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单打二的比赛正式开始!”
“由备受瞩目的超强新星真田鸠见vs法国代表队选手奥修瓦鲁·多隆!”
场外传来主持人激动的声音, 场内真田鸠见微麻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什么忍术网球……闹呢!
不过考虑到已经有“海盗”、“天体”、“龙卷风摧毁网球场”,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元素, 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甚至没有感到太意外,只是比较奇怪对面一个外国人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是看了○影忍者吗?话说现在连载到哪了。
以及他很想知道, 网球和忍者这两个完全不搭噶的东西,又要怎么结合!
真田鸠见看着对面那两排忍者,尽管都逼真的像下一秒就能表演一个豪火球之术, 但没有一个是本尊, 它们都是没有灵魂的死物。
而真正的对手其实也已经入场了。
真田鸠见回眸看向身后的空地,那里的墙上没贴赞助商的广告, 看似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实际上细看还是能分辨出细微色差的。
并且……
真田鸠见嘴角抽搐一下, 提醒道:“手指, 漏出来了。”
“咳!”
一块与观众席下墙壁颜色相近的布被放下来, 对手尴尬笑着露出本体,真是好朴实无华的土法隐身术。
“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你好敏锐啊!”
真田鸠见瞥过场上那满满当当的“影分身”,“赶紧收起来吧,比赛要开始了。”
就在他还以为这些玩意能更加效率地原地消失,就像他们来时那样神不知鬼不觉时——虽然他们刚才注意力都在越前龙马身上, 但这边那么基数庞大的布置,怎么着也不至于完全没被察觉到吧!
只见对面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的忍者, 陪笑着边一手搂一个“自己”, 往台下搬去。
“……”
真田鸠见也是这时才打破滤镜,辨认出对面的所有分身, 原来都是仿造出来的人偶。
[……我一时不知道吐槽什么。]
系统默默放上对手的资料:[……是挺抽象。]
这个叫多隆的选手资料不多,几个军师收集到的情报里,只知道也是初三生,并且是个特别有个性的选手。
看他头上抹额的图案都是网球拍的形状,的确非常有个性,好像四天宝寺那些个活跃气氛的喜剧角色,但是能作为三号种子法国队的正选,出场重要的单打二,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真田鸠见很有耐心地看着对面像勤劳的蜜蜂,把场地清空。
奥修瓦鲁·多隆的日文不太好,插几个法语单词加比划,谦让地主动把先选的机会让给了他,作为让他等待的道歉。
看出对方似乎格外中意先前摆影分身的场地,真田鸠见顺着他的意思选先发,多隆果然选了那半边,不知道有什么小算盘。
没感觉风向和太阳有什么影响,真田鸠见嘀咕着往地上弹了下球,调出对手的五维。
整体数值不算突出,总数刚过二十及格线,是国中生的优秀水平了。
力量方面略显薄弱,相对突出的是精神力,居然有达到6。
真田鸠见并没有小看对手,谨慎地瞥了眼下方技能栏,可是着实有不少,都能跟越前龙马他们一较高下了。
他用大约数值5的力量开球,确认对方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可以接下来后,就保持这个力道提升进攻速度,眨眼拿下发球局。
后面两球连球都没看清,多隆有被震撼到,咽了口唾沫略显紧张。
他也很快调整好状态,没有被对手的强大所挫败,马上展开了攻势。
真田鸠见回击发球后,看向多隆不由顿了一下,刚才那么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
他还以为是像开赛前那样,“忍者”又用块布把自己挡住了,但下一秒寻找对方藏身地的目光一凝,看到地面上的阴影。
真田鸠见猛抬头看到对方飞的好高、好高!
「忍法·蜻蜓反击之术」——!
对方这样喊着,猛得把这球叩下来。
远山金太郎也喜欢跳高高,打球时经常跟猴子一样满球场乱窜,动作比对面还要灵活一些,真田鸠见已经很习以为常了。
面对这种下落后会增速的扣球,在球落地弹起后正常回击,由于球自带强烈旋转,容易不过网,或者是出界。
真田鸠见睁着死鱼眼,保险选择跟着起跳,在网球过网后不久,直接用扣杀的方式回击。
——砰!
网球落地后,多隆才落到地上,来不及保持平衡去追,球已经飞出场外了。
抱着黑头巾和口罩的小伙子不服输,“那这招呢!”
「忍法·增网之术」——!
“让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球网的高度上,就会漏掉球了!”
真田鸠见见对方发完球后,突然改变了架势,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两根绳子网后场拉,与此同时球场中央的白网凭空长出一大截!
“…?”
真田鸠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刚挥出去的拍子微倾,让这球变成正常的上旋球,弧度并不夸张的擦着快有人高的白网飞过去。
无论面对什么球技都不露破绽的完美控球力,让网球精准落在底线上,而拉起球网的网球忍者根本没空接球!
裁判宣布:“2:0!”
多隆不甘捶地:“……岂可修!你真的好厉害啊!”
“……???”
真田鸠见猛得咳嗽一声,视线惊魂未定地从长高的球网,移到高处的裁判身上。
——不是,你真的不管管吗?
他没听到裁判的任何质疑,好像这是龙卷风一样,再正常不过的网球比赛展开。
倒是先听到场外的弟弟先担忧出声:“兄长大人的感冒果然还没好全吗?”
“。”
真田鸠见呼吸不稳,颤抖的手按住胸口:[都睁开眼看看啊!我不信你们真的两眼空空!]
真的,每次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惊讶的时候,这什么网球都能冷不丁给他来这么一下,不搞什么赌上性命和生死,开始玩起抽象来了是吧?
这是什么道具赛吗!?
系统隔空顺气:[深呼吸、呼……吸……呼……]
真田鸠见按下飙升的血压,和中场休息时弦一郎伸过来摸他额头温度的手。
虽然对手很抽象,但这种程度的网球比赛,对他而言强度其实并不够看。
很快就以6:0拿下首盘胜利。
真田鸠见拨了下刘海,看向使出浑身解数的各种“忍术”,却一分都没有拿下,已经快要黔驴技穷的对手:“快点结束吧。”
这天杀的忍术网球他已经受够了!得亏没有什么水遁火遁手里剑。
对方的各种忍术网球都使出来了,还是无法从他手中得分。
马上第二盘的比分,也来到了5:0,只差最后一局,多隆就要被以被剃光头的模样结束本场比赛了,法国队也将遗憾止步于此。
一想到这,抹额下的眼睛不由红了,多隆跪倒在地泪洒球场。
“哈哈哈……我真的好没用……”
“……这十二年来,我每一天都没有松懈,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忍术的修炼中!”
“但是难道果然像在下这样的外国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一名忍者的吗?”
他自嘲又挫败的样子令人唏嘘,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真田鸠见一副面无表情的冷酷脸,“。”
他欲言又止,按按眉心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你是不是努力错了方向,你还记得自己现在所站立的,是网球比赛的舞台吗……?”
要忍术比拼去参加中忍考试啊!!
而且真田鸠见能看出来他虽然表现得好像备受挫败,实际并没有忧伤的情绪,就还挺奇怪的,可能是想借此博同情?
听蓝发少年无比冷静,甚至有在吐槽他的声音,多隆还以为失败了。
他感慨着果然是能打败博格的男人,对方强大的精神力,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实力跟他也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对方甚至很绅士地留手了,如果使出全力的话,他早就毫无胜算了!
多隆抹抹眼泪正要爬起来,结果下一秒,却看到蓝发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换场地的功夫走到这边半场,朝他伸出了手。
“掉什么眼泪,站起来,比赛还没结束呢。”
真田鸠见命令的口吻搭配沉着的表情,让人不由照他说的做,多隆刚把手放到那只手上,就被他甚至没怎么用力似的动作带了起来。
多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阿里嘎多……You''re so manly.”
“哼。”
真田鸠见看似不甚在意地走向发球位置。
系统:[……]
真田鸠见跟脑内系统争辩着自己真没有多高兴,从兜里摸出一个球,抛球挥拍,打向已经准备好的对手那边,却在完成的刹那动作停顿。
因为他手慢了半拍,所以和预想中网球与球拍接触的位置有些不同。
网球擦到了网,没有过去。
这会对方并没有用什么增网之术,算他发球失误。
真田鸠见前面为了搞懂那什么增网之术违不违规,还特地打中了一球,发现算对面故意影响比赛不计入,才算心理平衡了一些。
发球失误的真田鸠见,费解地看着手里的拍子,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刚才虽然的确跟系统说着话,注意力不算集中,但长久以来形成的肌肉记忆,是绝对不会让他出现这种低级失误的。
正式比赛都配备了球童,在对方捡掉场上的网球后,真田鸠见往地上弹球熟悉手感,才试探着打出第二球。
啪!
哒…哒哒……
网球又一次被球网挡住了。
听迟疑的声音裁判也有点惊讶:“……双发失误!……fifteen-love!”
场外切原赤也按住扶手:“怎么会,前辈的控球力应该不会犯这种失误啊!”
的确,又不像他能连续发球打到他后脑勺。
记仇的真田鸠见又念叨了一遍,活动了一下胳膊,倒不是他对自己有多自信,主要是这不正常的感觉真的多半是对手造成的。
双发失误丢分,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极罕见的情况。
真田鸠见看着不知道做了什么的对手,再度尝试发球,这次选用削球的方式,可球虽然过网了,却没有落在有效发球区内。
德川和也眉心皱了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田鸠见就好像突然变成了,还无法熟练掌握发球技术的新手。
第四次,只见他干脆换了条胳膊,在众人惊叹他居然用左手也可以吗时,那姿势标准的发球动作结束后,网球依然水灵灵地落在有效区外。
“……双发失误,thirty-love!”
“双发失误……forty-love!”
“双发失误!……奥修瓦鲁·多隆拿下此局,比分1:5!”
最后裁判好像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挥失常了,一定是为了不过分打击对手,让对方失去自信心放弃网球,这样让比分不要太难看!
真田鸠见:“……”
对上裁判目光的他移开眼,确信自己应该是没有想要放水的。
但这球就是怎么打也不能得分,手感别扭的要命,哪怕他提升力量想用物理破局,也除了让球场凹陷小坑外,无法有效发球。
对手多隆也有些意料之外,因为真田鸠见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动摇,被他影响的样子,于是他也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给他让了一分。
果然是个像传闻中那样温柔体贴的人啊,多隆感动地想着。
关于在完全一边倒的比赛中,真田鸠见突然丢掉了自己的发球局,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观众席上也是起了议论声。
大家也是认为对方演技出色,努力不太突兀地让分给对手,只是这项运动不同于乒乓,一小分还好……“让一局果然还是有点太明显了啦!”
黑泽阵听到旁边的人有条理地分析起来,“……”
他目光定在忍者打扮的法国队选手身上,判断这应该并不是正式的网球项目。
轮到多隆的发球局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真田鸠见刚才好像不是放水。
他的回球居然也出现了失误!
“奥修瓦鲁·多隆拿下此局,比分2:5!”
裁判宣布中场休息。
多隆还有点没实感,看着那边明明看上去心态不曾动摇的真田鸠见,震惊过后试探性从网球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摆在了长椅上。
真田鸠见确信自己中了debuff,这个对手比想象中难搞,他正想着一会闭上眼试试如何破解,就像天衣无缝之光一样,不看到对手就能缓解大部分负面效果。
他走向自己放网球包的地方,想换一副拍子转换一下状态,余光瞥到对面的多隆旁边,放着什么突兀的东西。
定睛看去,那赫然是一个包装精美的游戏光盘!为什么会像陷阱一样,摆着这样一个东西啊!
切原赤也已经被勾的完全移不开眼了:“是我进U-17合宿前就超期待的xxxp2!!”
[对啊!还是联名典藏款的xxxp2!!]
真田鸠见已经双腿不受控制地往那边走了!
电子音为他过于激动的反应略显茫然,玩过未来那么多游戏的宿主,不至于跟饿了三天的狼闻到肉味似的啊:[况且你不是在五条悟那已经玩过了吗?]
[……是啊,可是好诱人,而且这个好像是限定款的哎!]
真田鸠见走到多隆面前搭话:“全球限量200个,你怎么抢到的?”
多隆不好意思挠头,这进展实在是顺利的叫他有点不知所措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对了!”
他把这个送到真田鸠见面前:“谢谢你刚才鼓励我,我抢到了两部,送你一个当礼物。”
“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世上哪来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对劲,别接……!]
[你想要我给你买十个!]
[喂!]
真田鸠见已经接过道谢,来回打量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见他完全被蛊住了,系统感觉宿主现在非常不对劲,完全在对手的节奏里。
就像同步率过高接触不良一样,完全听不进它的声音。
队友们也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如果这会有手柄主机显示器,说不定就要开拆玩起来,还跟对手相处融洽的样子!
“鸠见他平时,倒也没有那么沉迷游戏吧……”幸村精市有些担忧地看着蓝发少年,又看向对面的选手休息区。
法国队那边的选手们,显然是知道怎么一回事的,有人沉吟着:“终于开始了吗?”
一路平推到第二盘的5:0,就算相信队友,他们原本也都不抱希望了,毕竟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个接连战胜顶尖职业选手的强者,还不是现在的多隆可以战胜的。
结果本可以用实力直接结束比赛的真田鸠见,一脚踩进了陷阱里。
那边大曲龙次好像对多隆的手段有所了解,面色有些不好,念出一个陌生的词汇:“……是五车之术,麻烦了。”
场外解说虽迟但到。
虽然有个相近的汉语成语,叫“五车之书”,其释义是形容博览群书,学识渊博。
但球技的「五车之术」好像跟它关系不大,被描述为:“一种巧妙操纵对手喜怒哀乐和内心情感的心理战术”。
别看解说多么深奥,实际简单把它当成精神攻击的一种就可以了,放下游戏,感觉自己勉强清醒一些的真田鸠见换拍上场。
没想到对面看上去搞笑又无害,居然那么危险!
多隆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成功的,他一度以为不会起什么效果,或者被直接看穿。
五车之术的每一车,效果是可以叠加的,看对手现在的状态……像是前四车都中招了。
先前接不住的球,多隆发现他都能接住了,真田鸠见居然像是非常动摇的样子!
喜车,通过给予对手褒奖和夸赞,创造可乘之机。
怒车,激怒对手,使其失去冷静。
哀车,让对手哀伤,诱寻同情。
乐车,勾起对手的兴趣,给他送礼。
说真的,在真田鸠见轻易被一部游戏勾走前,多隆都没发现自己有控住对方。
因为这个少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外显的感情,他前面夸他网球,对方作为打败过博格和阿玛迪斯的天才,当然听多了褒奖,喜车应该不起效果。
他想用那些夸张的忍术网球,试图激怒对方,让喜欢打直球的对方不喜。
似乎是有影响到对方情绪,怒车虽然中了,但对方极其迅速的控制住了情绪。
哀车,多隆原本以为也失败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心软拉他起来。
虽然不知道「喜」何时上的车,总之现在喜怒哀乐已经齐了,多方叠加下真田鸠见被影响了状态,无法发挥出原本的水平。
种岛修二摸下巴:“喜怒哀乐……还差一车吧?”
大曲龙次看着场上意外容易被影响的真田鸠见,他记得教练们关于对方精神力的强度,评价都很高。
难道说,是故意中招,想从正面堂堂正正地战胜对方吗?
倒是很符合他们真田兄弟正直的个性。
“还有最后那一车……”
大曲龙次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地坐着,知晓真田鸠见实力的他还是很乐观的:“我不认为多隆有机会使用出来。”
毕竟——
不行,实力差距太大了!!
多隆奋力回击打过来的网球,看到对面闭上眼睛的蓝发少年,极快的速度适应调整,屏息凝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网球上!
刚才的乐车似乎完全不起效,回过味来发现自己中招的少年,打的更凶了!
这一球打的他手臂发麻,要回击网球就拼尽全力了,根本没有再多余力和机会,使出忍术网球!
而且——
多隆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来,要如何让最后一车生效,对方看上去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最后一车:「恐车」。
勾起恐惧的回忆,挫败对手的意志。
“。”
闭眼打球,竖起耳朵努力只辨别网球位置的真田鸠见,也听到了场外队友的解说词,并且同样非常崩溃:[话不要说一半啊!]
倒是讲出来好让他有个防备啊!
主动遮蔽视觉后,听觉总是容易格外敏锐,放大周遭的每一次细微的风动。
他先听到了对面双手握拍,把球抽回来的对手,欲哭无泪的声音。
“居然还能打出这样的网球!!——你还是人吗!!?”
——你还是人吗——
——还是人吗——
——是人吗——
——人吗——
——人——
却见正欲去接球的少年身形一顿。
【66.6%】
好家伙,小数点都给干出来了!
[666。]
系统看着瞬间飚红的同步率,确信这家伙现在已经失控,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网球落在地上,飞出场外又弹了一会才停下。
多隆喘息着正要应对下一波猛烈的攻势,却发现网球没有被打回来,剧烈运动叫他有点缺氧,他恍惚地看向忽然静止在原地的真田鸠见。
裁判宣布比分:“Fifteen-l…”
“呵…”
场上忽然响起一声轻笑,明明不是多响的声音,却带有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叫人不由卡了声看去。
像有无数根触手,牵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去直视那不可名状之存在。
有第六感敏锐的,脑内神经疯狂预警着危险,但他们的感官与操控身体的部分被切割了一般,无法做出响应。
只见声音来源是场上的真田鸠见,他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哈哈……”
“哈哈哈哈哈!”
“……啊、看你干的好事。”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的蓝发少年,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缓慢抬头看向一脸懵逼的对手,面上笑容愈深:“我一般不那么容易被影响情绪的。”
像是嵌在他脸上的,过于深刻到了像要割开他整张脸的笑容,是携带着多么真实又剧烈的,如滔天巨浪要将人拍入海底的情绪!
太过极端的,往往也意味着失常、失控,无论是什么都容易让人感到不适和惧意。
“额……”
多隆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像只被天敌缠住的田鼠,而真田鸠见正在冲他吐蛇信子!
啊啊啊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好吓人!!!
只见对面那个刚才还很正常的少年,忽然像变成了愉悦犯,情绪大开大合,又瞬间收敛自己刚才有“一”点神经质的一面。
取而代之的,是他甚至称得上温柔的表情,由于这表情实在是太柔和了,仿佛自带神性的怜悯,与上一秒的他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使人感到错乱。
看啊,他就在不远处的对方,仍在浅笑地望着这边。
所以大脑背叛了主人,自己怀疑起视神经,刚才都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蓝发少年极尽温柔地浅笑着,那厚度正好的嘴唇,唇角弯起的弧度,仿若舀着一汪清澈的泉水,让自他口齿脱出的话,也自带清冽甜味。
“好想把你这张遮遮掩掩的脸,连着面罩一块撕下来看看。”
日语不太好的多隆,一时间有些错乱,以为自己幻听了,被冷汗浸透衣服的他要哭不笑地回答:“谢、谢谢……?”
法国队那边刚才还无障碍沟通,这会又听不懂觉醒的真田鸠见的话了,和场外观众一起没什么反应,只是奇怪真田鸠见突然怎么了。
而日本队这边,众人五颜六色的表情已经可以凑一块调色盘了。
“他……这是突然怎么了?”
入江奏多倒吸一口凉气,旁边德川和也和鬼十次郎,亦是瞳孔微颤。
这根本不是他们认识的真田鸠见,好像不是放狠话,而是真的要把对手怎么样!
那种疑似杀气的微妙氛围,叫人汗毛都立了起来!
平等院凤凰:“……”
真田弦一郎喉结滑动了一下:“兄长大人他……”
切原赤也勉强控制住抖出残影的腿,让它们焊在原地,顽强地进行着解说的工作:“遭了,前辈被激怒了……上一个让前辈如此失态的人……”
种岛修二垂下冷汗,艰难接话:“…坟头草两米高了?”
看那天真田鸠见放倒亚久津仁的身手,的确像是能做那种事。
“哦,那倒没有。”
切原赤也抖着声音,意味深长地回忆道:“那是在全国大赛的时候,前辈对上了觉醒天衣无缝的越前龙马,不过你们放心,前辈一般不会把杀戮带到球场上。”
“他一般有仇都是线下报的,像什么挑事的混混,欲除他而后快的杀手,前辈都没放进眼里过,连他的小弟的那关都过不了的杂碎罢了!”
场上传来弹网球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节奏声,像极了在磨刀。
背对这边的少年,清越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好可惜,规则里不能在这里除掉你。”
切原赤也卡壳一下,看着场上气势可怕到不太敢认的蓝发少年,也有些不确定:“但是前辈那么生气,这样失控,我、我也是头一次见……”
真田鸠见用爽朗如常,甚至更加温柔的语气,说着完全不相符的话。
“那就陪我玩玩吧,再从我手中输掉一球,我就折断你一根骨头。”
立海大众人都有些垂汗,丸井文太口香糖忘了咀嚼,还差点咽下去。
“鸠、鸠见啊……”
真田鸠见停止了抛球,几乎随着他动作的停止,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屏住了。
他宽容地说:“哪几根骨头,你可以自己选。”
仁王雅治和柳莲二一个捂眼一个捂嘴,沉重又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
真田鸠见朝对手微微笑了笑,“别害怕。”
迹部景吾抹了把脸,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喂,真田,你哥他这是……”
真田弦一郎眼神是发直的,条件反射似的给出回答:“……兄长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迹部景吾:“……喂。”
真田鸠见甚至体贴地给对手提出建议:“正常人体共有206块骨头,只要选不那么重要的骨头就可以了,比如,躯干骨中的某几根,摘掉也可以存活的肋骨。”
“你甚至依然可以继续你所热爱的……忍术网球运动。”他循循善诱的笑容,甚至带着一丝甜味。
他们都能看出来,真田鸠见现在状态不对劲,就像切原赤也的恶魔化一样,失控起来居然那么可怕。
平等院凤凰注视着场上平静而疯狂的人,道:“难道说,他制定规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对手?”
“当然,相对应的,如果你拿下这局比赛,我也让你打断几根骨头……”
“很公平,对吧?”蓝发少年弯眼笑起来。
远处观众席上。
通过同步的大屏幕,读出少年唇语的黑衣男子:“……”
场上少年忽然停止发球的准备,朝网前走去,示意对手也走过来,伸出手与自己相触。
“就这样说定了,我们缔结「束缚」,违反的人将会受到天惩哦。”
教练位置上的三船入道,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地喝着酒,此刻终于忍不住回头,问刚才说话的海带头:“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
切原赤也:“虽然表面上的身份,是协助警方破案的——”
“。”
幸村精市闭了闭眼打断:“鸠见他……只是普通的中二病。”
切原赤也惊讶地反驳:“什么啊,前辈上次不是亲口——”
“是中二病。”
“可、”
幸村精市含笑看过来:“赤也入戏也很深呢?”
切原赤也缩回脖子,恨不得找个缝躲进去,多想刚才顶嘴的不是自己:“……欸、啊……啊哈哈哈,对!我刚才开玩笑的!!!前辈和我都是中二病!!”
三船入道:“……”
对面的奥修瓦鲁·多隆,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说什么也不肯上前握手,脑袋甩得比陀螺还快:“不、不了!求你了快发、发球吧!!”
裁判也提醒面色微沉的真田鸠见:“请尽快发球。”
“啧。”
真田鸠见无聊地走回后场,抛球挥拍。
系统吧嗒抽烟:[……]
它已经可以预见到,宿主清醒后会有多么社死了。
第252章
“Forty-fifteen!”
真田鸠见像是已经厌倦了这场游戏, 不再配合对手,多隆完全招架不住他的攻势,甚至连球都没摸到, 眨眼就丢了三分。
砰——!
轰飞出去的网球将地面砸出凹陷,像炮弹一样带起滚滚浓烟。
只要再丢一分,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奥修瓦鲁·多隆看向休息区的队友们, 实在是不想就这样输掉,辜负他们的信赖!
今年还是国三生的他,既然站在这个位置上, 又怎么能让单打一的队内主将加缪都没能没出场就结束!
他攥紧了球拍, 听到心脏在剧烈跳动,虽然远在家乡的婆婆禁止他使用, 但是如果唤醒封印在他体内的力量,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忍者打扮的多隆一咬牙, 忽然把球拍夹到臂弯里, 腾出双手开始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法国队那边的几人脸色微变:“!”
“。”
比赛就要结束了, 对面却似乎还藏有什么后手,嘀咕着“只能使用那个了……”, 而后突然开始结印。
这场比赛的画风愈发抽象了起来,这做法的架势和周身升腾起的黑色……“能量”,看得性情大变的蓝发少年乐出了声。
似是觉得新鲜极了,他跟着把球拍夹在臂弯里, 腾出了双手。
“是你先起的头哦。”
真田鸠见嘴角不断扩大的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扭曲, 他也把两只手缓慢交叠在一起, 辨认出他这一动作是什么招式的前摇,这边队友们也纷纷神色异样。
“……”
“呜哇!前辈完全被同化成忍者了——”
“什么鬼啦, 这是——”
“是真田鸠见的异次元领域——「自闭圆顿裹」!!”
[。]
在场唯一正面领教过这一招的平等院凤凰,瞳孔猛得颤动了一下,立即从位子上站起来:“快住手,你要杀了他吗!”
“。”
被触动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真田鸠见运转中的咒力卡顿,回首瞥过去一眼。
下一秒,只见动作更快的是法国队那边的人。利奥波德·加缪在察觉队员想做什么的第一时间,就果断闯入赛场,讳莫如深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到现在才勉强赢下两局,就算奥修瓦鲁·多隆使用那个,也并没有多少胜算。
加缪朝对面的蓝发少年微微颔首的礼貌动作,看来他刚才也没听懂真田鸠见在说什么。
“裁判,我们弃权。”
这场一触即发的,仿佛要射线对喷的危险较量被紧急叫停了。
高处的裁判回过神来,恍惚举手宣布:“比…比赛结束……”
“由于法国队主动放弃这一场比赛,最后获胜的是真田鸠见!”
当前大比分3:1,他们战胜了法国队,本场四强比赛全部结束,按理说也该脱离战斗状态了——但真田鸠见中的负面状态影响还在,同步率依然在百分之六七十左右徘徊。
听到裁判报分的他有片刻清醒,勉强压下同步率。
[……给五条悟打电话!]
只见听到比赛结束的声音,刚才还游刃有余的真田鸠见,忽然到达极限般,吃力地用球拍支撑住自己,单膝跪倒在地上。
他指节发白的手用力抓住胸口衣服,喘息声异常艰难,像和什么东西抢夺着空气。
场外有不少人惊呼着跑过来,为首一人就要扶住他的肩膀:“兄长!!!”
“离我远点!!”
忍受着什么的蓝发少年,背对这边低埋着头,厉声呵止。
从没被兄长用这种语气说过话,真田弦一郎下意识听从止步,惊魂未定地停在几步外不知所措:“可是……兄长大人你现在……”
看上去很痛苦啊!
真田鸠见头埋地更低了,意志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另一部分在侵蚀掌控他认知行为的感觉愈发强烈,他留给众人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又一次出声叫停的气息声也弱下去。
“都……离我远点……”
[他赶过来至少要十多个小时,而且并不能帮到你什么。]系统表示有它在身边不用担心。
虽然电子音像信号不良一样断断续续,但真田鸠见还是听清了,于是他放松下来的同时不禁失笑:[终于突破底层代码了?]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
宿主没有了回应,像海上泡沫被晒破,发出咕噜噜的细微爆破声,系统能抓取到的心音再度变得驳杂混乱,并且很快重新清晰。
只不过说的话吗——
[呵…你可真爱多管闲事,把这烦人的音乐停下。]
它停止播放“Never gonna give you up↑Never gonna let you down↓……”,无奈地叹了口气,取代了宿主身体的控制权。
裁判也没想到刚才还好好的人,忽然就好像犯了什么重疾,匆忙从裁判椅上下来并且惊呼:“医疗队呢!真田选手这是怎么了?!”
他的话音还飘在空气中,下一秒,痛苦跪倒的人丝滑地站了起来:“我很好。”
裁判剩下的半截声音卡在嗓子里:“……”
只见“真田鸠见”突然没事人一样起身,没有丝毫情绪外显,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自然朝另一侧球场走去。
幸村精市也正走向球场,留意到此刻的他有一丝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明明外型没有丝毫区别,但就是不太一样。
尤其那神情,过分冷淡到多了一丝……
非人感?
蓝发少年轻轻拂开欲要搀扶自己的真田弦一郎,走向还停在场地上的茫然对手,多隆不确定他刚才是怎么了,加上比赛后期的恐怖发言,叫他还有些心慌慌。
“给我解除「五车之术」。”只听到“真田鸠见”如是说。
多隆:“欸?”
他的迷茫不似作伪,隔着头套困惑挠头,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加缪,怀疑自己没听懂刚才这句日语。
不用明显设定上更加没掌握这门语言的法国青年困扰,只听蓝发少年用无比标准的法语重复上文。
加缪对他的全才感到惊讶,眨了下浅色的睫毛,思索听他话语的熟练程度,应该是没有用错词:“多隆的五车之术,并非是什么特殊球技,只是一种单纯的心理战术……”
“真田鸠见”平静直视过来,听到宿主回光返照的骂骂咧咧:[屁!那技能列表里的是什么——]
[……]
宿主的精神力目前虽然来到了5,但经验硬堆上去的数值,底子终究是薄弱的,因此他在网球精神攻击这方面抗性很差。
这多隆的能力真是好生危险,暂时没法压低同步率复原,系统只能先操控宿主离开,像突然又切换了冷酷的新人设,拒绝其他人的跟随。
把宿主开进一个空休息室停下,单靠他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系统只能尝试外力介入治疗。
它迅速编程,像清理软件内存一样刷新了一下宿主,帮他模糊了那段记忆。
效果是挺不错的,宿主的同步率果然迅速降低,让他恢复到平时正常的一个精神状态,但下一秒……
真田鸠见爽朗的表情刚重新出现在脸上,又立马凝固住了,才退回到10%以下的数字,随着他又回忆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变成99.9%乱码。
系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
它堵住不存在的耳朵再度刷新。
下一秒全世界都清静了,可惜没安静几秒:[救命!!!我都说了些什么——]
恶役的一面如此全方位展示,这不是坐实切原赤也那家伙的谣言了吗!
[。]
再度刷新。
如此循环往复十数次,同步率终于维持在一个不那么危险,不会影响真田鸠见行为逻辑的区间。
感觉系统又要惯性涮自己一次,他捂住眩晕的脑袋,重新接管自己的躯体:[……够了,够了,我清醒了!]
他现在大概还记得自己刚才同步率失控,做了很多ooc的事,但由于记忆太模糊,不确定自己到底干了啥,所以整体更多的是惆怅。
真田鸠见觉得自己这会很需要借酒消愁,只想要去酒吧一个人大醉一场,系统无情提醒他现在是未成年进不去,“。”
他又不禁好奇刚才究竟干了什么,让系统能破格做这种事——恍惚回忆起刚才的一个片段,他按住自己一个仰卧起坐的小心脏:[!!直接给我删了多好…!]
系统目视他就这样不时刺挠自己一下:[坚强。]
真田鸠见拐去隔壁卫生间洗了把脸,想去可抽烟区域来一根,刚出门就撞上了一个人,他现在没有心情跟对方虚与委蛇,想要直接从那人身边路过。
黑衣银发的男人,在少年即将与他擦肩错过时,笃定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宽特罗。”
“…”
真田鸠见麻木地回头,对上跟自己拉拉扯扯的男人的眼睛,发现他是认真的,不是因为太像而口误叫错了。
黑泽阵对网球和下面进行的这场,娱乐性质更重的比赛,丝毫不感兴趣,他唯一在意的就是那个少年,那个跟宽特罗相像到好似共用一张脸的人。
他和宽特罗除了外貌,也几乎找不出其他相似的地方。
尝试奔跑挥拍的少年,有支持在意他的同伴和教练,还有周围的很多人,也都在呼喊他的名字。
球场上的他是那样的瞩目,自信的恣意笑容,尽显独属少年的不羁。
和若是不去管他,总是沉默地在一个地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存在感近乎于零的宽特罗截然相反,他们虽然长得很像,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黑泽阵知道要想将这样一个自小在光明面长大的少年,拘在自己身边,让他心甘情愿地接替宽特罗不会容易,而之后突然的转折,足够令他也感到意外。
真田鸠见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样。
不只是发言内容危险,他就像是什么恶意集合体,哪怕矛头不对向这边,也有杀手的第六感在提醒他,再往前就是危险的境地。
谁能想到,这个少年居然还有着这样的一面。
他笑着用调侃天气的语气,说着要人自己选择用哪把刀子捅自己的话,到这个时候,黑泽阵也只是考虑要如何更变手段以达成目的……
这可能比单纯的将无害的小白花拖下泥潭困难,因为场上的少年,叫他也觉得棘手。
然后这场稀奇古怪的比赛结束了。
那少年跟着痛苦地倒了下去,黑泽阵隔着大半个观众席,凝望他像是在忍耐什么的背影,很多人跑了过去,被他呵退。
而后那个重新站起来的……
不。
他绝对不会认错。
黑泽阵立刻起身,瞳孔缩成一点,想要看得更加仔细一些。
于是在那人避开视线离场时,他无视旁边还想搭话的观众,迅速地追了上去。
再到现在,他一把拉住仍旧开着面瘫模式,才控制住不哭出来的真田鸠见。
真田鸠见斜睨他过去一眼,一个“滚”字,刚在舌尖滚了一圈,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跟着呆滞在原地。
也算是被琴酒给吓醒了,他终于从debuff中彻底清醒过来,刚刚回归初始值的同步率,却不由往上又跳了一点。
真相只有一个!
现在想来以前很多次,不是一次两次……真田鸠见默默回忆清点起这周目与这个男人,两只手能数过来的几次相遇:
首先他主动找去对方的酒店,借用对方入梦的那次,由于对方全程睡着没睁眼不算。
第一次,游轮上他们统共见了三面。
他伪装成侍应生,被来接触组织高层的黑泽阵拉住。
里世界的晚宴上,无事发生。
黑泽阵怅然若失地问“守夜人”:“你是谁?”
第二次,对美国西海岸的比赛,对方接了来暗杀某个赞助商的活,赛后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接触的离开了。
第三次,轻井泽烟花大会,路过偶遇被不法分子针对的他,无事发生。
第四次,在冲绳有几回见面。
在送走天内理子他们的机场里,黑泽阵冲动地拉住了,易容成普通市民的他。
之后酒店里回去收拾东西的“盘星教董事”,偶遇出门的对待,无事发生。
第五次,前两天在墨尔本的警局,原本不在意他这张脸的男人,忽然改变了主意。那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的脸,开启面瘫模式被他看到。
……
真田鸠见发现了华点。
每一次琴酒ooc,都是他开启面瘫模式的时候。
他决定尝试一下,当前控制了其他变量,他小心地将意识,悬停在上方「面瘫模式」的关开上,按下去的下一秒,男人松开了他的手腕。
“。”
系统:[。]
真田鸠见骂骂咧咧:[……让他和面瘫模式锁死吧!!!]
第253章
谁能想到呢!
谁能想到原来症结在这里!!!
真田鸠见之前还嘀咕呢, 以自己精湛的演技,怎么可能被接二连三的认出来。
他都快以为是这个男人对“宽特罗”,有像酒厂雷达之类的玩意了, 结果感情这家伙是靠「面瘫模式」认的人啊!
真田鸠见睁着死鱼眼,默默遵循着控制变量的科学实验标准,在保持面部肌肉不活动的前提下, 再次打开了面瘫模式。
于是非常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不消一息时间里,冷峻的银发男人神情短暂的卡顿中,似乎进行了不少心理挣扎, 他松开的手还没下落到最低点, 就又往前伸了过来,强硬地扣住了对面少年的手腕。
“。”
真田鸠见与拧眉深深望着自己的黑泽阵对视, 又把面瘫模式给关了。
银发男人迟疑了一下,收紧的指节缓缓松开。
真田鸠见又打开了面瘫模式。
银发男人皱了下眉, 手上施加力道。
真田鸠见又……
系统:[……好玩吗?]
真田鸠见关掉面瘫模式, 淡定颔首:[还可以。]
他这一会关一会开的, 银发杀手眼神随之一会清澈一会重新竖起冷酷的冰墙,最后忽然按住太阳穴, 用力晃了下头。
似乎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想要清醒一些。
黑泽阵再度垂眸看清对面的人时,那张相似的脸上,是能常在宽特罗脸上找到的面无表情, 但细看这个人分明是真田鸠见,跟那个人并没有神似之处。
他刚才为什么会笃信这个人就是宽特罗?
这不是他第一次幻视见到那个人, 黑泽阵按在穴位上的指腹画圈揉压, 想要理顺交错纠缠的什么脉络,刚才那种错乱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 生的实在是太像了。
盯着真田鸠见的脸又看了一会,他忽然后退一步,转身走了。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连灯光投下的影子也一并消失,真田鸠见这会也懒得探究这个男人的行为逻辑,继续往前走去。
另一边医院里。
被紧急送进去的越前龙马没躺多久,就从病床上转醒过来。
他扯开胸前贴着的各种监测生命体征的东西,又从血氧饱和度仪中解救出自己的手指,滚圆的猫眼吃惊地看着这些东西。
“……太夸张了吧?”
医生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进来,责怪他擅作主张的行为,检查一遍后确认他身体无碍了,这才肯放人。
见被他摆弄完的少年一脸古怪,他也不由感慨两句:“主办方今年真是格外关注选手们的身体健康,现场医疗队都扩充了十倍,都是专业经验丰富的医生!”
“欸…这样吗。”
越前龙马刚推开病房门,就看到靠在长廊里刚才比赛的对手。
他和弗朗斯进行了传统的回顾比赛,展望未来的环节,而后就返回赛场去了。
刚背着网球包归队,他就发现众人有些奇怪。
德川和也关心道:“已经没事了吗?”
“嗯,那个人呢?”
越前龙马收收下巴问,看大屏幕上的比分他们不是赢了吗,怎么反应都怪里怪气的,没什么获胜的喜悦,也都没在庆祝?
尤其在他问到单打二的选手去哪了时,一个个的都息了声,目光有些飘忽。
真田弦一郎疑似在转移话题,瞧上去最是神不守舍:“到回去的时候了。”
越前龙马困惑地眨了一下漂亮的琥珀金色眼睛,发现队伍里还少了一两个人,那边平等院凤凰起身领队离开:“不用继续等他们了,斋藤教练会把人带回来。”
越前龙马感觉自己这一晕,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
见他实在好奇的紧,迹部景吾罕见不太华丽地咳嗽一声:“你之后……看了比赛录像就知道了……”
中二病……
真的只是中二病吗,那家伙被激怒后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不太放心找过来的斋藤和幸村他们两个,终于在一个安全通道后面的楼梯里,找到了阴暗种蘑菇的某人。
那人坐在台阶尽头,正对着锁链封住的地下室外,指尖亮起一点忽明忽暗的猩红。
察觉到脚步声的靠近,他背对这边缓缓吐出一口气。
“让我一个人静静,别在这呼吸我的二手烟。”
“……”
“……”
系统:[……]
虽然琴酒刚才吓这么一跳起到转移注意力的效果,让同步率已经趋于稳定,但可以看出宿主被打击的不轻,连被队友撞见抽华子都无所谓了。
第254章
由于宿主又一次陷入了自闭, 本章主视角由系统暂代。
【3:45】
提醒找了个角落种蘑菇的宿主查看漫画。
最新一话内容量巨大,其最令人震撼的点就在于——它居然是与几乎现实一比一复刻的。
漫画中的主角在与法国队多隆的比赛中,也中招了「五车之术」, 并瞬间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连说出的话都一般无二,断句都不带改的。
宿主此前只在一场比赛中同步率失控, 那就是之前全国大赛时,跟越前龙马的决赛。
那次比赛中,面对裂开的网球和「天衣无缝之极限」, 漫画主角也有类似的崩溃反应, 但是不太突兀,因为没有那么多话, 只是像单纯被气笑了。
但今天的比赛里……
【哈哈哈……啊、看你干的好事】
【连着面罩一块撕下来】
【再从我手中输掉一球,我就折断你一根骨头】
……这显然不只是被打击重了能解释的。
漫画里的宽特罗之前有过过去的剧情展示, 是像补全的过去里一样, 那个男人所钟爱的面瘫模式!而这里的语气和神态, 分明更像是「真人」!
[不是……我人设也ooc了吧?]
像精分了一样!
而且幸村这是在说什么啊!!
好像发现了他是“杀手”,有意帮他隐瞒一样!
[现实里……]
幸村好像也说了什么, 宿主有些记不清这被模糊的部分。
系统遗憾道:[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改。]
[。]
【4:03】
提醒宿主有人靠近,最好换个墙角窝着,或者布一个帐。
【4:04】
宿主不在服务区。
他的同步率虽然稳定住了,仅在个位数来回浮动, 但精神上遭受到的冲击显然余波未平。
很快有两对脚步声进入安全通道靠近,是幸村精市和斋藤至。
听到他拒绝交流赶人的话, 两人都没有离开, 反而走上前来。
幸村精市蹲到宿主的面前,对上他略显疲惫的表情, 不赞同地看着他,在他又把烟嘴往唇边送时,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
“你也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
幸村取走他指缝间的烟,想要掐灭时才发现,这是做成普通香烟外形的电子烟,不过电子烟虽不含焦油,也仍有其他多种致癌物质。
“别抽了,好吗。”
幸村精市抬眼看过来时,日头正巧偏移到,能让光芒穿过高处窗口的角度,于是一束温和璀璨的映入他蓝紫色的瞳孔,与他眼中忧虑的情绪融化在一起,呈现一种通透的脆弱感。
鸢紫发的少年注视坐在台阶上少年的眼睛,将手轻轻搭在他膝盖上,温声劝说着:“有什么无法排解的,都可以跟我说,鸠见。”
被这样一双略显忧郁的眸子凝望,是个人都狠不下心来拒绝,宿主喉间微有阻塞感。
“我……”
他似有什么压在心底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又被咽了下去。
“是啊,确保选手的心理健康,也精神教练工作的一部分。”
斋藤至跟着微笑说,鼓励他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承担,说着身材高大的他矮身也把手,放在宿主肩上拍了拍。
宿主愣愣看过去,对上他的眯眯眼瞬间清醒,“我能有什么心事。”
他起身从幸村指尖抽回电子烟,迅速揣回兜里,甚至自暴自弃般说:“我只是个普通的中二病。”
斋藤至有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幸村精市微微拧了下眉,又有些惊讶他听到了,最后无奈叹气:“……”
系统贴心提示:[一般中二病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中二病的。]
[。]
宿主迅速地进行了一个,把电子烟藏进仓库的小动作……
宝贝什么呢,没人跟他抢。
【4:45】
宿主随二人返回海外集训营区。
当晚宿主早早睡下,躲进了过去的梦境中,拒绝面对队友们。
……
次日。
海外营地的日常生活,和东京郊区略有不同,省去了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而将重点放在维持选手们的水平和状态上。
当然这是对一般的运动员而言,他们打玄幻网球的会自己摸索升级。
比如迹部景吾就掌握一项场面贼炫酷的大威力发球。
【9:00】
大厅休息区有人在谈话。
“真田,你哥昨天到底是怎么了,一回来也就没再出来出来过……”
“……”
“喂喂,茶溢出来了!”
“!!我实在是太松懈了!”
“早,你哥哥还没起床吗?”
越前龙马路过又问了一遍,于是刚回神的真田弦一郎又一次把茶倒在了桌面上,而后手忙脚乱地收拾。
旁边的丸井文太嘴角抽搐:“我说副部长,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去看一眼怎么样?”
虽然幸村那样打圆场了,但是相处下来谁都能看出来,那个人实际很符合真田家的刻板印象,甚至略显老成,还有点大男子主义。
当时明显是有点不对劲!
越前龙马仰头喝牛奶,由于营地里没有他喜欢的那款饮料,这段时间只能将就一下了,他奇怪地看着围在一起讨论要去看真田鸠见的几个人。
他看了柳莲二他们备份来的比赛录像,由于没录到声音,因此也没看出什么。
真田鸠见只是最后几球打的凶了些,而且在最后一球的紧要关头,要开大的两边被紧急叫停了。
迹部景吾问他要不要一块,傲娇少年放下空杯,说要去看美国和瑞士队的比赛。
【9:30】
在那些人上来前唤醒宿主。
睡到日上三竿才从梦境中退出,宿主看上去已经靠至少几年的时间差,消化了昨天事故的阴影,将其变成了黑历史。
他没事人一样和众人打招呼,游刃有余地应对众人的疑问,那自然的语气不知道在梦中已经模拟过几次了,“嗐,那是在开玩笑啦。”
“时间也不早了,我去活动一下筋骨,晚点网球场见。”
宿主说着摆手离开,去完成每日基础训练,而后和几个人打完比赛,正好到饭点了。
今天是美国和瑞士队的比赛,瑞士队不出所料出线了,两个队长打得难舍难分。
不只越前龙马,不少人都跑去看他们的比赛了。
不过宿主不打算凑这个热闹,他今天余下的日程安排如下:去还手冢国光手帕。
出门前担心有人堵门,他问起那个昨天突然走掉的男人:[黑泽阵呢?]
系统:[他去看心理医生了。]
[……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幻觉状况越来越严重,所以预约了本市最好的心理医生接受治疗。]
[。]
第255章
【2:00】
宿主去到德国队的营地找手冢, 偶遇了来帮不二周助还光盘的迹部。
德国队也胜出了昨天的比赛,按赛程安排表,接下来会跟他们在半决赛上遇到。
那边美国队和瑞士队的比赛结果, 也已经出来了,获胜的是美国队,接下来他们会对上西班牙队。
【2:30】
提醒宿主查收昨天比赛的收益。
【主线任务七:获得U-17世界杯1/4决赛胜利(已完成)】
【1000奖励点】
【10000经验值】
当前总经验四舍五入能有八万五, 距离目标只差一步之遥了。
新任务也已经刷新出来:【主线任务八:获得U-17世界杯半决赛胜利(进行中)】
【2:36】
德国队的集训营区内,宿主正沉迷搭讪手冢国光,但它不得不打扰他的雅兴, 因为有两件迫在眉睫的要紧事需要他知道。
[一好一坏吗?]
手冢国光先和迹部景吾打起了比赛, 宿主在场外与听说他来了,立马找过来的普普盖会长说话。
系统遗憾道:[两个都称不上是好消息。]
宿主声音顿时变得勉为其难, 挑挑拣拣两秒:[……那就先说不严重的那个吧!]
系统:[有两个冲你来的杀手,刚出墨尔本机场。]
宿主深吸气紧张起来:[那另一个更坏的消息呢?]
[切原赤也迷路到了附近, 偶然远远撞见你和迹部跟手冢一块进来, 认为手冢国光之所以加入德国队, 是为了做内应……]
因宿主要求略过过程,总之:[他被当成入侵来做侦查的可疑分子, 被保安扣押了。]
[……]
他真牛。
的确是情况危急的严重事件,真不晓得那家伙是怎么正正好迷路到这里的,宿主即刻与疑似自己狂热球迷的普普盖会长道别,张口异常土豪。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我实际不差钱,不需要资助。”
热情的普普盖会长强烈请求他考虑一下, 他出市场价的十倍, 请他给他们家产品代言。
有伟大理想的宿主抵住了诱惑,拒绝抛头露面。
【2:40】
宿主匆忙赶到时, 正听到海带头扯着脖子在那嚷嚷:“你知道我老大是谁吗?!”
挺久没看到他这张祖传恶人脸了。
宿主止步沉思,感觉自己的伟大理想早晚有一天要夭折在这家伙手里,他有些自我怀疑地颤声:[难不成……是我把人给带坏了吗?]
[有没有可能,你们是臭味相投,互相成就?]
[……]
而后曾在表演赛中和杜克渡边不二周助遇上的M·俾斯麦,德国代表队的副队长,正巧路过替切原赤也解了围。
宿主打开光屏,查看它适才提前发给他的出赛名单,发现对方会和赤也,在接下来与德国队的半决赛双打一遇上:[跟比赛对手提前在球场外的地方偶遇,似乎也是一项不成文的传统。]
[确实。]
【3:00】
通过网络接入xxx型号自行改装过的设备,屏蔽防火墙。
帮宿主隐藏昨天比赛结尾的那段异常表现。
【3:07】
宿主把切原赤也托付给迹部景吾送回去,自己赶去处理那两个杀手的问题,他们是横滨来的,和真田家有利益冲突的势力,撺掇已经归西的那个鹤冈议员的旧部。
当然,虽然藏的很隐秘,实际上幕后还有一些其他的推手。
重力使的保险丝孤身在外,他们手虽然不便伸那么长,但相对应的,真田家也顾不过来。
[我是不太理解,他们为什么觉得除掉了我,就能任意拿捏中也了。]
宿主说着拐进一条小巷,本来是想抄近路的,不过没走几步,他原本赶路的急促步伐就不动声色地放缓了,小地图上显示40m外的二、三楼高处,有个人。
这么点距离和高度,说是狙击手不太像,但莫名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并且在他投去目光的一瞬间,那人很敏锐地侧身藏了起来,显得愈发可疑了。
[……杀手?]
但他是临时改道,没道理有人埋伏。
系统:[不是。]
[那……]
系统淡定道:[是网球。]
[。]
宿主非常不理解地再三确认:[不是,这附近都是楼房,哪来的网球场!]
系统说明前因后果:那人是号称能在40M距离内击毙敌人的U17世界杯西班牙代表队选手,罗德里格·罗卡·洛迪高,在附近约了新加入的越前龙雅,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实在是槽多无口,宿主顿了一下才道:[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成绩吗……?]
要他说随便拉一个出来,打出的球都能砸出这样的效果,而且他说了击毙敌人对吧……!
[还有越前龙雅又是什么时候加入的西班牙队!]
而你,我的朋友,真正将体育无国界践行到底!
【3:10】
宿主上楼说教了想私下动手的选手。
【3:12】
宿主敏锐察觉到了二百米开外的,另一道疑似狙击手的目光。
好巧不巧就是之前海滩约会大赛上遇到的那个,西班牙队穿女装能让他开启面瘫模式的选手。
与人简单叙了一下旧,他们一块站在楼顶,注视下面越前龙雅状似无所察觉地悠闲离开了。
就像越前龙马离开集训营时那样,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少年,又一次立马跟着退出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到日本队,而是加入了西班牙。
关于这个系统有话要说:[……西班牙的教练是越前南次郎。]
[……你说谁?]
不怪宿主怀疑自己幻听,它也是突然监听到这一消息,西班牙那边的教练原来是代理的,昨天晚上联系了越前南次郎,问人什么时候回来。
宿主跟马尔斯道别,对方此刻穿着西班牙的队服,虽然下身仍旧是很有个性的短裙,但整体好歹是不那么令他感到紧张了。
他有理有据地推理着:[照这个发展,大boss会是西班牙啊。]
不过这也难怪,自有国际关系在此,美军基地还有不老少呢。
【3:30】
引导宿主去料理杀手,不动声色地让他路过某个地方。
【3:32】
[左拐。]
[前面一百米处右转,进居民楼。]
【3:36】
十一楼十一号房间,敲门。
宿主不做他想,非常信任与默契地曲起手指,叩响了面前的公寓门。
【3:37】
不多时,脚步声近了。
由于这间公寓的门上没有猫眼,对方无法在不开门的情况下,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但里面的人只是奇怪了一下,会是谁找自己,而后就很没有安全意识地直接打开了门,不过还是有保持内侧的防盗链挂着,只开了一道缝。
门内的人通过门缝,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人,是个身材不算高大的年轻人。
虽然戴了兜帽,但脖颈处漏出来的一缕蓝发,还是让他瞬间联想到来人的身份。
瞬间。
那双好似醉过头的葡萄红眼眸,泛起令人眩晕的汹涌旋涡。
【3:38】
[使用「无为转变」。]
几乎在它发声的一瞬间,宿主一手绕进屋里,扣住了里面那人握着门把的手腕。
【3:40】
宿主用发卡开锁进屋,看清屋内布景后重重“嚯”了一声。
虽然没有东京郊区的集训营里夸张,但这显示器堆叠交错,好似重峦叠嶂地堆在桌上,也是足够令人惊叹的程度了。
但这可不得单纯的电脑发烧友,宿主在上面看到了自己,几乎每一个屏幕里,都装了他的身影。
有赛场上的录像,与同伴路过街头的监控,甚至有海外集训营区里面的画面……
比斋藤至令人感到不适多了!宿主抖掉鸡皮疙瘩,回忆适才只惊鸿一瞥的半张脸,只觉得眼熟,他从地上捡起没被改造时的咒力摧毁的,唯一遗留下来的衣服。
“这人谁啊,之前好像见过?”
他把玩着手上的白色毛帽子,系统有理由怀疑他是有意留下这玩意的。
由于这几天在梦境中,度过的时间以年为单位,真田鸠见是真没什么印象了,经系统提醒,才勉强从记忆角落挖出那样一幕。
当时他刚把羂索关进狱门疆,边跟五条悟打电话,边往海边走……
有跟一个反季节穿搭的路人擦肩而过。
[这个就是太宰治让你小心的人。]
[那个名字很长的俄罗斯人?]
真田鸠见操控还停留在玄关处,已经被他改造成半咒灵的生物近前来,仔细打量:[刚才你的引导有些过于详细了,这家伙的能力到底有什么古怪?]
为了让宿主不带杀意地、好似不经意地把魔人变成改造人,它的确没少费心。
系统这才解释,这个人的能力有些变态,能取代杀他的人,是一种类似夺舍的异能力。
虽然宿主的能力并不能算完全的死亡,但关于咒灵是否会因为杀意,和对方的异能力产生什么化学反应还犹未可知。
因此它特地营造了一个不让宿主带有杀意的环境,事先也没有告诉他要做什么,他驱动无为转变时,完全是前面听它指令听多了的惯性。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个很特殊的改造人,跟其他异能者变的不一样,灵魂混沌的很,状态也较为活跃。
并且哪怕外型捏的完全一样了,也跟其他改造人放不进一格里。
宿主索性把他放到羂索的棺材边上那格,有点占位置,不过放这异空间里是最为安全的。
【4:00】
宿主清空这里跟自己有关的东西,边听它说这个已经被露头秒的BOSS,究竟有什么计划,原来之前警察突然带着证据照片找上来,就是他设计让其他人怀疑他。
虽然宿主过来这一关,但之后还有数个连环招等着他。
什么在比赛会场安置炸弹,而后在倒计时十分钟时才通知,让他寻找并破解,来试探他是否有情报方面的能力。
让之前那个狗仔把黑料放出去,把那个人的死,或者说失踪坐实在他身上……虽然的确是他“做”的。
宿主惊叹这一套连环计,仍还有一事不解:[所以他这是,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鬼知道他想干嘛,目的成迷的欢愉信徒?]
今天那波杀手倒是与费佳无关,对方似乎不想置宿主于死地,只是想玩弄人心。
系统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他的人生目标是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
[哈哈哈哈!]
宿主乐出了声:[让他和夏油杰先打一架吧!]
【5:30】
宿主处理完暗处的危机回去后,在休息区躺下入梦。
过了大概几天的梦中世界,他忽然被身上的触感惊醒,瞬间睁开眼时,眼眸清醒的甚至不像是在闭目养神,发现是德川和也拿着毯子一角,想给他盖毛毯来着。
这两天总是睡觉,在他们看来宿主的确看上去精神头不是很好的样子。
德川和也还有些老妈子地嘱咐他:“小心感冒反复,突然转凉了。”
常温的宿主感觉不到温度有什么变化,这会开始陆续有人训练完回来,他谢过回房间去睡。
远还没到休息时间,舍友幸村精市还没回来。
真田鸠见躺上床决定先小睡一会,就做一两个小时的清醒梦,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恢复精力,毕竟明天还有和德国队的半决赛呢,那肯定是一场硬仗。
他的确原本没打算多睡的,只是不巧,他终于梦到了自己寻找的关键部分。
第256章
那是他跟了黑泽阵一年多以后发生的事。
宽特罗大部分时间都仍旧是在孤儿院度过的, 老修女大概是真的老了,近来越发的健忘,老忘了还有他, 所以几天不去露面都不会有事。
八九十年代开始,这边的教育水平就走下坡路了。
他所在街区不富裕,就读的也不会是很好的公立学校, 那边更是不会过问。
他越来越透明了,最长一次跟那个男人去其他城市,来去一趟共花了五天, 原本黑泽阵还帮他找好了的借口, 都压根没用上。
这天,他例行光顾了心理医生的诊所。
真田鸠见就是在医生跟“他”道别的时候, 被叫到名字醒来的。
“宽特罗,记得下周来复诊……还有药不要忘记吃。”
“好。”
他听到自己正常地回应了。
近来宽特罗不知道是治疗初见成效, 真的好了一些, 还是学会怎么模仿“正常人”了, 随着逐渐抽条的个子,原本混乱扭曲的认知有得到修缮。
如果将每一个人精神世界比作一栋房子, 其他人的都是符合规制的,外型与材质各有不同,而他原本的房子,就好像一堆胡乱拼凑的积木, 现在才勉强有了门窗雏形。
以及……真田鸠见随身体的目光转移,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
一张取药的单子。
这很像是他之前有在漫画里看到的, 主角去医院拿到, 又两次撕了的东西。
不过宽特罗没有这样做,他很乖顺地去取了药, 而后乘坐公交车返回孤儿院。
路过门口时,总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他意外被人注意到,察觉那边突然安静下来,他顿了下,转头看过去,朝正围著新来小朋友的众人点头示意。
他视线尤其多在新来的小孩身上,停留了一眼。
老修女招呼他过去,慈善地抚摸他的脑袋,像之前很多次做过的那样。
并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东西:“好孩子,快回去洗个手来吃饭吧。”
宽特罗返回房间展开掌心,才看到是一袋手工饼干,今天有爱心人士来,分发了不少东西,老修女特地给他留了一份。
当晚餐桌上,宽特罗安静地进食着,较往日更丰盛的餐食,在他吃来似乎没有区别。
平时黑泽阵也没在这方面亏待他,不过他对食物没有特别的喜好,无论好坏之后都是要吐的。
只是有个小细节,宽特罗在起身放盘子时,又与那个新来的十岁左右男孩对视了一眼。
真田鸠见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听其他人的描述,这个棕发白人雀斑男孩是两天前来的,他没有梦到那部分,不知道有什么前情。
总之他的感觉不太好,对方的眼神是带有恶意,与些微紧张抵抗的。
次日,宽特罗正常去了学校,这边的街区就是比较乱,不少少年少女书读到一半就去吸du、混帮派了,教学楼走廊墙上画满了涂鸦。
教育资源也别指望能有多好,如果真的严格要求,有大批人是要留级的。
毕竟还是在低年级,勉强能管的住的年纪,所以看上去还好,到了躁动的青春期,带全是混子的班级那会是一个灾难。
学校生活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宽特罗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坐在角落,偶尔会在本子上涂记一些黑先生让他学习的东西。
傍晚放学一回来他就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动过了,桌上昨天老修女给他的饼干不见了,并且这情况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宽特罗很熟练地率先检查了自己摆放在高处的,放黑先生给自己的武器装备的箱子,确保里面的东西没被动过,才放回原位。
而后他思考了一下,决定明天出去后搬东西把门堵起来。
饶是门窗紧闭,下面小孩子们玩耍的尖锐声音仍旧往屋内钻。
“把球丢过来!”
“好样的!”
“哈哈哈哈哈!”
宽特罗忽然福至心灵,走到抽屉前打开:“……”
网球,不见了。
他轻松跃起来,凭借体型优势挤出高处的天窗,爬上屋顶往下看去。
像他回来时路过看到的那样,一群小朋友在下面和附近的流浪狗玩耍,那颗已经灰扑扑的小球,原本应该是明亮的黄色。
很快太阳一点点爬下山,孩子们被修女赶回去洗手吃饭,他也在天色大暗时才下去,从角落草堆里捡回被遗弃的网球。
真田鸠见感官实在是有些复杂,想宽慰“自己”,又接触不到。
虽然这只是世界补全的过往,并不是真的曾发生在他身上,但看久了还是不自觉代入进去感情。
那个小男孩对“他”,不知道为什么怀揣着强烈的恶意,在看到迟到进入餐厅的宽特罗时,裂开嘴笑了。
小孩子的恶意格外纯粹,他肯定知道这样的事是错的,但没有道德法律的约束,肆意宣泄自己的不满情绪,是觉得修女偏爱他,也想一个人住阁楼吗?
看这小鬼似乎很受欢迎的样子,的确有恃宠而骄的可能性。
不过,想到他总是率先移开,隐约害怕什么闪躲眼神,事情又不像那么简单。
这天晚上,宽特罗正在尝试清洗复原网球,忽然收到黑先生的消息,给个地址让他去接应。
他放下已经破烂不堪的小球,擦净手去装备上可能用上的东西,而后像黑先生之前做过的那样,从二楼窗口翻身跃下。
宽特罗虽然跟着黑先生做事,但大部分时间是充当一个学徒的角色,帮他料理后勤之类的工作。
但这天他动手了。
因为黑先生说了不能让其他人进入那位富豪的房间,而他被植入的房屋地基之一,就是那个男人的命令是绝对的。
所以宽特罗抹开了服务员的脖子,他的手法还不太熟练,有血迹溅到了自己脸上。
他长久望着地上的尸体,与逐渐蔓延开的那滩红色,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
直到黑泽阵处理完目标出来,没等宽特罗说什么,他只是习以为常地淡淡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抬腿迈过了一直淌到墙角的血线。
“下次做的干净些。”
真田鸠见发出无声的叹息,实在是糟糕的一天。
这大概是宽特罗第一次夺走无辜之人的生命,在他的认知逐渐被完善后。
一大清早才赶回去,他都来不及收拾自己,远远见到门口守着一个伛偻的身影,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那人也隔着朦胧的夜色,看到了他,并如平时一样朝他招手,唤他过去。
老修女不知是不是一夜没睡,面上有些疲惫之色,见他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竟是什么也不问,只用有点发颤的手摸出手帕,想要给他擦脸。
但已经干硬的血迹,像烙铁留下的红痕一样,死死扒在他脸上。
老修女哀愁地摇头叹息,多半是以为他力气大去混帮派了,不少领养不出去的孤儿会走上这样一条路,而他一直以来成绩分明不错。
“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重新给你做了点,还在锅里保着温……”
“还有这个……”
“天太晚了,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老修女把一枚崭新的网球,放到他手里,“小宽特罗,以后做个网球选手怎么样?”
“你很擅长运动,一定能做好这件事。”
统共几句话,她掺杂着愧疚,断断续续说了许久。
原来她有看到自己,宽特罗碰了下刚才被摸到的头,跟着她返回屋里去。
那小孩显然是被告诫教育了,往后消停了一段时间。
直到那一天,因为领养家庭不满意他,带走了另一个女孩子,那雀斑脸小鬼显得又急又气,直接找上了他,笃定是他告密导致的。
听着小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勉强总结出原因,真田鸠见总算是知晓缘由了,原来这小鬼也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之前就因为这个被送回去过,辗转来到这边的孤儿院。
而宽特罗顺手抓取“怪物”肢解的画面,被他看到了,认定其他人眼里只是活动指关节的他,才是真正的怪物恶魔,于是带头针对平时都是透明人的宽特罗。
急于离开这里失败的男孩,自尊心受挫,忽然爆发动手推骂宽特罗。
宽特罗刚从诊所回来,看了看不小心飞出去的装药的袋子,身形都没怎么乱。
这会他已经经过心理医生的讲解,知道如何分辨恶意,搭配药物治疗,有了些进展。
虽然在琴酒的教导下,他更多明白的是何为杀意,当然也不能指望那个男人教出什么正常三观的人。
总之宽特罗没有任由他发泄,动手反抗了,只不过就像先前阻止服务员,站在真田鸠见更经验丰富的角度来看,是可以做的更好的。
就算当时条件不支持易容或者隐藏外貌,也可以藏在角落里,一个手刀把人放倒。
对比之下,宽特罗显得太笨拙又莽撞了。
他单手掐住脖子,把人拎起来差点重开,还是路过听到挣扎声的修女,尖叫着及时救下雀斑男孩一条命。
这是那个女人死后,宽特罗时隔多日头一次回到狭窄黑暗的小房间。
他被关禁闭了。
并且很不幸的是,其他人忘记了他的存在。
还是黑泽阵正巧过来他的房间寻他,没有见到人,电话也没电打不通,根据安装在设备里的定位找到并放他出来时,他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进水。
男人逆光站着,拧眉看向蹲在角落的少年:“什么时候那么蠢了?”
这扇小小的铁门还不至于能困住他。
少年头发又长长了一些,随他抬头的动作自肩头滑落,喊人的声音微哑:“黑先生……”
真田鸠见陪了宽特罗一天一夜,也实在是有些疲惫了,下潜意识决定偷会懒,进入深层的睡眠。
他通过宽特罗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随黑泽阵离开的画面。
总感觉……有点困……
宽特罗随男人离开了,直到次日傍晚才返回。
老修女正在找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笑容有点尴尬,她实在是老了,不知怎么就忘了他还被关在里面。
不过对方以前也经常自己跑出来,想来没有被关在里头太久。
宽特罗显得并不在意,他安静地吃了对方特意留的晚餐,回到房间就吐了一干二净,撑着洗手池边,看着镜中那张不断往下滑落水珠的脸。
医生诊断说他患有厌食症,治疗不见成效,但有在好好长身体。
他比十二岁的自己,长开了不少。
也知道了黑先生不是猫,人和猫不一样,本名黑泽阵的黑先生是人类,和他一样,他的名字叫宽特罗,也是一个人类。
而关于他看到的其他东西,他有一次抓了一只带去给医生看,对方诊断说是幻觉。
他现在在吃的药,主要就是为了治疗这个毛病。
后方传来门锁触动的声音,宽特罗眨动一下眼睛,抖掉了睫毛上的一点水珠。
有人进来了,听声音是那个雀斑男孩,关于对方的名字他并没有记住。
他正耀武扬威般说着什么,朝传出流水声的浴室走来:“禁闭室里的滋味还好受吗?”
潺潺的流水打在洗手池底部,又顺着管道流下去,宽特罗侧头去看已经走到门口的小孩子,他脖子上还留有几个清晰的指印,不过看上去并没有吃到教训。
不过几乎就在对视上的一刹那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物,慌不择路地跑走了,远远还能听到他险些在楼梯上跌跤的声音。
很奇怪。
宽特罗回看镜子里的自己,没瞧出自己长得有那么吓人,能让他露出那副吓破胆的表情反应过来了——
啊……他都快都忘了。
“宽特罗”微微笑起来,随后镜中的人像愣了一下,看到自己还是那副常被说死人脸的表情。
他凝望着镜中流露出一抹困惑的蓝发少年,霎时仿佛脱离了这具躯壳,又好似视角转换,自己去到了镜中一般,隔着一个世界与他对望。
在少年转身离开镜前时,他如破茧般舒展手臂,从他身上脱离。
只不过因为待太久,有点粘连了,扯不出来。
他费老大劲,才探出半个脑袋与一条手臂,有些累赘地挂在宽特罗身后。
附身观察这个少年,大抵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他还很小,刚学会走路的样子,认为世上的人和咒灵一样,蹲到他旁边模仿。
以及当时他也很弱小,几乎相当于无法留下清楚记忆的婴儿。
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他也记不清了,从有意识起,他就在这个少年的身体中了。
虽然无法影响和改变宽特罗的行为,但可以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五彩斑斓的世界,通过他的手掌接触世界,甚至舌头、鼻子、耳朵,他们的一切感官都是相通的。
他新奇地看着自己能自由灵活使用的手掌,又摸了摸自己从宽特罗后背长出来的半张脸,只依稀记得,自己最初不是这副样子的。
或许是待太久,导致灵魂融合同化了,他似乎反过来模仿着长成了他的样子。
他在他的身体里一起长大,咒力也已经逐渐强大,不再懵懂混沌,能灵活地自由活动了。
他只探出来观察了一眼世界,发现宽特罗并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动作,在人更衣躺下时,不太愉快地把脑袋和手收了回去。
他的嘴还没有拔出来,无法开口说话。
等人睡着后,他进行了一个仿佛自我生产的过程,从床上少年的身体里分离开来。
凭借着惯性最后一口气拔出两条腿,他赤条条地跌倒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床上少年似乎还是被惊动了,睡姿有细微变动。
他立即凑上前去。
半边身子趴在床上还不够,他直接爬到对方的身上,两臂撑在他身侧,期待那微扇的眼睫睁开的一刹那,就能够看到自己!
这或许是雏鸟情节的一种?他记得有在宽特罗看的书离见到过:生物体对初次见到的活物产生的深刻印象和依赖行为。
只是很遗憾,他似乎很累了,又或许是太熟悉他的气息了。
没有察觉到危险,宽特罗很快陷入了更深的沉睡,甚至这种他将他包裹的感觉,或许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像回到羊水里一样,获得了一次美妙的睡梦体验。
他不太满意,坐倒下来想要叫醒他,目光下移落在自己干净的身上,意识到自己此刻或许需要一件衣服。
而他又不是很满意宽特罗衣柜里那些。
他翻身下床,随手捡起宽特罗架在床脚的体恤和短裤,穿上出门去了。
第257章
其他人看不到衣服飘在空中, 与他接触的东西,存在感似乎会随之缩减。
以前他的思绪时而清晰,时而混沌, 甚至不太有作为一个个体的自我认知和自由。
他现在更多的开始思考,发现相比路上遇到的同类,和以前于宽特罗手中分裂消失的, 同为「诅咒」的生物,自己是特殊的。
他独自穿过宽特罗曾经走过的街道,脚步轻快欲飞, 像踩在巨大的钢琴键上, 口中哼唱着配乐。
没有天敌、不需要进食、由人类负面情绪和死亡中诞生,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从何而来,要往何去, 目的, 为了什么而存在。
很可惜, 宽特罗的教科书里没有教这些,他只能自己探索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自由, 一个不留神玩疯了,回过神天已经亮了好几遍了。
他还抓了一个能看到他的人类,对方跟踪了他好一会,确认他是落单的想动手, 反被他伸长的手臂给了个大大的拥抱时,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精彩极了!
他问出了不少东西, 像块渴极了的海绵, 不断吸纳知识。
原来他们并非是没有天敌的,这个世界上还有名为咒术师的存在。
拥有术式的人类可以成为咒术师。
还有诅咒师, 这个男人说自己就是诅咒师,真的知道错了不会再伤害普通人……看来是把他当成来捉他的咒术师了。
“谢谢你告诉我……原来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人和事!”
要去告诉宽特罗才行!
啊……宽特罗呢?
他歪头看着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怪物”,有点不知道如何处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远远不够,听说还有名为特级咒术师的存在,如果被发现很可能面临围剿。
只是苦恼着让它再小些就好了,没想到真的可以做到!他对自己的能力,还处在摸索阶段。
他把缩小成拇指大小的……就叫它改造人吧,他把改造人吞入腹中储存,浑身轻松地去往附近的地铁站。
期间他数了数自己离开后,天暗了几次又亮了几次,发现大概过去五六天了。
是走的有点远了,不过收获也不少呢。
他迫不及待回去见到宽特罗了!
可是兴冲冲回到孤儿院阁楼的他,没有找见人,是去那个男人那里了吗?
他又搭了顺风车过去,也没有在安全屋见到对方。
今天是休息日,宽特罗还能去哪呢?
一种将要弄丢对方的强烈恐惧,让他焦虑地蹲在马路边上做不了其他事,啃咬着自己的指甲,直到吃到一丝微妙的咸味。
他舔了下嘴唇,看向自己指尖淌出的暗紫色液体:“血?”
后知后觉感受到指尖的丝丝痛楚,他站起身来往回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得找到宽特罗才行。
好在宽特罗会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他在走了个把小时后,找到了坐在公园长椅上晒太阳的少年。
见到那个背影的刹那,明明并不熟悉从这个视角看对方,他还是瞬间获得了安定感。
以前送宽特罗网球的那个人,记得就是在这个公园的这个位置与他道别的,他一定是还在困扰那颗网球的事,所以才过来的吧?
他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到那边的草坪上有一家人和宠物狗正在露营。
当然不是向往那幸福美满的家庭了。
他最了解宽特罗了,他只是喜欢白色的毛绒绒的,他也喜欢。
宽特罗很快察觉到了他略显灼热的视线,缓慢回过头来,隔着绚烂的午后阳光,在对视上的一刹那,他心中一阵悸动。
忽然不想告诉他那些,再回到他身体里了。
他现在可以站在他的旁边,以另一种方式跟他在一起。
宽特罗没有发现他不是人类,甚至在看清他模样后,顿时眼神微微发直的愣住了。
没办法,谁让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呢,任那个不是双胞胎的人,突然遇到一个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都会是差不多的反应。
以及跟那些低级诅咒相比,他看上去完全是人类的样子。
他迎着困惑的目光,走过去笑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宽特罗愣愣摇头。
他总是格外诚实的,是个不存在谎言的好孩子。
于是他弯弯嘴角,顺理成章地坐了下来,“今天天气真不错呢……”
宽特罗嘴唇动了动,大概是想说虽然没有人但也并没有同意他坐下,但在触及他笑颜的一瞬,又什么都没说,只光顾着失礼地盯着他的脸看。
他装作无所察觉,舒展了一下四肢,懒洋洋地把自己摊在太阳底下,还故意把膝盖靠过去,贴上对方的膝盖。
在宽特罗不习惯与人亲近,默默往旁边移去时,他又得寸进尺地凑上前,期待地回看他:“对吧?”
宽特罗后倾身体,一手撑在下面的椅子上保持平衡,与他保持鼻尖再靠近一毫米,就要贴在一起的距离,对视了一阵。
他们先后眨了眨眼,而他也听到了想要的回应。
“……嗯。”
这个以天气为开头的搭讪,在他看来丝毫不突兀,还富有生活气息。
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朋友,开始频繁在公园里相遇。
他总是喜欢看着他,专注地看着他,面对他的没话找话,偶尔才回答一句。
他一手贴上他的侧脸,在他迟疑自己居然不怎么抗拒这种触碰时,也拿起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捧上自己的面颊。
他把脸贴在他掌心蹭了蹭,挑起眼尾去看他。
“是的,我们长得很像,我也很意外,说不定我们是双胞胎呢?”
“……”
“时间不早了,要回家了。”
他率先收回手,在触及对方眼中刹那的失落后,将窃喜与愉快压在眼底,“你也要回去了吧?”
宽特罗抬头看了下天色,起身还挺早,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在宽特罗要起身离开时,先提出分开的人,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像是鼓足勇气邀请:“要来我家玩一会吗……我爸爸妈妈今天都不在家,如果赶不及回去的话,你也可以住下来。”
宽特罗顿了下,这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邀请,甚至交朋友也是近年来的头一个。
医生说这个朋友对他的恢复,帮助很大,让他多和对方说话相处。
而正好黑先生离开了,今晚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见到宽特罗点头,特地做了不少准备工作的他,笑着激动地挽起对方的胳膊,带少年去自己“家里”。
他征用了之前那个诅咒师的房子。
虽然他清理掉原住户生活的痕迹,丢掉了那些照片,不合自己身的衣服,又记住了各个房间和家具的摆放位置,但还是在不熟悉的细微处出了点差错。
当时他们准备洗洗睡了,他特地换上了全新的床上用品,想要和宽特罗一起休息。
宽特罗看着只有一副洗漱用具的洗手台,思考着什么,他也反应过来解释:“我出差的家人把洗漱用具也都带走了。”
又取出一份全新的递给他:“你用这个就好。”
宽特罗也没有多想,或许是也没有太多相关经验,他没有因为这房子里的种种可疑之处而起疑。
那段时间他们过的很开心。
直到那一天。
他们又一次约在公园里见面,经常来这边露营的那家人,这天也来了。
小朋友完飞盘不小心飞到这边,来捡东西的时候,天真地跟宽特罗搭话,被他父母注意到了,匆匆赶过来一把把自家孩子抱开。
“别跟他说话,总是一个人坐在这张长椅上自言自语,不知道有什么精神疾病!”
还恶言让他别来了,一个精神状况不明的人在外面乱跑真吓人。
那对夫妻很快走远了。
“一个人。”
宽特罗重复了这个词汇。
他有些迟缓地侧头看过来他,他回以无辜的微笑,暴露了呢。
虽然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他还是为这场过快结束的游戏感到些许小遗憾,同时不由期待起少年的反应。
宽特罗思考了很久,勉强给出一个猜测:“你是我的幻觉吗?”
少年大概在苦恼,医生明明说他状态越来越好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程度的幻觉。
他不由笑起来,说:“我是你啊。”
他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起长大,的确可以这样算。
“……”
因为他们两个人太像了,宽特罗之前又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从未问过对方的名字,对方也是一样。
他们彼此从来不需要什么称呼,因为相处间只有“你”和“我”。
“怎么,你不想再理我了吗?”他装作受伤地捧住胸口,“是想要我消失吗?”
宽特罗神使鬼差地问:“你的名字是?”
他就知道他不会因此排斥他,瞬间恢复往常的模样,微笑着托腮看他:“你给我起一个吧。”
宽特罗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我不会给人起名字,不过我可以把我的名字分给你。”
他笑着背过手,踩着被树叶切割成一地碎片的光影,走开几步。
“我才不要你的名字呢!”
—
…
下一次复诊时,宽特罗坐在心理医生对面,正要照常如实告诉了对方,自己发现之前说的那个,最近认识的朋友,原来是……
他的话,第一次没有说下去。
最后这个蓝发已经长到扎起来的少年,只是移开落在窗口的目光,告诉医生自己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宽特罗此刻是有些迟疑的,要加大药量吗,“他”的出现是好事吗?
如果按正常人的标准,“他”是需要被纠正的,树屋上不该出现的畸形四肢。
他就在一旁看着他,看到了他的彷徨,含笑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他的旁边,只像阵吹过的风,带起白纱窗帘的摆动。
他轻轻从身后抱住蓝发少年,又一点点缠紧手臂,将胸膛完全贴上他的后背,说话时带起的胸腔震动,通过骨头和皮肉的共振,叩击着彼此跳动的心脏。
他将头搭在他肩头,嘴唇贴近他耳边,呼出的气息打在耳廓上。
“告诉他,于你而言,我是真实的吗?”
宽特罗垂眸不再提起,他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他”告诉他,畸形的肢体也可以带着你的小房子奔跑,你没必要像其他人一样循规蹈矩。
对面的办公桌后面,医生记录病情的笔尖微顿,在纸上留下几个困扰的墨点。
这少年来看病时间也不短了,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相较最开始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只是……
他之前就说自己能看到其他东西,这部分病症一直没有好转,甚至好像是严重了。
少年今天从踏入病房开始,目光落点就一直没在他这个医生身上。
此刻微微侧头看向身侧,仿佛那里站着个什么人一样……
医生莫名生出一种诡异的毛骨悚然,好像直觉里那里的确有什么,但很快科学和职业素养让他回神,只觉得今天空调是否开的温度有点太低了。
他决定给少年加大一些药量,开好药后将单子递过去,让他记得按时用药。
诊所走廊里,他从宽特罗手中抽走那页纸,看了一遍后,半真半假地瘪嘴诉苦:“他想‘杀’了我呢。”
“不会让你‘消失’的。”
宽特罗这样说着,因为不想要让他消失,主动把药停了。
第258章
关于之前那个雀斑脸的小孩, 很快被人领养走了,逃也似的收拾东西离开。
他好几次想把那天自己看到的,从宽特罗身上钻出来怪物的事告诉修女们, 但想到自己以前被认为是胡说八道,被送回孤儿院的经历,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你也该庆幸自己嘴严, 不然这一天会来的更早一些。”
他随手摆弄桌上珍惜对待的礼物,翻到后面发现写有暖心寄语,挑起一边眉念出来:“希望你喜欢这个新家, 爸爸妈妈会好好对待你……”
他脚跟一转, 面向床铺的位置,缓慢移开挡住视线的玩偶, 看向被蠕虫般的改造人缠住的雀斑男孩,露出温和又带着一丝甜味的笑容。
被注视的人却像被带蜜的剧毒蜂刺蜇到, 原本剧烈颤抖的瞳孔收缩成针。
“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你吗?”
嘴巴也被缠住的雀斑脸肯定说不出话, 他也不想听到哀嚎哭泣声, 自顾自地说着:“因为我要在你放松下来,以为自己已经摆脱过去的时候, 给你一个惊喜啊~”
让这个伤害过宽特罗的坏孩子,在最幸福的时候,坠崖式带着无尽不甘失去一切。
他操控改造人,将这孩子移到窗口的位置, 自己随手推开了窗。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好似也无奈极了:“谁让你看到我了呢, 被看到可不行。”
这是他在宽特罗身体里时, 从那个男人那学习到的。
实力还不够强大的他,要好好隐藏起自己才行。
操控改造人松开力道, 前一秒还被挤压得发不出声音的雀斑脸,在失重状态下,连一声尖叫都没来得及从肺部挤出。
他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可惜了这户领养家庭,又要去找新孩子了。
随着听到巨响探头看到发生了什么的邻居的尖叫声,布娃娃迟一步坠落在蔓延开的血浆里。
它滚动了半圈,沾了血的半边脸,回望向自己坠落的高楼窗户。
那里有个人斜倚在窗口,朝他挥手打着招呼。
但蜂拥而至的人群里,不乏抬头张望怎么回事的,却无一人看到杀人凶手。
关于这件事,宽特罗也只在孤儿院晚餐后,帮忙洗碗时偶然听老修女跟同事提起。
好不容易过上幸福生活的那个孩子,失足从自己房间的窗户摔了下去,实在是令人唏嘘。
他见宽特罗投来目光,把玩弄泡沫的手背到身后,歪了一下头:“怎么了?”
宽特罗摇了下头,忽然朝他伸出手。
他笑了笑把手轻轻拍在他敞开的掌心,宽特罗便牵着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下仔细地冲洗了一遍。
泡沫没入盥洗池与水管的接口,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宽特罗上课时,他在窗外的树枝上摆弄从店里顺的游戏机,或者大摇大摆地走到讲台上,坐在老师的教案上伸懒腰。
又或者,他更喜欢课间跨坐在宽特罗前桌的椅子上,抢走他在纸上涂写的笔。
场景从走廊传来欢笑吵闹的学校,来到阴暗的地下靶场。
训练时,他和他并肩而立,握同一把枪。
子弹精准没入靶心,留下一点黑洞。
镜头不断拉近那点黑色,直到墨色铺满整个屏幕,又冒出点点星光,云层后的月亮露出半边脸。
夜深时分,他们也睡在一张床上,偶尔因为太挤,他也会回到他的身体里去。
“你就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吗?”
这天他躺在宽特罗身边,摇晃着他放在身侧的手,朝自己打了个招呼,“就这样一直跟着黑泽阵吗?”
“跟我走吧,一起去看更广袤的世界。”
他侧身靠得更近,那双明明完全一样的蓝眸,那圈状的虹膜却像是能蛊惑人的漩涡。
宽特罗转过头来,记得他白天也摆弄尸体手臂,并这样说起过。
“外面的……世界?”
宽特罗思考了一会,朝他微微摇了下头,不觉得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明天还要去学校,睡吧。”
“…好。”
他弯了下眼睫,将头埋进他的臂弯里,“晚安。”
在宽特罗很快阖眼入睡,呼吸平稳后,他缓慢睁开眼睛,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期间宽特罗完全没有被他的动作吵醒。
他半敛着眼眸,伸出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虚虚描摹他与自己完全一致的脸。
这段时间他又长高了不少。
他也一样。
这还是宽特罗第一次拒绝他的提议。
啊,为什么他还有其他的牵挂呢,真是叫人嫉妒……嗯?
他手指无意识绕卷垂落的头发,有些出神地想着,是这样吗?
他嫉妒!
原来如此,那些影响宽特罗的人与事,让他深深地,感到碍眼。
宽特罗停药的事没能瞒多久,之前很快在那个男人问起他治疗状况时,就因为不擅长撒谎而沉默被发现了。
黑泽阵面色微有不善,勒令他好好治疗,虽然现在认知方面的已经纠正大半,但偶尔还是会做出蠢事,就像之前傻了似的任由自己被关起来。
宽特罗经常被监督着吃药。
虽然他之后会吐出来,但多半还是起到一定作用,与他几乎无时不在一起的他,有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变化,与接受治疗前截然不同了。
他不讨厌这样的宽特罗,可是啊……他轻轻将手落在旁边睡梦中少年的发顶,他开始在意他之外的人了。
原本无论是黑先生还是修女,对宽特罗来说都与桌椅花草并无不同,只是经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存在。
如果这里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的话,面对他的提议为什么要犹豫呢。
果然是因为这里有他们吗?
他挑了个时机,和他说了自己了解到的诅咒和咒灵的事,又一次说了自己想去诅咒更多的地方。
宽特罗终于点头了,然而他的笑容还没浮现几秒,又听到少年计划起来:“要等下周,结束这学期的课程。”
他说可是自己已经等不及了。
宽特罗又妥协地说,自己一会去安全屋时就问黑先生。
“……”
他含笑点头,天窗垂直打下的光源,将他的脸切割成明暗两部分:“好。”
宽特罗不想断了联络,是让他做出接下来这些事的主要原因……
既然他不想放手,就由他来帮他放手。
回国前两个月。
老修女上楼打扫卫生时,意外撞见了他的工具箱,下楼时跌倒,重伤进医院。
作祟的诅咒皱了下眉,居高临下看着下方被人围起的人类,看到其灵魂还有温度:“好可惜。”
不过这也没什么,倒让他有了一个更好的念头。
医院里,不少小朋友哭着围在病房外,又被其他修女领回去。
旁边主治医师跟剩下来照顾的大孩子交代着注意事项,最后拍拍他的肩:“年纪大了难免骨质疏松,虽然只是摔断了骨头,没有伤到脏器,但长期卧床很有可能引发各种病症,辛苦你了。”
已经完全是少年模样的宽特罗,较往日更加沉默了。
他来之前已经知道修女是从阁楼楼梯跌落的,并且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敞开在床上的装备箱,以及里面的任务资料。
夜深时分,银发男人踏着冰冷的月色,穿过走廊停在病房外。
一门之隔的声音清晰传来。
“宽……特罗……”
老修女麻药过了刚醒,想要将手放在宽特罗头顶,像以前很多次做过的那样。
在发现那段距离怎么也无法再缩短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对方真的长大了,已经初见大人模样,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但既然还留在孤儿院,没有一走了之,想必是还有余地的吧?
宽特罗看着老修女颤抖的手,知道她想做什么后,将头低下来,把她的干枯的手掌轻轻盖上去。
老修女长叹一声,声音又哑又微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好吗,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她精神头很差,最后只絮絮叨叨说完,让他至少不要走上前两年去世的修女的老路,就又睡了过去。
宽特罗在她身边枯坐了一会,走出病房看向等在走廊里的男人,他并不意外,刚才就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
“她看到了,为什么不动手?”
银发男人冷酷地下达了命令,让他杀了里面的人灭口。
宽特罗还想要说什么比如老修女不会说出去,他可以马上从孤儿院离开的话,但男人冷笑一声,已经越过他走进了病房。
“让你自己对相对于母亲身份的人动手,的确是残酷了些。”
滴滴滴——
尖锐的声音穿透走廊上空,不消片刻,接收到生命状况检测仪的警报声,医护人员朝这边的病房涌来。
宽特罗站在走廊的这一头,白炽灯给他打上苍白的光,他有些迟钝地想着自己刚才是否应该阻止。
但看着已经离开的男人背影,后知后觉般理解这刺耳声音的含义,他意识到现在想这个已经晚了。
银发男人和医生在走廊中擦肩而过,丝毫不见犯案后的心虚,宽特罗看到是他主动给医生让的路时,忽然瞳孔动了一下。
不。
刚才的那个人不是黑泽阵,黑泽阵从来不给人让路。
那个人还能是谁……
宽特罗恍然想起,这两天,“他”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次日,在老修女就草草举办的葬礼上,他装作刚知道赶回来,想要安慰宽特罗时。
感受到拥住对方时,手臂下身体刹那的僵硬,他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只是顿了一下,仍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粉饰太平。
他紧张又带一丝哀伤地看着他,仿佛也难过极了:“你还好吗?”
宽特罗垂眸,越过与自己交缠的蓝发,看到墓碑上的照片。
半晌,墓园里也显凄凉的风,吹来他的声音:“我不知道。”
这天之后,断药许久的宽特罗又开始吃药。
果然是发现了都是他做的了吗,他咬紧了后槽牙,看着想要以这种方式跟自己撇清关系的少年,忍耐住了歇斯底里的质问。
他半耷拉着眼皮,有些恹恹地说:“没用的。”
但宽特罗并不听他说话,只是继续往嘴里塞药,而后喝水咽下去。
哪怕在听他说了诅咒相关的事,多少意识到他其实不是他精神分裂出来的,也要继续做这样无意义的事吗?
他看着很快因为习惯性反胃,而捂住嘴努力不吐出来,呛到自己咳嗽起来的少年。
刘海遮挡下,他看不清他的脸,于是蹲到他的面前。
他抬手摸到了他眼角滑落的湿润,是一滴生理性眼泪,还是……真的感到悲伤。
他看着不住抖动肩膀的宽特罗,将手贴上他的脸,感受他分泌的越来越多的湿意。
为什么不是为我流泪呢?
—
…
决定去东京前,偶然一次机会让他留意到了,真田家委托来孤儿院找人的人。
由于要找的人年龄相仿,他也取了宽特罗的头发去试,原本是打算就这样顶替了身份回去,结果意外匹配上了。
宽特罗却对这件事并不关心,恢复用药的他,状况恢复的越来越好了。
他像一具疯狂长出血肉的枯骨,在老修女死之后,他那出生起便单薄的七情六欲,忽然开始变得茁壮起来,或许是长期的治疗成效集中体现了。
虽然看上去他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总是一个待在角落,如果没事的话,能一坐就是一天。
他们的关系有些僵化,但宽特罗原本答应他的事没有食言,只是推迟了,并且这边的事都是他在推进。
发现改造人能被看见后,他便用将改造人捏成他们的样子,操控对方去见真田家来接触的人。
真田家做了DNA对比,确定宽特罗就是多年前已逝儿子流落在外的血脉,并表达了想要接他回去的愿望,他操控“宽特罗”,一个正常的温和少年,给出了同意的回答。
定下时间当日,他愉快地回去把这件事跟宽特罗说了。
他并不理他。
“你是讨厌我了吗?”
他忽然生气起来,从宽特罗手里抢过药瓶丢在地上,药片撒了一地,才重新得到他的注视。
他尽可能压下涌动的怒气,让自己不要那么歇斯底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该接纳我,世界上不会有比我们更亲密的关系了!”
宽特罗看了他一会,起身去捡起地上散落的药片,剥开胶囊外衣,直接倒进嘴里。
而被遗弃在旁边的他,最后也没有被落下。
虽然依旧没什么对话交流,但宽特罗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像把药瓶摆回床头柜上那样,把他妥帖地放到了床上,让他坐在这里。
他看着蓝发少年又取了扫帚,收拾地上的药壳,视线始终黏在他的身上。
实在是太有趣了,这样闹别扭的宽特罗,这场人类观察永远不要停下才好。
可是。
他有些悲伤地垂下眼,宽特罗因药物和修女最后的话,开始有点归于俗套了,就好像他看过的很多人类影片里那样。
他开始长出同理心了,他开始握不住枪了,虽然表面上还是那样冷漠,但他最了解他了,从最近一次动手时看到血迹的反应,那无意识怔神就能知道。
虽然这样的宽特罗也很新鲜,却总有种要走到结尾的感觉。
他亲昵地上去帮忙收拾,好似他们还是那般亲密无间,他知道少年最近想要做什么。
宽特罗可以从那个男人身边逃走,他帮他,但是他是离不开他的。
—
…
四月,初春。
他们一起乘坐飞机,从纽约去到东京。
坐的不是跟来接真田鸠见的真田贤人一班飞机,被接回真田家的是之前的改造人。
宽特罗和他直接在东京落地,没有换乘去往神奈川。
宽特罗也根本不打算去找自己血脉相连的,真正的家人,所以把房子租在东京,接下来是要断了与那个男人的联系。
这边的公寓环境虽然不太好,但他们都不挑剔,况且这里用来隐藏行踪很不错。
“我出去一趟哦。”
想起宽特罗在飞机上就没吃东西,他主动要去给他买食物,也是迫不及待要探索这边咒灵遍地的城市,却被叫住了。
“等等。”
紧接着热源贴近,宽特罗从身后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那久违的亲密感受,让他灵魂每一处都在颤抖:“进来。”
“你……”
自从修女死后,他就没再回到他身体里过,他欣喜回头,却看见他沉默的眼底,那里面是他头一次住不进去的靛蓝。
一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呢。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表情逐渐失控扭曲的脸,像其他咒灵一样抽象又疯狂。
宽特罗依旧用那副百年不变的表情看着他,缓缓松开了手臂的桎梏,他转身与他面对面,哪怕知道他想做什么,仍旧跟着心无芥蒂地张开双臂。
他投入了他的怀抱,像密度相近的液体,在触碰的一瞬间,丝滑融合进面前的躯体。
太有趣了,实在是太有趣了!!
仿佛回到了以前一样,他通过宽特罗的眼睛看到他所看到的,体会着他的动作所带来触感上的变化,感受他所感受到的一切。
宽特罗把枪装上消音器,又用布包住,最后指向了他……自己。
隔了许久重回到这具躯体,他更加直观与清楚地,感受到宽特罗的变化。
他快乐那部分还没被治好,疯长的同理心、负罪感,叫他承载太多负面情绪,被愧疚压倒了。
又或者是他接受了普世价值观,认为自己是该被消除的恶,毕竟从宽特罗的身上,他其实感受不到太多的悲伤,只是靛青色的压抑。
而此刻,他的狂喜又弥补了这一部分,就好像他们天生该是一体的!
他们灵魂契合的就仿佛天生一体!
枪响那一刻,他眼前除了随他倒下看到的发霉的天花板,还有那样一个场景。
初生尚且混沌的它,看到了一个幼童,蹲到白花花一小团的它旁边,它顺势爬到他腿上,而他似乎饿了,拿起来辨认了一下,就把它吞了下去。
说是宽特罗孕育了胚胎的他也不为过。
他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进行这种程度的灵魂改造,在子弹穿过宽特罗眉心,带走他们生命的一刹那,他触碰到了自己的本真。
原来他是从人对人的恶念中诞生的诅咒。
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真人」…
有点不太熟练,总之他趁着宽特罗的魂魄还在,把他们的灵魂彻底缝合在了一起,而后诞生的全新的生命,从还有温度的尸体上钻出来,就像从母亲腹中分娩出来一样。
布满缝合线的诡异肉球,扭曲抽长了好一会,才知道自己该长啥样。
面部被两道缝合线贯穿,被缝合线穿过的那只眼,变成了更加无机质的灰色,好似那个寡淡少年住了进去。
他浑身还有些血红和粘液,跪倒在五脏六腑都被挤出来的尸体旁,实在是不忍心他那么残破,努力将它们捡回开了大洞的腹腔。
他嘴上不住细声问疼不疼:“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不过不用担心,再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他抚摸着自己身上的缝合线道。
为了存储这具宽特罗原本的躯体,他抬手分了一个小分魂,用于储存尸体。
并且为了让这场研究游戏继续下去,继续观察宽特罗,他摸索出来了一个术式,他要变成完全不会产生恶咒力的人类,去观察他真正的“母亲们”。
他成功了,他总是很有天赋的。
而作为代价或者说束缚,他暂时性忘记了自己是谁,像最初那样藏了起来。
从这个房间里出去后,他将作为宽特罗,或者说真田鸠见生活。
时间过得很快,从出租屋里出来后,按全新的“融合人格”与记忆,他接替改造人和弟弟真田弦一郎去了神奈川,学家里人的正义感去做了不少事情。
又学着弦一郎打网球,尝试融入人类社会。
网球很神奇,他想搞懂怎么回事,不知不觉太入戏到现在才想起来……
也多亏了这个入梦咒灵,为了搞懂过去发生了什么,他进入梦境。
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这部分记忆,可能要受到致命攻击才能想起自己是咒灵吧?
等一下。
他忽然捕捉到被忽略多时的异样之处,他为什么要搞懂自己的过去……他又是在寻找什么……?
[……]
谁在喊他?
[……真…田……]
[……鸠见……]
是谁?
[——]
——万籁俱寂之时,清晰的电子音乍响。
[宿主。]
[该起床了。]
第259章
海外集训营地的作战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 毕竟明天他们就要对上世界排名第一的德国队了,而比赛阵容尚没有定下。
斋藤至两手插兜走进来,跟里面的三个同事打了个招呼:“还没决定好吗?”
拓植龙二抱臂端坐, 问走到自己旁边位置坐下的对方:“你刚才去哪了?”
身高突出的斋藤至坐下来,也比在座各位高出一截。
他伸长胳膊捞过黑部由纪夫面前的茶具,给自己倒了杯:“给幸村精市送实验室刚发回的检测报告了。”
黑部由纪夫整个人总是略显寡淡, 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除了比较有名的Q·P和尤尔根·帕里萨乌奇·博格,德国队里还有一队由两个职业选手组成的双打组合。”
“坦库玛鲁·施奈德跟贝尔蒂B布尔库。”
“要想打败他们, 我们这边能拿出的手牌只有那么两三张。”
指的就是平等院凤凰和杜克渡边, 以及国中生的真田鸠见,这三名选手间公认的战力巅峰了。
几个教练间纵向最大只的斋藤至, 却是最显活泼的,他竖起一根手指:“欸, 我有个想法, 让平等院和杜克, 或者杜克和真田组双打迎战怎么样?”
“哼,有资格与博格对战的, 除了平等院就是真田。”
三船入道不理会他的蠢话,灌了口酒,加上有收到消息手冢国光也会出场单打,他一语双关:“目前这些国中生里, 唯一能战胜那家伙的就是真田了!”
“世界王者的德国代表队,选阵容环节就这样艰难啊……”
斋藤至讪笑一下, 半真半假地感慨着, 他小心地吹了下面前的杯子,正要小饮一口解解渴——
“兄长大人怎么了——!!?”
一声尾音变调的惊呼穿透门板, 让他险些打翻热饮泼自己一身。
“刚才这是真田弦一郎的声音吧?”
拓植龙二奇怪这是又发生什么事大惊小怪,微微皱眉起身去开门,发现门外的动静更大,不少人在往宿舍方向聚集。
—
无数过往破碎成微闪的画面退回,好似有一股坚定的力量从身后拽住了他,将他自「过去」拖往「现在」。
他猛得撑开眼皮,像一条缺氧的鱼重回水里,超越肺部承受极限地剧烈喘息起来。
能听到空气被他的气管挤压出如破风箱般的声音,眼前画面还不太清晰,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纠缠在一起,快把他也拧成一团麻花了。
那个忽远忽近的合成机械音,还在一遍遍叫着[宿主],但他记得自己应该是——
“真……”
人……
“真田鸠见!!!”
真田鸠见的视线猛得一凝:“——”
眼前画面有些晃动,他终于看清现实里的自己身处的环境,这熟悉又陌生的酒店天花板,叫人有种强烈的恍若隔世的感觉。
晃动仍旧在继续,聚焦失误的视线终于停在更近的人脸上,真田鸠见才发现自己不是头晕,而是真的在被摇晃肩膀。
他辨认出面前焦急蓝紫发少年的身份:“……幸……村。”
幸村……
幸村???
紧急打开光屏的操作不太熟练,因为他意识还有点混乱,毕竟从体感时间上来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这个动作了。
他看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7:02】。
依稀记得他入梦前也看了一眼光屏,当时的时间是六点出头,所以这才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吗?真田鸠见反复确认了两眼日期,确定自己没有直接睡到第二天后松了口气。
可是。
他看向停止唤醒动作的部长,对方神情间的紧张丝毫未减,一点不像只是发现他叫不醒,疑似被魇住了的样子。
真田鸠见看了看自己显示乱码的同步率,又看了看面前的幸村精市,最后视线汇聚到他的眼睛,灰蓝色瞳仁像一面镜子,印照出他此刻的样子。
一张被切割过的脸。
“……”
真田鸠见视线缓慢下移,落在自己的手上,腕部有更清晰直观的缝合线。
略微凸起的瘢痕增生,还有固定用的几道交错在直线上的短竖线,都是又亲切又陌生。
“……”
真田鸠见重新抬头看向幸村精市,他眼中的自己还是那副被切割又重组的样子,只不过表情更多了一丝怔愣,显得不那么聪明:“。”
[啊啊啊啊啊啊啊系统!系统!]
[在,叫魂呢?]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幸村他……快!我改变记忆的卡放哪了!]
[……]
有没有可能你的马甲在这个少年面前,其实早就掉的差不多了?
系统检查梳理着宿主此刻的状态,朝混乱成一团的同步率幽幽吐了口烟圈。
屋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掺杂着“真田鸠见怎么了”的询问,叫情况愈发混乱。
看小地图至少有五六个人在往这边走过来,并且很快有人第一个敲门,真田弦一郎几乎是把自己拍到了门上,最后的理智让他没有破门而入。
“兄长!——兄长大人怎么了?”
真田鸠见维持着有点紧张的状态,和幸村精市继续对视着,有些不敢打破此刻的平衡,可是外面巨大的动静叫他更加发懵。
他眼尾飘忽向那边,又迅速移回来。
咋回事啊!
他还没从「过去」回神,没来得及消化厘清两部分记忆,就被迫面临迫在眉睫的修罗场!
幸村精市闭了闭眼睛,率先平复了适才略显慌张的呼吸:“……”
他迅速地清了嗓子,使得声音语气听不出异样,朝门口走去并拔高声音:“没什么。”
他的手轻轻搭在了门把手上,回头看向目光始终有些痴愣地注视着自己的蓝发少年,示意他自己要打开了,下一秒,接受到信号的少年做出反应。
只见因为休息蓝发披散在肩头,不知为何披发总是自动归于三股的对方,几乎凭借本能反应,捞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蒙头盖住。
像什么掩耳盗铃把头塞进沙堆里的野生动物。
看出真田鸠见此刻状态仍旧不对劲,虽然唤醒了对方,但他刚才的声音也引来了其他人,现在对方无法自如应对,他必须帮他隐瞒过去。
幸村精市回首压下门把时,面上已经挂上自然的浅笑。
就算要开诚布公,也不是这种糟糕的时间。
让其他人看到现在的鸠见,不只是不好解释,还可能让情况失去控制。
幸村精市有些诧异地看着走廊里那么多的人,找不出错漏地回答他们,关于他刚才那么紧张,甚至略显凄厉地喊真田鸠见名字的原因。
蓝发少年略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刚才房间里进了只虫子,我有些害怕……所以。”
真田弦一郎想要越过友人进屋去,这才意识到对方虽然打开了门,但这个不动声色挡住入口的站位,显然不是欢迎他们入内的样子。
而且他捕捉到另一个异样之处,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真田弦一郎不记得幸村怕节肢动物,毕竟他照料花卉植物时常会接触,应该不至于苦手这个。
越过幸村精市的肩膀,能看到的房间内情景有限。
布局给其他房间没什么两样的双人房,靠门的床上较为整洁,靠里侧的那张床上的被子拱起一大坨。
真田弦一郎迟疑地唤了声:“兄长”。
那缩在被子里的“东西”动了动,缓慢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丸井文太咬破嘴边挂了半晌的泡泡,看看部长又看看那个有点缩着肩膀,好像还很害怕的背影,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毕竟刚才部长喊的那几声,夸张一点都像在泣血,不过人没事就好。
红发少年惊讶又新奇地抬抬眉梢,部长说的不用当真,但是:“鸠见你那么怕昆虫的吗?”
之前不还去抓蝉来着,几乎把学校附近的都给抓光了。
切原赤也跟着想钻进房间一探究竟,他头脑简单倒是没想太多。
“什么虫啊,不会是小强吧,那确实很恐怖唉!”
真田鸠见微微垂着头,披散的三股辫垂在肩头,也挡住了他脖颈后的全部肌肤,他背对这边坐在床的里侧。
“……嗯。”
少年此刻周身的氛围有些奇怪,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听到他声音还是打破了空气里像被蛛丝网住的紧张,真田弦一郎撸起袖子示意幸村让一下:“在哪里,我来帮忙清理。”
他们这一帮人原本在旁边的大厅休息区,离这个房间挺近,所以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赶过来。
种岛修二是来凑热闹的,看着不肯露正脸的少年,关西腔带一丝不怀好意:“不会是被吓哭了吧?”
下一秒,一溜窸窸窣窣的黑影自床底蹿出。
初略估计体长至少超过二十厘米,由于移动速度太快,难以看清其具体样貌,只能看到它疯狂蠕动的无数对足在地上爬过。
它像受了惊吓满屋乱撞了一会墙,又很快找到了出口,从门边飞出去,直蹦刚才说风凉话的种岛修二。
种岛修二的鞋面与它撞了个结实,它似乎磕晕了,翻过身露出专属于节肢动物的生理结构,它的腹部甚至疑似出于恐吓天敌的目的,长了张干瘪扭曲的鬼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种岛修二几乎蹿起来躲到天花板上,旁边几人跟着吱哇乱叫。
“啊啊啊啊啊啊!!”
怪不得幸村刚才喊那么大声,这谁能保持镇定:“救命!救命!”
“打电话叫消防队!无论是谁快来收了它啊啊啊啊啊!!”
幸村精市回眸看向依旧背对这边,像不在一个图层的少年:“……”
还得是真田弦一郎懂事,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居然是关上兄长房间的门,把危险与自己的哥哥阻隔开!
“照顾好兄长大人!”
门缝闭合将黑帽少年英勇就义的脸阻隔开,屋外的吵闹与骚动很快远离,幸村精市从内部锁上了门,走向依旧背对这边的真田鸠见。
他很快走到了床尾的位置,并停在了两米多外,不会让人感受到压迫的安全社交距离。
真田鸠见却有点不敢抬头,他的理智大概回拢了,虽然同步率还是一堆无意义的标点符号。
刚才他醒来时,发现幸村精市在旁边吓了一跳,又听系统同步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系统在监控到幸村精市要提早回房间时,就尝试唤醒他了,可是之前都没有异常的连接,却忽然被屏蔽了一样,声音怎么也无法传达到他的耳边。
更别说接管他的身体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幸村精市进来,喊了一声发现他没动静,却像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分享,往这边走过来。
宿主的手边抱着入梦的咒灵,依旧睡的很沉,但幸村精市来自外界的呼唤,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他挣扎着有了苏醒的迹象,但紧接着,是同步率直接炸了。
一切发生在顷刻间,系统也是两眼一抹黑的。
随着同步率直接无法显示,真田鸠见身体里一些起到伪装作用的道具,也跟着与他连接紊乱,像灯泡接触不良似的。
首先失效的是「与辻彩的约定」,他体表瞬间长出了数道缝合线,像要将他就此切割成七零八落的好几块一样。
幸村精市确定躺在这里的就是本人,原本只以为他赖床,这才察觉到情况不妙,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凭直觉动手摇晃想要叫醒他。
跟之前所经历的时间流速不太一样,真田鸠见刚才恍惚间重新经历了几年的过去,但现实中只有不到一个小时,是因为大概从宽特罗在照镜子,视角转换的时候开始,就是他“真人”的“记忆”被激活了。
在出租屋里发现的尸体,他取的那缕蓝发还在格子仓库里,是较短的头发。
宽特罗跟“他”说要告别过去,去理头发,“他”自告奋勇帮他剪短头发的那段画面还历历在目,包括指缝间滑落的触感。
所以“他”完全没想到宽特罗,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彻底告别。
真田鸠见把那段增加的不存在的记忆摇出脑瓜,缓过来一些以应对当前的状况。
他缓慢地将脸埋进掌心,声音嗡嗡地:“……你究竟知道多少?”
为什么刚才替他掩护的行为那么熟练?!
幸村精市轻轻叹了口气,有条理地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我猜的没错,鸠见你一直都能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类似诅咒、怨灵、妖怪之类的存在。”
“它们某些是对人类有害的……你不只协助警方破案,也会在能力范围内解决这些灵异的危机。”
……这不是几乎全中吗!?
“其实,我当时在病房里就有发现那个人是你……”
上面这句话,在幸村精市看到少年头埋的更低后,终于还是不说出来刺激他了。
幸村精市朝咕哝什么的蓝发少年走近,关切地轻轻拥住他的肩膀,从肢体到心理地拉近二人距离。
“你看上去不太好,没事吧?”如雏菊般清澈无瑕的少年,丝毫没有因为他脸上身上狰狞的痕迹,而较往日态度有任和不同。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吗,我很担心你,鸠见。”
真田鸠见慢慢把挡脸的手拿开,有些迟疑和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看向努力照顾自己的幸村精市,感动地几乎快要掉下眼泪。
“我……”他闭了闭眼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实在是说来话长,而且有很多事情是不好跟他人说的。
最终他找到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解释:“这是我‘特殊能力’的副作用,很快就能好。”
这是由同步率异常导致的,倒也不算对这个少年撒谎。
幸村精市听到这个回答,也明了这是他能给到自己最好的回答,朝他温和地挽起嘴角:“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真田鸠见点头:“好。”
多亏少年有意引导,他也不那么因为当前状况尴尬了,只是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感激道:“其实你刚才就帮大忙了。”
刚才他做梦到一半触及真相迷失了,系统被排斥屏蔽做不了什么,多亏了幸村精市打断他。
忽然想起不知道少年是因为什么早回来,真田鸠见视线落到地上教为醒目的几页纸上。
应该是幸村精市带来的,刚才情况混乱遗落在了地上,真田鸠见弯腰替他一一捡起来,看到是一份专业实验室提供的病例检测报告。
幸村精市眉眼柔软几分,好似融进新雪一样的清新暖意:“我就是想第一个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我的病根除了。”
“其实那场病症的阴霾始终笼罩在我身上,一刻也没有褪去过,偶尔午夜梦回,被困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日子还记忆犹新,哪怕治愈出院,也在不自觉地恐惧着‘复发’的可能。”
“现在我终于摆脱它了,我的人生可以不用再分神给这阻碍我的迷惘,这也是你一直想让我知道的吧?”
“……是……”真田鸠见的笑容有点勉强,视线飘忽不定,“但为什么要第一个告诉我?”
最应该通知的不是一起长大约好一起打网球的弦一郎吗!
才加入社团不到一年的他这个天降,没道理比竹马优先啊。
“因为我们的关系最好啊。”
幸村精市失落垂眸,手指微微蜷紧:“你不这样想吗?”
“……当然不是了!”
真田鸠见欲哭无泪地一把握住他的手:“我们的关系最好了!”
幸村精市一秒扫去眼中的忧伤,眉宇间颇有些小狡黠:“我可以跟弦一郎炫耀吗?”
[……这个腹黑!]
“……他会哭的。”
“你不想看弦一郎掉眼泪吗?”幸村精市一脸单纯地说着恶魔低语。
真田鸠见可耻地沉默了:“……”
“哈哈哈哈……”
幸村精市忍俊不禁,视线落到他脸上,试探性碰了下他腕部的缝合线,又担忧起来:“会痛吗?”
“不会的,像纹身一样没有感觉……”真田鸠见耸了下肩起身,“我进趟卫生间。”
这里的房间都是独立卫浴,不用像在基地要去公共浴池,他拐进去后关上门,取出一片面膜拆开敷上,同时思绪不断飘远。
比起完全模仿人类的「特级咒灵」,其实他现在更像是「咒胎」,主动成茧子把自己包装成现今的状态。
系统和它提供的道具外挂,由于是世界外的存在,就像不会被记录进世界树的降临者,一些造成的影响也会被自动合理化。
所以世界意志合理化的时候,没有提起随身空间什么的。
但直接作用在他身上的面瘫模式等又被合理成他的设定。
组成现在的他的宽特罗,面瘫、身手、开锁、恐女、厌食等……
组成现在的他的真人,游戏、术式、咒灵等……
真田鸠见不禁感叹:[哇,我身上标签好多。]
系统跟着感叹:[哇,你身上标签好多。]
但是世界又合理化了些什么啊!!!
[为什么真人的“我”从那之前就经常臭美敷面膜了啊!]
怪不得之前怎么查,出来结果都是人类,因为“他”都忘了自己是咒灵,在束缚的效果下他也的确还是人类,在没恢复记忆前一直都是。
只不过现在嘛。
系统问:[要我再去查一下吗?]
真田鸠见死鱼眼:[不用了,就让它保持一个薛定谔的状态吧。]
他不希望自己这周目以来装人的努力,到最后又是一场寂寞,那会显得他很呆。
他掀开面膜一角,看到镜子里脸上的痕迹还是忽隐忽现,又给盖回去。
真田鸠见现在就挺想知道,自己在五条悟眼中究竟是何样的,他摸出手机点进联系人,给那边发去信息。
【我是谁?】
五条悟:【!!!】
对面立马打来电话,但是真田鸠见现在不是很有那个精力接听,他听到系统提醒他看一眼漫画,点进提示更新的漫画图标。
前面都是这个休息日的日常,和美国与瑞士队的赛况。
直到主角返回集训营地,他也在休息区躺下睡着了,并且没过多久,就被来给自己盖毯子的德川和也惊醒回房间。
真田鸠见最近忙于探寻过往,有挺久没关注漫画内容了,之前也只看了降谷零返场的部分,现在往回翻,能找到零星与现实对应的,主角“嗜睡”的细节。
或许世界意志无意识利用了人的好奇心,如果他继续探索,就只会更快接近「真相」,变成真人的咒胎。
已经被他搞掉两个真人胚胎,这世界为了让反派到位,也是算得上身残志坚了。
漫画里主角犯困早早睡下,不多时幸村精市也进来了,并且发现他像是昏迷了一样唤不醒,就在他要出去叫人时,主角终于幽幽睁开眼。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而后是一幕梦境的剪影,虚化的周遭线条,彰示它是梦幻泡影。
背景的长椅上斑驳的痕迹,是真田鸠见极为熟悉的,“他”曾很多次和宽特罗坐在上面。
此刻宽特罗就像跨越时间,重新回到那心照不宣的地方等他,他微微仰着头,此刻正隔着镜头,像打破第三面墙一样看过来。
画面另一边,是一个只看线条轮廓与面瘫脸少年一般无二的少年。
他正熟练地叼着烟,单手插兜,一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样子,说:“往那边稍稍!”
看年龄和背景的树木的季节,应该是“他”刚脱离出来,装成人类与宽特罗结识时候的事,算是他们两个真正意义上的初遇。
但真田鸠见反复看了许久,没能从字缝间解读懂,他指着这个穿花衬衫的混混问:[……这人谁?]
系统鼓掌音效:[太好了,你打折买的花衬衫出镜了!]
第260章
这花衬衫是刚踏上成为漫画男主旅途时打折兑的, 由于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保持队服装扮,没什么换上的机会。
倒是在星浆体事件的时候穿过一次,上头的花色他熟悉的很, 甚至连五条悟手贱把冰淇淋擦到他身上的痕迹,也能在左侧衣角找到……
真田鸠见反复看了两眼,自己这个简单黑线勾勒出的二次元形象, “……”
不确定,再看一眼:“……”
这还是漫画里第一次出现真正的“真田鸠见”,也是主角少有的对过去的回忆。
看样子也是主角和他现在的名字主人相遇时的场景, 现实里前后性格差异的原因真田鸠见是知道了, 但咒术相关的漫画显然无法照搬设定,不知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真田鸠见”身上快要溢出屏幕的痞里痞气, 漫画这又是给他改编了个什么玩意?
漫画虽然跟现实有一些差异之处,但归根到底都是有迹可循, 互相映照的。
比如现实里的黑泽阵真的快要取代成为“那位先生”了。
现实里宽特罗以前吃药, 现在不吃了, 是因为他现在甚至都不是人了。
在世界补全的故事里,「真人」把自己变成人类后忘记了过去, 也不记得“自己”有过精神疾病。
只是就漫画这个谜语人的性子,还无法根据有限线索推断出,漫画主角的讳疾忌医,和他前后性格的巨大变化又有什么关系。
真田鸠见忿忿不平:[这个叫xfg的作者对我有什么误解?]
系统表示虽然这口锅的大头, 还是要叩在世界身上,但只要能让宿主心情愉悦的话——
叮咚一声提示音, 光屏上弹出【系统向您发送了一份TXT】的邮件通知。
[嗯?这是什么……]
真田鸠见顺手打开看到内容:
《律师函》
致:xfg先生/女士
自:时管局律师事务所
日期:2005年12月x日
关于:《你管这叫网球?》漫画最新话内容的名誉侵权事宜
尊敬的xfg先生/女士, 我代表真田鸠见先生,就您近期在周刊少年jump、ins、LINE漫画等平台上发布的不实言论及侵权行为致函如下……
由于您对真田鸠见先生的不实描绘, 严重损害了其声誉及社会形象,我方郑重要求您停止行为,立即删除,公开道歉消除不良影响。
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
特此函告!
[。]
系统:[已为你准备好律师函警告。]
真田鸠见嘴角抽搐:[……太有效率了。]
系统检测着他依旧乱码的同步率,表示还能更有效率:[已经发送过去了。]
虽然大概率会被当成漫画粉的整活……
[……话说他什么反应?]
真田鸠见对这个虽然与自己没有什么直接联系,甚至不知道对方为避嫌除首字母缩写外的真实姓名的作者,还挺好奇的。
系统道:[在忙于搞音乐专辑,还没有看到。]
[……]
就还挺全面的。
真田鸠见在卫生间里又待了十分钟,直到不放心的幸村精市来敲门,他终于放弃地把面膜撕下来丢掉,看着镜中脸上依旧清晰的缝合线。
“问题不大。”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还不是很稳定,无法顺利让非人的特质隐藏起来,不过他还有其他解决方式。
真田鸠见取出改造人套到脸上,将它捏成自己正常的脸。
还好他现在对咒力的掌控力还是在的。
而关于要如何尽快度过这种不安定状态,系统道:[去打网球吧。]
现在虽然已经被征用成这个世界的「咒灵首领」了,但因为他还是咒胎的状态,加上暂时还用不上他,所以同步率不会马上爆表。
他还能保持清醒,思维方面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就只是刚拿到新剧本还有点混乱。
新晋运动漫男主颔首:[好!]
他推门出去让幸村精市安心,并顺势邀请了面前的人:“陪我去打场比赛?”
幸村精市见他脸上的瘢痕已经消失,浅笑着应下:“好,我也想和你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只是在真田鸠见去拿网球包时,目光触及他弯腰伸手时,袖口露出来的一圈痕迹,清丽的少年眉眼间还是多了丝无奈。
他完全无法帮少年分担什么,既然对方不想让他担忧,那他便装作不知情吧。
系统帮忙充当裁判:[真田鸠见vs幸村精市,比赛开始!]
二人到了一处被灯光照亮的空球场,约定好要“全力以赴”。
“我们还没有真正打过比赛,话虽这样说,你也不会使出真正的实力吧?”
幸村精市知道凭现在的自己,无法打败对面的少年,高压钠灯的灯光在他眸中晕开一丝弧光,“不过会尽可能让你尽兴的。”
真田鸠见:[……瞧这话说的,让我感觉自己像宿傩。]
他刚腹诽了一句,又听到幸村问:“还是老样子吗?”
他们已经打过很多次球了,但现在的感觉跟平时很不一样,或许是刚才发生的那些事,阴差阳错之下让他们坦诚交心了回避已久的话题。
真田鸠见啊了声,到接发位置站好:“你先吧。”
幸村精市没有多余动作,很爽利地直接开球了,“砰!”
圆滚滚的明黄色小球被羊肠线挤压,迅速地朝这边半场飞来。
以前为了帮真田鸠见掌握「旋转」,他们曾经高强度对练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彼此的一些小习惯,都掌握的门清。
真田鸠见几乎可以预见网球落地后弹起的高度,角度,搭配风力湿度等等需要考量的因素,再加上最重要的「旋转」部分审题……
不知道其他人是真脑内速算还是怎么的,总之他是完全靠体感和经验。
熟能生巧后,只一眼就大概知道网球会怎样运动。
就算是在以上勉强还是基于现实的物理题之上,又加了精神力的变幻球,他的反应力和爆发力,还是给他留出了足够宽阔的补救时间。
[15:0。]
真田鸠见很快拿下第一分。
幸村精市意识到自己的球路被熟悉自己的少年看破,于是使出了「蜃景之镜」,通过左右手打出毫无偏差的精准球,使对手无法预测来球的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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