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筠再次醒来,意识还是模模糊糊的时候,就被0929一句【痛觉已屏蔽】给弄清醒了。
……她该不该夸它还算有点良心呢。
待睁开眼,便见侍女欣喜地唤道:“少主醒了!快去通知夫人!”
然后就是一阵手忙脚乱:侍女照料、医师复诊、叮嘱事宜,那位纯狐幽夫人最后才不急不缓地来到她的床前。
柔目柳眉,气韵却自带锋芒,她握住庭筠的手,温声道:“是涂山的人送你回来的,还请了最好的医师为你疗伤,说是他们少主亲自吩咐的。我儿此番能结交到如此英才,母亲很是欣慰。”
当今四大狐族,以涂山为尊。
“谢母亲夸奖。”庭筠乖巧颔首。
一个母亲,女儿受了伤,见面第一句居然聊的是人际酬酢。
幽夫人温声道,“可感觉好些了?”
“已无大碍,母亲不必担心。”
“那便好。”幽夫人轻轻拍了拍庭筠的手背,“筠儿放心,根治的法子已经找到,且耐心等一段时间,时机一到,此症便可永消无虞!”
庭筠还未演绎对此的反应,便见郑嬷嬷面色匆匆地进来,叫了一声“夫人”。
幽夫人问:“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郑嬷嬷看了眼庭筠,停顿了一下,道:“回夫人,‘药’到了。”
幽夫人闻言嗤笑:“倒真是心急。”
她叮嘱庭筠好好休息,便和郑嬷嬷一起出了门。
待她们走后,庭筠叫道:“来人。”
随后便有一位侍女推门进来,到了她床前,“少主有何吩咐?”
庭筠看了她一眼,状若不经意道:“你瞧着有些面生,我之前的那个侍女呢?”
“回少主,桃叶被青丘的人带走了。”
“什么?”庭筠皱起眉,“青丘怎可不经过我同意,随意带走她?当真不把我有苏氏放在眼里吗!”
“少主息怒!”侍女头埋得更低,“是,是青丘的白渊少主带走的。说您随意伤了青丘的人,要您向那姑娘赔罪,宗主和夫人说您是因为当时犯病了才失了准头,不是故意为之,但白渊少主不肯罢休。”
“当时的目击者就存活下桃叶一人,还有当事人涂山少主,但寻不见他踪影。而桃叶受惊吓昏迷了,一时无法作证,白渊少主说将她留在这里……怕我们会逼她改口,所以就将人带走了。”
“父亲母亲就这么同意了?!”
侍女赶忙递上茶杯,“少主莫要动气,仔细些伤。”她继续道:“我们毕竟不是有苏嫡系,而白渊少主却是青丘最尊贵一脉,少主也该体恤宗主和夫人的难处才是。”
庭筠不痛快地呼了一气,接过,缓缓喝下,“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青萝。”
“行。”她放下茶杯,“以后就跟着我吧。”
“奴婢谢过少主。”青萝行了一礼。
茶杯与案几相碰的轻响下,系统音应接出现:
【叮————解锁隐藏角色:青萝】
—
庭筠自顾自地走在长廊下,冷风将她披散的长发吹得往后扬,青萝在旁念叨着:“少主,天气寒冷,您又有伤在身,还是回屋歇息吧。”
“哎你烦不烦!我没什么事,屋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庭筠不耐道,“又不会怪罪于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少主,我们还是……”
“等等。”庭筠停了下来,叫住长廊旁石子路上的一群人:“那不是废院的方向吗,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那一群人有拿着扫帚的,提着水桶的,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物件,仆人们向她行礼,为首一人回道:“奴婢们也不清楚,只是按郑嬷嬷的吩咐,去简单清扫一下。”
庭筠点点头,“去吧。”
她又转头对青萝说道:“我有些饿了,你去拿些点心水果来,我在前头的逸然亭等你。”
青萝答是,便转身往回走去。
“0929,你在吗?”
他们的一切交流都会被屏蔽,旁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宿主有何诉求?】
“就问个简单问题:你是无时无刻都在我周围吗?”
【涉及基础设定和任务相关时,0929才会活动紧密。其它我们不会干涉,毕竟宿主也需要隐私和空间】
【但例如角色ooc、阻挠到剧情发展等,均涉及系统默认功能,非任务时间段内发生也会被惩罚,望宿主周知】
“知道了。”庭筠到了亭内,在美人榻上躺了下来。
这个系统嘴是真的严,那么多不对劲儿的事儿也不见它有什么反应,可真够“专注自家”的。
受伤的身体是真的容易疲惫,庭筠躺了一下就有些打瞌睡了,索性把手帕往眼睛上一盖,决定先眯一小会儿。
冬日的风脾气蛮大,突然猛烈的一下,将衣摆打的翻成波浪,眼上的手帕忽的被吹去了出去,庭筠被冷的一个激灵醒过来。
那手帕在空中飞了一阵儿,又狠狠坠落,在地面滚了滚,停在了一双粗陋的鞋边。
鞋的主人顿了顿,俯身将它捡了起来,抬眼往亭中望去。
毛茸茸的一团白色里,藏着些盎然的绿,少女长发乌黑,有些垂萎到地上,像风中的柳枝。她眼神有些迷离,带着睡意的娇憨。
庭筠迷迷瞪瞪地似乎看见前方有人,她眯了眯眼,那身影瞧着倒有些眼熟,她柔柔地轻笑道:
“哪儿来的小脏猫?”
松枝上簌簌落下了雪。
【叮————目标人物[介嗔痴]已出现】
庭筠这下完全不迷糊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请宿主完成以下剧情:……】
庭筠缓缓坐起身,随后踏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过去,从台阶上淡淡地俯视着他,开口道:“你?”
少年没在闲云楼时看见的那么寒碜了,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梳了相对整洁的发髻,但那衣服明显已不合身,发髻也只用一条布带子绑着。
可纵然如此,那张脸足以让人忽略所有,鸦羽英眉,眸如墨画,上目线柔畅和缓,但眼尾却张扬缠绵,盛满了少年气,让人想到林间的绶带鸟。
他的睫上落了点点霰雪,映着绀色瞳,倒显得整个人有些冷意和锋利。
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
介嗔痴看了她一眼,快速地低下了头,只伸出手递向她:“你的手帕。”
那双手生了冻疮,或红肿或结着痂,庭筠移开眼,一步一步走下去。
那手帕便从介嗔痴手中挣开,在他眼前“轰”一下燃烧起来,瞬间便烧成了灰,被风一吹,无影无踪。
他双膝被一股力量大力压下,猛地跪在雪地里,两手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抹新绿出现在视线里,随后翘头履狠狠踩上了他的手。
“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也不是你能碰的,明、白、吗?”她咬紧一字,便更用力地碾着。
介嗔痴感受到难言的屈辱,这种屈辱分明已经伴生他多年,他却仍旧无法习惯。
墨色在眼中翻腾,他另一只手紧紧地蜷起,上头的伤口开始崩出了血。
“筠儿,够了。”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
【叮————恭喜完成剧情】
庭筠闻言,冷哼一声,拿开了脚。
幽夫人向庭筠招手:“过来,跟我回去。”
她好似根本没看到雪地中的人,示意了身旁的郑嬷嬷一眼,带着庭筠转身离开了。
郑嬷嬷见介嗔痴能够自己缓慢起身后,便也掉头走了。
融化的雪水浸湿了她膝盖处的薄衣,寒意密密麻麻地往全身游走着。后知后觉般模糊感受到被碾压的手背下涌进的丝丝暖流,
他抬起手,看向掌心还未消散的青色流光,它们缠绕在指尖,那些可怖的冻疮开始渐渐愈合。
—
侍女们端着各类吃食站在房门前,你看我一下我瞧你一眼,就是没人敢进去。最后还是青萝试探性地轻轻推开门,脚还未迈进,一盏白瓷茶杯便狠狠地扔在门槛边,一声巨响,碎的七零八落。
“滚!”
看着青萝默默关紧了门,庭筠颇为心疼地看了眼地上的名贵瓷器,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闷下。
一直装作发怒绝食,嗓子都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幽夫人带走她后,还没等庭筠试探问出男二为何在此,便被告知了一个始料未及的事。
幽夫人语气淡淡:“我接下来同你说的,知道就好,不必当真。”她随手修剪下花瓶中一段红梅枯枝,“适才那人,或许你该唤他一声‘哥哥’。”
庭筠止住回忆,伸出手来,青光忽闪,指尖便现出一只透明翅膀的蝴蝶。庭筠将一根头发放到它眼前,微微转了转,随后手一扬,放飞了它。
片刻后,蝴蝶飞回,庭筠点了点它的翅膀,随后便有幽夫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不管你从前对那宁氏是何情意,他都绝无可能成为妾室,给那个杂种安个身份,也不过是为了筠儿。”幽夫人冷淡道。
为了安筠?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一段风流往事罢了,我自个儿都不记得有这人,能对她有何情意?”一个男声无奈道。
应该是她的父亲,有苏安柏。
“我也不知她如何怀上的,明明我……”有苏安柏叹了一声,“昨日在闲云楼吃酒,她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纠缠,我本预处置她,她却言有我血脉……我已确定过,那孩子确实有我一族印记。”
“你知晓的,当时仙师云游此地,为筠儿诊治后,是如何说的?”
幽夫人沉默了一会儿,“你最好好好整治一下自己身边的人,不然,你那好哥哥从哪儿听到的风声?”她冷哼一声,“他可真是菩萨心肠,还去向长老们为你的儿子讨身份呢。”
有苏安柏忙向她妥协,“幽儿,为了安筠,忍一忍。他有苏安松也只能拿这些事来压压我,他那个儿子,不过废物一个,可曾及得上我们筠儿半分?”
“行了,我明白。”幽夫人道,“一切尘埃落定后,那杂种也没有留……”
能承载的对话时间有限,突兀地结束在这里,蝴蝶颤了颤翅,化成了烟。
庭筠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算了算了,一切和她庭筠有什么关系?她只需要扮演好“恶役”角色,不被系统惩罚,干完拿钱走人就好了。
她倒向床榻,滚进了被窝里,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到了夜间,庭筠被饿醒了,她看着桌上早以扫荡完的糕点,决定偷摸去膳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正摸索到门前,准备轻声打开,却见外头人影攒动,颇为吵闹。
她直接打开门,走出去叫住一位侍女,“怎么回事?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了?!”
侍女忙道:“回少主,是废院那位宁氏,她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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