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日当日。
拜塔众人一前一后从球员通道中走出时,就看见尤伯斯早已在绿茵场上等候多时。
标志性的黑白条纹，叱咤风云的斑马军团。
他们活动着身体，以众星拱月的姿态围在史纳菲身边，而史纳菲一手拿着战术板,一边侧身低头和人说着什么。
镜头尤为青睐他们,长长地聚焦在他们身上。
：呜哇——这, 老实说, 当面看到还是有点冲击的。
：……雀实
：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
：不久前, 洛伦佐和爱空还是赛场上的对手, 关于他们谁更有成为世一卫的资质一度吵翻了天。
： [兴奋搓手.gif]他们在一队诶！虽然都被利兹联买走了,但合体首秀居然是在蓝色监狱诶？ ！
：相当之期待，可以说是青年队中，趋于完美的后防阵容！
无人机很懂事地对准了洛伦佐和爱空。
偏灰调头发的青年微微躬着脊背，站姿十足十的随意，他四肢纤长，颈后燎着烈焰的利齿纹身张牙舞爪地闯入观众的视线。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高大身影,发尾末端挑染着点点草绿,黑色长袖内搭下是隆起的大臂线条，似乎是察觉到镜头的存在,他微微侧过脸,唇畔犹带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因为站位的细微变动，众人这才发现被他们俩掩得密不透风的你。
：好家伙,原来刚刚史纳菲是在和西尔维娅说话啊！愣是一点边边都没看到，洛伦佐你们……
：我们主席明明不矮, 被他俩一衬跟块小蛋糕似的
：耶？是在讨论战术吗？
：嘿嘿,怎么不算一种新型修罗场，现任教练VS顶头上司,我说什么来着，教练对球员也是有占有欲的！
：西尔维娅be like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我的人用得明白吗你
但实际上，你并没有插手史纳菲的安排，你只是有点好奇，他会怎么用他们。
“……总之就是这样。”史纳菲拿着笔在战术图上圈画，见你表情不对，笑着问你，“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的指尖划过阵容最前方的马狼：“单前锋？”
站在几人身旁的马狼耳朵动了动，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你，目光落在战术板上。
“有什么问题吗？”
你迟疑地摇摇头：“没……有，只是有点意外。”
你只是很久没有看见单核的尤伯斯了，就像一个莫名的玄学，在尤伯斯的队史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对默契无比的双子星，被球迷戏称为锋线情人。
比如……曾经的史纳菲和迈克。
在史纳菲独自回归尤伯斯后，教练也给他安排了新的极具潜力的搭档。
史纳菲勾了勾唇角：“如果什么都在意料之中的话，未免太无趣了。”
他张开双手，宛如温暖蓬松的宽大羽翼，拥着球员们向外推了推：“好啦，到你们上场了。”
“去吧，尤伯斯。”
马狼最先往前走，但也是他，回头瞥了一眼，目光穿过几位队友。
洛伦佐和爱空落在最后，爱空玩笑般提到：“真没想到，我还有和这家伙并肩作战的一天。”
“是吗？对手变队友的感觉怎么样？”你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俩会相处得不愉快，毕竟两个都是性格非常不错的人，“好好表现，我最信赖的坚实后盾。”
你没有特指谁，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错，又同时笑着看向你，轻轻和你击了下掌。
马狼收回目光，走到中圈站定。
浮于表面的温情，暗流涌动的纷争……呵，真有意思。
*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这样的赛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史纳菲环顾了一圈冷色调的高墙，没有球迷，没有焰火，就像再寻常不过的一场训练赛。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心绪，他有些为这群孩子可惜。
哪怕他很清楚，镜头后有无数双眼睛，但这是不一样的，不亲身体会万人欢呼，很难感受到那种语言难以描述的触动。
导播室，各工作人员也各就各位，解说不紧不慢地向大家介绍镜头扫过的球员。
才刚刚开场，众人都处于一个比较放松的氛围。
除了你。
你似乎没有听见史纳菲的感叹，一双眼睛没有眨动地紧盯着场中。
像锋利的刀尖迫近眉心，又像摇摇欲坠的巨石悬于头顶。
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放轻。
在众人都未察觉时，你已经预见了——
一场堪称奇迹的开端。
“ OMG ？？！！这是什么？？”解说本来正在介绍闪堂，他今天状态不错，结果下一秒从他身边晃过一个残影。
极其巧妙地，导播没有及时切掉镜头，于是留给屏幕前众人的只剩一抹飘逸的金蓝色。
那缕发丝好似拂过镜头，掠过他们脸颊。
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
短暂地卡顿后，镜头及时切换，红黑的球服宛如他无坚不摧的盔甲，大大的背号出现在众人眼前。
Kaiser。
此刻，人们看见这个名字不再想起千年前那位威名赫赫的帝王，而是看着一位新的帝星冉冉升起，为自己见证了这一幕感到幸运。
“凯撒，德甲替补上场的小将！年轻一代中最闪耀的一颗新星，新世代11杰！”解说将麦拉近，观众只听见他一声响过一声。
“他此时单独持球，在开场之初就迅速发起进攻！”
“但以防守著称的尤伯斯岂会纵容他来去自如？！中场的后腰拦了上来，凯撒会如何选择？我们可以看见内斯缀在他的右翼，传球or过人——”
凯撒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无人机停留在他侧面的高空，从一个隐约的小点，到凯撒完整的身躯，最后聚焦至他毫无瑕疵的脸庞。
肤色白皙，眉弓是完全不同于亚洲人的高挺，碧眼深邃，绯色的红晕像彩霞亲吻过他的眼尾。
德国人大多五官硬朗，偏偏凯撒精致到极尽靡丽，却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因此轻视了他。
那双足以让整座城市少女倾倒的眼眸，因为高度专注蓝得越发浓郁。
沉静如平湖。
激烈如惊雷。
从开球起就拔足狂奔的凯撒从未停下他的步伐，德英战的郁气盘结在心中，千百次枯燥乏味的训练也浇不灭那股不平。
只有进球。
唯有进球！
热意裹挟着身体，动能冲刷着全身，凯撒一个爆趟过人，将尤伯斯后腰狠狠甩下。
“单……单刀！！！”解说声嘶呐喊，“凯撒选择了足球场上极致激动人心、极致英雄主义的方式！”
“他凭借一己之力将尤伯斯毫无破绽的防守撕开一道口子！”
“德国超跑，此时已经轰鸣着来到禁区！”
：我绰！
：给爷看傻了，这哥们堪称神勇啊！
：啊啊啊啊！ ！ ！ ！凯撒凯撒！ ！ ！ ！ ！一想到这么牛逼的前锋是我们拜塔的，爽！ ！
：淦！你们德国也是好起来了，捡到神锋苗子了，一想到不久后他会代表德国队出现在世界杯，是谁酸了，啊，是我酸了（流泪）
：射门！射门！哈哈！这球进了我们凯撒的身价又得暴涨了，感谢尤伯斯老弟们，嘻嘻
弹幕俨然是拜塔球迷和德国球迷的狂欢。
尤伯斯球迷、拉齐奥球迷和意大利球迷抓紧了身边一切能够抓紧的东西，绝望地看着凯撒起脚射门。
有人将胸口的衣服揪成一团，大气不敢喘，暗暗祈祷凯撒射偏。
有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连声哀嚎：“呼吸机，快，我需要呼吸机！”
还有人身着尤伯斯的队服，将队徽按在汗湿的掌心下，双眼紧闭不敢再看。
解说兴奋得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站在桌子上解说比赛：“Kaiser！”
“The new king！”
“Review the Juventus defense line！”
（检阅尤文后防线）
“GOOOA——aha！！！”解说嗓子劈了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什么B动静？
：刚才火箭过去了？ ？ ？
今天这场比赛节奏一波更比一波快，众人懵逼一脸又一脸，但如果我们把镜头拉远，以一个超广角视野就可以发现，在凯撒高速前插的时候，球场的边路同样有一个身影不断提速逼近！
人类的速度再快也是有极限的，更何况尤伯斯中并没有以速度见长的球员。
但足球的魅力恰在此处。
眼见追不上，在球门即将失守的紧要关头，那人径直借着前奔的力将自己甩了出去，同时右膝弯曲，小腿向内收起，膝盖重重锉过草坪，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草泥翻飞，左脚猛力将球向外一铲！
皮球如同一颗炮弹砸在场边的银白墙壁上。
凯撒失去重心前倾翻倒在地，而那人顺势一撑起身，足尖轻点草地，看上去很是轻松地蹦了一蹦。
他松了松肩胛骨，回过头来，一深蓝一松绿的异色双瞳赫然带着点点笑意。
“拜塔的蓝玫瑰小皇帝——”
爱空悠哉悠哉地拖长调子，竖起食指摇了摇：
“不好意思，此路不通。”
你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悬着的靴子终于落下，唇畔也浮现出笑容。
“不可思议……”
你眼中异彩连连，就算知道爱空比几年前成长了许多，但你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能成长到这种地步。
你偏爱前锋，但不代表你欣赏不了防守的艺术——
对必进球的防守，不亚于打进一球！
第162章
“你看上去很高兴。”幽幽的声音响在身边。
不用扭头你都知道是凯撒,迫于众人在场，你只是垂下左手，轻轻勾了下他的小指。
凯撒哼了一声，手掌一翻将你的手完全包裹住,他没有为年幼的自己抱不平的意思,他只是不喜欢你的注意力被其他球员吸引走。
凯撒的视线落在场中,漫不经心地看着被爱空断球后神色冰冷的小凯撒,嘴角扯了扯。
太稚嫩了。
前锋和后卫,球队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实的盾,他们的身价就是在死缠不休中踩着对方的失败上升的。
在凯撒的职业生涯中,他巅峰的到来是在世界杯1/4决赛时，遇上意大利队，那是一场堪称教科书般的精彩绝伦的攻防战。
在这场比赛之前，德国队已经经历了连续两届小组赛出局，而意大利更是连续两届缺席世界杯。
也是继U20青年赛后，新生代正式登上这项全世界关注度最高的体育盛事的舞台。
他们生动诠释了何为“过往种种,皆为序章” ,年轻、激情，多少人从他们身上看见了被岁月烟尘掩埋的荣光。
黄昏见证虔诚的信徒。
两国球迷终于等来了他们的救世主。
赛事胶着,凯撒贡献多次危险打门,洛伦佐极限解围， 1-1进入伤停补时。
凯撒浑身被汗水浸湿, 全凭毅力维持跑动，洛伦佐眉骨在一次拦截受伤, 在场边用皮肤缝合器匆匆订好伤口, 便示意自己没有大碍，重返赛场。
他们尽了自己的全力,比赛依然僵持不下。谁都没有想到，就连凯撒自己也没有想到，被洛伦佐封死右路，不得不用自己不擅长的左脚射门，在脚尖内侧触球的那一刻，一道出乎意料的超级弧线就这么展现在世人眼前。
宛如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足球绕过了补位的队友，绕过了禁区内防守的对手，洞穿了门将的十指关，才意犹未尽地坠入球网。
3分钟补时，凯撒绝杀比赛。
柏林、慕尼黑、法兰克福……
德国每一条大街小巷人头攒动，街头的LED巨屏上，卢塞尔球场的天空云霞漫卷，凯撒微微垂着头，发丝拂过眼前，唇角勾起，他一手指天，一手将领口处的球服拉下，露出颈侧灼灼绽放的蓝玫瑰纹身。
米切尔·凯撒，向世人展示不可能之人。
经此一役，凯撒身价暴涨。
而他和洛伦佐也正式开启了长达十数年的针锋相对，世界上最了解你的那个人一定是你的对手。
就算是凯撒也不得不承认，洛伦佐天赋近妖，继承了意大利防守一贯的优雅精准，并在此之上多添了几分随性从容。
洛伦佐的战术意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的恩师史纳菲还要强出一线。
凯撒在这里栽了不少跟头，所以他很清楚，19岁的凯撒和19岁的洛伦佐同台竞技，他很难赢过对方，其他人更不用提，皆是土鸡瓦狗。
果然，正如他预料的那般，拜塔的几次进攻都被洛伦佐贴上化解。
爱空坐镇大后方，而洛伦佐则游走在场上，神出鬼没，在他们的配合下，尤伯斯固若金汤。
可惜了，中场和前锋没能跟上，马狼的两次射门都被拜塔拦下。
马狼恼怒不已，他不再按照史纳菲的安排行动，球风正往越来越独的方向进化。
前场陷入混乱，尤伯斯有些不知所措，而防守的拜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破坏了原本的节奏。
浓密的睫毛弯成一线，尾端微微下垂，添了几分人畜无害之感，场上众人的虚影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真是……毫无美感的一场比赛。”他低声呢喃。
这样怎么行，踢得这么差劲，姐姐一定会失望的。
自从德英结束后，他虽然和凯撒同处一间寝室，但对方显然没有任何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内斯可以说是很习惯了，在上周目凯撒和拜塔闹掰后，他在德国更衣室就是这样一副谁也别来沾边的作派。
不是没有人有意见，但敢有意见的全被凯撒铁拳制裁了，凯撒由此成为新一代更衣室战神。
内斯经常面不改色地从鬼哭狼嚎、鼻青脸肿的队友身边路过，还能微笑着跟对方说：“让一让好吗？你挡住路了，去旁边哭会不会好一点呢？”
在场上的时候，他还是会为凯撒传球，没办法，单论前场终结能力，其他人在凯撒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闹别扭的凯撒不会影响他想要为自己赢下比赛的心，此刻亦然。
内斯灵巧地在一窝蜂球员中穿梭，轻盈地断下球，尤伯斯自然不会就这样让他把足球带走，但内斯沉肩、右跨，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就这样骗过了防守，他平视前方，左脚内侧往球上一磕。
那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传球路线，因为被挡在他身前的防守人员拦住了，但这球偏偏跟长了眼睛似的，在快要撞上防守时拐了个弯，在地上画了一道圆润的半圆，直直给到落后半步的雪宫。
正正好好，雪宫吃了一惊，这一球实在来的突然。
内斯怎么会为他传球？
但来不及思考太多，雪宫扭动灵活的脚腕，避开右侧窜出来的脚，下一秒就蓄力启动，直直撞开了身侧那人，带球往前。
内斯紧跟上前，时刻注意着自己和对向球员的相对位置，故意切断他们的跑位。
他记得雪宫，曾效力于荷甲的阿贾克斯，刚性足球的代表，盘带一流，具有一种飒沓的利落，和蜂乐那种华丽至极的风格有所不同。
但似乎在某次比赛后旧伤复发，年纪轻轻就退役了。
当时被对家球迷调侃，阿贾克斯今年没有天才球员出走，但比那更倒霉的，莫过于正值壮年的前锋因伤报废、原地退役。
在那之后，雪宫剑优的名字渐渐无人提起。
内斯余光看见雪宫剑优凭借一个急停牛尾巴戏耍了闪堂，从他身边扬长而去，而下一个对象，则是盘踞禁区的爱空。
一切正如内斯所预料，凯撒也来到了禁区右肋，洛伦佐压在他前方半个身位，牢牢抵住了他。
内斯招手，问雪宫要球。
雪宫心有不甘地咬牙，但他也属实没有信心能过掉爱空，他的几个射门选择都被对方和门将配合封住了，只能将球回传给内斯。
内斯起脚射门，众人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对哦，内斯的射术虽然比不上凯撒但也并不差。
爱空回身，计算着将这球拦下的角度，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但他瞥见了内斯嘴角勾起的笑容，心中警铃疯响，由于惯性他再调整动作就慢了半拍，但爱空心有灵犀地看向了凯撒身前的洛伦佐。
“假射真传！他要传球！拦住他！”
经过方才内斯白日见鬼般的传球，没有人怀疑他传球的精准性，只要他想，他总有办法把球送到凯撒脚下。
洛伦佐心头异动，在内斯出脚的那一刻，他便抛下凯撒往内斯脚下断来！同时冲门将和爱空大吼：“防雪宫！”
内斯被他携带而来的力撞翻，但足球早已送出：“雪！”
“别让我失望。”
明明人都失去平衡往下倒去，那双眼睛仍然带着势在必得的畅快。
雪宫望着眼前的门将，等待多时的机会，终于降临在自己脚下。
在蓝色监狱，接受着世界级球员的指导，一轮又一轮报价让球员们暗中较劲不断，互联网上居高不下的讨论热度……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离它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
雪宫带球前奔，在街头玩球的画面自脑海一闪而过，他惊讶的发现，比起这些幸福的过去，此时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眼伤的愤懑。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地在给予他足球的才能后，又夺走他的视力？
为什么千切豹马就能幸运地伤愈，而他只能惶惶不可终日地等待达摩克利斯之剑坠下？
神明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橙色防风镜一面透出雪宫目眦欲裂的眼瞳，另一面被射灯缓缓滑过反出光来，遮蔽了他眼珠细微的转动。
一脚蹬地，蕴含的可怖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那些无人可知的惊惶、怨恨、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嘭——”
足球险险擦过横杆破门！ ！ ！
雪宫撑着膝盖喘了喘气，血气上涌刺激到视神经，他眼前半明半暗。雪宫低笑出声，而后笑声越来越大，他直起身来，冲上方不无嘲讽地比了个中指。
狗屎般的神明，睁开眼睛看看吧，雪宫剑优绝不接受命运的愚弄。
内斯没有管不远处好像疯了的队友，他扶起洛伦佐，笑意盈盈：“史纳菲让你无论如何都要防死凯撒，对吗？”
“最后居然被你猜出来了，有没有后悔听了史纳菲的话？”
洛伦佐“哈”了一声，撇开内斯的手：“别说笑了，没有史纳菲的布防，你怎么会被逼传给其他人。”
内斯见洛伦佐扭头就走，没有介意对方的无礼，而是轻飘飘地说道：“你怎么说都好，但是刚刚这局，史纳菲输了。”
不受控的球员，出现漏洞的战术，被蛰伏的内斯抓住机会梳通前场，组织起一次漂亮的进攻。
洛伦佐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回头剐了内斯一眼：“少得意了，亚历克西斯。”
“刚刚是我忽略了其他小虾米，你以为，你们还能再取得第二次进球吗？”
“与其在这里说废话，不如想想怎么哄好你们的前锋。”
众人等待重新开球，比赛被喊停，史纳菲举起了换人的牌子。
第163章
史纳菲换下了一名尤伯斯的原队员,另一边的诺阿叹了口气，体内流淌着法国人罢工血脉的诺阿很不理解这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行为。
在他们纷纷脱下外套走向球场的时候，你叫住了他们：“等等。”
史纳菲歪了歪头，这家伙时常表现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可爱, 诺阿则冷淡许多, 示意你有话快说, 少耽误时间。
加班已经让他不爽。
你眸光闪烁地看向诺阿,诚然,你将这场比赛视作你的小白菜彰显存在感的首秀,但你实在难以忽视凯撒低迷的状态。
你轻而易举地发现了, 作为拜塔当仁不让的核心，凯撒居然被孤立了？ ！
内斯对雪宫的传球让你意外，不是说他只能为凯撒传球，而是，他明明可以传给凯撒，但是没有。
更别提一直试图抢占一席之地的国神和洁, 用四分五裂来形容此刻的拜塔毫不过分, 离谱的是诺阿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你有理由怀疑，凯撒被孤立是诺阿一手操纵的。
你搞不懂他想做什么,如果说他存在私心,不希望亲手提拔一个青训队的年轻人进入一线队挤占资源，那么无论怎么想,他也应该帮助洁一派在拜塔站稳脚跟吧？
但他也没有，内斯牢牢控制着中场,梳理球权。
你有点看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一只手按住了你的肩膀：“如果你是想上场做些什么的话,最好不要。”
没有人比凯撒自己更了解他自己。
过于年轻的那个自己，未必愿意在这个时候接受你的帮助。
你即将出口的话卡了一下,凯撒接着补充：“你现在上去，只会加倍刺激他。”
半天没有等到你的后文，诺阿金瞳中带上了些许不耐烦。
你后退半步，抬了抬手：“……没什么，你们去吧。”
你选择相信凯撒，他总不会害他自己。
*
导师的上场，让年轻人们脸上出现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史纳菲拍了拍洛伦佐的肩膀，脸上是一如既往瞬间让人稳住心神的靠谱笑容。
诺阿则是面无表情地对凯撒和国神说：“我只会为最有可能进球的那个人创造机会。”
凯撒和国神没有一个人鸟他，诺阿也不在意：“内斯，配合我。”
内斯谦逊地垂下头：“是，导师。”
拜塔刚刚打入一球，重新开球后由尤伯斯率先发起进攻。
史纳菲对洛伦佐青眼有加，作为意大利队的前辈，他喜爱这个前途无限的后辈，对方让他想起自己刚入国家队时遇见的几位老大哥。
那是史纳菲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几年，意甲尚未衰弱，犹有小世界杯之称，自己在俱乐部和好兄弟初露峥嵘。
那是一个充满血性的、野蛮的时代，前锋受到的伤害是现在的几何倍数。
史纳菲被因扎吉、托蒂等人教导如何躲避对手的黑脚，被马尔蒂尼、内斯塔护得密不透风。
06年世界杯替补出场，和老大哥们一起夺得了世界杯冠军，在队服胸口添上了一颗星星。
那是意大利最后的余晖，自此后，意甲全面衰弱，老大哥们陆续退役，挚友离世，史纳菲在一片狼籍中接过了队长袖标。
来到蓝色监狱后，马狼身上的某些特质，更是让他屡屡回忆起早早离世的挚友。
他曾经的经历，让他甘愿成为一个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前辈。
但这些柔软的回忆，也难免让他存在部分私心。
史纳菲脚下有球的时候，无人可以掠夺他的光芒，对身体的极致控制力，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出各种旁人眼里匪夷所思的动作，极少有人能跟上史纳菲的节奏，更别提他还有一颗聪明的头脑。
如果让诺阿选，最好欺负的是克里斯，两人大多是凭借身体素质生吃对方；其次难对付的是伊拉西奥，脚下功夫让人眼花缭乱；最后就是史纳菲，赢了还好，输了难免有种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羞辱感。
至于洛基？别开玩笑了，那还是个孩子。
就像现在，诺阿不得不去思考史纳菲究竟是想过人还是传中，抑或是射门。
这三个大方向下还分别有着几条细小的岔路，代表着史纳菲有可能产生的动线。
诺阿在史纳菲左后半个身位，非常熟悉的挑射起脚姿势，但对方在预备射门的时候脑袋居然还发生了细微的偏向，他当即反应过来史纳菲是想假射真传，刚刚内斯对尤伯斯用的招数。
诺阿暗骂了一句幼稚，史纳菲果然硬生生改变了出脚轨迹，能够把假射真传的时间延迟到这种地步还能扭转身体的，也只有史纳菲这个奇葩，洛伦佐从旁补上准备接过球，被早有准备的诺阿挥手向内斯和洁示意。
“拦住他。”
洁作为前腰，始终不近不远地坠在诺阿身旁，不至于打搅战局，又能及时补上来。
才能有此时二对一的局面。
风卷过草地，猩红的瞳孔在暗处睁开了眼睛，准备抢球的几人心跳骤停。
“啪”
足背抵上足球，细小的气浪向四周荡开，足球被人从包围圈中勾起。
“啪”
没有商量，非常猝不及防的传球，好在被差遣的人毫无怨言。
马狼背身过掉追上来的洁，史纳菲持球从另一侧甩开诺阿。
视野里的色彩蜕变成万千线条，挣扎着勾勒出球门的形状，马狼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前方。
“为我服务吧，尤伯斯。”
史纳菲缠绕在马狼身上的丝线被他周身燃起的烈焰焚断，如果史纳菲的战术不奏效，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听命于他？
合该是失败者听从国王！
史纳菲似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眼里却越来越亮：“好吧，好吧，任性的臭小子。”
“那就来吞噬这支球队，吞噬我吧。”
不偏不倚地传中。
“啪”
死神的刀戟划破长空，狠狠掷向敌军，携万钧之势，似乎空间都发生了细小的扭曲——
刹那间，风起云涌。
“GOOOOOAL！！！”
马狼怒吼一声，单手将球服甩下，露出精壮的上半身，颈部起伏的青色血管宛如蟒蛇，几名队友从他的背后一拥而上，压在他的身上。
史纳菲抬手调整了一下发带，眼中带笑地看着他们打闹庆祝。
他从马狼脱离战术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结合马狼过往的训练资料，史纳菲脑子一转，一个再合适不过的调教方案浮上心头。
当场上有更耀眼的光源时，阴影随之滋生。
马狼便蛰伏在这片阴影中，等待一个见血封喉的时机。
而史纳菲推波助澜了一把，加速了马狼的成长。
洛伦和爱空都具备相当的出球能力，带刀后卫现代足球中屡见不鲜，可是史纳菲还是想让马狼进球。
这就是属于他的，微薄私心。
爆衣的马狼毫不意外地被黄牌警告了，史纳菲看着面无表情但眼神死的马狼哈哈大笑，他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他走到这群少年身边，用力揉了一把马狼糊满发胶，看上去手感就不怎么好的头发：“这里的一切结束后，来尤伯斯吧。”
“不是作为我的接班人，而是作为一个反叛者，试着从我手上夺走这只球队。”
史纳菲没有过多解释，导师的上场时间还没到，比赛还要继续。
洛伦佐拉着马狼往中圈走，向他解释：“史纳菲想要退役了，他已经拿过了五大联赛的奖杯，自觉完成了和死去挚友的约定。”
“退役？真的不是踢不动了退役挽尊吗？”马狼抽抽嘴角，忽然扬声，“喂，史纳菲。”
史纳菲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子。
马狼还是那副臭脸：“我记得你的谷歌资料里，一长串的名字后，有一个菲尼克斯。”
史纳菲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他有点难以想象凶巴巴的马狼拿着手机检索他信息的模样。
马狼一步步走到史纳菲面前，略微抬眼望向这个鸡妈妈一样的男人，浅色的头发自发带边缘垂下，他的眼尾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依然清澈明亮，充满包容。
这样的人，居然就想退役了。
马狼昂起下巴：“菲尼克斯，不是不死鸟吗？”
“就这样灰溜溜地退场，就变成再普通不过的杂毛鸟了吧？”
“那你也不过如此。”
史纳菲嘴唇微张，瞳仁中似有光颤动。
……
“史纳菲，他们说你的名字里还有个鸟名？是真的吗？”迈克满脸促狭地勾着他的肩膀，往球员通道走去。
“你……读点书吧文盲，什么鸟名，那是不死鸟啊不死鸟！”史纳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哦哦，所以是什么品种的鸟？”
“够了……蠢货，不要和我说话。”
……
“史纳菲，你居然要去乙级联赛。”迈克从一地酒瓶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枯瘦的手指无力地揪住他的衣领。
“你不是说你他妈的是什么不死鸟吗？”
史纳菲吸了口气，一点点扳开挚友的手：“迈克，都说了那是神话……”
“我们该拥抱现实了。”
……
迈克死后，史纳菲再也没有向任何人介绍过菲尼克斯这个名字，哪怕他曾经无比自得。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史纳菲不是不死鸟，只是一个狼狈的丧家之犬。
但现在，挚友的声音和马狼重叠，穿过了时间，跨越了阴阳，一句扣问直抵心扉。
“史纳菲，你不是不死鸟吗？”
冻僵的羽翼微微颤动，火焰冲天而起，清越的啼叫重新响彻在天地间。
“……臭小子。”
无人知道他究竟是在喊谁。
但显然尤伯斯的众人都感觉到了史纳菲身上的变化，纷纷咧开了嘴。
沉寂数年，史纳菲终于摆脱了盘亘心头的旧日阴影。
不死鸟，重现人间。
第164章
“洁？”黑名用手背擦着下巴上滴落的汗水,奇怪地看着站在原地的洁，“不过去吗？裁判要吹哨了。”
“啊……”洁随口应了一句，跟着黑名回到中圈，但他的思绪仍然停留在马狼方才的那一记进球。
有什么飞快的从心头滑过,像一束偷偷从手心溜走的风,他徒劳地抓了个空。
究竟是什么？
洁焦虑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大脑飞速运转, 不停地去捕捉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史纳菲,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黑名有点羡慕地看着尤伯斯那边,多么正常的团队,多么正常的导师，来蓝色监狱久了，看到这么温暖人心的一幕，浑身像被刺猬扎了一样不自在。
黑名讨厌学习，所以此时他必须非常努力地去寻找一个词语来向小伙伴形容：“他看上去……”
留着粉色小辫子的男孩忽然竖起手指：“啊！亮亮的！像打了光一样。”
“唉，好想进球哦。”
洁偏了下头,动作间有种卡顿的奇异感：“……什么？”
“嗯？”已经跳过这个话题的黑名懵懵地看着洁,试探地说，“进球,进球？”
洁有些急切地抓住黑名的手：“不, 不是这个。”
黑名的脸皱了起来：“洁，你的状态好像……”
洁打断了他,素来温和的蓝眼睛现在莫名有了一种不容违逆的压迫感：“我很好，你刚刚说了什么？”
“呃, 史纳菲, 亮亮的？”黑名举起两只手做出小星星一闪一闪状，“bling bling？”
沉沉的乌云破开, 天光乍现。
洁恍然大悟。
他刚刚一直在想，就算马狼和史纳菲配合绝妙，但是作为尤伯斯的唯一前锋，怎么就没有人去防守他呢？
这可是重大失误！
可是场上的史纳菲太耀眼了，过于强势地夺走了所有人的的目光。更何况当时准备接应他的，是那个新世代11杰洛伦佐。
这两人的威胁性远超于马狼！
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
洁抬起头来，他的斜对面是在队友簇拥下回到自己位置的马狼，远处是盘旋着的无人机，看角度对准的似乎是与他隔着一个人的凯撒。
凯撒总是说着什么小丑、自以为是的主人公，但此情此景如果画在漫画里，他和周围的拜塔队友才是那个看不清面目，只以一个黑影代替的NPC吧？
因为足球需要11个人，所以他们只是为了凑齐人数的存在。
像路边的小石子一样不起眼。
虽然很不爽，但也意味着他能够做到的事或许比他想的还要多。
“黑名。”
“嗯？”
“待会儿开球后，不要看诺阿。”
黑名扭过头，身边的少年身形偏单薄，明明花了很多时间在器械室，但效果似乎不甚明显。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瘦弱不起眼的男孩，在蓝色监狱堪称残酷的赛制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没有人会怀疑洁世一，蓝色监狱的心脏。
U20的最终赢家。
他微微绷紧下颚，有汗珠沿着睫毛坠下，他没有眨眼：“你只用看着我。”
“能做到吗？”
黑名被一种莫名的气氛策动，点了点头，然后才想起来洁应该看不到，连忙补充：“没问题，没问题。”
听到黑名的回答，洁抿直的嘴角略微上扬，弧度极小，如昙花一现：“好孩子。”
*
中止的比赛重新开始，诺阿无愧于他世界第一前锋的名号，和史纳菲的风格完全不同。
他就像一台冰冷的、无可匹敌的进球机器，持球推进时毫无拖泥带水，但这些都与黑名无关。
他在这场比赛的定位是边后卫，斜向中路45度，以边线为基准，跑动范围覆盖整个中前后场，是一个非常辛苦的位置。
以蜂巢来比喻的话，他就像是勤勤恳恳、默默无闻的工蜂。
这只是通俗情况，他知道的，在当今足坛，有几个边后卫凭借极其出彩的个人能力承担了相当一部分进攻职责。
16 7岁的年纪，谁能够甘于平庸？
至少黑名不能，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洁的背影，双腿在长时间的奔跑中隐隐作痛，随着呼吸挤压近肺部的空气涨得胸腔酸涩不已。
他看不懂诺阿的想法，更谈不上接应对方，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场上跑着，但*现在不同。
洁的想法要比诺阿好读懂太多，他不怕累，只要他的跑动是有意义的，那就足够了。
紧咬的牙关泛出一股铁腥味，熏得黑名想吐，可……还不是停下的时候！
洁还在等他！
可有些事并非能够以意志为转移，高强度、快节奏的比赛像一只贪婪的流着涎水的怪兽吞食着他，他的注意力开始涣散。
生理性泪水不知何时晕湿了眼角，用后槽牙咬住舌头侧面，刹那的疼痛让他短暂地集中了精神。
破空声传来，黑名下意识抬脚，那是一个熟悉得陌生的触感，黑白双色的皮球乖巧地停留在他的双足间。
球？
来不及思考太多，谁传来的不重要，为什么忽然传给他也不重要，他只知道他靠毅力支撑到现在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不需要再专门寻找洁的身影，一切仿佛镜头慢放，洁从二子身后越出半个身位，头顶的射灯水银般倾泻而下，点亮了他蔚蓝的眼眸。
为什么在凯撒和洁中间，选择了洁呢？
曾经黑名以为是因为同出于「蓝色监狱」的归属感，但在即将传出球的这一刻，黑名心中恍然。
那是——
天生的……领袖。
一道快且高挑的弧线，就像拱卫地球的月球日复一日在宇宙中留下的光轨，从他的脚下蔓延至洁脚下。
悍然一击！
今夜，群星暗淡。
唯有「行星热线」闪耀苍穹！ ！
“GOOOAL，GOOOOAL！！！！”
“诺阿出乎意料地传球，创造了一个美丽、意外的进球。”
“酣畅淋漓，充满惊喜的一场比赛！！这是身心的双重盛宴！！”
银发金瞳，冷调的金属色在诺阿身上更显淡漠，进球了也不见他面有喜色，导师时间到，他率先离场。
你抱着手臂，盯了他一路。
直到他在场边的长椅上坐下，你忍不住开口：“为什么？”
“在凯撒和洁之中，选择了洁？”
诺阿很平静：“我只会为最有可能进球的那个人创造机会。”
“洁世一很聪明，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当我被史纳菲和洛伦佐同时逼抢，我恰巧看见了黑名，所以我传给了他。”
“就是这样。”
你没有反驳他，哪怕你知道他根本就是在鬼扯。
诚然，洁堪称恐怖的阅读比赛的能力，引导着黑名去往该去的地方，同时他也将自己隐匿在这片最灼热的赛场，才在最后先声夺人。
但凯撒敏锐的门前嗅觉也早早使他跑去了最佳射门点，只是他始终没能等到后方传来的球。
因为诺阿放逐了他。
“……既然你选中了洁，那么，稍微清理一下更衣室的异样吧。”至少不要再继续内讧下去。
大号凯撒扑哧笑出了声，你的目光不由偏移了一瞬，他摆摆手。
诺阿不置可否。
你被他的态度梗住，皱眉望向场中越发沉郁的凯撒，你心中有些不安。
两位导师下场后，比分延续了2:1 ，洛伦佐重新梳理了后防，拜塔再难寸进，而领先的拜塔无论如何也不想被翻盘，将马狼守得密不透风，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到代表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
场上的喧哗，打断了你的思绪。
黑名匍匐在草地上，不住干呕，小腿肉眼可见地不断痉挛。
而洁则是直接力竭倒地，体力告捷陷入昏迷。
凯撒揪住了他头顶的小草，才没让他脸朝下和草坪来个亲密接触。
你连忙呼叫医护人员，等你忙完回过头一看，场中已经没有了凯撒的身影。
*
洁醒来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他的蓝瞳一片雾蒙蒙，好一会儿才渐渐聚焦。
寝室内没有人，应该是在训练？啊不，也可能是去吃饭了……
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全身还陷在一种持续的疲乏里。
他掀开被子，挣扎起身想要开灯。
“啪”
室内一下子亮敞起来，洁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他从床头拿起手机，想要看看现在几点，结果发现本该在他床上的笔记本此刻端端正正地摆在他的床头，而原本夹在本子里的水笔也被取了出来盖好盖子放在一边。
在他的这些室友里，有这么细心的人吗？
马狼早就去意大利栋了啊！
洁从小就拥有极强的第六感，能够嗅到暴雨来临前湿润的水汽。
现在，他仿佛闻到了一丝了若无痕的香味。
他动作缓慢地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就像小时候拆封礼物那样。
在属于他写得密密麻麻的战术分析旁，多出了一行娟秀的字迹，不多但是一针见血，末尾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礼物盒的丝带滑落，大簇大簇的礼花“嘭”地绽开在心间。
外面传来三三两两的人声，洁下意识合上本子。
房门被从外拉开，黑名看见他醒了，眼睛一亮地扑过来，被冰织抓住了后领：“洁才刚醒。”
“哦，哦。”黑名连连点头，但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洁，我们的报价上升了！”
饭菜的香味传来，洁的肚子不听话地叫了一声。
他拉开抽屉将笔记本方放好，有些腼腆地摸摸了后脑勺。
黑名和冰织善意地笑了，黑名夸张的比划：“洁，你睡了足足20多个小时！”
洁也被吓了一跳：“这么久？”
冰织将外带的饭递给洁：“饿了吧？这是boss让我帮你带的，她说她刚刚来看过你，你应该快醒了。”
洁接过饭盒的手一顿，扬起笑脸：“谢谢你们。”
“没事，倒是你昏迷这么久，真是吓了我们一跳，还好各项检查显示正常。”
说到这里，冰织似乎记起了什么，“哦对了，导师也来过了，他让你醒了去见他。”
洁应了一声，随后不经意地问道：“朝雾……教练，现在在哪里？待会儿见完诺阿，我想去见她一面，省得她担心。”
冰织的神色淡了下去，倒不是针对洁：“ boss刚刚问我凯撒在哪，怎么不见他来食堂用餐。”
“应该是去找他了吧。”
洁忽然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第165章
好消息, 你成功找到了凯撒。
坏消息，他正按着什么人的后颈，准备将人掼进冰浴桶。
拜塔的原队员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而法国栋的士道饶有兴致地靠在另一边,他垂下的刘海全部向后抹去,发根湿漉漉的,袒露的上身闪烁着水光。
你第一反应是可不能让凯撒作威作福的画面流露出去, 下一秒想起来冰疗室这些私密场合没有直播镜头。
大号凯撒拧着眉挡在士道身前,对方刚刚结束冰浴,上面下面都湿了个透底,形容不雅。
“住手！”你叫住凯撒，其他人显然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表情有些尴尬：哦豁，看热闹被教练发现了。
为了不被牵扯，他们纷纷起身，故作很忙的样子匆匆离开。
你暂时没心思找他们麻烦,逆着人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凯撒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还不松手？”
凯撒横过眼锋,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角度,结实的小臂肌肉收缩，直接将人拽着后领提起,然后随手往前一扔。
巨大的水花溅起，无数漫出的冰流洇湿了你的裤腿,而凯撒颇为闲适的一手撑在冰浴桶上,自上而下睨着你。
你一看就知道他现在处于高度应激状态，见到谁都想上去挠两爪子。
即将出口的话缓和下来,可士道的想法和你不同，他看见凯撒这副模样，本来看戏的神色收敛起来。
你眼前忽然暗了下来，你抬头，看见士道宽阔的肩膀和漂亮的脊柱沟，在冰疗室柔和的光线下像极了口感不错的焦糖爆米花。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桶里的人一手扣在浴桶边缘，修长的指骨微微用力，那人站了起来，轻薄的训练服全部贴在身上，不断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块垒分明的肌肉若隐若现，他的面容被水洗过，五官较平时更加深刻清晰，从睫毛滑落的水珠滚过眼下的泪痣。
“……乌？”你有些不确定地叫出他的名字，很难想象，和凯撒发生冲突的人居然是这个以冷静著称的人。
他的情绪比起凯撒可要稳定太多，还能抬起手和你打招呼，从容得丝毫看不出他浑身湿透的狼狈：“啊，教练。”
你知道的，凯撒虽然脾气坏，但真的不是无缘无故发疯的人，更何况受害者乌旅人被扔进冰水后依然风度上佳，你也不好上来就问他到底做了什么。
那只会让人觉得你偏心凯撒。
你先是关心了一下对方：“你还好吧？”
你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好在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伤痕。
凯撒冷笑一声，向你伸出手，想要把你拉过去，被士道拦住了。
凯撒的脸色冷了几分，眼睛微眯，大凯撒同样面露不愉：“这只野狗好像搞错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两人就像两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言不合地打了起来。
乌旅人及时拦着你后退了几步，像是没有看到一室狼籍：“教练，小心。”
你的目光滑过他唇角的笑容，没说什么，而是径直越过他，望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冷下声音：“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胡闹够了就住手。”
火气上头的少年人才不会听。
乌旅人无奈地笑笑，清白得活像个局外人：“凯撒，似乎对我们有很大意见。”
“刚才就是，毫无前情提要就突然发难。”
“真是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个小皇帝了。”
这混乱的场面使你太阳穴抽痛：“凯撒！”
凯撒动作停滞片刻，被士道抓住机会在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白瓷般的脸颊瞬间浮出一团乌青。
你忍无可忍：“士道！”
士道撇了撇嘴，扭着手腕站到一旁：“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心疼他？”士道颇感荒谬，“他先找事的？”
你没有理他，而是弯腰将凯撒拉起来，蹙着眉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
凯撒本来想避开，他一时不察脸上挂彩自觉丢人，但他看见双眼快要喷出火星子的士道，非但没躲开你的手，还很是故意地“嘶”了一声。
“你他妈的……”士道上前一步，被你寒冰一样的眼神定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一瞬，浑身血液上涌，可心头却一片冰凉，他忿忿地踹了一脚倒地的浴桶，摔门而去。
乌旅人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他沉下目光，在他不做任何表情时，眼下小小的泪痣透出一股冷淡的性感：“教练……”
你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位苦主，你询问的眼神落在凯撒身上。
凯撒眸光闪动，懒懒道：“他说米切尔是漂亮的小孔雀。”
“所以我在用我漂亮的拳头和他打招呼。”凯撒露出一个略带血腥气的笑。
你不赞同地看向乌旅人，乌显然被凯撒的厚颜无耻震惊：“我说的是，拜塔那只漂亮的小孔雀这场比赛似乎状态不好！”
他才不是那种喜欢没事挑衅别人的人。
凯撒不置可否，双手一摊：“那好吧，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平庸的庶民。”
“满意了吗？”
“凯撒！”你拍了一下他，略带抱歉地看向乌旅人，“我……我会和拜塔那边反应这件事的，让他们加强对球员的约束。”
“你先回去休息吧。”
乌旅人心说，难道拜塔还会为了一个不怎么知名的球员，约束自家太子吗？
但他也清楚，这件事很难得到一个百分百妥善的处理，毕竟简单的口角甚至拳脚冲突，在足坛实在是屡见不鲜，大多教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至少，他得到了你的态度。
在纠缠下去，除了让你难做，没有更多的意义。
……尤其是在你更加偏向凯撒的时候。
乌旅人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等人都走光了，你才转过身来看向凯撒：“说说吧，到底是为什么？”
凯撒一脸无辜：“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
你很平静，你告诉他：“你确定要继续编这种谎话吗？”
“我刚刚虽然维护了你，但不代表我赞同你这种一言不合拳脚相向的行为。”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将你遣返。”
凯撒被你的话语刺痛，愠怒从他脸上一闪而过：“随便你。”
太过年轻的米切尔·凯撒从来不懂得低头，只觉得你刚刚还是全世界第一好的天使，现在就是全世界最可恶的混蛋。
居然为了一条杂鱼，说要遣返他！
人总会不自觉地在能够无限包容自己的人面前得寸进尺。
在凯撒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无师自通了恃宠而骄。
大号凯撒看见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场景，气得牙痒痒：“谁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别管他了。”
你叹了口气，扯了扯凯撒的衣服，被他拍开手。
你又戳了戳他的手臂，凯撒哼了一声。
你最后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看向你，手指轻轻点了点他脸上的伤：“走吧，我去帮你处理一下？”
在你温柔的注视下，凯撒安静下来，那双蔚蓝的无尽之海浪波缱绻，他嘟囔着德语：“西尔维娅，你应该永远站在我这边。”
你揉了下他的头发。
*
安抚好凯撒，确定他没有因为德意战过分消沉，你就和他分开，转身去了中控室。
绘心一如既往地在吃他的泡面，你吐槽道：“偶尔也稍微吃一点健康人类应该吃的食物吧？”
“不会腻吗？”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绘心的眼镜，他取下来放在一边，鼻梁上有一道浅浅的压痕：“健康人类也需要维持一点必要的爱好。”
“不巧，这就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
“你怎么过来了？”
你走到操控台，调出这段时间的监控，随口答到：“处理一些事情。”
和乌有关的视频倍速在你眼前飞驰而过，这是一个非常耗时间的事，所以你一边看着监控，一边和绘心闲聊。
可惜看到最后你一无所获，从乌这边的情况来看，他真的几乎和凯撒没有任何交集。
大号凯撒百无聊赖地在一旁玩你的头发，蓝色监狱发生的事，他早就记不清了。
你迟疑地调出和凯撒相关的监控，看见他和内斯各种针对洁的场面，你和绘心一时晒干了沉默。
你：“……洁，他的心理评估没有问题吧？”
“他应该是里面最正常的一个。”绘心回忆道。
“诺阿就这样放任他们？”
“你难道不知道他的外号吗？冷血无情的雇佣兵。”
诺阿不是德国人，虽然在拜塔踢了这么多年球，但对俱乐部的感情也就一般吧。
很快，你就看到了凯撒在食堂发怒的画面，暂时没了心思去纠结诺阿的教导方式。
“消失的妈，家暴的爸，破碎的他？”
“法国栋的乌旅人，他的人生还真是精彩啊。”
大号凯撒眸光瞬间凝成一线，缓缓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控。
所以，那个蠢货，是因为这个和乌旅人起的冲突？
他怎么不记得，当年还有这么一桩事？
你关掉监控，心事重重地从座椅上起身，和绘心对视一眼。
未经世事的少年人或许没有那么容易察觉到这其中的暗涌，但对于什么屎都吃过的成年人来说，可供浮想联翩的可能那可就太多了。
“我先回去了，你忙。”
你们都没有对凯撒暴怒事件发表任何看法。
直到你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你才看向已经不自觉戒备起来的大号凯撒。
“我才想起来，你的经纪人雷·达克，把你的资料保护的很好。”
“米夏，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第166章
你非常不喜欢凯撒的经纪人。
同样是从少年时期陪伴在身边,吉罗兰将冴视作家人，雷·达克则认为凯撒奇货可居。
那是一个贪婪狡诈的男人，为了赚取佣金不择手段。
凯撒离开拜塔背后就有他的手笔。
“赛季还没有结束，你的经纪人就开始频繁接触其他俱乐部。”
你推开抱上来的黏黏糊糊的大猫, 面色严肃。
“凯撒, 他的行为会影响你的名誉。”
没有任何一个球迷会喜欢一名正在赛季中, 却和其他俱乐部眉来眼去的球员。
或许是因为现实生活中, 忠诚的品质几乎消失。
毕竟坚强地活下去就已经费尽全力了。
操蛋的老板, 黑心的公司, 感情渐淡的伴侣, 嗷嗷大哭的娃，构成乏味苍白的人生。
所以作为精神寄托的足球，球迷们反而越发渴求着“一人一城”的佳话。
你可以在合同年转会，但请不要在赛场上背叛。
凯撒不以为意，如果没有他的首肯，雷·达克怎么会自作主张？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被关在训练学校的瘦弱男孩了。
他知道雷·达克对他有所企图,但那又怎么样？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他总不能指望俱乐部会替他着想。
在他出名后，他的生物学父亲曾找上门来, 对他破口大骂, 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比起从他这里得到一笔巨额赡养费，对方更希望毁掉他现在金光灿灿的人生。
那个男人甚至去找了狗仔。
“米切尔·凯撒, 你们都被他耍了。”
“那就是一个无耻的、流脓的天生恶种，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 就已经无师自通了偷窃。”
“他和当地的混混成日聚在一起,把偷来的钱藏在枕套里，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
“警察找上门的时候, 他做过的那些恶臭熏天的事才得以暴露。”
雷·达克告诉他这件事时，他刚刚走下世界杯的赛场准备回国，国内还有花车巡游，无数民众翘首以盼。
“已经把他控制住了。”对于这个男人的描述只是本次谈话最微不足道的一点，雷·达克的眼神像兀鹫一般阴鸷，“倒是我们的人前脚出门，拜塔那边的人就到了。”
“凯撒，在蓝色监狱时你和洁世一就有矛盾，拜塔却还是选择买下他。”
“你觉得，这算是服从性测试吗？”
在雷·达克意有所指的挑拨下，凯撒想要离开的心日益强烈。
“你似乎对雷·达克有偏见？”凯撒玩笑般问你，“他虽然风评不怎么样，但在球员中却很受欢迎。”
毕竟没有人会讨厌一个为了自己利益据理力争的经纪人。
“唯利是图，对于这种人来说，背叛的代价不值一提。”偏见也好，杞人忧天也好，你只是单纯不想凯撒和这种危险人物离太近，“我怕他会伤害你。”
凯撒含糊地应了一声：“不会的。”
你皱眉，不太高兴他这种敷衍的态度。
凯撒没有解释，只是亲了亲你的头发：“他不敢。”
他去过雷·达克的家宴，见过对方的夫人，对方的小儿子是他的崇拜者。
小儿子缠着爸爸要他为他们拍一张合照，他要让米夏签名！
凯撒的手松松地按在对方肩上，雷·达克拿着手机调整角度时，抬起头想和对面的人说准备好，要开始了，结果与凯撒含笑的双眼对上。
凯撒自始至终没有看过镜头，而是注视着雷·达克。
雷·达克手一抖，“咔嚓”。
他低下头看向那张照片，俊美的青年面容糊成一团光影，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仿佛正掐着他儿子的脖子。
在小儿子吵闹着要看照片的声音中，雷·达克沉默地和凯撒对视。
凯撒的根系越扎越深，对方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他的小可怜。
没有人会招惹亡命之徒，雷·达克只想赚钱，凯撒只想继续现在这样平淡幸福的生活。
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脆弱却牢固的合作关系。
正如凯撒没有办法告诉你他的过去，他也无法和你解释他和雷·达克之间的微妙。
你和内斯出生名流，身上都有一种如出一辙的天真。
他其实非常想问你，如果你看不起市侩虚伪的雷·达克，是否也会嫌恶劣迹斑斑的他？
但凯撒从那过往一团糟的人生学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要对任何人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他不相信拜塔，所以他谋求出走。
他不相信雷·达克，所以他警告对方。
他不相信内斯，所以他态度轻慢。
他也……不怎么相信你。
你最终没有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你提醒过了，凯撒已经成年，拥有自己的判断力，你不想干涉他太多。
凯撒不愿让你为此烦心，所以他示意雷·达克先停止活动，一切等赛季结束再说。
所有的不和谐都被凯撒粉饰，你们依然过着蜜里调油、岁月静好的日子。
既然他曾经没有选择开口，现在的他依然会三缄其口。
*
“米夏，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
*
那天后，你没有再深究，哪怕只要你想，凯撒的资料立马就能放到你的案头。
他不想说，你也没有必要非去把他早已愈合的伤口重新挖开。
你只是最后问了他一句：“那个年幼的你，现在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比起雷·达克，或许我更值得信任。”
凯撒没有丝毫犹豫：“不需要。”
你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意将话题翻篇。你只是有时候会睡不好。
在梦中，你总会看见当年那个小凯撒，他总是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袖卫衣，身材很瘦弱，金发枯白得像草。
他的足球很破，他的鞋子不太合脚，甚至都不是成对的。
但就是这样的凯撒，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你揍翻在地。
大脑总是不自觉地去捕捉那些早已模糊的细节，企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你害怕，在你不知道的某个时刻，你曾无视过凯撒的苦难，无视他无声散发出的求救信号。
你曾担任过拜塔的队医，他的身体非常健康，根骨强健，足球是对抗强度非常大的运动，凯撒受伤总是愈合得很快，几乎很少留下疤痕。
你从床上翻起来，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凯撒茫然地看着你：“这么晚了，你去哪？”
“训练场，睡不着，去消耗点精力。”
凯撒跟着你来到训练场，意外的是里面的灯是亮着的。
草地上摊着一个人，球门前落满了足球。
等你走进，发现那是陷入睡眠的凯撒，身上的训练服都湿透了，眉毛拧着，睡得很不安稳。
凯撒从不挥霍自己的天赋，面对训练他向来认真，但你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训练法。
以透支身体为代价，成年凯撒早就不做这么愚蠢的事。
你看向大号凯撒，他眼神飘忽，随后又重新理直气壮起来：“刻苦可是美德。”
“我知道。”你被他逗笑，但那点弧度很快就消失在唇畔。
因为你很快发现，凯撒脖颈处有一圈掐痕，仔细看，他纹着玫瑰的那块皮肤有着几道深深的抓痕，已经结了血痂。
焦虑症。
你从来不知道，凯撒在蓝色监狱的这段时间，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他从来没有和你说过。
你颤抖着缓缓叹了口气，轻轻推醒凯撒。
困乏不已的凯撒被人从梦中惊醒，半睁开的蓝眸戾气乍现，刚想发作，看清来人是你，火气消了大半。
他撑着草地坐起来，声音有些干哑：“西尔维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你绷紧面容，不在他面前表现出异样：“来逮某只乱来的小孔雀。”
“走，跟我去理疗室。”你捡起他扔在地上的队服外套抛给他，“就这样睡，第二天起来你不废也得去掉半条命。”
深夜的理疗室自然是空无一人，你高薪聘请的理疗师也早已下班。
你打开灯，让凯撒脱掉上衣去床上躺好。
等你拿好药油一回头，就看见凯撒双手合十放在小腹，一双蓝眼睛乖巧安静地看着你。
你：……
你敲了敲床沿的金属：“翻身。”
“那我不就看不见你了吗？”凯撒小声嘟囔，但还是照做了。
你刚刚涂抹过免洗消毒液的手有些凉，落在凯撒身上的时候，他挪了挪身子，咳了一声。
你为他做了个简单的查体，腰肌僵硬，比目鱼和腓肠肌酸胀，一侧脚踝轻微错位。
“你最近在尝试新的射门？”你将药油挤在手心，手沿着背直肌往下推向腰部，帮助凯撒放松肌肉排酸，“发力点没找准。”
“你应该先问问技术教练。”
“这里哪来的技术教练？就只有诺阿那个冰块脸在这儿。”凯撒表示，问诺阿还不如靠他自己摸索，毕竟对方是意识流派教学法。
能不能听懂全靠悟性。
“那你可以问我，我的职责之一，就是指导你们。”
凯撒下意识接话：“那你怎么不为我报价？”
这样不就成了他名正言顺的教练？
不过话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凯撒暗自懊恼。
没等到你的回答，他恼羞成怒地想要从理疗床上起来，被你按住了。
明明你没有多用力，却愣是将凯撒制住了。
“如果不能让你在我手上大放异彩，为什么还要耽误你？”
“在拜塔，你得到的机会会比利兹联更多。”
你的锋线竞争已经够激烈了。
凯撒勉勉强强地接受了这个说辞：“说得好听，不会还是嫌我贵吧？”
一旁的大号凯撒翻了个白眼，不断催促你夜深了，别管其他俱乐部的野狗，赶紧回去休息吧！
你没有离开。
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凯撒漫无目的地聊天，话语比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凯撒有些昏昏欲睡。
“不疼吗？这块肌肉……”你旋着力往下按，“如果疼的话可以说哦。”
虽然说了也还是会痛，但可以起到一个心理宣泄的作用。
谁知凯撒哼笑一声：“你也太小看我了。”
“这算什么疼？”
你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第167章
“……是吗”
你垂下眼帘, 睫毛止不住地轻颤。
凯撒没有察觉到异样，反而将脸埋得更深，让自己睡的更舒服：“早就习惯了，更何况我们队里的队医下手比你重多了。”
你的目光不住流连在他脖颈处的伤痕上,暗红的血痂将绚丽的蓝玫瑰横腰斩断,你很想问问他,那这里呢？这里也不疼吗？
但你克制住了自己, 不断调整自己乱掉的呼吸, 仍觉得郁气在四肢百骸流窜, 惹得你头晕脑胀、鼻间喉口发涩。
你不再说话,理疗室内沾染着药味的空气沉沉地浮着，凯撒的心神不断下坠，下坠，像回到了温暖、安全的母体内，所有的暴躁焦灼从他身上褪去。
他短暂地遗忘了球场上的那些事，紧绷的精神松弛下来, 不知不觉陷入黑沉香甜的梦乡。
大号凯撒从你拿过碘伏时, 就没有说话。
他看着你将小凯撒的头发轻轻拢到一边，周身轮廓被蒙蒙的灯光撩起一层细小的绒毛。
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伤痕,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你的目光, 只能看到你专注柔和的侧脸。
凯撒神色晦暗，时间太远, 他有些记不清了，但他在蓝色监狱受挫的日子, 他从来没有联系过你。
当时你忙于学业, 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个项目。最初凯撒很不满，总是发信息给你。
各种旁敲侧击, 一会儿说“蓝色监狱的赛制还算有趣”，一会儿说“诺阿恐怕是老糊涂了，战术越来越抽象”，总归就是暗戳戳地想要引起你的兴趣。
这样他能就名正言顺地把自己进球的视频转给你，然后昂着脑袋等待你的夸夸。
他见过你看糸师冴的比赛样子，明明球场有22个人，但那双美丽的眼睛自始至终只追随着一个人。
欣赏？不仅仅是欣赏。
当时的凯撒并不能读懂你眼中的情绪，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你不再去伯纳乌。
他在网上刷到一个视频，是他某次比赛结束后，拨开记者和球迷向你的方向走去。
夜幕降临，露天球场圆形屋顶的外沿闪烁着无数盏明亮的灯，宛如星河流淌。
凯撒穿着深蓝得几近于黑色的球服，左右宽大的袖子柔顺地垂下，袖沿配上沉稳的赭红色。
你很少对凯撒的衣着发表什么意见，但果然球服才是脚球男最好的医美。
浅色让他看上去就像是被上帝偏爱的宠儿，人群中一眼能够望到的闪亮的存在。
深色则更能突出他身上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自信从容，比起少年时的锋芒毕露，青年时期的凯撒仿佛已经加冕为一位真正尊贵的国王，率领着德意志战车一往无前。
他不需要再刻意去俘获观众的目光，只要他站在球场上，全场人都会高*喊他的名字。
或加油助威，或唾骂不休。
凯撒永远是最受瞩目的那个人。
而他无视了其他所有人，眼睛只望着你所在的方向，唇角好心情地上扬。
奖牌的绶带缠绕在他的手掌上，他没有将这枚奖牌挂在自己胸前。
那是他想要送给你的礼物。
就像巨龙用金灿灿的金子装点自己的巢穴，凯撒将他所能获得的一切荣誉与你共享，他喜欢让你被鲜花和荣光簇拥，这让他觉得愉悦，看啊，果然选择他是正确的，对吧？
这一幕被球迷的手机拍摄下来。
凯撒惊讶地发现，这种温和的、柔情似水的目光居然会出现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几乎像是一个谦逊的正常人。
他开始思考，当时他看着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比完赛回头就能看见你，真好。一想到以后你都会陪在他身边，笑容也不由被灯光点亮。
他对你似乎不再是年少时一见钟情的迷恋，而是转化为一种更加绵长的、深切的依赖。
年长的凯撒在那个瞬间感到积攒许久的情绪如山洪崩泄，他疯了一般找私家侦探调查你的过去，他无法不在意，为什么你会用这种眼神看糸师冴。
理所当然的，他没有查出什么，而未知的空白意味着你和糸师冴拥有一段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过往，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而年幼的、身处蓝色监狱的凯撒，没有那么多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只是希望被你用闪闪发光的眼神注视。
那么遭遇失败，他反而开始庆幸你不太关注蓝色监狱，他狼狈的种种都不会被你看见。
比起糟糕的原生家庭，足球上的平庸让他更加无法接受。
那意味着，他身上最值得人喜欢、最能够帮助他赚取大量财富、最能够弥补他和你之间差距的天赋只不过是他自以为的。
可是，现在他看着不远处悉心照料小凯撒的你，时隔多年终于发现了另一种可能性——
一种……就算他不那么体面，也会被你温柔接纳的可能。
他沉默地看着你帮小凯撒盖上被子，关掉理疗室的灯，跟在你身后走在深夜空旷的走廊上。
忽然，凯撒感到一双有些凉但柔软的手牵住了他，他侧眼望去，你转过身子抓住他的手，倒退着往前走。
“米夏……”他觉得你是想和他说些什么的，但不知道为何最后什么也没说。
“……回去休息吧。”他晃了晃你的手，提醒你，“小心路，你这样被监控拍到，绘心会觉得你疯了吧？”
他听见你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停住脚步，微微歪头笑着望向他：“哎，米夏。”
“怎么办啊，我其实不只是想牵手，我还想抱抱你。”
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他怎么办啊？
更何况，你也完全没有想要听他的答案，因为在他回答之前，一团浅淡的香雾就已经轻轻拥住了他。
你光滑的发丝拂过他的手臂，凯撒下意识张开手握了一下。
他恍然地抬头，看见天花板上闪着红光的摄像头：“西尔维娅……”
你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管啦。”
“就让他们觉得我疯了吧。”
凯撒是极其利己的类型，你像现在这样无视现世正常生活规则，不在乎他人议论的和他相处，正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
凯撒渐渐收紧了环在你腰间的双臂，然后又缓缓松开。
“好啦，你想让他们知道你在服药吗？传出去对你来说这就是丑闻。”
“别忘了，你还是利兹联的主帅。”
男足世界的女主帅本来就是凤毛麟角，你横空出世，又取得了亮眼的成绩，想拉你下马，看你从高台坠落的敌人并不少。
你没有反驳他，在蓝色监狱，没人敢未经过你的同意，流出任何和你有关的影像。
凯撒这是……关心则乱呐。
“好叭。”你弯了弯眼睛，“那我们去中控室吧？”
凯撒：？ ？ ？
你拉着他的手往前：“我睡不着，走吧走吧，反正你一个男鬼又不要睡觉！”
“你说谁是男鬼？！”
“嘿嘿。”
*
就算是经常在中控室定点刷新的绘心，凌晨时分也是会回到自己房间休息的。
凯撒大摇大摆地翘起长腿坐在沙发上，看你在操控台前捣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到底想做什么？”
你拉过白色战术板，旋开黑色马克笔：“你不觉得拜塔的现状有问题吗？”
凯撒疑惑：“……它哪一天没有问题？”
你被凯撒的锐评噎住，调出拜塔众人近期的训练数据：“虽然内讧是你们的传统艺能，但其中也有着本质差别的好吧！”
“拜塔一线队分裂，是因为拿顶薪的球员是诺阿这个法国人，德国帮对他不咸不淡很正常。”
“况且，诺阿也是个比较……”你有点不知道怎么描述，“人机的性格？他在更衣室很安静。”
“拿着顶薪的核心都懒得管更衣室暗中的矛盾，不和不是必然的吗？”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敢违背海茵奥拉的战术安排。”
你在另一块显示屏上调出拜塔和意大利的比赛录像：“但是你看，和尤伯斯相比，拜塔的战术可以说是毫无战术。”
这恰恰是你最奇怪的地方：“诺阿……我记得他退役后不是去执教了吗？怎么还能纵容这样混乱的场面出现？”
好像他就按照球员数值排了一个比赛阵容，其他的啥也没干预，球员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模糊，一整个凭直觉随机应变。
凯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纹着荆棘皇冠的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因为现在的诺阿，想的根本不是你说的这些啊。”
“嗯？”
凯撒指了指自己，笑得轻蔑：“这个所谓的世界第一，完全没有想着指导球员这回事，他只是想要让我和世一互相厮杀。”
“然后亲自培养出能够让他感到威胁的对手。”
凯撒摊开手：“可怜的世一，他还以为诺阿是支持他的呢。”
你微微皱眉，十分不满诺阿拿着你高昂的薪水却暗暗夹带私货：“太任性了。”
“那其他人呢？就活该成为他养蛊的耗材吗？”
你对比着球员们的训练数据和他们在比赛中的表现，按照你的想法，在白板上写下了他们适合的训练方向。
中控室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比赛录像的声音和马克笔书写时的沙沙声。
一张1.5X1米的白板逐渐被你的字迹填满，你一边写一边在脑内构建模型，等最后一笔落下，你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凯撒：“你和洁的位置……”
在你的设想中，就算是凯撒暂时状态不好，你也没有想过让他后撤。
凯撒是天生的前锋，从拜塔对他的培养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就没想过让凯撒去往锋线以外的地方。
可是洁……
“你有什么想法吗？”
凯撒双脚交叉翘在茶几上，闻言抬头看了你眼的战术图，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你一个问题：“有意义吗？”
“你知道的吧，不管是我还是世一，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最后都踢出来了。”
“蓝色监狱最大的作用在于快速扬名，诺阿认真也好，敷衍也罢，都不会影响我们。”
你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白板，意义？
当然有啦！
“我不想再看见你漫无目的、大海捞针地尝试，我也不想看见洁因为拜塔高压的环境损耗过多心力，亚力克西斯、羊、黑名、清罗……他们的汗水不应该被辜负，前插的时机、防守的任务，只有更加清晰，他们才能对战术有更深的理解。”
“这才是导师存在的意义。”
你神色认真：“米夏，我很后悔当时没有关注你在蓝色监狱的情况。”
“那个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
凯撒一眨不眨地盯着你，他听见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鼓噪在耳膜上。
从过去到现在，你应该是变了很多的，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可万幸，我们还有机会帮助现在这个你。”
凯撒笑了。
哎，一见钟情诶。
大概就是在某个时刻反反复复爱上同一个人。
第168章
次日清晨, 凯撒醒来时，理疗室内空无一人。
他望着天花板发呆，似乎在思考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本该沉重不已的身体此时分外轻松,没有丝毫疲乏,记忆逐渐回笼,凯撒嘴角忍不住翘起。
片刻,他秀致的眉毛拧起,很是懊恼。昨天你遇见他的时候,他满身大汗,又累又困，整个人状态低靡，他居然就以这幅模样出现在你面前。
凯撒抓起自己的训练服，胡乱套在身上，蓝金色的长发被衣服蹭得乱糟糟的，他将理疗室的门打开一条缝,故作若无其事地往外瞟了一眼,走廊上空空荡荡。
凯撒连忙推开门，大步流星地往公共浴室走去。
大清早的,浴室里没有人,凯撒很是认真地将自己糊满沐浴露，绵密的白色泡沫淹没了他,万一……万一你今天还会去训练场呢？
洗完澡的凯撒，湿漉漉的长发蜿蜒在他的锁骨处,发梢不断往下滴着水,他走到外面的镜子前，镜中的少年身材高大,肌肉匀称，白皙光洁的皮肤无一不透出青春昂扬的气息。
他抬手轻轻抚过自己颈间的蓝玫瑰。
“……凯撒。”
经过一夜的休整，凯撒心情好了许多。
是他太着急了。
比起放任焦躁的情绪大肆蔓延，他更应该做的是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英雄跪拜皇帝。”
“这才该是我的剧本。”
凯撒随手拿起一旁的吹风机，他的头发总是容易炸毛，往常有内斯帮他打理。
不过他们正在冷战，没了贴心好伙伴，凯撒只能自己动手。他的技术逊色内斯许多，吹完后活像只潦草的大猫，头发张牙舞爪地乱翘。
凯撒看着镜子沉默了两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吹风机。
没关系，他有一张好脸。
谁能说凌乱不是一种美呢？
等他来到训练场的时候，这里空无一人。
凯撒:？ ？ ？
按照诺阿规定的晨训时间，现在已经过去10分钟，居然没有一个人到？ ！
他们要造反？
可恶，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只要能给诺阿添堵，凯撒乐此不疲。
眼睛一转，凯撒一个转体将草坪上散落的一枚足球踢进球门，拍了拍手，头也不回地前往诺阿的会议室。
＊
会议室前的走廊三三两两地站满了拜塔的球员，见凯撒从尽头走来，他们纷纷从靠着的墙壁上直起身来。
众目睽睽之下，凯撒依然一派怡然自得，伸手就要去推门。
一只骨节秀气分明的手抓住了他抬起的手腕，凯撒挑了挑眉，视线上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冰蓝发色的少年，杏眼大而圆，双眼皮的褶皱深而清晰，长长的睫毛更添了几分柔和清丽。
凯撒歪了下头，一副思索的表情:“你是？”
尽管他的语言没有任何冒犯，但唇边玩味的笑容明晃晃地彰显着自己的恶意。
拜塔一方抿紧了嘴唇，死嘴，不能笑啊。他们都听出来了，凯撒在嘲讽冰织迟迟没有得到机会上场，在队内毫无存在感。
凯撒是故意的吗？当然。
他平等地讨厌所有被你早早签下的球员。
蓝色监狱一方脾气最为火爆的雷市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凯撒的前襟:“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一轮进球了，哈。”
被凯撒单手拧住拳头反剪着重重往旁边一扔，雷市肩胛骨毫不留情得撞上冰冷坚硬的墙壁。
凯撒揉了揉手腕，回眸笑着看向被冰织扶住的雷市:“你刚刚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你！”雷市不顾疼痛的肩膀，就要冲上去给凯撒那张讨人厌的脸来上几拳。
被冰织死死按住，他上前一步，挡在雷市面前，冰织光看那张娃娃脸完全看不出他是duang大一只的183长腿小羊。
冰织浅蓝的瞳色沉了下去，沉默地和凯撒对峙，他的身形被光影拉长，半步也不肯让。
洁在角落翻了个白眼，凯撒又开始发疯了。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理对方。
但面对想强闯的凯撒，他还是站了出来。
“导师和……咳，朝雾教练在里面。”
为什么这个点却没有人去训练，因为他们都被你拦了下来。
“今天先上一节战术课吧？”
可以看出，你匆匆梳洗过就赶来了，垂在胸前的发丝还沁着水汽。
面容有些憔悴，但一双眼睛亮如星子。
诺阿当时正在布置今天的训练计划，闻言略微皱眉，眉间竖起一道严肃的纹路。
“你越界了，西尔维娅。”
诺阿金属质感的冰凉双瞳盯住你。
你恍若未觉，脸上犹有笑意:“哦？所以呢？”
诺阿脸色冷了下去。
你看到四周围上来的球员，想了想还是觉得换个谈话的地方比较好。
你们来到会议室，其他人都被逐渐关上的大门止住脚步。
他们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一个二个都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就听见里面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西尔维娅，这里是拜塔·慕尼黑，不是你的球队。”
“嗤，这里是蓝色监狱，而我是你的老板。”
“……”
“你的方案不合理，我只是来稍微提点小小的意见。”
“恕不接受。你如果想要执教，就该率领利兹联前来。而不是邀请拜塔后，又按照你的想法大肆干预。”
“诺阿。”
“你的方案不合理，况且，我没有想要改变你的阵容，我只是想加一节战术课，好让他们不要一头雾水地上场。”
“战术全靠灌输，培养出来的只能是秀才。”
“哈，谜语人就能培养出天才吗？闻所未闻。”
你警告他：“诺阿，我不介意你的私心，前提是你不能以这些年轻人的发展前景作代价！”
“你……根本就是导师失格。”
凯撒就是在这时来的，因为他引发的骚动，其他人没有听见后面的内容。
会议室大门发出细微的响动。
众人纷纷望去。
你走在最前面，面色看不出丝毫异样，一如既往温和。
诺阿冷着张冰块脸跟在你身后。
“你们在做什么？”你一出来就看见以凯撒和冰织为圆点向外扩散的包围圈。
诺阿神情严厉:“都堵在这里，谁允许你们荒废晨训？”
“9:30-10:30，战术课。”
“10:40-12:00，继续训练。”
诺阿声音平淡地宣布接下来的安排。
你没忍住笑了一下，这场交锋最终以诺阿退让告终。
在他走后，你走向对峙的冰织和凯撒，其他人为你让出一条路。
冰织抿了抿嘴，略微将头偏开，柔顺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看见他面色有些苍白，形容落寞。
“发生什么了，羊？”你犹疑的目光落在凯撒身上，“你又欺负队友？”
什么叫又？他什么时候欺负那个圆眼睛了？
和他说两句话，就叫欺负人了？
上帝！他甚至一句脏话都没有！
凯撒刚准备狡辩。
就见冰织虚虚抓住你的手，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算了，boss。”
凯撒呼吸变得急促，显然是被气到了。
你不赞同地看着凯撒，但是想想他最近状态不好，你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冰织的头发，安抚的意味不言而喻。
凯撒的眼神变得冰冷，狭长的眼睛锋利得像薄如蝉翼的刀片。
同样眸光冷淡下来的还有原本站在一边微笑旁观的内斯。
在凯撒想要喷射毒液时，内斯不着痕迹地走到他身边钳住了他的手臂：“不是上战术课吗？走吧。”
面对你时，内斯的目光一如既往柔软，一张可爱的脸上写满了人畜无害。
你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走在最前面：“去战术室。”
众人纷纷跟在你身后，除了慢半拍的内斯和被他拖住的凯撒。
冰织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逆光下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觉到那双本该温柔和煦的眼睛此时不含任何情绪。
没有得意，没有炫耀，非常平静。
他像是一台闪烁着冷光的机器，评估着他们的危险性。
拜塔二人组同他四目相接。
谁都没有主动开口，但无需言语，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直到冰织转身，凯撒挣开内斯的手。
他们明明应该还在冷战，但一场忽如其来的意外，内斯以一种在自然不过的态度打破僵局。
“别冲动。”
凯撒扯了扯嘴角：“呵，这种把戏……”
他虽然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凯撒从小身处的环境，让他见识了各种千奇百怪的人性。
他一眼就识破了冰织的手段，让他匪夷所思的是，你居然会吃对方这套。
“阴险狡诈的日本人。”凯撒咬牙。
“谁让姐姐总是这么心软，才让这种披着羊皮的狼有了可乘之机。”
内斯声音很轻，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眨眼频率无限变慢，搭配上卷翘的睫毛，十分像某种做工精致、容貌美丽的玩偶娃娃，他正以一种诡异的专注，甚至称得上渗人的目光盯着冰织的背影。
“不过没有关系……”
他会保护你的。
内斯收回目光：“走吧。”
*
等众人纷纷坐定，你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示意他们看你昨晚和大号凯撒商讨了一晚上的战术解析。
虽然字密了点，但绝对达不到难以辨认的程度，让人暗暗咋舌的是你在他们各自的位置注解。
版面有限，你当然不可能长篇大论，都是挑了几个关键点备注在旁边。
如果说诺阿的数值非常直白的将他们的能力量化，让他们知道自己哪里行，哪里不行。
那么你的批注则更为详细地将【怎么行】的过程展现出来，其中不少和他们私下琢磨的方向一致，只是他们还不确定怎么用明确的语言文字将自己朦朦胧胧的想法表达出来。
你用马克笔笔帽一端敲了敲白板，等底下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你身上才重新开口：“你们在迄今为止的比赛中全部获胜。”
“但与其他几支队伍相比，你们看上去是最混乱的。”
“除了个人能力极为突出的几名球员，其他人的报价应该都不太符合预期吧？”
你的声音并不尖利，从来都是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此时笑着戳穿报价一事，也不让人反感。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于这种赤裸裸衡量个人价值的排名，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嘀咕。
“是不是觉得，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前锋们的进球，也有我的助攻因素在啊，怎么报价就是普普通通呢？”
黑名摸了摸自己的麻花辫，弯起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
雷市东看看西看看，屁股坐不住似得挪来挪去。
“而就算得到不错报价的球员，是不是也觉得和其他队伍相比要逊色一些？我到底该怎么超过他们？”
洁默默低下了头，呆毛小草随着低头的动作一前一后摇摇晃晃。
雪宫笑容温和，但频繁摸自己食指指根，下意识想要转动戒指的动作暴露了他不宁的心绪。
你清了清嗓子，振臂一呼：“以上种种，都不是你们的错。”
“是教练无能，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底下的男孩们神情呆滞，呃，你刚刚是不是diss诺阿了？ ？是吧？是吧？ ！
虽然感觉这样背后说那尊冷面杀神的坏话，心里很是不安。
但……很爽诶！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乐，不少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看着松弛下来的球员们，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等他们笑过一阵，每个主帅的执教风格大相径庭，你喜欢用更加柔和的方式管理更衣室：
“好了，言归正传。”
“作为一名教练，我会更加青睐能够完美执行战术，并适当加入自己理解的球员。”
“而在你们过去的几场比赛中，单看个人能力都很不错，但放到队伍里，总有人因为全凭直觉行事，错过进攻的最佳时机。”
“你们有太多冗余的跑动，前后场衔接不流畅。”
“每个人都想前插，都想拼命展现自己，期盼一鸣惊人。”
你总是温温柔柔地说着一些让人去死的话，就好比现在你语气真诚地发问：“这是什么镜头式踢球法吗？”
不少少年涨红了脸，你点到为止。
“放轻松，我知道这不怪你们，最大的问题不在你们身上，而是没有人告诉你们战术到底该如何执行。”
“所以，这就是今天多加一节战术课的原因。”
你在白板上的【4-4-2】阵容画了个圈。
“这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型，显然是诺阿考虑到队内两名强势前锋凯撒、国神，做出的阵型选择。”
“但你们两位却都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凯撒和国神同时抬头。
“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归根结底是因为中场的配合断开了。”
你摆了摆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从诺阿把洁放在前腰开始，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4-4-2，也叫菱形中场阵，通过对中路的压倒性掌控，最终取得胜利。”
“而这个战术的核心，就是控制球权，你们需要将球给到中场。”
“但偏偏洁被你们孤立在外了。”
你很是感叹。
这叫什么，好一场酣畅淋漓地去其精华，取其糟粕啊！
第169章
战术讲解,实在是很枯燥，而且听上去可能不那么让人舒服。
最先面露不爽的却不是一贯以来的刺头凯撒，而是拜塔的中后卫。
因为你限制了他们的跑动范围，不允许他们过分前插。
别开玩笑了, 当凯撒一个前锋都需要频繁回撤到自家球门前防守, 你实在不得不思考, 拜塔的后卫是不是太过放飞自我了。
他应该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但凯撒斜过去的冰冷目光成功让他闭上了嘴。
凯撒,以一种绝对高压的、不成熟的手段压制着更衣室。
你停了下来, 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持续不断的输出你也会累。
等那名中后卫忿忿不平的在自己座位上低下头的时候，才再次开口：“你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他抬头，你笑得温和，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如果是诺阿在这里，他是绝对不敢提出异议的。
心里的气泄了大半，出口的话也有些不自在：“现代足球……明明就鼓励后卫也去往前场参与进攻。”
你瞥见一旁的门将难看的脸色,心中哂笑,果然，下一秒门将暴跳如雷：“你他妈的能不能踢？还参与进攻,你是想学洛伦佐吗？”
“哈, 人家攻得上去，但也能及时回防, 你呢？你可以吗？”
中卫被问的哑口无言，涨红了脸。
你冲门将安抚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转向中卫：“ 442阵型，中卫需要具备较全面的防守能力,任务很重，只有两线的防区守好了，才能对敌方形成紧凑压迫。”
“你们虽然不是球场的终结者，但却是不可或缺的破坏者，是后防的核心。”
“我知道，所有球员都难免有一颗前锋的心，但是自己在什么样的位置最能大放异彩，就需要经过理性的思考，我相信你既然能够通过拜塔的层层选拔，就一定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三句话，教你把球员哄成胎盘。
中卫不再吭声，解决了这个小插曲，你继续往下讲解战术。
“黑名。“
烟粉发色的少年下半张脸埋在队服竖起的高领里，听见你叫他的名字，他浑身一激灵地抬头，小小的竖瞳颤动，像一只忽然被人拽住后颈拎起来的鲨鱼猫猫。 ”作为边后卫，你需要在球队需要的时候套边插上，和边肋部队员轮转跑动，利用流动性瓦解对方战线。”
“这样就不会那么累了，上次比赛结束后，你腿都跑抽筋了。”你想起倒在草地上，被你压住腿拉伸时痛呼不断、无措地扒拉身下小草的男孩，善意地调侃道。
黑名脸有些红，但好在被领子遮住，他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教练。”
接下来，你开始了大点兵，没有一个人逃过你的专门指导（公开处刑）
……
当你终于停下讲解，拜塔众人都如同霜打的茄子，有一种被过量知识强行犁过大脑的恍惚。
你拍了拍手，在大家看过来后，笑容温婉地掏出一沓厚厚的训练计划。
“来吧来吧，每个人领一份，然后就可以去训练场啦。”
“诺阿还在等你们。”
众人纷纷脸色苍白了一个度，只有凯撒这个对自己心狠手辣的卷王，率先从你这里领走他的专属训练表。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表单各项内容极尽详细，和你手上剩余的那些相比明显厚了几页。
凯撒捏着单子望向你，你冲他眨了眨眼。
原本被冰织破坏的好心情，顿时雨过天晴。
凯撒翘起嘴角，从你手上抢走训练表，转头扔在桌上，指节扣扣桌面：“自己来拿。”
你笑着摇摇头，随他去了。桌子上摆着的马克笔，被凯撒扔表的动作震开，咕噜噜滚在地上。
你弯腰去捡，起身时顿觉眼前一黑，手下意识在空中摸索了一下，扶住身旁的桌子。
好在，这阵眩晕来得快，去的也快，你的视野很快恢复明亮。
雪宫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眉心拧起。
而你正好抬眼望过来：“啊，对了，雪宫，你留一下。”
话音刚落，几道视线就如芒在背般落到他身上。
内斯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你，但此刻，你主动留下了他。
一种强烈的预感降临，或许，他一直等待的那一刻，终于到来。
在其他人不情不愿地离开后，你擦完白板，回过头看见站在原地、身体紧绷的雪宫，不由失笑：“怎么这么紧张？”
你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我刚刚太严厉了吗？”
雪宫摇摇头，温暖的棕色鬈发轻轻晃动，光影水波般浮在他白皙的面容上，他神色踟蹰：“教练……”
他忽然弯身鞠躬：“对不起，有一件事我一直隐瞒了你们。”
不想被蓝色监狱退回，所以故意隐藏了自己病史。
雪宫知道自己的行为欠妥，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必须来蓝色监狱。
他必须接近你。
余光中前方的人影动了，他最先等来的，不是你的诘问，而是扶起他的手。
“嗯，我和绘心早就知道了。”你的声音很平静。
雪宫神情错愕。
你被他逗笑，明明平时看上去十分温润沉稳，现在却一惊一乍的，可转念想想，他应该也是被眼疾折磨了许久，情绪才如此难以自控。
你声音更加柔了几分：“很诧异吗？”
“到底是多不负责任的教练，才没有办法发现球员的异状啊。”
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单从外部看，看不出什么异常，应该是视神经出现了问题。
“阿贾克斯想要签下你，并且他们承诺会帮助你治好眼睛。”
“同时，我也愿意帮助你。”你笑着对雪宫说，“你的优秀，让我们不忍心足坛就这样失去一位大有可为的明日之星。”
你一条一条帮他分析利弊，选择谁对他更加有利：“荷甲近些年来颇为强势，你去阿贾克斯，对你来说是个非常不错的开始。”
“但我不是非常建议，你选择他们帮你医治眼睛。”
你叹息了一声：“俱乐部……永远不会做无利可图之事，接受他们的恩惠，谁知道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雪宫心中早有答案，他不信任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我选你。”
“教练，我只相信你。”
雪宫今天没带防风镜，线条温丽的眼睛展露无遗，你对他的起始好感值不算低，他身上的气质和种花家推崇的谦谦君子很相近，让你有种亲切感。
被这种充满信赖的目光专注地注视着，你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我已经联系好了医生，你今天乘我的车去做一个初步检查。”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雪宫心情激荡，整张脸都被点亮，身上的郁气去了不少：“谢谢教练！”
“不用谢，不是无偿的哦~”你虚虚指了指雪宫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仔细看看，长相也非常帅气呢。”
“之后太阳镜的广告就麻烦你和克里斯一起完成拍摄啦~”
这种事，根本不能算是他帮你什么吧……
雪宫被你夸的耳根发热，浑身不自在，眼神乱瞟。 *
忽然他想起你刚刚的异常，神色带上焦急：“教练，你先前捡马克笔的时候，是不是不舒服？”
他下意识伸手，但在快要碰到你眼睛时猛然惊醒，收回了手。
“嗯？啊，那个，我没事。”你看他一脸不赞同，无奈地解释，“真的没事，应该是熬夜的原因，现在已经准备回去休息了，不用担心。”
“熬夜……”满满一白板的战术纪要浮现在雪宫脑中，还有自己手上握着的训练单，雪宫抿了抿唇，“我送您回去。”
“不用。”你想要拒绝，但雪宫已经托住了你的小臂，他的手掌一扣，长指便将你的手臂虚虚拢住，后退的动作被他坚实的肩膀挡住。
雪宫低下头，睫毛的阴影下，琥珀般温润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你。你突兀地想起，琥珀的成形，似乎是剔透的树脂逐渐吞没猝不及防的昆虫，直至它们死去。
“我送你回去。”
“之前都站不稳了不是吗？以免意外，教练，还是让我陪你回去吧。”
他的话语很是温和体贴：“走吧。”
“……好吧，那多谢你了。”
雪宫笑笑，没有说话。
他把你送到房间门口，然而房前站了另一个人，一条腿屈起，倚在墙上，微微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见动静，他站直身体：“西尔维娅……”
看见形容亲密的二人，内斯神色有一瞬扭曲。
他上前两步，将雪宫从你身边挤走，上上下下地打量你：“你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仿佛雪宫根本不存在。
直到雪宫抓住他的胳膊，他才回头，原本焦急的神情顿时冰冷下来。
雪宫始终不明白，内斯到底来的立场，阻止所有人靠近你。
之前他不愿意生事，但此刻，他实在是不想继续忍让：“教练昨晚熬夜做战术分析，她累了。”
言下之意，识趣的话就别再打扰你。
内斯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好在你及时开口了：“亚力克西斯？”
“你没去训练怎么过来了？”
你从口袋里掏出门卡一划：“进去说吧。”
内斯闻言重新挂起笑容，你则回头提醒雪宫记得去看医生：
“早去早回，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雪宫心下叹息，但还是点了下头，内斯撇了撇嘴，跟在你身后进去。
房门逐渐合上，不仅划开了门内门外的区域，还划开了远近亲疏。
第170章
你顺势坐在沙发上,扯过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打了个哈欠：“说吧，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诺阿会生气的吧？那个非常德国刻板印象的法国人。”
内斯在你对面坐下，他第一眼注意的是陷在你柔软怀抱里的抱枕, 手指蠢蠢欲动, 听见你的话一时没回过神来。
“诺阿？他生气就生气吧。”对于日后成为拜塔更衣室you konw who的内斯来说, 他早就过了会对一线队球星心生敬畏的年纪。
训练他心里有数, 事实上, 你给他的训练单也是最简练的。通过查阅拜塔这段时间的训练数据, 你发现内斯一直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行进。
甚至就连他的进一步发展方向, 你们俩也完全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当时看数据时，还很欣慰。莱西自始至终，都是非常让人省心的、天赋卓绝的孩子。
“我……”内斯其实没什么特别理由，他只是有点不放心雪宫和你单独在一起。
托凯撒数年如一日敌视糸师冴的福，内斯也不由开始暗暗观察你和糸师冴的往来。
凯撒能够发现的事，他又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你好像总是与性格更加柔和、稳定的人相处得来。就像世一, 你们还在拜塔的时候, 你看见其他队员从来没有任何反应，唯独看见世一的时候, 会带上笑容。
你：？ ？ ？
你：有没有一种可能, 整个拜塔，除了你和凯撒, 其他人私生活都一团糟，只有洁干净清爽, 作风优良。
他们和满城对决的时候, 中卫和千切一起撞到广告板上，你不仅处理了己方队员的伤势, 还把止痛喷雾递给了千切。
你：？ ？ ？
你：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是两任男友都在日本国家队，他们的队友勉强也称得上熟面孔。更何况，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
总之，面对这种至少看上去（？）人格健全、温柔开朗的人，内斯总是忍不住开启戒备模式。
洁之前有几回想来找你，都被内斯找借口绊住了。
虽然看上去最值得戒备的人应该是凯撒，但是这个根本拦不住，因为你会主动去找凯撒。
他可以对队友肆无忌惮，却无法限制你的行为。
就像昨天，你熬夜通宵，今天一早和诺阿大吵一架，不就是为了凯撒吗？
内斯的心就像一颗被人攥紧的柠檬，酸涩的汁液汩汩流出。
“……没什么，你休息吧。”
说完，他便从沙发上起来，满脸落寞与委屈，准备离开。
脚还没迈出去，就听见你的声音:“不是不开心吗？”
内斯回过头，你还是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擦了擦因为困倦溢出的生理泪水。
“说吧，都忙到这个点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无论是什么，都有我在。”你抬手在空中画了个笑脸，“所以开心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内斯始终认为，自从你被凯撒抢走以后，他拿的就是阴暗地雷男剧本。
但是谁家的小地雷，总是在快要爆炸的时候就忽然哑火呢？
虽然没办法和姐姐光明正大在一起，但他依然是备受宠爱的弟弟。
在这个范围内，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你包容。
怎么不算是被姐姐好好地爱着呢？
内斯逐渐蛋花眼，慢慢蹭到你身边，紧紧挨着你的脚边坐在地上。
他抱住你的双腿，脑袋躺在你的膝上，闷闷不乐地向你倾诉:“我最近总是睡不好……”
大号凯撒在内斯膝枕时就已经睁大了眼睛，头发被蜜汁气流带的向上扬。
你紧急表情管理，什么鬼，凯撒还能自带特效？ ？好，好酷哦。
“噗……”
内斯酝酿的卖惨情绪一卡，神情犹疑。
是，是他听错了吧？
内斯想要抬头，被你连忙呼噜呼噜毛，重新按了下去:“咳，睡不好？怎么会？”
凯撒双眼快要冒火，扬起下巴睥睨着你，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西、尔、维、娅！”
“你们姐弟就是这么相处的吗？！”
“还是个孩子呢……”你被凯撒喷的默默往后靠了一点，你一手安抚内斯，另一只手试图隔空给凯撒顺毛。
内斯还能十分丝滑地接上你的话茬，嘟嘟囔囔:“我已经18岁了，西尔维娅，我比你还大一岁。”
他希望你永远是那个温柔明丽的姐姐，却不希望你只是把他当做弟弟。
凯撒在一边冷笑。
你冲凯撒微微摇了摇头，让他别什么飞醋都吃:“那个，我们还是来说说你失眠的事吧。”
内斯忽然从你膝上抬头，抓住你呼噜呼噜毛的那只手，扣在掌心，
“我也不知道，只要一睡着，就会做很多很多不连续的梦，这里……就会很难受。”
内斯将你的手拉到自己胸膛，你能感受到温热身躯下蓬勃跳动的心脏。
更能听见凯撒超大声的阴阳怪气。
“哈，姐~姐~ ，我睡不着~”
“心脏难受可能是心脏病。”
“有病治病，在这里勾引你算什么？”
“呵，姐、弟？”
他们俩不愧是在球场上能够默契配合的队友，在围追堵截你这一方面也有出奇的默契。
这边凯撒还没消停，那边内斯就已经捧着你的手，双眸水润地仰起脸看着你:
“西尔维娅，我……”
你连忙倾身捂住他的嘴，软软的脸颊肉从你的指缝间溢出，他有些诧异，但依然乖乖的没有动作，还非常温顺地蹭了一下你的手。
四目相对间，你一时无话。
你大概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但正如你之前无法回应，现在的你同样没有这种心思。
你斟酌着语言：“莱西，你……你可能只是在过去的成长环境中，没有遇到什么正常人。”
“也可能是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觉得我很熟悉，嗯……比较有眼缘？”
目前为止，除了凯撒是被系统肯定过的，从上周目跟过来的，其他人，如内斯、凪，你不太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或许，他们的自我意识正在逐步觉醒。
凯撒是因为扭曲的爱，那他们呢？
如果这种偏执的情感是有益的，你是不是不应该阻止？
想到这里，你眉头微蹙，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不。
怎么想，“因为爱情才能获得完整的自我”这种事听上去都太可笑了。
更何况……你余光扫了一眼神色如冰的凯撒，要是这种方法真的可行，凯撒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重蹈覆辙。
“但我只把当你弟弟。”
他的下半张脸被你捂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乞求似的望向你，无数水光碎在他的眼底，而你只是慢慢松开了他。
凯撒哼了一声，他满意了，虽然内斯看上去快要碎了。
内斯迟迟没有等到你收回刚刚的话，他嘴角微动，似乎想要对你笑一下，毕竟，你总是说他笑起来很可爱。
可他最终只是缓缓垂下了头，露出白皙脆弱的颈项，像一朵被暴雨摧残得七零八落的花朵。
整个人的气场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从你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黏成一缕一缕，细小的泪珠坠在睫毛尖尖，要落不落。
你心有不忍，长叹一声，手迟疑了一会儿才重新落到他的头上，轻轻拍拍：“先不说这些了，好吗？”
“马上德法战要开始了，莱西，我更想看到你在场上神采飞扬的样子。”
“虽然你和凯撒欺负洁，真的很坏。”
内斯瘪着嘴，泪花闪闪地看着你，想要辩解自己没有。
但你并不是真的想追究这些，你笑了笑，双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以后说不定我们会经常在赛场上相遇。”
“我看网上，球迷们都称呼你为拜塔的魔术师，很高的评价呢。”
你双手向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里满是期盼。
“莱西，早日成为拜塔真正的心脏吧，我期待着与你交手的那一天。”
内斯咬了咬下唇，缓缓起身：“……我会的。”
你含笑点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无论是谁，你都希望自己是托举他们的一阵风，而不是困住他们的网。
内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你随手拍了拍被放到一边的抱枕，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呼～”
笑嘻嘻地看向站在一边的凯撒：“干嘛还冷着一张脸？困不困？”
凯撒假笑：“你忘了，我是不会困的。”
“他分明就还贼心不死，你……”
你嗯嗯敷衍了两句，推着凯撒往里走：“好啦好啦，你不困，但是我困了，陪我睡一会儿。”
“西尔维娅！”
“在呢在呢，走吧走吧，过两天还有比赛，必须养精蓄锐才行！”
“你有什么养精蓄锐的，你又不上场。”
“谁说的？那可不一定。”
凯撒被你不断推着往前，闻言费劲吧啦地回头看你，你学着他的模样下巴一昂。
“我不信任诺阿，如果德法需要导师上场，哼哼，就轮到我大显身手啦！”
“凯撒。”
蓝色监狱这个鬼地方很少有自然光源，全是人造光，可你就站在那里，望向他，眼里闪出无数小星星。
“我们可以一起踢球了诶，在赛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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