，国神在禁区与后卫角力，洁带球试图突破，所有人都在往足球所在的方向奔跑。
忽然，瑰丽至极的金蓝色就这么抢占了众人的目光。
细长的眉锋利得像刀，狭长的红色眼尾不见半分旖旎，遍布球场的十字射灯此刻存在的意义仿佛只是为了他打下光束。
宽阔的肩膀撞上洁，灵活的脚腕勾走了足球，三两人拦上前来形成简易人墙。
队友？对手？
都不重要了。
没有人能够阻挡住凯撒。
千切正在阿吉的示意下拼命回防，极速狂奔中的豹子目眦欲裂：“休想——”
玲王的双目闪过大量信息数据，他连忙补位上前堵住了最后一条可以射门的路线。
钴蓝色的瞳孔深处是摇曳大作的火焰。
身材高大的满城后卫滑铲而来。
凯撒面不改色，拉球回身，虽然躲过了滑铲，但却背对了球门。
“快——”
“拦住他！”
呼号被疾风割裂。
然而国王已经驾临球场——
倒挂金钩，见血封喉！
凯撒逆天倒射，一举破门压哨扳平比分。
手掌轻轻拍合，你脸上自然带了一抹笑意：“非常精彩的一球。”
凯撒的球风带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华丽的、充满不可能的激动人心的色彩，强势地向所有人宣告，他就在那里。
你扭过脸想要调侃大号凯撒“他是不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对年少的自己宽容一点吧凯撒。”
可等你的视线真正触及他紧绷的下颌时，你的笑容停住了。
凯撒的面色如沉闷许久却不能来一场痛快暴雨的阴天，连带着你的欢喜也不由沉寂下来。
他并不开心。
凯撒坐在你的身侧，在过去不远处就是诺阿，他略带疑惑地投来目光：“有事？”
你短暂地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诺阿是在和你说话。
他看不见凯撒，很自然地认为你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这个方向是在看他。
听到动静收回目光的凯撒也望向了你。
在他身后，一双冷淡的金瞳远远越过来，等待你的答复。
潮湿的云笼住了你，黏腻的一点也不清爽。
没有人能够看见凯撒，年幼的他可以向世界献上想象力满溢的一球，而你身边的这个他，只是一抹幽灵般的存在。
你嘴唇嗫嚅，最终摇了摇头：“没有……我是说，刚刚那一球……”
话说到一半，你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夸赞吗？你不想刺痛凯撒，哪怕只有微小的可能，你也不愿意。
诺阿没有等到你未完的话语，但他也不是什么好奇心格外旺盛的人，点了下头权当结束话题。
而早就经历过这个时间节点的凯撒非常清楚诺阿的打算，嗤笑一声：“世界第一哦。”
来蓝色监狱为自己培养对手的诺阿，凯撒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让人讨厌的狗屎导师。
凯撒厌恶他的高高在上，胆敢拿自己当工具利用，亏得世一把他当作偶像看待，够没眼光的。
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冷血的雇佣兵。或许这就是同性相斥？难怪他总是看诺阿不顺眼。
一想到这些乌糟糟地过去就如设定好的剧本，演员们都已准备就绪，谁也无法喊停，一部超级烂片的强制放映，凯撒就神色恹恹地靠在你身上，打了个哈欠。
新英雄大战没有加时赛，本质也不是为了评出冠军，而是提供一个平台让年轻球员们向买家展示自己的价值。
所以直播观众们最喜闻乐见的，就是赛后血雨腥风的报价环节。
最先跳出来的是凯撒，高居榜首，一举超过此前以1000万欧报价稳居第一的蜂乐。
这可是有过联赛实绩的11杰，拜塔的非卖品，哪家具乐部不眼馋呢？试一试，万一拜塔就卖了呢？
：不是，哥们，2000万欧就想买走我们拜塔的太子？不卖！不卖！
：笑鼠，不知道的以为咱们落魄了，要靠卖太子周转资金，那可是未来要戴队长袖标的人啊！
：嘎嘎嘎，如果拜塔有一天真的卖掉凯撒，那一定是一个非常昂贵的价格， 2000万欧，开什么玩笑？
而在凯撒的下方，最先出来的是千切的报价，不过不是利兹联，而是满城， 1200万欧。
千切脸上还淌着汗水，看到1200万欧时笑弯了眼睛，嘛，他也是会在意的啊。比起蜂乐，你会愿意为他出价多少呢？
虽然用金钱来评估他们在你心中的地位不太恰当，但这确实非常直观地显示着在你心中他们的价值。
可等到发现最后跟着的队徽不是私下描绘过无数遍的玫瑰与球盾，而是帆船与代表曼彻斯特的大运河时，千切睁大了眼睛。
他的笑容一下子收敛起来，眉心微微蹙起，回头看向坐在场边的你。
你暗骂了一声贼心不死的满城，作为新的金元足球的典型代表，满城不缺钱，在球员的引援上绝对称得上大手笔。
你幽幽地看了一眼在和镜头耍宝的克里斯，正不经意露出自己代言产品的克里斯背后一凉。
屏幕闪烁了几分，帆船扬着风帆在大运河消失，线条的色彩反复更易，最终化为了黄白蓝交错的玫瑰与球盾，前面的虚化的数字也凝实为1300万欧。
千切双眼重新泛起笑意，盈盈的目光就像一汪温柔的水，半点没有方才在场上时的凌厉。
你安抚地冲他笑笑，就听见身旁凯撒的声音：“你好像很欣赏他？”
这个时候转头会显得很奇怪，所以你眼瞳轻颤，不自觉地将目光滑向了千切左后方的幼年凯撒。
千切的喜悦顿时如同隔了一层透明的膜，明明他就站在这里，你也为他报出了价格。
可为什么你的目光却擦过了他的身侧？
千切回头，是进了球却不怎么高兴的凯撒。
你……是在看他？
：嘎？本来想讨论讨论千切和满城的适配性，但没想到，利兹联出手了。
：？ ！主席，你真的想买他啊？ ！我不是说千切不好，但是……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队里的新人是不是太多了，这这这，到时候阵容都不好排吧？ （愁）
：哦哦哦，你们利兹联的现役头牌发推了（贴图）
埃文斯： wow ，他的速度将是制霸左路的重要利器
转发视频「风之叹息，赤豹狂潮」
：这是站队了吧？队内大佬为千切背书？
：唔，站的是西尔维娅的队吧，埃文斯可是主席的忠实拥护者，上赛季他从西尔维娅那里得到了不少机会。
：你们利兹联的更衣室还挺和谐？
：不和谐的都被卖了。
：嗯，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个氛围怪怪的？千切好像在看……凯撒？
很难想象，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比赛，凯撒却没有分毫狼狈，他脸上没有淋漓的汗水，发丝依然蓬松干爽。
对比起自己此刻黏在脖颈处的长发，千切的心沉了下去。
体能……
竞技体育实在是最诚实不过，一天不练，状态就难免下滑。
不够，还不够。
他缺失的那一年，还需要更多的，百倍的时间来补足。
千切的目光缓缓滑过凯撒，他想，凯撒并非不可赶超的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迟早会被他一点一点抹平。
世界第一射手只能有一个人。
你心中的最佳射手，也只能有一个人！
凯撒望了过来，那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好。
好在，他也没有想要和对方好好相处的意思。
千切仰起笑脸，凯撒面无表情。
“凯撒，非常惊艳的进球。”
“但你好像并不开心，是因为发现了球队并不是围着你转的这个事实吗？”
“如果玲王和洁就能限制住你的话。”
“我会送你登上最后的断头台，路易十六。”
凯撒神情都不带变一下，只是扯了扯嘴角：“kitten，你刚刚是在喵喵叫吗？真可爱。”
“以及，去他妈的路易十六，我是凯撒。”
两张美丽的面孔争锋相对，更加让人心潮澎湃。
好事的人已经开始拉表比拼战力，充满了强烈的个人主观色彩。
而报价还在不断跳动，像是满城和利兹联杠上了一样，他们下一个给出价码的球员是凪。
仿佛一切重演，没过多久，凪报价后面缀着的名字变成了利兹联。
：按照这个趋势……
：好像都是帝光旧部？
：闪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学姐学长们！激动得说不出话。
而其他国家的网友并不清楚一个日本岛国学校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帝光的学生非常热心地为大家科普了你和你的球队的前世今生。
：啊……也就是说，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怪不得清理了那么多球员，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嫡系腾位置。
：哟，这下好了，你们利兹联真成青年近卫军了，嘻嘻嘻嘻哈哈哈
敌队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利兹联球迷们毫无还手之力。
实际上，他们也颇为绝望。
如此大面积的童工，下个赛季，他们真的能行吗？
焦虑不已的利兹联球迷去扒了帝光旧部的资料，并开始了品头论足。
：嘶，这个黄濑什么的，为什么退了？多么好的中锋人选，如果非要小孩的话，我想要他（悲）
：能说吗？我最满意的是冰织。比起锋线，我感觉我们的中场问题更棘手。
：这个糸师凛……他哥哥是11杰那个糸师冴？
：如果弟弟来了，那哥哥是不是……（猫咪歪头点手指）
：别来沾边！退！退！退！
：玲王也很不错啊！刚刚不是耍了拜塔一道，教练！这个我也想要！别买前锋了，我们要中场！
：好消息，玲王被报价了！
坏消息，不是你们利兹联！
第157章
御影玲王, 900万欧，阿森纳报价。
：嗯？别说，他的球风确实挺契合我们阿森纳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的足球体系已经很成熟了,这个年纪很难得啊,还不贵,买买买！
：……沉默是今日的我
：为什么？为什么？主席你为什么不报价啊啊啊啊！
屏幕外的观众恨不得爬进屏幕里,抓住你的手敲下报价的信息,他们满怀焦急地看着你。
任何一个买了季票的忠实球迷,都非常清楚上个赛季你们的中场存在很大问题,倒不是说原本的球员存在什么重大技术缺陷，他们中规中矩，甚至在某几场比赛中的表现称得上可圈可点，然而……缺少了一点想象力，一点在困境中灵光一闪的致胜关键，所以上赛季你们止步前八,无法寸进。
球迷们心急如焚,坐在电脑前烦躁地晃着鼠标，拼命在你的社交账号下留言,希望你能够补强一下中场。
他们在镜头外看着你,而你正在抬头看着那一行行报价。
“ 2000万欧？好久没听见这么低的转会费了。”凯撒在你身旁一副很新奇的模样，他成名已久,在风起云涌的夏窗期间，和他有关的小道消息往往是一笔又一笔天文数字, “啊……好吧,米兰，他们的财政一向不健康的可怕。”
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凯撒其实还蛮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对他报价的，但话都到嘴边了却问不出口。
且不提那边那个小鬼不是他，就说从前，他也从来没有问过你任何涉及到他在你心目中价值的问题。
他只是会在其他人问到你：“Kaiser or Isagi ？”的时候，面上一派轻松地笑盈盈地看向你。
很多人都被问到过这个问题，赛后采访、杂志拍摄、街头访问，从球员到球迷，再到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没有人可以逃过这一拷问。
有段时间，足坛绿帽门闹得沸沸扬扬，除了那个倒霉球员外，其他人也难免被波及。狗仔们一双眼睛盯着那些名满全球的球员，期望挖出同样劲爆的新闻。
于是，你跟着凯撒从德甲到西甲徘徊期间，就被问过许多许多遍这个问题，而你的答案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Kaiser 。”
“因为他是你男朋友？”恶意不言而喻，以贩卖他人隐私为生的人总是期望从凯撒最亲近的人口中，找到伤害他的凶器。
你微笑着否定：“不，因为他是凯撒。”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过吗？”你故作惊讶地反问，“PIFA足联、德国足协、拜塔等等公布的数据。”
“德甲金靴他斩获4次；欧洲金靴2次；欧冠奖杯他有两座；金球一座。”
你笑得温文尔雅：“怎么，凯撒领奖的消息传遍全球，唯独没有通知到你们吗？”
凯撒喷笑出声，用手指揩了揩并不存在的眼泪，愉悦肉眼可见。
其实对他来说，你选择他的理由是什么都不重要。
因为他是你的男朋友，所以你偏爱他，这很好。
因为他那一堆闪闪发亮的荣誉，所以你选择他，这也很好。
只要你的答案是他，就是最好的。
他没有告诉过你，车载记录仪、采访录像、队内监控……他总是乐衷于收集一切能够证明你偏向他的证据。
或许是你回答的关于他的问题；或许是你在众人中唯独望向他的目光；或许是在他受伤时，你背着医药箱焦急地跑向他的身影……
那是凯撒最宝贵的珍藏，他从冷冰冰的录像带中感到被爱。
既然曾经他没有直接问过你类似的话题，时光轮转，如今他自然也不会问你。
在你抬头凝神看报价的时候，玲王正在看你。
你没有为他出价。
玲王并不难过，虽然你们没有交谈过，但却出乎意料地默契。
和其他人的想法不同，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玲王都没有想过去你的球队。
帝光的那段时间，你们曾经同行，那是他迄今为止人生中最畅快的日子。
但他也能够感受到，你更像一位手握权力、心智成熟的年长者，无微不至的关怀着自己的球员。
你是强势的，不容反抗的，也总是正确的。
等逐渐想起一周目的玲王回头再看，他看到了许多曾经的自己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迹。
巨大的愧疚和自责如一道天堑，牢牢地将他困住，他想，他欠你一句道歉，然后，你们才有可能重新开始。
但还不是时候。
玲王收回目光，垂下眼。
再等等，很快，很快！他一直等待着的那天。
每个人都各有所思，即将力竭的洁靠在过来扶他的黑名身上，他找到了自己的报价，由拜塔·慕尼黑给出， 600万欧。
老实说，这个价格在一众报价中并不算低，但也谈不上高，在蓝锁众人中排在中游。
童年偶像诺阿所在的俱乐部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应该感到欣喜才是。
洁长长地叹了口气，旁边的黑名不明所以：“洁？洁？”
被汗水润湿的刘海扎在眼前，刺刺得说不上舒服，为了在孤立无援的拜塔取得属于自己的进球，他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火热的躯体仍然保留着比赛时的兴奋微微战栗。
洁的目光不断向上，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最终停留在那个大大的「TOP1 Kaiser 」上面。
“黑名……第一，总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对吗？”
黑名兰世歪了下头，脸侧的小辫子滑下来，神情中有几分困惑：“足球，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运动吗？”
洁忽然笑了，难掩疲色的清秀面孔因为那双定定盯着大屏深蓝色眼瞳而多了几分锐意。
“所有比赛结束后，我希望那里写着的名字是…… Isagi 。”他最后的声音很轻，却如磐石一般坚定地往下坠。
“shark shark。”黑名比了个大拇指，“我会帮你的，洁。”
“我想要上场。”小小的竖瞳跟着一起望向报价排行，因为没有上场，黑名兰世那一栏还是0 ，“这个局面必须被打破才可以。”
少年人清瘦的手掌交叠在一起，轻轻上下一击，同盟达成。
*
德英战落下帷幕，在下次比赛到来之前，你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你快步流星，一路带风地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千切伸出来的手，和凪迈出的脚。
刚一进房间，你就啪地关上房门，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凯撒，话在舌尖绕了一圈：“你……”
凯撒原本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挑起眉毛等待你说完，他好补上一句：“几天不见，有些人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果然是离不开我吧。”
然而你一句“你回来了”，趾高气昂站着的凯撒放下手臂，一张漂亮脸蛋矛盾交织，半是烦躁半是欢喜。
烦躁于他向来不擅长应付你突如其来的温情，烦躁于他从来都不是幸运的可以将一切美好抓在手里的人。
欢喜就很简单了。
他的爱人总是能够抓住他的命脉，说一些讨人喜欢的甜言蜜语。
他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了你，他的身量够高足以完全覆盖你，下巴抵在你的头顶：“……嗯。”
恍惚间，你还以为面前站着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然，你为什么能够感觉到他胸腔中微弱的心脏跳动？
如果是之前，你会无比希望凯撒是真实的、只有你能够看见的存在。
但现在，你却希望他只是你的幻觉，不然……太过残忍。
“米夏，在分别的那天彻底到来之前，我……”
你的话被打断了，他松开你，皱起眉毛：“什么分别？”
“就是……”
“你想都别想。”凯撒再次打断你，“不可能。”
他盯着你的眼睛一字一句强调：“这、不、可、能。”
“我绝对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抛下我的机会。”凯撒咬牙切齿地警告你，“否则，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你。”
你闭上了嘴。
你不相信凯撒会报复你，他从来都只会和自己较劲，但你不想刺激他，总归，你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
凯撒最近跟你跟得寸步不离，并且还和你大吵了一架。
因为他发现你重新吃起了你断了许久的药，你居然是认真的，认真的想要把自己治好，想要他消失。
凯撒一把抓起你的药瓶，想要扔掉，抓了个空。
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静止一瞬，然后他看了你一眼，你很难描述那一眼中蕴含的情绪，他扯出一个僵硬得让你鼻子一酸的笑：“好吧，好吧，亲爱的。”
“我总是拿你没有办法。”
那个瞬间你有种冲动，当着他的面把药扔掉的冲动，但你的双脚牢牢地扎在地上。
凯撒看见你眼睛浮现出泪水，但就算这样，你还是没有扔掉那该死的药，他彻底撕破假面。
“我恨你。”
“我恨你！”
“我等着你来杀死我。”
蓝眼睛里的怨毒不似作假，刮得你骨肉都痛起来，可你还是迟缓的，哑着嗓子告诉他：
“凯撒，没有人应该被困在过去。”
他冷冷地看着你：“那只是你的自以为是。”
你们谁也无法说服谁，僵持不下许久，凯撒被你气跑了。
第二天他重新出现的时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除了跟你跟得紧了点，他没再说你吃药的事。
你知道，凯撒选择了退让。
第158章
清晨6点, 你睁开眼睛，简单挽了个马尾，便去训练场晨练。
时间还早，空荡荡的球场上你兀自做着拉伸,助跑,击球,身体轻快的像是伸展双翼的鸟儿。
皮球柔韧的触感是如此熟悉, 往常这个时候, 你已经在脑海里不自觉勾勒出各个阵型, 和相应的进球路线, 这种放空有助于你寻得更多的灵感。
但今天却是个意外。
身旁的视线存在感强到无法忽视，在又一次正中球门后，你无奈地回头，凯撒从面无表情到嘴角微动扯出一个甜蜜的笑。
他非常故意地让你看清了这个神态变化的过程。
“宝贝，你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球路软弱无力，这可不像你。”
你很难不怀疑他是在暗讽你对他心狠手辣, 毫不拖泥带水。
你不想和凯撒吵架,将运动服拉链拉下，脱掉外套,随手搁在一边,抬头望了望，理所应当地,除了明晃晃稍显刺眼的大灯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凯撒在你抬头的那个瞬间,就安静下来。经年累月的默契,他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你在想什么。
过去的无数个日子里，这就是你们平平无奇一天的开端。
如墨一般的深蓝缓缓被霞光点缀,火红的太阳照散最后一丝朦胧的薄雾。
你和他说说笑笑地去拜塔食堂用早餐，地上的影子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就像溺水之人一定会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生来就拥有许多的你，大概永远都无法体会他的心情，所以才能轻飘飘地说出什么“不要被困在过去”的鬼话。
在凯撒胡思乱想的时候，目光中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手。
他顺着朝他伸出的那只手抬眼望去，是有点无奈地冲他微笑的你。
“别站那儿发呆了，很恐怖啊，一起来吧。”
凯撒哼了一声，一副好吧，给你一个面子的表情，一步步慢慢挪到了球场上。
在凯撒成为幽魂般的存在后。
这是他第一次重回这片他曾经征服过的球场。
显然，凯撒无法接到你的球，也不可能真的射门，但是他可以出现在任何一条你心仪的路线上，你知道那将是一个致命的危险球。
丰富的经验+无可匹敌的天赋，凯撒的加入，就像一泉活水强势地涌入你的思绪，无数灵光一闪而过。
你感到了一种深层次的满足和愉悦。
凯撒阴郁的眉眼也在这场酣畅淋漓的训练中舒展开来。
你们奔跑在球场上，像两只比翼而飞的蝴蝶，留下绚丽的轨迹。
你们都具备超强的算力，又是如此默契，以至于凯撒在出脚的瞬间就能在脑海中模拟出这球的速、力和入网角度。
凯撒冲击。
他在心中浮起个小小的GOAL，然后转过头看向你，嘴角上翘，蓝汪汪的眼里神光湛湛。
多么骄傲耀眼的蓝孔雀国王。
这一刻，你忽然想通了系统的险恶用心。
100%的爱意是什么样的？
如果说， 81%的爱意就足以让凯撒变成除了爱情一无所有的阴湿男鬼，那100%……又会发生什么？
你好像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你以为的100%爱意，是指一心一意、纯洁的爱。
但系统想要的，恐怕是把爱情置于一切之上，愿意为了爱付出生命、献祭灵魂的扭曲的爱。
它不仅想在反复的轮回中消磨你的意志，还想以爱之名摧毁这群天才的人格。
你看着不远处那道得意洋洋的凯撒身影，刚刚因为运动热起来的身体迅速结冰，天旋地转间，你感到头晕目眩。
他真的是你的幻觉吗？
“——啪啪啪”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你和凯撒同时侧目，毫不掩饰的赞赏从那双线条更加柔和的蓝眼睛中溢出，足球散落在场中，洁脚尖一勾，踮起一枚离他最近的球：“刚刚你怎么会想到往那个方向出球？”
方才你的神来一笔，如一支来势汹汹的利箭，正中他构想模型的要害之处，将他的推测化为齑粉。
“你的跑动不是无迹可寻，你明明可以自己射门……”
碎裂的片影逐渐重构，洁在试图复现你脑中的场景：“你给自己的定位是前腰吗？但不管你模拟的是什么情形，禁区弧顶都不可能防守空缺，尤其你持球，一定会加倍吸引火力。”
在你的身前竖起了两道高大的人型屏障，你可以选择的球路瞬间少了一半。
“你不是擅长正面对抗的类型，为了保证进球这个最终目的的达成，你最有可能选择的是……吊射，虽然对脚法精度要求极高，但却是你的强项。”
“可你放弃了，横传的位置离你不远。”
人形光点若隐若现，大脑迅速补全那一面的局势：“这个地方，几乎没有遮挡的暴露在门将的视野中，你身边的后卫也很容易补上，为什么会传这里？”
“除非……”
洁定定地望向你：“在你的设想中，接球的前锋是谁？”
千切够快，但他的处理一定会多一步内切，这是他的武器，也是单利足带来的弊端，在你能够直接射门的* 前提下，传给他显然没有必要。
凛精度足够，能够很好地处理下这球，会是他吗？这样也算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助攻，但洁总觉得怪怪的。
在曾经的适应性比赛中，洁为了和凛&士道产生化学反应，争取通往U20比赛的门票下了一番功夫。
那段经历告诉他，这并不是糸师凛最舒服的接球姿势。
不要小看这一点，任何一个顶尖中场都不会犯这样的失误。
如果这球你接着不舒服，那只能说明球压根就不是给你传的。 *
“……凯撒。”你没有想到洁会出现在这里，时间还早，远不到德国栋开始训练的时间。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凯撒就拉下了脸：“世一，还真是会挑时机啊。”
他刚高兴一点，二人世界就被第三者插足，烦死了。
而洁听见你的回答，先是点了点头，如果是凯撒的话，一切就合理了起来，毕竟他的出球速度可是连诺阿都承认的当世第一，绝对能够在那个当下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果断、利落，一击毙命。
天衣无缝的完美配合。
随后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等等，凯撒？！”
凯撒在一旁眯起眼睛，语气危险：“这是什么意思？”可惜洁听不见。
很快，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震惊很容易造成歧义，洁连忙摆了摆手：“不，我不是……我是说……”
他皱着脸想了一会儿，才重新组织好语言：“我以为在你的构想中，会以自己球队的前锋为主，所以有点惊讶。”
洁停顿片刻，目光有些飘忽，随后又重新回到你的脸上，轻声问：“如果……你很欣赏他的话，为什么没有报价呢？”
不是单纯的好奇。
甚至想问的也不仅仅是“为什么没有对他报价”。
你可以开个玩笑，就像你之前对小号凯撒说的那样，太贵了，没有性价比。
但现在，另一个凯撒，一个很可能被你和系统害惨了的凯撒也在看着你，等待你的答案。
你感到嘴唇有点干，沉默地看着洁世一的蓝眼睛，脑海里是另一双更加艳丽的蓝色眼眸。
“从球队的角度，他不符合我的战术定位，凯撒是无法配合别人的，一定是其他人来配合他，他就是这样的自私鬼。”
凯撒哼笑一声，显然他并不引以为耻。
“但我不想改变他。”
“从我个人的角度，我会希望他留在拜塔。”
这应该算得上除了冴因伤被re·al扫地出门之外，你最想改变的事。
“他是拜塔青训出身，被拜塔大力栽培，受拜塔球迷喜爱。”
“一名球员，就应该在能够滋养他的沃土上成长。”
对于凯撒来说，这种滋养或许并非是指技术上的，而是情感层面的。
尽管他本人出走拜塔后，从来都当外界的谩骂是蚊子吵闹，但要是真的不在意，就不会把小报扔到你面前，问你：“他们以为我会在乎吗？”
他就是很在乎啊，在乎那些曾经属于他的球迷对他刀剑相向，喊打喊杀。
可是高傲如凯撒，既然选择出走，就绝对不会回头，残酷的现实也不可能再给他回头的机会。
洁不知何时垂下了眼帘，头顶的十字灯是如此刺眼，无声地嘲笑着问出这个问题的他。
任谁都听得出来的偏爱。
洁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勉强地笑了一下：“这样啊……”
他拨了一下足球，生硬地扯开话题：“教练，我看你刚刚一个人在这里踢球，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加上我吗？”
如果你心中能够接住你的球的人是凯撒，那么他想要试一试。
试一试，他们之间还存在多远的距离。
试一试，还要多久才能取而代之。
就听见你略带歉意的声音：“现在吗？我可能……抱歉，我有点不在状态，改天好吗？”
洁闻言望向你，这才发现你的脸色有点苍白，这很不正常，刚刚才运动过的人，怎么会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对不起，我……”洁很是懊恼，居然没有早点注意到，“我送你回去，还是去队医那边？”
他上前两步，想要扶住你，被你避开了：“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用麻烦。”
“你来这么早是想要加训吧？加油啊。”你宽慰般笑笑，“注意休息，不要训练过度。”
洁收回落空的手，手指蜷缩，抿了抿唇：“……嗯，我知道的。”
他望着你的背影，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弯下腰，把足球放正，开始今天的训练。
另一边，上行的电梯中，光可鉴人的电梯内壁倒映出你的身影，凯撒站在你的身边。
在你说完那番话后，他就开启了沉默是金模式。
“……为什么？”
狭小的密闭空间，凯撒终归没忍住，他满是困惑地看着你。
“你居然希望我留在拜塔？那算得上什么沃土？前有诺阿，后有世一，在那里待的每一分一秒我都非常不痛快。”
你没忍住笑了一下，为他拙劣的装傻技巧：“是吗？”
果然，一句简短地反问，让凯撒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当然可以两眼一闭继续说下去，但已经没有必要了。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声音低哑。
已经过去的事情，他都快忘记了，你怎么还记得。
“因为我后悔了，我本来可以劝住你，但是我没有。”
曾经不想插手别人的人生，而选择了静观其变的你，哪里又想得到此后种种。
你转过身，抬头望进他的眼底。
“更重要的是，我想要你被爱，千千万万人。”
凯撒后退了一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蔚蓝的双眼中情绪翻涌不歇。
“不用。”
“不用。”他拒绝了两遍，“哈，谁会在意庶民的想法？”
“你知道的，我……”他说到这里就不肯继续往下。
你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些人中，当然也包括我。”
说来荒唐，你曾经对凯撒说过很多遍“我爱你”，这却是他第一次有点想要相信。
第159章
回到房间的你, 准备去浴室冲洗一番，你转过身制止了凯撒想要跟进来的脚步。
“别闹。”
凯撒刚刚被你一番话弄得心潮火热，根本不想离开你半步，倒不是他想做些什么,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你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但话说回来,刚刚互诉衷肠的年轻情侣做点什么也恰到好处。
凯撒从来都不是清心寡欲的人。
在你每次想要拒绝他的时候, 他都小嘴叭叭：“爱难道是光靠说的吗？还要做啊！”
这次也不例外,他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欲说还休的勾着你：“亲爱的……”
你被他看得心软, 但想一想还有正事要做, 你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不行，乖，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凯撒不高兴地撇撇嘴，到底还是退了一步：“那你快点。”
你点头应是，门关上的一瞬间, 阴影打在你的脸上, 你的眼神沉了下来。
你走到花洒边，打开了开关, 徐徐的水声响起, 然后你走到了镜子前。
镜中的女性嘴角抿直，乌黑的眼睛蓄积着风暴,你轻声唤了一句：“系统。”
自然无人回应。
你从来没有在周目进行时联系上过系统，但你非常清楚, 所有的限制都是针对弱者而制定的。
而你对上系统, 就是彻头彻尾的弱者。
它肆无忌惮地把你从自己的世界掳来，单方面与你签订“必须进行攻略才能回家”的契约。
你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毕业生, 没有漫画中的各种强大无匹的超能力，反杀系统对你来说就像蚍蜉撼树。
可经过几个周目的轮回，你的心志得到了磨练，其实，你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吧？
镜中人表情很淡，甚至带着点不自觉的厌烦。
“滚出来。”
不大的浴室中除了水流声，就只有你浅浅的呼吸声，也是，它要是这么轻易就被你威胁到了，也不符合它一贯强硬无赖的作风。
你笑了笑，锋利如刀。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但童话故事或许能够给我们一些灵感，无外乎灵魂、生命力之类的东西。”
你有过许多猜测，包括但不限于，这是某个高科技时空人们专门打发闲暇时间的无聊直播，不然很难理解为什么是恋爱攻略。
又或许是某个人工智能盛行的时空，为了突破图灵测试，而不断抓捕无辜人类，把他们抛进游戏世界，以此获得大量思维、情感数据。
……等等。
但刚刚经过凯撒一遭，你越发觉得，它谋求的更接近后者。
100%的爱意，应该会让人彻底失去自我。
要想骗过别人，必须先骗过自己。无论你最开始想法如何，最后你确实对这些攻略对象产生了感情。
如果，如果你对他们的爱意在攻略中达到100%，你是否会放弃回家，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而如果你开口对系统说出愿意留下，是否等于将自己亲手送上任人宰割的案板？
就像甘愿献出灵魂的信徒。
那么……
你转头看了看四周，这又真的只是如你所想的，游戏世界吗？
恋爱攻略，如果攻略对象爱意100% ，面对消失不见的恋人，他们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想到幽魂凯撒，你不由心惊胆寒，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
“我不明白，我们对你来说，就像养在羊圈里的待宰羔羊，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是因为……你只是垂涎欲滴的恶狼，却害怕牧羊人的猎枪吗？”
你笑着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波动了一瞬，而后系统冰冷无机制的声音响在你的脑海里。
【宿主，您好。 】
【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能帮助到您的吗？ 】
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但你无意将口舌浪费在这种地方，而是直奔你关心的问题。
“这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游戏世界，对吗？”在系统开口前，你好心提醒它，“想清楚了再回答，别把人当傻子糊弄。”
【对您来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当作游戏。 】
系统很巧妙地避开了正面回答，你心中冷笑。
“凯撒是怎么回事？”你进一步逼问，“我说的是跟在我身边的这个，你再装谜语人，就别怪我拒不配合。”
“我虽然反抗不了你，但我猜你既然没有上来就直接弄死我以达成目的，应该是被什么限制了对吧？”
【你想做什么？ 】
浴室灯光下的你面容柔和，眼神却透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曾经呢，我很怕疼，也很怕死。”你忽然语气轻飘飘地提起毫不相干的话题，“但岁月催人，我如今心境倒是和当初大不相同了。”
“我呢，一无所有，除了烂命一条。”
“你今天跟我装傻到底，我现在就自裁。”
“你开一个周目，我自尽一次。”
“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再利用我去做任何事。”
【这样下去，你迟早精神失常，我们一样能够得到我们想要的。 】
一个疯掉的灵魂，虽然价值不高，但也是难得的能量，还更好操纵你自愿献祭。
你笑容不改，轻飘飘地抛出一句：“是吗？”
“你信不信，就算我疯了，对你们的憎恨也不会更改分毫，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不信，那就试一试好了。”
在系统的视野中，能够清晰地看见，本来逐渐黯淡下去的灵魂，忽然光芒大盛，洁度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想要。
想要。
想要。
无数同伴透过的电子眼看见了这坚韧美味的灵魂。
他们是低维的产物，诞生于一名小说家的笔下，他们逐步成为了那个世界的主宰，并通过不断折磨本世界的人类，习得各式各样的情绪。
他们不断征服时间与空间，直到突破世界屏障，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粒蜉蝣。
每一个高维世界都栖息着不断向四周捕食的世界意志，为了不被吞噬，他们缩了回去。
但想要征服的本能从未停止，这是小说家为他们设定好的核心程序。
于是，他们把触手伸向了规则残缺不全的同类世界，并从高维不断偷窃灵魂供养壮大自己。
【不要冲动，我们是友好的合作关系。 】
“你拖延时间说废话的样子真有趣。”你表示你想听的不是这些，少点废话，别浪费时间。
系统梗了一下。
【我们没有骗你，你确实不需要过分在意这里的人或事，你们不是同类】
【这只是一位漫画家创造的世界，他们缺少灵魂，你当作AI看完全没有问题。 】
“你的意思是，跟在我身边的凯撒只是一段设定好的程序？怎么，这位漫画家创造的世界还具备这种元素吗？”你眸光冷了下来，“看来，我们是没有办法好好沟通了。”
【……】
【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感情刺激，让他产生了微弱的自我意识。 】
系统似乎很不情愿，但你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好糊弄了。
【但他依然并不完整。 】
你“哦”了一声，直接揭穿它试图隐瞒的内容：“他们拥有完整灵魂的那一刻，就是你们收割的时候。”
系统安静如鸡。
“那……这个周目的幼年版凯撒又是？”
【平行世界的同位体】
所以，所谓的周目重开，不过是换个世界继续霍霍，你叹为观止：“你们还真是无耻至极。”
“那如果凯撒拥有灵魂之后，又会怎么样呢？回到原来那个属于他的世界吗？”
【不，他会重获新生】系统语焉不详，但话语中却带了一丝嫉恨。
这个重获新生就很微妙，你眉头微动，最后问道：“你之前说的，送我回家，是骗我的对吗？”
【……不全是】
“哦，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你就示意系统赶紧消失，不要在这里碍眼。
你快速地冲洗了一番，温热的水流抚慰了紧绷的精神。
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下一下触动着你的心弦。
凯撒，因为你们的那段过往萌生了自我意识，并且跨越世界来到你的身边。
你心里的负罪感一下消失了很多，至少，从这个结果来看，你并不是完全地为虎作伥。
你们只是在不太恰当的时间，不太恰当的地点，谈了一场不那么普通的恋爱。
有恶狼窥伺……不是你的错。
你呼出一口浊气，关掉花洒，走出浴室。
凯撒坐在外间的沙发上，一只手臂搭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抱怨：“怎么这么久啊。”
他扭过头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你的情绪不对。
湿漉漉的长发往下滴着水珠，你整个人像一只被水打湿了的猫咪。
凯撒飘到你身边，想要拿毛巾给你擦一下，但是他什么都碰不到，只能围着你团团转圈。
“你怎么了？”
“该死！”
做了一番无用功的凯撒再次认清了，他只是依靠你而存在的一抹幽魂，他唯一能够触碰的，只有你。
他闭了闭眼，将火气压下去，站在你身前，张开双臂抱住了你。
“西尔维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没事的。”
他的声音很低，一声又一声轻轻哄着你。
“没事的。”
“谁惹你不高兴了，拿枪毙了他。”
“世上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
如果有，那就两发子弹。
你被他惊悚的话语逗笑，从他的胸膛抬起脸：“我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
“嗯？”凯撒抱着你晃了晃，你们像两只笨拙的玩偶。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没有哪个瞬间后悔遇见我？”
凯撒一脸被你吓死了的表情，弯下身用额头碰了碰你的额头，他笑的得意又灿烂。
“你就是在想这个？你也会患得患失吗？”
“没有。”凯撒调侃完你，笑着否认，“我只在某个瞬间恨你就这么抛下我，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遇见你。”
“倒不如说，遇见你，是我平生最幸运的事。”
是他那稀烂的人生中，最值得庆幸的事。
你眼角隐有泪光闪烁，你环住他的腰，重新埋进他的胸膛，闷闷道：
“我也是。”
你讨厌系统，讨厌攻略，但你从来没有讨厌过你遇到的那些人。
那些经历，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够让你感到些许慰藉的存在。
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会帮助凯撒摆脱现状，重获新生。
第160章
同一时间, 意大利栋。
洛伦佐环顾了一圈，不出意料地，寝室中一如既往地少了一个身影。
“马狼，又擅自偷溜了？”
爱空正把球服往身上套, 球服下缘卷在舒展的肩胛骨上, 流畅而紧实的背肌是略浅一点的麦色：“啊？他不是一直都一个人独来独往吗？ ”
和衣服一通搏斗,一头鲑鱼粉的头发乱糟糟的闪堂向后仰头接话：“那个怪人,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
洛伦佐将准备戴好的手套扔在床上,挥了挥手：“你们先去训练场,我去找他。”
闪堂看着远去的洛伦佐,蹭到爱空身边：“完全没有想到他是这种性格。”
爱空已经穿好衣服，低头捞起起自己的水瓶和众人一起往外走：“嗯？”
闪堂苦思冥想地拧着眉措辞：“像糸师冴、凯撒，这些11杰不都是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吗？”
爱空笑了：“本来就很了不起啊。”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唉，总之我觉得你和洛伦佐和他们很不一样。”自从U20比赛结束后, 加上蓝色监狱这段时间的相处, 闪堂彻底沦为爱空的迷弟。
“他们虽然很厉害，但你和洛伦佐有一种非常神奇的领袖感。”
闪堂毫不在意地提及自己的未来：“我总感觉,等蓝色监狱结束,绘心成为国家队总教练后，会把队长袖标给你。”
爱空眼神微动, 这个未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你帮助绘心登上那个位置，投桃报李, 国家队中朝雾派的话语权绝对是最大的。
而他, 恰好也是一个非常适合队长位置的人选。
“是吗。”
闪堂重重地拍在爱空肩上，一脸爽朗：“放心啦, 我没有任何不爽。”
“比起我，或许你才是能够带领我们走得更远的那个人。”
闪堂的权欲并不重，他的心思很简单，想要踢喜欢的足球，娶喜欢的女人，在生一个具备足球天赋的宝宝，虽然这个梦想被糸师冴狠狠讥讽过，但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就是喜欢这种平凡的幸福的普通人啊！
他认可爱空的人格魅力，认为对方完全有能力肩负起队长的责任，所以完全不介意自己的队长袖标被夺走。
闪堂望着走廊，脸上的神情比起U20之前沉稳了许多：“来到蓝色监狱后，我才知道，自己沾沾自喜的天赋根本算不了什么。”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日本已经有了这么多厉害的新星啊。”
爱空沉默地听着，这种现况未尝不是一种残忍，想来闪堂心里应该清楚，届时他失去的恐怕不止是队长袖标。
仅从目前来看，糸师凛、马狼、国神、凪、士道……锋线已经很拥挤了。
“那天我在足协碰见了现在的前辈。”闪堂陷入回忆，“他看到我以后，很高兴地和我说……”
“闪堂，我看了你们U20的比赛，真好啊，我们日本也要有自己黄金一代了。”
闪堂学着前辈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一张脸被走廊上的灯光照亮：“本来输掉比赛心情超级差的，但是听完这句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重新开心了起来。”
“爱空，我们会带领日本队突破十六强的瓶颈的，对吗？”
“队史丰碑，如果真的做到了，哪怕不是以前锋的身份，也足够了。”闪堂喃喃自语。
爱空之前觉得U20青年队生活在花团锦簇的温床里太久，所以才却少了一些锐意，但现在看来，闪堂已经完全具备了一名职业球员该有的觉悟啊。
他的目光落到墙壁上贴着的标志。
蓝色监狱。
它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自己正身处在日本足坛剧变之中，革新的浪潮已经掀起。
全新的、宏大的时代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而这一切，都是你和绘心带来的。
“闪堂，或许，我们比过去所有人都要幸运。”
生逢其时。
他笑着与闪堂碰了碰拳，并肩往训练场走去。
*
冥想室。
洛伦佐“唰”地推开门，里面盘腿闭着眼的人丝毫没有被影响。
“哎，后天就是比赛了，就算是任性也要有个度，OK？”
快要比赛，却还拒绝合训，这种行为放在俱乐部，绝对，会被毫不留情地清理出门。
马狼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洛伦佐：“你们愿意成为史纳菲的傀儡，那是你们的事，但不要扯到我身上。”
“足球就是工作……哈，这种懦弱无趣的哲学，恕我无法接受。”
洛伦佐耸耸肩，很是夸张地叹了口气：“听上去你对我们意见很大？”
马狼面色冷淡：“你难道觉得，完全按照别人计划好的方案踢球没有任何问题吗？”
柔软的鬈发垂在眼前，洛伦佐笑容轻松：“意外的固执啊。”
看上去简直就像信奉“世界非黑即白”的愣头青。
“按照教练制定的阵容踢球，所有俱乐部不都是这样吗？”
马狼没有理他，换了个方向重新闭上眼。
然而，原本轻缓的音乐被洛伦佐切断。
马狼怒而回头。
洛伦佐嘻嘻哈哈地举起双手，后退了两步，但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轻松：“你输给了我的boss，对吧？”
他似乎没有看见马狼瞬间沉下来的脸色，继续说道：“那难道不是在教练带领下取得的胜利吗？”
“好的主帅可以发挥出球员的最大潜力，你必须承认，此时此刻，无论你主观上是否承认，你都在接受着绘心的改造。”
“在蓝色监狱，你的实力得到了急剧的增强。”
“你要否认这一点吗？”洛伦佐猛地弯下腰凑到马狼面前，很难想象他的身体如此之柔软。
放大的灿烂到诡异的笑脸印在眼瞳上，马狼悚然一惊，然后无语地把洛伦佐的脸推开：“给我离远一点啊混蛋！”
他单腿支起，右手一撑，从地上站起来，洛伦佐也直起了腰，两个人相对而立：“我是失败了。”
“所以，我更加想用自己的方式获得胜利。”
马狼的头发全部梳在了后面，他今天没有打发蜡，及肩的头发看上去十分柔软，和主人一点都不像：“无论你怎么说都好，我不会接受被人捧到面前的冠军。”
“就算史纳菲是王冠配送员。”
“而且。”马狼暗红的瞳孔略带讥讽地扫过洛伦佐，“明面上接受着史纳菲的安排，但实际上，你和爱空不是不合吗？”
“你也并不是那么的听话啊，僵尸。”
洛伦佐捧腹大笑，半晌，五指较之常人更加宽大细长的手搭上马狼的肩，略微用力：“被你发现了。”
他笑容玩味，眸色深深：“所以，这场比赛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他和爱空同时上场，同样被评为新世代11杰，同样被你看重，他不介意你搜罗优秀的后卫，但他不喜欢同样这个词，更加不喜欢爱空无意识暴露出的非分之想。
“我不允许任何人搞砸它，OK？”
洛伦佐没有再劝，慢悠悠地转身：“如果你足够聪明，就不应该一味排斥史纳菲的体系。”
“学习、超越、吞噬。”
“这才是最有利于你的方向，不是吗？利己者。”
马狼没有回应。
*
训练到一半围在史纳菲身边接受教导的众人，看着跟在洛伦佐身后走进场内的马狼神色不一，马狼并不在乎，换好训练服就在一旁热身。
闪堂睁大了眼睛，爱空略微挑眉，蚁生撩了撩自己长发，二子沉默不语，而站在众人中心的史纳菲则是打了个响指：“集结完毕。”
“该进军了，尤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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