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吕儒律那因为半醉不太好用的脑子一下子被吓得明澈透亮, 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现在回头仔细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和段野洲之前已经因为晚归没带身份证借住过小情侣家,段野洲今天如果不想继续借住, 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身份证?

    更何况, 在他提出来去住酒店之前,段野洲已经决定住酒店了。如果没有带身份证,段野洲怎么敢决定?!

    段野洲费尽心机说这么多谎言还不是为了和他住一间房!所谓的双人床标间,不过是段野洲用来迷惑他, 让他放松警惕的障眼法!

    好一招以退为进!段野洲果然聪明!

    段野洲今天才考完试, 如果想放松一下或是孤独不想一个人睡,其实完全可以直接告诉他。之前在温泉山庄他们连一张床都睡过,再一起睡一晚标间他未必会拒绝。就算他不同意,段野洲大可搬出他童年阴影那套, 他肯定拒绝不了。

    谁让他就生了这么一副同情弱小的柔软心肠。

    “律哥?律哥!”

    段野洲的声音将吕儒律的脑子从缜密的推理与演练中拉了回来。他尝试坐起身,却因为穿得太厚身体又发软直接仰面倒了回去。他感觉有些丢人,干脆躺平摆烂, 眼睛瞪着天花板,问:“叫我干嘛。”

    一张脸挡住了他欣赏天花板的视线。

    吕儒律平躺在床上, 脑袋在床边;段野洲站在床边,低头俯身和他说话:“看你一动不动,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吕儒律说:“没, 我只是随便眯一下。”

    两人以一种十分滑稽的方式对视着, 吕儒律惊讶地发现, 即使以他现在的死亡角度从下往上看段野洲,段野洲依旧是好看的, 养眼的,跟随目光垂下来的睫毛显得特别的长。

    吕儒律觉得这样说话脖子有些累, 刚要换个姿势,段野洲却先他一步移开了视线:“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你刚刚……说了什么?”

    “ 我问你要不要泡澡。”

    “哦,不用了,我待会去冲个澡就行。”

    “行,那我先去洗。”

    等段野洲进了浴室,吕儒律蹬掉鞋,脱了外套,然后慢吞吞地转体90度,让自己脑袋回到正常睡觉的床头位置。

    一起睡就一起睡吧,问题不大。他多陪段野洲说说话,聊聊童年,复盘复盘今天的国粹战局,或者挑一对小情侣尽情吐槽……时间过得很快的,一晚上一眨眼就过了。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吕儒律强迫自己以平常心面对即将到来的夜晚。他手上刷着手机,耳朵时刻注意着浴室的动静。没过多久,浴室的水流声停了,他也做好了决定。

    等段野洲出来后,他要先发制人,问问段野洲怎么看待这两年的国际形势,率先为今晚两人独处的氛围打下坚实的基础。

    吕儒律听见浴室门拉开的声音,在心里默默酝酿好说词。段野洲人一出来,他就用闲聊般的口吻说:“话说,段野洲,你对‘全球变暖’有什么看法吗?”

    段野洲停下用毛巾擦头发的动作,朝他看了过来。

    段野洲穿着酒店的纯白浴袍,正常尺码的男士浴袍穿在他身上至少小了两个号,下摆只到膝盖的位置,遮不住他流畅又结实的小腿线条;肩部的位置也略紧,段野洲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把胸前的浴袍往两边扯开,银色的十字架一整个暴露在外面。

    吕儒律暗暗松了口气,他刚才险些以为段野洲会只穿条内裤出来,算段野洲还有一些底线。

    “你又在抽什么风。”段野洲似乎心情很不错,回答他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嗓音里居然还带着笑:“酒还没醒吗?”

    吕儒律面色深沉:“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酒品,我喝醉了就喜欢和别人聊国家大事。”

    段野洲戏谑道:“那你和我老家一些中年大叔还挺像的。”

    吕儒律:“……你丫的。”

    说起老家,吕儒律倒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回我家过年的机票我已经买好了。”吕儒律说,“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买的头等舱,没问题吧?”

    “没问题。”段野洲擦完头发,把毛巾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在另一张床边面对吕儒律坐下:“机票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吕儒律扬起手中的手机给段野洲看,“这个还是你送我的呢。”

    段野洲想了想,也没有坚持:“那我给你爸妈买礼物吧,可是……我不太会。你爸妈喜欢什么?”

    吕儒律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我爸喜欢修车,我妈喜欢看我爸修车。你送个千斤顶给他们吧。”

    “……认真的?”

    “是啊。”

    “行了,你闭嘴吧,我自己想。”段野洲思索了一会儿,灵机一动:“对了,我可以问问澜哥。”

    吕儒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澜哥?”

    段野洲一边给谢澜之发微信,一边解释:“澜哥说他今年要去秦书学长家过年,他肯定会给秦书学长的父母准备很多礼物,我按照他的购物清单买就行了。”

    吕儒律:“!!!”

    不是,人家那是给丈母娘和老丈人挑礼物,你学什么学啊!这是你能学的吗?!

    吕儒律强颜欢笑:“真的不用麻烦,我已经和我爸妈说了,他们很欢迎你去过年,你什么都不用送。”

    于是段野洲又开始敷衍他了:“嗯嗯嗯。”

    吕儒律:“。”

    谢澜之应该是在忙,迟迟没有回复段野洲的消息。段野洲也不急,开始在网上搜索第一次见长辈送什么见面礼比较得体,那努力学习的表情,比学高数的时候还认真。

    吕儒律有些看不下去,再这么放任下去段野洲见到他妈都不用叫阿姨了。他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惊天动地的挣扎,决心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吕儒律不动声色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段野洲的微信,一咬牙,连发了几条信息过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段野洲,我给你发了几个表情包,你有空看看。”

    段野洲手里拿着矿泉水瓶正在喝水,闻言露出好奇的表情:“什么?”

    吕儒律道:“你看就知道了。”

    看吧看吧,快看,看老子为了和你做直男兄弟付出了多少。

    吕儒律目不转睛地盯着段野洲,他不想错过对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他要亲眼看到段野洲露出震惊,失望与绝望交织的神态,他要看着段野洲眼中对他的爱意随着一个个表情包映入眼帘而一点点减少,最后——完全消失。

    于是,在吕儒律无比期待的注视下,段野洲点开了他的微信,然后:“噗——”

    段野洲一口矿泉水全喷了出来。

    吕儒律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段野洲逐渐震颤的瞳孔:没错,就是这样,他已经找到了颜控的致命弱点。没有哪个颜控能从泡面头里活着走出来——没有。

    段野洲指尖滑动手机屏幕,低着头没吭声。吕儒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萦绕在段野洲四周象征着幻灭与死心的灰败气息。

    “怎么样?”吕儒律信心满满地试探,“是不是很丑?”

    论比丑,那他几张照片就没输过。

    段野洲:“嗯……”

    吕儒律:“你说话啊。”

    过了许久,段野洲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他。只见段野洲眼角嘴角全是笑意:“我只能说,如果我是你,早就羞死了。”

    吕儒律一脸茫然。

    这……什么情况?说好的震惊和幻灭呢??说好的死心和绝望呢???

    段野洲看着他笑,问他:“你羞不羞啊,律哥?”

    吕儒律下意识地回答:“我、我还行吧。”

    段野洲“啧啧”两声,果断将那些表情包全保存了下来:“那你看得可真开。”

    吕儒律嘴比脑子快:“必须的。”

    段野洲……为什么会笑啊。虽然秦书他们看到这些表情包的第一反应也是笑到公鸡打鸣,但他能听出来段野洲的笑和男同们的不一样,幸灾乐祸的成份少了很多,更多的是、是……?

    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

    段野洲究竟在笑什么?

    难道说,段野洲对他的喜欢已经到了可以接受他丑逼的一面?

    不至于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颜控能接受泡面头啊???

    吕儒律还没理解完段野洲的行为,段野洲又给了他更致命的一击:“糟糕,我的床好像不能睡了。”

    吕儒律猛地一回神,这才看到段野洲的床上湿了一大片,全是段野洲看他表情包时不小心喷出来的矿泉水。

    他不禁倒吸一口暖气。

    终于来了!!!他之前说什么来着——干湿分离!

    图穷匕见了吧段野洲!你这是将计就计,见招拆招的连环招啊,老子特么防不胜防!!!

    吕儒律赶紧献计:“打电话给前台,叫他们给你换一床被子吧。”

    “这么晚了,算了,懒得麻烦。”段野洲像是随口一说,“要不今晚我们挤挤?”

    吕儒律:“……啊??”

    卧槽这是在搞毛?你他妈已经装都不想装了吗?!

    “这怎么会麻烦,就一个电话的事……”

    不等他答应,段野洲直接把枕头扔了过来:“之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不用敏感。”

    不用敏感?你还好意思让老子不用敏感?你先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好吗!

    吕儒律被段野洲的枕头砸得人都傻了,一个惊天爆炸的念头劈中了他的脑子。

    莫非段野洲今夜设下连环计,不仅仅是想和他聊天,还想干点别的?

    ——靠,段野洲不会是想睡他吧!!!

    等下,这都什么年代了,段野洲总不会以为就凭他逆天的姿色和悲惨童年经历,他就会心甘情愿抬起腰给他上吧!

    不不不,段野洲绝对没这么笨,段野洲一定留有后手。

    ——靠,段野洲不会是想玩强制爱吧!!!

    他和段野洲本来就有较大的体型差,不是他吹,就段野洲那臂力,无论他蹦跶得多高,段野洲哪怕只用一只手,三秒钟内绝对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更别说他还喝了酒。

    对了,酒!酒才是段野洲睡他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据他观察,段野洲在女生面前一直都挺有绅士风度,可今晚段野洲却没有帮米霏喝酒,以至于他一个人喝了四瓶,稀里糊涂的就跟段野洲来开房了……原来原因竟在这里。

    酒后乱性,男同谈恋爱最最经典的桥段它要来了!

    不行不行,这个他忍不了,他真忍不了!没有哪个直男能受得了这个!

    他本来打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和段野洲继续做朋友,但段野洲已经把他逼上绝路了!

    “律哥,你没事吧?”不知什么时候段野洲已经站在了他床前,好像下一秒就要脱掉浴袍上床了。他眉头微微皱着,说:“你看上去好呆。”

    吕儒律吞了口口水,用尽毕生的演技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正常,我喝酒了就会呆。”

    段野洲道:“你刚刚不是说你喝酒了喜欢讨论国家大事吗?”

    吕儒律机械地点点头:“对,我讨论完国家大事就变呆,你和我多喝几次酒就知道了。”

    段野洲失笑:“神经病——往里面挪挪,给我腾个地。”

    吕儒律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石化了。

    段野洲叫他:“律哥?”

    行行行,现在叫律哥,以后就要撒娇叫他宝宝了是不是?呵呵,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既然段野洲直男的脸面都不要了,那他也摊牌了,不装了。也许谢澜之说的对,问清楚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吕儒律艰难地找回自己的理智,深吸了一口气,说:“段野洲。”

    “嗯?”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吕儒律异常平静地说,“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不开玩笑。”

    段野洲疑惑地看向吕儒律,见对方的表情不是严肃,而是相当严肃,不由地也认真了几分。他点了点头:“好,你说,我听着。”

    吕儒律盯住段野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男同吗?”

    段野洲愣住:“嗯?”

    话都问到这份上了,吕儒律干脆一鼓作气问到底:“你是不是喜欢我?别狡辩,我都看出来了!”

    段野洲蓦地睁大了眼睛。

    吕儒律眼睛一闭,心一横,酒意一上头,彻底破釜沉舟:“没想到吧我脑子早就长出来了。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我是直的!我他妈是直的啊——”吕儒律刷地站起身,对段野洲九十度鞠躬:“段野洲,万分抱歉,我不能做你男朋友,更不能给你睡,但我无比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第22章

    吕儒律以前不是没拒绝过别人的告白, 但人家都还没告白他先急急忙忙地大声拒绝,这还是第一次。

    他也不想这样,可他别无选择。

    段野洲长得好, 性格也对他胃口, 还能接住他的梗。最重要的是,段野洲和他一样,长期生活在小情侣的狗粮之中。他们有着同样的悲惨遭遇,他们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知己啊!

    他很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段野洲做好兄弟, 可是接下来他们整个寒假都要一起过, 如果和段野洲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都要提心吊胆,谨防男同诡计,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睡,他不疯才怪。

    就算摊牌后段野洲有可能不会再和他做朋友, 他也认了,反正他要保住他的处男之身。

    来吧,他已经做好准备。被拒绝的段野洲无能狂怒也好, 伤心落泪也罢,他都有应对之策。前者他跑, 后者他安慰了再跑,总之就是跑。

    吕儒律维持向段野洲鞠躬道歉的姿势, 静静地等待风雨的降临。

    然而, 段野洲既没有无能狂怒, 也没有伤心落泪。他什么都没有说, 也没有做什么,房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一时之间, 吕儒律只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吕儒律深知这种事情和游戏里放技能一样,前摇越久, 威力越大。随着沉默的持续,他越来越忐忑,弯着的腰也越来越酸。一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想抬头看看段野洲现在是什么样一个表情,却因为同一个姿势维持太久导致肢体僵硬,一个趔趄,直直地扑进了段野洲怀里。

    段野洲一把接住了他,男生刚沐浴完的清爽气息猝不及防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画面再度定格,两人以一种电影《乱世佳人》海报一般的姿势抱在一起。吕儒律从下往上看到段野洲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点什么,憋了半天却憋不出来一个字,又把嘴合上了。

    吕儒律舔了舔嘴角,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段野洲低头看着他,不紧不慢道:“你真的不想做我男朋友,也不给我睡吗?”

    吕儒律瞪大眼睛:“啊?”

    段野洲微哂:“可你这投怀送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想拒绝我啊。”

    一瞬间,吕儒律的天灵盖都快被吓裂了。

    “所以你承认了?!好家伙,果然全被我猜中了吧!”怀疑了两个月的嫌疑人终于认罪,吕儒律激动得不行,一把揪住段野洲的浴袍:“段野洲,我特么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费尽心机想……”他本来想说“你居然费尽心机想睡我”,又觉得不能默认段野洲搞基就是攻,便临时改口道:“你居然想和我击剑!”

    “击剑?”段野洲不解,“和你击剑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运动吗?”

    吕儒律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有装的必要吗,你一个男同会不知道击剑是什么意思?”

    挑衅体育生无疑是愚蠢的行为。段野洲只要稍稍一用力,他肯定会被甩飞一米远。但段野洲竟然没有反抗,乖乖任由他揪着领子,神色和语气却一点都不乖。

    “有的时候我真想扒开你脑子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段野洲语气凉凉,“我已经和你说过我喜欢的是姐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男同?”

    吕儒律一把推开段野洲,指着段野洲的脸道:“你自己告诉我的啊!”

    段野洲挑眉:“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吕儒律信誓旦旦:“你用言语和行动暗示我的!我都说我长脑子了!”

    “暗示?”段野洲笑了声,“吕儒律,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你不能无缘无故造谣我是男同吧。”

    段野洲急了!他连“律哥”都不叫了!

    段野洲的狡辩也在吕儒律的预料之中。他怎么可能没有证据?段野洲为了接近他做的事,撒的谎,一件件,一桩桩,全是段野洲是男同的证据。

    吕儒律冷冷一笑:“你要证据?好,我给你。接下来的时间,我问你答。你说你不是男同,那我要你为我每一个敏感点做出合理的解释。”

    段野洲点点头,做出“请”的手势。

    吕儒律先猛灌了一瓶矿泉水润嗓子,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他的审问:“请听第一道题:我们刚加入S.D.P.A的时候,协会为我们组织迎新仪式,地点在学生活动中心。你说你不知道活动中心在哪,要我带你去,可是你平时训练的游泳馆就在活动中心附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活动中心在哪?”

    段野洲面无表情地说:“我只知道学生活动中心在哪,却不知道‘学神活动中心’在哪。”

    吕儒律有点懵:“学神活动中心?”

    “你给我发的微信上是这么写的。”段野洲发出一声讥笑,“我当时还以为学校有个地方是专门为学霸准备的,我这种学渣不知道很正常。”

    吕儒律更懵了:“这、这怎么可能。”

    “聊天记录没删吧?”段野洲朝他的手机抬抬下巴,“去翻。”

    吕儒律手忙脚乱地去翻他和段野洲的聊天记录。只见两个月前,两人第一次在微信上交流,他是这么说的——

    【下午两点,学神活动中心205室】

    吕儒律微微一尬。

    如果将敏感度具体量化,今晚他的敏感条早就到了100%。而现在,他能清晰地看到鲜红的敏感条少了一小截,来到了90%的地方。

    无妨,他还有别的证据。

    “第二题:你第一次教我游泳,我掉进水里借你的衣服穿,我没穿你内裤,你居然很惋惜,你在惋惜什么你告诉我!”

    段野洲双手抱臂,嗤笑:“是你穿我内裤,又不是我穿你内裤,我想看个乐子没看到,我能不惋惜吗?如果你那时真穿了我的内裤,我又不会把那条内裤要回来接着穿。”

    敏感条:80%。

    不、不用慌,证据他多的是!

    吕儒律:“第三题,洪子骞说你从来不吃垃圾食品,但为什么我请你喝奶茶的时候,你开心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段野洲:“我不吃垃圾食品,不代表我不喜欢吃垃圾食品。相反,我很喜欢吃甜食。教练不准我喝奶茶,我自己不买,但如果有人请客,我还是很开心的。一个月不吃甜食,突然有一杯奶茶放在你面前,换你你不开心吗?”

    敏感条:70%。

    吕儒律:“第四题,S.D.P.A圣诞节聚会的时候,我提议我们一起打游戏,你说你不想听到那个游戏的名字,难道不是因为我和余醉薇以前在那个游戏里是CP吗?”

    段野洲:“抱歉,不是。我那段时间打游戏排位十五连跪,以至于我听到那个游戏的名字就恶心。”

    吕儒律:“哦?你说十五连跪就十五连跪,证据呢?”

    段野洲打开手机相册,找到战绩截图给吕儒律看。

    确实是十五连跪不假,毫无PS痕迹,段野洲的游戏ID还叫【匹配到一群驴】。

    敏感条再次下降:60%。

    吕儒律有一点汗流浃背了:“第、第五题,在温泉山庄的时候,你说洪子骞和舒卓的房间在你隔壁,求我收留你一晚。可是我问了洪子骞,他们的房间明明离你有十万八千里,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段野洲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不知道你怎么问的,但那一晚,洪子骞确实和我说的他就住在我隔壁。我可以向你出示聊天记录,以兹证明。”

    段野洲很快找到了那天晚上他和洪子骞的聊天记录。

    一晚野菜粥:【我感觉我周围的磁场不对劲,你住哪间房来着?】

    洪子骞:【313,咋了?】

    一晚野菜粥:【难怪】

    吕儒律瞪直了眼,反复阅读,确认自己没有看错:“313?可是洪子骞明明和我说他住的705啊!”

    段野洲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后来临时换了房间?”

    吕儒律:“…………”

    敏感条:50%。

    敏感条在短短几分钟内骤减一半,吕儒律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脱力般地坐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

    段野洲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智障,嘴角带着嘲弄:“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问。”

    结束了吗?这就结束了?

    一切全都是误会?是他敏感过了头,误会了段野洲?

    不应该啊,他虽然敏感,但理智一直在线。他能得出段野洲是男同的结论,肯定不仅仅只是靠这几件事情。

    他也曾经告诉自己可能是误会,劝说自己不要多想,可他最后还是多想了,为什么呢?

    不甘服输的吕儒律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闪:“哦,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你不想加身为协会会长袁久久的微信,只想加我的呢?”

    段野洲微微一怔。

    从始至终对答如流,从容不迫的学弟终于卡壳了。

    “为什么?”吕儒律紧盯着段野洲的眼睛,“别告诉我你微信好友满了,只能加一个人——就算是这样,对一个新加入协会的新同学来说,也应该把那个位置留给会长,不是吗?”

    良久,段野洲轻轻开口:“我……我忘了。”

    敏感条上升:60%。

    重新占回上风的吕儒律厉声追问:“你忘了什么?”

    段野洲缓声道:“我忘了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吕儒律忽然有种感觉,或许段野洲能在其他敏感的问题上给出近乎完美的解释,但他却始终无法说清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对他的区别对待。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继续审问下去了。关键不在事实上的是非逻辑,而在于细节和动机。

    说谎的最高境界莫过于真话假话混着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而段野洲,无疑是此中高手。

    第23章

    吕儒律看着段野洲认真沉思的模样, 心道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啊。

    现在轮到你汗流浃背了吧,段野洲。

    本来, 段野洲竭力否认自己是男同, 他应该开心的。可当他的敏感点一条条被段野洲轻描淡写地否决时,他胸口涌上了一股奇怪的胜负欲。

    凭什么啊,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猜来猜去,忐忑不安, 段野洲却和没事人一样, 摆出一张帅脸嘲笑他敏感?

    对,他承认他敏感,可他的敏感都是血淋淋的经验啊!他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么多的兄弟一个个由直变弯,男同的心思他一眼便能看穿。他是有“探基”实力的, 即便因为阴差阳错误会了段野洲一些事情,但大体的思路应该不会出错才对。

    吕儒律重新站了起来,虽然做不到“居高临下”, 但可以在气势上占领高地:“狡辩啊段野洲,你怎么不继续狡辩了?”

    段野洲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思考了足足一分钟,才不太确定地说:“我只想加你微信, 或许是在潜意识里觉得你比袁久久更适合当朋友, 仅此而已。”段野洲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很正确, 口吻逐渐坚定, 抬眼看向他:“律哥,你自己交朋友也会看眼缘, 不是吗?”

    吕儒律张开嘴想反驳,却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反驳的论点。

    段野洲关于这道题的答案虽然不像前五道题的答案那么有理有据, 但也不能完全说没有道理。

    敏感度先维持在60%不变吧。

    “好,我接受你这个解释。”吕儒律不慌不忙地说,“那么,请听下一题:你为什么会几次三番想要在晚上送我回寝室?”

    段野洲一挑眉:“你不是没让我送么。”

    吕儒律说:“可是你问了!你和别的男生晚上一起出去玩,会问他们需不需要你送吗?”

    段野洲迟疑地说:“主要看身材吧,我只是觉得你比较瘦弱,走夜路可能需要有人保护而已。我其他的同性朋友没你这么矮,所以我不会提出送他们。”

    吕儒律想骂人了。

    草,答题就答题,怎么还扯上身高了。他一米八一的身高哪里矮了,是段野洲的体育生朋友们远远超过了我国男性身高的平均值好吗。

    敏感度:55%。

    “行。那我再问你,去温泉山庄的时候,你送了我手机,我没有立刻换上,我感觉你有点不高兴——你为什么不高兴?”

    段野洲松了口气,笑道:“这就是你太敏感了,律哥。只要是真心送出去的礼物,当然希望能被对方好好利用。这种心态很正常,难不成还是男同独有?男同去申请专利了吗?”

    OK,敏感度再次回到50%。

    吕儒律不给段野洲喘息的机会,紧接着问:“你又为什么为我打架?洪子骞说你很少打架骂人,除非被触碰到了底线。可是在温泉山庄的时候,那个大叔……”

    段野洲脸色微变,冷冷地打断他:“什么意思?你是觉得那个老男人不该揍么?我揍错了?”

    吕儒律愣了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算了,不提这件事——你突然凶什么凶啊。”

    气氛僵硬了起来。吕儒律注意到段野洲的神色烦躁中带着一丝困惑,似乎快被他逼得原形毕露了。

    吕儒律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段野洲一点时间缓上一缓,段野洲却先开口了。

    “律哥,我只是很讨厌性骚扰这种行为而已。”段野洲的语速很慢,像是在一点一点剖析连自己都看不明白的内心,“就算当天被骚扰的人不是你,是秦书学长,或是宁哥,我想……我应该都会出手的。这件事并不能证明我就是喜欢你的男同。”

    吕儒律忍不住说:“如果是小情书或者宁宁,哪里还轮得到你出手。”

    “哈哈哈。”段野洲面无表情道,“律哥还有其他问题吗?”

    吕儒律点点头:“有,这是最后一题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甜妹的?”

    段野洲貌似没理解他的问题:“甜妹?”

    “我给你辅导高数的时候,你一直夸我帅夸我厉害,用崇拜仰慕的眼神看我……这就是甜妹行为。”

    段野洲道:“哦,这个,我找到了余醉薇,问她该怎么讨好你。她说,夸你就完事了,你最吃这套。”

    吕儒律:!!!

    他之前的推理完全正确!他的脑子就是天下最聪明的脑子!!!

    段野洲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原来律哥喜欢甜妹啊,和我刚好相反。不过,夸你两句你就开心得脸红,那以后有人想追你真的不要太容易。”

    吕儒律自动忽略段野洲后面说的一大堆有的没的,直击问题的关键:“你为什么会想讨好我?还不是因为喜欢我!”

    段野洲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因为要利用你过高数难关。有求于你,当然要投你所好。”

    吕儒律:“…………”

    算段野洲狠,“利用”这么难听的词语都能说出口。

    敏感度降到历史新低:45%。

    得到全部疑问的答案,吕儒律开始复盘了。

    本次问询分为两个阶段,一共十个问题。

    第一阶段的五个问题,段野洲每一个都回答得很好,他也承认那五个敏感点是证据确凿的误会。可后面的五个问题,段野洲的答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友情和爱情或多或少有一些相似点。无论是交朋友,还是交男朋友,前提都是喜欢那个人,享受和那个人相处的时光。如果强行把段野洲那些疑似男同的行为归为友谊,也勉强说得过去?

    吕儒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段野洲的脸。只看段野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貌似脑子和他的一样,也正在飞速运转中。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他又又误会了,敏感了,还是段野洲依然在演戏?

    吕儒律感觉自己长出来的脑子快缩回去了:“段野洲,你……你让我想想。”

    “你想吧。”段野洲沉声道,“我也要想想。”

    两人同时坐了下来,各自坐在自己的床沿边,低头沉思。

    吕儒律在脑子里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发现他已经找不到段野洲是男同的确切证据了,哪怕是他后面问的五个敏感点,在段野洲做出解释之后,也仅仅是五个疑点而已。

    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当事人又拒不承认,他是不是该不予追究了?

    段野洲对男同接受度很高,看他对男同们的态度就知道了。现在段野洲都被他逼问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段野洲真是男同,以段野洲的性格会死活不承认吗?

    段野洲已经明确说过他是喜欢姐姐的。或许……他该相信段野洲。

    吕儒律缓缓呼出一口气,刚一抬头,发现段野洲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我想好了。”吕儒律说,“你呢?”

    “我也想过了。”段野洲语气不再强势,反而有几分低头的意味:“律哥,其实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吕儒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

    “确实有一种可能,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吕儒律嗖地站起身:“哈???”

    “但我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察觉到。”

    “你什么意思?”吕儒律一阵心惊肉跳,突然想起了秦书给他做过的情感辅导:“等等,你不会真跟老子玩‘喜欢却不自知’的那一套吧?!”

    段野洲不吭声了,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辜。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吕儒律的预料。他愣愣地后退半步,嘴里喃喃道:“这算什么事……”

    难道,是他这波操作为段野洲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是他,点燃了一盏明灯,指引着段野洲走向另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今晚一时上头和段野洲摊了牌,逼问段野洲各种疑似男同的行为,段野洲根本意识不到他自己其实可能是个深柜,他们能一直作为直男朋友相处下去?

    卧槽,不、不至于吧!!!

    段野洲慢吞吞地说:“律哥,说实话,我现在很想知道我究竟对你有什么想法。”

    吕儒律抓狂了:“我更想知道!”

    段野洲沉吟片刻,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判断我究竟是不是男同,但我需要你的协助。”

    吕儒律一个战术后仰,露出警惕之色:“什么办法?”

    段野洲说:“友情有时候也会出现独占欲,也会因为相处起来很舒服想经常和对方在一起。但友情绝对不会有的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无论何时何地,正确回答问题是一个学霸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吕儒律不假思索道:“你是说……Sex?”

    这个单词一说出口,吕儒律顿时有了某种不和谐的预感。他还记得,段野洲一进房间就直奔浴室,还一个劲地夸这家酒店的浴室大。

    难道……直男不至于,至少不应该啊。

    段野洲说得干脆利落:“律哥和我一起洗个澡吧。”

    吕儒律:“!!!”段野洲说出来了,他真说出来了!

    段野洲面不改色:“‘剑’是不会骗人的。看我的‘剑’会不会对你有反应就能知道我喜不喜欢你了。”

    吕儒律目瞪口呆:“你……你刚才还说不知道击剑是什么意思!”

    段野洲耸了耸肩:“我刚才确实不知道,被你一个劲地说我是男同后,我突然领悟了。”

    吕儒律感觉自己快窒息了,敏感度瞬间回到99%!

    什么什么?他没听错吧?他在这费劲巴拉地和段野洲辩论了老半天,怎么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和段野洲还是要做一起洗澡这种SSR级别暧昧的事情啊?

    真特么条条大路通浴室,段野洲你小子目标这么明确的吗?

    第24章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他无法证明段野洲是男同, 而段野洲不但拿不出自己是直男的证据,在他的指引下也开始怀疑自己真正的性取向了,他们确实陷入了僵局。

    段野洲的办法乍一听很离谱, 仔细想想——简直离谱到家了。

    直男的剑只为异性而战, 唯有男同的剑才会对同性蠢蠢欲动。

    剑,是不会骗人的。

    但打破僵局的办法不可能只有他和段野洲一起洗澡吧!

    “你你你你先冷静点,我也冷静点。”吕儒律不怎么冷静地说,“以剑论道不是不行, 可你也没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吧!随便找个片来看不行吗?”

    段野洲皱起眉, 说:“我不知道男同的片去哪找。”

    吕儒律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问问4721他们。男同朋友不就是在这种场合用的么。”

    段野洲又道:“我一同班同学,外号叫‘片哥’。你猜他为什么叫‘片哥’?他用手机看片不知道怎么被辅导员知道了,写了3000字的检讨还通知了家长, 现在在这个星球上还抬不起头来,你确定你要冒这个风险?”

    吕儒律:“……”

    段野洲再接再厉:“再说了,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只喜欢你的男同,对别的男生并没有兴趣。如果是这样, 你让我看片有用?”

    吕儒律:“…………”

    铺垫得差不多后,段野洲给出致命一击:“律哥, 接下来的寒假, 我们几乎要天天在一起。我之后还要教你游泳, 你和我只穿着泳裤在水里和在浴缸里一起泡澡没有什么区别。今晚不把我的性取向搞清楚, 你以后还能安安心心地和我相处吗?是不是我稍微碰你一下,你就要觉得我想睡你了?”

    吕儒律:“………………”

    草,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段野洲口才这么好,自己居然还真被他说服了。下次学校辩论赛, 没有段野洲参赛他不看。

    吕儒律象征性地垂死挣扎了一下:“你……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

    段野洲道:“再洗一次又不会脱皮。”

    吕儒律一咬牙,问:“浴室在哪来着?”

    两人的房间位于酒店高层,设计师别出心裁地在浴缸旁边设计了一大扇落地窗,入住的客人可以一边洗泡泡浴,一边俯瞰城市繁华的夜景。浴缸是圆形的,光是出水口就有好几个,吕儒律还看到了疑似按摩推拿的按钮。

    的确是对得起房价的环境,就是你一个双人标间搞这些是不是太多余了一点。

    吕儒律和段野洲双双站在浴缸前。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段野洲按下放水的按钮,说:“它很大,可以容纳两个人。”

    吕儒律脑补着他和段野洲什么都不穿坐在浴缸里的画面,头皮崩得死紧,拖鞋上的脚趾快抠出了一个魔法城堡。

    水流声哗啦哗啦,蒸汽逐渐在浴室内氤氲,像起了一场秋日的大雾。隔着水汽去看段野洲,男生的面容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等水放好需要一段时间,两人低头看着水面一点一点上升,段野洲还穿着酒店的浴袍,而吕儒律全套的冬装只脱了一件牛角扣外套。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场面有那么一些些的焦灼。

    吕儒律想找个话题打破这份焦灼,同时也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惜段野洲对全球变暖的话题不敢兴趣,那……

    话说,这一个晚上兵荒马乱的,又是打麻将又是鉴男同,他都忘记问段野洲高数考得怎么样了。

    “对了,你试考得如何?”吕儒律问,“高数能过吗?”

    段野洲心不在焉道:“不知道,看运气。挂了也没关系。”

    吕儒律皱起眉:“为什么会没关系?”

    段野洲无所谓地说:“因为没人会管我的学业,全靠我自觉。”

    吕儒律有点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还不如继续讨论全球变暖呢。

    “律哥,谢谢你又提醒到我了。”段野洲轻笑了声,“就算我真弯了,我家里人也不会管我,我真的一点出柜的压力都没有啊。更别说我妈已经移民澳洲,在她那同性婚姻都合法了。”

    靠,怎么又是我提醒你了!

    吕儒律非常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忙道:“你别着急下结论,咱们试了剑再说。”

    段野洲点点头:“好。”

    水放到差不多的位置时,段野洲说:“律哥,你不脱衣服吗?”

    吕儒律强作镇定:“我不急,你先脱吧。”

    段野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浴袍:“我脱起来很快。”

    吕儒律:“有多快?”

    段野洲脱下浴袍丢到一边,说:“我好了。”

    ……确实很快。

    段野洲在浴袍下面只穿了一条内裤,十分简约的纯黑色。男生的内裤和泳裤十分类似,其实完全可以想象成段野洲只是在游泳。

    想象个屁啊!你特么想象一个给老子试试?!

    段野洲全身上下至少95%的面积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他面前,他光是往那线条分明的腹肌上瞟了一眼就尬得恨不得原地找头,根本不敢继续往下看……剑。

    这浴室究竟是哪个大聪明设计的啊,怎么灯光都昏黄得这么暧昧。段野洲的肤色明明挺白的,在这样的灯光下居然呈现出性感的小麦色;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宽阔的胸口前躺着一枚象征神圣与圣洁的银色十字架。

    段野洲看着他:“该律哥了。”

    吕儒律指着十字架,试图拖延时间:“这个不取下来吗?”

    段野洲低头看了眼,说:“不用麻烦。”

    吕儒律“哦”了声,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开始脱自己的上衣。

    先是外面的一件V领毛衣,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了下来,最里面穿着的是白色衬衫。他从上往下,一颗颗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露出两节清晰流畅的锁骨。

    他能感觉到段野洲的视线随着他的指尖一点点的往下走,动作越发得僵硬起来。扣子才解到一半,他已经撑不住了。

    不行不行,他还是觉得太离谱了!他受不了了啊啊啊啊——

    “我们还是想想其他鉴男同的办法吧段野洲!”吕儒律一把捂住脸,穿着解了一半扣子的衬衫临阵脱逃,“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段野洲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种时候才后悔,律哥不觉得太晚了吗?”

    眼看自己就要被拖回去了,吕儒律连忙用双手扒住门:“不晚不晚!我相信!我相信你是直男了还不行吗?”

    段野洲道:“可是我不太相信了。”

    段野洲单手轻轻松松抱着吕儒律的腰,吕儒律拼劲全力依旧前进不了一点,只能扒着浴室的门,挣扎地说:“你这么坚持要和我一起洗澡,我怎么能知道这不是你骗我上床的一环?!放手!”

    段野洲另一手按住眉心,似乎对他的发言极其无语:“大哥,我们现在生活在法治社会好吗?假设我真骗你上了床,你是没手机还是没手?不会报警的吗?”

    吕儒律冷笑:“笑死,我都被你睡了,再报警能找回我的处男之身吗——快放手!”

    段野洲见他死活不肯松口,又玩起夸夸那一套:“我发誓,我只想弄清楚自己的取向。律哥你那么聪明,我是不是骗你上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吕儒律没有放弃,努力地向前走,却被腰间那只手牢牢禁锢在原地,宛若一只徒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却被拴了绳子只能在原地踏步的宠物狗:“你太难看懂了,力气还特么大成这样,我哪玩得过你——放手!我要叫了啊!”

    段野洲还真听话地放了手,自嘲地笑道:“律哥如果真的这么不信任我,为什么说还想和我做朋友呢。”

    欲图拔腿就跑的吕儒律猛地收回了自己的腿。他慢慢地转过身,看到段野洲站在原地,神情落寞又可怜,仿若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型犬。

    “你现在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段野洲垂下被水汽熏湿了的睫毛,“在你心中,我真的是那种没经过你同意就会睡你的人吗?”

    吕儒律慌慌张张地解释:“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怪傻逼的——正常人会像我们一样吗?”

    段野洲看上去更低落了:“所以,在你看来,我不是正常人吗?”

    行,段野洲你就用卖惨这一套吃死我吧!

    吕儒律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这样吧,我们穿着内裤泡!”

    段野洲一顿:“你确定?”

    “确定啊!”吕儒律不禁为自己想出的绝妙主意拍手叫好,“一层布又挡不住剑的崛起,就算穿着也一目了然啊!”

    段野洲有些犹豫:“这样不会奇怪吗?”

    吕儒律劝道:“你去泡温泉的时候也穿了泳裤的吧,穿内裤泡澡不要太正常!”

    段野洲叹了口气:“行。你快点吧,水都要凉了。”

    只要不是全脱完,吕儒律的心理压力瞬间小了一半。他给自己洗脑只是和段野洲一起泡个温泉而已,火速解开了剩下的扣子,将衬衫脱去。

    吕儒律今天穿了一条稍稍低腰的牛仔裤,衬衫一脱,露出一节在段野洲看来细得过分的腰。

    刚才搂的时候就觉得很细了,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细。看来以后得盯着沙雕学长每天好好吃饭了。

    段野洲这么想着,喉结轻轻地滚了滚,然后说:“有点热,我去外面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一点,你继续。”

    吕儒律不以为然:“去吧去吧。”

    段野洲调完温度回来,看到吕儒律坐在浴缸旁,身上还穿着牛仔裤,双手捂着脸,一副备受煎熬的模样。

    段野洲问:“律哥?你怎么了。”

    吕儒律闷闷的声音从指缝中溢出:“没怎么,就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嗯?”

    吕儒律“嘶”了一声,放下手,很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你别笑话我啊。”

    段野洲迷惑地问:“到底怎么了。”

    “唉,你也知道的,我素来饱受小情侣狗粮折磨已久,好不容易要在麻场上和他们决一死战,肯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吕儒律眼一闭,心一横,站起身刷地脱下了牛仔裤。

    段野洲看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以及……一条鲜红到刺目的内裤,内裤上还大写着两个字:胡牌。

    该怎么评价这条内裤呢?大概就是看它一眼至少能让你的剑在十分钟内安静如鸡,产生不了任何暧昧的想法。

    段野洲蓦地笑出了声:“噗。”

    第25章

    吕儒律生无可恋地看着段野洲又一次由高冷帅气的体育生硬生生笑成了“甜妹”。他默默叹了口气, 把脱下的牛仔裤放好,先一步踏进浴缸。

    浴缸水的温度刚刚好,坐进去真的很像在泡温泉。吕儒律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发出一声被舒服到了的叹息。

    而段野洲还在那笑。

    不是都给段野洲打预防针了么, 怎么还笑成这样。这小子平时也这么容易被别人逗笑么。

    好在段野洲这么一笑,那种让人头皮发麻脚趾扣底的尴尬气氛也随之消散了。

    大红色胡牌内裤固然丢人,但他决不后悔。他今晚能在国粹大赛中大胜小情侣,这条小红功不可没。

    吕儒律感觉自己身心都轻松了一些, 也终于敢直视暴露面积高达95%的体育生了。

    “你要笑到什么时候?”吕儒律本着“只要我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理念问:“有那么好笑?”

    “好笑啊。”段野洲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但说话的气息里仍然带着满满的笑意:“在我看来是今日第二好笑了。”

    吕儒律:“那第一好笑是?”

    段野洲:“律哥的泡面头,永远的神。”

    吕儒律:“……你还要不要弄清自己的性取向了?”

    “别急,就来。”段野洲走到浴缸旁边, 没有着急下来,而是先弯腰用手试了试水温。

    他这一弯腰,剑的位置恰好与吕儒律的视线平齐, 吕儒律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黑色的“剑鞘”,好不容易稍微放下来的心瞬间又回到了嗓子眼。

    首先, 作为一个直男,又是比段野洲大两岁的学长, 他没兴趣, 也没资格对这把剑的形状或大小发表任何评论。

    他真的……不想评论, 更不想对比。

    其次, 他由衷的希望,这把剑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老老实实, 安分守己。

    只要它乖乖的,他就能保住他唯一的直男朋友, 他就能放下戒心,一扫男同们给他造成的阴影,再度成为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看到两个男生互穿衣服只会觉得兄弟情深而不是他们一定睡了的直男。

    ——你千万要乖啊兄弟,老子以后的幸福就看你的了,一定要稳住!

    段野洲注意到吕儒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垂着眼问:“怎么样,剑有反应吗?”

    吕儒律盯着它:“暂时没有。”

    段野洲笑了,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就是对律哥没感觉啊。怎么办,学长又误会我了。”

    吕儒律的敏感条降到了40%,但他很严谨,并没有这么快下结论:“这才刚开始,你快进来。”

    听到“你快进来”这四个字,段野洲莫名发出了一声笑,随后踏进了浴缸里。

    段野洲一进来,一层层水波从浴缸边缘荡了出去,原本宽阔的浴缸顿时显得狭小不少。吕儒律已经坐在最靠里的位置,可段野洲的腿实在太长,还大大方方地伸了过来,他怎么躲都还是能碰到。

    两人面对面坐着,浴缸里的水堪堪没过他的锁骨,却只到段野洲胸口的位置。清澈的水足够他们看清水下的反应。黑色剑鞘和红色剑鞘均安静如鸡,谁都没有悸动的迹象。

    吕儒律看完剑鞘,又抬眼去看段野洲。只见对方表情放松,姿态慵懒,俨然一副和好兄弟泡澡的直男模样。

    敏感条再减10%,来到了30%。

    段野洲又问:“剑有反应吗?”

    “没有。”吕儒律莫名羞耻,“你干嘛总是问我,你的剑有没有反应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怕我说了你不信啊,律哥不是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吗。”

    段野洲说完,忽然一阵水波荡漾,吕儒律还没搞清楚状况,段野洲竟然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两人的胸口仅仅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吕儒律后背紧紧贴着瓷壁:“你是自由泳游过来的吗?靠这么近干嘛。”

    “不靠近点怕你看不清楚。”段野洲俯身看着他,“律哥,我硬了吗?”

    被水汽染湿的漂亮眉眼近在咫尺,学弟的声音也低沉了一些,听得吕儒律微微一僵。

    为了讲素质不尴尬,顺便增添点喜剧效果,他们之前讨论这件事都是以“剑”代称,段野洲突然问得这么直白,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段野洲靠得更近了:“问你话呢。”

    吕儒律如梦初醒,低头飞快地看了眼黑色剑鞘,说:“你……没有。”

    敏感度:10%。

    “那我还是男同吗?”

    “……不是。”

    “我喜欢你吗?”

    “不喜欢……吧。”

    “以后还对我敏感吗?”

    吕儒律犹豫着:“呃……”

    剑不会骗人,这个理论应该是正确的。如果让他和喜欢的甜妹一起泡澡,他的剑肯定早就堪比倚天屠龙可以一统江湖了。

    可为什么他的敏感度只降低到10%,没有到最低的0%呢?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细节他没有注意到,他的“探基”雷达仍然没有停止运行。

    段野洲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只手不满地拖住了他的后脑勺,问:“以后会躲着我吗?”

    吕儒律回过神,被段野洲带来的压迫感搞得很不自在。他偏过头,说:“段野洲你讲点道理,认识这么久我什么时候躲过你?就算我对你敏感100%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躲你好吗——我还给你补习高数。”

    段野洲又笑了声,嗓音沉沉地问:“律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了太久的缘故,吕儒律感觉自己有点晕:“什么问题?”

    段野洲说:“现在内裤都湿了,我们晚上穿什么睡觉?”

    吕儒律:“…………”

    十分钟后,两人双双换上酒店友情提供的同款SPA专享睡衣,浴室里则多了两条挂在晾衣架上的湿内裤。

    折腾大半天,吕儒律的酒都彻底醒了,段野洲弄湿的床却还没有干。

    现在是凌晨两点,即使是放假的大学生也该睡了。

    “这下律哥放心了吗?结论已出,我的剑对你没反应,我不是男同。”段野洲抱着枕头站在床边,“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吕儒律若有所思,答非所问:“你学过做实验吗?”

    段野洲:“?”

    “一次实验的数据不足以得出准确的结果。”吕儒律怕学渣听不懂,换了种简单的说明方式:“哪怕是玩剪刀石头布也要三局两胜啊。”

    段野洲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多泡几次澡才能证明我不是男同?”

    “那倒没必要,你再洗下去真的要洗秃噜皮了。”吕儒律道,“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你让我想想啊。”吕儒律把以剑论道的全过程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不太自信地问:“我脱牛仔裤之前,你说你觉得热然后去调空调了。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突然觉得热?”

    段野洲短暂地顿了一顿,而后笑道:“热水放多了当然会热,别忘了楚城学长泡温泉还被热晕过。”

    吕儒律自言自语:“这样。”

    果然还是他多想了吗。可这剩下的10%敏感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儒律沉思了一会儿,看向段野洲,说:“学弟,今晚我们一定要弄清你的性取向,然后彻底打消我的顾虑,对不?”

    段野洲点点头:“对。”

    吕儒律道:“你已经明确自己不是男同了,可我这边还有一点疑问。你……能不能现在做50个俯卧撑?”

    段野洲不解:“现在?”

    “对对对。”

    “在床上做吗?”

    “不,”吕儒律一脸豁出去的视死如归,“在我身上做。”

    段野洲:“……”

    第26章

    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吕儒律认为他现在就在干这种事。

    他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如果还是不能把最后的10%敏感度降下去,那他岂不是白和段野洲泡澡了。他以后肯定还会继续敏感, 敏感度再涨到100%也是迟早的事。

    既然要做, 那索性做到底,直接做个大的,不成功便成仁。

    “只要你的剑在我身上仍然安静如鸡,我就信你是直男。”吕儒律对段野洲说, “怎么样, 你愿不愿意接受挑战?!”

    段野洲沉默了整整一分钟,才问:“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直男了。”

    吕儒律大惊失色:“你这是在反咬一口吗?我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送糖果给女孩子了!别忘了我还有过网恋女友。”

    段野洲冷笑:“就你那网恋算个屁的恋爱。你说你不是男同,那你都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你说呢?我和男同们走得多近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一招当然又是从1274和4721那学来的啦。有一次他和男同们聚在一起,玩老掉牙的真心话大冒险, 谢澜之输了游戏在秦书身上做俯卧撑。体育课上能一分钟做五十多个俯卧撑的谢澜之在自己老婆身上做了才五个愣是做不下去了,秦书更是在短短几秒内脸就红得透透的。而他作为围观单身狗,一度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男同片的拍摄现场。

    最后澜书坚决放弃了大冒险, 选择用朴实无华的发红包大法打发大家,结束了那场游戏。

    “段野洲,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吕儒律信誓旦旦地说。他伸出小拇指给段野洲看自己的指甲盖:“我就剩下那么一点点敏感点,你不能半途而废啊!你刚刚对你的剑不是很自信吗?”

    段野洲缓缓沉下一口气, 笑道:“行, 你别后悔。”

    酒店给他们提供的睡衣是客人做spa时穿的那种, 虽然很宽松, 但穿着做运动很不方便。段野洲脱掉上衣,手上在吕儒律胸前稍微用力一推——

    吕儒律毫无防备地仰面倒在了床上, 双手下意识地撑在身体两侧。他看到段野洲先是一个膝盖跪上了床尾,而后整个人都覆了上来。

    “躺好。”段野洲说。

    段野洲的胸肌吕儒律看了不下三次, 刚刚在浴缸里他也多看了几眼,可在床上用这种角度去看,感觉又不太一样了。

    吕儒律一时有些恍惚。

    “律哥,”段野洲催促道,“我让你躺好。”

    青春鲜活的身体,带着沐浴露清爽的味道,皮肤偏白,肌肉的线条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似乎很有弹性。如果他是男同,现在大概已经晕成智障了。

    但他不是!所以他能保持清醒地回怼:“你急什么,我不得准备一下么。”他用力推着段野洲的肩膀把人推开,“让开。”

    吕儒律准备的时候,段野洲就跪在床上看着他。吕儒律把枕头和被子全堆到另一张床上,然后平躺好,双手交叉于小腹,表情安详:“好了。”

    段野洲:“那我来了?”

    “来来来。”吕儒律闭上眼,又想起自己还要观察段野洲的剑,赶紧又把眼睛睁开了。

    天花板上的吊顶灯有些许刺眼,但很快他就看不到了。

    段野洲赤裸的上半身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段野洲低头看着他:“我开始动了?”

    吕儒律强迫自己将目光暂时寄托在那不停摇晃的十字架上:“好好好。”

    他上次看段野洲做俯卧撑还是S.D.P.A圣诞聚会的时候。坐在一边看帅哥运动当然是赏心悦目老少皆宜,可他现在……躺在段野洲身下。

    他这么大一个人被段野洲完完全全包围住了。段野洲双手撑在他身体的两边,肩膀到脚踝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线,随着手臂的下屈,段野洲的胸口离他越来越近。

    两人离得最近的时候,段野洲的发丝堪堪擦过他的额头,鼻尖几乎贴在一起。他的听力本来就逆天,在这种环境下更是被无限放大。段野洲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十字架在段野洲胸口晃动的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段野洲在最低处维持了一秒,两人也这么对视了一秒。

    吕儒律看到段野洲瞳孔里的自己,眼睛瞪着,嘴唇张着,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特么好像个智障啊,他想。

    吕儒律受不了了,正要移开视线,段野洲垂下眼睫,先他一步移开了目光,将身体轻轻松松地撑了回去。

    一个,两个,三个。

    如果是袁久久,这种时候该背《清心咒》了吧。

    话说背那个真的有用吗?他要不要也背一个?

    倒不是说他现在有多紧张,心跳得有多快,他只是要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

    《清心咒》怎么背来着?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毒龙遁形,我心无窍。

    对!我心无窍!!!

    吕儒律默数到八个的时候,段野洲的气息明显沉重了不少。吕儒律宛若一个发现了蛛丝马迹的名侦探,盯着男生滚动的喉结,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那10%的敏感度是有原因的!”

    段野洲咬着牙,肩膀和手臂紧紧绷着:“别吵。”

    “谢澜之尚且能在秦书身上坚持五个,你居然才八个就开始不行了!段野洲你有问题,你不对劲!在浴缸里,你的剑肯定是因为我的胡牌内裤破坏了气氛才……”

    段野洲打断他:“我只是姿势不正确,等我调整一下。别乱动,行吗?学霸。”

    这种时候吕儒律会乖乖听学弟的话才有鬼了:“卧槽突然叫我学霸?是不是因为全被我猜中了,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我的机智?”

    他推断段野洲的剑应该快要出鞘了,现在如果他叫一声老公宝宝什么的,那段野洲绝对……

    段野洲松开一只手,直接捂住了沙雕学长的嘴,仅凭一只手臂支撑着整个身体。

    吕儒律睁大眼睛:“唔唔唔!”

    段野洲本意只是想捂住吕儒律的嘴,但他的手掌太大,一不小心碰到了吕儒律的眼睛。吕儒律眨眼时的睫毛在他手心极快地刮了一下。

    段野洲呼吸一窒,忍不住凑得更近,低声道:“律哥,我……”

    这个动作让他恰好碰到了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上主人的脸,自行进行了面容解锁。

    界面还停留在他上次打开的微信里,顶着泡面头的沙雕学长瞬间占据了整个手机大屏幕。

    段野洲:“…………”

    吕儒律见段野洲像是被施展了冰冻术一般一动不动的,露出困惑的神态:“唔唔唔?”

    怎么回事?段野洲怎么突然不动了?难道,他是感觉到了剑出鞘的迹象?

    吕儒律连忙去看段野洲剑的位置。可还没等他看到,他忽然听见——

    “噗——哈哈哈哈哈——”

    吕儒律愣愣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段野洲好端端的,怎么又又笑成“甜妹”了?!

    段野洲这一笑,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俯卧撑也做不了了,笑脱力似的一下子压在了吕儒律身上。

    190的体育生压在身上的重量可想而知,吕儒律发出一声不堪承受的闷哼:“段野洲你平时到底吃多少饭啊,泰山压顶吗你这是……”

    他刚要开口骂人,突然感觉到了一样东西。

    ——哇,剑是软的耶!

    段野洲的剑连一点硬度都没有,完完全全是软的!!

    是软的吗?它真的是软的吗?需不需要用手确认一下?

    不需要——它就是!

    很快,当事人也向吕儒律承认了这点。

    “律哥,我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非常开心。”段野洲笑瘫在他身上,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锁骨,“但我对你,真的硬不起来。”

    最后一句话宛如天籁,吕儒律如听仙乐耳暂明。

    段野洲对他——硬不起来!!!

    苦苦折磨吕儒律已久的敏感条一整个晚上降了升,升了降,于凌晨两点十八分,终于彻底见了底。

    敏感条:0%。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吕儒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触觉:“段野洲……”

    “律哥?”段野洲以为吕儒律又在缜密严谨了,忙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继续在你身上做俯卧撑。别说五十个了,做一百个都没问题。”

    “什么都别说了,”吕儒律心花怒放,眼睛比他打麻将自摸胡牌时还要亮晶晶,“律哥明白!”

    他唯一的直男兄弟,保住了!

    无论他走到哪里他最亲近的朋友都会成男同的诅咒,破除了!

    吕儒律虽然被段野洲压得快喘不过起来了,但还是努力抽出手,一把抱住了段野洲的后背,感慨万千:“对不起,兄弟,我误会你了——是我的错,我太敏感太自恋了,对不起!”

    段野洲被抱得愣了一愣,而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学长的投怀送抱,问:“以后还对我敏感吗?”

    吕儒律超大声地说:“不敏感了!我再敏感就是猪!”

    段野洲的手得寸进尺地来到吕儒律腰间:“那以后我晚上可以送你回寝室吗?”

    “可以!”吕儒律热泪盈眶,“你太可以了!”

    他不是没感觉到段野洲放在他腰间的手,但那又如何?

    段野洲是直男!!

    段野洲就算摸他腰摸一万次,也对他——硬不起来!!!

    段野洲轻嗤了声,主动从他身上直起身体:“行了,我现在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给我换床被子。”

    “为何要如此麻烦?”吕儒律豪气干云地一挥手,“今晚,好兄弟请和我秉烛夜谈,同塌而眠!”

    “不麻烦,一个电话的事。”段野洲语气淡淡,“我还是让酒店给我换床被子吧,不然我怕律哥又要说我是男同,借机吃你豆腐。”

    吕儒律内疚得恨不得给段野洲打钱:“哎呀我都和你道歉了,对不起对不起嘛。”

    “我接受律哥的道歉,但我已经被律哥两次三番的怀疑搞出阴影来了。”段野洲想了想,站起身:“我看这样吧,最好连睡一间房都不要了,我现在就去澜哥家借住……”

    “错了错了,学长真的错了。”吕儒律一边抱住段野洲的胳膊不让他走,一边往床里面挪给段野洲腾出位置,热情邀约:“我再也不怀疑你了!以后我就是怀疑小情书是直男都不怀疑你是男同!来来来,快上来,我们一起睡,段野洲?学弟,弟弟,段公子,阿洲?”

    段野洲挑了挑眉,勉为其难道:“好吧。”

    第27章

    凌晨两点半, 吕儒律和段野洲穿着同款睡衣,且都没有穿内裤地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双人标间的床只有一米五,两个男生睡多少有些拥挤。段野洲背对着吕儒律, 尽可能贴着床沿睡, 给吕儒律留下足够的空间。

    吕儒律看他都快掉下去了,忍不住道:“段野洲你睡过来一点。”

    段野洲说:“我可以吗?我靠你靠得太近你不会又敏感怀疑我吗?”

    “不会啊,哎呀不会!”

    在吕儒律的再三保证下,段野洲才慢慢地挪了过来。两人面对面躺在被窝里, 段野洲看着他, 说:“律哥,如果你以后又敏感了,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再像之前一样憋那么久。你憋着什么都不说, 还胡乱试探,真的很像神经病。”

    他们都侧躺着,被子中间被他们的肩膀顶出了一条缝。吕儒律揪好那个缝免得被子里的暖气跑出去:“好好好, 但我也真的不会再敏感了。”

    “只要你问了,我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做出一些在敏感哥看来很暧昧的事情, 你也不用胡思乱想了。”段野洲在被窝里握住了他的手腕,“比如我现在, 只是在好奇你怎么会这么瘦, 而不是想趁机摸你手, 或者吃你豆腐。”

    吕儒律被段野洲摸得有些痒, 笑着想躲:“我知道我知道,我这身材有什么豆腐可吃, 要吃也是我吃你的——你给吃不?”

    说完最后一句话,吕儒律自己都愣了一愣。

    他刚刚, 和段野洲开色色的玩笑了?

    是啊,他以前就是这样的直男啊!

    他会和兄弟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为楚城用手丈量他胸肌的宽度,比如求谢澜之帮忙时会故意用恶心的声音说“谢公子就帮帮奴家吧”,又比如会调侃秦书“穿得这么可爱好像个漂亮的小寡妇快过来给哥哥捏捏脸”。

    自从他的朋友们纷纷脱单组CP,他就很有自知之明的停止了这种行为。

    有些玩笑,你可以和直男开,但绝对不能和有男朋友的男同开。

    啊,这恍如隔世的感觉又回来了!

    段野洲发出一声轻笑:“打钱就给。”

    心结已解,吕儒律的心情豁然开朗,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段野洲还在睡,吕儒律拿起手机,看到秦书给他发了几条微信。

    秦书:【律哥你还好吗?绿茶没把你怎么样吧!】

    秦书:【律哥!我的律哥!】

    秦书:【看到消息请给我报个平安,4721很担心你】

    以不变弯为己任:【来了】

    秦书:【啊啊啊你终于出现了!我还在想如果下午三点之前你还没回消息,我就……】

    以不变弯为己任:【你就报警吗?】

    秦书:【我就给你送消肿药QAQ】

    吕儒律看了眼熟睡的段野洲,为学弟承受的不白之冤感到愤怒且愧疚。

    以不变弯为已任:【收起你那肮脏的思想!我已经确定段野洲是直男,他对我只有纯洁的直男情谊】

    秦书:【啊?你怎么确定的?】

    以不变弯为己任:【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秦书:【= =,你明知道我什么都会告诉1274,每次还要重复这句话,也是蛮锲而不舍的】

    以不变弯为己任:【段野洲对我——硬不起来!!!】

    秦书:【哇!!!我看到了什么——】

    吕儒律叫醒段野洲,带着哈欠连天似乎一晚上没睡好的学弟退了房,回到学校为放假做准备。

    第二天,回吕儒律家的飞机下午起飞,段野洲要求上午就离校。他已经从谢澜之那里要到了送给长辈的礼物清单,打算先去商场把礼物买齐再去机场。

    吕儒律还在为自己错鉴男同的事情愧疚,主动提出去接段野洲逛街。他拎着甜甜圈来到段野洲的寝室,605的两个男生都在收拾行李。

    吕儒律反坐在段野洲的椅子上,一边吃着他给段野洲买的甜甜圈,一边看着段野洲把假期要用的东西一一放进行李箱。当他看到段野洲往箱子里放专业书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和我大一的时候一样天真啊。”吕儒律用过来人的语气教育学弟,“这些书重得要死,你费劲巴拉地背回去,一整个寒假看一页算我输。”

    “我知道不会看,带过去做个样子。”段野洲放好书,抬起头见吕儒律吃得欢乐,问:“你的甜甜圈是买给你自己的吗?”

    “呃……”吕儒律咀嚼的动作逐渐缓慢,吞咽下后说:“不是,我买给你的。”

    段野洲又问:“那我吃到了吗?”

    吕儒律心虚道:“那你一直在忙嘛。”

    段野洲说:“我手上在忙,嘴又不忙。”

    吕儒律看了看剩下的最后一个甜甜圈,又看了看段野洲:“那我……”

    段野洲笑了一下:“律哥别误会,我没有让你喂我的意思,毕竟我也不想再被怀疑是……”

    “男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段野洲嘴里就被吕儒律快准狠地塞进了一个甜甜圈。

    奶油包裹着酥脆的表皮,上面还洒着糖霜,香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吕儒律却一点都香甜不起来,郁闷地问:“你究竟要我说几遍对不起才能把这件事翻篇啊?”

    真相大白后,他再回过头去看这两个月自己对段野洲的所作所为,非常理解为什么段野洲会骂他神经病。这件事已经和泡面头一样,成为了足以牢牢把他钉在耻辱柱上的黑历史。

    假如有台时光机,能让他给刚踏入校园的自己带两句话,第一句一定是别烫头,第二句则是别特么自作多情了,段野洲对你——硬不起来!

    段野洲嘴里叼着甜甜圈,眼神忧郁地转头看向窗外,仿佛在说有些阴影只要造成了一辈子都不会堙灭。

    吕儒律看到阳台上晾着衣服,献起了殷勤:“我帮你把衣服收进来吧。”

    段野洲吃着甜甜圈,漫不经心道:“好啊,谢谢曾经误会我是男同还四处乱说的学长。”

    “……你小子。都说了我没乱说,我只把我的怀疑告诉了1274和4721,而且我已经为你澄清了。他们现在什么都不会误会你的,放心吧。”

    吕儒律来到阳台,转了两圈都没看到晾衣竿,便扒着阳台门探了个脑袋回去,问:“段野洲,你们的晾衣竿呢?”

    “嗯?”段野洲朝他走来,“我们寝室没那种东西。”

    “那你们是怎么……”

    段野洲抬起胳膊,随手从晾衣绳上取下两个衣架塞进了吕儒律怀里。

    吕儒律抱着学弟的衣服,果断闭上了嘴。

    段野洲不仅洗了衣服,还把床单被罩什么的全洗了。床单太大,一个人不好叠,吕儒律和段野洲一人捏着床单的一边,再靠近对折,重复几次就把床单叠成了小方块。

    洪子骞看两人一副很有默契的样子,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笑道:“对了律哥,昨天段野洲说梦话了,还叫了你的名字哦。”

    段野洲脸色微变,刚要让洪子骞闭嘴,转念一想,又若无其事地问:“我说什么了?”

    洪子骞清了清嗓子,试图模仿出自己室友那清朗又带感的音色:“你说,‘抬高一点,律哥’。”

    吕儒律怔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用他那脱敏100%的脑子去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段野洲突然先发制人。

    “昨天梦见我的室友太傻逼,我打算搬出去住,律哥帮忙给我搬家。”段野洲不慌不忙地解释,“我让律哥把行李箱抬高一点而已。”

    吕儒律有些呆:“这样吗。”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对?

    段野洲看着他:“呵,律哥肯定又要敏感了吧,再联想一下我洗过床单的线索,是不是以为我又在梦里想睡你了?”

    吕儒律:“……啊?”

    床单?什么床单。

    哦,对!做梦和床单是可以通过梦的内容关联起来的!试问当代男大学生谁还没做过几个需要洗床单的梦呢。

    不得不说,段野洲彻底掌握他犯敏感病时的精髓了。这缜密的推理,清晰的逻辑,和他48小时前一模一样。

    但他已经不是48小时之前的他了,他已经恢复了理智!睡觉叫兄弟名字多正常,哪个直男做梦不会梦见兄弟啊。他以前还梦见过自己去参加徐宁和楚城的婚礼,然后被一个自称是“狗粮之神”的东西困在了两人的床底。还好梦里的他足够恐惧,在宁城洞房之前硬生生把自己急醒了,否则那绝对将是他人生十大噩梦之一。

    段野洲嗤笑一声,呈现出饱受阴影折磨而后自暴自弃的模样:“行,我知道了。说吧,这次又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熟悉的愧疚感涌上吕儒律的心头:“我不是我没有啊!”他急赤白脸地解释,“我第一反应也是我在给你搬家啊!段野洲你相信我,我都说我相信你不是男同了!”

    “律哥还是别相信我了,迟来的信任比草都轻贱。”段野洲轻描淡写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梦见我睡了你,还用各种姿势睡了好多次,满意了吗?”

    傻子都能听出来段野洲是在阴阳怪气,洪子骞却在那:“卧槽真的假的?!都有些什么姿势?”

    吕儒律气笑了:“你特么重点是不是搞错了。段野洲是在阴阳我,你听不出来啊?”

    洪子骞向段野洲求证:“是吗?”

    段野洲不置可否。

    “你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啊学弟,”吕儒律瞥了眼洪子骞,凑到段野洲耳边说:“你对我又硬不起来。”

    段野洲微微一笑:“我谢谢你还知道压低声音说这个啊。”

    段野洲收拾完毕,拖着行李箱和吕儒律一起出了门,吕儒律的车就停在段野洲宿舍楼下。两人上了车,段野洲拿出手机回了几条微信,忽然道:“律哥,你和澜哥说什么了?”

    吕儒律一脸茫然:“我这两天没和谢澜之说话啊。”

    “那澜哥这是什么意思。”

    吕儒律接过段野洲递来的手机,看到了他和段野洲的聊天记录。

    谢澜之:【需要我帮你打听一下相关的医生吗】

    一碗野菜粥:【什么医生?】

    谢澜之:【男科医生】

    吕儒律:“……”

    “靠,肯定是4721和1274说的时候传达有误!别急啊学弟,学长这就为你澄清。”吕儒律按下语音按钮,恶狠狠道:“少特么胡说八道,段野洲没问题,他只是对我一个人硬不起来而已!切记,段野洲对我——硬不起来!”

    段野洲不忍直听地按住眉心,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么爱说这句话,我给你买个喇叭循环播放好不好?”

    第28章

    段野洲买礼物的商场出了名的贵, 他按照谢澜之给男朋友父母准备礼物的规格一套买下来,价格远远超过了吕儒律的预期。

    吕儒律看着学弟面不改色地买单刷卡,不由地问:“段野洲, 你爸妈究竟是干嘛的?”

    段野洲漫不经心道:“干互联网金融的。”

    吕儒律捧场地“哇塞”了一下:“高大上的行业啊。”

    段野洲问:“那律哥家呢?”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吕儒律耸耸肩, “我爸喜欢修车,我家是开修车行的。”

    段野洲一挑眉:“你认真的?”

    吕儒律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我小时候还经常在我家店里帮忙洗车呢。”

    段野洲问:“会辛苦吗?”

    “当然啊,你想想在北方的城市, 大冬天给别人洗车……”吕律儒言语中满是岁月的沧桑, “我十根手指冻得和好吃的胡萝卜一样。”

    吕儒律以为段野洲会对他童年悲惨的经历表示同情,没想到段野洲却饶有兴趣地问:“有多好吃?冻一个给我吃吃。”

    吕儒律没了表情:“不给。”

    脱敏之后的吕儒律发现了一个真理,一个人的心境很大限度地决定了他的视觉。比如段野洲这句“给我吃吃”,放在以前他十有八九会觉得段野洲在调戏自己, 暗示想和他玩舌尖舔手指之类的男同情趣。而现在——

    都说对一个男人的爱最初始于同情和可怜,而段野洲一点都不可怜他,特么只惦记着吃, 怎么可能喜欢他啊。

    爱与不爱,真的是太明显——太明显了!

    段野洲买的礼物实在太多, 再加上两个行李箱,东西比一家四口出行的规模还多。吕儒律信心满满地要求承担总行李一半的重量, 结果才走了两分钟人就不行了, 坐在行李箱上直喘。而段野洲拎着同样重量的行李却悠闲得像在自家客厅散步。

    吕儒律仰头看着他, 虚弱地说:“段野洲, 你怎么都不喘的啊?只有我一个人喘,显得我好菜鸡啊。”

    “知道了, 下次我喘给你听。”段野洲从他手里把东西全拿了过去,同时不忘发出对他体力的嘲笑:“小废物。”

    吕儒律无法反驳自己当下的废物, 坐在行李箱上一动不动地装死,任由段野洲推着他继续走。他的行李箱承重非常好,坐两个他都没有问题。

    吕儒律一手抱着拉杆,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段野洲目不斜视的侧脸,心道段野洲骂我废物,他果然不喜欢我啊。

    仔细观察段野洲的言行举止,就会发现里面全是段野洲不喜欢他的证据。

    唉,他以前真瞎啊,丢人。

    段野洲一路推着他去办理托运。办手续的时候,吕儒律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妈王女士打来的。

    吕儒律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王女士:“小律啊,我和阿姨正在菜市场买今晚的菜呢。你那个学弟都喜欢吃什么呀?”

    吕儒律:“甜甜圈和奶茶吧。”

    王女士:“你这孩子,老娘是问你他喜欢吃什么菜!”

    吕儒律:“我也不太清楚。”

    王女士:“不清楚就去问呀!学弟喜欢吃羊肉吗,让阿姨给你们炖羊肉好不好?还有还有,你们到时候是睡一间房还是两间啊,要不要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段野洲示意吕儒律从行李箱上下来,他要把箱子拿去托运。吕儒律忙着应付王女士,没看到段野洲那个“下来”的手势,反而朝段野洲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下一秒,吕儒律就如同一个坐着婴儿车的狗子,被人单手从行李箱上拎了下来。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就在地上站好了。

    手机的另一头,王女士依旧在滔滔不绝:“……被套是给他换白色还是黑色啊?枕头他喜欢高的还是矮的?小律,这些问题你问了学弟没?小律?吕儒律!”

    吕儒律被问得不耐烦了:“这些到家再说吧。我要过安检了,挂了啊妈。”

    王女士气急败坏:“哎,先别挂!你敢挂老娘电话试试?”

    吕儒律挂断电话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阴风,吹得他后背阵阵发凉。

    上飞机后,吕儒律在【4J2Z】的微信群里告知众男同:朕已登机,感觉良好。

    以不变弯为己任:【男同们,朕走了,你们的狗粮给别人去吃吧哈哈哈哈哈】

    一碗野菜粥:【我们上飞机了,学长们再见】

    谢澜之:【走好】

    徐宁:【两位学弟一路顺风】

    楚城:【律哥回学校的时候争取带个女朋友一起啊!】

    秦书:【狗粮的事别担心,你实在想吃,我们可以喂你电子狗粮~】

    ……

    近三个小时后,飞机准点降落在机场。吕儒律睡了一路,远离男同磁场的他神采奕奕,坐在行李箱上指挥段野洲走快点走快点。段野洲懒得理他,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有些苍白。

    吕儒律问:“你怎么了?是晕机吗?”

    段野洲点了点头:“嗯嗯嗯——你爸妈会来接你吗?待会我们是不是就要看到他们了?”

    吕儒律说:“天太冷我让他们别来接了,我们打车回家。”

    段野洲“哦”了声,脸色瞬间好转不少,露出笑容:“我还挺喜欢打车的。”他垂眸看了吕儒律一眼,又道:“其实一想到要见你父母就很紧张,紧张到想吐,1247见4721父母时的感觉想必就和我现在一样吧。”

    “你快拉倒吧。”吕儒律用“求求你放过我的黑历史”的眼神看着段野洲,“你坐飞机难受,一下飞机马上好了,这特么就是晕机的症状,没得洗。”

    段野洲轻笑了声:“到了,不敏感哥。”

    两人已经到了出口。吕儒律从行李箱上下来,和段野洲一起走了出去。

    机场的到达口围着不少接机的旅客。吕儒律才踏出去半个身子,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吕儒律——吕儒律来了,吕儒律出来了!”

    吕儒律连懵逼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摆出来,数道闪光灯汇聚在他身上,瞬间亮瞎了他的狗眼。

    咔嚓咔嚓——

    “吕先生,请看这边!面对镜头谢谢!”

    “吕先生可否耽误几分钟,接受我们的采访!”

    在吕儒律身后,段野洲震惊到眼神都变得清澈了:“律哥,你真的只是个学计算机的大学生吗?”

    吕儒律颤声道:“巧了么不是,你的问题正是我想问的。”

    其他接机的旅客看到这阵仗,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吕儒律正思考着自己穿越到平行世界的可能,突然在扛着相机大炮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吕儒律:“…………”

    “律哥,我有点社死。”段野洲没良心地缓缓而离,“我还是先离你远点吧。”

    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连社死都不愿意陪他一起。他能理解段野洲的想逃,但他不接受!

    “不行,要死一起死!”吕儒律戴上外衣上的帽子,尽可能地挡住脸,一把牵起段野洲的手,奋力冲了出去。

    那些人立刻围了上来,大约四五个人,有的扛着相机,没有相机的就举着手机。

    “请问吕同学你和隔壁这位帅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吕同学,别人都是带女朋友回家过年,你为什么只带个学弟呢?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吕同学,王女士说您于三个小时之前不顾她的阻拦挂断了她的电话,这件事是真的吗?”

    好不容易远离了人群,吕儒律捂着因社死红透了的脸,对其中一个人道:“差不多得了啊,张哥。”

    那个叫张哥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热情地拍了拍吕儒律的肩膀:“来来来,让我们一起鼓掌欢迎小少爷回家!”

    “你们鼓掌我就自杀。”吕儒律麻木地说。

    段野洲也猜到这是恶作剧了,好奇地问:“谁和你玩这么大?”

    吕儒律发出儿子搬的叹息:“我妈。这些人都是我家修车行的员工。”

    段野洲沉默两秒:“我隐约知道律哥的性格是遗传的谁了。”他真心发问,“所以,你家是沙雕一家人吗?”

    吕儒律笑容中带着有一个沙雕妈的幸福和苦涩:“那倒不是,我爸还挺正经的。”

    张哥挤眉弄眼道:“谁让你没事挂你妈电话啊,活该。她在家里给你们准备晚饭走不开,拜托我们来收拾——啊不对,拜托我们来接你们回家,算加班费的哟。”

    张哥等人接过他们的行李,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机场。

    “欢迎来到我的家乡,段野洲同学!”吕儒律张开双臂,深深呼吸着家乡能冻死人的空气,满心陶醉:“这是一座北方的城市,更是一座没有男同喂我们狗粮的城市!接下来的一个月,请和我一起享受独属单身直男的快乐吧!”

    段野洲慢条斯理道:“话不能说的太满。”

    吕儒律不以为意:“怎么不能?我不信4J的狗粮还能飞跃一千多公里往我们脸上拍!”

    第29章

    在这座没有男同狗粮的北方城市, 入冬后雪就没怎么停过。小轿车在机场高速上平稳地行驶,沿路的房屋平矮老旧,屋檐被皑皑白雪覆盖, 有点雪乡那味了。

    吕儒律陪段野洲坐在车子的后座, 和开车的张哥火热畅聊中。他从初中开始,一放寒暑假就会去自家的修车行打工赚零花钱,因此和员工们的关系都不错。

    张哥说哪里哪里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店,味道重庆本地人都夸正宗。吕儒律听了, 问段野洲:“你想吃火锅吗?”

    车载导航适时发出性感女主播的播报声:“当前车速105, 预计三十分钟后到达目标地点。”

    段野洲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似乎没听见他的话。

    段野洲这是晕完机又开始晕车了?

    吕儒律刚想向学弟表达一下年长者的关心,忽然眼前一亮:“段野洲, 快看!”

    段野洲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没在视野中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问:“什么?”

    吕儒律要段野洲看的东西在离段野洲更近的那个车窗前。眼看马上要错过了,吕儒律直接朝段野洲靠了过去, 两人大腿的外侧顿时紧紧贴在一起。他俯下身,越过段野洲的双腿, 艰难地趴在了车窗前,指着一块黑色的招牌说:“那是我家的修车行!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吕儒律兴奋地向段野洲介绍自己的家族产业, 却依旧没有得到学弟的回应。

    靠, 怎么又不吭声啊?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无视他吧。

    他把学弟放心上, 学弟把他放边上吗?

    吕儒律顶着一头的问号回头去看段野洲, 只见段野洲后背牢牢靠着座椅,双手在他的腰间, 要搂不搂的,表情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吕儒律狐疑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啊。”

    “没怎么。”段野洲的语气倒是很淡定, 紧接着手也很淡定地扶住了送到眼前的腰,“你突然靠太近,吓到我了。”

    “笑死,你长这么高,胆子竟然比兔子还小。那我不是要给你指位置么。”吕儒律在段野洲的帮助下将上半身直了回去,在段野洲身边重新坐好:“你刚刚看到了吗?我家的修车行!”

    段野洲说:“看到了。为什么是LV修车行?”

    吕儒律露出看学渣的眼神:“因为是‘吕’啊!”

    段野洲微微一笑:“瞧我,问的是什么傻问题。”

    他们所处的位置还在城市的郊区,那一家“LV修车行”颇具城乡结合部的风格,装修貌似有不少年的历史了,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承载了一家人希望的小本生意。

    段野洲脑补着沙雕学长小时候在穷乡僻壤的冬天给客人洗车十根手指冻得通红的画面,不由地说:“幸好你家后来拆迁了。”

    吕儒律听出了段野洲话里带着的可怜,心想没良心的小崽种终于知道心疼学长了:“唉,可不是嘛。”

    车子下了机场高速,来到繁华的市区。一出收费站,“LV修车行”几个字再次映入了段野洲的眼帘。

    段野洲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是?”

    开车的张哥道:“这是咱们老板开的第一家店,也是咱们的总店,开了快二十年了。”

    段野洲:“……二十年前就能在CBD区盘下这么大的店面?”

    张哥:“对啊,他们老吕家祖上就有钱,都富了好几代了!”

    段野洲:“……呵呵。”

    吕儒律低调又谦虚:“没有的事,勉强糊口的小生意罢辽,和真正的资本家比差远了。话说段野洲,你知道1274家是干什么的么?”

    据不完全统计,从机场到吕儒律家的一个小时车程里,段野洲一共看到了LV修车行的三家分店,一家总店。

    张哥把两人送到小区的地下车库,他们直接坐电梯上去就行。段野洲因为晕机加晕车,一路上话都很少,都是吕儒律主动在和他说话。

    等电梯的时候,吕儒律还在感叹不爱的人永远不会主动,冷不丁听见段野洲说:“律哥,我好看吗。”

    吕儒律一呆:“啊?”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体育生似乎很不自信:“你觉得我好看吗?符不符合一般人的审美?我有点怕自己不够帅。”

    吕儒律更呆了:“啊?”

    他听到了什么?段野洲这他妈是在自恋还是在自卑啊?

    段野洲看了他一会儿,莫名笑了声,然后低头整理着自己衣袖上的扣子:“算了,当我没问。”

    吕儒律盯着段野洲的脸,认真地告诉他:“世界上大部分人是女娲甩泥鞭甩出来的。而你,是女娲造人时的巅峰炫技之作。”

    段野洲怔愣片刻,随即缓缓笑开:“谢谢律哥夸我,我感觉我又可以了。”

    小区是一梯一户的户型,电梯门一开,王女士迟来的咆哮响彻云端:“吕儒律你竟敢挂你老娘电话——哎呀小段来了,快进来,路上冷不冷呀,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吕儒律你给我站好了,谁让你进来的,蹄子收回去——小段别管你学长,他活该,你饿了吧,阿姨给你炖了羊肉汤,桌子上还有水果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王女士是一位风风火火的中年女性,漂亮中带着飒爽,吕儒律的五官有80%遗传的她,剩下的20%来自他那糙汉文男主般的爸。

    王女士喜欢帅哥喜欢了大半辈子,见到段野洲这样的女娲炫技之作自然是满心欢喜。她带着段野洲参观了她特意准备好的客房,嘱咐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和阿姨说就行,千万别客气。”

    段野洲看向吕儒律:“我以为,我会和学长一起睡。”

    “吕儒律从小就喜欢和人抢被子,和他一起睡你会感冒的。”王女士道,“小律和我说了你家的情况,这大过年的,如果你想家想妈妈了……”

    “不会想的,”段野洲笑得又帅又乖,“和阿姨在一起就像和妈妈在一起一样。”

    王女士从见到段野洲第一眼就开始涨的好感条在这一刻瞬间飙升至max。在陌生长辈面前嘴笨得要死的吕儒律见状,连忙掏出手机疯狂记录:“以后如果我有机会见你妈,我也要这么说。”

    相比王女士,吕父的话少了很多。他蓄了胡子,大冬天在开着暖气的室内只穿着短袖,露出鼓囊囊的肌肉,是个看上去沉默寡言,但一开口大概率是冷笑话的硬朗大叔。

    四个人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王女士例行和老公散步去了。吕儒律带着段野洲参观他高中住了三年的房间:“你小子没见过这么多奖状吧,你看看这个——市英语竞赛一等奖!”

    段野洲:“是吗?那我考考你……”

    吕儒律:“你再考结膜炎我抽你啊。”

    段野洲笑了,指着众多相框中的一个,不经意地问:“这是谁?”

    相片里是两个勾肩搭背的少年,穿着初中生的校服,一个是十三岁的吕儒律,眉眼和现在一样的鲜活热烈;另一个则是一个有着小麦肤色和天然卷的男生,气质有点像洪子骞……那种恋爱脑的特别气质,S.D.P.A的三号人物和四号人物都分外敏感。

    吕儒律向段野洲介绍:“我竹马卫川,前不久刚弯。”

    “竹马?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么。”

    “对,不过他在国外上学,我们现在只有逢年过节能见上一面。”

    吕儒律话刚说完,手机就震了起来。

    发小:【兄弟我在你家楼下,快下来速速和我喝一杯】

    吕儒律开窗一看,果然看到卫川坐在车的引擎盖上,骚里骚气地送来了一个飞吻。

    “小律,想~我~了~吗~!”

    吕儒律面色铁青,刷地一下关上了窗。

    段野洲问:“你不下去吗?”

    “你不懂。”吕儒律警惕得让人心疼,“卫川的外号是‘秀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很喜欢秀恩爱?”

    “错!”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很喜欢秀恩爱!”

    “……这和我说的有区别?”

    “区别在于你没有用受害人的口吻讲述这一事实。”吕儒律戴上了痛苦的回忆面具,“他以前还是直男的时候就喜欢秀,好在女孩子一般比较矜持,很多时候不会和他一起秀,我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现在他改交男朋友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不你代替我去见他吧,就说你把我杀了。”

    段野洲朝楼下看了眼:“他好像只有一个人。”

    吕儒律把脑袋凑过去:“真的吗?”

    段野洲顺势搭上他的肩膀,就像照片里卫川的姿势一样:“你自己看啊,律哥。”

    反复确认卫川没有带别人后,吕儒律和段野洲一起下了楼。

    “小律!”卫川朝吕儒律飞奔而来,试图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吕儒律却毫不犹豫一个闪避,让他狼狈地扑了个空。

    “男同请离我远点,谢谢。”吕儒律道。

    卫川瞪着他:“卧槽你恐同啊?”

    “不恐同,但恐情侣。”吕儒律看向卫川车内,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你没带别人吧?”

    “没有啊,想什么呢。”卫川看向段野洲,“这位大帅哥不介绍一下吗?”

    简单介绍过后,卫川提出请两人去附近喝一杯。上车后,段野洲竟然主动和卫川搭话:“律哥说你是突然弯的?”

    一提到自己的恋情卫川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滔滔不绝:“对对对,那是在一场联谊会上,上一秒我还在和可爱的金发妹妹喝酒调情,下一秒他就突然生气把我拉到角落强吻……”

    吕儒律打了个哈欠:“他那是吃醋了吧。然后他堵住了你的质问,顶碎了你的哭声……”

    “卧槽你怎么知道?”

    “男同用来用去都那些套路,我背都会背了。”吕儒律看着窗外的街景,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等下,这不是去酒吧的路——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卫川开着车箭一般地拐上另一条路,发出鬼魅般放肆的笑声:“我要去接我男朋友,陪我一起吧直男们!”

    段野洲:“……”

    吕儒律:“……”

    吕儒律和段野洲进行了长达两分钟的激烈讨论,最后在吃狗粮和在跳车自杀之间勉强选择了前者。

    段野洲冷冷道:“我说什么来着?话别说的太满,4J的口粮或许不能跨越1000多公里拍到我们脸上,但你竹马的可以。”

    吕儒律彻底死了心,问卫川:“你男朋友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感觉你这次比以前还要上头。”

    “这句话妙啊,待会见了我男朋友你记得重复一下,就说这是我最上头的一次。”卫川喜滋滋道,“我男朋友是一枚在美国长大的混血帅哥,身高185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段野洲和吕儒律同时冷笑了声,一人是因为自己190,另一个是因为190他都睡过185算什么。

    然后,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吕儒律虽然没有在国外长大过,但美剧和美国电影他可没少看。

    “美剧是美剧,现实是现实。”吕儒律表面上是安慰学弟,其实也在安慰自己:“我相信他们在本国的国土上会充分发扬沉稳内敛的本土风范……再说,4J有两对,竹马就一对,再怎么样在我家吃的狗粮都不会比在学校多吧。”

    到了车站,卫川把车停在临时停车区,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东西交给段野洲和吕儒律。

    吕儒律看看自己手里的花瓣盒,又看看学弟手里的泡泡机,面无表情地问:“你想干嘛。”

    “待会我男朋友来了,你们一个撒花瓣,一个吹泡泡,浪漫的气氛不就来了?”

    吕儒律:“……你看我们理你吗?”

    没等多久,卫川那个185的混血男友就出现了。远远看着气质确实还行,算女娲比较认真时捏的作品了,配得上小帅哥的称号。

    混血小帅哥看到卫川的车,开心得像见了主人的狗子,一路狂奔,一上车便朝主人扑了上去。

    卫川大笑着被男朋友抱了个满怀,捧着小帅哥的脸颊就亲了上去。小帅哥却不满意只能亲恋人的脸颊,直接吻住了卫川的唇。

    吕儒律和段野洲同时僵住,一个两个都睁大了眼。

    ——我靠,这是亲嘴吧?这他妈是男同亲嘴吧?!

    吕儒律虽然常年混迹在男同情侣之中,但这么近地观摩小情侣亲嘴还是头一回。这两人有个屁的本土内敛,亲得比美剧里还夸张,嘴唇吮吸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内回荡,足以让坐在后排的两个直男现场收音。

    吕儒律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余光瞥见后视镜里有一个正义的身影正朝着他们走来。

    ——是交警!

    他们停车的地方最多只能停车三分钟,超过这个时间就算违规了。

    吕儒律忙道:“交警要来了,别亲了别亲了。”

    亲嘴中的男同小情侣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除了亲嘴还是亲嘴,根本听不见别的声音。

    “卧槽你们待会再亲不行吗?我不要被警察叔叔谈话啊救命!亲嘴就那么好玩吗?”

    异国男同小情侣用亲嘴告诉他:是的,很好玩。

    吕儒律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哀求:“我求求你们别亲了——警察真的要来了,你们就算要亲也先放我们出去啊!”

    他好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车门车窗都锁着,他无处可逃。

    吕儒律恨不得冲到小情侣之间强行将两人撕开,一只脚都快踏去前排了,却突然受力后仰,反被段野洲拉进了怀里。

    “好了好了。”段野洲抬起手捂住沙雕学长的眼睛,脸转向车窗外,认命地叹了口气:“别看了。”

    第30章

    交警小哥每天处理无数起大大小小的事故, 可谓见多识广。所以,当他看到在临时停车区超时停车的豪车里,两个坐在前排的男人正忙着热吻没功夫挪车时, 人还是十分淡定的, 毕竟他连更夸张的都见过。

    紧接着,他看到了坐在后排的两个男生,心中立马警铃大作!

    只见那两个男生相依为命地抱在一起,其中一人面色抓狂, 略显疯癫之态, 像是遭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要不是被另一个男生牢牢抱着他早就彻底疯狂了。

    交警小哥当机立断,厉声道:“下车!全车人员马上下车!”

    单身狗的愤怒不能分开男同黏在一起的嘴,但交警小哥可以。

    五分钟后, 卫川和混血小帅哥站在路边,一边老老实实地接受交警的批评教育,一边在朋友圈集赞:【今天我在车站出口停车超时一分钟, 经过交警同志的批评教育,我深知这种行为为广大群众带来的不便。在这里我呼吁大家, 出门在外,规范停车, 遵守交通法规!帮我点赞, 谢谢!】

    卫川的朋友圈秀的都是吃喝玩乐谈恋爱, 冷不丁冒出这样一条, 简直是……大快人心啊!

    吕儒律握着交警小哥的手,几度无语凝噎:“谢谢您, 谢谢您为我们做主!”

    交警小哥上下打量着他,眼神犀利:“你真的不是被绑架了吗?”

    说实话这和绑架也没什么区别了。考虑到卫川和他微不足道的友谊, 吕儒律还是说了谎:“不是绑架,我们确实是朋友来着。但是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他们这种行为实在太过分了,您应当好好教育一下,否则这次他们是在朋友面前亲嘴,下一次他们可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交警小哥觉得吕儒律说的有道理,把还在朋友圈辛苦集赞的小情侣叫了过来,循循善诱道:“不是说不让你们亲嘴,亲嘴这个事吧,也是要分场合的。首先,你们就不能影响别人,对吧?如果人人都像你们一样,不分场合地亲嘴,这个社会肯定乱套了嘛。”

    “对不起警察叔叔。”混血小帅哥Alex用他不太熟练的中文说,“我和川川一个月没有见面,一时没忍住,所以……”

    交警小哥厉声打断:“那也不能随便在车里亲嘴!”

    混血小帅哥可怜兮兮地“哦”了一声。

    吕儒律拼命压下嘴角,努力摆出一副深受教育的表情:“真的呢,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就亲嘴啊?!”吕儒律回头去找段野洲:“你说对吧,学弟?”

    对上段野洲目光的一刹那,吕儒律微微怔了怔。

    段野洲在笑,看着他笑,明明男同小情侣吃瘪才是现在的重头戏,段野洲却好像觉得他的瞎闹腾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有意思。

    “学长是对的。”段野洲笑着说,“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就亲嘴啊。”

    四人在零下十几度的大晚上在风口接受了十分钟的教育,回到车上时一个个冻得够呛。Alex难过极了,握着卫川冻僵的手又是哈气又是搓搓:“我连累了川川,呜呜呜——”

    卫川摸着男朋友冰冷的脸颊,心疼不已:“我不许你说傻话,是我的错!”

    “是你们两个的错,争个屁啊!”吕儒律大声道,“赶紧把车窗关上,不嫌冷?”

    段野洲道:“空调麻烦调到最大,谢谢。”

    卫川还记着单身狗们在交警小哥面前落井下石的仇,头也不回地说:“车窗和空调都坏了,手冷的话你们自己互搓吧!”

    “靠,你还是个人?!”吕儒律骂完,转头看向段野洲。

    段野洲笑了:“想干嘛啊,学长?”

    吕儒律凑了过去,贴在段野洲耳边低声道:“是时候和男同们争夺这辆车的控制权了。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待会我负责转移男同的注意力,你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前排……”

    段野洲似乎听不下去了,突然握住他的手,不太耐烦的样子:“嗯嗯嗯。”

    吕儒律瞳孔一个放大。

    ——卧槽好暖!体育生的保温效果都这么好的吗,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段野洲的手居然还是暖的。

    ——卧槽好大!他是说段野洲的手好大,居然能将他的手整个包裹起来。

    在热传递的作用下,吕儒律感觉自己的手也很快热了起来,甚至到了掌心发烫的地步。

    段野洲人真不错,要不是知道段野洲对他硬不起来,他恐怕又要敏感了。要知道他以前手冷试图把手伸进楚城领子里取暖的时候,楚城可是差点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单身狗在后座报团取暖的时候,前排小情侣的交流逐渐发展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

    “宝贝别难过,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卫川道,“回到家了,我们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Alex犹豫地说:“那川川的好朋友们怎么办?”

    卫川毫不犹豫道:“带他们一起回家,亲给他们看。”

    吕儒律:“……我们看上去像很贱的什么人吗?”

    吕儒律把男同小情侣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正式开展了他的报复计划。

    一开始,他坚决不上竹马的车;现在,他死也不下竹马的车。

    吕儒律:“不是你说请我喝酒的吗?卧槽你不会耍赖吧?”

    卫川:“改天,改天不行吗!今天你自己带学弟去喝,我买单行不?”

    “不行!”吕儒律阴恻恻地威胁,“你要是敢带着男朋友跑,我就把你以前谈恋爱上头时给我秀的恩爱全发给Alex看!”

    卫川:“……”

    “是不是好急啊,急着回去上床?异地恋一个月,可把兄弟们憋死了吧。哈哈哈哈——”

    卫川:“……那我请你们去最近的酒吧喝两杯。”

    “想太多了兄弟,地点肯定是由我来定啊!”吕儒律大仇得报,笑倒在段野洲身上:“学弟学弟,去找一家离我们最远的酒吧,最好来回四小时的那种!”

    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听得段野洲一阵无语:“你确定你还想和小情侣再待四个小时?”

    “我不想,但能看到他们上不了床干着急的样子也算值了!”

    Alex用他那蔚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吕儒律,问:“驴驴驴,你是坏蛋吗?”Alex国语水平有限,“驴驴驴”已经是吕儒律教了他十遍的结果。

    卫川咬牙切齿:“对,驴驴驴自己没人和他亲嘴上床搞情趣,还不让别人亲嘴上床搞情趣,坏死了——段野洲,这你不管管吗?”

    吕儒律心中冷笑。段野洲怎么可能会管他。段野洲和他一样,对强行喂狗粮的行为深恶痛绝,段野洲一定会陪着他战斗在最后。

    只看段野洲转头看向窗外,兴致缺缺道:“实不相瞒,我对看别人上不了床干着急的样子没什么兴趣。”

    吕儒律脸上的开心一下子转移到了卫川脸上。

    “听见了没有,学弟没兴趣!学弟是客人,小律不会为难客人吧?”

    段野洲这么一说,吕儒律也没了再逗小情侣的兴致:“行行行,那先回去吧,算你小子走运。”

    卫川开车将两人送回了家。吕儒律有了一点点小心事,卫川从国外给他带了不少礼物也没让他开心起来。

    两人在吕儒律房间里拆礼物。第一件就是一盒超薄的安全套,盒子上贴着卫川的祝福语:早日脱单,来年不再孤单。

    吕儒律看了一眼,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把安全套用力丢进了抽屉里,嘭地一声,大力合上抽屉。

    段野洲大概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问:“律哥你怎么了?”

    吕儒律不打算憋着,他就不是个能憋住心事的人:“段野洲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啊?我们不是S.D.P.A的同志吗,小情侣是我们的‘天敌’,你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

    段野洲愣了愣:“嗯?”

    “我已经在智斗小情侣了,你为什么不帮我?你个叛徒,你对得起你行李箱里S.D.P.A的徽章吗?”

    段野洲似乎有些莫名:“我没有不帮你,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耽误我们自己的时间。就算他们因为我们在场不能上床,也会干点别的吧。还是说,你喜欢看他们亲嘴?”

    吕儒律一时语塞。

    可恶,学弟说的也有道理。

    “我不喜欢看别人亲嘴。”吕儒律脱口而出,“但我就是想要你无脑站我。”

    这话说完,吕儒律自己都愣住了。

    草,他在说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段野洲无脑支持他?就算他是S.D.P.A的副会长,也不能向协会成员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啊。

    可能是因为他总是和段野洲一起吃狗粮,一起经受小情侣的“诅咒”,所以会下意识地认为对方会永远和他站在一起吧。

    其实段野洲有表达自己观点的权利,段野洲不一定非要和他站在一边。哪怕有一天段野洲脱单了,加入小情侣的阵营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完蛋,他说了这么傻逼的话,段野洲又要发出他那标志性的讥笑了。

    吕儒律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没想到段野洲只是笑了声,说:“行吧,以后都无脑站你。”

    吕儒律一愣:“……真的假的。”

    “真的啊。”段野洲说,“屁大点事,也值得你和我吵架。”

    吕儒律又是一愣:“我们这算吵架吗?”

    段野洲不以为然:“不算吗?交往后的第一次争吵迟早会发生,就算不是这次,也可能是下一次。”

    吕儒律隐约意识到了他们谈话的不对劲:“等下,你说的交往是正常的直男交往吧。”

    段野洲挑眉:“不然呢。”

    吕儒律若有所思,缓声道:“有点奇怪。”

    段野洲问:“哪里奇怪。”

    吕儒律说:“我和男同们做朋友好多年,几乎没吵过架。”他自认自己脾气算好的,他对朋友一向很大方。这个大方不仅仅指金钱物质上,更是指情绪上。

    他虽然经常痛斥男同情侣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伤害,但也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真正生男同们的气。有时候看男同们恩恩爱爱旁若无人,他想骂人是真的,感到欣慰也是真的。

    在遇到段野洲之前,他有生以来和朋友吵过最大的架大概就是男同们暗搓搓地组CP搞地下恋还瞒着他了。但那是件大事,他为大事生气很正常。

    可他和段野洲才做了几个月的朋友,居然能为这点小事不痛快,这还不奇怪吗?

    段野洲道:“这说明我和你的男同朋友不一样。”

    吕儒律不确定地说了句“是吗”,很快又释然了。他叹了口气,道:“说实话,以我观察男同多年的经验,我们这种情况有点像在搞基。还好,你对我硬不……”

    “闭嘴。”段野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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