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完结
一年后, 京城。
陈国公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锣鼓震天,热闹非凡。
今日是陈国公独子白昭华成亲的日子, 另一个主角则是天心宗那个魔头郁长霖……这是个足够惊掉人下巴的大消息。
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这事儿, 无一惊叹。
有事不关己乐颠颠祝贺的, 有不理解想不通的, 有等着看戏的, 也有以为白昭华是被威胁而幸灾乐祸的……更有心思缜密的开始分析白昭华这次高调和男人成亲背后的计谋:
陈国公这等权臣多少遭皇上忌讳, 白昭华不久前又在外立了大功, 树大招风, 恐皇上多疑, 才是施此计让皇上放心——你看我都和男人在一起了, 子嗣都不要了,还跑出去修仙不问世事了, 您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然而, 也有一个人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
那就是卞成续。
“哥!”卞雨娴进屋便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好好的请帖发来了, 怎么能撕呢?”她急忙抢过卞成续手里的请帖,“昭华哥成亲是好事儿, 你不去就不去, 别做这种事啊!”
卞成续嗓音嘶哑, 已经没有理智:“走开!”
卞雨娴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你嗓子才刚好, 别这么大声,而且都过去了,昭华哥能给你发请帖, 便是要与你一笔勾销, 你也放下才好。”
“一笔勾销?”卞成续猛地摔了桌上的所有杯盏玉器, 咬牙恨道,“他怎么可以和我一笔勾销?!”说着扭头,登时朝墙上自己那把剑看去。
年少时,就是白昭华从他手里夺过了那把剑,说着绝不让任何人看不起他,后来,也是白昭华从他手里夺过那把剑,说这才是恩断义绝……
卞雨娴看他不对劲,预感不妙,忙开口喊人。
人还没来,卞成续已经双目猩红地提剑冲了出去,撞开拦截的仆从,拼了命地朝陈国公府的方向跑去。
卞成续几乎要跑断气了,他这辈子的任何时刻都没此时跑得这样快,他气喘吁吁地从喧嚣的大街小巷跑到宽阔气派的国公府门前。他跑得头晕目眩,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不是自己在跑,而是一股力量在驱使着他追赶什么……
国公府大门前围着许多人,他竭力拨开人群,说要见白昭华。
门口的侍卫认得他,并不给面子:“有请帖才能进。”
卞成续一怔,忽然就往里冲,他的功夫了得,门口的侍卫虽不是他的对手,可看他不对劲,立马唤上不少人手,围着一起把人打倒在地,最后揪着就往地上一扔:“国公府前也敢放肆?今日是我们少爷大婚,不想生事才不跟你计较,若非如此,定不饶你!”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快回过神,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这不是卞小将军么?他怎么来了?”
“他和白昭华两年前湖边比试后,不就彻底决裂了?怎么跑这儿来了?”
“怎么还拿着剑过来不了……这分明是找茬吧?”
“这时候找晦气,也是不怕死!”
他们正议论纷纷,就见卞成续吃力地直起身,将那剑举起,对着还要撵他的人咬牙喊道:“这剑,我是来送给白昭华的!”
“谁稀罕你这剑?大婚当天跑来闹事又送剑,你到底是何居心?”
卞成续还要说,忽见门里走出一个小厮,那人他认得,是白昭华的贴身小厮明竹,他冲过去喊道:“明竹!”
“卞公子,”明竹匆匆走到他面前,“您请帖呢?快给我。”
卞成续以为他是来带自己进去的,忙解释道:“我一时忘了带,你先让我见……”
“哎呀!还真让你收到了,”明竹急得一拍大腿,“那请贴不是给你的,是给卞小姐的……这次少爷大婚,认识的家家户户都给了请帖,我本以为送请帖的那人知道该送谁手里,哪晓得管家居然让个新来的干这事儿!实在对不住,我这就去府上知会一声。”看卞成续脸色发紫,忙道,“您都这样了,还到处乱跑呢?你们几个赶紧把卞公子送回府上。”
卞成续死死瞪着他:“是白昭华故意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明竹道:“我们少爷都快忙晕了,哪会儿管着芝麻大的小事儿?我看卞公子是真病糊涂了,算了,我亲自送您。”说着领着侍卫架起卞成续就走。
一看他们靠近,卞成续疯狂挣扎起来,可到底拼不过人多,几下被架着强行带走。
围观百姓们好奇地探头去看,人影都要看不到了,却能看到那近乎崩溃的声音:
“白昭华!我要见白昭华!”
“你为什么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是故意要忘记的……”
“我不是真的想欺负你……我不是……”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白昭华——”
与此同时,已经和白昭华拜完堂的郁长霖隔空掐诀,暂时封住了卞成续的哑穴。要不是怕白昭华生疑,他都想让那人哑巴一辈子算了。
解决了那头,转头搂着白昭华对各位宾客敬酒。
白昭华和人说笑一阵,低声问:“明竹呢?”
郁长霖:“好像是有人把请帖发错了,他去处理。”
白昭华哦了声,敬完酒累得不行,和又刘季风等人打趣几句,便先回屋休息。
郁长霖那边招待完客人,等宴席散了才回屋。
一开门,就见床上躺着一条睡得昏天黑地的小白龙!
红艳艳的婚服全搭在肚子上……他看得一滞,随即往周围扫去,好在屋内没人。他怕有仆从进来,转身就将门窗锁好,过去一把捞起床上的小白龙,低头亲个不停。
白昭华被他亲醒了,浑浑噩噩间一瞧,自己居然累得睡出了原形!抬爪就揪住婚服要穿,郁长霖也不提醒,忍笑着帮他将那婚服往龙身上套,刚套上,白昭华顿时醒了神,气得用爪子挠他:“哪有龙穿衣服的!你也不提醒我!还看我笑话!”
说完变回人形迅速穿好了衣服。
郁长霖看得险些受不了,搂紧他哄道:“谁说龙不穿衣服?只是没有裁缝店给龙做衣服……以后你的衣服,我都做一套适合龙形的。”
一想到小白龙穿着各种各样的可爱衣裳张牙舞爪,就喜欢得不行!
“你还是别乱来了!我的鳞片就是我的衣服,我龙身下边还有个花鳞呢,穿衣服岂不是给我遮住了?“
郁长霖下意识就朝他身上看去,白昭华被他看得脸上发热,扭头道:“看什么……我饿了。”
郁长霖立马抱起他道:“我带你去吃饭!”
白昭华本以为他只是抱自己到桌上,然而一眨眼,立马就感觉到了纵地金光的威力,再抬首,已经到了自己的洞府!
洞府早已被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都贴着囍字。
郁长霖搂着他走到主殿,然后一抬手,金光闪闪的主殿就变成了闪烁着银辉的星海。而无数星云上,则摆着各种美味佳肴,其中白昭华最喜欢的云安阁名菜也在其中!
“居然把主殿和上边的一片夜空置换了……这是改天换地?”白昭华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郁长霖同他坐在一片星云上:“我重修神魔大道时,主要重修的就是这个。”
白昭华不理解地拿过一根鸡腿啃着吃:“这法诀厉害是厉害,但不那么实用,对修为消耗也大,你怎么不重修个实用的?”
“谁说不实用?”郁长霖道,“你忘了,我说过要以星河为聘。你以前当龙就喜欢睡在星河里,我自然要把这星河拖下来给你。”
“……”白昭华愣住,怎么都没想到那句“以星河为聘”竟是认真的,真让人难为情!他揶揄地看郁长霖一眼:“我要收回以前的那句话,咱们可不是苦命鸳鸯,简直是为所欲为的神仙侠侣了!”
郁长霖简直喜欢死他了,亲亲他道:“和你在一起,是什么都行。”
吃饱喝足后,白昭华往后一躺,半截身子陷进了星云中,他喝了一点儿酒,脸蛋微红,瞥着郁长霖一动不动。
郁长霖一看他那副“快来为所欲为吧”的可爱模样,本来就忍了一天,霎时间觉得血管都要爆了,扑过去就吮着他的唇瓣没命地啃……
春宵苦短。
郁长霖疯了一样,一整夜都没睡。
白昭华觉得自己快废了,醒了几次都没印象,只记得每次睁眼,郁长霖都在喘着粗气盯着他。
白昭华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又被扭了过去,被亲得再次晕晕乎乎……
数日后,白昭华才和郁长霖回到京城。
白宏晟气得快要竖起胡子了:“要不是留有一封信,我还以为自己儿子成亲当天跟人跑了呢!”
“本来就是跟人跑了,”贺兰姝低声道,“不过是跟新郎官跑了!”
白昭华摊手:“唉,实在是没办法,本来我想洞房第二天就回来的,可惜……嗐,谁能想得到啊!真没那精力。”他真的三天三夜没下床啊!
他爹娘立马红了脸:“不知羞!胡说什么?”
郁长霖彬彬有礼地给二老奉茶:“父亲,母亲,是我的错。”
瞧他称呼换得这么顺口,白宏晟和贺兰姝也不好说什么,喝了茶拍拍两人:“你们两个好好的过日子,爹娘也就不操心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聊了几句,白昭华就开始左右张望,白宏晟道:“你在找谁?你大哥么?”
白昭华确实在找宋以鸣,不过常年叫名字叫习惯了,大哥一时叫不出口,问道:“他人呢?”
白宏晟叹道:“你成亲的第二天,他就走了。”
“啊?”白昭华傻了眼。
“他从璜州回来后,武功就变得很厉害,我和你爹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得出,他性格其实比以前更闷了,时不时会自言自语……有次我还听到他在问自己到底算是谁?你说古怪不古怪?”白宏晟没注意儿子表情,继续道,“你成婚当天夜里,他突然就跑来,对着我和你娘下跪……”
贺兰姝点头接话道:“他说是感谢我和你爹对他的养育之恩,还说他一直记得你遭了难,是璜州那次吗?反正我们听不懂,他一直说遇到大劫他帮不了你的忙……他不想一生就这么过去,也害怕再有天降劫难会为人鱼肉,所以决定外出游历,好有所突破。”
白昭华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得平静了,点点头:“出去也好。”宋以鸣的上辈子,身为承桓时本就在外游历,若非被鴸鸟害死,定会悟出自己的道。
白宏晟也不是很伤感,摸着胡须道:“反正我和你娘一直都在家里,你们想家了,什么时候都能回来。你们以后都在外面逍遥,说不定哪天还能遇见一叙呢。”
……你们?白昭华一愣,当即看向爹娘。
贺兰姝笑道:“你是一条龙,又怎么会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呢?我和你爹都清楚得很,与其等你像你大哥那样亲自来说,不如我们自己说!”
这话说得白昭华鼻子酸酸的:“我才刚成亲呢,说得可真伤感。”
他爹娘哈哈大笑,气氛渐渐活络起来,贺兰姝道:“去你外祖父那儿看看吧,不然人家还真以为你跟人跑了!”
“我跑也是光明正大地跑。”他哼哼地起身,喊来明竹准备礼物,明日就去侯府。
……
侯府比以前更热闹了。
当年那个老鼠精投胎的小表弟已经能下地乱跑了,老侯爷那时候发现府内几个小孙子性格乖张,尤其是贺兰泽欺辱兄长贺兰衍还肆意撒谎一事,让他气愤不已,便给这个新出世的孩子取了个“思”字。
老侯爷当时说:“思,容也。”
或许是看出了老侯爷对自己的寄望,贺兰思从来不争不抢,话都说不清楚的时候,却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哥哥姐姐……
白昭华这次来,正好看到了人群里晃晃悠悠走路的贺兰思,他只看了眼,并不在意,笑着和外祖父等人说话。
几个弟弟妹妹过来与他打招呼,他也笑着回应,临到话都说不清的贺兰思揪他衣袍,也只将他小手撇来,哼道:“小屁孩。”
贺兰思立马伸手要他抱,白昭华翘起二郎腿道:“我不抱小老鼠。”
贺兰思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立马笑了。
老侯爷笑道:“你可别逗他了,不过你这弟弟确实不怕老鼠,还敢徒手捉呢……也是稀奇。”
贺兰思还从没遇到过拒绝抱自己的大人,看眼前的表哥铁了心不搭理自己,笑完后,又急得要哭了。
白昭华一瞅他,他又立马把泪花逼回去。
惹得两个舅舅哈哈大笑:“这思儿准是上辈子欠了漓儿的!之前在他大哥书房那里一看到漓儿的画像就会摔跟头,现在见着了人,又在这儿吃瘪!”
白昭华一听这话,当即着问贺兰祐:“表哥,你又给我画像了?”
贺兰祐微笑:“等吃完饭,你再去挑。”
白昭华高兴,这会儿也不跟个小孩计较了,把贺兰思揪着抱了下,就放回他奶娘怀里,转过身时,却听那小孩哼哼不止,回头一看,贺兰思就脱下了自己的长命锁,伸手要给他。
白昭华不意外是假的,周围几人也傻了眼:“哎呦,这是真欠了债啊?”
“什么欠债不欠债的?”白昭华嘴角一抽,拿过那长命锁重新套回他头上,“前世债也是前世还,哪有跟小孩子讨债的?玩去吧你!”说完,双手一背,带着郁长霖去外祖父那边用饭。
路上,看郁长霖一脸吃味,他笑道:“你总不会跟我那些弟弟妹妹吃醋吧?”
郁长霖扭过头不吭声。
用完饭后,老侯爷要留郁长霖聊聊,白昭华则乐颠颠去了表哥书房看画。
这次确实画了好多副白龙和他的人形,表哥功力提升不少,比之前画得还要逼真。
白昭华选了一副最威风的画像,谢过表哥后要走,余光一闪,就发现桌案里边还有一张卷起的画。他以为是错过的一副,刚要伸手打开看,外边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门被“哐”地打开。
白昭华看去,是从老师那里赶回来的贺兰衍。
他放下那画,贺兰衍急忙朝他作揖:“见过漓儿表哥。”
“咱们就不用来那一套了,”打量他一眼,白昭华叹气,“又长高了,你还挺能长……”唉,身为弟弟比我都高,看着很烦。
贺兰衍双唇一动,还未出声,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嗓音:“漓儿呢?”
白昭华嘿嘿地推门出去:“这是我外祖父家,我还能丢不成?!”
郁长霖立马上前牵住他的手,扫了贺兰衍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牵着人走了。
屋里。
贺兰衍失神地站在原地。
贺兰祐轻笑一声,将桌上那副卷起的画缓缓打开。
只见上面画着一条醉卧星河的俊美白龙,他道:“这是谁画的,一目了然。我未见过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画得出来?你把画放在我这里,想趁着漓儿来,让他拿走这幅画?也不怕心思被发现!”
“……他、他看到了么?”
“没有,”贺兰祐说完,又残忍地补充道,“就算他要打开,我也不会让他看到。你的心意对他而言,不过是让他徒增烦恼。”
贺兰衍双唇一抖,不再言语。他上前拿过那幅画,忽然要撕,却听贺兰祐道:“画得不错,为何要毁?这幅画依我看,可以留世。”
贺兰衍愣住。
贺兰祐已经从他手里拿走画,转身平铺在桌面上,提笔便在上面写道:
——意气千百年,守此一寸心。
贺兰衍瞪大眼睛,眼泪瞬间掉落下来。
贺兰祐道:“自此,千年后,后人若能看到,只会认为你在赞叹神龙的浩然之气,又有谁会知晓你那不能示人的心思呢?”
漫长的沉默后,屋内骤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哽咽:“我不甘心,我只是不甘心……”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朦胧一片。
隔着一道门,贺兰祐抬头看去:“做人就是这样的,你早晚要明白。”
在京城待了半个月后,白昭华做了个之前没能实现的计划——他要吃遍天下酒楼!然后编出一本天下各地酒楼饭馆的好差排行榜!
准备跟家里告别这天,却到处找不到爹娘的人影,他这几天就发觉爹娘忙得厉害,虽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此时问了管家,才得知爹娘居然每天都在搜集和查阅各地关于地仙的地方志!
白昭华震惊了,还是用了法诀才感知爹娘在地下挖了个暗道,此时正在热火朝天地学习地仙相关“知识”!
他直接冲了进去:“爹,娘,你们到底在干嘛?”
白宏晟吓了一跳,尴尬地背着手道:“你是龙,寿命千万年,爹娘倒是不怕死,只是一想到你以后没爹没娘的日子,就愁得慌啊!这不,最近我和娘发现有不少人死后也能成为地仙的……只要生前多做好事,积攒功德,再干一票大好事儿,得到供奉就行了!”
贺兰姝:“对,万一郁长霖待你不好,我们就跟他拼了!”
白昭华心情复杂起来,一时间庆幸没让郁长霖过来,不然以他的脾性,估计得当场砍自己一刀来发血誓了……
他爹还拿出一张地图叹气道:“漓儿啊,你看这个地方,据说经常发生洪灾,总是治不好水患……现在朝廷有不了少能人,你表哥立功多,也身居高位,你那衍表弟以后也必有作为,皇上其实也挺忌讳咱家的!在京城待久了也不是好事……我年纪也大了,就准备和你娘告老还乡,去帮父老乡亲们修修那里的河道……就算当不了地仙,我和你娘百年后也死而无憾了。你说对不?”
白昭华愣愣地看过去,他爹娘是认真的,说是查地仙地方志,其实看得更多的还是各地水患相关情况。
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白宏晟道:“别看爹娘年纪大了,做起事来也不输你们年轻人。放心吧!”
贺兰姝道:“就是!”
白昭华揉着眼睛抬头,目光透过昏暗的油灯看向他们,猛地撒开双腿扑过去,用力抱住两人:“你们都这么说了,此事定能成!”
夫妻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儿子,爹娘会让你感到骄傲的。”
当天下午,白宏晟和贺兰姝站在大门前,依依不舍地送别马上的白昭华和郁长霖。
“漓儿,爹娘有钱,缺什么一定写信告诉我们!”
“长霖啊,他脾气大,你就……”
郁长霖忙道:“我一定好好照顾他,绝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白昭华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得哭哭啼啼地走,弯腰伸手和爹娘各击一掌,忽然就纵马冲出去,朝他们挥手:“放心吧,孩儿会时不时回来烦你们的!”
郁长霖朝他们说了句告辞,急忙纵马追去。
他们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极近的距离,刚出城门,天上就俯冲着飞来一只雄鹰,追着白昭华道:“尊上!”
白昭华斜眼看他:“你化为地仙,都成了修罗山的山神了,跑这么远做什么?”
思玄仍处于“尊上怎么能和郁长霖成婚”的震惊中,愤愤瞥了后面郁长霖一眼,才道:“尊上有所不知,最近总是有条蛇妖往山上跑,我看他是尊上旧相识,才没捉了他,他倒是得寸进尺,开始鬼鬼祟祟的在尊上洞府附近溜达!”
白昭华骤然勒住缰绳。
郁长霖也停下,黑着脸道:“张非舟?”
思玄看他们不急着赶路,也就落地化出人形:“就是他!”
郁长霖气得脸都绿了,掐诀召唤出天心宗手下,道:“从今日起,把修罗山周围全部撒上雄黄粉!”瞧他还敢不敢再来!
“气什么?我洞府有龙珠,妖怪进不去的,”白昭华一笑,转头对思玄道,“你回去告诉他,现今天下灵气蓬勃,是修炼的最好时机,修罗山嘛……可不适合修炼。”
思玄颔首,又化作雄鹰飞走了。
白昭华揶揄地看了郁长霖一眼,纵马继续跑起来,路上尘土飞扬,两匹马一双人,如影随形地疾驰而过。
赶到一处山林附近,前方出现了两道岔路口。
白昭华连忙停下。
郁长霖以为他是不知道走那条,刚要开口,马上的白袍青年忽地翻身下马,落地瞬间就化龙,竟冲进了旁边的河水里。
郁长霖脸色急变,登时纵身跳进河里,第一时间捞起了翻腾的小白龙:“漓儿!”
一到岸上,却见怀里的龙尾巴一甩,竟甩出了一条大肥鱼:“哈哈哈我捉鱼呢……刚看到这条鱼露头,我就想吃烤鱼!怕出声吓走了鱼,才先去逮鱼了!”
郁长霖微怔,盯着怀里一身河水的小白龙,轻轻把他放下:“我去给你烤。”
他开始生火烤鱼,烤鱼期间又去河里捉了几只大虾和螃蟹来,烤得香喷喷的,一闻就饿了。
白昭华早已恢复人形,他吃得欢腾极了:“你烤得可比云安阁那些鱼的好吃多了!要是有酒就……”
没说完,郁长霖已经从身后拿出了一坛酒。
白昭华惊喜不已:“我怎么没看到你带酒?”
郁长霖搂着他笑道:“刚买的。”
白昭华明白了:“你不会用纵地金光,就去买一坛酒吧?”
郁长霖:“你想喝两坛?我再去就是!”
白昭华急忙拦住他:“不是!唉,你……”他一时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郁长霖直直看着他,也笑了:“你笑什么?”
白昭华笑哼哼地仰着下巴:“我开心就笑!”
郁长霖最喜欢他这样子,看着就想欺负,可又舍不得欺负,只能低头用力亲他一口:“我也开心。”
一条大肥鱼基本都进了白昭华的肚子,他吃饱喝足,躺下枕着郁长霖的大腿,仰头看天。
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真是自由自在。
郁长霖拿着帕子给他擦脸,白昭华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是无尽的天空,而上面那双漆黑眸子里,是盛着无尽天空的白昭华。
空气芬芳,白昭华说:“还是春天好,到处都是花香!”
郁长霖轻轻嗅了下白昭华:“嗯。”
吃饱了就困,他打了个哈欠,阖上眼皮咕哝道:“郁长霖,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睡吧。”那声音很柔和。
白昭华窝在郁长霖的怀里睡着了。他睡得很香,也睡了很久,醒来时天居然都黑了,一睁开,就是漫天星河。
他身上披着郁长霖的衣服,对方则搂着他,还用在源源不断的内力给他暖身体……
白昭华一骨碌爬起来,和郁长霖面对着面,怔愣一下,噗地笑了:“我、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啊?你也不喊我!”
郁长霖看着他:“我没觉得很久。”
白昭华笑了,低头看看黑漆漆的山林,又看看身上披着的衣服:“咱们这样,可真像是出来私奔的。”
郁长霖一顿,忽然展开双臂抱住他:“我以前,做梦都想和你私奔。”
“以前?什么时候?”
隔了一会儿,郁长霖才闷闷道:
“你镇压完我,再也不下来的时候……”
白昭华扭头,贴着他的脸蹭了蹭,突然歪着脑袋叹气:“你说我要是没有转世,咱们岂不是完了?”
“不会!绝不会!”郁长霖骤然勒住他,斩钉截铁,“完不了,我知道!”
“怎么你就知道了?”
夜风遒劲,仿佛要从地面吹到星光无尽的天上。
郁长霖看着眼前这张满是好奇的脸庞,看着那如星的双眼,也不回答,只是低头深深吻了上去。
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不来,我去找你,纵然天涯海角,容颜苍老。
白昭华,这天下有人心系你,你一定会知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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