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有报
这话一出, 张臣像是受到了启发,迅速拿过报纸,在那篇报道上面找署名。林一鸣也连忙凑过来, 一副他也要参加的样子。
刘燕生一猜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将报纸扯过来,说:“想什么呢?这可是犯罪, 对付他们, 用不着使用暴力。”
听这意思, 他应该是想到办法了,众人连忙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短短的时间里,刘燕生已经有了想法:“咱们先找下之前采访我们,给我们正面报道的媒体, 看看他们能不能再写一篇驳斥经济日报的文章;然后咨询下律师, 看看经济日报的做法是不是违法, 如果是,咱们就去法院告他们!”
刘燕生的话一出, 众人立刻心里头就有底了,正要开始分工,公司电话响了, 张臣跑去接电话。
跟对面的人聊了几句之后, 他捂住话筒,说:“燕市日报打过来的, 他们也看了经济日报的那篇文章,说是想再对仙鹤做个采访。”
这是瞌睡了就送来了枕头,刘燕生看了林仙鹤一眼, 见她点了头,便和张臣说:“可以。”
于是, 两个小时候,林仙鹤就又迎来了《燕市日报》记者的采访。这次,林仙鹤没用刘燕生提前帮她准备,而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思路回答问题。
因为她有很多话想说,不管是不是磕磕巴巴的,不管是不是词不达意,反正她想把想说的话说出去。
还是上次的那名记者,也算是熟悉了。他的采访内容,是围绕着《经济日报》那篇文章来的。
问:“这篇报道你有没有看过,看了之后感想如何?”
林仙鹤:“看了,觉得这篇文章的作者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纯粹的坏,他不去同情被逃犯灭门的一家三口,不去同情被强 jian的女孩子,不去同情被扎伤至今还住院的女警,反而去同情一名犯罪者。”
这话真犀利,记者一下子来了精神。
问:“那篇文章中指出的,说你本可以直接制服罪犯,却非要耍弄他,你作何感想?”
林仙鹤:“我只能说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如果不先偷袭他,让他受了伤,我不能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制服他。他都要杀我了,我为啥还要手下留情,有句话说得好,对敌人手下留情,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如果我当时没这么做,我现在可能就是在医院里接受你的采访,而不是好模好样地坐在你面前。”
记者笑了下,说:“那么你对于这篇文章的作者,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
林仙鹤:“我想问问他跟这名逃犯是什么关系,是他家亲戚还是跟他有共同的经历,否则,我实在想不通什么人会同情穷凶极恶的歹徒,替他说话。”
记者等她说完,问:“还有没有想和读者们说的?”
林仙鹤摇摇头,说:“我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最后再说一句,我问心无愧。”
记者点点头,笑着说:“感谢你,这次的采访很精彩。”
刘燕生一直在旁边听着,也觉得林仙鹤回答得非常好。他问记者:“请问记者同志,我们这次的采访,大概会以什么形式去报道?”
记者只问了几个问题,凑不出来一篇专访的。刘燕生这阵子接待了不少家媒体,知道他们不打准备之仗,在来采访之前就已经构思好了。
记者笑了下,说:“我们准备把刚才的采访当成引子,批判对方将人权当做幌子,来为犯罪者争取利益,倒行逆施、颠倒黑白的行为。”
记者迟疑了下,接着说:“不瞒你们说,经济日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之前,他们就大肆批判过一名正当防卫,以致对方残疾的女孩子,尽管法院判了女孩子无罪,但《经济日报》仍不肯放过她,发了好几篇文章声讨,后来逼得女孩子在家附近住不下去,全家搬离了。上次,我们没有替那名女孩子发声,这次又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将经济日报虚伪的皮扒掉!”
“好!”林仙鹤出声叫好,没想到,《经济日报》还是个惯犯,真是可恶至极!
张臣也跟着附和:“咱们跟《经济日报》斗到底!记者同志,咱们现在的立场是一致的,你们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和我们说。”
记者也觉得振奋,忙点头。
刘燕生却问:“没有人约束《经济日报》的行为吗?”
记者叹口气,说:“《经济日报》是家私人媒体,不受党政机关的约束,而且,他们很会钻空子,文章并不违法、违规。他们做的比较恶心,用春秋笔法描述致残者的行为,采访他的家属,用特别煽情的语言,描述他们家庭的惨状等等,引得不知道前情的老百姓产生强烈的同情。还将女孩子的家庭住址泄露给对方,让对方三天两天去家里闹等等。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有恶心,这么没有底线的媒体!”
林仙鹤被记者的描述惊住了,没想到一家媒体居然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不禁想问:“他们图什么?”
记者摇摇头,说:“表面上看,是为了博销量,博社会热点,吸引大家的眼球,但内里是不是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就不好说了。”
林仙鹤:“那就没人管管他们吗,公安局,法院呢?”
记者:“咱们国家的法律里,没有说他们这样的行为是犯法的,所以,公安局、法院只能进行调解,而不能强行约束他们。当初正当防卫那个女孩子该想的办法也都想了,可是警察们前脚走,那群人后脚就来,想和《经济日报》打官司,可是找了律师,律师说这种官司赢的可能性太小,持续时间长,浪费的精力多,也需要钱来支撑着,便劝她不要打了,女孩子没办法,只能放弃。”
林仙鹤咬牙切齿:“这也太没有王法了,没地儿说理去了!”
记者:“所以,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管,他们用笔杆子混淆是非,我们就用笔杆子回击,把他们虚伪的面具全都给掀掉!”
林仙鹤拍着胸脯说:“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说话,我一定配合!”
她拿不起笔杆子,但做点其他的还是可以的。
将《燕市日报》的记者送走,张臣说:“我还是觉得生气,心里头堵得慌!”他朝林仙鹤伸出手:“把你车钥匙借我下,我出去兜兜风。”
林仙鹤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拿起,刚要递给他,又收回,问:“你是不是想去经济日报社?”
张臣嘿嘿笑了两声,说:“还是你了解我,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聚集的地方。”
林仙鹤把钥匙递给他,“我也去。”林一鸣也赶紧举手:“我也去!”
他刚刚旁听着,都要被气死了,只恨自己年纪太小,什么忙也帮不上,但他也想去看看。
林仙鹤没意见,张臣说:“你在家待着,等会要是再来记者,你好跟着燕生师兄一块接待。”
林一鸣知道这只是借口,但也蔫蔫地答应了。
张臣可不想带他,带上他了,还得注意言行,唯恐带坏了未来的大学生。
林仙鹤拍拍林一鸣的肩膀,笑着说:“别愁眉苦脸的,放心,敢欺负姐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林一鸣朝着自家姐姐露出个笑容。
刘燕生也没阻止他们,只说:“别私自行动。”
林仙鹤和张臣齐齐点头,出去时,顺便拿走了一份《经济日报》,上面有报社地址。
刚走下楼,从前门出来,远远便看见三人往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人身着警服,正是曾经陪同照顾林仙鹤的梁警官。
林仙鹤连忙调转脚步,朝着他们走过去。
梁警官看见了她,连忙招呼着两外两个人,加快脚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梁警官,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梁警官笑着说。
林仙鹤引着他们进屋,重新回到二楼带空调的会议室。
刘燕生见他们去而复返,还带着警官回来,连忙招呼着林一鸣帮忙倒水。
梁警官没着急坐下,指指旁边跟随而来,手提着礼品的一老一少,说:“这两位是石警官的母亲和未婚夫,他们一直想来亲自感谢你这个救命恩人,不过这两天石警官那边离不开人,他们一直在身边照顾着,今天石警官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就催促我赶紧带他们过来。”
原来是受伤女警官的家人,林仙鹤连忙朝着他们拱手,说:“劳你们亲自跑一趟,我也没做什么。”
女警的未婚夫将带来的礼物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女警母亲上前一步,朝着林仙鹤鞠一躬,眼中含泪地说:“医生说了,你止血及时,否则,我女儿失血过多,后果不堪设想,小姑娘,我谢谢你,救了我女儿一命!”
林仙鹤连忙一躲,让到一边,说:“是石警官福大命大!”
她想起那位女警官自己为了抓捕逃犯不顾生死,受了重伤倒地不起,却不想让自己去涉险,心中升起敬意,紧接着说:“她是位好警察!”
听了她的评价,女警的母亲和未婚夫脸上都露出了与荣有焉的骄傲神色。
刘燕生趁机让大家都坐下,慢慢聊。
大家便一一坐了下来。
梁警官喝了口水,说:“其实,我今天过来,是受我们大领导的委托,来看看你。现在市面上出现了一些不好听的声音,希望你不要受到影响。我们经过论证,认为当时你的处理方法是适当的,我们认可你见义勇为的行为,不会因此向法院提起诉讼。我们会向社会出具情况说明,不会让你这样的好人蒙受莫须有的罪名!”
一番话听的林仙鹤心潮澎湃,张臣不自觉地鼓起掌来,带动着刘燕生、林一鸣等人也跟着鼓掌,之后,会议室里掌声一片。
石警官的母亲擦擦眼泪,说:“我替小石感谢局里领导!小石也看了今天的《经济日报》气得伤口差点迸裂,她怕林仙鹤同志心里头难受,本来想亲自过来安慰她,给她加油打气,不过身体条件不允许。”
她转向林仙鹤,说:“她让我转告一句话,就是邪不压正!”
林仙鹤猛点头,说:“我记住了,谢谢小石警官。”
她这时候才想起,应该对梁警官表示一下感谢,她站起来,表衷心似地说:“感谢局领导,专门跑一趟为我撑腰,我以后一定要继续做好人,继续做好事,不辜负领导们的一片苦心!”
这话听着是场面话,却是林仙鹤此时此刻的真心话,她心里头真的很感动。
送走了梁警官一行人。张臣感慨着,说:“领导们费心了!”
是啊,有公安局做后盾,他们不用怕《经济日报》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林仙鹤:“还出去兜风吗?”
张臣:“去!”
在《燕市日报》再次刊登出关于林仙鹤事件的采访文章时,事件当事人再一次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因着《经济日报》受众群体相对较小,他们的言论还不为广大人民群众所知,而《燕市日报》的销量却大,几乎涉及到燕市各个年龄层、文化层,受众广泛,一下子便将之前《经济日报》批评林仙鹤,为逃犯抱不平的事情暴露于众人之中。
这也是《燕市日报》公开和《经济日报》打擂台,一时间,也成了传媒行业的一件大事儿。
紧接着,又有其他报纸、杂志下场,站到《燕市日报》的阵营中来,一起痛骂《经济日报》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这一场争斗,随着燕市公安局发出的一则公告而推向高潮。
公告的大概意思是,林仙鹤的行为被定性为见义勇为,且在争斗中导致逃犯受伤经过鉴定,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公安机关认为这不属于故意伤害,对于林仙鹤的行为给予表扬。
这就是官方给定性了。
即便是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也选择站在公安机关,站在《燕市日报》这一边。
《经济日报》再一次就这件事儿发表的文章,跟上一篇内容高度雷同。也就是说,他们想不出新鲜词儿了,也是,本来他们的观念也站不住脚,自然找不出更多的论据来。
很快,《经济日报》偃旗息鼓,不再报道这件事儿,一场本来有可能对林仙鹤造成更大影响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但不管是刘燕生,还是林仙鹤、张臣,都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刘燕生找了律师,准备以侵犯、诋毁林仙鹤名誉权的问题,向法院对《经济日报》提起诉讼。尽管在律师层面上,打这种官司纯粹是受累不讨好,但还是决定拿起法律武器。
张臣却对套麻袋的事情念念不忘,就想着找机会那名叫刘洋的记者点教训。
刘燕生一本正经告诫他,不能一有事情就想起拿起旁门左道,现在是法治社会,要做守法公民,现在林仙鹤是见义勇为的典型,不能在她脸上抹黑。
张臣这才歇了用武力教训人的心思。
这天,林仙鹤和张臣专程去了趟《经济日报》社。之前,因为梁警官和石警官家人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计划,这次,两人找了个时间,专门跑来一趟。
他们过来,倒不是想去给那名记者套麻袋的,就是单纯好奇,好奇什么样的出版社、什么样的记者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逃犯那一面,为他抱不平。
经济日报社在四环边上的一栋八九十年代的商业楼里,占据了一层,远远能看见《经济日报》的标牌,两人在对面观察了一会儿后,林仙鹤说:“来都来了,见见那位叫刘洋的?”
张臣观察了下,人家的门卫挺严格,进进出出都需要登记。他想了想说:“行,不过要是用真实身份,那个刘洋未必敢见咱们。”他转了转眼珠,想起一个主意,带着林仙鹤来到门卫处,说是找刘洋记者,要给他提供新闻线索。
门卫每天能接待不少想要提供线索的人,并没对张臣两人的身份产生怀疑,让两人在这里等着,自己拨打了内线电话。
不多一会儿,一个瘦巴巴、戴着眼镜,相貌普通、下眼皮发青,一脸颓废之气的三十出头男性走出来。
待走近了些,可以清晰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上面写着名字:刘洋。
正主来了,林仙鹤和张臣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他身上。
“是你们找我说有新闻线索提供?”刘洋打量着两人,目光在林仙鹤身上停留几秒后,忽然瞳孔瞪大,“你是林仙鹤!”
“刘洋记者,我来给你提供线索了。”林仙鹤微笑着说。
刘洋没有采访过林仙鹤,但是报纸上刊登着的照片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们找我,想要干什么!”
刘洋警惕地看向他们,看着能将逃犯制服的林仙鹤,还有她身边黑铁塔一般,比逃犯还像逃犯的张臣,身体歪站着,一腿向前,做出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
张臣笑呵呵,上面一步,蒲扇般的大手搭在刘洋身上,说:“你怕什么?我们不是说了吗,是来给你提供线索的,怎么还问!”
刘洋顿时觉得肩膀上跟扛了个米袋子似的,他仔细看过林仙鹤的采访,知道她是从事什么职业的,知道她身边都些什么人,他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光明正大地找了过来,专门做好事的人,怎么能够背后搞小动作呢!
他心里头发颤,但面上不显,挺了挺胸脯地说:“你们别乱来,不然我叫保安,报警了!”
张臣一脸无辜:“我们干什么了,就是给你提供个新闻线索,怎么还报警呢,警察也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干,专门给你服务的不是,人家还得冒着生命危险去抓逃犯呢,要不然,哪有你这么安逸地在写字楼里打打字、编编瞎话?刘记者,你说是不是?”
还说是提供线索,这么就夹枪带棒地冲着自己来了。他扬手招呼保安:“这两人是来捣乱的,请他们出去。”
保安疑惑地看过来。
刘洋趁机身形一矮,避开张臣的大手,朝着他们讽刺一笑,而后迅速往办公区的方向跑去。
张臣朝着他的背影骂了句脏话,但并没有追过去。
林仙鹤:“他跑就跑呗,明显是心虚了。”
保安走过来了,张臣朝他友好地笑笑,伸出大手来,跟人家握手,说:“都是误会,我也是咱们的同行,我也是干安保的。”
保安点点头,对他们挺客气的,说:“刘记者不想见你们,你们就先走吧。”
张臣:“没问题,我们这就离开。”
从《经济日报》社出来,两人上了车,却没着急离开。
张臣不甘心被撵出来,说:“贼眉鼠眼的小子,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
林仙鹤:“咱们怎么办?”
张臣也没啥好主意,他这会就是手痒痒,特别想套人麻袋。但是不行,一是他们刚找完刘洋,太明显,二是林仙鹤刚被大肆赞誉,不能给她脸上抹黑。
张臣恨恨:“先回去,从长计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抢到了驾驶座,正准备开车,林仙鹤忽然说:“等等,他好像出来了。”
张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看见报社的门口处,刚刚见过的刘洋背着双肩包,一边打哈欠,一边摇晃着身体往外走。
“这小子晚上干什么坏事去了,困成这样。”张臣盯着他说,“瞧他吊儿郎当那样,还记者呢,街边的二流子都比他强!”
张臣骂了几句,心中舒爽了许多。
虽然,他们过来找刘洋之前,就知道和这种人讲不出道理来,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罢了,但就这样被撵出来,让张臣愈加不快,恨不能把这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词儿都用在对方身上。
“他这是要去哪儿?看着鬼鬼祟祟的。”林仙鹤的目光一直盯在刘洋身上。见他出了日报社的大门后,往右拐,躲到一颗杨树旁边,就开始东张西望的,但又时不时往报社里面瞅一眼,好似唯恐人发现他一般。
不多一会儿,一辆脏兮兮的夏利车停在刘洋跟前,刘洋左右张望了下,才上了车去。
张臣和林仙鹤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发动了车子,跟在那辆夏利车身后。
夏利车穿街过巷,开进一栋破败的老式小区里,这边大概是燕市第一批楼房,都是4层的红砖楼,年代久远,楼道窗户生锈、破碎,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小区的阴凉处有几个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老头老太太坐着聊天,有陌生过来,他们也无动于衷。
夏利车停在其中的一辆单元楼下,刘洋跟一名瘦巴巴、长头发的人从车上下来,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往楼上去,而后,夏利车便开走了。
林仙鹤、张臣两人将车停在附近,站到单元楼下,能非常清晰地听见两人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又听见敲门声,还能听见刘洋答了一声“是我”。
在听见关门声响后,林仙鹤两人默契地提着脚步,轻手轻脚地上楼,一直上到四楼。
门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屋里至少有三个人,却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不过,光有他的声音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两人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林仙鹤不由得瞪大眼睛,抽了一口冷气,看向了同样表情的张臣。
张臣对她点点头,蹑手蹑脚地下楼后,两人一言不发地坐上车子,开出小区门口,林仙鹤打电话拨出了110,详细地告知事件、地址后,两人就在车里头坐着。
也就五六分钟,就有警车疾驰而来,迅速部署,守住小区的各个出口,而后警察冲向他们刚才出来的单元门。
不多一会儿,警察们压着四五名垂头丧气的男人下来,那个将头埋得最低的就是刘洋。
张臣一边欣赏着这边的情形一边拍着大腿笑,说:“哈哈哈,你说巧不巧,就让我们给赶上了,老天爷开眼,善恶到头终有报!哈哈哈。”
林仙鹤继续拨打手机,给《燕市日报》记者打了个传呼,不一会儿,他就回了电话来。
“告诉你一个大新闻,《经济日报》那名叫刘洋的记者,刚刚因为吸du被警察抓了。”
第二天,《燕市日报》用硕大的标题刊登了《经济日报》著名记者吸du被抓的大新闻,紧接着,又刊登了一系列评论文章,大概的意思就是,难怪他们会一直偏向犯罪者,跟世间正道、老百姓最朴素的想法背道而驰,原来本身就是藏污纳垢的坏人窝,这次只是一名吸du者被逮捕,谁知道背后还有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然,刊登出来的文章用词没有这么浅显,但任何人都能读出是这个意思。
同时,其他媒体也开始纷纷谴责《经济日报》的行为,在报纸上刊登了“十大罪状”,将经济日报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总结出来,而批评正当防卫、见义勇为者只是他们的其中一项最不起眼的罪恶罢了。
也有媒体刊登了林仙鹤聘请律师,准备去法院起诉《经济日报》的事情,不久之后,《燕市日报》记者辗转采访到了被《经济日报》逼得全家搬离燕市,去赵北省生活的那位正当防卫的姑娘,将他们一家人这两年的遭遇揭露出来,又引起了老百姓们的强烈同情和愤怒。
8月下旬的一天,在一个阴霾闷热的天气里,《燕市日报》记者给林仙鹤打电话,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济日报社被停刊整顿了。”
随着媒体业集体口诛笔伐,社会上一边倒地都在唾骂《经济日报》,销量骤减、口碑低靡成了他们的现状,林仙鹤觉得过瘾,听到这个消息,她更是高兴。
“那整顿之后呢,还有可能再复刊吗?”
林仙鹤比较关心落水狗还有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不太可能,上面已经知道了他们干的那些事儿,非常反感,认为是传媒界的毒瘤,是不利于社会和谐的因素,停刊整顿就是个说辞,没有再起来的机会了。”
“那就好,多亏你们了!”林仙鹤从内而外地喜悦着,心中有了股子赢得大型比赛胜利的痛快感。
“我应该感谢你才是,要不是借着你这件事情的影响力,我们也不可能跟《经济日报》真刀真qiang的干起来。”他说着,叹了口气,说:“这两年,每次想到那个叫蒋霞的女孩子,都觉得心中有愧。我那时候没能帮助她,这下,总算是无债一身轻了。”
蒋霞就是那位正当防卫被被逼得背井离乡的女孩子。
这一阵子,自己的名字经常和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林仙鹤虽然没有见过她,却有了股子熟悉感,以至于她看见公司门口徘徊着的一个高挑、梳着长马尾的女孩时,下意识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蒋霞?你是蒋霞?”
女孩子转身,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诧异,而后露出笑容,说:“我是蒋霞,你是林仙鹤?”
林仙鹤也笑,说:“我是林仙鹤。”
两人面对面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又是相视而笑。
蒋霞:“你比报纸上要漂亮。”
林仙鹤:“你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蒋霞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肤色是小麦色的,不同于林仙鹤略有些欧式的张扬长相,也不同于梁迎春的柔和、清秀的相貌,她五官单拿出来并不突出,但组合在一起却非常和谐,搭配她有神的眼睛,浑身发出一种灼灼生长的小白杨气质。
显然,这个女孩子并没有被两年前的遭遇打击到一蹶不振,依旧努力地生活着。
林仙鹤本来就对她有好感,此时更多了些欣赏之感,引着她到屋里来,见她好奇地四处打量,便给她介绍起武馆和公司的情况。
因着公司业务激增,张臣带着队伍去邻省出差,刘燕生这两天在紧锣密鼓地招人,已经入职的员工在会议室里做培训。武馆的学员爆棚,现有的教室快要招不下了,刘燕生准备下一步就考虑开分校的事情。
所以现在这个吉祥路8号人声鼎沸,哪儿哪儿都是人。
林一鸣跟高威随同张臣去出差了,公司留守的人都在忙碌着,只有林仙鹤这一个闲人,倒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刘燕生觉得她最近风头太盛,还是低调些,等过两天余波过去,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
这正和了林仙鹤的意,她本来就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出去老是被人认出来,问东问西的她也很尴尬,导致最近总是在锦绣人家猫着。
今天在公司门口遇见蒋霞,绝对是意外的惊喜。
她将蒋霞带到还算安静的三楼,进了刚装好空调的总经理办公室,给她倒杯水,面对面坐下,笑着问:“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蒋霞喝了口水,说:“是,我看到《经济日报》发诋毁你的文章时,就想来了。那种滋味,我体会过,就想过来看看你,给你加油打气。不过,还没等出发,就看见了《燕市日报》的文章,上面有你的回击,我看了之后就知道,你比我坚强,比我有能力,不用我帮你加油,你也没问题。我一直在持续关注这件事情,越关注,我的心情就越激动,看见刘洋被警察抓走,我哭了很久。当初诋毁我的文章就是刘洋和他师父写的!”
说到这里,蒋霞胸口有些起伏,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
“后来,我就主动联系上了《燕市日报》的记者,跟他们讲述了我这些年的遭遇和委屈,从他们那里,进一步了解到了你。听说《经济日报》被停刊,被查,我就再也坐不住了,跑过来了。我想跟你郑重地说一声谢谢。”
说着,她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好,给林仙鹤深鞠一躬。
林仙鹤连忙站起来,扶了下她的胳膊,说:“我受之有愧,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蒋霞笑,说:“我知道,可我是受益者,你虽然不是为了我,可也帮我报了仇,我必须要来感谢你。看见他们的下场,我心里头的怨恨都消失了,以后就可以彻底放下这件事情,好好地生活了。”
林仙鹤笑:“那我接受你的感谢,把那些烂人、烂事都抛下,好好生活才是对坏人最好的报复!”
蒋霞猛点头,深深认可她的观念,要不是凭借着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不能让坏人看笑话,她也不可能渡过最痛苦的那段时光。
林仙鹤示意蒋霞坐下,说:“其实我从记者那里听说了你正当防卫的经过,对你很佩服,不是所有的女孩子,在那个时候都有勇气反抗,并且反抗成功的。”
蒋霞很不幸,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那天,她下了夜班,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忽然听见外面声音不对,联想到最近附近有入室抢劫的案子发生,她便心生警惕,拿了把笤帚当做武器,悄悄地往发出声音的父母卧室靠近,正看见翻箱倒柜的歹徒。
歹徒同时也发现了他,惊慌之下,不是想逃跑,而是朝着蒋霞猛冲过来。蒋霞倒也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是退伍兵,虽然是通讯兵,但到底也是受过训练的,再加上对自家的地形比较熟悉,虽然身上挨了几下,但也将歹徒绊倒在地,又趁着歹徒摔倒的时候搬起家里的花瓶,砸在了歹徒的脑袋上。
她报了警,歹徒住进了医院,因着伤了脑部神经,他站不起来,成了残疾,也因为残疾,被判了监外执行。
这才有了后来刘洋等人在《经济日报》上替歹徒打抱不平,诋毁她的事情,而歹徒的家人也三天两头来家里哭诉,说蒋霞是杀人凶手,让她赔偿医药费。
原本同情支持他们的邻居,渐渐地也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蒋霞一家备受困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连燕市都不想待了,全家三口一起回了父亲的老家,在那里重新开始。
但是被人搞得背井离乡,谁又能甘心?奈何自己人微言轻、势单力孤,没有办法和媒体,和那些恶人,和被他们挑动起来的民意做斗争,只好惹不起躲得起罢了。
“看了你的做法,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也都只是纸老虎。”蒋霞讽刺又畅快的笑了两声。
林仙鹤说:“也是老天有眼,才给了我们报复的机会。”
这次的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他们心血来潮决定跟踪刘洋,却发现了他的秘密,《燕市日报》抓住《经济日报》的把柄,开始穷追猛打,这才有了《经济日报》的倒台。
不知道是老天有眼,还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总而言之,恶有恶报,大块人心。
荣誉
时间的齿轮来到9月份时, 出差许久的陈启东终于从大洋彼岸回来了。
不过,这次他没能第一时间就约林仙鹤见面,而是又在项目组里工作了两天, 才终于有了时间。
两人约在之前来过的粤菜馆。
乍一见半个月没见的陈启东,林仙鹤险些没认出来,惊呼着问:“你怎么瘦成这样?”
陈启东两腮凹陷, 下巴颏都尖了, 活脱脱一个难民形象。
陈启东苦笑一下, 摸摸自己的脸,“很难看是不是?”
“难看倒是不至于,就是一下子瘦了好多,不适应。”林仙鹤轻咳一声, 委婉地说。
如果她之前不认识陈启东, 肯定觉得眼前这人还是个相貌堂堂的大帅哥, 可有了之前做对比,便觉现在的他有些磕碜了。但他是为了国家做贡献去了, 林仙鹤觉得嫌弃他有些亏心,连忙补救说,“瘦了更健康。”
陈启东说:“回来正常吃饭, 很快就可以长回来的。我现在才是体会到了由奢入俭易, 由俭入奢易难的道理。在国内每天可以吃到各种好吃的饭菜,但在国外每天汉堡、牛排, 吃得人倒胃口。”
他不光是吃不习惯,工作压力也很大。他既担任着代表团的翻译,又要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 对美国社会、经济、思维等的了解为领导们提供意见。他也是见过风浪的,可那也是一家公司, 一家企业的事情,可这次确实关乎着能不能加入WTO,能不能为国家争取到更大利益的事情。
他的荣誉感、责任感前所未有的大,身上的重担和压力也同样的大,无时无刻都想着怎么将事情做好,可谓是殚精竭虑。
总算,不辜负领导的信任,这次谈判取得了阶段性的重大进展。
林仙鹤笑:“你都这样了,那你的同事们岂不是更惨?”
陈启东:“是啊,他们都瘦了一大圈,我们临走那天晚上,大家都激动得睡不着,畅想着回去该吃些什么好吃的。”
林仙鹤咯咯笑起来,说:“没想到他们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也一样,也会想着吃的。”
陈启东:“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要吃饭睡觉,有七情六欲,很正常。不过,我跟他们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们都有妻子儿女在家里牵挂他们,只有我一个人是单身,还挺羡慕他们的。”
林仙鹤:“那你也可以找对象、结婚啊。”
陈启东:“哪有那么容易,总要找到两情相悦,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才好,否则,我宁愿单身。”
林仙鹤点点头,觉得陈启东这样的婚姻观还是正确的。不过对于别人感情、婚姻上的事情她没有发言权,更不愿意掺和,便没有接口。
两人挑了安静的位置坐下,陈启东点好了菜,便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说:“难得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我本来想去拜访下当地的朋友,不过,同事们都想去商场逛逛,给家人买些礼物,我只好陪同,给他们当翻译,也帮你买了礼物。”
从包装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台索尼CD机。这可不同于几包食物,起码要两千块钱以上,很贵重的。
但林仙鹤犹豫了下后还是收下了,她和陈启东已经是朋友了,就如同互相请吃饭一样,找机会回馈他差不多价值的礼物就好了。
陈启东观察着林仙鹤的表情,见她没有拒绝,心中松口气,他知道这份礼物有些突兀了,但他想要有所突破,这份礼物,既是他真心实意的体现,也是他的一次试探。
他并不是想急于跟林仙鹤突破现在的关系,而是更进一步。
幸好,林仙鹤接受了他的这份心意。
林仙鹤按照港城人的习惯,当着主人家的面便将礼物外包装拆开了,一部圆形的,亮红色的CD机出现在面前。
“真漂亮!”林仙鹤不由得赞叹,颜色、外貌都非常好看,而且,极薄,比一般的的CD轻薄了一半左右。
陈启东说:“据说是8月份才上市的新款,国内目前还没有。”
林仙鹤翻来覆去地摆弄着看,越看越喜欢。
“改天陪你去买CD碟。”
林仙鹤笑着点头,说:“用这个听音乐效果肯定很棒。”
待开始上菜,林仙鹤才小心地将CD机装进盒子里,放到自己的包里。
陈启东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夸张的吸了口气,说:“就是这个味道。”
林仙鹤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拿起筷子帮着陈启东夹菜,说:“多吃些,把瘦下去的肉早点长回来。”
陈启东受宠若惊,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笑着说:“你就是觉得我变丑了。还说瘦些好,原来是在哄我。”
林仙鹤呵呵干笑两声,说:“吃菜吃菜”,又连忙将话题转过去,问:“美国没有中餐厅吗?”
陈启东夹了菜放进嘴里,只觉得林仙鹤夹过来的欢迎加入裙幺二五要死要死幺儿看跟多滋源菜更加美味。他享受地咀嚼着,咽了口中的食物才说:“有是有,不过都是改良的,符合外国人的口味,口感酸甜,不合我们中国人的口味。我在美国上学工作时,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做,这次太忙,酒店又不具备做中餐的环境,不然,我就可以给大家当厨师了。”
说起这个话题,林仙鹤便问:“对了,你什么时候搬家?”
陈启东:“本来,去美国之前就打算搬的,就这一周找一个良辰吉日就搬过去。”
林仙鹤:“需要帮忙吗?”
陈启东:“可以吗?当然需要,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林仙鹤:“好嘞,体力活尽管留给我!”
接下来,两人专心吃饭。
陈启东被摧残了许久的胃口终于恢复了正常。
两人酒足饭饱,林仙鹤舒服地喘口气,提醒他:“你忽然吃这么多,可能胃会不舒服,去买些健胃消食片吃吃。”
陈启东:“好,等下你陪我去药店。”
林仙鹤答应着。
服务员端了果盘上来,林仙鹤叉了一块哈密瓜吃着。
陈启东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项目组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的任务圆满完成。接下来就要忙门店开业的事情。”
林仙鹤:“那你岂不是又要忙碌了?”
陈启东:“还好,开业筹备、广告策划都提前讨论、审批过,让下面的人按部就班执行就可以。”
林仙鹤:“了不起!”
陈启东知道她指的是自己放下私事,跑去给项目组帮忙的事儿。
他说:“我刚来内地,就能帮助国家做点事,深感荣幸。我的家族不像是甘家,那般的……红和专,国家愿意信任我,我自当尽心竭力。而且,我做的这些跟甘汉邦相比,差远了,他在帮着燕市申奥,在中国和奥委会之间搭建桥梁,光这个月就往瑞士去了两次。”
从九十年代开始,甘家就在帮助中国政府申奥,可惜,2004年的落选了,申奥小组的成员们重整旗鼓,又开始为2008年奥运会做准备。
对于这种全民关注的大事,林仙鹤还是有所了解的。她说:“你们都很了不起!”
陈启东:“改天介绍甘生给你认识,说来,还是因为他,我们才有机会认识。”
两人又杂七杂八地聊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陈启东专门跟服务员打听了附近的药店,在药店里买了健胃消食片后,直接拆了包装嚼了吃。
今天的陈启东穿着很随意,上身白色T恤,下身是到膝盖的运动短裤,要不是说话之中还带着一点点口音,真跟燕市的年轻人没有区别了。他已经适应和融入到了这座城市之中。
陈启东将健胃消食片放在手心里,往林仙鹤这边递了递,说:“要不要吃?”
林仙鹤:“我不用,我是铁胃,再说,回去之后还要运动的,吃这么点东西,一会儿就消化了。”
陈启东:“我在港城也有运动的习惯,不过自从忙起来后,已经许久没运动了。可惜咱们住得有些距离,不然可以约你一起。”
林仙鹤看看他瘦了吧唧的身板,说:“我的运动量,你恐怕跟不上。”
陈启东捏捏自己的胳膊,曾经这里的肌肉也是很强壮的,只不过人一瘦,首先就把肌肉给瘦没了:“我可以慢慢来,我还是很有潜力的。”
林仙鹤被他逗得哈哈笑,觉得这人还挺有自信的。
陈启东趁机说:“明天下班我陪你去逛CD店?”
林仙鹤:“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个大事情,晚上师兄他们要帮我庆祝。”
陈启东:“哦?什么大事情,你没有和我说。”
林仙鹤倒是想说来着,不过感觉有点自吹自擂,不大好意思,既然陈启东问到了,她便说了。
“我上次不是帮着燕市公安抓了一名逃犯嘛,公安局就说要给我个见义勇为奖,明天去局里参加个小型的授奖仪式。”
林仙鹤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以免有吹嘘的嫌疑。
陈启东忙问:“那么我可以去观礼吗?”
啊?林仙鹤没想到陈启东会提这个要求。
她充满歉意地说:“公安局只给了两名家属的名额,燕生师兄算一个,我弟弟算一个。”张臣本来也想去的,但自觉长相没有刘燕生体面,就自动放弃了。
陈启东略有些失落,但也并没太在意,笑着说:“那你们的聚会我可以参加吗?”
“当然可以!就在吉祥路8号,你五六点钟过来就行,我们准备自己弄烧烤。”
因着今天有大事儿,林仙鹤比平时起床时间还早些,却是更有早行人。
林一鸣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跑出来,身上带着围裙,手上还抓着一双筷子。
这孩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煮面条,早间、晚间经常给林仙鹤煮面条吃。煮面的技术不说多好吧,但很用心,一碗面条里,西红柿、青菜、火腿肠、鸡蛋都有,就是图个营养全面、丰富。
“姐,你起来了,快去洗漱,马上就吃饭了,我还买了油饼和包子。”
等林仙鹤洗漱后出来,林一鸣将餐桌都摆好了,不光有红红绿绿的面条、油饼、包子,还有油炸糕、各种小咸菜。
林仙鹤坐下来,问:“你几点起的?”
林一鸣殷勤地给她递筷子,说:“我一想起我姐今天要去公安局领奖,就激动得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去买早餐了。”
两人正说着,林家富也打来电话,提醒林仙鹤别误了时间。林仙鹤有些无语,颁奖活动在中午十点举行,这会儿才六点多一点。
林家富遗憾得不行,他也想赶过来亲自参加林仙鹤的颁奖仪式。可惜,今天新入手的煤矿重新开业,开业时间是早就定好了,他请了市里、省里很多媒体记者,还有县里、市里的领导、企业家来参加剪彩仪式,实在无法改期。
他叮嘱林仙鹤,多多跟领导们套套近乎,争取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多跟人家合影留念。为这,他又想起林仙鹤曾经跟他要相机的事情,那时候他把相机给了王雪珂,不过给了林仙鹤一笔钱,让她去买新的,之后就没再关注这件事,他便问起相机买了没,要是没买赶紧去买一台。
林仙鹤自己没买,不过公司出钱买了,今天刘燕生会带着相机一起去。这不光是林仙鹤的荣耀,也是盾牌安保、扬名武校和仙鹤影视的荣誉,亦是他们这几个师兄妹共同的骄傲。
刘燕生和张臣分别给高江流、梁迎春打去了电话,告知这一好消息,梁迎春且不说,自然是欢喜不已,他们的师父高江流激动得险些流出眼泪来,连连说自己没白教这个徒弟,给他,给整个师门增光添彩了。
林仙鹤亲自给远在西南边境的师妹田可心写了一封挂号信,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她的回信,但可以预想的是,她必然会以自己为荣。
承载着很多人的关心、骄傲,林仙鹤提前一个小时来到燕市公安局。
接待她的依旧是梁警官。
她带了另外一名宣传口的同事,给林仙鹤详细讲述了下整个仪式的流程,需要注意的事项等等。
宣传同事讲完离开,梁警官安抚她,“不用紧张,我们宣传部门的同事会随时引导你,我也会坐在台下陪你。这次找来的几家媒体,都是和你比较熟悉的。参与颁奖仪式的领导有咱们市局领导,还有市政府的两名领导。他们都知道你的事迹,都很和蔼可亲的。”
这次的活动,可以说是燕市公安局专门为林仙鹤一个人举办的。
公安局也经常举办这样的活动,不过一般都是每半年举行一次,给见义勇为的先进个人集体举办授奖仪式。
之所以专门为林仙鹤举办一次,公安局领导自有考虑。
首先就是,前段时间,针对于之前《经济日报》的那篇报道,在社会上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认可也好,驳斥也罢,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对于林仙鹤本人,还有民众做好事的积极性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公安局通过这次活动给林仙鹤正名,给见义勇为正名,告诉大家,林仙鹤所作所为没毛病,见义勇为这种行为也是正确的。
林仙鹤吸口气,说:“我叫不紧张!”她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绕是心里素质好,也不免忐忑、紧张。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藏蓝色的半袖套装,还是当初为着在金润公司上班买的,可惜还没来及穿,就不干了,今天正好有机会可以穿。
梁警官被她逗笑了,站起来帮她整理袖子,说:“你要是紧张,就把台下的观众们都当成白菜、萝卜,就不紧张了,我就是这么干的。”
林仙鹤想象着台下坐着一排排萝卜,一排排白菜的样子,不由得“噗”地笑了。
这么一笑,便将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
这次是林仙鹤的颁奖仪式,但颁奖的环节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
局领导、市领导纷纷上台致辞。致辞的内容都是是围绕着号召大家弘扬社会正向力量,扭转之前《经济日报》对社会、对民众造成的消极影响来的。
林仙鹤在第一排坐着等,心里头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等待着领导们演讲完。
领导们的话入耳不入心,她看似听得很认真,但脑子却是在神游太虚,根本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终于,轮到了颁奖环节。
主持人先是介绍了林仙鹤的事迹,听得她耳朵发红,只觉得对方说的是另外一个人,自己哪儿这么伟大,这么无私?她忽然觉得,这个奖自己受之有愧,瞬间有种想要逃走的感觉。
主持人在请她上台领奖。林仙鹤整理了一下衣服,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从侧面走上了舞台。
舞台很高,很大,人站在舞台上,便觉自己很渺小。
燕市公安局局长满脸是笑地将证书,还有一张两千元的巨大支票模型递到自己手中,林仙鹤道了声“谢谢”,按照梁警官他们提前交代好的,将证书展示给台下,以方便记者们拍照。
然后就是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刻,讲稿是梁警官提供给她的,比较简短,大概表达的意思就是自己将不受社会上不好声音的影响,会一如既往地做好事,不辜负局里发给的这项荣誉。
获得一片片响亮的掌声。
看着台下的萝卜和白菜,林仙鹤油然而生出强烈的荣誉感和骄傲感。
都不需要她主动提,领导们纷纷上台和她合影,到结束的时候林仙鹤眼睛瞪得都有些酸了。
仪式11点就结束了,结束之后,媒体们又简单地采访了林仙鹤几句,她便可以离开了。
刘燕生和林一鸣作为家属,坐在第二排的位置,台上的林仙鹤在接受荣誉,他们在台下骄傲得不行。林一鸣小脸通红,浑身透出喜悦的光芒,他挥着鼓掌鼓得发烫的手掌,说:“姐姐,你站在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林仙鹤朝他笑了下,两腮的肌肉都僵硬了,揉了揉,才重新恢复知觉。看看林一鸣,又看看脖子上挂着相机,亦是满面笑容的刘燕生,他们三人脸上洋溢着的都是纯然的喜悦和骄傲。
刘燕生:“咱们可以走了吧?回去再说。”
领导们已经离开,台下,公安局的同志们已经陆续退场,只剩下几名工作人员。她朝着不远处跟宣传科的人说话的梁警官招了招手,梁警官忙走过来。
林仙鹤:“梁警官,那我们就走了。”
梁警官:“等下,我正准备安排车送你们。”
林仙鹤:“不用,我们开着车来的。”
梁警官看看她抱在怀里的荣誉证书,笑着说:“那好,我送你出去。”
林仙鹤没拒绝,由着梁警官带着自己一行人走出了公安局,一路上,无数名身穿警服的同志跟他们打招呼。待上了车,开出去一会儿,林一鸣才敢开口,说:“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小时候,大人经常用,你要是不听话就让警察把你抓走来吓唬我,所以我特别怕警察,没想到今天去了警察局,人人都对我很友好。”
刘燕生在开车,笑着说:“咱们这叫狐假虎威。”
三人的兴奋之意还在延续,在车上又说又笑的。
林一鸣看着姐姐一直抱在怀里的大红色缎子面的荣誉证书,羡慕地问:“姐,能不能给我看看?”
林仙鹤递给他。
林一鸣双手接过,摸索着证书光滑的表面,有些虔诚地轻轻翻开,一眼就看见了林仙鹤三个字。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好一会儿,才将证书合上,还给林仙鹤。神情郑重地说:“以后,我会好好学习,也获得嘉奖!”
这样登上舞台,万众瞩目、羡慕、崇拜的目光,他也想拥有。
他这么有心气儿,林仙鹤自然是支持的,“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有多大力量就使多大劲儿,用劲过猛反而容易把自己抻着。”
她这个弟弟,跟她性格有点像,在学习上,就跟她当初习武一般,非常刻苦执着。别人家的孩子得催促着去写作业,去学习,林一鸣正好相反,得提醒他别学了,放放风,玩耍一会儿。
林一鸣点头:“姐,我知道的。”
回家之前,刘燕生专门绕去了照相馆,准备将今天拍的照片洗出来。
“胶卷都拍完了吗?”
刘燕生:“还剩下几张。”
林仙鹤知道他是着急将照片洗出来,说:“那也别浪费了,咱们找个地方把剩下的几张都拍了。”
于是几人一路走,一路停,一路拍照,不管三人怎么搭配,不变的是那本鲜艳的荣誉证书。
等回到吉祥路8号附近,林仙鹤远远就看见小楼上,一条长长的红色条幅迎风飘扬,还有些纳闷,走进了才发现,上面还写着字,写的字是:热烈庆祝我司林仙鹤女士获得燕市公安局颁发的见义勇为奖。
林仙鹤顿时觉得耳朵呼呼发烧,有种强烈的羞耻感,她捂了捂脸,心知这个主意肯定是张臣出的,就是趁着自己不在家,把条幅挂上去,造成个既定事实。
听到汽车声响,张臣等人笑呵呵地迎出来,“哈哈哈,英雄回来了!”他一眼就看见了林一鸣捧在手里的获奖证书,连忙接过来翻看,一边看一边笑,仿佛得奖的是他一般。
员工们争相传阅,张臣忙叮嘱他们:“小心着看,别给弄脏喽!”
看见他这样,林仙鹤也跟他生不起气来,指指上面的条幅,问:“怎么回事?”
张臣笑着挠挠贴着头皮的短发,说:“这不是给咱们公司做宣传嘛,这样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都知道咱们这里出了个英雄。”
林仙鹤:“挂一天就摘下来,省得叫人笑话。”她想到陈启东晚上会来,便改口,“一会儿就摘下来,怪丢人的。”
张臣:“这有啥丢人的,多光荣的事儿,我还想着找锣鼓队过来敲锣打鼓耍狮子呢!”要不是他口袋里头实在没钱,他真就花钱请了。
林仙鹤瞪他一眼。
林一鸣一边回答着高威对于今天颁奖会的问题,一边紧张地盯着那张荣誉证书,看大家传阅完了,赶紧接过来,拿回到自己手里。
张臣:“这张证书咱们就摆在一层大厅好了,谁来谁都能看见。”
林一鸣舍不得,这可是她姐姐的,他抱着证书有些警惕地看向张臣。
张臣有些讪讪的,感觉自己好像是抢了人家的东西似的。
刘燕生:“去复印一张彩色的,再放大些,原件还给仙鹤保存。”
张臣连忙答应着,叮嘱高威和林一鸣去做这事儿。
这会儿林仙鹤被员工们围住,纷纷好奇地问,都见了哪些领导,会不会在电视台里播放,感想如何等等。
林仙鹤看见了几张新面孔,都是这几天新招进来的。不过,林仙鹤跟他们都认识,跟之前入职的5名员工一样,都是兼职转成正职的,公司给大家的薪资待遇比较好,又承诺给上社保,联系过的兼职们大多数都同意过来,还有几名在和原单位交接工作。
他们一来,就赶上了林仙鹤被公安局表彰的事情,顿时对自己的未来,对公司的未来信心大增。
这些以后都是自己的员工,尽管他们的问题问了又问,还是重复的问题,林仙鹤也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
林仙鹤这才听说,为了全心全意给她庆祝,张臣把今天下午的课程全都给推了,学员们知道了林仙鹤的事迹,也都纷纷表示支持,有学员也想过来跟着凑热闹,张臣便大方地答应了,让他们要是愿意来的就都来。
刚吃完午饭,张臣就跑来找刘燕生支钱,说买肉串食材。
上次康清阿姨来的时候带了烧烤架、木炭等全套的工具,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说是留给他们了,张臣计划着去市场买新鲜的肉、菜,调料,回来自己穿成串,反正有几十号人,不怕没人干活。
刘燕生正要给张臣支钱,被林仙鹤拦了下,说:“我出吧,我得了两千块的奖金,正好用来庆祝。”
颁奖典礼完成之后,梁警官就带着她去后勤处将这笔钱领出来了,被她放在包里,还没有动,张臣过来要钱,她才想起还有奖金这回事儿。
她从口袋里将印着燕市公安局的信封拿出来,交给张臣。
张臣一时间没好意思接,说:“说好了我们给你办庆功宴的,怎么好意思让你出钱?”
林仙鹤不耐烦,说:“那你出。”
张臣一噎,他要是有钱还至于跑过来跟刘燕生要钱?
“揭人不揭短,师妹,你都是楷模了,对你师兄能不能厚道点。”
林仙鹤:“算了,还是还我吧。”
张臣连忙将信封收回去,跟她确认:“这是两千吧,都给我?”
林仙鹤说:“好几十号人,个个都是好胃口,再加上啤酒什么的,二千块不算多。”
张臣笑着朝着林仙鹤晃晃信封,说:“我替大家谢谢林老板请吃饭!”
张臣带了一队人,开着小面包,又开着捷达车,奔着四环外的批发市场去。那边是燕市肉食、蔬菜的批发集散地,肉类、菜蔬的价格比城里菜市场便宜很多。
等把食材都买回来,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洗手、穿串。有个新来的员工之前就是干烧烤师傅的,在他的指导下,大家伙的穿串事业干得热火朝天。
作为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角加出资人,林仙鹤没被允许干活,只需要袖手等着吃就行。她便回了锦绣人家,给林家富打电话汇报了今天的情况后便躺在床上睡了会儿午觉。
睡醒午觉后不久,林仙鹤接到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自称自己是百纳影视公司的策划部主任,叫郑权,说是他们公司有意向根据她的事迹改编一部电影,想跟她见面详细聊一下。
这是好事儿啊,林仙鹤立刻来了精神,问道:“你们公司之前都拍过什么作品?”
郑权随口说了两部,说:“这两部都是我们跟港城的电影公司合拍的,今年在内地上映,票房还不错。”
这两部电影林仙鹤都听说过,她做了这一行后,便以从业者的角度关注起影视行业。
因着盗版影碟的盛行,大家都觉得去影碟店租张影碟才花一两块钱,去电影院得花少则十几块,多则几十块的电影票,太不划算,所以,内地电影市场票房一直都不太景气,还赶不上人口数少了几倍的港城、日韩等地。
不过,这两部电影票房都还不错,她在金润公司看过这两部电影的分析报告。
林仙鹤立刻跟对方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真心觉得,自己随手做的这件小事,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了太多的好处。
五点钟,林仙鹤在门口接到了陈启东。
他开着一辆崭新的红旗轿车。
林仙鹤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问:“你新买的?”
陈启东点头:“项目组的同事推荐的型号,让助理帮我提的车,刚刚是头一次上路。”
林仙鹤小时候就听过红旗轿车的大名,但在她的印象之中,都是领导们才开的车,所以买车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品牌,平时在大街上也很少见。
看着这辆车的车型,大气、宽敞,很有种粗犷、坚强的感觉。
趁着林仙鹤打量轿车的公司,陈启东看向了挂在楼体上的条幅。
林仙鹤轻轻咳嗽一声,耳朵有开始发烫,说:“是我师兄给挂上去的,他先斩后奏,我说让他给摘掉非不摘,说挂在这里给公司打广告。”
陈启东:“很好,做了好事就要给人知道。如今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
这倒是。林仙鹤摸了下车头上那道红色的装饰,感觉还挺可爱的。
“要不要开上去试一试,手感还不错的。”
这款车型号是CA7460,是红旗车中的顶配,全下来将近100万。
林仙鹤有些动心,但还是说:“算了吧,我怕我一试,就嫌弃我那辆捷达了。”
陈启东哈哈笑着,打开后备箱,说:“过来做客,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就买了些水果。”
林仙鹤:“来就来呗,咋还带东西……”她走过来,本想想帮着拿东西,可往陈启东的后备箱一看,便惊了一下,说:“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给我们带的。”
后备箱里,放着五六箱水果,粗略一看,有小西瓜,有哈密瓜,有葡萄,有香蕉。
陈启东将最上面摞着的香蕉搬下来,林仙鹤赶忙接过。
“是的,我想着你们人多,如果买少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就多买了些。”
林仙鹤示意他再往上摞一个,说:“我看你不是去买东西,你是去上货了。”
陈启东按照她的意思,又摞了个箱子在上面,两箱水果加起来起码得四十斤了。
这时候,张臣听见动静跑了出来,跟陈启东打了个招呼。林仙鹤早就跟他们说了陈启东要来,他也不觉奇怪,只是看见对方消瘦的脸庞还是惊了一下,还以为是来内地水土不服闹的,也没好意思问。
他看见陈启东买了这老些的水果也惊了下,说了谢谢后,没让陈启东动手,招呼两个人过来,连同林仙鹤手里的也给接了过去。
他跟陈启东着实没什么好聊的,搬完了水果便又穿肉串去了。
刘燕生听说陈启东来了,也迎了出来,闲聊两句也走了,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林一鸣却没走,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陈启东。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姐姐有朋友,而且是异性朋友,好奇之中又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陈启东友好地对他笑,问林仙鹤:“这是你弟弟?”
林仙鹤跟他闲聊的时候说起过堂弟过来了,准备在这里上学的事情。
还没等林仙鹤说话,林一鸣开口了,问道:“你怎么知道?”
陈启东:“因为你们长得有些像,一看就是姐弟。”
“真的?我长得是像我姐姐的。”林一鸣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很有眼光,不由得对他亲近起来。
高下
林仙鹤这才找到机会给两人做介绍。
“这是我弟弟林一鸣。”
“这是我的朋友, 陈启东,陈先生。”
林一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启东,在他这个年龄的人看来, 但凡是出了社会,工作了的人,都是差着辈分, 该叫叔叔的, 可他又是自家姐姐的朋友。
陈启东看出了他的犹豫, 说:“你姐姐一直叫我陈先生的,叫得好生疏,你叫我陈大哥好了。”
林一鸣爽快地叫了一声“陈大哥。”
陈启东答应了一声,看了林仙鹤一眼。
林仙鹤说:“咱们别在这里站着晒太阳了, 你头一次过来, 我带你去参观参观。”
六点多, 大家伙在院子中各自找位置坐,三十多人, 每人一手掐着肉串,一手掐着啤酒,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块, 一边聊天侃大山, 一边享用着美食,气氛极为热烈。
陈启东穿着朴素的T恤衫、牛仔裤, 随意地坐在台阶上,颇有些入乡随俗的意味,不过, 比其他文雅些的是,他用的是酒杯。
他是开车过来的, 本来不打算喝酒,奈何张臣他们太热情,再加上林仙鹤也说要喝酒,他便也不打算扫兴,回头打车就好了。
林一鸣热情地端来不少烤串,自己坐在林仙鹤下面一个台阶,跟陈启东聊天。
他跟陈启东挺熟悉了,很喜欢和他聊天。陈启东不管是大学还是研究生,上的都是世界一流学府,那些学校,可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难度比他想要考华清,考燕大还要大得多。
他是林一鸣最最崇拜的那种学习好的人。
况且,陈启东去过很多地方,欧美都走遍了,甚至北极都去过,知识渊博,随便和他聊些什么,都能令他眼前一亮,受益匪浅。陈启东也很耐心,愿意跟他这个什么都不懂小屁孩聊。
他身上的优点实在太多了,林一鸣从来没有见过陈启东这样的人,越和他聊,就越崇拜他,就越想跟他聊,用一句现在的流行语来形容,就是对他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见陈启东手里的肉串吃完了,林一鸣殷勤地将餐巾纸递过去。
除了自己,林仙鹤还没见过林一鸣对别人这般殷勤,不由得也专心听着两人说话。
陈启东朝她笑了笑,递了个肉串过去。
林一鸣看看陈启东,又看看林仙鹤,感觉自己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啪啪”两声击掌声响起,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只见张臣站在院子当中,手中握住个汽水瓶子当成是话筒,环视一周,见大家都看了过来,便扬声说道:
“各位先生们,女士们,晚上好!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目的是庆祝林仙鹤女士获得燕市公安局颁发的见义勇为证书,并喜获两千元大奖,当然,两千元大奖已经没了,你们吃的每一个肉串,每一瓶都是用这钱买的,咱们都跟着沾光了。”
大家立刻捧场地欢呼鼓掌,朝着林仙鹤看过来,有说恭喜的,有说感谢的。
林仙鹤忙站起来拱手给大家伙还礼。
张臣笑眯眯地等了一会儿,见大家稍稍安静下来,便又接着说:“所以,林仙鹤同志这个奖不光是为她自己得的,也是为咱们公司,为咱们每个员工得的,是咱们共同的荣誉!来,我们公家共同举杯,一起庆祝这份荣誉。”
大家伙端酒瓶的端酒瓶,端酒杯的端酒杯,跟林仙鹤遥祝,共同举杯。
陈启东也端起自己的酒杯,跟林仙鹤碰了一下,笑着说:“恭喜。”
林仙鹤笑:“你也跟着他们起哄。”然后将杯中酒喝了,又朝着众人展示了下。
张臣的话还没完,喝了口酒后,接着说:“咱们先后两波,入职了十三名员工,有了你们的加入,咱们公司规模一下子就扩大了许多,我借着这个机会,代表刘燕生总经理,代表林仙鹤,欢迎你们的到来,希望以后,咱们新老员工在一起,好好把几个公司生意做大,咱们一起努力,赚大钱!”
众人又是一阵儿的欢呼。
“最后,咱们今天来了位老朋友,就是从遥远的港城来到内地,为内地发展来添砖加瓦的陈启东先生,他以前是咱们公司的客户,现在是咱们的朋友,感谢他来参加咱们的聚会,还为咱们带来这么多的水果,接下来好一阵子咱们都不用买水果了,哈哈哈。开玩笑的,我们欢迎陈先生以后常来,不过再来可不要这么见外,不用带礼物的。”
大家又是一阵的哄笑。
陈启东站起来,微笑着跟大家致意。
最后张臣说:“咱们的聚会一向是轻松自在的,不搞官僚主义,形式主义那一套,你们也不用给领导们敬酒,你们一人敬一杯我们几个明天就不用干活了,管好你们自己吃好喝好就行,听见了没?”
“听见了!”
员工们的声音虽然不齐,但聚在一起声音巨大。
张臣双手下压,让他们安静下来,说:“我的讲话完了,大家吃好喝好!”
大家纷纷鼓起掌来,陈启东也跟着鼓掌,等掌声落下,跟林仙鹤说:“一直以为你师兄是个很严肃的人,没想到这么有趣。”
林仙鹤:“他工作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
陈启东点点头,表示认同。
刘燕生在一旁坐着,跟一名新入职的员工聊天,张臣讲完话,往林仙鹤这边看了看,选择坐在刘燕生身边。
林一鸣瞧着机会,又和陈启东聊了起来,林仙鹤便在一旁边吃东西边听两人说话。
林一鸣请教刘燕生一个关于英语的问题,陈启东轻松帮他解答,林一鸣喜得不行,眨着眼睛看她,又看看林仙鹤,一副有事相求的样子。
陈启东和林仙鹤都盯向他。
林一鸣挠挠脸颊,声音小小地说:“那个,陈大哥,我以后有问题能不能再请教你。”
陈启东:“可以啊,除了国语外,我还在努力学习中。”
林一鸣立刻又兴奋起来,“那咱们一言为定,你要是想学国语,我也可以教你的,我这次语文考了一百三十八分,在我们学校语文成绩排在前三!”
陈启东笑着跟他的汽水瓶碰碰杯,说:“好,我们一起进步。”
林仙鹤瞧着他们这么投缘也觉得欣慰。
眼看着林一鸣有了新朋友,高威有些被冷落的感觉,也端着汽水瓶凑了过来。
林一鸣可不是喜新厌旧的孩子,虽然还想继续和陈启东聊天,但也顾忌好朋友的感受,两人聊了几句,便兴致勃勃地去跟他一起帮着烧烤师傅烤串去了。
陈启东目光转向林仙鹤,说:“你弟弟很不错。”
林仙鹤点点头,说:“他从小最崇拜我,没想到刚认识,就崇拜上了你。”
陈启东:“说明我们有缘分,一文一武,他眼光很不错。”
林仙鹤被逗笑了,说:“细寻思,还真是这么回事。”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听见众人的聊天声停了一下,紧接便有人惊奇地喊:“温总,您怎么来了。”
林仙鹤看过去,正看见温晋的身影出现在后院门口。
她眯了眼睛,心说,这人怎么忽然来了。
从打电话过来教训她之后,她就不太想搭理这个人,本来就跟他不熟,又忽然奇奇怪怪的。这几天,温晋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
《经济日报》的报道一出来时,打电话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说自己认识《经济日报》的高层,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减少对她的伤害。
林仙鹤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宁可去套麻袋还更过瘾,伤害就是伤害了,最好的弥补方式就是你打我一拳,我还回去两拳,但听温晋的口气,显然是想着妥协求和,要真这么干了,就相当于向恶势力妥协,她非得憋屈死不可。
当然,她也是感谢温晋这份好意的,客客气气地跟他道了谢。只是后来温晋给他打电话,又说是要约她出去,又说要过来看她,都被她以有事要忙给拒绝了。
但是,人家既然已经来了,林仙鹤这个主人也不好坐着了,便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陈启东跟着林仙鹤一起站了起来,也看向来人,来人也恰在看他,四目相望,陈启东对他点了点头。
“这位是?”陈启东目光移开,小声问林仙鹤。
林仙鹤有点难以解释和温晋之间的复杂关系,便说:“我和他妈比较熟,他是我们的客户。”
这时候的温晋目光在陈启东和林仙鹤身上转了一圈,见两人虽然坐在一块,但彼此之间在安全的社交距离内,举止也并不亲密,稍稍松了口气。
他跟迎过来的刘燕生和张臣寒暄了两句,笑着说:“我从这边路过,看见了条幅,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好的事儿,就说过来说声恭喜。”
刘燕生:“我们正在庆祝,员工们都替仙鹤感到高兴。”
温晋说了声“应该的”,走到林仙鹤面前,伸出手掌来,“恭喜你,得了荣誉也没跟我说一声。”
我跟你说来干啥?林仙鹤心里头说了一声,但还是伸出手来,跟他轻握一下,而后迅速松开,说:“谢谢你。”
张臣便说:“温总,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温晋自然是不想走的,便点了点头,说:“既然赶上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臣:“好嘞,那您要不要也来点啤的?”
温晋瞧见陈启东旁边台阶上随意放着的酒杯,说:“你们都喝我不喝岂不是扫兴,我也来一点。”
张臣得令帮他去拿肉拿酒。
温晋朝着陈启东友好一笑,朝着林仙鹤问:“这位是?你也不给介绍一下。”
林仙鹤听着这语气不大对,好像跟你多熟悉似的,不过还是介绍说:
“这是陈启东,我的朋友。”
“这位是温晋,温总,时代集团的老板。”
温晋心里头不舒服,这句话让林仙鹤说出了明显的亲疏有别,一个是他的朋友,一个只是温总,是老板。
他这两天想办法想要和林仙鹤见面,但都被拒绝了,有种一身力气没处使的憋闷,他有时候会从吉祥路8号路过,就是想着能不能偶遇一次,见她一面。
今天路过时,他看见了条幅,心中一动,便知道自己找到了来见她的借口。他在门口停了车,便顺着围墙走到了后门,隔着围墙传来的欢笑声告诉他,里面正举办着一场聚会,这正合了他的心意。
到后院门口时,他一眼就看见了林仙鹤,那卓丽的容貌,随意坐在那里,都带着一股子独特的魅力。
不可否认的是,他虽然认为林仙鹤见义勇为的事情非常莽撞、不理智,但自从她见诸于报纸、媒体,获得赞誉、追捧后,他对林仙鹤的喜欢、爱意更深了。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有些喜欢林仙鹤,还没有上升到非卿不娶的程度,现在就是势在必得。
可是,他也同时注意到了林仙鹤身边那个相貌、气质皆不凡的男人。他知道林仙鹤没有男朋友,也知道她的交友圈子极为狭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出色的男人,这令得他心头警铃大作。
“你好。”
温晋看着陈启东伸过来的大手,面上也带着笑容地跟他握了下,问:“听口音,陈启东不是燕市人吧,在哪里高就?”
陈启东:“我出生在港城,目前在燕市做些生意。”
温晋:“原来是陈总,我是做房地产开发的,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
陈启东:“好,温总,期待。”
张臣派高威给温晋搬来了他上次坐过的小板凳,又搬来小方桌,将啤酒、烤串什么的放在小方桌上。
见几人都站着,目光在陈启东和温晋脸上转了一圈,感谢气氛还挺好的,便笑呵呵地说:“别光聊天,吃起来,喝起来。”
又示意温晋坐到小板凳上。
林仙鹤坐下去,因着下一个台阶被温晋占上了,双腿没地方放,只好盘腿,幸好台阶宽阔。
温晋看着林仙鹤随意的坐姿,又看着在她身边曲腿而坐的陈启东,便放弃了那张小板凳,坐到了林仙鹤的另一边。
笑着说:“你还没跟我妈说这事儿吧,她要是知道了,肯定特别为你高兴。”
林仙鹤:“阿姨在度假,我就没打扰她。”
温晋:“她在那边玩得不亦乐乎,每天游泳,吃海鲜,大概要9月末,燕市气温彻底降下来才能回来。”
林仙鹤点点头,感觉温晋话可真多。
温晋却仍是不肯闭嘴,隔着林仙鹤看向陈启东:“陈总是做什么生意的?”
陈启东:“我做珠宝生意。”
温晋:“珠宝生意在内地大有可为,陈总选择了一个好项目。陈总来内地几年了?”
林仙鹤只觉得温晋咋这么聒噪,咋这么多的问题,查户口呢?她指指小方桌上的烤串,说:“温总,吃吧,等会凉了。”
今天的烤串用的是最新鲜的肉,再加上专业烧烤师傅手艺不一般,烤出来的肉串鲜美不腻,让人吃了还想吃。
温晋立刻眉开眼笑,拿起一根肉串,吃了起来,说:“谢谢。”
最了解姐姐口味的林一鸣守在烧烤架子跟前,等新一轮的肉串烤出来,便给姐姐和陈大哥弄了好几根,献宝似地端上来。
新鲜出炉的肉串最好吃,林仙鹤先给陈启东拿了一个,自己也拿一个享受地吃。
温晋顿时觉得手中的肉串不香了。
他看不懂林仙鹤和陈启东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是普通朋友,可是他们之间又透着股默契的熟稔,说是恋人吧,两人又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温晋是过来人,他非常清楚,恋爱中互相爱慕的男女,会不自觉地靠近,跟对方做一些亲密的举止,而这两人之间规规矩矩的,便是林仙鹤递给陈启东肉串的时候,陈启东的手指也没有碰到她。
但身边从来没有男人的林仙鹤,身边忽然多了个陌生男人,这本身就是值得警惕的。
他端起啤酒杯,又朝着陈启东笑说:“陈总今天也是开车来的?”
陈启东也端起还剩半杯的啤酒杯,淡淡地笑着朝着他扬了扬,说:“对。”
温晋哈哈干笑两声,说:“那陈总等下怎么回去,是打车还是让司机来接?”
陈启东:“打车回去。”
林仙鹤:这都问的什么话,知道你有专职司机来接,行了吧,你一个有自己大楼的集团老总,跑我这个小地方来显摆个啥?
林仙鹤不想听,便站起来,假装去监视烧烤师傅的进度。
烧烤师傅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退伍之后跑来燕市找工作,托老乡介绍,去了一间烧烤店工作,因着烧烤师傅工资高,后来就从跑堂的干成了烧烤的。他是武斌的老乡,这两年一直在盾牌做兼职,但凡时间能调整得开,他就会来。
第一次兼职转正职的时候他没选上,第二才被选上,相对于烧烤,他还是更喜欢安保工作。如今,烧烤成了兼职,一个人烤串供着几十人吃。
不过,他已经在带徒弟了,这会儿指导徒弟们怎么扇风,怎么快速翻面,准备教会徒弟,自己就退居二线。
张臣号召大家都去学,说以后再吃烧烤,就大家伙轮班去烤,不能光擎现成的。
林仙鹤盯看着肉串被炭火烤得滋啦啦地响,烤出来的油滴在炭火上,冒起一阵白烟,看得津津有味。
温晋目光追随着林仙鹤,见陈启东坐着没动,他便也没动,但见林仙鹤迟迟没回来,还跟员工们聊起了天,便坐不住了,站起来奔着对方而去。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员工们见大客户温总过来,忙给他让出位置,张臣见林仙鹤没搭他的话茬,怕他的话落地上,忙接口说:“瞎聊,交流下烤串的技巧。”
温晋站到林仙鹤身边,低声说:“这边烟大,小心呛到。”说着,他朝着陈启东那边看过去,便见林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身边去,这两人聊了起来。
他没注意到听到他这话的林仙鹤后背一寒,感觉胳膊上起了无数个鸡皮疙瘩。
这人咋了,忽然间恶心吧啦的,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这么关心的话?林仙鹤很有些不适,便是关心的话,也带着高高在上、教训人的意味。
张臣看看林仙鹤,又看看温晋,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朝着温晋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温晋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从陈启东那边收了回来,见自己的话没对林仙鹤起到作用,她还是站在原地,夹杂着木炭和烧焦肉类的烟气很浓,温晋夸张地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林仙鹤的注意。
林仙鹤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让你来这儿了,你挨呛了就走呗!
林仙鹤感觉温晋不是来祝贺的,而是来捣乱的。
张臣:“温总,要不咱们去那边坐坐?”
温晋又咳嗽一声,说:“没事,我正好学学烤串的技术。”
张臣点点头,回去坐到刘燕生旁边。
刘燕生正托着下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师兄,你说他们这,温总他是不是?”
刘燕生:“年轻人的事儿,咱们就别掺和了。”
张臣一听,这不对啊,怎么自己一下子就老了似的,“对了,师兄,你跟那个高玉怎么样了,我好久没在武馆里看见她了。”
刘燕生托着下巴的手一松,脸一板,说:“说仙鹤就说仙鹤,不要牵扯我,你别再把我和高玉扯一起,我们没可能的。”
高玉自从表白失败后,先是不参加公司的活动了,后来,连课都不来上了,好在她介绍过来的同学、同事们还有继续来,还能从他们口中听到一点高玉的消息。说她最近有些事情,以后还是会来的,张臣便让人转告她,说是她没上的这些课程可以给她延期,以后随时过来上都可以。
张臣觉得高玉这个女孩子不错,又是大学生,有独立的工作,长相好看,又喜欢刘燕生,错过很可惜,很希望两人在一起,奈何当事人刘燕生态度坚决。
“你们这一个个的,真愁人!”张臣感叹了一声,悄悄和刘燕生说:“你觉得温总对咱们仙鹤是不是有那种意思?”
刘燕生看他一眼,说:“仙鹤的事儿她自己有分寸,你可别跟着瞎掺和,裹乱。”
张臣倍感冤枉,“我什么时候掺和了?你跟高玉的事儿,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提两句,在高玉面前我可什么都没说。”
刘燕生:“那就好。仙鹤更不愿意别人插手她的事儿,现在看来,她对温总一点那种意思都没有,咱们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张臣点头,对自家师妹对温晋不感兴趣的事情颇感欣慰。
温晋这人条件是挺好,他妈人很不错,他又是个大富豪,事业做得很大,可他们都见证过他的上段感情,见证了那两人的甜甜蜜蜜,也都见识过那个叫关悦的女孩子来公司里撒泼、耍赖,让师妹捡这种女人剩下的,他都替林仙鹤觉得冤枉。
他们家仙鹤师妹感情是清清白白,从来没和别人纠缠不清过,就得找一个在感情上同样清白的人才好。
他又悄悄问刘燕生:“你觉得陈先生咋样?我觉着仙鹤对他挺不一样的。”
刘燕生摇摇头,他也觉得林仙鹤对陈启东很不一样,他注意到,大家一起说话的时候,林仙鹤会关注到陈启东,会帮他递食物,这是被纳入自己人范围才有的待遇。
其实,从林仙鹤刚和陈启东接触时,他就发现了林仙鹤对待对方的不同,但因着两人在港城有过一段惊心动魄的共同经历,陈启东在燕市又人生地不熟,林仙鹤跟他走得近一些也是合情合理。
可这次看了两人在一块的情形,刘燕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但这两人一个落落大方,一个规规矩矩,令刘燕生对自己的判断又产生了怀疑。
所以,他只能能对张臣重复道:“还是那句话,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有分寸,咱们顺其自然,需要咱们帮忙的时候,她自然会说的。”
张臣也觉有道理,点点头,忍不住又自己嘀咕,说:“温晋上次恋爱是在我们面前谈的,陈启东我们不熟,不知道他之前有没有情史,有过几个女朋友--他这个年纪不可能没谈过恋爱,好就好在了我们不知道。”
他目光往温晋那边瞧了瞧,又往陈启东那里看了看。
这两人中间,他还是更倾向于陈启东,所谓眼不见为净。
那边的林仙鹤眼看着躲出来,温晋却又追过来,在自己耳边继续叨叨,着实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了。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的,索性又带着新烤好的烤串,回了自己的位置。还是让他继续和陈启东聊天好了。
果然,温晋随着林仙鹤又回去了。
张臣偷偷瞧着这边,说:“我觉得必须得过去帮忙了,你看仙鹤是不是快要忍不住了,可别让她把咱们的大客户给得罪喽。”
刘燕生笑:“放心,她不会的。”
要说林仙鹤虽然只是在金润上了一个来月的班儿,但那边到底是正规的公司,林仙鹤又学得认真,倒是学会了不少职场上的礼仪,别的且不说,就说这忍耐力就提高了不少。
再说,林仙鹤只是耐心性差了些,又不是全然不懂人情世故,不管是看在康清阿姨的面子,还是双方合计的合作关系,林仙鹤也不会因为这点好恶跟温晋翻脸的。
张臣还是决定帮林仙鹤解围,他碰碰刘燕生,说:“咱们跟温总聊一聊这段时间的工作呗。”
刘燕生自然知道他的目的,说:“也好,很久没见温总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温晋走来。
温晋这会儿倒是没和林仙鹤说话了,因为林仙鹤在专注地听陈启东和林一鸣聊天。他倒是想打断,但他受到的礼仪礼貌不允许,就处在一种很纠结、尴尬的状态中。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林一鸣竟然是林仙鹤的弟弟,而且,非常明显地看出,林仙鹤对这个弟弟非常疼爱,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不知道这些,被陈启东占了先机,明显跟林一鸣相处得非常融洽。
说实在的,尽管他已经知道自己创业资金来自于林家富,喜欢上了林仙鹤,想要追求她,但是对于林家富的态度却没有变。在他的心目中,下意识将林仙鹤和她的家庭分隔开来,所以,他从未想要了解林仙鹤的家族,她的亲戚家人们,尽管他身边有康清这个便利条件。
这个认知,让他忽然间有些心虚起来,幸好,刘燕生和张臣帮他从这种状态之中解救出来。
三人自成一体,在一边聊着工作上的事情,林仙鹤轻轻呼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陡然轻了不少,她实在弄不清楚温晋怎么忽然就对她这么热情了,没话找话,走哪儿跟哪儿,不耐烦还得忍耐,真是比小时候挨师父的惩罚还要累。
陈启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嘴角微微翘起,他的心思分成两瓣儿,一半在回答林一鸣的问题,一半放在林仙鹤身上。
温晋刚一出现的时候,他像是任何一个遇到强敌的雄性生物那样,升起了强烈的警戒和防备,心里头百转千回,焦急得不行,但很快,他就放松了,林仙鹤对温晋并没有优待,跟自己相对比,亲疏也很明显。
陈启东放松之后,理智回笼,他认为,不需要管温晋如何,不用为他打乱自己的步调。温晋的小手段他都看在眼里,却依旧平常心去对待。
事实证明,在这一场无声的对决之中,自己赢了。
吃吃喝喝的员工们并不知道这里的明争暗斗,他们这会儿围成一圈,俩俩一对儿,在掰手腕儿,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呼,掰赢了的甩甩手腕继续战斗,输了的一脸不服,还想再战。
有个新来的叫王凯的员工,之前练习拳击的,一身的犍子肉,力气很大,单挑了好几个老员工,这会儿做出拳击的攻击性招式,原地弹跳着,一副睥睨众人,看谁都是手下败将的嚣张样子。
武斌也被他打败了,朝着张臣和林仙鹤招手,说:“张臣师兄,仙鹤师姐,这人得意得不行了,快来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林仙鹤早就跃跃欲试,揉了揉手腕站起来。
张臣也站起来,喊道:“行,我看看他到底有多少实力这么嚣张!”
台阶上的其他人都跟着站起来,往扳手腕的地方走去,员工们自动给几人让出了地方。
温晋趁机凑到林仙鹤跟前,低声问:“你也要上吗?”
林仙鹤点头,兴致勃勃地往这名叫王凯的新员工身上瞧。上次做煤矿那次任务时,就有王凯,是跟着刘燕生那一队的,抓了四个偷煤贼,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这会儿他把上衣给脱了,一身的腱子肉更加明显,这种肌肉跟健身房锻炼出来的不一样,力量感十足。他有些人来疯,模仿着健美先生的动作,跟大家展示自己的身体,有鼓掌叫好的,有叫嚷着让张臣和林仙鹤赶紧上,打击一下这嚣张气焰的。
张臣张开手臂,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噤声,笑呵呵地说:“那就让我先来会会你。”
两人摆好架势,各自坐在方桌的一端,开始活动手腕、胳膊、脖子,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林仙鹤也跟着做准备,温晋忍了忍,但还是忍不住地说道:“你还是别上了,都是大老爷们,小心伤到你。”
林仙鹤心里头真是腻歪得不行,温晋这是跑来给自己当爹了!
她轻轻推了下温晋,说:“温总,你往后站一点,小心等下溅你一身血。”
温晋有些懵,一时间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启东却是笑了起来,但忍住了没笑出声,林仙鹤这个人,有时候还挺无厘头的,可爱得很。
同时,他也明白,温晋注定不可能追到林仙鹤,两人还什么关系都不是,他就试图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林仙鹤,或许,别的女孩子会吃他这一套,但林仙鹤绝对不会。她是个很自我,很有主意的女孩子。
同时,他也提醒自己,尊重、理解、信任她,才是感情能够进一步发展的基础。
这会儿,张臣和王凯双手握住了,随着一声“开始”,两边开始角力。
员工们分成两派,一派给张臣加油,一派给王凯加油。
僵持了大概一分多钟,两人的面目逐渐狰狞,太阳穴青筋直冒,而王凯的脸上也开始充血,最后,被张臣死死按倒下去。
张臣站起,笑着对观众们拱手,谦虚着:“承让,承让!”,又拍拍王凯的肩膀,说:“小伙子,有潜力,继续练。”
他瞧见了做好上场准备的林仙鹤,问:“你是跟王凯比试,还是咱俩?”
刚去师父家时,林仙鹤她比拼招式比不过其他的师兄师姐,就特爱跟人家比掰手腕儿,因她力气大,经常能够得胜,给她带来很大的自信心。
现在想想,得有十来年没玩了,她跃跃欲试,正准备说跟王凯比,肩膀便被人碰了下,紧接着,一部黑色手机被递了过来,温晋捂住话筒,说:“我妈打电话过来,说想跟你说两句话。”
见林仙鹤没接手机,温晋又说:“她等下要开车出去,知道了你获奖的事情很高兴。”
林仙鹤深深地看了温晋一眼,说:“你跟阿姨说,我会找个时间给她回电话的。”
温晋只得将手机收回来,他感觉,如果自己再坚持,林仙鹤的拳头恐怕就要砸在自己脸上了。
他后悔了,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门心思地想阻止林仙鹤,可她根本不听自己的,情急之下,便将康清搬了出来。
林仙鹤迅速放下因为温晋带来的不快,高高兴兴地去掰腕子,并成功取得胜利,有人便起哄,让林仙鹤和张臣再比试一次。
张臣说:“不用比,我认输,我掰腕子就没赢过她,你们给我留点面子。”
林一鸣看着黑铁塔一般的张臣,感觉他的胳膊都有姐姐的小腿粗了,他知道自家姐姐力气大,可从没这么直观地感受过,不由得满眼星星地看向自己的姐姐,说:“姐,你真厉害。”
林仙鹤笑着看看林一鸣,又看看他旁边的陈启东,说:“你们别听他的,他那是让着我。我刚去师父家的时候,不爱说话,自觉比他们差了很多,就牟着劲想要追上去,后来,他们掰腕子的时候假装输给我,我才有了信心。”
他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都在一点一滴的关心和爱护之中积攒出来的。
下套
等热闹散去, 大家继续吃吃喝喝。
温晋提出告辞,临走之前,对林仙鹤说:“别忘了给我妈回电话, 她很关心你。”
林仙鹤点点头,心说这人终于走了,她站在原地没动, 张臣和刘燕生去送他。
陈启东趁机上眼药, 说:“这位温总, 很有些长辈的架势,总想管束你。”
林仙鹤撇撇嘴巴,今天晚上因为温晋的出现,把大好的心情都给破坏了, 心里头也有一股子憋闷想要倾诉, 索性对着身边的陈启东和林一鸣说:“他妈是我的长辈, 他可不是,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谁知道他今天抽了什么风!”
她跟两人讲了讲自己和温晋之间曲折的关系。
陈启东吃了一惊,原来两人是这样的关系,不由得心里大叫一声好险, 要不是温晋犯了林仙鹤的忌讳, 还真有可能近水楼台。
林一鸣曾经无数次从李广妮和高凤英那里听说过前大伯母,在他们的描述中, 大伯母就像是天上的仙女,没想到竟然是温晋他妈,顿时有种好竹出歹笋的感觉。
是的, 他不喜欢温晋,因为他感受到了姐姐的不喜, 姐姐不喜欢的,他就讨厌。
因着第二天还有事儿要忙,大家不到9点就散了。林仙鹤也没让陈启东打车,让张臣帮忙去附近的修车门市找了他熟悉的车技好的兄弟,开着陈启东的车送他回去。
陈启东本来想着将车子放在这里,明天正好找个机会再过来,但是难得看见林仙鹤这般热心地帮他张罗,索性就由着她了。
张臣在这边交友极广,以前口袋里头有钱的时候可没少交酒肉朋友,再说,他还揣着林仙鹤给的五十块钱,这活,搁谁都乐意干,很快,就找了人了。
那人是个识货的,看见顶配的红旗车,手心直发痒,非常殷勤地将陈启东请上了车,并且保证一定会把对方安全地送到家。
都认识好几年了,知根知底的,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林仙鹤将人送走便带着林一鸣溜达着回锦绣人家。
两人走的是稍远一些的过街天桥。在街天桥上可以看到川流不息的车流,形成一道璀璨的灯带。
林一鸣蹦蹦跶跶地欣赏着天桥两边的风景,忽然说:“姐,我以后要向陈大哥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读硕士,读博士,学习国外最先进的知识,回来报效国家!”
林仙鹤:“好,你一定可以的!”
林一鸣立刻笑了起来,说:“陈大哥也说我可以的,他说我很聪明,又好学,肯定没问题。”
林仙鹤:“他这么快就把你俘虏了。”
林一鸣点头,“是的,他有思想深度又有见识,我很崇拜他。”
陈启东这个人确实很不错,林一鸣以他为榜样也很好。
林仙鹤表示支持,忽然想起要给康清阿姨回电话的事情,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到9点,康清阿姨一向睡得比较晚,她便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康清阿姨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来,恭喜她得了大奖,又遗憾自己不在身边,没有办法帮她庆祝云云。
林仙鹤跟她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林一鸣凑过来说:“姐,我不喜欢温晋,我看见了,是他主动打的电话,他就是不想你去掰腕子。”
林仙鹤自然也知道的,温晋当时那个举动太不合时宜了,又不是多重要的电话,非得在那个时候让她接,他要是真这么不懂事儿,也不可能当上一个大集团的老总,傻子也能看出来他就是故意。
“我也不喜欢他,烦死了,你说他是为了啥?我掰不掰腕子关他屁事?”林仙鹤随手拍了下天桥的栏杆,震得“嗡嗡”直响,感觉天桥都在跟着晃,她连忙停手,走了两步感觉天桥没有断裂的风险才放下心来。
“姐,我感觉他可能想追你。”林一鸣说。
林仙鹤愣了下,然后哈地笑出来,说:“他追我,不可能,哪儿有这么追求人的,这不是追人,这是把人往外推。”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荒唐,说:“他那个人,不可能喜欢我的。”她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便说:“在他心里边,我估计跟他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他以前,死活不肯见我爸一面,我一个初中没毕业了,入不了他的眼。”
被她这么一说,林一鸣动摇了,也重复着说:“那他是为什么呢?”
林仙鹤:“算了,不想了,就当他是纯有病,当领导当惯了,看谁都想指挥一下。”
林一鸣点头,这个解释好似更靠谱些。
上午9:30,林仙鹤如期来到位于东三环附近的上岛咖啡,和那名自称是百纳影视公司的策划部主任,叫郑权的人见面。
林仙鹤到的时候,郑权已经来了,这人形象和声音有些不相符,声音听着是三四十岁,但本人看起来得有五十来岁的年纪,带着一头浓密的假发,一副无框眼镜,身材圆胖,脸上像是发面馒头,泛出些红血丝,这是人畜无害,很有亲和力的相貌。
他很热情地跟林仙鹤握手,做自我介绍,递了张名片过来。
林仙鹤接过名片,也将自己的递给他。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说:“林小姐你也是做影视行业的。”
林仙鹤点点头,说:“不过我们是小公司,刚成立,目前只做演员经纪这一项业务。”
郑权笑着将名片收起来说:“以后有机会的,我们可以合作。”
林仙鹤正是这个意思。
两人闲聊了几句,郑权进入正题,说:“我们觉得你的故事很有看点,想要和你聊一聊改编事宜。”
林仙鹤点头,问出心中的疑问,说:“我的事儿有改编的价值吗?有下水勇救三名落水儿童的,有为了保卫集体财产和歹徒搏斗的,哪个都比我的事情更有意义吧?”
郑权摇摇头,笑着说:“是否有改编价值不是看这些的,而是看能不能有卖点,首先,你是一名女性,第二你孤身勇斗歹徒,有独胆英雄的感觉,这才是现下观众喜欢看的点。”
郑权不解释还好,越解释林仙鹤越没信心。她抛开这个问题,问:“这个项目已经立项了吗?您准备怎么跟我合作?”
林仙鹤到底是在影视工作工作过的,对策划组的工作有一点了解。
郑权点头,说:“自然,我能过来找你谈,都是筛选评估过,觉得有价值的,要是不立项,我也不敢来找林小姐谈下一步的合作。我们想,由林小姐授权我们改编您的事迹,并且,配合我们在电视、报纸上做宣传。我们是非常有诚意要和您合作的,给您的报酬也是相当的丰富。”他竖起两根手指头,说:“二十万,林小姐觉得怎么样?”
在过来之前,刘燕生本来想陪她来的,怕她没有任何谈判经验,再吃亏,不过她拒绝了,她总要成长、独立的,刘燕生和张臣都越来越忙,不能再依赖他们了。
不过,她也想好了,今天只是过来谈一谈的,不会明确表态,更不会做承诺、签合同。
林仙鹤看着郑权诚意满满的表情,再看着被眼睛遮蔽住的精光,问:“请问,你们改编的提纲有了吗?”
郑权:“时间太紧张,只有个简介。”
郑权给她口述了下,无非就是路遇受伤女警,然后追击歹徒,跟纪实文学似的。林仙鹤点点头,说:“合作合同有吗?”
郑权:“当然。”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林仙鹤。
林仙鹤拿过来翻了几页,合同很厚,条款很多,她看得头疼,便放下了。
郑权笑眯眯:“放心吧,林小姐,我们是有众多代表作的大公司,制作一部电影,花费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我们肯定会精益求精的。我在这里就可以做出承诺,让您和您的影视公司全程参与这部电影的制作!”
林仙鹤有些动心,她给郑权发名片的目的也是于此。
郑权:“或许,还可以在片头帮你的公司争取到联合制作的署名权。能和百纳影视这样的公司并列,林小姐,你的公司在业界的地位那可就是扶摇直上了。”
这世上还有这种上赶子的好事?郑权还有百纳影视怎么看,也不像是做慈善的。林仙鹤的心动瞬间被她的警惕心浇灭。
她说:“郑主任,这是大事,我好好考虑之后再给您答复吧。”
郑权有些失望,说:“好,不过,要快,我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的创意、剧本,或许碰见更好,更有投资价值的,咱们这个项目就可能会夭折。而且,你这个项目目前只有大纲,还需要找编剧写剧本,需要时间。”郑权摇摇头,脸上的笑容落下来,又聚起,说:“总之,你尽快。”
他的亲和力消失,变成极有压迫感,而后又恢复了十足的亲和力。
林仙鹤拿起那份合同,说:“我能带走吗?”
郑权:“当然。”
和郑权分开,林仙鹤返回吉祥路8号。
大家都在忙,今天盾牌安保兵分两路,去不同的地方执行任务,张臣没有参与盾牌的工作,而是去看房子了,准备开分馆。
刘燕生和张臣商量后觉得,是时候分开了。
上次刘燕生提过之后,张臣就有了心理准备,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没着没落的,但总归接受了现实,公司和武馆要想发展,这是必然的结果。
武馆的事情相对简单一些,就归了张臣管理,而盾牌安保是刘燕生一手建立起来的,还是由他管着。短时期内,吉祥路8号的员工们还是混着用,但会逐渐地切割开。
因着林仙鹤明确表示了自己尊重他们的意见,他们决定了告诉自己一声就好,两人今天早上告诉了她这个决定。
她有些不是滋味,但却知道,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业务少、员工少的时候好管理,但随着业务、员工的增多,各种问题随之而来,再不分开,恐怕就要乱套了。
林仙鹤跟两名员工点了下头,去了三楼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准备好好看一看合同。不过,刚看完第一页,就开始打哈欠、脑袋疼。
她有些怀念在金润公司,跟蔡敏、小贾在一起的时候,有人陪伴着,一边聊天,一边学习、工作,很有氛围,一点都不觉得困或者枯燥。
想到此,她给蔡敏打个电话,邀请她晚上来家里吃饭。
蔡敏很高兴,问林仙鹤:“是只有咱们,还是你师兄也去?”
林仙鹤:“我两个师兄也来,正好有事跟你们商量。”
蔡敏更高兴了,说:“你买好菜,等我下班过去帮你们做,正好,很久没炒菜了,手又痒痒了。”
蔡敏来到锦绣人家的时候,林仙鹤带着林一鸣和高威,已经将菜、肉都洗好,就等着炒菜了。
张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蔡敏来了热情地打了招呼。
蔡敏将挎包放在沙发边上,左右找了找,没看见刘燕生的身影,问道:“燕生师兄呢?”
张臣瞅瞅她,说:“燕生师兄给员工们开会呢,今天带了新员工出去,发现一些问题,在开总结大会。”
蔡敏这才放心,她担心刘燕生不会来。
怕蔡敏下班后再过来炒菜,时间来不及,林仙鹤没准备费时间的菜,提前买了不少熟食,酱牛肉、凉拌猪耳朵、猪肚丝、火腿肠什么的,蔡敏只需要抄几个热菜就行了,所以速度很快。二十多分钟左右,菜就都抄好了,摆放在露台上。
蔡敏解开围裙,往门口瞧了瞧,说:“燕生师兄怎么还没来,给他打个电话呗。”
张臣:“不用,应该快了。”
他嬉笑着,凑近林仙鹤,悄悄说:“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对燕生师兄有意思呀?”
蔡敏确实很喜欢刘燕生,但没到追求或者一定要在一起的份上,她第一次见到刘燕生后,就跟林仙鹤坦白了想法。
林仙鹤:“你别吓掺和,顺其自然。”
张臣:“我也不想掺和,架不住阿姨三天两头的找我,让我劝燕生师兄找对象,我招架不住。”
刘燕生的妈妈因为上次相亲的事情,自觉对刘燕生有愧,消停了好久,但这一阵子又有些故态复萌的意思,她不敢再给刘燕生张罗相亲了,就开始从他身边人下手。
林仙鹤也是一见面就被嘱咐,很能理解张臣的感受,不过她太了解自家师兄,与其说他是为燕生师兄的终身大事操心,倒不如说是想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
这位师兄这几个月来,不知道是因为囊中羞涩,还是真的改了,再没往小胡同里面挂红灯的地方去,林仙鹤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也有耐心了。
她促狭一笑,说:“我有个法子,用了一次之后,阿姨就再也不跟我提劝说燕生师兄找对象的事了。”
张臣:“哦,什么方法,赶紧教我!”
林仙鹤:“我上次一看见阿姨,我抢先开口,说阿姨,燕生师兄这两天有情况了没,您得上心啊,您老人家是燕市土生土长的,又认识这么多人,得加油啊,师兄都快三十了,唉,我们也跟着操心!我说完这句话,以后阿姨再看见我,再也不提师兄找对象的事了。”
张臣一拍巴掌:“你这主意好,先把对方说了,让对方无话可说,嘿嘿,下回我也试试!”
林仙鹤也是没办法了,燕生师兄他妈好是好,只是每次见面都说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让人受不了,好似燕生师兄快三十了不找对象不结婚就要天塌地陷了似的。
张臣这个结了婚的感触不深,林仙鹤这个不打算结婚的,只要把燕生师兄妈妈的角色带入到李广妮和林家富身上,便觉忍受不了。
况且,燕生师兄只是现阶段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想等公司发展稳定一些再考虑,要是真的决定不结婚,那他妈妈恐怕要活不成了。
不知道李广妮和林家富将来会不会也这么跟自己闹腾,但不管他们怎么样,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就像她不能理解李广妮以前挨过很多打,被呼来喝去,却在丈夫去世多年后还想着要给他办法事;就像她不能理解高凤英能够忍受丈夫在外面鬼混,只要不离婚就什么都能忍受;就像她不能理解林家凤,明明丈夫是靠着娘家生活,腰板却挺不起来,替她教训了偷腥的丈夫,她还反过来到娘家来要说法。
她也不需要别人来理解,便是不接受也没办法,她不会因为别人的意愿而妥协的。
大家在露台上坐了一会儿,站在边上的蔡敏便发现了刘燕生的身影,殷勤地去门口,将房门打开了等着。
这下,便是最不敏锐的高威也发现了她的异样,跟林一鸣两人窃窃私语,像是偷吃到好东西的老鼠一般哧哧地笑。
张臣做了个作揖的姿势,往天空上拜了拜,说:“老天保佑,蔡敏可别像是高玉那样,说得好听,被拒绝了也可以继续当朋友,结果,再也不来了。蔡敏手艺这么好,我可不想再也见不到她了。”
林仙鹤站起来,张臣忙问她:“你去哪儿?”
林仙鹤:“我去门口。”
张臣:“坐下,坐下。别去打扰他们。”
林仙鹤想了想,还是听从张臣的话,坐了下去来。
过了几分钟,门口传来了说话声,想必是刘燕生已经来了,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耳朵竖起来,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
张臣朝着林仙鹤挤挤眼睛,悄悄说:“两人有说有笑的,燕生师兄情绪很不错,我觉得有门。”
林仙鹤侧耳听了一会儿,蔡敏的声音高而清亮,燕生师兄的声音低沉温柔,听着挺和谐的,不过没听出燕生师兄情绪高来。
直到刘燕生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林仙鹤看见了他带着笑的脸庞,才觉张臣的话大概没有说错。
“你们怎么不先吃,都说不用等我的。”刘燕生找了位置坐下后说。
张臣本来想要调侃一下,但想到林仙鹤的话,就闭上了嘴巴。
林仙鹤:“又不晚,大家一块吃才有意思。”
张臣点点头,觉得自家师妹果然今时不同往日,听听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一块吃了顿有滋有味的家常饭菜,林一鸣和高威两个小的自觉去拾掇桌子、刷碗。几人坐在露台上,喝着饮料,吃着水果。林仙鹤去屋里将合同拿过来,跟她们说起正事。
刘燕生拿过合同来翻开着。
最了解影视行业的蔡敏说:“百纳我知道,在行业内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一波的。这种规模的影视公司会收到大量的电影剧本。”
她边说边思考了,犹豫了一下之后,说:“我不是说你的事迹不够优秀,而是戏剧冲突不够,他们得费力重新写剧本,还得跟你沟通,额外支付二十万,从时间成本、经济成本来说是不合算的。另外,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都是全国知名的事件,这样宣传起来有卖点,有共鸣,而你的事迹,虽然也很有名,但仅限于燕市的范围之内。”
林仙鹤边听边点头,她明白蔡敏这个行业内的意思,就是说她的事情没有什么改编价值。她的思路一下子就清明了。她昨天刚刚接到电话时还挺高兴的,可是今天和那名叫做郑权的制片主任一番交流,心里头便升起了浓重的违和感。
这会儿,总算知道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蔡敏像是怕伤了林仙鹤的自尊心一般,又补救似地说:“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想法,不排除百纳影视公司有自己的考虑和理解。”
张臣插嘴:“他们说让仙鹤配合做宣传,是不是想利用仙鹤的影响力?”
林仙鹤摇头,说:“我又不是明星,只不过得了见义勇为的证书而已,获得证书的人那么多,有市级的,还有国家级的,哪个不比我厉害?”
张臣:“也是,前两天还有不少人专门来咱们门前留影,今天就没人了。没准就是人家百纳有眼光呗。”
刘燕生将翻开的合同推到几人面前,面色凝重地说:“你们看看这里对于乙方的约束性条款。”
想到林仙鹤和张臣的文化水平,刘燕生便又将合同往回拉了拉,放在自己和蔡敏中间,给两人解释道:
“这里面条款的意思是说,仙鹤要无条件配合百纳公司关于创作、关于拍摄,关于宣传等等的所有工作。”
蔡敏点点头,说:“我还只在艺人合同里见过类似这样的条款。”
林仙鹤眨巴眨巴眼睛,说:“也就是说,我成了包身工?”
刘燕生:“差不多,可能还要更惨些,言论也得听从他们的。”
张臣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是看咱们读书少,欺负咱们呢!”
林仙鹤没有太生气,反而有种另一只靴子也落下来的感觉,笑着跟张臣说:“不用生气,犯不着,我不答应,他们就是欺负也欺负不着。”
张臣哈哈大笑,说:“对,让他们生气去。”
蔡敏也笑:“还是你想得开。”
林仙鹤:“都是小事儿,别管人家是图啥,有啥阴谋诡计,咱们不上当就完了。”
蔡敏认同地点头,不过还是好奇百纳集团到底是整得哪一出。她把这事儿记在心里,想着有机会找人打听打听。
她走的时候,跟前公司的一些人弄得很不愉快,但走了之后,大概是觉得她不再是竞争对手了,反而主动来联系她,她也没拒绝,就跟人家不交心地处着,听他们讲讲行业内的八卦,前公司的一些事情,正好多些消息来源。
做了决定,林仙鹤就没管百纳的事情了。两天后,收到郑权的电话,问她考虑得如何了。
林仙鹤直接回答他,不和他合作了。郑权很是意外地追问为什么,林仙鹤懒得跟他解释,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谁料郑权又追到了吉祥路8号来追问。
林仙鹤被他气笑了,问他:“你真当我们不认识中国字?指望着我被卖了还帮你数钱是吧。”
郑权自然猜到是合同出了问题,连忙解释:“你要是不同意咱们可以协商嘛,也不能商量都不商量直接就不合作啊。”
他不找来还好,一找来就让人怀疑他的动机,面对他的死缠烂打,林仙鹤也懒得跟她废话,干脆对他不客气了:“不合作就是不合作,您还是赶紧走吧。”
旁边的武馆里,一群人听见声音不对也跑了出来,站到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
郑权知道林仙鹤会武功,是能将会散打、手里头有好几条人命的匪徒耍得团团转的人物,再加上还有众多帮手,不敢造次,灰溜溜地走了。
谁都不知道郑权和百纳公司到底为什么跑来算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过林仙鹤也没在意,因为最近的事情着实有些多。
首先就是,刘燕生召集她和张臣召开了第二次股东会议,正式商量盾牌安保和扬名武馆分家的事情。
三人各坐在会议桌的一面,面色严肃,神情凝重。
他们都知道这一天必将到来,却没想到这么早。因着时代集团的大订单,因着康清阿姨人脉的扩展,又因为林仙鹤事件的影响,盾牌科技签了好几个大公司的长期合作协议,扬名武馆学员井喷式报名,教练、教室都不太够用了,不得不考虑加设上午班和夜间班,开始准备开分馆的事情。
这里面最难受的是张臣,他太依赖刘燕生,就像是即将离巢独自觅食的小鸟,心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以前的从容,都是因为有刘燕生做后盾,离开了师兄,他担心自己能不能把公司经营好,能不能把员工管理好。
他眼睛里头泛红,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林仙鹤笑着活跃了下气氛,说:“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树大分枝,人大分家,多正常。”
张臣吸吸鼻子,用蒲扇般的大手摸了下眼睛,说:“师妹,你说吧,你是跟着燕生师兄还是跟我?”
林仙鹤“噗”地笑出来,气氛一下子就如冰雪融化,说:“你们俩我谁都不跟,我要带着迎春师姐干我的影视公司,将来可心退伍了,也让她来我这里,哦,对了我觉得高威挺有表演天赋的,他唱歌很不错,很有当三栖明星的潜力。”
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刘燕生也配合地笑起来,说:“怎么,你要和我抢人?我可是要培养高威管理财务的。”
张臣也凑趣,“小师弟和我关系最好,还是来我这里好了,迎春肯定是归仙鹤的,可心那个小辣椒从小就跟我不对付,我也不敢要,都归你们。”
气氛不再紧绷着了,刘燕生开始说正事。
“咱们这次会议主要商量两个问题,第一是股权分配,第二是分开之后两个公司人员的归属、管理等。”
刘燕生刚说完,林仙鹤就插话,说:“师兄,咱们之前商定说,把房租当成我的股份,我想以后改一下,还是只给我房租,我不拿股份。”
刘燕生还没说话,张臣就不干了,说:“我不同意,你这是吃亏!眼看着两边生意越来越好,正是赚钱的时候,你这样不是打我和燕生师兄的脸嘛!”
他说着,抱起了胳膊,歪着身子不看林仙鹤,代表着对她的强烈不满。
林仙鹤当初买这栋房子,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帮助两个师兄。她之所以同意燕生师兄提出的房租入股,是因为当初生意一般,每年核算下来的房租收入和股份收入不一定哪个更高,可以减轻支付房租的压力。
可是现在生意越来越好,而且以后随着两家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吉祥路8号这栋三层小楼恐怕就招不下了,需要另外去租房子,当初给她股份的基础就不存在了。
与其到时候再改动,还不如趁着现在就改了。
一向从容淡定的刘燕生也急了,语气很冲地说:“我也不同意!当初我提议你用房租入股,是觉得我们的生意一定会做大,做好,你不会吃亏。可现在的提议算什么,我们又成了什么?只知道占便宜的混蛋!”
林仙鹤没想到两位师兄这么激动,也有些着急了,忙说:“你们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麻烦,我也没为公司做些什么……”
这会儿她的口才跟不上了,感觉有好多话想说,但又没有特别确切的语言。
刘燕生打断了她的话,说:“时代集团的生意,康清阿姨的人脉带来的生意,包括现在安保公司和武馆享有的声誉,都是你带来的,我可以这样说,没有你就没有两家这样快速的发展。你现在让我们甩了你,仙鹤,换位思考,你能这样做吗?”
张臣觉得燕生师兄这话说到了裉节上,立刻附和,“就是,你换成我们俩,你能同意吗?鹤儿,我昨天才和燕生师兄感慨,觉得你长大了,会说话,会办事了,今天一看,你还是老样子!”
刘燕生冷冷地看她,说:“我看她是想和我们绝交!”
这话可就太重了,林仙鹤连忙辩解,“燕生师兄你别冤枉我!我就是图自己省心。”
她有些心虚地看看刘燕生,又看看张臣。燕生师兄脾气一向很好,从来没跟她说过这种重话,张臣师兄从小没少和她吵架,生起气来三两天不说话是常事,可是自从她来燕市投奔他们之后,他就谦让了许多,吵架也会让着她。
她知道,这次是真把两人惹毛了,她囔囔着,继续解释,“我就想专门管我影视公司的事儿,当你们两家的股东还得开会,还得想该分多少钱,多麻烦啊,单收房租多轻松,你们也知道,我这人最怕麻烦了。”
张臣冷哼一声,“你这话说的,开会的时候,你就列席听着就完了,也没让你提意见,你能提出啥意见?该分多少钱也是燕生师兄算好了,啥时候让你操过心?你就找借口吧!”
林仙鹤被他骂得丧眉耷眼,低着头挠挠自己的脸颊,又抓过一只圆珠笔在手里头转着玩儿,说:“反正,反正我不想要那些股份,都是你们辛苦赚来的钱。”
刘燕生二话不说,站起来走了出去。
张臣咬着牙,手指着她,“你这人真是,倔起来能气死人,知道你家里有钱,知道你不缺这点钱,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可你这样把我们当成啥了?你不贪财,我跟燕生师兄就是贪财不讲道义的人嘛?我不想和你说话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林仙鹤反省了,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以至于和陈启东一块去逛音像店时,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们去的是位于王府井附近的音像制品大厦,卖正品CD最全的地方。拥有了世界上最新款的CD机便不好意思再听盗版碟了,于是就大老远的跑来了这里。
当然,大老远是对于林仙鹤来说的,陈启东隔几天就会来一次,亲自考察装修进度。
两人去音像制品大厦之前,陈启东专门带她来到华商大厦这里。
崭新的“金福缘”广告牌已经挂在了大厦外墙上,这附近到处都张贴着金福缘即将开业的广告,广告页上是港城大明星楚元美佩戴着全套金福缘珠宝的大幅图片,旁边是金福缘珠宝几个大字,下面印着“金福缘珠宝将于9.26号盛大开业”,还印着地址,开业酬宾等字样,松散散地粘贴着。
林仙鹤瞧着每张广告都贴得很不牢固,正要提醒陈启东,便看见男人鬼鬼祟祟地跑过来,揭起一张广告页就跑,林仙鹤“唉”了一声,正要去抓,便被陈启东拉住了。
他笑着说:“不用追。是故意让他拿走了,不管是贴在家里也好,送人也好,都是在给金福缘做广告。”
原来如此,林仙鹤只觉打开眼界,感叹:“还能这样。”
不多一会儿,就有人拿了一张新的海报出来,粘贴在空出来的位置上。
陈启东:“也是迫不得已,海报才张贴出来的时候,10张能丢一半,实在防范不住,索性不防,通知工厂加印,派人随时盯着补充就好,这样算下来的宣传成本要比在电视、报纸上打广告便宜得多。”
金福缘的广告片将于9月6号登录燕市电视台2频道。燕市电视台1频道98年上星,面向全国观众,但2频道是生活频道,面向的是燕市的老百姓,也是燕市收视率排名第一的频道,关注于生活中的家长里短、柴米油盐,被亲切地称为老百姓自己的频道。
金福缘的广告是晚上黄金时段,播放电视剧之前的最后一个广告。
“在大陆的第一支广告片是请楚元美帮忙拍的,欢迎到时收看,帮我提些意见。”陈启东说着,带着林仙鹤进到已经装修完成的店面。
林仙鹤:“我一定准备收看。”
教训
陈启东前期工作中, 很重要的一项就是为金福缘珠宝开业造势。
金福缘门店装修极为豪华,占地面积大概五百平米左右,秉承了港城金福缘珠宝店一贯的奢侈风格。虽然还没开业, 但是已经有不少游客在这边驻足,店里已经有店员到位了,耐心地跟大家介绍开业时间、开业优惠等等。
林仙鹤:“你们这里生意肯定会特别好的!”
陈启东也是信心满满, “承你吉言。”
两人驻足一会便离开, 去往音像大厦。
音像大厦一层是售卖区, 分成了影碟区、CD区和磁带区。两人直奔着CD区而去,很快,林仙鹤就挑选好了要买的CD碟片。
林仙鹤挥挥手里的两张碟片,说:“我选好了。”
陈启东:“这么快?”在他印象中, 女士们逛街都是要选很久的, 从他们进来, 到选好,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
林仙鹤:“找到了想买的自然就快喽。你要不要选两张, 我请你?”
陈启东不客气地选了两张纯音乐碟片,陪着林仙鹤去收银台统一结账。每张碟片上都有磁扣,得付款之后, 解开才可以带走。
林仙鹤看了眼两张音乐碟片, 上面写着英文,看不懂, 不在她的欣赏范围里,她将这两张碟片也放在自己包里,说:“你没拿包, 我先帮你放着,等一会儿走的时候记跟跟我要。”
陈启东答了声“好”, 便觉有道灼热的目光朝着自己看过来,抬头去看时,见有一波人从楼梯处走过来,当先那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目光凛冽地落在自己身上,而后又落到低头往包里放CD碟的林仙鹤身上。
陈启东往旁边挪了挪,将落在林仙鹤身上的视线挡住。
林仙鹤却在这时候抬头,往后看了一眼,而后漠然转过来,问陈启东:“我请你吃大餐,你想吃什么?”
陈启东想了想,说:“吃不辣的川菜好了。”
林仙鹤笑:“那可点的菜太少了,我们得学着吃辣才行,不然川菜、湘菜,好多菜都吃不了,好可惜。”
陈启东:“跟以前相比有进步了,微微辣咱们还是可以接受的。”
林仙鹤:“那咱们就去吃微微辣的川菜,刚刚咱们路过看到一家,不知道好不好吃。”
陈启东:“去试试去就知道了。”
林仙鹤:“说得对。”
两人相视一笑,正准备往出走,后面的人已经走到跟前,且挡在了林仙鹤面前。
“林仙鹤小姐,最近我在报纸上没少看到你的报道,风头很盛啊。”
如果说现在林仙鹤最讨厌谁,温晋排在第二,眼前这位乔总则是第一名,冤家路窄,在这里碰上他了。
林仙鹤平视着他的双眼,说:“是啊,国家给予我的荣誉,自然风头盛。”
乔总冷冷一笑,扫了陈启东一眼,意有所指,说:“我说林小姐怎么对我的提议不屑一顾,原来已经有更好的目标了。”
陈启东已经猜出这人的身份,新仇旧恨,便要痛斥他一番,忽地袖子一动,转头便见林仙鹤朝他摇摇头,意思是她自己能搞定,不用他插手。
陈启东见她表情如常,并没有发火,便决定尊重她的意思,将脑子里头冒出来的普通话、粤语、英文,三种语言的骂人话暂时搁置下去,往旁边让了下,让乔总的身体暴露在林仙鹤的视线中。
林仙鹤凌厉的目光在乔总身上扫了一圈,而后扬声说:“你还好意思跟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我没答应让你包养,你还觉得自己挺委屈是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告诉你,你在我眼里头连个屁都不是,本来不想理你的,你非要在我面前找存在感!”
乔总没想到当着众人的面儿,林仙鹤说出这么侮辱人的话,脸色铁青,双目圆瞪,嘴唇紧抿,胳膊动了动,身体猛地前倾上前,让人觉得他好似随时就会伸出手来打向林仙鹤。
陈启东心脏悬起,脚掌轻动,就想挡在林仙鹤面前,可是他相信林仙鹤的本事,知道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还是决定尊重她的意思,按捺住蠢蠢欲动的脚步。
林仙鹤一直在防备着乔总,在他身体往前倾,有攻击意图之时,她忽地右脚上前,插入到乔总的脚边,而后右手插入他右边腋下,同时左手配合着,将他整个人提举起来,因着旁边有人,她走了两步,微微弯下腰,将肩膀上的人甩出去。
她的动作太快了,以至于乔总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去老远,大家才反应过来。
跟随在乔总后面的那些人急急忙忙冲过去,蹲在乔总身边嘘寒问暖,有询问乔总伤势的,有叫喊着让打120的,忙成一团。
陈启东也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问道:“没事吧?”
林仙鹤拍拍两只手掌上不存在的土,自信地说:“没事,我手下有准,他顶多屁股疼两天,外伤都算不上。”
陈启东倒不是担心乔总,而是怕林仙鹤因此惹上官司,又为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而失落,说:“我们跟燕市最优秀的律师团队合作了,如果需要,他们可以帮得上忙。”
林仙鹤笑,说:“好,咱们走吧。”
林仙鹤带着陈启东大步从乔总那些人身边路过。
有人想要叫住她他,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那人有些急说:“得报警啊,不能让她跑了。”
身边人说:“报什么警,你看乔总有报警的意思吗,还不够丢人的吗,赶紧送乔总去医院!”
他看着被众人七手八脚搀扶起来的乔总,目光恨恨地看向两人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但却没有报警的意思,而身边这些人,除了自己,其他人脸上都带着装出来的关心,实则憋着笑意。他想起这位叫林仙鹤的女孩子嚷出的那句话,瞬间明白了乔总为什么挨了这顿摔。
他想要包养人家姑娘,姑娘不同意,乔总就记恨上了,今天见到人家身边有男人,就去上前挑衅。这事儿的错误怎么看都出在了乔总身上,他这顿打挨得不冤,这要是真报了警,丢人的也只能乔总。他这么想着,也就歇了报警的心思,
走出了音像制品大厦,两人默契地往刚刚路过的川菜馆走去。
陈启东问:“刚刚你那一记过肩摔好精彩,看得我眼花,不知道你怎么把人抓了起来,又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人摔出去的。”
她的动作太快了,只又抓起乔总,走的那几步看得真切些,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抓人,又怎么摔的人。
林仙鹤有些得意,说:“我这是改良的过肩摔,类似于四两拨千斤,我可心师妹玩这个最厉害,我们小时候经常玩,全是靠着巧劲。”她估量了下陈启东的身高体重,坏笑着说:“要不你试试?”
陈启东连忙摆手,说:“我就算了,看你扔别人过瘾就算了。”
林仙鹤本来也就是跟他开玩笑,过肩摔的风险还是有的,就适合用在乔总这种坏人身上。
林仙鹤:“刚才那人就是想包养我的那个,本来都把他给忘了,没想到又跑我跟前来膈应人。我没答应他,被他记恨在心了,哈!”
陈启东:“这世上的人,总有人以自我为中心,觉得全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
林仙鹤:“把自己当成天王老子了!要不是法律不允许,我真想揍他满脸花!”
陈启东看着脸上带着怒气,但斗志昂扬,激情满满的林仙鹤,心里头的爱慕之意满溢,为她骄傲,为她叫好。她是一条带刺的火红玫瑰,有自己的主见、思想,不依靠其他人,便可以尽情怒放。
跟她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陪伴,站在她身边,尊重她、理解她,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加油鼓劲儿,当她的后盾,让自己拥有解救她于危难之中的能力。
林仙鹤说完话,没听见陈启东的声音,转头看,他脸上带着神秘地微笑,在定定看着自己。
林仙鹤忽地觉得耳朵有些发烧,掩饰性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庞,问道:“你怎么了,在看什么?”
陈启东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说:“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哦”,林仙鹤点点头,忽然沉默下来。
9月的天气不似8月份那般闷热,但在白天出太阳的时候,依然很晒。陈启东微微往前走一点,让自己给后面的人挡出一点阴凉。林仙鹤却没看懂他的意思,陈启东脚步加快,她便也跟上,始终跟他并肩而行。
陈启东看出林仙鹤的用意,不由得又笑起来,说:“别人会以为我们在竞走。”
林仙鹤回头看,刚刚被他们超过的一对年轻男女这会儿远远被他们落在身后。
“是你忽然加快脚步的。”
陈启东一本正经:“是我的错,我忽然想练习竞走。”
林仙鹤大笑起来,“你还挺幽默的。”
阳光下,林仙鹤双眼弯弯,嘴唇向上,露出一口白牙,美得让人炫目。
陈启东将两手握住,放在身上,克制住蠢蠢欲动,想要触碰她的心,说:“谢谢夸奖。”
乔总带来的不快被林仙鹤的笑声给打得烟消云散,等两人坐上川菜馆的餐桌,点了些菜肴,专门跟服务员叮嘱,都要微辣后,陈启东说:“如果那位还想要找你麻烦,记得告诉我,我是你的朋友,会担心你。”
林仙鹤点头:“好。”
见林仙鹤说得漫不经心,陈启东轻叹,眼前这个女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像个浪子,放荡不羁,自己则像个独守空闺的妇人,总希望她将在外面遇到的风雨告诉自己,不至于让自己担心,可是在浪子眼中,有些事儿就不算个算,没有提的必要。
他又补充一句,说:“我们有律师团队,如果他想要找你麻烦,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
林仙鹤笑了下,但还是应了一声,“好的,知道了。”
乔总的事情过了就算,真正让林仙鹤烦恼的另有其事,就是股权的事情。从谈崩了之后,刘燕生就不怎么搭理她,张臣一看见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像她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责似的。
她给迎春师姐打电话,迎春师姐也是站在燕生师兄他们那边,指责是她的做法有问题。虽然是三对一,令她短暂怀疑是否真的是自己错了,但是她还是坚持己见,想把股权的问题解决了。
这种事情,她又不想和外人去说,就心里头烙饼一般,就想着该怎么说服师兄们,而不伤及彼此的感情。
见面的时候,陈启东就发现她有点心不在焉的,这会儿吃完了饭,那股子劲又浮现在林仙鹤脸上,便问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
林仙鹤摇摇头,说:“那都是小事。”她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望向陈启东,说:“是为了公司股份的事情。”
她将自己手中股份的由来,还有自己现在的想法一一告诉了陈启东,然后眼巴巴地看向陈启东,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利于自己的评价。
陈启东没有刻意去问过林仙鹤的家庭,但通过两人聊天之中推测出一些。
林仙鹤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妈妈,有时候会提到自己的父亲,知道她父亲大概经济条件很优渥。她少小离家去习武,后来又跑来燕市工作,原本以为跟她父亲的关系很一般,才会有这样的经历,后来又推翻这个判断,觉得两人关系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父亲舍得花近100万给女儿置产,就很能说明问题。
至于林仙鹤的方法,陈启东不得不称赞一声,她非常有前瞻性。
他见过太多好朋友,好兄弟一起创业的公司,在创业之初,大家都是有商有量的,拧成一股绳似地发展,但等到公司越做越大,每个人眼前的利益越来越多的时候,人就不自觉地变了,开始计较得失,计较公平性,渐渐地,人心态失衡,产生不满,好朋友,好兄弟变脸、分裂,甚至反目成仇。
谁也不能保证,现在彼此为对方考虑,比亲兄弟姐妹还要亲的人,将来会不会随着时间、距离的变化,随着金钱、地位的提升,而变得面目全非。
陈启东知道林仙鹤肯定没有想到这一步,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可以抵住诱惑,抽身而去,却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林仙鹤眨巴着眼睛,见陈启东迟迟不发表意见,不由得催促,“你说呢?”
陈启东真诚地说:“你是有大智慧的人。”
“什么呀,你的吹捧也太过了!”林仙鹤哈哈地笑起来,说:“你要是夸我武功盖世没准儿我就信了。”
陈启东也笑了,也没有解释什么,说:“我支持你的选择。”
林仙鹤双手一拍,交握在一起,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支持我!那些股份就不该我得,我拿了也觉烫手。”她又苦恼起来,说:“只是我两位师兄那里,唉,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
“他们是觉得愧对了你,认为这个时候把你踢出来不道义,对你不公平,他们心里头过不去。”
林仙鹤认同陈启东的看法,忙问:“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反正这股份我是不能要的。我就是个执行命令的员工,公司的各项工作从来没有操心过,这钱我拿得不踏实,老觉得是欠人家的。我就随行就市收房租就好的。”
陈启东点点头,能理解林仙鹤,她有自己的原则,不贪婪,这种品质不是谁都有的。
他说:“我是想到一个办法。”
林仙鹤连忙追问:“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陈启东:“让他们将你手里的股份购买回去。”
林仙鹤有些失望,“这不是换汤不换药,他们能同意吗?”
陈启东:“不一样的,你之前的做法相当于要撕毁了当初你们三人的约定,而出卖股份的做法,则是尊重当初的约定,又执行了新的规定。”
林仙鹤不太能理解陈启东的话,在心里头琢磨着股份和房租到底哪个多哪个少,她能够算出这几个月的房租是多少,却不知道股份是多少,她对公司的账目情况一无所知。虽然刘燕生每个月都会跟她和张臣说一下营收,说一下上月的收支情况,但她都是过耳不过心,压根就没记住。
陈启东继续说:“三人对峙,分成两个阵营,彼此都坚持己见,就必须想个折中的,双方情感上都能过得去的方法。”
见林仙鹤还是一脸茫然,陈启东想了想,问道:“你最喜欢吃什么水果?”
林仙鹤谁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好吃的我都喜欢吃,最近喜欢吃哈密瓜。”
陈启东:“一个哈密瓜大概多少钱可以买到?”
林仙鹤更加不解:“六七块钱左右。”
陈启东:“假如我到你家里做客,是给你带7块钱,还是带一个哈密瓜,你更欢喜?”
林仙鹤不假思索,“自然是哈密瓜,谁做客会给钱啊?恐怕要被赶出去。”
陈启东:“所以啊,7块钱和一个哈密瓜的价钱是一样的,但是在上门做客的情景之下,你送7块钱是失礼的行为,送哈密瓜却是恰当的,两相对比,显然,哈密瓜更有价值。”
林仙鹤听懂了陈启东所表述的意思,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我明白了,回去我就试试”。她长呼一口气,说:“我感觉他们会同意的。”
陈启东也很乐观,因为双方都需要个折中的办法,不可能永远僵持着,他们知道林仙鹤的倔强,只能成为妥协的一方,而自己提出的方案,是个梯子,对他们来说,更容易接受些。
果然,刘燕生和张臣在听到这个提议后,沉默良久。刘燕生拿了公司的账目和计算器算了好一会儿后,叹了一口气,说:“就按你说的吧。”
张臣知道自己是倔不过林仙鹤的,虽然心里头不舒服,但早就打算妥协了,这会儿看了刘燕生计算出来的数字,知道按照这种办法,林仙鹤得到的要比单纯收房租多不少,心里好受了些,便也点头答应。
林仙鹤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我这两天为这事吃不好睡不着的!”
张臣嘴角抽搐,不大的眼睛向上翻了翻,说:“你看你吃得比谁都多,睡得比谁都香,吃不好睡不着的是我和燕生师兄好吧。”
林仙鹤嘿嘿笑了两声,说:“这下好了,咱们都了了个大事儿。”
刘燕生既然已经同意了林仙鹤的方案,便也不拖沓了,将该支付给林仙鹤钱核算出来,支付给她,又重新起草了一份协议。
林仙鹤本来想着说将之前签的那份协议撕毁不就完了嘛,还费这事儿干嘛,但想到陈启东的话,便又打消了念头,由着刘燕生费了不少时间打印出来一式三份的股权买卖合同,三人依次在上面签字、按手印。
接着,又在租房合同上签字,一份是和盾牌安保公司签的,另外一份是武馆的。
刘燕生和张臣本来想按照之前跟上家公司的租金,再加上每年2%的递增去算,但林仙鹤不同意,因为现在这栋大楼分成了三家公司,她自己占据了一层,盾牌安保和武馆只需要支付三分之二的租金就可以。
但刘燕生和张臣又提出,一层和二层的楼层更好,且还占据着三层的房间当做库房,坚决不同意这种租金支付方式。
因着在股权问题上,林仙鹤的意见占了上风,在租金问题上,她不好太过强势,最后,双方同意支付原租金2.5/3,再加上往上浮动的租金,里外里差不了太多。
林仙鹤将签好的合同推过去,说:“你们不用这副好像吃了多大亏的样子,我觉得这样最好,旱涝保收。”
事已至此,刘燕生没什么可说的,张臣却还是忿忿,总有种西游记里分行李的凄惶感,想要再多说些难听的话刺激一下罪魁祸首,但是看着林仙鹤从内而外散发的,无事一身轻的松快感,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憋出一句来,“反正,我要是有事了,你必须得来帮忙。”
林仙鹤:“那是肯定的,我只是退股,又不是绝交,你们人手不够,需要帮忙了,我义不容辞,给我按单分提成就行。”她也不好再说义务帮忙了,否则这两人心里头更不好受。
刘燕生说:“好。之前因为你是股东,温总还有康清阿姨那边介绍过来的生意都没给你算提成,既然你不是股东了,就要算清楚,不能让你吃亏。”
以前的生意大多数都是刘燕生拉过来的,后来张臣通过到处发名片,也拉来了些生意,公司本来就是他俩的,也没额外设立销售部,所以也就没有销售提成,本来林仙鹤作为老板之一也是没有的,但她既然已经退股,公平起见,还是应该把提成算给她。
林仙鹤知道刘燕生心里头不舒服,带着股子赌气的心理,她向张臣投去目光。
张臣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他就决定接受现实,接受到林仙鹤的目光。张臣叹口气,说:“这样吧,以前的就算了,从今以后,但凡是通过温总还有康清阿姨那边来的订单,咱都给仙鹤算提成,行不行?”
刘燕生也知道自己意气用事了,不轻易生气的人,生起气来就很难哄好。他点了下头,说:“行吧,就从以后开始算。”
就这么说定了,三人谁也不敢再节外生枝。这件事了,没过几天,三人又重归于好。
梁迎春打来电话,听说三人之间的不愉快终于过去了,也大松口气,说:“我这几天在你们三人中间来回劝,长途费不知道花去多少,幸好你们和好了,不然我就会破产的。说来,你们都是为对方考虑才会如此的,真希望咱们师兄妹几个,一辈子都这样相亲相爱的。”
林仙鹤很有信心,说:“一定会的。”
他们师兄妹这几天都在各自努力着,眼前的两人自不必说,远在横店的自家女主角梁迎春女士也取得了更大进步,黄导将她的戏份大大增加,从一个小角色一跃而升成为重要角色。
她已经正式进组拍戏,武戏方面自不必说,几乎都是一条就过,虽然黄导没有说过夸奖的话,但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亲切。而文戏方面,她通过之前一段时间理论知识的铺垫,加上现场用心揣摩学习,隐隐有了些心得,再加上黄导行之有效的引导、启发,NG次数明显减少,自己也觉越发得心应手。
还有上次黄导助理郎淳跟她提到的武侠剧,基本上谈拢了,这是个投资超过1亿的大项目,里面人物角色众多,郎淳跟她暗示过,根据她这次的表现,这部武侠剧里肯定会有她一个角色。
梁迎春被吃了颗定心丸的同时又激发起了斗志,她想争取戏份更重的角色。她找了这本书的原著《书剑恩仇录》去看,仔细揣摩每一个角色,学习写人物小传、心得体会,想着自己如果扮演这个角色,该如何去演绎。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坚信自己的女主角之梦一定可以实现。
而他们的小师妹田可心,也比预期中更早地,给林仙鹤写了回信。
信中,田可心说,她为林仙鹤骄傲,将她的事情讲给了战友们听,而她本人,也不辜负师兄师姐们的牵挂,也在积极成长、进步着,又立新功。
她是特警,出的任务都是风险性极大的,立了新功,就代表着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看到田可心说自己很好,没有受伤,林仙鹤才安了心。对他们这些师兄师姐来说,田可心平安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9月6号,金福缘广告首播这天,也是陈启东的搬家日。
林仙鹤早早就去了希尔顿酒店,陈启东到楼下接了她上去。
林仙鹤之前只去过咖啡厅,还没来过酒店内部。地毯松软,一踩下去,像是踩到棉花团一般,墙面贴着淡金色的墙纸,干净、整洁,来往的服务员面带微笑,相向而过时,会侧立在一旁,微微躬身,请客人先行。
陈启东所住房间里面更是奢华,是个套间,功能齐全,兼具舒适和奢华两种特性。
林仙鹤这才想起陈启东是个超级有钱人。
当了这么久的饭搭子,大多数时间他都穿着休闲装,跟她坐在丰俭由人的大众餐馆里,吃着几十、几百一餐的饭食,聊着和普罗大众没有什么区别的话题,让记忆中那个戴着眼镜,板着脸,满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港城同胞形象,还有那个一身西装,开着豪车的港城豪门阔少形象全都被遗忘在记忆角落。
“看了这个房间,我觉得花苑小区那套房子配不上你。”
陈启东已经提前将行李都收拾好了,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积攒了不少家当,都被他装进行李箱里,这会儿再检查房间角落,看看有没有遗落的物品。
一听这话,笑了起来,说:“哪里有配或者不配这一说,适合的才是好的,这里再奢华,也不过就是个临时的落脚地,花苑小区到底是自己的物业。”
“适合的才是好的。”林仙鹤重复了一遍陈启东的话,笑着说:“真会说话。”
陈启东检查完了客厅,又去卧室,扭头和林仙鹤说:“不是会说话,是由心而发,真心话。”
林仙鹤笑着跟过去,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陈启东迅速检查一遍,走出来,说:“没什么了,帮我提行李就好。”
“好嘞。”林仙鹤走出去,选了两个最大的行李箱,给陈启东留下了一个小行李箱和一个手提包。
陈启东笑着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楼道里铺了地毯,行李箱只能提着。
林仙鹤左右各提一个,很是轻松,回头问陈启东:“要不要我帮你拿一个。”
陈启东摇头:“我自己来就好,你有没有注意到来往的客人都在用谴责的目光看我,作为一个绅士,不应该让一个女孩子提这么重的东西。”
林仙鹤:“管他们怎么想,能者多劳,跟性别有什么关系。”
陈启东:“……说得对。”
下到一楼大厅,林仙鹤看着行李,陈启东去办理退房手续。
办完退房手续,陈启东手里多了个手机链,递给林仙鹤:“酒店的退房礼物,送给你。”
手机链是希尔顿酒店模型,蓝色的胶皮材质,非常精美,林仙鹤很喜欢,便收下了,立刻拆了之前的手机链,将新的穿上去。
“好看吗?”林仙鹤展示给陈启东看。
陈启东眉眼温柔,说:“好看,很相配。”
因为陈启东说他的车能放得下所有的行李,林仙鹤便没开车来,将车留给刘燕生他们用。这会儿示意陈启东将后备箱打开,自己准备帮他将行李码放上去。
陈启东直笑,说:“你还真打算能者多劳到底了?我好歹是个一米八的男人,几个箱子还是放得上去的。”
林仙鹤也笑了,说:“嗨,我习惯了,之前在金润,好多男同事连桶水都换得费劲,蔡敏说我比五六个男同事加起来都好用。”
陈启东为了向她展示自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让她站到一边,自己单手一提,便将最重的箱子轻松拎起,而后有些重地落在后备箱里,又如法炮制,将其他的箱子都放入到后备箱中。
林仙鹤夸张地鼓掌,陈启东摆摆手,脸上露出运动员得奖后的骄傲,挺起胸脯说:“上车。”
“是!”林仙鹤笑得不行,坐上了副驾驶后,问陈启东:“你的胳膊疼不疼?”
陈启东抬抬胳膊,“好像有一点。”见林仙鹤一直笑,只好承认,“班门弄斧的时候劲儿用猛了,好像是抻到了一点。”
林仙鹤哈哈大笑,陈启东也跟着笑,还解释说:“不是我太弱,是一直忙于工作,疏于锻炼,筋骨有些锈住了,等锻炼一段时间就恢复了。”
林仙鹤笑个不停,伸出手来,说:“好,好,我相信你,我给你捏捏。”
“你帮我捏?”陈启东重复着林仙鹤的话,有些不敢相信好事忽然就降临了,心脏砰砰直跳,不由得咽口吐沫,有些紧张地跟林仙鹤确认着。
“当然!我们小时候练武经常拉伤的,都是互相按摩的,不比专业的差。你这两条胳膊今天要是不按开了,明后天且有得疼。”林仙鹤还以为陈启东是不相信自己的技术。
陈启东浑身发烫,心肝直颤,口干舌燥,手心发潮发烫,他抿了下嘴唇,缓解了下发胀而紧绷的脸庞,缓慢地从驾驶位上将右胳膊探出去。
林仙鹤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陈启东胳膊伸出来,便一把拉过去,陈启东浑身使劲儿哆嗦了一下,又把林仙鹤给逗笑了,“不要怕,我又不是要打你,可能有点疼,不过只疼一下,等下就舒服了。”
感受着那只滚烫的手落在自己的肌肤上,陈启东浑身像是要被火烧着了,脑袋“嗡”地一下,难受又舒服,整个口腔都被堵住了,心脏跳得如擂鼓,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如同绵羊一般的“嗯”声,不受控制地抑制着呼吸,短促而又剧烈。
“呀,你这么害怕,都起鸡皮疙瘩了,我还没按呢!”
看着这只结实的胳膊瞬间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还不停地轻颤着,林仙鹤有些不满地说。这还是她除了梁迎春和田可心之外,头一次主动给别人按摩,有这么可怕吗?
“算了,回头你自己找按摩店,或者自己活动一下,把肌肉拉伸开就好了。”
说着,林仙鹤就要放开陈启东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拉住。
“我不怕疼,你按吧。”
乔迁
林仙鹤注视着拉住自己手掌的白皙大手, 有些潮湿,有些烫,还在不停颤抖, 顺着手掌看去,陈启东浑身肌肉紧绷,喉头上下滚动, 半咬着嘴唇, 双目像是含着眼泪一般地润润的, 炯炯泛着亮光。
这会儿的他,像是被雨水打过的花,有种弱不禁风的美丽,看来, 他是真的怕疼。
林仙鹤不禁又笑出来了, 抽出自己的手, 捏住陈启东的胳膊,说:
“我保证会轻一些, 你别看我力气大,实际上我手上特别有准头,你放轻松些, 别害怕。”
她说着, 双手捏住了陈启东肌肉。他胳膊上的肌肉蹦得太紧,被林仙鹤这么一说, 才逐渐放松。
林仙鹤用的劲儿不小,因为必须力道大些才能起到放松的目的,陈启东却感觉不到疼, 痛感似是消失一般,只能感受到那只手抚摸在自己的身体上, 痒意蔓延到心里头,还有无尽的渴望。
他略略低头,便能看见林仙鹤认真的眉眼,他不由自主地缓缓向下靠近,而后猛然转头,看向窗外。
他不知道自己以多大的毅力坚持完了这场按摩,煎熬又享受,林仙鹤的双开离开自己手臂时,顿时空落落的。
“好了,现在双臂是不是轻松多了?”林仙鹤颇有成就感,但马上又微蹙了眉,问:“很疼吗,你出了好多汗,衣服都湿透了。”
陈启东甩甩胳膊,笑着说:“轻松很多,抻到的地方不疼了,果然手艺很好。”他又拉了拉汗湿的后背,说:“大概是热的,我把空调调低一些。”
一路无话,便到了花苑小区。
林仙鹤帮着把行李搬到三楼。
陈启东新换了门窗,西面墙新刷了一遍,全套的家具都被换掉,厨卫也都重新装修了一遍。
林仙鹤惊讶,这跟之前看房时完全变了样子。
陈启东:“本来不打算大动的,可我一直出差,便委托给陈盛铭,全部换了一遍。”
林仙鹤嗅了嗅,问:“不会有甲醛吗?”
陈启东:“用的都是环保材料,找了测试机构,甲醛不超标才敢住进来。”
据说长期生活在甲醛环境之中,人容易得白血病,白血病随着日韩电影、电视剧的播出逐渐为老百姓们所知。
陈启东在收拾东西,都是私人物品,林仙鹤没准备出手帮忙。屋里头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点灰尘也无,林仙鹤在房间里参观着,全套的家电、家具都配齐了,还真是普通老百姓居家过日子的样子。
相对于希尔顿酒店的豪华套间来说,这里充满了烟火气。
阳台上甚至还养起了花草,不知名的花正看得茂盛。
“花儿真好看,你会养吗?”
陈启东为了陪着林仙鹤,就在客厅里收拾行李,在客厅和卧室、洗手间几处来回走动着,大部分时间,目光都追随在她身上。
他想了想后回答,说:“虽然不算特别精通,但也有些心得。家里头有些绿植才有生活气氛。”
林仙鹤:“我也想养花来着,不过我养盆仙人掌都能养死、也按照要求浇水、晒太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养不活,搞得我现在都不敢养了。我家里有个露台,特别的大,没养花空着可惜了。”
陈启东:“不同的植物对于水分、阳光、营养的需求都不一样,改天我去你那里看看,推荐些花草。”
“好啊。”
“你渴不渴?冰箱里有矿泉水、汽水还有水果,过来吃一点。”陈启东开了冰箱,示意林仙鹤自己来选,开玩笑似的说:“差点忘了待客之道。”
林仙鹤走过来,说:“我喝个水就好了。”
陈启东递了瓶水给她,自己也拿了一瓶,然后将冰箱里面的水果拿了出来,都是洗好切好的,整齐码放在透明盒子里的,又去厨房拿了两枚不锈钢的果叉放在盒子上,在她身边隔了一个位置的沙发上坐下。
林仙鹤打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陈启东的手刚弄湿了,去拧瓶盖,第一下没拧开。
林仙鹤促狭起来,问:“用不用我帮你。”
陈启东笑,拿了纸巾擦了下手,向她展示了下自己的胳膊上的肌肉,说:“被你按摩之后,我就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来劲了。”说着,便一把将瓶盖拧开,展示给林仙鹤看。
林仙鹤哈哈笑起来,说:“原来你也看过大力水手啊,我小时候可喜欢他了,做梦都想跟他一样,力大无穷。”
陈启东:“我71年生人,港城电视台76年播放的《大力水手》,不过老实说,我没看过多少,那时候我虽然才五岁,但每天的课程排得都很满,从早到晚,没有时间动画片。”
林仙鹤才知道他多大,掐着手指头算了下,说:“我是77年生的,今年23岁,你71年,比我大了6岁,你29了!”
陈启东笑:“很老了吗?”
林仙鹤:“那倒不是,就是第一次知道你多大,有点惊讶。”
陈启东:“怪我,没早些跟你做自我介绍。”他清清嗓子,说:“本人陈启东,国籍中国港城,性别男,出生日期,1971年5月2日,A型血,身高184cm,体重目前大概在150斤左右,未婚、单身……”
“哈哈哈”,林仙鹤笑得不行,说:“你怎么弄得跟征婚启事似的。”
陈启东想说一句“你愿意应征吗”,但瞧着林仙鹤纯然并没有爱意涌动的双眼,还是深深地咽了下去。
“咱们生日正好差了一个月,我是阳历4月2号生的,你是5月2号。”
陈启东:“今年错过了,明天可以一起过生日。”
林仙鹤:“好啊。”
陈启东示意林仙鹤吃水果,说:“我上午过来准备的,尝尝甜不甜。”
“我还以为是保姆弄的。”林仙鹤瞧着盒子里面大小均匀的不同水果,叉起了一块哈密瓜,瞬间,清香甘甜的滋味溢满了口腔,不由得称赞道:“好吃!”
“店老板教我怎么挑选的。”见林仙鹤吃得高兴,陈启东便也高兴,不枉一大早就去水果店。店老板很健谈,听说他是港城同胞,非常热情,教会了他挑选哈密瓜的方法。
林仙鹤吃了几块,想起还有想问的问题没问,便接着问道:“你说你五岁就开始学各种课程,五岁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吧,那么早就开始学习,记得住吗?”
陈启东苦笑一声,说:“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学习。我妈是二房,一直觊觎正房太太的位置,所以想让希望我年纪小小就能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聪明伶俐来,把陈启文和陈启智都比下去的人,希望我取得老爷子的欢心,成为茂嘉的继承人。所以就揠苗助长。至于你问能不能记得住,应该是记得住的,不然我不会被陈启文的妈妈忌惮,想要□□并且杀死我。”
这里面有些事情林仙鹤知道,有些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再联想到陈启东说过,她妈妈中意司佳琪那样的女人当儿媳妇,她说:“没想到,我们都有个,不怎么样的妈。”
“你妈妈她……”陈启东自然想更多地了解林仙鹤的事情。
林仙鹤:“她呀,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和我父亲离婚了,她的娘家距离我们不远,她就生活在县城里,却从此就和去了另外一个星球似的,再也没来看过我。今年,时隔十多年,她费劲心思地见了我一面,你猜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猜到肯定是不愉快的经历,但陈启东还是配合地问了。
“为了让我把她后来生的儿子也带到燕市来上学。”林仙鹤淡淡地说。
陈启东见过太过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于林仙鹤母亲这种无耻的行为,也没太过惊讶。一个母亲能对自己的孩子十数年不闻不问,就很能说明问题。
要不是自己是茂嘉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而是随便哪个穷小子,难说自己不是被抛弃的命运。林仙鹤的妈跟麦慧芳相比,真说不上哪个更胜一筹。
陈启东想着,说:“我们大概就是天生亲缘薄的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没法选择,但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们却可以选择,没有亲人疼爱,才要愈加爱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
林仙鹤想着陈启东那糟心的家人,虽然有父有母的,但真不比自己强上多少,一时间有了些难兄难弟的感觉。
她非常认同陈启东的观念,拿起自己的矿泉水瓶,笑着说:“来,走一个。”
陈启东笑着拿起自己的矿泉水瓶跟她相碰,说:“敬未来。”
陈启东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完了,林仙鹤看看时间,才下午3点多。
陈启东说温居宴就定在今天,通知她2点过来帮他搬家,这会儿距离吃饭还有起码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知道陈启东怎么安排这段时间。
陈启东适时解答了她的问题,说:“答应你要亲自下厨的,等下陪我去超市选购食材。”
林仙鹤:“好,你还请了谁?”
陈启东:“除了你我,林一鸣,就只有陈盛铭。只是个家宴,只邀请我在燕市最相熟的人。”
只是从酒店搬到另外一个临时住所,不能算作是乔迁。要不是想找机会和林仙鹤相处,想要拉近关系,想要投她所好,像是公孔雀展示漂亮的羽毛一般展示自己的优点,就不会有这次宴请。
他们去的是附近一家叫“尚和”的超级市场,是纯粹的国内民营资本超市,在和几家老牌洋品牌超市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经过门口时,林仙鹤往旁边的员工风采展示牌上扫了一眼,看见的是员工们去参加义务劳动、社区慰问等的照片,还有超市领导给一家名叫“青苗农民工子弟学校”学生们颁奖的照片。
下午3点多了,超市里的顾客依然不少,在进口和出口,往来穿梭着。
陈启东去推了辆小推车,带着林仙鹤熟练去奔着鲜肉档口而去。
林仙鹤暗自观察,觉得陈启东像是个熟手,对于肉类的哪些部位,比如前尖、后尖肉,五花肉什么的,都分得挺清楚的,像是个经常做饭的。
林仙鹤对他厨艺很好这件事是存疑的,因为对她来说,做饭事件顶顶难的事情,认识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远庖厨的,好似做饭天生就该是女人的事儿。
买齐了肉类,又去了蔬菜区,又去了海鲜区,之后又去采买调料、大米。
陈启东有条不紊,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仙鹤好似在这购物的琐事之中看到了他在职场上的样子。
“要不要吃点零食?”陈启东转头问她,正看到林仙鹤歪头看着自己,这张脸庞漂亮、艳丽,五官鲜明、大气,有种中性之美,却绝不会让人误认性别。
陈启东的心像是被一记重锤猛然敲中,盯着她便移不开目光。
自从被林仙鹤按了胳膊,他的感情就似是出笼猛虎,有些阻拦不住了。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目光移开,去看货架上的食物,心虚地问:“怎么这样看我?”
林仙鹤笑,说:“看你有几副面孔。”
陈启东:“哦,怎么说?”
林仙鹤:“每次看见你,你好似都有些变化,也不能说变化,就是发现你的不同样子。”
陈启东嘴角轻牵,林仙鹤开始对他产生兴趣,这是不是意味着感情的开始?
“人都有多面性的嘛。”
陈启东拿了两种不同口味的锅巴放在推车里。
“你的多面性可不一般,跟大变活人似的。我第一回见到的陈先生和第二次在港城见到的,还有现在来逛超市的,除了长相一样,其他通通都不一样。”
“要不要尝尝这个?”陈启东拿了一袋零食在林仙鹤面前,见她点了头便放进购物车里,问:“在你眼里,哪个时期的我更好呢?”
林仙鹤不假思索,说:“自然是现在的,用一个词儿来说就是接地气。”
陈启东:“接地气?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
林仙鹤:“接地气就是贴近和了解老百姓的生活,是好的意思。反正如果是第一回的你,我是肯定不会和你交朋友的。”
陈启东听懂了她的意思,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说:“我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自然要入乡随俗。”
从超市回来后不久,陈盛铭也过来了。他是听说陈启东要亲自下厨,按捺不住好奇,早早跑过来的,他认识陈启东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他会做饭。
见开门的是林仙鹤,他既意外又觉理所应当。
意外的是林仙鹤竟然这么早就来了,理所应当的是他知道林仙鹤在港城和陈启东经历过的事情,知道到了燕市后,陈启东一直和林仙鹤有所往来。
他以前是陈启东的助理,对他的个人的事情,不能说一清二楚,但大概其的都知道,现在他不是助手了,而是独当一面的副总,工作很忙,对于陈启东私事,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关注了,并不知道陈启东和林仙鹤经常见面,甚至发展成了饭搭子,今天还早早过来帮忙搬家。
“你好,陈助理。”林仙鹤主动跟他打招呼,算来,跟这位陈助理也有小一年的时间没见了,想当初,港城三人组里,就这位陈助理最容易打交道。
至于司佳琪和陈启东,一个刁蛮无理,一个漠不关心,谁能想自己竟然和陈启东成为了朋友呢。
“你好,林小姐。”陈盛铭迅速打量着林仙鹤,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他自然早就知道林仙鹤漂亮,当时心里头暗自可惜,以她的条件,要是生在港城,去参加港姐评选,肯定能够一炮而红,从此名利双收,埋没在内地,做一名小小的安保,可惜了。
谁能预测得到,这位林小姐和自家的缘分还没完,谁能想到她跑来了港城,还和老板经历一次大事件。
这么巧的事情,陈盛铭只在小说和影视作品里见过。
再次见到的林小姐,少了工作时的严肃、板正,愈加的美丽、迷人,是区别于他所见任何女人的别样风情。
听到动静的陈启东走出来,看见陈盛铭,对他点点头。
陈盛铭看着带着围裙,手里头拿了颗青菜的陈启东,心里头暗自吃惊,这还是那个谋略决断,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自家老板吗?难道不是个居家好男人吗?再瞧瞧一边的林仙鹤,他恍然大悟,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坦然地坐到沙发上,还打开了电视剧,吃起了刚买回来的零食,朝着厨房喊了一句:“用我帮忙吗?”
如期听到陈启东的回答,“不用”,便翘起二郎腿,美滋滋地看电视剧。
陈启东做主厨,林仙鹤帮着打下手,厨房空间不算大,两人在狭小空间里,不经意地碰触一下,偶尔眼神对视……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怎么允许他过去“插足”?
他得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从港城来到燕市后,他就一直没闲着,毕竟是初创的公司,虽然有甘先生的人帮忙,但到底对大陆没那么了解,走了些弯路。
陈启东过来燕市后,他肩上的重担轻松了许多,因为有更强大的人帮着自己托底了,但很快,陈启东又去WTO项目组帮忙,很多事情就又落回了他这里。不过,陈启东把重大的决策都决定好了,只需要他去实施就可以,心不累,但是身体比较累。
这是陈启东的事业,也是他的事业,他自然是尽心尽力。却不得不再次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性太大,一些事情自己苦恼好久、想了各种办法都办不成的事儿,陈启东一出马便能搞定。
所以,陈启东虽然也忙,但可以抽出时间来搬家、做饭,甚至是约个会,他却觉得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都不够用。
厨房里,并没有陈盛铭想象的那般暧昧。
林仙鹤站在水池旁边洗菜,陈启东则将案板放好,将牛肉拿出来,准备切好上锅炖。
上方的橱柜一拉开,一溜的各种刀具,陈启东从中选出一把,在牛肉上比划几下,开始动刀。
林仙鹤伸着头看,陈启东下刀利落,稳准快,切出来的肉块切面整齐,大小一致,不由得称赞:“好刀法。”本来林仙鹤还对他是否真的会做饭存疑,一看就便刀工便知陈启东不是吹牛。
陈启东仰头对她笑,说:“还有进步的空间。”
然后,林仙鹤就发现,陈启东不光肉切得好,他还会颠勺!就跟电视里面的厨师大赛似的,能让油锅着火,还能让摊鸡蛋翻面。
林仙鹤不禁有些手痒,跃跃欲试。
陈启东便将位置让她,传授了些颠勺的技巧。
林仙鹤双手交叉站好,身体挺直,右手放在锅柄上,默想着技巧,而后用力一颠,却见那块油亮金黄的摊鸡蛋划着弧线飞起,直朝着顶棚而去,在离着顶棚还有十厘米左右的时候,力竭,直直像另一个方向坠落。
林仙鹤端着锅,追寻着摊鸡蛋的落点,身影一扭,接入到炒锅里。
陈启东跟着紧张了半天,见此才松口气,不由得称赞,“好身手。”
林仙鹤长呼一口气,将炒锅放在灶台上,用胳膊摸了下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说:“吓死我了,差点就没接到,我明明是往上抛的,也没用多大劲儿,谁知道就飞上去了,我果然没有做饭的天赋。”
林仙鹤还有些心有余悸,险些就把陈启东的劳动成果给毁了,这外焦里嫩,颜色鲜艳的喷香鸡蛋,要是浪费了她会心疼的。
她连忙让到一边,说:“我还是洗菜吧。”
陈启东笑得不行,说:“正好咱们互补,我会做,你就负责吃好了。”
这话林仙鹤可太爱听了,有时候吃腻了外面做的饭,就特别喜欢吃些家常饭,现在除了蔡敏,又多了一个能给她做饭的人。
陈盛铭蹑手蹑脚地从厨房外走进来,眼里头都是震惊,天啊,不会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吧,说什么我负责做,你负责吃,就是以后一辈子要做饭给她吃的意思呗。
自己老板这是认定了林仙鹤,想跟她结婚,生活在一起吧?
上帝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老板的感情已经发展到非卿不娶的地步了吗?
他和陈启东共事好几年,这些年,他作为从助理发展起来的助手,对于陈启东的私事大概能了解个七七八八,他非常确定,陈启东在这期间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和哪个女人暧昧过。
陈启东外在条件优越,学历够高,隐姓埋名在茂嘉集团下属的小贸易公司公司之时,就被好几个女同事追求过,进入集团做高管,表露身份后,追求者就更多了,他跟着一起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小伎俩。
有多次假装偶遇的,有在汇报文件上喷香水的,还有假装不小心将水洒在衣服上的……几乎电视剧里见过的桥段,他在陈启东身上都见过。
这些女人们,不管图的是陈启东的财还是色,总之,半点机会都没有得到。
港城这些富家子弟中,像陈启东这般相貌优秀、洁身自好,没有半点绯闻,自身能力又极为出众的并不多,因此,也被很多疼爱子女的政商家庭将其列为女婿的最佳人选,比如司佳琪家里。
司佳琪且不说,放在整个港城名媛圈也是特殊的存在,几乎没人喜欢她,三天两头被狗仔们偷拍,私生活同她的素质一样,一言难尽,但也同样有很多优秀的名媛,陈启东也没有动过心。
陈盛铭以为是陈启东是一心想来内地开创事业,准备先立业后成家,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林仙鹤呢?两人怎么看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难道只是因为凤凰山的巧遇?还是因着来到燕市后的空虚寂寞?
不不不,自己有可能会空虚寂寞,陈启东绝对不会,他那人,内心充实得很。
陈盛铭胡想八想了一通,越想越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陈启东这人用一句燕市话说就是“靠谱”,他可用不着自己给操心,于是,他又将电视声音调出来,开始抖腿吃零食看节目。
中央一台在播放《正大综艺》,在节目播送完,即将播放《正大剧场》时,门铃响了。
陈盛铭正要起来开门,林仙鹤从厨房跑出来,说:“估计是我弟,林一鸣。”
呕吼,娘家人来了。
作为婆家人的陈盛铭赶紧站起来,便看见陈启东关了抽油烟机,也从厨房里走出来。
林仙鹤打开门,林一鸣拎着一水泡的观赏鱼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抬着东西的工人。
陈盛铭疑惑地看看陈启东,见他也是一脸不解,便问林仙鹤,“这是什么?”
林一鸣抢先回答,说:“是我和我姐姐送给陈大哥的乔迁礼,是一个鱼缸。我听陈启东说他以前养过鱼的。遇水则发、年年有余,对做生意的人来说有很好的寓意,所以我和姐姐就决定送个鱼缸给陈大哥。”
林一鸣小脸红红地朝着陈启东说:“陈大哥,恭喜你乔迁新居,这个礼物是我选的,我姐姐出的钱,你喜欢吗?”
陈启东自然没有不喜欢的,对着他点点头,道了声:“谢谢”,而后转向林仙鹤,说:“让你破费了。”
说是鱼缸,其实是个水族箱,带着立柜、制氧泵泵、循环系统等,价格绝对不会便宜。
林仙鹤:“你看看,放在哪里合适?”
她是可着客厅空余位置估量的尺寸,没想到陈启东换了家具,这下放在哪里就得他自己定了。
陈启东打量了一番,征询林仙鹤的意见:“放在右边那个柜子的位置,把柜子挪出来,你觉得呢?”
林仙鹤本来看好的也是这个位置,便点头。
林一鸣插嘴:“我也觉得这个位置好。”
于是,林仙鹤吩咐工人安装,自己去把原来位置上的柜子搬出来,陈启东过去帮忙,两人将柜子放在了沙发旁边靠墙的位置。
不一会儿,鱼缸安好,装满水,通电试了,没有问题。
送走工人,林一鸣把水泡里的鱼撒到里面去,看了在鱼缸里撒欢游泳的鱼,林一鸣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包鱼食,说:“陈大哥,你要是工作累了就来看看鱼儿们游泳,据说对眼睛好。这些是鱼食,这里还有喂养方法,我都问好了记下来,你有不懂的就问我好了。”
语气极为骄傲和自信。
今天,他一人去花鸟鱼虫市场买的鱼缸,姐姐只给了她钱还有大概的尺寸,从挑选鱼缸样式,到了解性能,跟店家砍价,要求送货上门,学习养鱼的知识……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刚被姐姐交代这么重要的任务时,他第一反应是我不行,但姐姐说了,她跟着去也是一样的,因为她也是门外汉,她说相信自己一定能完成。
他被鼓励着,带着一大笔钱便去了,起初,店家们看着他年龄小,要么觉得他是来捣乱,瞎问价的,要么就忽悠他,想坑他的钱,他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自然没上当,跑了好些家后找到了一家比较靠谱的。
终于完成了姐姐的嘱托,见陈启东对这份礼物非常满意,他心里头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别提多足了。
“好”,陈启东接过手写得极为整齐,且有条理的笔记,拍了拍林一鸣的肩膀,说:“有心了。”
家里又添了一件摆设,更加有生活气息了。
四人便在距离鱼缸不远的地方落座,品尝陈启东的手艺。
林仙鹤在厨房里就已经尝过了,赞不绝口,这会儿更是用行动来代表认可,林一鸣这孩子自从跟陈启东认识后,就成了他的崇拜者,这会儿吃到他做的饭菜,对他的崇拜之情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叫嚷着自己也要学着做饭。
他从小看着高凤英忙里忙外的干活,而林家贵什么都不干,被母亲好吃好喝伺候着,还要挑三拣四,张开就骂,随手就打,他早就看不惯这样的行为,可是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搞得他经常错乱地想,是不是自己才是错的那一个,这种感觉,常常会让人倍感绝望。
可是跳出原来的小圈子,来到了燕市,才发现天宽地广。自家的家庭却是是畸形的,不正常的,自己的认知没有错。
眼前的陈启东就是男人中的代表,既聪明、满腹才学,有本事赚钱,也可以下得厨房,且不会因为做得一手好菜而被人瞧不起,反而令人羡慕。
林仙鹤立即鼓励他,这孩子就是歹竹里长出的一棵好笋苗,一丁点都没学到林家贵的坏毛病。
陈启东:“好啊,你可以来我家学,我也可以去你家教。”
林一鸣很高兴,但又有些遗憾,说:“只能等周末了,我明天就要去上寄宿学校了,以后每周五下午回来,周日回学校。”
燕市公立学校上课时间9月1号,林一鸣去的是私立学校,时间更为灵活一些,因为9月1号是周五,所以往后推迟了两天,改成4-6号三天的报道期,7号正式上课。
林仙鹤已经带着林一鸣去报道过了,领了书本、生活用品、行李等,分配了宿舍,林一鸣自己将宿舍整理好了,也准备好了用品、衣服,明天一早直接去学校上课就好了。
他庆幸陈大哥的乔迁宴定在他开学的前一天,不然的话,他有可能就参加不了了,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社交活动。
陈启东说:“我答应了你要请你来家里做客,自然得挑你方便的时间。”
这番话说得林一鸣心花怒放,连忙端起果汁杯和陈启东碰杯。
陈盛铭再一次地感叹,今天的陈启东太颠覆以往的了解,瞧瞧这纯正内地的语言语序和语气,瞧瞧这无师自通讨好小舅子的本领!他低头夹了一口牛肉,放在嘴里,入味、软烂,一个字,香!不能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吃到陈总亲手做的饭菜,还这么好吃。
眼前这位陈启东还是他吗,真不是被人换了魂吗?
他们三人像是和谐的一家,自己插不上嘴,便乖乖地做个听众,专心吃东西。
一餐饭吃个干干净净。林一鸣非常主动地提出要刷碗,陈盛铭不敢留下当电灯泡,便也跟去帮忙。
林仙鹤吃得坐不下了,在阳台上站着消化,陈启东走过去,问:“吃得怎么样?”
林仙鹤低头看看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还不雅地拍了拍。陈启东笑出了声,说:“以后想吃的话,告诉我来帮你做。”
林仙鹤猛点头。
晚上19:30,大家一块坐在客厅,打开电视剧,调出燕市2频道,等着看金福缘广告的首播。
为了这条广告片,陈盛铭飞了好几次港城,可以说是心血之作,虽然已经观看过很多次,但头一次在荧幕上播放,依旧非常期待。
很快,大明星楚元美的曼妙身影出现在镜头之中,初时,身影模糊,而耳朵上的耳饰、颈肩的项链、手腕上的手镯、戒指却非常醒目,随着她的走进,脸庞和身形逐渐显露出来,漂亮的脸蛋在各种首饰的映衬之下,愈加地光彩夺目,此时楚元美那不甚标准的普通话画外音传来,念出了金福缘珠宝的广告词。
时长一分钟多一点的广告播放完,紧接着的就是电视剧的片头,据说这个时间的广告是收视率最高的时候。
陈盛铭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看向陈启东,想寻求老板的点评。
广告的创意、样片自然都是几经修改,取得陈启东同意之后才最终成片的,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在意料之中,他点点头,说:“还不错。”
总算有些原来的样子了,陈盛铭心下稍安,说:“明天电视台会把收视率数据报给我们,我会做分析报告给你。”
陈启东点点头,问林仙鹤和林一鸣,“你们觉得怎么样?”
林仙鹤想了想,说:“首饰很漂亮,人很美,颜色很好看。”
林一鸣:“我觉得很好,我要是以后买首饰,一定会选择金福缘的。”
陈启东笑着拍拍自己这位潜在客户的肩膀,转头对陈盛铭说:“继续在时尚、娱乐、女性报纸杂志投放软性广告,持续让顾客们了解到金福缘这个品牌在全世界的知名度,突出品牌在国外获得的各大珠宝奖项,自有设计师团队,在南非有宝石切割工厂等等。”
陈盛铭:“明白,已经让市场团队持续在做了。”
金福缘珠宝在本身在内地富人群体里名气本来就很大,早几个月之前,陈盛铭刚到内地,就遵从陈启东的部署,开始为金福缘在内地造势,媒体、报纸纷纷报道金福缘珠宝即将来内地开店的消息。
在装修、待开业的这段时间里,也一直持续着热度。不说是家喻户晓吧,起码在目标人群、特定圈层,有消费能力和消费需求的人群中,达到了90%以上的知名度,这是专业调查机构得出来的结论。
陈启东的目标是,在开业之前,结合着楚元美的明星号召力,达到百分百的知名度。
自以为是
林一鸣去上寄宿学校后, 家里头一下子空荡下来。林仙鹤最大的感受就是,家里活又得自己干了。
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林一鸣经过最初几天的适应后,早晨要么给她煮面条,要么去楼下买早餐, 完了墩地、收拾屋子, 搞卫生, 他全都给包办了,林仙鹤就像个地主婆,擎等着吃喝就行,可他一去上学, 好日子就没有了。
这两天燕市大部分人都在讨论即将在悉尼举办的奥运会, 都希望我们国家的体育健儿们能在奥运会上大放异彩, 为国争光。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们每天讨论中国的优势项目,跳水、体操、乒乓球, 到底哪一项得到的金牌更多,中国能不能在奖牌数量上超过老美。
武术也算是竞技体育中的一种,但林仙鹤属于实战派, 很少关注体育方面的信息, 就连国际武术锦标赛也很少看,倒是有机会就看散打、拳击等实战性比较强的节目。
她看了一会儿买来的散打碟片, 又去露台上坐着,听了一会儿那天在音像大厦买的CD碟片,难得悠闲地过了一上午, 中午时分,收到了梁迎春打来的电话。
“仙鹤, 我跟你说个好消息,今天有个剧组联系我了,说他们原本定好的演员忽然生病了,想让我顶上。他们剧组就在我们剧组的隔壁,有时候会来探班,他们说看了我的表演觉得很好,说我的外形也适合,就跟选角导演推荐了我。”
林仙鹤听得精神一震,忙问:“是什么电视剧,演什么角色,有多少场戏?”
梁迎春一一回答了,然后说:“我约好了明天去剧组面试,要是面试上了,我出了《宋宫遗恨》的剧组,直接就到旁边剧组上岗了!等这个角色演完,黄导那部武侠剧说不准也有眉目了。”
大概是最近一直很顺,梁迎春自信心空前的足,林仙鹤也感觉胜利在像他们招手。
林仙鹤挂了电话,觉得自己有点颓废,自家的女主角一直在努力,自己也不能光等着机会从天而降,还是得主动出击。
正想着,吉祥路8号的座机打过来了电话,是刘燕生,说是有两个艺校的女孩子过来找工作。
自己的庙太小,目前不想招人,林仙鹤本来想让刘燕生把他们打发走的,但转念一想,见面聊聊也好,便说自己马上过去。
两个女孩子被安排在了三层的小会议室里,见林仙鹤进来了,连忙站起来,有些紧张地跟她问好。
“林总好。”
还有一次被人叫做林总,林仙鹤很不适应,打量了两个女孩子一番后,让他们坐下。
两个女孩子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青春靓丽,打扮时尚,跟他们艺校生的身份很相符。
林仙鹤在他们对面坐下,问:“你们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应聘?”
其中一个白净些的女孩子开口说:“我认识你,知道你就是抓住逃犯的林仙鹤,我们还来这里合过影,知道你开了家影视公司,就想说过来你这里看看,招不招演员。”
原来如此,还是那次事件造成的后续影响力。
林仙鹤说:“我是开了家影视公司,不过我没有资源,没有人脉,业务也没有开展起来,你们即便是来了我这里,也是无戏可拍。”
另外一个小麦色的女孩子说:“没关系,资源我们可以自己找,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是行业内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了,你知道《爱佳》吗?里面的插图我们每期都拍的。”说着,她从随身带着的帆布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本杂志递给林仙鹤。
林仙鹤没看过这本杂志,但从封面就可以看得出来,是给都市丽人看的,很小资的一本杂志,翻到最后,定价是15元,真贵。
林仙鹤按照女孩子的示意,翻到了杂志中间位置,清晰的彩页里,有标写着价格的服装图片,旁边一整页是真人穿上后的效果。
林仙鹤看看图片里的人又看看这个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子,虽然图片上的女孩子更好看些,但很明显,这就是同一个人。
图片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展示模特,艾艾。
林仙鹤又往后翻看了两张,发现了另外一个叫绵绵的女孩子。
艾艾真名叫艾霜,绵绵真名叫白棉。这两个女孩子害怕林仙鹤不相信似的,随身带了身份证展示给她看。
林仙鹤看完之后还给他们,却更加疑惑了,问:“那你们找我来是想?我恐怕什么都帮不到你们,还得分你们的酬劳。”
艾艾和绵绵对视了一眼,说:“我们愿意分给你酬劳,就是希望你能保护我们。”
林仙鹤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她问:“你们有危险?有问题找警察才是对的。”
小麦色皮肤的艾艾摇摇头,说:“不是那种危险,就是……”
她有些难以启齿,绵绵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后,说:“还是我来说吧。”
听完后,林仙鹤便明白了两个小姑娘为啥期期艾艾,有些说不出口了。
原来这两名女孩子是燕市师范大学艺术学院影视表演专业的同班同学。上学期间,两人报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刚创刊不久的《爱佳》杂志面试,很幸运地双双应聘上了平面模特,从此开始算是进入到了演员行列。
但要想从平面模特转型成为演员期间的壁垒和难度还是挺大的,在毕业之前,艾艾得到个试镜的机会,导演说是要拍一部可以在国际上获得大奖,但在国内播不了的电影。艾艾想,管它能不能播,只要能获奖自己就有了资本,不愁以后没有电影拍。听说剧组还需要一个女二号,便把自己最好的朋友绵绵也介绍过了过去。
去试镜的那天,导演将艾艾和绵绵带去了不同的房间。
导演对艾艾说,这部戏里有大尺度的表演,当然,只是一些镜头而已,单纯是为了好拿奖,只有含有这些因素的电影才能在国外获奖。艾艾回想着那些在国外拿大奖的影片,十部有九部是导演说的这种情况,想着,有些镜头也无所谓,又不是真的,为了艺术嘛。
导演让她将衣服脱光,说要看镜头之前的感觉。
她犹豫了一会儿,导演不耐烦地催促,说她要是不愿意,还有别人等着试镜,她一狠心,便照做了。
导演让镜头对准她,不停地拍照、录影,然后,让她做各种羞耻的动作。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阻止了拍摄之后,穿好衣服,质问导演到底拍的是什么电影。
导演此时变了个模样,洋洋得意,回答她:“就是你想的那种电影,你的身材不错,镜头感很强,肯定能一炮而红的。”
艾艾快要被气炸了,她好好一个平面模特,怎么就成了涩情女郎了!她又气又恼,连忙去抢夺拍摄的机器,可导演和摄影师都是人高马大的男人,她根本就抢不过。
她恨恨地威胁说他们是犯法的,她要报警。
导演根本不怕:“你尽管去报警,luo照在我手里,你要是敢去警察局,信不信我把你照片贴满学校,贴满大街小巷?让你们彻底臭大街,看看你们还能不能当演员!”
艾艾一下子就不敢了,颓然缩到地上,痛苦后悔。
导演不耐烦,说:“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乖乖来拍电影,拍完一部,我就放你走,第二是拿十万块钱来赎你的照片。”
然后,就将她撵了出去,根本不担心他们会报警或者逃跑。
和绵绵汇合后,两相一对,才知道他们的遭遇是一样,这就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陷阱。
两人相对痛哭,哭过之后,两人开始商量。第一个选择肯定不行,他们就是宁愿死,也不会去拍那种片子,至于第二种,他们虽然做了几年的平面模特,但赚的钱着实不多,十万块可是笔巨款,他们根本凑不齐。
绵绵朝着老天感慨,说:“这世上,要是有超人就好了,能把他们这群坏人全部消灭掉!”忽然,她想起了曾经英勇抓到逃犯的林仙鹤,脑子里头冒出个主意,说给了艾艾听,艾艾也是病急乱投医,便同意了,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所以,你们两个想签约到我的公司,以后接到的工作都跟我分成,希望我能保护你们,帮你们去找那群人算账,拿回照片和录影带,是吗?”
艾艾和绵绵忙不迭地点头,说:“是的,我们愿意跟您五五分成,不不,□□也行,您六我们四!”
林仙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他们那群人确实很可恶。但是,我只是一名普通人,不是行侠仗义、武功盖世的大侠客,上回我能抓到那个逃犯,纯粹是运气好。这群人明显是有组织、成规模的黑shehui,你们要想不受威胁,还是报警为好。”
绵绵:“可是,可是,我们要是报警了,他万一要是把照片贴到我们学校去怎么办?”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如果不报警,可能一辈子都会被他们威胁。反正要是换了林仙鹤自己,是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跟这些坏人们妥协的,当然,换了她也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她没有说话,起身给两人倒了各倒了一杯冰水,让两人自己考虑。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反反复复地商量、纠结,又回到原点,而后再重复。林仙鹤听得有些不耐烦,便悄悄起身,将房门关上,由着两人商量。
刘燕生见两个女孩迟迟没有下去,便上来想看看情况,见林仙鹤站在外面,便用眼神询问她出了什么事儿。
林仙鹤自然不能把两个女孩子的隐私跟刘燕生说,便含糊地说:“发生点事情,在商量要不要报警。”
刘燕生:“不是来应聘的吗,怎么跑这儿商量报警的事儿来了?”
林仙鹤:“是这样的,他们抱着想让我帮着抓坏人的目的来的,准备跟我签约,给我分成的方式取得我的帮助,但我说帮不了,建议他们报警,他们不光两人不能达成一致,自己跟自己也不能达成一致,所以,还在商量呢。”
“这……”听得刘燕生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这两姑娘脑子正常吧?
林仙鹤瞧着两人长得挺机灵,说话也不像是智商有所欠缺的样子,但干出来的事儿,不管是让人家拍摄luo体,还是不找警察跑来找自己,都很难让人理解。她回答说:“也许是太单纯了吧。”
刘燕生耸耸肩膀,不置可否,说:“我下去了,有事叫我。”
林仙鹤点点头,又在楼道里待了十来分钟,正想着要不要让两个女孩子回去考虑时,门忽然打开了,那个叫艾艾的女孩子眼睛红红地将门打开,瞧瞧左右没人,轻声对着林仙鹤说:“林总,我们想好了,我们去报警。”
林仙鹤对他们投以赞赏的目光,报警才是正确的,不然,可能一辈子都要受到那些人的胁迫。
“林总,能不能请求你,陪我们一起去公安局?我们从来没去过,有些害怕。”
绵绵也走了出来,站在艾艾身边,两人一起睁着通红的眼睛期盼地看她。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林仙鹤没拒绝,说:“行,我陪你们去。”
林仙鹤一直忙到下午才回到家,这是刑事案件,已经立案了,公安局效率很高,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艾艾和绵绵被她送去他们在校外租住的地方,路上,这两个姑娘又担心万一警察抓不到那伙子人怎么办,万一被报复怎么办,万一他们真把照片散播出去怎么办,纠结了一路,两人一直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对此,林仙鹤也没有好办法,只是出言安慰了两人。
没过几天,艾艾和绵绵便一脸喜气洋洋地来了吉祥路8号,带了很多的水果,看他们迥然于以前的样子,林仙鹤便知道有好事发生。
果然,艾艾说:“警察们根据我们提供的线索,捣毁了他们的窝点,把那些人一网打尽,我们拍的那些东西也找到了,警察同志说,那些东西不会外泄的。他们正在寻找其他的受害者,估计得有十余人之多。警察同志夸赞说我们勇敢,要不是我们勇于报警,这些人渣且还逍遥法外,不知道要坑害多少怀揣明星梦的女孩子!”
林仙鹤自然非常高兴,没有比坏人绳之以法更大快人心的事儿了。
艾艾和绵绵再次提出之前的提议,“……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还是想签约到林总这里,跟在林总身边,我们有安全感。”
有安全感了,事业呢?
她现在的能力不足以帮到两人,签了两人就得为他们负责,她不想背上这么沉重的负担。
她坚决拒绝。
“我们可以自己去找工作机会的,不用你帮我们找!”两个女孩子还想争取下。
这就更不行了,他们自己找资源,完了还要分一半的提成给自己?世上哪有这种单方面受益的好事?便是有,林仙鹤也不能接受。
见林仙鹤态度坚决,两个女孩子只能作罢,临走时说:“林总,等我们自己找到工作机会再来找你。”
瞧着两个女孩子的执拗劲儿,林仙鹤有些头疼,希望他们很快找到工作机会,然后找到好的经纪公司,把自己这里给忘了。
这两天,梁迎春的情绪很是低落,那天她兴冲冲给林仙鹤打电话,对于隔壁剧组的角色志在必得,可是很快,就得知,那个角色有人选了,而她,则是个陪跑的。
介绍她过去的那人说,他也是才知道,那个角色早就内定下来了,为了掩饰,才放出风来,白白浪费了时间,浪费了感情,那人也觉内疚,梁迎春还得安慰他,人家毕竟是好心。
可她心里头低落又失望,好久没有出现过的挫败感又出来了,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林仙鹤说,仙鹤师妹和她一样高兴又期待,要是知道实情,该是如何的失望啊。
虽然,她觉得愧对林仙鹤,但还是选择把这件事跟她说了。
林仙鹤确实有些失望,但要说多失望倒也没有,她到底也是在影视公司干过一个月的人,也有蔡敏这个朋友,知道这在影视行业中,是很常见的。梁迎春没背景、不知名,背后又没有强大的经纪公司,属于最容易被欺负的那类人。
归根结底,还是自身要强大起来,等成为楚元美那样的大明星,看哪个剧组,哪个制片人或者导演敢轻易对待?
林仙鹤最知道怎么安慰梁迎春,电话最后,以姐妹两个互相鼓励,立志要成为顶尖演员,将经纪公司做强结束。
梁迎春的心情好了,林仙鹤却有些沉重,牛吹出去了,但到底要怎么帮助梁迎春成为顶尖演员呢?
蔡敏打来电话,说要约她出去喝冷饮,说有事儿要问她。
林仙鹤便答应了,跟她在金润公司附近的冷饮店见面。
一见面,蔡敏就急切地问:“你是不是把乔总给打了?”
林仙鹤愣了下,“我那不是打,就是摔了他一下,受不了伤的。”
蔡敏哈哈大笑,说:“我一猜就是你!”
林仙鹤:“你怎么知道的?”
蔡敏:“估计现在半个燕市娱乐圈的人都知道了。我是从原来的同事那里知道的,她也是听人说的,就说乔总想要包养一个美女不成,反被人家给揍了一顿。我一听,就猜是不是你,还真是啊,快给我说说,到底是啥情况。”
林仙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把那天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蔡敏听完大呼过瘾,说:“乔总这样的人,就该这么治他!”,她抚摸着下巴,分析说:“他是看见你和一个男的在一块,刺激到了,你们干了什么把他刺激成这样?”
“我们就是正常的逛街、付款。那位爷因为我拒绝他,还骂了他一顿,记恨在心罢了,他那种人,应该是一辈子没吃过亏,被人骂一句就受不了,总想把场子找回来。”
蔡敏:“你说得有道理,好多男的都这个德行,我还以为乔总起码在外人面前能保持点绅士风度,谁想到,出言不逊不说,还想跟你动手,真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对了,你到底是跟谁一块逛的街?按照乔总的尿性,要是条件没他好的,他应该不至于当场发疯。”
林仙鹤想想陈启东,再想想乔总,说:“确实,人家是蓝天上的白云,他就是脚底下的泥!”
蔡敏被她的形容逗笑了,继续八卦地问:“跟你一起去的,不会是开宝马的帅哥吧?”
林仙鹤点点头:“是他。”
蔡敏揶揄:“你们都一块逛音像店了,还说不是那种关系。”
林仙鹤一本正经地再次纠正,说:“我们真是普通朋友,别瞎说,我不会谈恋爱的。”
蔡敏撇撇嘴,就嘴硬吧,这会儿强调自己不会谈恋爱,就说明心里头已经动摇了。
两人瞎聊了一阵儿,蔡敏跟她说起金润公司的事情。
金润佳到底没能拉到投资,最后迫不得已,让另外一家公司参与进来,成为联合制作的公司。
独立制作和联合制作,分量是不一样的,但金润佳没办法,前期资金花得太多,后续没有资金注入,就只能停工。一旦停工,前期的投入就都白费了,金润这样的小规模的影视公司可能就支撑不下去了,社会大哥董总那里也交代不过去。
蔡敏:“你看我说得准吧,金润佳就是一开始就被黄导给拿捏住了,才出现后面这一连串被动的连锁反应。”
林仙鹤想想,确实如此,她真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看问题很透彻。
“金总到横店出差去了,不用我跟着,所以我才能溜出来跟你玩儿。他现在不怎么信任我,把小贾带过去了,估计着是黄导那边又提出了什么要求。”
金润佳本来是特别欣赏蔡敏的,不然也不会入职几天就给她转正了,但后来一门心思认定是林仙鹤打的自己,想着两人之前关系那么好,便迁怒到了蔡敏身上。
林仙鹤知道蔡敏是个非常有事业心,有规划的人,有些担心地问:“金润佳要是一直这样晾着你,你怎么办?”
蔡敏:“骑驴找马,反正我是有跳槽经验的。不瞒你说,现在已经有好几家公司给我递出橄榄枝了,我不愁找不到工作,燕市影视公司那么多,不是只有金润一家公司。其实我早不想待了,跟着这样的老板没意思。”
她倒不是为了姐妹义气就愤而辞职的人,而是通过黄导,通过林仙鹤的事情,发现了金润佳的局限性,她认为在这种老板领导之下,公司很难有更大的发展,而她自己说不定哪天也会因为利益就被老板给出卖,她可没有林仙鹤那一身武艺,可以自保。
林仙鹤点点头,知道蔡敏是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喝着冷饮,一边聊天,在白露过后,逐渐降低的气温里,尤为舒适。
手机响了,林仙鹤拿出来一看,是温晋的电话,便将铃声调到最低,放到一边,随它自己震动着。
“怎么不接电话?莫不是你的追求者?”蔡敏开玩笑地问。
“不是,一个,算是亲戚吧。”林仙鹤跟蔡敏解释着,不然她会自行在脑子里头写言情小说。
她受言情小说荼毒太严重,林仙鹤觉得她在路上看见两只小狗打闹,都能幻想出一部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但是,她这人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还有些叶公好龙的意思。
上次在家里聚会的时候,她对刘燕生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好感、喜欢,但也就仅此而已,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表示,偶尔问她一下刘燕生的近况,更谈不上表白了,好似从来就没想过要跟刘燕生谈恋爱在一起似的。
这让张臣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不光张臣怀疑,林仙鹤也很想知道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但蔡敏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想法,她搪塞说,自己只是用看待帅哥的态度去喜欢、欣赏刘燕生,并不是要占有,就像看电视剧,喜欢上了里面的某个角色是一样的感觉。
林仙鹤不能理解她的心态,幸好燕生师兄也不像是对她动了心的样子。
反正,她决定以后不会再给他们创造见面的机会了。
电话响了很久之后停了,过了两三分钟又响了。林仙鹤拿起手机看了眼,还是温晋,索性就按了挂断键。
“手机要是有截断功能就好了,可以让不想接的电话打不进来。”林仙鹤说。
“现在科技日新月异的,哪天没准儿就可以实现了。”蔡敏说,她见林仙鹤的表情不是拿乔、故作姿态,而是真的讨厌打电话的人,也就不敢再开玩笑了。
从蔡敏那里听到很多行业信息,林仙鹤回了吉祥路8号。远远就看见一辆眼熟的车,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见林仙鹤的捷达车开过来,一直等在车上的温晋连忙走下来,站到林仙鹤的车子旁,殷勤地帮她打开车门,笑着说:“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没接,是不是在忙?”
林仙鹤真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了,她想到小时候学的一句成语,叫做“投鼠忌器”,还有一句俗语叫打了老鼠伤玉瓶,形容她此时的感受都很贴切。
温晋的身份,注定她没有办法像是对待其他人一样,无视,惹急了揍一顿。烦他烦得不行他,还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对,刚刚在和人谈事,你上班时间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温晋:“外面比较热,我们去找地方坐一坐。”他指指不远处充满小资情调的咖啡馆。
林仙鹤可不想单独去和他喝什么咖啡,她假装没看见,说:“那去我的办公室好了。”
说着,头前带路,温晋只好跟着她走进来,上了三楼。
林仙鹤给倒了水,用对待客人的礼仪招待他。
温晋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开始进入正题,他说:“我这次来,是来跟你道歉的。”
这倒是出乎林仙鹤的意料,不解地看向他。
温晋:“上次烤肉那天,我的态度不好,没有尊重你的感受。这两天我一直在反思,我可能是习惯了做决策,总想把正确的理念灌输给大家,我的员工们有时候也会说我是法西斯,独裁,可正是在我的带领下,时代集团才会越来越好。”
这一番话听得林仙鹤浑身不舒服,不过,她没有插嘴,听温晋继续说下去。
没有得到回应,温晋有些尴尬地喝了口水,接着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我也很后悔,这两天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聊一聊,不过你一直没给机会,我这才亲自过来。”
林仙鹤终于明白这股子不舒服劲儿是因为什么了,他嘴巴里头说着道歉,但话里坏外都表达的意思都是,我本来就这样,我说的都是对的。这是一种高高在上,俯视别人的态度。
林仙鹤:“哦”了一声,随意地说:“没事。”
温晋追问:“你原谅我了?”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林仙鹤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委婉地跟他说以后不要多管闲事,别人乐意咋样又没碍着他,管好自己就行了。
她还没有想出怎么表达,温晋却又着急地开口了:“看来,你还是没有原谅我。这样吧,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会尊重你,不会做你不喜欢做的事儿,好吗?”
林仙鹤心说,这样的保证不顶个屁用,他现在做的不就是自己不喜欢的吗?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忽然这样?咱们还没亲近到管头管脚的程度,今天又跑来跟我道歉。如果是看在康清阿姨的面子上,你大可不必。”
温晋没想到林仙鹤会这么问,这话如果是从关悦或者其他女人嘴里说出来的,他会以为是欲擒故纵,明知故问,诱使自己先表白,可是结合林仙鹤的性格和一贯表现,他便知道,她是真不明白。
怎么会有女人看不懂男人对自己的心思?他已经表现得相当明显了!
他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表白心思。
他有很多顾虑,第一是不能确定林仙鹤是不是喜欢自己,有时候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无波无澜,肯定是不喜欢自己的,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条件这么好,那么多女人追求自己,她不可能不喜欢。
还有就是,他对于林仙鹤最初制定的策略是小火慢炖,慢慢培养感情,可谁知道,这把火却始终点不起来。他一直在联系林仙鹤,她要么不接电话,要么就是敷衍两句,让他十分恼火,也就是仗着自己喜欢她,换成另外任何一个女人试试,早就不理她了!
这个时候,温晋反而想起关悦的好来,她虽然满是心机、算计,也未必是真爱自己,但就是听话,说往东不敢问往西,跟她在一起,会有一种古代君王被宠妾奉承之感,很让人沉迷。
要是林仙鹤也像关悦那样,哪怕只像一半儿也好。
林仙鹤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如果知道,恐怕不会再顾忌他是康清阿姨的儿子,也不会顾忌他照顾过自家生意,会直接来个过肩摔,骂他马不知道脸长。
她见温晋低着头,好像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似的,索性也不委婉了,直接说:“我跟康清阿姨是我们两个的交情,至于我和你,恐怕这辈子都当不成朋友,性格什么的各个方面都挺不和的,就当个见面的时候客气打声招呼的泛泛之交就好了,不用总跟我联系,也不用管我如何,更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晋怎么也没想到林仙鹤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张张嘴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见他走了,林仙鹤大松一口气,心说,应该以后不会再来烦自己了吧。
过了一会儿,张臣出现在了门口。
“你回来了,跟装修队谈好了吗?”林仙鹤问。
扬名武馆分馆场地已经找好了,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五六站公交车的距离,在汇贤中学斜对面,那边有一众补习班,正好有一家补习班出兑转让,就给租了下来。上下两层的面积,加起来大概能有现在店面的一半大小,不过作为第一家试水的分店,也够用了。
张臣找了以前认识的装修队去看现场了,刚回来。
“谈好了,给的价格很合算。”张臣说。
刘燕生和张臣后来又谈了两家公司拆分之后的经营管理和股份情况,两人各自独立管理公司,不再交叉,各占对方公司49%的股份。又谈好了细则,比如人员分配问题,不算两人,目前两家公司加起来是三十人整,给武馆分配10人,剩余的归到安保公司,在不影响本职工作情况下,武馆员工可以到安保公司兼职等等。
计划开始逐步实施,刘燕生不再参与武馆的事情,所以这次开分馆的所有事宜都由张臣自己来定夺。
目前看来,进行得很顺利。
“需要帮忙你就和我说。”退了股份之后的林仙鹤也基本不再参与两家公司的管理,只是刘燕生那边有任务,人手不够的时候她会去做兼职。
张臣笑着说:“放心,你躲不了懒的。”他走到窗户旁,往楼下望了望,说:“我刚刚看见温总怒气冲冲地走出去了,我跟他打招呼都没理我,发生了啥事儿?”
林仙鹤便将自己跟温晋说的那番话讲给张臣听。
道不同
张臣听后无语了半天, 说:“你这是要跟人家绝交啊!搁我我也得生气。”
林仙鹤:“我和他有什么交情可言?他要是因此不再骚扰我,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张臣:“我怎么觉得他是喜欢你,想要追求你呢。”
林仙鹤立时瞪圆了眼睛, 打了个激灵,说:“你可别吓唬我,你是在讲恐怖故事吧。”
张臣瞧她夸张的表情, 不由得为温总掬一把同情泪类, 要是没看上林仙鹤, 温晋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能纡尊降贵地自己跑来参加烧烤活动?他对林仙鹤管头管脚,是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的,有点野兽们撒尿圈地那个意思。
还没咋地呢,就开始管人家了, 这种行为, 他张臣都看不惯, 何况是自由惯了的林仙鹤。能忍到现在,没当场回他个“关你屁事”已经够给面子了。
被人把追求定义为骚扰, 不知道温总知道后作何感想,不过,林仙鹤的那番话确实够伤自尊的。
“放心吧, 就是他真的有追你的打算, 听了你的那番话人家也会打消想法的,人好歹也是身家上亿的企业家, 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不会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林仙鹤:“但愿, 但愿,我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 老遇到这种人。”前边有个想要包养她的乔总,这又来了个老是骚扰,疑似要追求她的温晋,她这是走了什么烂桃花运啊!
等了两天,温晋没有再给林仙鹤打电话,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林仙鹤松口气,以为自己说的那番话起效果了。
却又接到了康清阿姨的电话。林仙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就怕她因为温晋的事情找自己兴师问罪的。
好在,康清阿姨的口气一如既往地亲切温和,说她回已经回到燕市了,想叫她来家里吃饭。
林仙鹤拒绝了,说:“阿姨,我请你出来吃吧,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餐馆,算我给您接风。”
康清迟疑了一瞬,痛快地答应了。
她是被温晋叫回来的。
那天温晋负气从吉祥路8号离开之后,气愤难平,他从小到大都被人宠着、捧着,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他恨林仙鹤不知好歹,真想从此之后再也不喜欢她,想着,这是她的损失,而不是自己的。
可是,情绪宣泄之后,他慢慢平静下来,又后悔了。他知道自己那天的行为不对,他也不能理解,自己当时脑子跟抽风一般,做出的那些举动。可是,他都已经后悔了,亲自上门去道歉了,林仙鹤还是说出那番话来,他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思来想去,犹豫良久,他还是选择求助于自己的母亲,虽然康清表示了不会插手他和林仙鹤的事情,但温晋和林仙鹤之间的关系陷入到冰点,除了康清,应该没有人可以破冰。
康清在电话里听儿子讲述了这段时间和林仙鹤的交往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原本,她对于两人在一起,还是有些期待的,可听儿子这么一说,便觉希望不大。
可是,儿子诚心诚意地向她求助了。纠结了一会儿后,康清选择了回燕市,帮助儿子。然后,她就约林仙鹤来家里,想着创造了机会,自己从中调和,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一下,先不说两人是不是要在一起,起码恢复到之前比较正常的关系中来。
可是,林仙鹤拒绝了,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在来跟林仙鹤见面之前,康清思考良久。
见到林仙鹤时,依然和从前一样,热情、亲切。
林仙鹤感觉康清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自己和康清虽然相处得比较好,但温晋才是她的儿子,自己就是跟康清关系再好,也不比他们,亲疏、里外有别。
她很喜欢康清,不希望因为温晋,影响到两人的关系,但如果康清阿姨因此迁怒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好在康清阿姨看起来没有受到影响。
两人聊了几句,康清进入主题。
“我听说你跟温晋发生了些不愉快。温晋这个孩子,别看比你大几岁,事业做得也还不错,可为人处世方面还是差了一点,性格有些傲气,自我。这些缺点,有时候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喜欢。不过,他的优点也是挺多的,比如讲信用、诚实、讲义气等等。人啊,都是有两面性的,有优点就会有缺点,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仙鹤你说是不是。”
林仙鹤点点头,不能当着人家妈妈面前说儿子的坏话,这点简单的道理她是懂的。同时,她明白了康清阿姨的目的,是要给两人当说客。她心中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让康清阿姨掺和了进来。
见林仙鹤态度平和,康清阿姨继续说:“你和温晋,一个是我最喜欢的晚辈,一个是我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希望你们能成为好朋友,互相帮助,互相爱护。温晋因为跟你的事情,非常后悔,一劲儿跟我说他错了,仙鹤,你说,怎么教训他,你才能原谅?这孩子,太傲气,就应该吃吃教训!”
林仙鹤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阿姨,是温晋让您来找我的,还是您自己来的?”
康清叹口气,说:“是温晋让我来的,也是我自己想来,你们两个这样子,我心里头也不好受。”
林仙鹤组织了一下措辞,缓缓开口,说:“阿姨,人和人之间交朋友是讲究缘分的,得对脾气,思想、爱好什么的,都得一致才行。我不是不给您面子,而是跟温晋确实合不来。您知道的,我这个人毛病一大堆,性子倔,脾气爆,又不会说话,不会来事,又爱动手。我这样的人,实在不合适当朋友,还是算了吧,勉强的话,没准哪天就成仇人了,像现在这样,见面点点头打声招呼就挺好的。”
林仙鹤把话说绝了,康清便是准备了再多的语言这会儿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今天就只能如此了。林仙鹤的表现,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倒是说不上有多失望,只是有些失落,明白林仙鹤是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了,只能感叹温晋的感情之路真是坎坷。
康清伸出手来,拍了拍林仙鹤放在桌面上的手,笑了下,说:“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不管你和温晋的关系如何,都不要影响你我之间的关系。”
林仙鹤也笑了起来,说:“不会的。”这也正是她希望的。
接下来的康清阿姨再没有提起康清,跟她讲自己在三亚的趣事,又听她亲耳讲了抓逃犯、被授奖的经历。
心里头感慨,这真是个优秀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能够娶到她。反正自己儿子是没有希望了,希望他早点走出来吧。
康清回到家里时,温晋正在客厅里不安地等着她。
见她回来,忙追问:“怎么样了,她怎么说?”
康清本来想先换鞋的,见儿子这么着急,便轻叹一声,摇摇头,说:“你们还是算了吧,趁现在你陷得不深,抽身出来。”
温晋怔怔,陷得不深吗?好像确实不深,但是要让自己就这么算了,心里头却难受得不行。
“为什么,她不喜欢我?”他喃喃地问出,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康清。
可能是追求她的时间不对,刚刚跟上一个女朋友分手,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咦二污一丝一丝以尔就急切地向林仙鹤表达好感;可能是温晋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就不好,毕竟在康清和林家富婚姻存续期间,他从来没有见过林家富,对林家的态度是排斥且看不起,林仙鹤刚来家里时,温晋对她虽然礼貌,但是非常冷淡;也可能是如同林仙鹤所说,性格、脾气不对付……
但是,找这些原因都没有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且不光不喜欢,还非常反感温晋的各种示好,断绝了温晋在她那里反转印象的可能性。
所以,康清没有办法给温晋答案,只能劝他放弃。放弃了,对双方都好。
康清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有必要强求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她不是你的缘分。”
跟康清阿姨分开的林仙鹤心里头也比较放松。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就是康清阿姨不理她了,这个结果她是可以承受的,毕竟她以前不认识康清阿姨的时候也活得好好的。但康清阿姨没有因为温晋而怪她,站在了公正的角度上,这让她欣慰极了。
9月26日,风和日丽,上午10点,金福缘珠宝在内地第一家门店正式开业。
市区、区委,工商等部门领导纷纷到场,甘汉邦以及好多港资企业的领导也过来参加开业剪彩,很多人都是燕市新闻、报纸、财经杂志上经常出现的人物。陈启东站在他们中间,年轻英俊、意气风发。
林仙鹤坐在台下看着他,终于找到些在港城看见他时的感觉。
坐在她旁边,本来想给陈启东捧个场,却发现根本不需要自己捧场,到场的都是大企业家的张臣,有些坐不住了,见林仙鹤稳稳地坐着,才踏实了些,小声跟林仙鹤嘀咕,说:“你说,我现在跟那些记者们说,我前阵子刚跟金福缘的老板在一块喝酒烤串,你说他们能信吗?”
张臣知道陈启东有钱,知道金福缘是个大品牌,却不像是林仙鹤那样,亲眼在港城见证过茂嘉集团,金福缘珠宝的实力,所以对于陈启东拥有的资本根本就没有概念。
可是今天来到开业典礼的现场,看见那一个一个耳熟能详的嘉宾,看见过来采访的媒体,才有了些真切的感觉。
林仙鹤能够理解张臣的感受,说:“那有什么不信的,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人,一样要吃喝拉撒睡,喝酒烤串多正常。”
舞台上的人身影卓越、妙语连珠,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好似遥不可及似的,但那又如何,他也是会做好吃饭菜,很努力想融入内地生活,愿意为国家做贡献,跟自己一样喜欢美食的饭搭子。
舞台上的陈启东时不时会与林仙鹤目光相碰,这时候的眼神和作为自己饭搭子时的眼神并无不同。
张臣点点头,觉得仙鹤师妹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他坦然了许多,甚至有了些与荣有焉的感觉。
开业剪彩仪式结束后,林仙鹤两人就离开了。陈启东抽了时间过来见他们,本来想留下他们跟着一起去吃饭的,不过林仙鹤没答应,让他好好陪着来宾们。
今天的开业仪式无疑是成功的,晚上,在燕市1台的晚间新闻中,用了大概五六多分的时间来介绍金福缘的开业盛况,林仙鹤认真地看着。还是头一次在电视上看见陈启东,比本人稍稍胖一些,面对着镜头侃侃而谈、面带微笑,从容大方,英俊挺拔。林仙鹤凑到电视机跟前,蹲下,看着屏幕上的她,心里头忽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转瞬即逝,她没有抓到。
之后,金福缘的各种报道见诸于各种报纸、杂志。某一天林仙鹤从报刊亭路过时,赫然看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印在财经杂志上,封面写着:港城珠宝世家内地掌舵人陈启东专访。
挨近了看,才确定这张脸就是陈启东的,封面上的照片不知道是拍摄角度的问题或是什么的,跟陈启东本人只有六七分想象。林仙鹤买下了这本杂志。
翻开来,杂志用了很大的篇幅来介绍茂嘉集团,介绍金福缘珠宝。林仙鹤也是才知道茂嘉集团波澜曲折的发展史,还有金福缘珠宝之所以被当成内地人去港城必买的奢侈品背后的含金量有多高。
采访的后半段是关于陈启东的,主要是他的学习、工作,还有经营企业的理念等等。这些信息,两人闲聊的时候陈启东都谈起过,甚至更详细,林仙鹤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位饭搭子、好朋友的了解还是挺多的。
她问报刊亭老板:“还有没有写金福缘或者金福缘老板的杂志呀?”
随着楚元美帮着金福缘拍的广告在燕市2台的播出,随着开业期间铺天盖地的报道,金福缘成了这段时间的社会热点,报刊亭老板自然也知道,他将一本覆盖着塑料膜的《购物指南》来递给林仙鹤,说:“喏,这本上也有。”
《购物指南》其实是一份报纸,只不过做成了杂志的样子,又装订起来,里面会有很多明星的资讯、照片等,又夹杂着很多商家信息,杂志定价便宜、信息量大,在燕市的销售量非常之好。
林仙鹤掏出零钱,将两份报纸杂志都买了下来。
《购物指南》刊登了几张陈启东的照片,编辑用轻松的语气调侃说,金福缘的老板长相赛过明星,身材赛过模特,财、貌双全,不知会成为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接下来便引入主题,介绍了金福缘一些珠宝的款式,图片、价格,设计理念,表现的寓意等等,图文并茂,搭配的首饰照片极为清晰,非常吸引人。
连林仙鹤都有了购物的欲望。
隔了两天,康清阿姨约她去逛金福缘珠宝,林仙鹤欣然赴约。
虽然听陈启东说了,开业之后,金福缘的名气、销售量、口碑度都比预期还要好,不过到了现场之后,才有深切体会。
每个展柜前都站满了人,有年轻男女过来选结婚饰品的,有单身女性准备扮靓自己的,也有男性自己过来,准备给爱人一个惊喜的。
穿着统一服装、训练有素的销售员们面带微笑,耐心、细致地解答着顾客们的疑问,虽然客人比较多,但一点都不慌乱,给人一种成竹在胸,有条不紊的感觉。
“我就猜人多,所以等了两天才过来,没想到,热度丝毫不减。”康清阿姨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进去。
华商大厦本来就占据着王府井商业街最好的位置,人流量大,再加上金福缘珠宝的名气,将众多客人吸引了过来。这些人里,有一部分人是专门冲着金福缘来的,有一部分人是逛街的时候忽然看见金福缘的店面,想到这阵子看到的广告,索性就过来看看,有一部分人是纯粹看这里店面比较旺,过来凑凑热闹。
不管是哪种人,都是金福缘潜在客户群体。
林仙鹤陪着康清阿姨在门口犹豫的这几分钟时间里,已经有两名客人挑好了金饰,被销售员带着,去开票、付款了。
这时候,有两名年轻女性恋恋不舍地离开,感慨着说:“真好看,我每件都想要,就是太贵了,我买不起。”
另一名女性说:“攒钱呗,咱们少买两件衣服,攒上几个月,能买上一件便宜的。”
之前那名女性说:“光攒钱不行,还得想办法赚大钱,等我有钱了,就把这里所有的首饰都买下来!”
听着两人的豪言壮语,林仙鹤和康清抬脚进了里面。
有销售员立刻热情地跟他们问好,让他们随意挑选,说可以试戴的。
“服务态度很不错。”康清评价说。
是啊,这批销售员闭关带薪培训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据说不光是待人待物的礼仪礼貌,售卖技巧、遇到特殊情况的处理方法,还有各种珠宝知识都是要学的,对金福缘售卖的产品更是要烂熟于心。
经过高强度的培训,有些不能够跟上节奏的人便主动或者被动地淘汰掉了,留下的都是精英,因是底薪+高额提成的激励模式,大家情绪爆满、热情,力图让每名进店客人,便是不能即时消费,也能成为潜在客人。
“那边是项链区,这边是戒指,旁边是手链,如果有看上的,可以让销售员拿出来试戴的哦。”
销售员没有在客人一起来就急着问想买什么,准备买多少钱,而是让客人自行挑选,在适当的时候再加以引导。
一对年轻男女终于在众多心仪饰品中挑选出了最喜欢的,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跟着销售员去付款,柜台旁空出两个位置,林仙鹤赶忙上前一步站住,招呼着康清阿姨过来。
目前,展柜里的饰品都是从港城运过来的成品,对于逛过港城金福缘的林仙鹤来说,虽然觉得好看,但没有太多的惊喜,见惯了好东西的康清阿姨也是如此。
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金福缘的式样更多,做工更精巧、精细。旁边一名白领模样的年轻女孩子便是如此,连连发出惊喜的赞叹声,几乎看到一个都要让售货员给她拿出来,上手瞧一瞧。
康清阿姨本来看上了一条项链,想让售货员拿过来给她看一看,但见售货员被这人指使得团团转,便决定先稍微等一会儿。另一名售货员连忙过来,笑着说:“您喜欢哪条,我帮您拿。”
康清立刻笑着,朝着售货员点了下头头,对林仙鹤说:“金福缘的这些售货员比时代集团的售楼小姐们素质高,应该让他们过来学习下。”她不管时代集团的事儿,也只是闲聊天而已。
短短的一会儿,康清阿姨已经夸奖过两次这里的售货员了,看来,她真的很满意这样的服务态度,林仙鹤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
那名女白领在看了不下十条项链后,最终挑选了两天,犹豫不决,一会儿觉得这条好,一会儿又觉得那条好,选好了又反悔。康清阿姨指着右边这一条,说:“这条更加小巧,更符合你的气质。”
白领见康清阿姨气质绝佳,身上的首饰、衣物都很贵重,立时就信了她的话,跟销售员说:“就要这条了。”
将白领送走,康清阿姨才耐心地盯着柜台,看着里面的样式,说:“你喜欢哪条,我送给你。”
林仙鹤忙说:“不用的阿姨,我有好几条,就是不喜欢戴,脖子上不舒服。”
林仙鹤脖子、耳朵上都是光秃秃的,只手腕上戴了块手表。
康清阿姨:“不然给你买对儿耳钉,我看你有耳朵眼的。”
依照承宁县的风俗,林仙鹤出生不久就被扎了耳朵眼,大概是因为当时年纪小,后来虽然没怎么带过耳钉,但一直都没有长死。
“我不要,阿姨,您要是老想着给我买东西,我都不敢陪您来了。”
她都这样说了,康清只好打消念头,自己看中的一条手链,另外又买了一条项链,说是送给别人的生日礼物。
“你上次从港城给我带回来的那条项链,我一个姐妹很喜欢,专门跑去港城金福缘,也想买一条,可惜没有那个款式了,这次她过生日,我选条类似的送给她。”
林仙鹤听到这话很高兴,任谁知道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受欢迎也会很高兴的。
销售员也跟着凑趣,说他们店里的饰品和港城金福缘店里头是同步的,且按照汇率核算下来,更便宜些,且还省了往返机票、住宿等的费用,更重要的一点是维修、售后等都很方便,最后点出主题,让康清多多介绍朋友们过来这里消费。
林仙鹤考虑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花钱买些东西支持下饭搭子的事业,但转念一想,还是请他吃好吃的支持更划算些,吃些什么好呢?《购物指南》上有很多餐馆信息,可以在上面找一找,吃些新鲜没吃过的。
康清听得心情舒畅,愉快地让售货员打包,保证会介绍朋友过来,正想让林仙鹤跟自己一块去付款,转头却看见她在出神,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听到康清在叫自己,林仙鹤才醒过神来,跟着一块去收银台刷了信用卡结账。
康清似是不经意地问:“刚刚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林仙鹤:“想着等下该去哪里吃。”
康清心下一松,刚刚看见林仙鹤那样子,有些像怀春的少女。虽说温晋被拒绝,两人看起来是没有机会了,但要是林仙鹤喜欢上了别人,这对温晋来说将会是个更大的打击。
她自然听温晋说过,林仙鹤身边出现了一位条件非常出色男性的事情,她认为,林仙鹤不接受温晋的示好,还在于他本身,而不是其他人。况且,她从林仙鹤那里旁敲侧击过,那就是个普通的朋友。但到底还是上了心,男女之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擦出爱的火花来。
听林仙鹤这么说,康清想到林仙鹤对食物的热爱程度,心想,对于目前这个没有开窍的林仙鹤来说,男人根本就抵不上一盘好吃的菜更重要。
这样也好,林仙鹤一天没有对象,温晋就还是有希望的。她虽然劝说温晋放弃,但内心里,还是希望他坚持住,用时间,用耐心,用一点点变好的诚意来打动林仙鹤,因为这真是位很不错的姑娘,她值得。
这是矛盾而对立的两种想法,同时存在于康清的心中,但却是她的真实想法。第二条路更加难走,而且她基于对温晋的了解,觉得不可能实现得了,为了避免他受到更大的挫折和伤害,康清不会鼓励他,只会把这种想法深深藏在心里头。
时间进入到10月份,继金福缘门店开业后,金福缘(中国)有限责任公司也正式搬入装修一新的办公室。
其实,公司早就注册完成,经过员工招募、培训之后,已经正式工作很长时间了,基础的班底都是陈启东从港城考察过许久,愿意来内地发展的精英员工,比如财务总监黎秀萍、人力资源总监张森,精通品牌公关的市场部总监高美芬等,与陈盛铭这个副总经理互相配合,保证来到内地,稍作适应就可以立刻开工。
金福缘租了铭扬大厦的五层的一整层,虽然目前有些工位还空着,但在陈启东的计划中,这些空位都是要补上的,目前租住的办公室跟他花苑小区的二手房一样,都是用来过渡的,未来,他也会买地,盖一栋属于自己的启东大厦。
在办公室没有装修好之前,员工们便在临时租赁的地方各司其职,这才能在门店开业的时候,面对着络绎不绝的客人,有条不紊地展开各项工作。
如今搬到崭新的办公室里,工作条件和环境甚至比在港城的茂嘉大厦还要舒适许多,大家心情都很好。且,在老板陈启东的授意下,制定了非常好的奖励制度。
大家背井离乡从港城来到陌生的燕市,要么是为了拿到比港城更高的薪水,要么是在茂嘉集团,职位已经到头,几乎没有上升的空间;要么就是在港城生活压力太大,房子太小,房贷太高,想换一种活法。
总之,都是报着拥有更美好生活的愿景来的。
除了金钱方面的优厚待遇,在生活上,陈启东对他们也比较关心,为此,专门雇佣了一名在燕市很有人脉关系的本地人张兵,做市场部的副总。他的工作职责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与政府机关和媒体打交道,另外一部分就是帮忙解决港城过来的高管们,生活中的一些难题。
比如张森,他准备在燕市买套房子,把太太和两个小孩都接到这边来生活、上学,张兵便派了手下员工协助他看房子,选择学校等。
让高管们在燕市生活无忧,可以踏实地工作。
在跟林仙鹤去过两次的粤菜馆里,宴请了各位为着开业忙碌了许久的员工后,门店开业一周的数据报告也呈现在了陈启东的办公桌上。
看着报告上的数字,陈启东点点头,跟对面的陈盛铭、高美芬和张兵说:“目前来看,比咱们预期的还要好些,这跟开业让利有一定的关系,还是要想办法提高金福缘的品牌知名度和美誉度,让老百姓们买首饰时,首先想到金福缘。”
高美芬点点头,“我们会调整下一步的市场推广计划。”
陈启东:“今年年底之前,我们在国内的第二家门店,沪市店要如期开业,请各位继续努力。”
三人齐齐答应,并不意外。在创立公司之前,陈启东便将金福缘门店在内地的发展计划初步构思出来,后来又几经讨论和修改,最终定稿,成为金福缘品牌未来三年的发展计划。随着燕市门店的顺利开业,其他门店也会在内地的一些城市陆续开花。
当然,这只是金福缘的发展计划,陈启东将会以金福缘为依托和跳板,去做他想要做成的国际珠宝城。
这阵子太忙,陈启东没顾上和林仙鹤见面,不过经常都会发短信,他克制着自己,不要联系得太过频繁,保持在朋友的界限之内。
在和员工们的庆功宴会上,他这位做老板的,难免要和下属们喝些酒,他喝得有点多,脑子虽然清醒着,但却放大了某种情绪,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水族箱里,欢快着游来游去的鱼,特别想跟林仙鹤见面,就是不见面,听一听声音也好。
他刚找出手机,手机便响了。
看着上面一长串的数字,陈启东微皱了眉头,还一会儿才接通了电话。
“妈”。
麦慧芳的声音传来:“阿东,我费了大力气,劝动了你爸爸,松口让你回港城,你赶紧给你爸爸打个电话,看看大陆那边由谁去接手。你知不知道,陈启智被调去船舶公司做副总,那可是除了珠宝最赚钱的公司,你得赶快回来,不能让船舶公司落到陈启智手里!”
他来燕市几个月了,麦慧芳仍旧以为他是被陈启文和陈启智两兄弟挤兑过来的,是被发配的,还梦想着他有朝一日能再回到茂嘉集团,重新争夺继承人的位置。
尽管陈启东在拿到自己想要的,离开港城之前,曾经跟麦慧芳说过,自己到大陆会经营好自己的事业,不会惦记茂嘉集团继承人的位置,可是麦慧芳以为他在赌气,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隔几天就会打个电话,不是提醒他别忘了讨好陈和光,就是把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或真或假的集团消息转述过来。要么就是跟他诉苦,某某家的太太因着他去了大陆,猜测他失去了陈和光的信任,和继承人的位置从此无缘,而在背后取笑她,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在某某人举办的Party,不肯站她中间位置了……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让他回归茂嘉集团。
陈启东:“妈,我郑重地说一遍,我不会回去港城,也不会回去茂嘉集团。”他顿了顿,说:“我已经和陈启文和陈启智谈过,并且签署了协议,放弃了茂嘉集团的继承权。”
为了避免麻烦,陈启东跟陈和光还有陈启文两兄弟的所有约定、谈判都是瞒着麦慧芳的,他本来也打算一直瞒着的,可麦慧芳三天两头打电话,让他不胜其烦,决定还是将真实情况告诉对方。
麦慧芳听后,沉默几秒,而后忽然就爆发出来,尖声咆哮,“你骗我的,怎么可能!你是脑袋秀逗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怎么在这个家里生存,怎么和那些豪门太太们交往!不行,我不允许!”
陈启东将电话放到了一边。
他预料到麦慧芳是这种反应,听说他没了继承权后,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
麦慧芳出身卑微,又是二房扶正的,之前能和同档次甚至高一层次的政商太太们在一起玩儿,是因为她有个出色的儿子,且这个儿子极大可能会成为茂嘉集团下一任的掌舵人。
如果这个前提条件不存在了,那么她肯定就被现在的小圈子孤立,她好不容易才进去的,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要是被排挤出来,比杀了她还难受。
对于麦慧芳的悲伤,陈启东没有任何的愧疚或者心疼的感觉。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和其他的母子不一样,没有所谓的亲情,只有利用,他只是个被利用的,用来谋取利益和关注的工具。
也不知道自己和林仙鹤到底哪个更惨。他想,或许他们这种亲缘浅薄的人,身上都带着某些特质,所以自己才会被林仙鹤吸引吧。
想到林仙鹤,陈启东被麦慧芳搞坏的心情恢复些许。手机那端扔在歇斯底里的叫喊,陈启东没再管手机,去鱼缸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些林一鸣送的鱼食,洒在鱼缸里,又去拿了喷壶,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
忽然发现其中一盆小茉莉的叶子发黄了,上面的花蕾逐渐枯萎掉落,对照着才买回来的那本《花卉一本通》查了查,将花盆挪了位置,又施了些肥,浇了些水,心想过两天要是还不好,就得去花市重新买盆差不多的。
他还准备以养花高手的名义登堂入室,去林仙鹤家里帮她养花,可不能露馅了。
添堵
亲自见识了金福缘火爆程度的林仙鹤很为自己的饭搭子高兴。给陈启东发了个短信, 表示祝福,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知道他在忙,便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发现昨天晚些时候陈启东给她回了信息,说给她准备了一张贵宾卡, 以后再有朋友去金福缘, 可以享受8折优惠。
金福缘的金饰最便宜的也得一千多, 打八折就是一下子优惠两百,林仙鹤忙跟他说自己不需要。陈启东在回复的时候,就忽略了这事儿,只问她有没有想吃的餐馆。
林仙鹤上次请康清阿姨去的那家餐馆有两道菜挺好吃的, 当时就想着带陈启东一块去吃, 于是就把餐厅的名字告诉他, 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陈启东阶段性的工作完成,没那么忙了, 自然忙不迭地想和她见面,于是择日不如撞日,两人约在了今天晚上。
因着餐厅的位置在两人中间, 谁也没接谁, 各自出发,在餐馆里汇合。
点好了林仙鹤推荐的几道菜, 陈启东拿出一张印有金福缘字样的贵宾卡来,递给林仙鹤,说:“拿着吧, 我的利润还不错,不会亏本。欢迎你的朋友们多多来消费, 照顾我的生意。”
林仙鹤本来是不想收的,听陈启东这么说,便收下了。
进入10月后,温度下降,燕市只要不刮风,早晚极为舒服,两人吃完饭后,沿着大街上散了好一会儿步,才各自回家。
周日傍晚,带着林一鸣在麦当劳吃完晚饭,又带着他去超市采购些吃的用的,便将他送去了学校。
林一鸣在学校适应得非常好,新的班级里,有燕市本地的学生,也有跟他一样外地来的孩子,甚至还有外籍的。跟承宁县的同学不太一样,每个同学都多才多艺,又会弹钢琴,又会唱歌,有几种特长,有人去过很多国家,有人会说好几种语言,有人在参加奥数班……跟他这种只知道学习的乡巴佬完全不一样。
要是刚从承宁县出来的林一鸣面对这些优秀的人也许会自卑,但他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在燕市见识了很多,可以自己独自出行,游玩,可以自己去支配大额钱财,去购买东西,还和陈启东这样优秀的人接触过,可以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再跟这些同学相处时,从容自然,即便有时候他们聊的话题自己暂时插不上,也可以去藏书极多的图书馆找来相关的书籍去学习。
宿舍的同学们也很友好,礼貌、谦让,素质极佳,林一鸣很快就融入了其中。
虽然学校很好,老师水平很高,同学们也都很友好,但林一鸣每周最期待的还是姐姐来接他的时候。
下了车,背着装了秋装的双肩包,手里头提着一大包好吃的,和姐姐依依不舍地告别。
林仙鹤叮嘱:“好好吃饭,别舍不得花钱,吃好吃的时候,记得给同学们分一些。”
这些,还是以前她上武校的时候,从别的同学家长那里听来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记在了心里头,这会儿拿来嘱咐林一鸣。
林一鸣乖乖地听着,一步三回头,正好碰上同寝的同学,最后和姐姐挥挥手,才和同学肩并肩地往宿舍楼走去。
远远的,林仙鹤听见两人对话。
“她就是你姐姐吗?”
“嗯,是我姐姐。”
“她可真高,难怪能抓住逃犯!”
“我姐姐能抓住逃犯不是因为她高,也不是因为她功夫好,而是她有智慧,是靠战术打败的……”
等到声音彻底听不见了,林仙鹤才笑着回到车里。
正准备开车回去,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里的人自称是市公安局门口传达室的保卫员,说是她妈妈和弟弟这会儿正在市局门口,让林仙鹤过去接他们。
什么妈妈弟弟的,林仙鹤以为打错了,直接挂断。
车开到半路,又有电话打进来,显示的是梁警官,林仙鹤当初存了梁警官办公室的电话。
林仙鹤忙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车,接听了电话。
“是梁警官吗,你找我?”
电话那头的梁警官回答说:“是我,有这么个事儿,市局这边来了个妇女带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妇女叫苏小华,自称是你的母亲,我看了她的身份证,姓名无误,也确实是你老家那边的人,我跟你确认下身份。”
林仙鹤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我的亲生母亲确实叫苏小华,不过我6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从此之后我就和她没有来往了,你让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梁警官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跟她说一声。”
梁警官就知道这事儿有哪里不对,哪儿母亲到公安局来打听孩子消息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住址也不知道。
林仙鹤可是见义勇为获得者,她又跟对方相处过,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孩子,要是没点内情,何至于连个方式都不给亲妈留?
本来这事跟梁警官没关系,可门卫大爷先是找她要了林仙鹤的电话号码,再之后又告诉她林仙鹤她妈和弟弟来了,说是刚刚跟她要了林仙鹤号码后就打去电话,可是被对方给挂断了。所以门卫大爷就央求她再跟林仙鹤联系联系,通知一声,还一再强调那母子两个看着挺狼狈,挺可怜的,头一次来燕市,人生地不熟,费了好大劲儿才从火车站找到了公安局。
梁警官没盲目地给林仙鹤打去电话,而是去传达室见了自称是林仙鹤母亲的苏小华和弟弟夏明远。
乍一听所谓的弟弟跟林仙鹤姓氏不一样时,她就有所猜测,再看苏小华闪烁的眼神,支吾的口气,说自己把写着女儿电话和地址的纸条不小心给丢了的时候,她就知道别有内情。
不过出于负责任的态度,她还是给林仙鹤打了电话,得到答复后,她想了想,跟那对母子撒谎说自己也联系不到林仙鹤。
这母子两个立时就急了,快要哭了的样子,眼泪汪汪地看向梁警官,一副想要她继续帮忙的样子。
梁警官以前做过一线民警,见识过世间百态,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很多时候都非常有道理,在林仙鹤和这对儿看似可怜的母子之间,她是相信林仙鹤的。
这女人跟林仙鹤十多年不往来,却又拖家带口的来找她,还找到了市公安局,估计是看了之前关于她的报道,至于找过来的目的,肯定不会是时隔十多年后,母性忽然大爆发了。
门卫大爷将梁警官拉到一边,说:“梁警官,你看他们娘俩这么可怜,你就发发善心,帮帮他们吧。这到底是林仙鹤同志亲生母亲还有弟弟,她不能丢下不管。”
这位门卫大爷以前是纺织厂保卫科的,纺织厂倒闭之前,找关系调到公安局来当门卫,才来这边一年多,平时来来往往的都互相打招呼,相处得还不错,可没想到这是个爱揽事的糊涂人,不光自己揽事,还帮着别人揽事。
梁警官虽然心里头嘀咕着,但到底是同事,又是马上退休的年纪,也不好意思批评人家,便说:“实话跟您说吧,我刚给林仙鹤打了电话,苏小华确实是她亲生母亲,但是已经十多年没见过面了,这位估计是又再嫁了一家,早断了联系的,人家并不想见面。”
门卫大爷一听眼睛一瞪,说:“哪儿能这样,她妈不联系,肯定是有苦衷的,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怎么就不见呢,太没良心了,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亏我还一直夸她!”
他批评完了林仙鹤又转向梁警官,说:“梁警官,你是警察,你不能允许这种歪风邪气。古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妈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她生下来,给了她生命,千里迢迢过来找她,她还躲着不见,气死我了!”
梁警官看着老爷子脸红脖子粗,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怕将他气出个好歹来,说:“说到底这也是人家的私事,人家有不见的权利,咱们也没有办法逼迫人家。咱们只听了一面之词,这里面的恩恩怨怨的,咱们也不知道,我劝您老人家还是别管了,清官难断家务事。”
她说着,就准备走了,反正这人是门卫老大爷招惹的,不关她的事儿,“对了,大爷,电话号码是我给你的,你就别再告诉别人了,不然以后林仙鹤找领导告状,我可兜不住。”她比划了两下拳头,说:“再说,她可是会功夫,脾气又是爱憎分明的,我可不想跟她结仇。”
说着,她推开传达室后门,离开,不再管这件事情。
而放下电话的林仙鹤并不知道这些内情。
她没想到那次拒绝了苏小华后,居然还有这样的后续。之前林家富打电话时说过,苏小华在到处找人问自己的电话和在燕市的地址,看来是一无所获,所以才想到去燕市公安局碰碰运气。
谁料,燕市公安局的门卫大爷居然对林仙鹤的印象深刻,还如此的热心肠。
她没有将苏小华的事情放在心上,不过回家之后还是给林家富打了个电话告知他。
林家富给气够呛,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说:“我看她就是想赖上你,自己赖上你不算,还想拖着小崽子赖上你,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她这么不要脸、厚脸皮,没心肝的人!仙鹤,你做得对,千万不要管她,你不欠她的!”
林仙鹤自然不会觉得亏欠了她的,便答应一声,说:“放心吧,我吃什么都不吃亏,我不占她的便宜,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占我的便宜。”她见林家富还在生气,便连忙转移话题,问起了他新入手的两座矿如何。
提起这两座矿,林家富心情立刻好转,美滋滋地说:“我又找专家团队估算了下煤的存储量,要是煤价真的涨上去,咱们家可就真的发达了。”
便是按照目前的煤价,只要有稳定销售渠道,薄利多销,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林家富虽然每天早晨醒来都会想起自己欠银行的巨大债务,但是看见煤矿在源源不断地往出运煤,他心中便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家的钒铁矿也开始出货了,我也找到了销售渠道!”不管是钒铁矿石还是煤,最大的客户都是钢铁厂,林家富跑了许久,跟川省的一家钢铁厂签订了供货合同,等第一批矿石还有煤炭供应过去,很快就能回款了。
林仙鹤也替他高兴,她成立公司,还没有正常开始经营,便体会到了这其中的艰难。
“你也要注意身体,跟别人喝酒的时候别太实在了,能少喝就少喝,不然肝和胃都受不了。”
林家富被女儿这难得的关心话说得十分受用,心里头暖和极了,他想起林仙鹤获得了见义勇为表彰后,为自己争得的脸面,又是骄傲又是自豪,他说:“仙鹤,最近缺不缺钱,要不要爸给你转点儿?”
林仙鹤:“暂时不用,我也没太多花钱的地方,等你缓过来,赚了大钱的时候再给我吧。”在林家富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再跟他要钱,就失了自己做这件事情的初衷,本来就是为了他存的这些钱,这个时候接受他的钱跟雪上加霜没什么区别。
林家富又跟她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情,便说起了韩超丽,“……听老韩说这阵子在跟她对象闹矛盾,你要是有空,就给她打个电话,去看看她,那姑娘挺不错的,没什么心眼子,跟她爸一样,都是热心肠。”
林仙鹤答应一声,又跟林家富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她和韩超丽自从上次聚会的时候见过一次面,之后她见义勇为的事情上了报纸,对方打过电话来问她具体情况,本来想约她见面的,不过那会儿又出了《经济日报》的事情,没顾上,便给推了。
她也认为韩超丽这个人还不错,上次聚会时很想把自己拉到他们那个小圈子里头,只可惜到底不是一路人,后续跟那些人都没有联系过。
她想着,这几天抽个时间去看看韩超丽。
不过,还没等跟韩超丽见面,她又接到了梁警官打来的电话。
梁警官的语气很尴尬,有些期期艾艾的,说:“仙鹤,那个苏小华,这两天都在市局这里,一开始就在传达室里,还挺文明的,可今天忽然就不正常了,见到穿警服的就问人家认不认识林仙鹤,说自己是你亲妈,让人家帮着找你。今天很多同事都被她骚扰了,我寻思着让她这么败坏你名声也不是个事儿,就跟你说一声。”
她在市局外面,逮人就问的做法虽然恶心人,但没有触犯法律,就是警察也没有权利撵走她,梁警官看着便更觉得这个苏小华不是什么好东西。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听见大家伙又开始议论起林仙鹤,自然不希望她被人抹黑,所以打了这个电话。
林仙鹤说:“我过去看看。”
她不是担心自己被抹黑,名声不名声的,公安局那些人她又不认识,就是认识,以后也很难有交集,自己在他们心目中是什么样子的,无所谓,她只是怕给市局添麻烦了,她在市局待过小一天的时间,知道他们每天都忙忙碌碌的。
她不想去,却不由得不去。
于是她便开车去了市局。
远远地,就看见苏小华站在距离市局大门外,往市局里头张望着。门卫老大爷隔着栅栏站在里面,两人正在交流着什么,好似很和谐的样子。
门卫老大爷先注意到了捷达车上走下来的林仙鹤,有些兴奋地跟苏小华说了什么,苏小华立刻转头,奔了过来,满脸笑容,甚至有些喜极而泣的感觉,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两天了。”
林仙鹤冷漠地看着她,“你想要干嘛。”
这时候,一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伙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窜了出来,朝着林仙鹤叫了声:“姐。”
不用说,这就是夏明远了。林仙鹤听说过他,却还是第一次见过,目光只在他脸上掠过一眼,便又看向苏小华。
她比苏小华高了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
苏小华的激动变成了紧张,手指头在裤子缝上扣着,低了下头,又抬起来,说:“仙鹤,我到底是你亲妈,你不能这么对我。”
“姐,我们都来燕市四天了,没有你的电话,也没有地址,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的。”夏明远对林仙鹤有种很强烈的敬畏感,但还是大着胆子,委屈地说出了心中的话。
林仙鹤没有搭理他,只看向苏小华,问:“你想过来赖上我?”
苏小华顿时一噎,露出和夏明远一样委屈的表情,嘴巴哆嗦了一下,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不是……”
“不是就赶紧离开这儿。”林仙鹤非常之不耐烦。对这母子两个厌恶极了,她是被绑架过来的,这种感觉让她极为不舒服。
苏小华还没说话,那位门卫老大爷却背着手走过来了,严肃着一张黑脸,语气不善地说:“我老头子活了五十多岁,还是头一回看见你这样的孩子,让自己的亲妈在这儿待了两天,你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在哪里睡的吗,今天有没有吃饭?这些你都不问,上来就指责自己的亲妈,真是不孝!”
林仙鹤好久没见过这么可恶的,自以为是老头子了,记得自己之前来次进出公安局,他还对自己笑容可掬,亲切地打招呼呢,这就翻脸不认人,替苏小华母子两个打抱不平来了,是非不分的死老头子,小时候跟其他孩子学的骂人话毫不顾忌的脱口而出。
“你孝顺,你把他们带回去呗,当亲妈供着。”
这老爷子自打调来了公安局,虽说是个门卫,但来公安局的办事的,都带着敬畏之心,连带着对他这个门卫也尊敬有加,还有些人经常跟他讨论下案情,问问他的意见,渐渐地,他就有些飘飘然,把自己当成了黑面包公,喜欢给人断个是非公道。
那天苏小华母子一来,跟他讲述了两人的遭遇、诉求,他心中的正义就偏到了这两人身上,再加上自己给林仙鹤打电话被她挂掉,梁警官给打电话她也不给面子,他心里头就更生气了。
这个林仙鹤,亏她还得过见义勇为表彰,就将亲生母亲和弟弟甩在这里,简直太不像话!
乡下人刚到首都来,人生地不熟的,又哪里都不认识,还是他好心眼,帮着母子两个找个小招待所,早晨又带了两人去吃了早点。
接触多了,他更同情这母子俩,一个是在县城有家有业的,一个是正在上高中,学习成绩特别好的,两人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见一见女儿,女儿却死活不肯见,他对林仙鹤不光好感全无,甚至在心里头已经给她判了不孝之罪。
这会儿又听到林仙鹤恶毒的骂人话,险些没背过气去,伸出手指头指着林仙鹤:“你……你……”
愈加肯定林仙鹤就是个恶人。
林仙鹤毫不客气地伸手将门卫大爷指着自己,满是不尊重的手指头打下去,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门卫大爷只觉得自己手背火辣辣的疼,但心里头的愤怒比手掌的疼痛更甚,他在这里干了将近一年的时候,谁跟他说话不是客客气气的,人家想要求他指点几句,还得说好话,上根烟,这个小丫头片子不光不听自己的教训,还敢动手打人,反了天了!
虽然林仙鹤会武功,是个孤身一人能抓逃犯的,但他不相信这人还敢动手,这可是在公安局门口,他是公安局的职工!
这么想着,他挺起胸脯,做出大无畏的姿态,将被打红了手背展示给林仙鹤看,说:“我是文明人,你把我打成这样,我不和你计较,但是,道理我必须要跟你讲清楚!”
对于这位大爷的反应,林仙鹤也觉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准备以理服人,打不还手的滚刀肉!林仙鹤忽然想起电影《大话西游》里面的一句台词:哦你个头!她也想像至尊宝一样,一拳打在他脑门上,打晕算了。
苏小华和夏明远刚刚被林仙鹤出手打人的那一下子吓了一跳,没想到她还敢对门卫大爷动手,这位大爷可是他们的保护神,他们下意识地站到大爷身旁,担心地看着他。
门卫大爷见林仙鹤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朝着苏小华两人安抚性地一笑,说:“不用担心我,我今天非要让这孩子懂得什么叫父母生养之恩,让她知道伦常!”
林仙鹤合上嘴巴,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不该来,她还怕给人家添麻烦,可瞧着门卫大爷这不是挺高兴,挺自得其乐的嘛。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笑着摇摇头,便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苏小华正在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门卫大爷,好似她就是秦香莲,而门卫大爷脑门上贴个月牙就是包青天,夏明远却注意到了林仙鹤的动作,连忙叫嚷道:“她要走!”
苏小华和门卫大爷的目光齐齐想林仙鹤看去,顿时一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拦住林仙鹤的去路。
“你得带我们一起走!”苏小华张开双臂,阻拦在林仙鹤面前,夏明远立刻站到身边,眼睛瞪大,一眨不眨,大有林仙鹤要是赶走他们就立刻跟上的架势。
门卫大爷也赶紧跟过来,“怎么这就想走,还没说出来个123来,你要走也行,把他们都带走!”
林仙鹤不耐烦至极,本待想把拦在前面的几个人一一拉走,但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嘴角翘了下,说:“想跟我走是吧。”
苏小华连忙点头,夏明远脸上也浮现出笑意,门卫大爷也缓了语气,说:“这就对了嘛,都是一家人。”
林仙鹤不搭理这位正义大爷,打开后座的车门,说:“那就上车吧。”
苏小华忙不迭地点头,刚想上车,又想到什么,连忙转身对着门卫大爷谢了又谢,又让夏明远给人家鞠躬。
门卫大爷满脸是笑,双手背在后面,抬头挺胸,脸上满是成就感,朝着两人点点头,说着:“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到了女儿家好好生活,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云云。
他又转向林仙鹤,想要接着教训、警醒、鞭斥几句,林仙鹤却没搭理他这一茬,坐到了驾驶座上,不过,等车子发送,即将行驶出去的时候,她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朝着门卫大爷喊了一句。
“老头,好心劝你,以后打雷的天千万别出门!”
不管门外大爷如何气急败坏,林仙鹤的车子已经冲了出去。
苏小华坐在捷达车的后座上,左看看右看看,到处摸索着。
夏明远有些看不惯自己妈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往驾驶座的方向偷觑一眼,小声说:“妈,这是捷达车,国产的。”
在苏小华认知里里,国产就是便宜、质量差的代名词,她一听这话,小声嘟囔道:“林家富那么有钱,怎么就给买这种车。”
林仙鹤耳朵灵,两人虽然尽量小声,但被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头冷笑不已,她着实懒得跟这对母子废话。
苏小华跟林仙鹤搭讪了好几句,都没得到回应,林仙鹤既不问她来燕市做什么,也不问带着弟弟来找她干什么。
但正是因为这样,苏小华越是不安。
从林仙鹤6岁那年她离开林家后,就再也没和这个女儿相处过,这些年唯一一次见面就是去年在百货大楼那次,那次的林仙鹤早已经不是记忆里的小姑娘,而她的行为举止也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对自己还不如个陌生人,好似一丝一毫的感情也不存在了。
现在的林仙鹤也是这样,对于远道而来的亲人,她只有冷漠和不耐。
苏小华不安之下,就想不停地说话。直至,把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也吐露出来。
“……承宁一中的教学条件你也知道,除了让学生们死记硬背,多做题就没有别的了,你弟弟从小就聪明,在小县城里上学埋没了他。要不是林一鸣转来燕市上学,我们也想不到这一层。上回求你把你弟弟带过来,你没答应,我也不怪你,就想着我们自己过来,你帮着把手续给办办,把明远也送到林一鸣的学校去。”
“你不知道,林一鸣给他们同学写了很多信,信上说燕市有多好,新学校有多好,明远本来已经认命了,可是架不住林一鸣总是写信回来,勾引着他。我也是没有办法。”
……
苏小华自顾自地说,夏明远时不时地捧场应和。
林仙鹤只顾着看着前方的道路开车。
忽地,夏明远往侧面一指,惊声叫道:“那是火车站!”
苏小华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马路正对面那明晃晃的“火车站”三个字,他们就是从这个火车站下的车。
苏小华有些慌,往驾驶座的方向看了一眼,试探着问:“你住在这边呀?”
林仙鹤没说话,苏小华心里头愈加的慌,但林仙鹤不回答,她也没有办法,只好跟夏明远大眼瞪小眼,然后清清嗓子说:“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燕市,肯定不会轻易回去的。为这事儿我跟明远他爸闹翻了,是瞒着他偷偷过来的,要是啥都没办成就回去,我们夫妻关系也就到头了。我问了门卫大爷,他是懂法的,他说了,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你要是不管我,我可以去法院告你的!”
“啊!”
苏小华本来不准备说这句杀手锏的,可是距离火车站越来越近,她的心越来越慌,口不择言地把这句话也说了出来。
却忽然,林仙鹤一个紧急刹车,苏小华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方的座椅靠背上冲去,摔得她头晕眼花,一嘴的铁锈味,舔了下舌头,拿手一摸,全是血,这才发现是牙齿把口腔里的嫩肉给戳破了。
夏明远也吓了一跳,但到底年轻反应快,及时按住了靠背,没有受到伤害,但转头看见自己妈妈满嘴的血,吓得立时惊慌了起来,抱怨地看了眼前座的林仙鹤,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只好又转向苏小华,问:“妈你没事吧?”
苏小华喘着大气,摆摆手,说:“没事,就是嘴唇破了。”
林仙鹤还真不是故意的,是前面的车忽然停住,她才紧急刹车,也幸好后面车离得远,她在紧急刹车的同时打了刹车灯,后面的车及时减速,这才避免了连环追尾事件的发生。
林仙鹤哪里有心思顾得上后面两个人如何,她也被吓了一跳,见前方的车停住不动,便开车走了下去。
只见自己的车和前面的车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要是刹车踩得再迟哪怕一秒钟,就要撞上了。
“怎么了这是?”后面的车主,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也走了出来,本来一肚子的火气,想来教训前车女司机几句的,却发现根源在最前面的那辆车上,他和林仙鹤都是受害者,又看看差一点点就要撞上的两车,看向林仙鹤的目光就从轻视变成了佩服,看来,女司机里也有技术好的。
林仙鹤看他一眼,没言语,下巴点了点静悄悄的前车,后车车主便也上前,两人都往车里头看去。后座没人,却看见驾驶座上的人歪着头,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后车车主吓得差点惊叫出来,看了眼林仙鹤:“这是晕了还是死了?”
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林仙鹤尝试了拉把门,没有拉开,她又耐下性子,隔着玻璃观察了下驾驶座位上的人,回答说:“应该还活着。”
那人稍稍安心,立刻掏出手机来,说:“我给120打电话”,掏出手机来,又犹豫,问林仙鹤:“你有手机吗?”
林仙鹤点头。
那人说:“咱俩分工,我打120,你打交警电话。”
林仙鹤点点头,准备回到车里去拿自己的手机。
这会儿,后面已经停了不少车,很多人探出头来看前边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边往过走,边颐指气使地朝着林仙鹤喊:“怎么还不走,磨唧什么呢!”
林仙鹤没搭理她,也没理会窝在车里,不敢下去,却很想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苏小华母子俩,拿出手机便拨打了交警电话。
打完电话,林仙鹤又去了前车。
这会儿,前车附近已经站了不少人,包括那个带墨镜的女人。
有为司机担心的,有抱怨着倒霉的,有说自己赶时间的,议论纷纷。
有人提议,说是大家一起,想办法把车门打开,不然等会救护车来了,也没办法把人弄出来,有人立刻附议,但到底该怎么把车门打开,谁也没有主意。
林仙鹤没往跟前凑,她不知道司机目前是什么情况,她只会简单的外伤急救,对于这种忽然昏迷的,就闹不清楚了。
墨镜女人提议:“砸玻璃吧,我车上有安全锤。”
说着,她就踩着高跟鞋跑出去,不多一会儿气喘吁吁地拿了个锤子过来,脸上墨镜摘掉,林仙鹤猛然发现这竟然是个认识的,就是上次去韩超丽家见过的那位,对她很不友好的方冰倩。
见到她拿了安全锤过来,众人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来。方冰倩左看看右看看,不满地说:“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让我敲窗户?”
其中有个人说:“敲窗户是你提议的,当然得你来。”
也有人劝说道:“交警马上就过来了,还是再等等吧。”
还有人说:“给人家窗户敲碎了,算谁的?别惹麻烦,我听见警车声了,不差这一会儿。”
方冰倩瞅瞅他们,气不过,说:“人命关天,差这么一会儿也许就是一条性命,你们都怕担责任是吧,我自己来,一群老爷们,一个有担当的都没有!”
这下,谁也不敢说话了,都自动地将驾驶座的窗玻璃让出来。
解决
方冰倩应该是受过培训的, 不光在车里备了安全锤,对于安全锤的使用方法也很清楚,她拿起锤子, 往玻璃的一角上沿着一个角度不停地敲,很快,玻璃出现裂纹, 紧接着, 碎裂开来。
有人提醒她:“小心玻璃掉在司机身上。”
她回头瞪了那人一眼, 说:“你会弄你来。”
那人不说话了,很快,玻璃碎裂,方冰倩甩甩手腕, 指使不远处的一名穿着出租车制服的年轻人, 说:“你来把门打开。”
此时, 已经能够听见救护车呼啸而来的声音。林仙鹤手搭凉棚往远处望了望,见远方堵起了长龙, 救护车根本进不来。
而前车那里,方冰倩指使着几个男人将司机抬下来车,平躺在柏油路上。方冰倩伸出手去, 探了探鼻息, 又看向众人,说:“呼吸有些虚弱, 你们有会急救的吗?”
大家都束手无措,方冰倩往林仙鹤那里看一眼,深深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而骄傲, 朝着她抬抬下巴,说:“你不是抓过逃犯, 得过见义勇为奖吗,这会儿怎么不上前了?”
林仙鹤没想到她放着躺在地上的人不管,倒是冲自己来了。
看在她积极救人的份上,林仙鹤本来不打算跟她一般见识的,可紧接着她又说:“韩超丽都把你吹上天了,也不过如此。”
真是没想到,自己得奖的事儿后续影响力居然这般的大,大得让方冰倩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都愤愤不平起来,真不明白是怎么招惹到她,还没完没了了。
林仙鹤正准备组织语言反击,忽然间摩托声响,有交警骑着摩特车,载着一名穿白大褂的飞驰而来,更远的地方,有抬着担架的工作人员下车,步行飞跑而来。
下了摩托车,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立刻开始检查躺在地上的司机,而交警也开始跟众人了解情况。又吩咐大家不要围观,都回到车上去。
林仙鹤作为险些追尾的车主,又是报警人,自然得配合交警的工作,等到将前车拖走,道路恢复正常通行,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她也很快就把和方冰倩之间的不愉快抛在脑后。
开车在前方路口掉头,奔着火车站而去。
刚刚出事儿的时候,苏小华母子两个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一直在车子里面坐着,不敢下车,这会儿随着车子距离火车站越来越近,两个越发感觉猜测是真的,林仙鹤想要把他们送到火车站去。
苏小华急了,拍着椅子背朝林仙鹤喊:“我不会回承宁的!除非你答应把你弟弟安排到燕市的学校去!”
遇上红绿灯,林仙鹤停了车。
苏小华稍稍缓和一下语气,死死抱住前排座椅,说:“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他的学费生活费我自己交,你把他户口转过来就行,你肯定在这里买了房子,你让你弟弟上你的户口本。”
林仙鹤一点吐沫星子都不想浪费。前方变成了黄灯,林仙鹤正想踩油门,忽地,后边一股大力袭来,苏小华竟是猛然站起,想要来抢夺方向盘。
“我不去火车站,带我们回……”
林仙鹤微微侧身,肩膀带动着右胳膊肘往后一撞,便听见“啊”的一声,苏小华半句话被噎在嗓子眼里,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后座上,压得来不及躲闪的夏明远也是一声惨叫,两人摔成一团。
林仙鹤终于跟他们说了上车之后的第一句话,说:“想死别拖着我一起!”
说完脚踩油门。
后座上的两个人刚刚坐起来,又被惯性带得往后倒去。
两人惊魂未定,一直到火车站附近的停车下客位置,两人都没再言语,只是苏小华时不时“哎呦”一声,好似受了多严重的伤害似的。
林仙鹤将车停好,微微侧身,朝着后面的两个人说:“下车!”
夏明远不安地看向苏小华,看见苏小华抱着胳膊牢牢地坐着,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他便也坐着不动。
林仙鹤又催促一声:“赶快下车,别逼我动粗!”
苏小华真切地明白,林仙鹤是铁了心想把自己送走,她“哎呦哎呦”叫了两声,说:“我受伤了,你把我弄伤了!”她手掌沾了些嘴巴里头溜出来的血,晃给林仙鹤看。
“我到底是你妈,你就这么绝情?把我打伤不算,就让我这么带伤回去?”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从第一见面,见识到了她的绝情,苏小华预料到这次来燕市,肯定会困难重重,可是没想到,这个女儿比预想中的还要铁石心肠。
她也没办法,夏明远太想来燕市上学了,尤其是看见林一鸣频繁寄回来的信和照片后,他嫉妒极了,羡慕极了,向往极了。
本来稍稍歇下去的心思,又开始以更加汹涌的姿态涌入他的大脑中。他吃不好睡不着,学不进去,用绝食来威胁父母。
夏铁军气得要死,狠狠抽过夏明远,放狠话说家里头就是这个条件,要是想当林家富的儿子就找他去。只是,夏明远执拗着不肯服输,就是想去燕市上学,大有不能去毋宁死的样子,说也没用,打也没用。
夏铁军一气之下,去了外地孩子那里。
剩下苏小华自己独自面对儿子,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后来,架不住儿子闹,只好开始想办法。想来想去,主意还是打到了林仙鹤身上,没有办法,她是唯一一个可能帮着夏明远实现愿望的人。
她到处打听林仙鹤的联系方式或是在燕市的地址,打听来打听去,却是一无所获,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无意中听人谈论,说起了本县名人林家富的女儿因为抓到逃犯上了报纸,还被燕市公安局给表彰了的事情。
她心中一动,带着试试看,却又破釜沉舟的心情,带着夏明远坐着火车来了燕市。幸好燕市公安局是个大单位,他们一路问人,又是坐错公交车,又是下错了站,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来到市局。
到了市局之后,一切就都顺利了,遇上了热心肠有正义感又认识林仙鹤的门卫大爷。
可是,如今人是找到了,却死活不肯帮忙,苏小华母子两个费了多少力气,下了多大决心,经历了多少困难才找到她,怎么肯由着她将自己丢在这里?
她决定用最后一招,耍赖。
林仙鹤用了多大力,非常清楚,从磕碰的声响就可以判断出,她根本没有大碍。疼肯定是疼的,就是要让她长教训,跟司机抢方向盘就是找死的行为,害人害己,自己刚刚真是被吓了一跳!
林仙鹤拉开车门下车,走向后座,拉开车门,直面苏小华。
苏小华被惊了一下,吓得呼痛声暂时停住。
林仙鹤冷漠地看着她,苏小华瑟缩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示弱、恳求起不到作用。她眼泪积蓄在眼眶,瞬间低落下来,她透过迷蒙的双眼,看向林仙鹤,说:“仙鹤,你都忘了吗,你小时候妈妈怎么疼爱你的。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含在嘴里怕化了,夏天午睡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你,给你大扇子,冬天晚上,你跟我在一个被窝里,我把你搂在怀里……”
苏小华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假哭变成了真苦,随着哭诉想到很多往事,真的被那时候的自己给感动了。
林仙鹤只觉得心里头一阵阵的犯恶心。很多事情,随着苏小华的离开,被林仙鹤深埋在记忆深处,她以为早就忘记了,可这会儿那些记忆苏醒了,她发现,很多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晰。
可是,这些记忆无法带给她任何怀念或者感动的情绪,就如同她没法把眼前这个苏小华当成是6岁之前深爱着的妈妈一般。
她出声打断了沉浸在感动中的,情绪饱满的苏小华,说:“你还是自己出来吧,我不想跟你动手。”
苏小华眼泪还在流,哀哀戚戚地看了眼林仙鹤,那表情好似在说:我不信你对我这样绝情。
林仙鹤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几步转到车子另外一面,打开车门,抓住夏明远的胳膊,而后拎小鸡一般,将他拽了出来。
夏明远猝不及防,想要反抗,想要抓住什么东西阻止林仙鹤将他拎出去,却发现在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像是一只木偶,只能被牵着走。
他害怕地打声喊着:“妈,妈快来就救我!”
苏小华也被林仙鹤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呆了,她刚刚升起的一丝窃喜,以为林仙鹤不敢跟她动手的侥幸荡然无存,她大喊着:“你要干什么,他是你弟弟,他还是个孩子!”
随着林仙鹤拉着夏明远走远,苏小华心里头越发恐慌,担心林仙鹤真把自己宝贝儿子怎么样了,再也不敢犹豫,离开车子,朝着两人追去。
林仙鹤走得很快,苏小华快跑几步,才追上她,这里是火车站的侧面小广场,不少旅客或坐或站地在附近休息。
见到这奇怪的三人,纷纷朝他们看过来。
苏小华呼哧哧地拼命跑上前去,好不容易抓住儿子的衣服,怒吼道:“你放开他,有事冲我来!”
林仙鹤立时放开了夏明远,苏小华赶紧扑过去,查看着儿子有没有受伤。
夏明远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他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头,委屈得不行。
林仙鹤目光冷冷地在两人身上掠过,说:“你们回承宁也好,继续留在燕市也好,我管不着,只一点,不要再来烦我。不要对我抱有侥幸心理,如果你还敢,我不会像这次这样,手下留情的。”
她指了指夏明远的方向,伸出两根手指头,意思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
说着,她便大踏步地往回走。
身后,苏小华爆发出剧烈的哭喊声,“我的命啊,老天爷,你看看这个不孝女吧!”
林仙鹤嘴边泛出一丝冷笑,充耳不闻。上了车,见这母子俩没有追上来,她松了口气。苏小华大概是她目前为止遇到的,最难缠,也最不好处理的人。
虽然,她对苏小华已经没有了任何情感,但到底是生母,没有办法像是对待别人那样,气不过就上手,而且,另外一个也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别看她放了狠话,但还真不能把个孩子怎么样。
幸好他们没追上来,要不,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再管苏小华母子两个到底何去何从,林仙鹤开车离开了火车站。
第二天一天,林仙鹤都有些提心吊胆的,唯恐又接到陌生电话,说是苏小华找她,到了第三天,林仙鹤接到林家富的电话,说是苏小华已经回到了承宁,让她放心,说苏小华已经应该不会再打她的主意了。
林仙鹤一听这话,便追问:“你去威胁她了?”
林家富:“我不是黑shehui,只是去找她和她丈夫谈了谈。”
林仙鹤:“你给他们钱了?”
林家富:“怎么可能,我辛苦赚来的钱怎么可能给他们。她丈夫比较通情达理。”
怎么谈的,林家富不愿意说,她就没问,只要林家富没搞黑shehui那一套就行。据他所知,有些煤矿老板手底下豢养着打手,私下里没少干不法的事儿,好在林家富还算是本分做生意的人,没搞那些歪门邪道的。
至于林家富是怎么和苏小华谈的,自然不是他轻描淡写的这两句。
苏小华是他这辈子最恨的人。想当初,林家富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帅小伙儿,苏小华看中了他的皮囊,不嫌弃他是个穷挖煤的,嫁给了他。可是后来,因为生活困苦、他经常不在家,婆媳之间又有矛盾,最终导致夫妻生活破裂,苏小花受不了了,提出了离婚。
两人离婚的时候,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林家富倒是不至于恨前妻一辈子,还是因为苏小华离开之后,对林仙鹤不闻不问和狠心绝情。
他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刚离婚那阵儿,林仙鹤想妈妈哭着睡着了,第二天就发烧了,梦里头还在叫喊着妈妈,林家富便背着孩子去了苏小华娘家,可苏小华硬是躲在屋子里不肯相见,凭着他在院子里恳求,孩子一声声地喊妈妈,最后还被前老丈人拿着大棒子赶走了。
自此之后,提起苏小华,林家富只有深深的恨意。
可是没想到,林仙鹤长大了,苏小华却又找上来,想要沾她的光!林家富没想到苏小华在冷心冷肺绝情无意之外,还添了厚脸皮不要脸的毛病,居然还追到燕市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家富自问自己发达之后,从来没做过仗势欺人的事儿,这回破例一回,带上几个矿上的兄弟,浩浩荡荡地去了苏小华所住的家属楼。
苏小华一家三口,包括从外地孩子那里回来的夏铁军都在家,一看这阵势,都给吓了一跳。
苏小华一看见林家富,便猜到他是来干什么的。
夏铁军还不知道他们母子两个去了一趟燕市的事儿,且因着林家富是县里有名有钱人,又是她前夫,对林家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平时说起对方来,也是阴阳怪气的,有时候,还会拿林家富来挤兑她。
如今,他带着这么多人找上门来,苏小华心虚得不行。
她没敢让林家富进门,说是要跟他出去谈,出去谈林家富没有意见,要求夏铁军也跟上,因为他找对方也有事儿。
夏铁军对于林家富的突然到来也觉奇怪,虽然他有时候用林家富来挤兑苏小华,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人从来就没有往来,他也想知道对方到底来干嘛。
苏小华知道不好,但既阻止不了林家富,也阻止不了夏铁军。夫妻两人把夏明远留在了家里,跟着林家富一行人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之后,林家富没有理会苏小华,而是直接对着夏铁军说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自己的孩子自己养,不要想着占他这个前夫的便宜云云,反正说的是直白又难听。
夏铁军这才知道母子两个去了燕市找林仙鹤的事儿,又气又恨,只觉得无地自容,在林家富面前抬不起头。
林家富想要的效果达到了,苏小华全程低着头,夏铁军丢脸至极,但不得不跟他保证,一定会看好苏小华,绝对不会再让她去骚扰林仙鹤。
林家富这才满意,带着一种众“保镖”离开,不去管这一家三□□发怎么样的家庭战争。
林仙鹤自然也不知道,不过接到林家富的电话后,她彻底地踏实了,有种无事一身轻的畅快感。
本来是计划着去看看韩超丽的,不过给她打了两回电话,第一回没接,第二回时语气蔫哒哒的,情绪不高,迥异于平时的热情。
林仙鹤提出去家里看她时,她说自己最近有点忙,总是不着家,说过段时间再请她来家里做客。
林仙鹤只好答应着,嘱咐她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给自己打电话。
而前两天,送苏小华母子俩去火车站路上遇见的事故,林仙鹤原本只是一个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却没想到,还有后续。
事情发生在十多天后,林仙鹤准备着去横店探望梁迎春之前。
她突然接到了韩超丽打来的电话,说是把她的手机号码给了方冰倩,说是方冰倩有事儿找她,而且非常着急。
“她找我做什么?”林仙鹤问。
韩超丽:“我也很纳闷,我问她,她没回答,就是挺着急,我听着,是想找你帮忙的意思。你知道的,他爷爷位高权重,我不好得罪她,就把你的手机号给她了,先跟你说一声。哦,对了,前阵子她在路上救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司机,和你一样,被报纸上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还有这样的后续?林仙鹤不知道,她除了自己上报纸那会,很少看报。
很快,林仙鹤就知道方冰倩找自己的原因了,她想让自己作为目击证人,证明当时的破窗行为是有必要的。
为了说通林仙鹤帮助自己,方冰倩的语气柔和了不少。在叙述中,林仙鹤得知方冰倩帮人却被讹诈了,司机让赔偿窗玻璃的损失。金额虽然不多,但方冰倩自认是为了救人做好事,迫不得已才砸的窗户,自然不肯赔偿。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司机那里,自然有另外一番解读。
那名被送去医院的司机,经过抢救之后,很快恢复了正常,这是位开黑车拉活的司机,平时就在火车站附近揽客。清醒之后,从家人那里得知不光要支付120费用、拖车费用、医疗费用,自己的车窗玻璃被砸了,还要花钱去修车,一下子就觉天旋地转,恨不能一直晕着算了。
此时,方冰倩救人的消息上了报纸,且有报纸来采访黑车司机,话里话外都在引导司机去夸奖、感谢方冰倩,好似没有她,自己就会死掉一样。
司机越想就越不对劲儿,越想就越钻牛角尖,琢磨来琢磨去,觉得他的窗玻璃本不该碎的,都是方冰倩为了逞能显摆,才打碎的,她帮助自己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救人,就是为了上报纸,要不然,这种帮助人的小事儿,哪天不出个十起八起,怎么别人默默无闻,就她上了报纸?
司机跟家人一说,都觉得是这个道理,便觉得不能便宜了方冰倩,怎么着也得让她把砸玻璃的损失给赔偿喽。
两人各执一词,以至于闹到了派出所。
林仙鹤答应了方冰倩的请求,决定去派出所,将自己那天看到的时候说清楚。
“就是方冰倩不砸窗户,等交警来了也得破窗,不然没有办法把昏迷的人弄出来。且破窗之后,将昏迷的人抬出来,有利于他的呼吸畅通,120来了之后,立刻就可以给进行急求措施,司机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不知道是不是与此有关。反正就我当天看到的情况,破窗是有必要的。”
林仙鹤听着方冰倩和司机家属争论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的。她觉得,不管方冰倩当时救人是出于什么动机,这个行为本身都是好的,如果当时不是方冰倩冲到了前头,自己在独自面对那种情况的时候,她大概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这跟她与方冰倩的关系好坏无关,纯粹是就事论事。
有林仙鹤这个第一时间发现司机不对劲儿,又帮着打了报警电话的目击者在,司机家属倒是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言论,在派出所的调解之下,司机家属决定不再追究方冰倩的责任。
方冰倩的目的达到了。林仙鹤便找机会离开了,正准备开车的时候,方冰倩追了出来,两人隔着一道车门说话。
“今天谢谢你了。”
此时的方冰倩脑袋低垂,没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高傲劲儿,也没了第二次见面时的颐指气使,真诚了许多。
“不客气。”林仙鹤说,她不是为了方冰倩,而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方冰倩嘴巴嗫嚅了一下,说:“对不起,那天对你的态度不好,我不是对你有意见,而是……唉,说来话长。我能不能请你和喝个饮料?”
林仙鹤对她笑了下,说:“真的不用,好意我心领了。”
方冰倩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承认,我能上报纸,是找了人,记者是我的朋友。我突然看到了你,才临时产生这个想法的。我当时砸窗户救人一半是为了表现,但一多半是真的想救人的。”
林仙鹤没料到她忽然对自己说这番话,这无疑是坦露心迹,未免交浅言深,两人就是泛泛之交,着实不明白方冰倩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她眼前里的困惑太过明显,方冰倩笑了下,说:“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可交的朋友。其实我这个人还是挺好相处的,相处长了你就知道了,不容易跟人交朋友,但是只要认可的,就会真心对待。第一回见你时,你太醒目,太漂亮了,把我们都比了下去,所以我不喜欢你。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我想和你做好朋友。”
方冰倩目光、表情都十分真诚,但这话听起来,却让人很不舒服,林仙鹤确定,眼前这个姑娘比自己还不会说话。她不是很想和这样的人交朋友,但还是微笑了点了下头,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
大概是觉得话说开了,方冰倩又自顾自地说:
“你上回见义勇为的事情,不知道谁说给了我爷爷听,知道你是临河市出来的,一劲儿的让我跟你学习,指责我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求上进。所以那天在路上看见你,又看见前面出了车祸,才想到要出风头,上报纸的。我爷爷因为我救人的事情对我改观了不少,我本来特别高兴,却没想到好心办坏事,被司机找麻烦了。”
原来,这里面还要自己的缘故,林仙鹤觉得自己是躺着也中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冰倩也不需要她回应什么,自顾自地说:“司机还威胁我,说要找记者戳穿我,幸好你帮我在警察这里做了证明,家属也觉得理亏,决定不再找我麻烦,不然,我好不容易在爷爷那里得了夸奖,又要挨说了。你真是个讲义气的好人,以后既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林仙鹤莫名其妙多了个朋友,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她倒是觉得方冰倩没那么讨厌,好似是个比较简单的人,但要说是交朋友,还是算了,两人就不是一路人。
这只是个小插曲,此时的林仙鹤正准备着出发去横店的事情。
梁迎春在那边拍了许久的戏,林仙鹤这个做老板的经纪人的,决定做点实事,去看看她。
出发之前,跟刘燕生、张臣打好招呼,让周末帮着接送林一鸣。虽然林一鸣自己说能坐公交车来回,但别的学生都有家长接,她不想让林一鸣被别人比下去。
也跟饭搭子陈启东说了一声。
金福缘燕市门店的生意逐步走向稳定,现在的管理人员也可以独立处理事情,不需要陈启东亲力亲为,他跟林仙鹤说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准备尽快将沪市的第一家店开起来,因为年后,他可能还会参与到WTO项目小组中,那时候的任务会比之前的还要重,是决定性的最后几步,他要把自己公司的事情都先安排好,全心全意投入到国家项目中。
林仙鹤除了敬佩,就只有支持。
“沪市和横店相聚不远,我过两天要去沪市出差,要是能抽出时间来,我去横店看你。”
林仙鹤忙摇头,阻止他:“又不是不回燕市了,还跑去横店?可别来回折腾了,你安心工作,我们回燕市见就好了。”
陈启东:“好”,他这次去沪市,行程安排得很满。跟燕市政府一样,沪市对于金福缘这个国际黄金珠宝品牌入驻也非常的重视,这次到沪市去,不光选门店的位置,还要跟政府进行一些沟通。
从上海回来后,他会继续出差,去港城、去国外几个城市,为自己未来国际珠宝城的创建,打一打前站。这些本来是年后的工作,但因为WTO小组的安排,他必须要把年后很长一段时间空出来。
他把自己年前年后这段时间的行程简单地跟林仙鹤讲了讲,说:“之后我们在一块吃饭的机会比较少,不过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林仙鹤点点头,说:“工作要紧。”
也不能说是工作更要紧,只是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更应该关注的事儿。陈启东反驳说:“生活也很重要,工作是为了更好地生活。”
林仙鹤哧地笑了,说:“你这话说的,不像是老板,倒像是员工。”
陈启东也笑,说:“老板也是一样,工作可以满足事业心,实现理想,给社会创造价值。”
林仙鹤点头,微眯了下深深的双眼皮,说:“这话才有老板的味道,我们这些做员工的,要是同样的情况,会说工作可以赚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陈启东想想,确实如此,不管精神世界如何,他物质方面一向是极为丰富的,钱对于他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并没有那么渴望。
两人说说笑笑,之后,在陈启东的坚持下,将林仙鹤送去了火车西站。开往南方的车都得去西站坐车,比去火车站的路程远了些。
林仙鹤没让陈启东进站,只在下车口跟他告别。
陈启东下了车,目送着林仙鹤的背影,心里头有些不舍,有些惆怅。
算算时间,年前两人同在燕市的时间少之又少,见面的机会也就更少,年后,他就要帮忙项目组的工作,到美国去出差时必然的,还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
不能经常见面,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会变淡的,何况俩人只是饭搭子,普通朋友的关系,没有约束力。
他深深知道,林仙鹤是个非常有魅力,吸引人的姑娘,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每当她走到大街上,都会有无数目光看向她,不是因为她长得高,而是因为她漂亮、醒目。她漂亮而不自知,又没有弹动所谓爱情的那根弦,这对陈启东来说,好也不好。
好的是不用担心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林仙鹤忽然喜欢上了谁。就比如那天不请自来的的温晋,或许他条件相当优秀,但太过自以为是,妄图用自己的思想支配林仙鹤,根本没有尊重过她的意见,这样的人,只会被弃如敝履,陈启东根本就没当他成对手。
不好的是,林仙鹤对他好似也没有爱情的感觉。
不过,他有的是耐心,早就做好了万里长征的准备。他要的是朝朝暮暮,而不是一时之情,要细水长流,慢慢培养感情,林仙鹤又不是草木,终有一天会感受到他的爱情的。
他现在是林仙鹤忠实可靠且唯一的饭搭子,是林仙鹤吃到好吃的就会想到的人,是林仙鹤除了师兄弟们之外唯一亲近的男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就够了。
林仙鹤按照梁迎春给的详细乘车路线,提着装满好吃的行李箱,下了火车倒汽车,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横店。
梁迎春正在汽车站翘首期盼,每过来一辆汽车,明知道林仙鹤不在上面,却都眼巴巴地盯着看。
终于,等来了载着林仙鹤的这一辆,没等车挺稳,就迎上围,踮脚往车里头张望,正好对上林仙鹤也正往下寻摸的脸,立时欢笑起来。
车门一打开,林仙鹤便从车上跳了下来,两姐妹相见,拥抱雀跃着。
而后彼此打量着。
几个月不见的梁迎春白了许多,皮肤也细嫩了,脸上化了淡妆,眉眼比以前更加精致漂亮些,显然,这段时间,她过得还不错。
“你长大了,比以前更漂亮了!”这是梁迎春对林仙鹤的评价。
其实,只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人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变化,只不过因为分别的时间长了,总觉得跟记忆中的有些区别罢了。
林仙鹤咯咯笑,由着梁迎春帮着提着行李,两人一同往车站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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