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赖床是冬天起床的必备工序之一。吕儒律九点就醒了, 十点还躺在被窝里刷手机。
【4J2Z】的微信群沉寂了两天,忽然迎来一个重磅消息,把直男和男同们都炸了出来。
徐宁:【今天是不是出期末成绩的日子?】
吕儒律:【???】
谢澜之:【是】
秦书:【不——不要是今天啊!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啊![撒泼打滚.gif]】
吕儒律:【!!!】
吕儒律嗖地坐起身, 掀被子起床一气呵成, 连拖鞋都没有穿。
王女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咦咦咦,我从不赖床的早起小王子醒了,我还以为要等我的六十大寿才能看到他呢──快过来吃早饭!”
“等下妈,马上!”
几秒后, 段野洲所在客房的门猛地被打开。吕儒律往床上就是一扑:“别睡了别睡了, 快起来给哥查期末成绩!”
还没完全睡醒的体育生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见是吕儒律后,顺手一揽,接着被子一罩, 吕儒律就被他揽进了被窝:“律哥不冷吗?”
家里有地暖,吕儒律本来并不觉得冷,可学弟的被窝实在太暖和了, 这么一对比,他又发现自己好像是有点冷。
于是, 他没有太计较段野洲把他当鱼捕的行为,只是挣扎地把脑袋伸出被窝呼吸新鲜空气:“现在还不冷, 待会看到成绩可能就要如置冰窖。”
吕儒律发现了一个规律, 真正的直男都不爱穿睡衣。比如他和他爸, 王女士给他们不知道买了多少套质地柔软舒适的睡衣, 他们就是懒得穿,每次洗完澡随便套件宽松的T恤和裤子就是对睡觉最大的尊重。再看男同小情侣, 他们会有各种各样成套的睡衣,还都是情侣款的, 睡个觉能睡出一百种情趣来。
段野洲在这一点上遵循了直男的良好传统。吕儒律和他睡了这么多次,从来没见过他穿睡衣。此刻的段野洲下半身是腰间抽绳的运动长裤,上半身是一件纯色的白T短袖,起床不用换衣服可以直接出门。
段野洲闭着眼,弯了一下唇:“就那么担心挂科啊。”
吕儒律笑出声:“我自己的成绩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在担心你的高数!”
他费尽心血给段野洲辅导的高数啊。为了段野洲不挂科,他现在还在学校保安的通缉大名单上。段野洲如果真挂了,都对不起他和那床蓝色的小花被。
在吕儒律的催促下,段野洲睡眼惺忪给手机解了锁,扔给吕儒律:“律哥帮我查吧。”
吕儒律一手拿手机,一手握着段野洲的十字架,一边祈祷一边找到学校的APP。登录上去后,考试成绩查询系统却显示“没有结果”。
以不变弯为己任:【怎么回事?成绩还没出啊】
徐宁:【一般是会有些延迟,再等等吧】
楚城:【好无聊好无聊,你们都在干嘛啊?】
这个寒假,1274和4721依旧黏在一起,两个直男也凑一块过年了,【4J2Z】中唯有宁城呈分离状态。据吕儒律所知,徐宁和楚城还没有向家里出柜呢。
谢澜之和秦书不知道干嘛去了,没有回复他们的儿子。吕儒律刚发了一句“在求菩萨保佑我俩”,楚城就发起了视频群聊,看得出来没有老公在身边的男同确实很空虚了。
吕儒律盯着视频请求的弹框,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段野洲听见铃声一直响,再度睁开了眼,凑到吕儒律身边,问:“怎么不接?”
吕儒律沉声道:“现在是早上。”
“所以?”
“万一视频一接通,我看到的是凌乱的床铺,两个睡一起的男生,以及放在床头柜上的安全套和润滑油……我眼睛怎么办,我的胃怎么办?谁为我负责?!”
段野洲也在床上坐了起来,和吕儒律共享同一个靠枕:“第一,楚城和宁哥不在一起;第二,如果1274和4721还在床上,你觉得1274舍得让我们看到4721清晨事后的样子吗?”
段野洲是对的。澜书宁城和A川不一样,他们被他调教过,接受了“四不准”原则的洗礼,除非特殊情况不然不会在单身狗面前故意秀恩爱,像昨天卫川和Alex旁若无人的亲嘴行为4J们更是从未有过。
【4J】勉强值得他的信任。
段野洲又道:“再说,就算他们真要喂你口粮,你也不用一个人吃。”
吕儒律惊呆:“你的意思是叫我妈一起来吃吗?”
段野洲笑了:“对,就是这个意思,让阿姨提前打开男同的大门。”
【4J2Z】中,第一个接通视频群聊的是秦书。秦书看到楚城身处在一个热热闹闹的客厅,客厅的墙壁上挂了好多气球,还贴着红彤彤的“囍”字。
秦书笑容灿烂:“儿子你在干嘛?”
楚城百无聊赖:“在参加我表姐的婚礼,无聊死了。”
秦书兴高采烈:“没有男朋友在身边干什么都是无聊的!我宣布我磕到了!”
楚城哈欠连天:“你那边怎么是一个人?澜哥没和你在一起吗?”
秦书眼神躲闪:“我哥他,他待、待会就来——怎么不见律哥和绿茶?”
他刚问完,【以不变弯为己任】的镜头就亮了起来。
秦书元气十足地和直男打招呼:“Hi,律——”
“哥”字未说出口,秦书陡然卡住。
在【以不变弯为己任】的镜头中,他看到了凌乱的床铺,两个睡一起的男生,以及放在床头柜上的……抽纸和男士护肤面霜。
段野洲露出笑容:“两位学长早上好啊。”
吕儒律高度警惕:“找我们有事?事先声明,如果你们是来喂电子狗粮的,我昨天晚上看男同亲嘴已经吃饱了,再吃会有生命危险,不开玩笑。”
秦书愣愣地看向楚城,楚城也愣愣地看着他。
两个男同都愣愣的。
什么情况?!【4J2Z】中的4J没有同框,【2Z】反而一大早相依相偎在床上,这年头直男都玩这么开了?
如果说【4J】平时给【2Z】喂的是狗粮,那现在【2Z】给【4J】喂的又算什么?!
“众男同为何一言不发?”吕儒律背靠着段野洲的一条胳膊,狐疑道,“难道你们在酝酿着放大招?”
秦书凝视着律哥和绿茶身上的同一床被子:“律哥你是不是傻啦?现在是谁在放大招你看不出来吗!”
吕儒律皱起眉:“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来喂狗粮的?”
楚城猛男震惊:“我只是无聊想看看你们在干嘛而已。”
吕儒律脸上写满了防备:“真的就这么简单?”
“真的啊!我和徐宁都不在一起,我哪有狗粮给你吃?”
楚城话刚说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闯入了他的镜头,应该就是楚城的奶奶。
奶奶说:“城啊,去,去你姐姐新房那给他们滚滚床。”
楚城问:“为什么叫我去?”
奶奶操着楚城家乡的方言说:“新人的床只有男孩子女孩子能滚的嗦,家里你最小,只有你还是男孩子哩。”
脑子少根筋的楚城脱口而出:“我早不是了!”
奶奶眼睛瞪得像铜铃:“啥?”
吕儒律一听,激动得差点从床头跳起来:“楚城,你还说你不是来喂狗粮的!”
楚城满头问号:“???我怎么喂你狗粮了!”
“我能不知道你不是处男吗?你用得着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吗?!”吕儒律冷笑道,“诡计多端的男同,朕信了你们的邪,还不快给朕速速退下!”
楚城:“…………”
楚城奶奶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通过互联网在吕儒律家里响起:“你这是啥子意思?你处对象了?你还和人家……你个小畜生,你才十九岁就会糟蹋小姑娘家了!”
“不是!我没有,我糟蹋谁了啊!”
楚城受形势所迫,不得不暂时下线。愤怒的单身狗将矛头对准仅剩的一个男同,咄咄逼人道:“说吧,你又想用什么方法秀给我看?”
秦书哭笑不得:“律哥,和男人在床上的人是你,不是我啊!”
每一个S.D.P.A的勇士,都拥有一双能识破男同小情侣一切阴谋诡计的眼睛。吕儒律睁大眼睛,在秦书的镜头里寻找着狗粮的蛛丝马迹,段野洲也在帮他。
两个直男在镜头前贴得死紧,齐心协力主动找狗粮吃的画面把秦书人都看傻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我在坐地铁呢,哥哥不在我身边,我没有狗粮给你们吃,你们别找啦!我挂了啊!”
都已经紧张到忘叫“1274”而是直接叫“哥哥”了,小情书肯定有猫腻!
吕儒律哪里还敢相信男同的话,凶道:“你敢挂一个试试,老子一定能找到!”
过了一会儿,段野洲突然道:“律哥,你不觉得地铁里太空了吗?”
临近中午,又是在假期,地铁的人流量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有多大。可秦书的镜头里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吕儒律甚至没有听到其他乘客的声音。但秦书的身后又的确有地铁专用的座位,吕儒律还能看到一张贴着的轨道路线图。
吕儒律问:“4721,你确定你在地铁上?!”
秦书扶着地铁上的供乘客扶住的钢管,笑容微妙:“对、对啊。”
吕儒律冷声道:“那你把镜头翻转一下,让我看看其他乘客。”
秦书:“……”
“还敢和哥说谎?!”吕儒律激动得差点又从床上蹦了起来,被段野洲按了回去,“你到底在哪里?快说!”
这时,手机里传出谢澜之的声音:“小情书?”
吕儒律:“卧槽?!”
段野洲:“哟嚯。”
秦书知道瞒不下去了,满脸通红地破罐破摔:“啊啊啊你们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觉得好玩订了一个地铁主题的民宿而已!!”
吕儒律:!!!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啊!这两对男同情侣就是来秀恩爱的!
666666,没想到啊,没想到谢澜之看起来是个性冷淡,私底下居然玩这么花!
他望尘莫及,顶礼膜拜!
“你们是觉得坐地铁好玩吗?你们是觉得【电车狼.avi】好玩吧!”吕儒律简直叹为观止,“普通的情侣酒店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吗,居然还要身临其境地玩日本小黄游!”
秦书捂着脸垂死挣扎:“呜呜呜我们真的只是觉得猎奇想来看看……”
“不用和他们解释。”谢澜之的脸出现在镜头中,下一秒,秦书也强制下线了。
吕儒律被狗粮撑得冷冷发抖:“绝了,他们这是有一百种秀恩爱的方法啊,老子防不胜防!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宣布,下学期我要向男同小情侣正式宣战!段野洲同志,你要帮我——段野洲?”
段野洲似乎没有他这么愤怒,反而有些心不在焉的兴致勃勃。
这小崽种在想什么呢。
吕儒律又喊了声:“段野洲!”
“嗯?”
“我刚才的宣战你听见没啊?”
“听见了听见了,小情侣确实很过分。”段野洲安慰他,“放心吧律哥,我一定会帮你。”
有了学弟的支持,吕儒律信心更胜:“我现在就有一计!等开学后的情人节,我们俩再去1274和4721家里借住,让他们在情人节当天上不了床……”
段野洲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谢澜之的微信,手上打着字,嘴上敷衍着沙雕学长:“嗯嗯嗯,好主意,学长真聪明。”
第32章
吕儒律最终还是没有吃上王女士准备的早餐, 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赖床——从自己床上,换成到段野洲的床上。
S.D.P.A的三号成员与四号成员临时在被窝里组织了一场紧急会议,就“如何有效制止男同小情侣撒狗粮的行为并对其展开惨无人道的报复”等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说激烈其实也只是吕儒律一个人在激烈, 段野洲一直在刷着手机, 只是偶尔敷衍他两声。
吕儒律对学弟的态度有些不满。他偷偷用余光去瞥段野洲的手机,隐约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黑板,一排一排座椅,应该是高中学校的教室。再接着往下看, 还有一张疑似学校保健室的照片。
这到底是在研究什么东西啊。
“学弟!”吕儒律提高声音,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
段野洲头也不抬:“没有特别认真,但也听了。”
吕儒律好气又好笑:“你特么承认得倒痛快。能不能好好听学长说话,嗯?”
段野洲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昨天要求我无脑站你, 今天要求我必须认真听你说话——学长,我是你老公吗?对我要求这么高。”
啊,对!对对对!就是这个味, 就是这种gay里gay气的玩笑!
一般来说,真男同反而不会张口闭口的“老公老婆”,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他们是真的有老公的——男同们心虚呀!就像小情书,和谢澜之交往都多久了, 到现在一被说“谢澜之是你老公吧”依然会害羞到抓狂。
只有心中无鬼的直男, 才敢大大方方地口嗨另一个直男:“学长, 我是你老公吗?”
当然啦,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男同故意打着开玩笑的名义占喜欢的人的便宜。鉴于段野洲完全不想睡他,也睡不了他, 这种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综上所述——段野洲你不要太直。
吕儒律放下的心瞬间继续放着了。面对直男的口嗨需要牢记的一点是:绝对不能怂,要比就比谁更骚!
“嗯嗯嗯, 对对对。”吕儒律将段野洲的“段氏敷衍大法”学了个精髓,“就是把你当老公啊,不然怎么愿意睡你床上?”
段野洲似乎完全没预料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一整个呆住了。
他们面对面躺在床上,手上都拿着手机。两人隔着两个手机大眼瞪小眼,瞪了足足半分钟,段野洲貌似受不了了,率先移开了目光。
“行行行,对不起,以后会认真听你说话。”段野洲垂着眼睛失笑,“你不是要查我成绩吗?成绩好像出来了,去查吧。”
吕儒律一听,再没心思和学弟幼稚下去,一把抢走段野洲的手机坐了起来,迅速登上考试查询系统。
手机界面卡顿了两秒,随后刷新出新的界面。一眼望过去,十几条科目竟然全是绿色,第一栏《高等数学》后面写着:61.5。
吕儒律紧紧握着十字架的手骤然一松。
过了——段野洲高数过了!段野洲一科没挂!段野洲下学期不用补考了!
被锁在保险箱里四年见不了天日的蓝色小花被啊,你可以瞑目了!
段野洲学的是经济与管理专业,除了高等数学,大学英语、大学语文等公共课的成绩也都在60到70分之间,这运气都可以去当游戏主播给人代抽卡了,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相比之下,段野洲专业课的成绩稍微好一些,一般在70到80之间,还有一两门甚至达到了85。至于他成绩最好的科目,那当然是大学体育了,接近满分的成绩吕儒律这辈子第一次见。
这样的成绩虽然和奖学金无缘,但对一个学渣来说就是四个字:夫复何求!
“你小子可以啊!”吕儒律想搂住段野洲的肩膀,无奈人家的肩膀太宽,他一条胳膊搂不太住,只好临时改成摸头。他在段野洲的头发上揉了两把,兴奋道:“牛逼!”
段野洲也松了口气,在他的摸头杀下露出甜妹般的笑容:“没让律哥失望就行。”
吕儒律成就感爆棚,在段野洲身上体会到了类似家长和监护人的心情:“我要送你件礼物奖励你没有挂科!你想要什么?”
段野洲笑了:“这个不急,律哥不先查查自己的成绩吗?”
吕儒律查自己成绩的时候明显淡定得多,查询的结果和他预期得差不多。除了一门选修课他只得了89分,其他课程全部上了90,最重要的几门专业课甚至达到了95+的高分。
吕儒律看着那个“89”郁闷:“靠,早知道就不选这个了。”
“《脱单学理论与实践》?”段野洲惊讶道,“我们大学还有这种选修课?”
在他们学校,大一新生在第一学期能接触到的选修课较少,段野洲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有啊,你都不知道我们大学有多少奇葩的选修课。”吕儒律想起来就气,“我本来还以为自己选了这门课能成为第一个脱单的人,没想到一学期下来,男同CP都组三对了,老子特么还单着。”
段野洲点点头:“所以你只得了89分。”
吕儒律幽幽叹气:“其实我觉得我理论知识学的还行,不知道为什么分这么低。”
选修课的成绩权重不大,吕儒律也没多在意。拿到成绩单的他终于舍得从被窝里出来了,穿上棉拖往外走:“妈——”
吕儒律在客厅找到正在刷帅哥视频的王女士,潇洒地递过去手机:“看看,你儿子上学期的成绩。”
王女士看了成绩单,对吕儒律的称呼由阴阳怪气的“早起小王子”变成了“老娘的宝贝儿子”,贴着吕儒律的脸在他脸颊上印了一脸的粉底液:“说吧儿子,想要什么奖励?手表还是车子?你现在在学校开的是SUV吧,老娘再给你买辆轿跑怎么样……”
期末成绩一出,吕儒律在他妈心中的家庭地位直线上升。他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敲诈了王女士一番。拿到王女士的信用卡副卡后,他想着去向段野洲炫耀,却发现段野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起床了,正靠着客房的门边,面带犹豫地看着手机。
吕儒律看着他打了几个字,又像是全部删掉了,反反复复两次,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段野洲的父母……应该不会过问他的学习成绩吧。
段野洲好像,没有家人可以分享自己的成绩了。
可恶,看到学弟这么落寞,他本来雀跃的心情好像也没那么开心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段野洲抬眼看来,再次露出甜妹般的笑容:“律哥考这么好,要用奖学金请我吃饭啊。”
吕儒律也笑了:“好说。”
既然段野洲的妈不关心儿子的成绩,也不会对段野洲的进步做出奖励,那就……暂时由他来当段野洲的妈!
中午,王女士亲自下厨为两个没有挂科的男大学生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接下来一整个半天,吕儒律手机不离手,微信电话聊个不停,都有些冷落他特意带回家的学弟了。
王女士教训宝贝儿子:“别总是捧着个手机,眼睛都要瞎了!小段难得来一次,你不带人家出去逛逛?”
吕儒律摆摆手,不耐烦道:“嘘嘘嘘,我在忙呢。”
王女士:“信用卡副卡你还想不想要了?”
段野洲表现得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没关系的阿姨,律哥现在在忙,我可以先一个人玩。等他玩完了,他会来找我的。”
晚上,总算忙完了的吕儒律带着段野洲去吃了之前张哥推荐的那家重庆火锅。两人吃得正嗨,卫川给吕儒律打来电话:“我到了,你人呢?”
吕儒律挂了电话,神秘兮兮地对段野洲说:“速速随我来。”
段野洲:“……嗯?”
两人走出火锅店,一眼就看到了卫川的车。卫川打开车窗,冲他们吹了个口哨,道:“东西在后备箱,你自己拿!”
吕儒律在打开的后备箱里找到了一个礼盒,转过身背着段野洲偷偷打开,确定没有问题才把礼盒递给段野洲,然后故意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高数考得不错,朕赏你的。”
段野洲笑得好看:“谢主隆恩?”
“赶紧打开吧你。”卫川也下了车,冻得直哆嗦还不忘浅浅秀一波:“我宝贝为了给小律找这玩意儿费了好大劲呢,知道他多爱我了吧,爱到连我朋友的忙都不惜一切地去帮……”
吕儒律熟练地使用“段氏敷衍大法”:“嗯嗯嗯,他超爱。”
段野洲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崭新的泳镜。在泳镜的镜片上,有一行用马克笔签下的名字。
那是一位泳坛传奇选手的亲笔签名。
段野洲蓦地愣住了。
“我特意问了洪子骞,他说你的偶像就是他。”吕儒律期待地等待着段野洲的反应,“喜欢吗?”
段野洲的反应和他脑补了好多次的一样。
他看到了男生在冬夜里呼出的雾气,看到了在夜灯下明亮的眼睛,也看到了那一点一点弯起来的唇角。
他的心好像也跟着一点一点地雀跃起来。
他居然会因为段野洲的落寞而落寞,也会因为段野洲的开心而开心。
我好像很喜欢段野洲这个朋友啊,他想,我和段野洲真的好像在搞基啊。
卫川看着面前的两个直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奇怪,明明这两个男生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他们只是在冬天的晚上站在一起而已——可为什么他会有种秀恩爱太多惨遭别人报复的感觉呢?
第33章
想要在一天之内在本市找到一副有传奇游泳选手签名的泳镜绝对算得上地狱难度级别的任务。卫川和Alex在该任务中出力最大, 输出最多,吕儒律因此短暂地重拾了他和卫川的竹马情谊,允许卫川加入他和段野洲的重庆火锅。
三人回到包厢, 段野洲脱掉羽绒服外套, 身形的优势立刻明显了许多。卫川一个劲地盯着段野洲的肩膀和胳膊,总觉得那个线条和形状似曾相识。
卫川观察段野洲的目光太过直接,吕儒律很难不注意到。他用筷子头敲了敲卫川的碗,道:“好看吗?好看也不是你的。”
卫川沉吟:“嗯……”
吕儒律微微皱眉, 身体向前倾, 挡住了卫川的视线:“还看?你不怕你家醋王小狗吃醋啊。”
“我知道了!”卫川终于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段野洲的身材了,“元旦那天你是不是给我晒过体育生来着?”
吕儒律一滞:“啊?”
段野洲一怔:“嗯?”
卫川激动道:“对对对,就是那天!我给你秀Alex的身材,你说你更极品的都见过, 让我别他妈献丑——那个极品就是段野洲吧?”
吕儒律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元旦那天他被卫川的一大波狗粮激起了胜负欲,偷偷拍了张段野洲没有露脸的照片, 现在那张照片还在他手机相册里躺着呢。
段野洲看向他,挑眉:“律哥居然还偷拍过我?”
吕儒律理直气壮:“对啊, 不行?长得帅还不让我炫耀吗?”
卫川想到那件事就来气,冷嗤道:“我向你炫耀男朋友, 你向我炫耀学弟是几个意思?学弟和男朋友能一样吗我问你!”
段野洲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么回事啊律哥, 你这样要让我敏感了——你是男同吗?”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被质疑成男同的吕儒律有些急了:“说什么屁话——你看我和你一起洗澡的时候我的剑有反应吗。”
段野洲想了想, 说:“我还真没注意过你的剑。要不, 你回家后在我身上做几个俯卧撑证明给我看吧。”
真直男从不畏惧男同测试。红油火锅咕咚咕咚地冒泡,吕儒律犹犹豫豫地答应:“做几个啊?事先说明, 我一分钟最多做二十个。”
卫川看看吕儒律,又看看段野洲, 悲从中来,拍桌而起:“吕儒律你明知道我和Alex才一起待了几天就又开始异地了,你他妈还这么刺激我!”卫川越说越难受,掩面而泣:“有必要这样报复人吗……混蛋。”
吕儒律和段野洲面面相觑。
吕儒律茫然地问:“我们干什么了,他怎么突然破防了?”
段野洲一摊手:“不知道。”
接下来,是异地恋男同黯然神伤借酒消愁的时间。
吕儒律自认自己当竹马当得非常有良心了。A川在一起的时候,他忙着看男同亲嘴;A川异地了,他一个单身狗还要负责安慰热恋中的男同:“嗐,不就是一个最南,一个最北吗?小问题,你想见他,随时可以坐三十个小时的火车去看他嘛!”
卫川抽抽噎噎道:“小律,你真觉得几千公里不是问题吗?”
“当然不是!”吕儒律言辞恳切,“在真爱面前,多远的距离都不是问题。”
刚收到辅导员微信的段野洲适时插嘴:“律哥,我们辅导员说下学期我们可能要搬宿舍。”
吕儒律道:“什么鬼?你们要搬到哪去?”
段野洲说:“据说是3栋。”
吕儒律大惊失色:“卧槽这么远?!那我去你寝室找你岂不是要走15分钟路了!草,累死爹得了!”
“嗷呜呜呜——”卫川哭得更大声了。
看卫川哭得这么伤心,吕儒律和段野洲也陪他喝了几杯。两个小时后,吕儒律扶着醉得狂飙英语的卫川走出火锅店,段野洲叫了个代驾送卫川回家。
卫川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身在国外,上车之前本能地去贴身边人的脸颊,想要送上一个贴面礼作为道别。
吕儒律感觉到男同竹马的嘴唇向自己靠近,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清瘦的身躯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靠,有男同想要亲我!
吕儒律一把扯过卫川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奋力往前一摔,上演了一出漂亮的过肩摔。
他们旁边是一片草地,摔在柔软的草地上虽然不至于受伤,但也痛得卫川酒醒了大半,捂着屁股嗷嗷叫。
段野洲愣在原地,好像是看呆了。
吕儒律也呆了。卫川虽然比他矮一点,但也是正常二十岁男生的身高和体形——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人类的潜力和被封印的超级能量吗。
卫川气急败坏:“吕儒律,你还说你不恐同!你这是歧视!”
吕儒律嫌弃地抹了把脸,虽说刚才他的格挡反击很及时,但男同的呼吸全喷他脸上了:“谁让你突然发癫?!有话好好说,干嘛突然亲我!”
卫川怒道:“谁他妈要亲你?!我只想和你贴个脸而已!”
吕儒律愣了愣,愧疚地诚恳道歉:“那对不住了,和你贴脸我也不太能接受。”
吕儒律和回过神的段野洲一起将卫川扶了起来。吕儒律答应把自己收藏多年舍不得穿的限量版球鞋送给卫川才平息了竹马的怒火。
送走卫川后,两人打车回到小区门口。出租车开不进小区,他们还有一小段路要走。
北方冬天的晚上,才十点外面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高档小区的物业管理做的很到位,厚厚的积雪被整齐地扫到道路两边,留出一条路灯下的两人宽小路。
走在前面的吕儒律提醒学弟:“路上滑,脚下小心点。”
段野洲停下脚步:“那我不走了。”
吕儒律转头看去:“?你抽什么疯。”
段野洲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下巴被他高中时常戴的一条围脖遮得严严实实。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学弟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南方人不太会走下雪的路,律哥背我吧。”
吕儒律笑了:“我干脆拿个小朋友学习走路用的牵引绳牵你好不好?”
段野洲说:“也不是不行?”
“快别闹了。”吕儒律将手抬过头顶,做出比身高的手势,“你都这样了,还要我背你?”
段野洲说:“你是大我两岁的哥哥,哥哥背弟弟不正常吗?”
吕儒律上下打量着段野洲:“你小子喝醉了?”
不应该啊,他清楚段野洲的酒量,今晚喝的那点酒对段野洲来说连微醺都算不上。
段野洲笑了声:“就当我是醉了吧——我要律哥背我。”
学弟不仅笑容灿烂的时候像甜妹,撒娇的时候更像了。
众所周知,他们直男是拒绝不了“甜妹”的。
吕儒律:“……背背背!”
吕儒律虽然瘦了点,但也具备一个成年男性该有的力量。也就是说,他背190的体育生走个一分钟还是没问题的,但一旦超过这个时间,他的心肺和四肢就会发出强烈的抗议,让他看起来像只刚爬完泰山的狗子。
他步履维艰地走在小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嘴里嘀嘀咕咕着“段野洲你究竟在发什么神经”。段野洲却在他身上笑:“谢谢律哥的礼物,我好喜欢啊。”
“你喜欢还这么折腾我?”
“律哥,你喘得好厉害。”
“废话,换你你不……”
好吧,换段野洲段野洲肯定不喘。
一分十七秒,吕儒律已然到了极限:“不行了我真不行了,我好想揍你。”
段野洲这才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吕儒律身上一轻,脱力地往地上一坐,刚好坐在了小区用来防止车辆驶入的挡车石球上。
段野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真走不动了?”
吕儒律气喘吁吁地摆手:“再多走一步,我就要去ICU上心脏起搏器了。”
“那没办法了。”段野洲说,“ICU太贵,换我来背你吧。”
吕儒律一怔:“……嗯嗯嗯?”
吕儒律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190的世界。除了空气清新一点,能闻到学弟洗发水淡淡的海盐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的手环在段野洲的肩膀上,段野洲的手托着他的大腿,稳得像是在坐高铁商务座。
段野洲的肩背好宽啊,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在段野洲背上蹦迪。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蹦迪的缘故,他垂在段野洲身侧的两条小腿忍不住晃悠了起来。
段野洲感觉到他的动作,说:“这不是还有力气么。”
被体育生背实在太舒服了,吕儒律生怕段野洲把他放下来要他自己走,连忙搂紧段野洲的脖子:“没有没有,只有晃腿的力气,没有走路的力气。”
段野洲轻笑一声:“这样吗。”
段野洲背他走了十分钟,别说喘了,连呼吸都没有变急促的迹象,一整个身如轻燕。吕儒律感叹人与人差距的同时,不禁思考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听段野洲喘给他听。
小区里除了他们一个人都见不到,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积雪融化的声音。而实际上,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段野洲背着他踩过雪的声音。
吱呀吱呀。
吕儒律安静了好一会儿,听见段野洲问:“在想什么呢,律哥?”
吕儒律开玩笑道:“在想你上次牵我手,今天背我,流程还挺循循渐进的。”他在段野洲肩膀上歪了歪脑袋,嘴唇贴在段野洲耳边说:“明天你是不是要亲我了?”
段野洲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背吕儒律背得更稳:“明天不一定亲的上,这个寒假或许可以。”段野洲顿了一顿,云淡风轻地说:“但要找个不会被你过肩摔的亲法。”
——又来了,直男一本正经地发骚它又来了!
“行,我等着。”说完,吕儒律自己都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救命啊,我们这也太像是在搞基了吧!”
“会吗?”
“但我知道我们没在搞,因为你对我……”
段野洲猛地停下脚步。
吕儒律知道段野洲想让他闭嘴,便贴心地换了种方式:“你懂的,就你不让我提的那几个字。”
段野洲没有说什么,吕儒律感觉到托着自己的手在逐渐放力,他也顺势从段野洲背上一个劲地往下滑。
学弟好像在无声地威胁他,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无情地把他往雪堆里丢。
吕儒律一个慌乱,死命往人家背上贴:“错了错了,段野洲我错了!”
第34章
随着除夕的临近, 吕儒律最期待的不是和段野洲一起过年,而是即将在首都举办的一场电竞比赛全球总决赛。
总决赛的门票是谢澜之在元旦的时候送给他的,为的是表示他对小情书救命之恩的感谢。门票一共有两张, 还是位置绝佳的vip席, 票价早就被黄牛炒到了大几千。
一想到能和段野洲一起观看自己最喜欢的竞技游戏,吕儒律在比赛前一天化身成了猴子,在家里兴奋得荡来荡去,高声吼叫, 扭曲爬行, 还非要强拉着对电竞一窍不通的王女士分享赛事精彩集锦,最后被王女士一个大逼兜扇在背上扇回了房间。
从他们的城市去首都需要乘坐高铁。吕儒律难得起了个大早,来到浴室刚在牙刷上挤好了牙膏,段野洲就走了进来。
段野洲刚和吕儒律他爸在小区的篮球场上打了一个小时的球, 穿着单薄的运动服一点儿不觉得冷。他从吕儒律身边经过的时候,吕儒律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吕儒律家是四房两厅两卫,一个卫生间在主卧, 一个就在他房间的对面,可以说是他的专属卫生间。段野洲借住的这段时间, 他的专属卫生间近乎多了一半的东西:毛巾和浴巾一蓝一白,两个一模一样的洗漱杯紧紧贴在一起, 里面放着同款不同色的电动牙刷, 这些都是由王女士统一采购的。
吕儒律在镜子里看到段野洲扯下那条蓝色的毛巾, 先擦了擦脸, 然后是脖子和肩膀。男生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毛巾一擦就定了型, 额头一露,眉眼更显得深邃;手腕上还戴着纯黑色的运动腕带, 一整个青春热烈的男大学生形象。
再看站在段野洲身边的自己,身高矮一截就不说了,头发乱得像毛线团,身上还穿着同样出自王女士之手的小黄鸡珊瑚绒睡衣。
这么一对比,他更像个Q版了。
“律哥早。”段野洲说,“高铁票是几点的来着?”
吕儒律刚要把牙刷塞进嘴里,听段野洲这么一问,只好先举着牙刷不动:“下午四点出发,四点半到。但我现在在犹豫要不要改签。比赛虽然是晚上七点开始,可赛前有好多送周边签名的活动,我担心去晚了抢不到——你觉得呢?”
段野洲无所谓道:“听律哥的。”
“行,那改签吧。”
做好决定后,吕儒律再次把牙刷往嘴里送,刚送到一半,又听见段野洲说:“自从十五连跪之后,我好久没打游戏了。现在还是坦克的版本吗?”
段野洲如果要聊这个,那他可不困了:“那可不!傻逼策划脑子被僵尸吃了似的,现在的坦克一个个要控制有控制,要坦度有坦度,要输出有输出,完全不给我们C位玩家活路……”
吕儒律滔滔不绝地吐槽了大概一百句,突然发现早就擦完了汗的段野洲一直在看镜子里的他,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像是看出了神一般。
是他穿小黄鸡睡衣,举着牙刷骂人的样子太傻逼了吗?也是,他应该举着菜刀骂的,那样才比较有气场。
吕儒律停下对游戏策划全家的问候,呼唤学弟:“段野洲?”
段野洲眼帘一眨,说:“我有认真听你说话。”
吕儒律道:“你怎么一直看我啊?不怕我敏感警告吗。”
段野洲笑了:“我在听你说话,不看你看谁?看你隔壁的马桶盖吗。”
吕儒律一想:“也是。”
“对了律哥,”段野洲的目光总算动了,从他脸上移到了他举着牙刷的手上:“你牙刷一直拿手上不嫌累么,再不刷牙膏都要蒸发了。”
就冲段野洲最后一句话,吕儒律知道自己下学期大概率又要给学弟辅导大学物理了。“我倒是想刷。”他说,“你一直和我说话我怎么刷?”
“我的错。”段野洲不怎么诚恳地向他道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来帮律哥刷吧。”
吕儒律一愣:“……啊?”
段野洲说要帮他干什么来着?
不等吕儒律反应,段野洲已经来到了他身后。他和段野洲一前一后站着,几乎是前胸贴着后背的姿势。也不知道段野洲是无意还是有心,稍稍把他往前挤了一点,他的前腰顺势贴上了冰凉的洗漱台。
从体育生身上散发出的热度全然笼罩着他,身高和身形的差距又一次被放大,他的腰离地板的高度还不够段野洲的腿。段野洲在他身后抬起胳膊,握住了他拿着牙刷的手,带着他一起按下电动牙刷的开关。
牙刷嗡嗡嗡地震动起来,段野洲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张嘴。”
吕儒律不自觉很听学弟的话,乖乖地张开嘴,牙膏清新的薄荷味涌进口腔。段野洲操纵着牙刷在他齿间震动,一个不小心还弄到了他的舌头。
舌头传来的酥麻感使吕儒律皱起了眉,他微微侧过脸,嘴里含着泡沫,给了段野洲一个警告的眼神: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老子自己刷。
段野洲一脸无辜:“怎么了?”
段野洲说话的时候特意低着头,吕儒律在他的气息里闻到了薄荷的味道,莫名想起来段野洲和他用的是同一个牙膏。
也就是说,他们嘴巴里的味道现在应该是一样的。
段野洲进卫生间的时候忘了关门,路过的王女士看到这一幕,好气又好笑:“吕儒律?!你在干嘛啊!”
吕儒律和段野洲双双朝门口看来。
王女士记得很清楚,她儿子上一次要人帮忙刷牙还是五岁的时候。幼儿园的小屁孩早上起不来,她这个当妈的不得不在儿子半睡不醒的情况下给他刷牙洗脸穿衣服,然后塞进他爸车里往学校拉。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吕儒律你是要懒死啊!”王女士叉着腰一顿输出,“昨天要小段把早餐端到床边给你吃也就算了,今天还要人家帮你刷牙?你自己没手啊!”
吕儒律哇哇乱叫:“唔唔唔!”
段野洲不慌不忙地解释:“阿姨,昨天学长睡觉不小心压到了手,手现在还是麻的,我帮他刷牙方便一点。”
“诶?那也用不着你手把手地帮啊。”
十八岁的男生在长辈面前露出青春的笑容,让王女士不由好奇她儿子是从哪找来这样身材带感脸蛋纯情的学弟的:“没关系,应该的。”
王女士当然不信儿子睡个觉能把手压断,只当这俩孩子是在玩闹。她瞪了吕儒律一眼,下达命令:“阳台上晒的衣服已经干了,你待会去把自己的衣服收好,别一放假就什么事都不做——听到没?”
吕儒律敷衍地点了点头。
王女士走后,吕儒律赶紧夺回牙刷的控制权,用眼神示意段野洲:用不着你,退下。
段野洲没有再勉强他,道:“我去帮律哥把衣服收了。”
没了段野洲的帮助,吕儒律非常顺利地洗完了漱。他回到自己房间,随便开了瓶护肤品,抠了点面霜往脸上一顿搓。听见段野洲的脚步声,他边搓边问:“衣服收好了?”
段野洲没有理他,把收进来的衣服往床上一丢,问:“这是什么?”
吕儒律放下手:“嗯?”
段野洲一脸冷漠:“吕儒律,我问你这是什么。”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段野洲对他的称呼无非有三种。一个“律哥”,一个“学长”,还有一个则是他的本名。
段野洲叫他本名的次数屈指可数。借用洪子骞中二的话术来说就是,除非是被触碰到逆鳞了,否则段野洲不会轻易叫他吕儒律。
吕儒律顺着段野洲麻木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抹鲜亮的红色——正是深受他喜爱的胡牌内裤。
“哦,这个啊。”吕儒律道,“我打算穿着它去看比赛。”
段野洲沉默两秒:“为什么?”
“因为它能给我带来好运啊!你忘了上回它是怎么助我在国粹之巅虐得小情侣们痛哭流涕的了吗”
段野洲要笑不笑的:“没忘,这种喜事我怎么可能会忘。”
“是吧是吧。”吕儒律怜爱地捧起他的胡牌内裤,“只要我穿着它,今天我支持的队伍一定能顺顺利利地……”
“我对此表示怀疑。”段野洲掷地有声,“我看还是别穿了。”
吕儒律被学弟突如其来的情绪搞懵了。
是他的错觉吗?段野洲看起来怎么像是破防了?
好端端的,段野洲突然破什么防啊。
吕儒律莫名其妙:“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我穿什么样的内裤吗?”
段野洲看着他:“律哥,你确定你要这么封建迷信吗?”
吕儒律:“……”
他怎么可能封建迷信,他不过是觉得好玩。就像之前他带着段野洲玩烤柿必过,挂柯南,喷大聪明喷雾一样,纯粹讨个彩头而已。
段野洲这么说他,反而激起了他的一身反骨:“你不让我穿啊?那我偏要穿——我现在就穿。”
说着,拿上胡牌内裤就往卫生间走。
段野洲蓦地抓住他的手腕,忽然笑了:“律哥既然这么信这些,那也戴上这个吧。”
一个微凉的东西滑过他的中指,金属一般的触感,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这是……?
吕儒律低头一看,只见他中指的尾端多了一枚铂金的戒指。戒指完美适配他手指的尺寸,上面还刻着一条鲤鱼的图案。
这是他人生中手指上第一次出现东西,居然是段野洲给他戴上的戒指?
吕儒律目瞪口呆,颤声道:“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已经不是男男暧昧行为了,这他妈不是小情侣的求婚模式吗!
不行不行,他又要敏感了——敏感哥回归!
“转运戒,朋友推荐的。”段野洲淡声解释,“据说戴在手上能给人带来好运,应该比你的胡牌内裤管用。”
哦?这么说这就只是个幸运符而已?难怪上面刻着象征好运的锦鲤,也只是孤零零一只呢。
敏感哥短暂地回归了一下,现在又走了。
吕儒律在灯光下举起手,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指还挺适合戴戒指:“这是不是很贵啊?卧槽里面还镶着钻石呢!”
段野洲不以为意:“还行吧,就当是泳镜的回礼了。”
“谢了学弟,我很喜欢。”吕儒律喜滋滋道,“不过我能不能换个地方戴?戒指戴在中指上好像是名花有主的意思吧。”
“我朋友说这种转运戒戴在中指效果最好。当然,你要戴别的地方也不会有人阻止你。”段野洲一副随便他的语气,“只是万一效果有损,转不了运,概不负责。”
“哦哦,那还是戴中指上吧。”
第35章
吕儒律特意上网查了一下, 确认转运戒的确有戴在中指可以招财的说法。可他转运的初衷是希望自己支持的队伍比赛能赢,好像和招财没什么关系。
他在高铁上把自己疑问说给段野洲听,段野洲淡道:“你不是才和4721打了赌么。”
吕儒律疑虑顿消:“啊, 对对对!还是你小子考虑得周全, 以后我叫你‘段周全’吧?”
段野洲失笑:“神经病。”
秦书和吕儒律支持同一支队伍,他们都坚信自己的主队能拿到总冠军,但秦书认为最后能拿到fmvp皮肤的是射手位,他则更看好上单。两人为此打了个赌, 赌注是666块人民币和在对方面前声情并茂地演唱一首《我的老父亲》, 【4J2Z】全体成员是这场豪赌的见证人。
保住那666块,就是保住他最喜欢的电竞选手拿下比赛并获得fmvp——段野洲的转运戒送的正是时候啊!
吕儒律和段野洲提前两个小时来到了举办比赛的场馆。和吕儒律预料的一样,虽然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早,但场馆外已经围满了人。
两只队伍的粉丝泾渭分明地各自占领半边场地, 每边都有免费发放的战队周边,加油棒和应援灯牌之类的东西。吕儒律支持的RTY战队给粉丝准备的是一把印有战队logo的圆扇子,战队大概是觉得粉丝在零下十几度的首都看他们比赛会看的满头大汗吧。
秦书对总决赛也十分关注, 要不是他要和谢澜之面见双方的家长,肯定也会到现场观看这场比赛。
吕儒律为了弥补秦书的缺憾, 用手机给他来了一个现场直播。
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秦书居然还窝在被子里。看到他们收获的一大堆周边, 秦书羡慕得不行, 脸蛋也红扑扑的:“我也好想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天用RTY的扇子扇风哦。律哥, 你扇给我看看吧?”
吕儒律冷笑:“你当我傻得好骗呢。”这种天气在室外扇风的人, 去医院看完发热门诊就可以直接拐弯隔壁脑科了。
秦书笑了两声,刚想夸“律哥果然长了脑子”, 忽然看到吕儒律中指上闪亮闪亮的戒指。他愣了愣,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眼睛都快瞪成了铜铃:“律哥,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这个吗?”吕儒律抬起手,在镜头前大大方方地向男同展示直男学弟送他的礼物,“段野洲送我的转运戒,可以招财哟。”
“真是会玩啊。”秦书双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我和1274都还没有戒指呢。”
吕儒律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小情侣的机会:“你们没有吗?那你们进展可真够慢的。”
谢澜之的声音在镜头外响起:“是我们进展太慢,还是有人弯道超车。你自己敏感点吧,吕鲤鱼。”
吕儒律怔了一阵,随即释然地摇摇头:“谢澜之你自己是男同就看谁都是男同吗?都说了,我测试过两次……”吕儒律回头朝段野洲的方向看了眼,看到段野洲正拿着排队买到的两个棉花糖朝自己走来,压低声音道:“段野洲对我——YBQL。”
谢澜之:“。”
秦书:“。”
段野洲走到镜头前,将草莓味的棉花糖塞进吕儒律手里,问:“在聊什么?”
吕儒律连忙给男同小情侣使眼色:掩护!兄弟快掩护我!我可不想被段野洲丢垃圾桶里!
面对吕儒律的求救,谢澜之不为所动:“在聊YBQL。”
段野洲:“?YBQL是什么意思。”
吕儒律急中生脑,仗着学弟是非本专业的学渣,慎之又慎地问:“你对数据编译了解多少?”
段野洲如实回答:“一点都不了解。”
吕儒律大喜:“那YBQL正是一种数据编译的方法啊——对吧,两位计院的同僚?”
谢澜之:“……”
秦书弯起眼睛想笑,却因为鼻子发痒没有笑出来,反而打了一个大喷嚏。谢澜之道:“差不多该吃药了,我去拿水。”
“吃药?”吕儒律这才意识到秦书红得不正常的脸蛋不是因为开了美颜滤镜,“小情书你生病了吗?”
秦书哀怨地点了点头:“发烧了。”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烧?”趁着谢澜之不在,吕儒律合理猜测,“是不是在地铁上和你老公玩得太过火,他没有戴套还不及时给你清理?啊,真没想到谢澜之是这样的渣男。”
刚咬了一口蓝莓味棉花糖的段野洲突然咳了起来,似乎是被呛到了,呛得还不轻。
吕儒律赶紧给段野洲递过去水:“吃个棉花糖还能呛到?你还好意思笑我膀胱迷你,你喉管才是迷你的那个吧。”
“律哥!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秦书羞愤欲绝,看样子似乎恨不得从手机屏幕里爬出来往他嘴里塞两灯泡,“我只是衣服穿少了而已!”
吕儒律一边给段野洲拍着背,一边揶揄:“是在‘地铁’上穿少了?”
“不是不是啊,”秦书怀里抱着个小海豹的玩偶,对天发誓:“我发烧和1274无关!计院人不骗计院人啊律哥!”
看小情书急到快吐血的样子,吕儒律不禁感叹这才是男同被调戏该有的合理反应。
如果被调戏的是他和段野洲,大概会破罐子破摔,走男同的路让男同无处可走:“啊对对对,我们在地铁上做了个爽,怎样?你要不要给我们颁个奖啊。”
吕儒律恨铁不成钢道:“4721,你知道‘欲盖弥彰’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我知道。”段姓学渣终于有了举手发言的机会,“就是说,想要掩盖坏事的真相,反而会更明显地暴露事实。”
“……”还发着低烧的秦书实在没精力和直男斗法了,低头认输:“我要喝药了,你们四个赶紧进去吧!挂了!”
“我们四个?”吕儒律莫名其妙,“我们哪来的四个?”
秦书指着他身后的方向,奇道:“洪子骞和舒卓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吕儒律和段野洲惊恐地对视一眼,双双回头看去,只见穿着情侣装的骞卓小情侣正兴奋地朝他们滑来。
“段野洲,律哥——真的是你们!”
“卧槽,这么巧?!”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吹冷了吕儒律和段野洲的心,也吹走了段野洲辛辛苦苦排队十分钟买回来的棉花糖。
两人肩并肩站着,右手分别拿着一根光溜溜的棉花糖棍,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杀了我吧”。
和上次在温泉山庄一样,这次总决赛的门票又是骞卓小情侣在微博上转发抽奖抽到的。据说这是他们第五次中大奖了,除了温泉酒店,电竞比赛的门票,还有一台手机,一套口红和999块人民币。
吕儒律喃喃道:“这真是人类能拥有的运气吗。”
舒卓谦虚地说:“也没有啦,我看到抽奖微博必转,但今年一整年也只中了这五次而已。”
吕儒律:“……”
这就是欧皇情侣恐怖如斯的实力。难怪段野洲和他们一凑到一起就像倒了血霉一样,根据运气守恒定理,他的运气全被小情侣吸走了吧。
万幸,骞卓小情侣的座位离他们挺远的,应该不会影响到单身狗的磁场。
时间差不多了,四人一起入场。舒卓刚好走在吕儒律旁边,两人虽然都是从外地赶来看比赛,却能轻装上阵,全身上下的唯一负重大概就是他们手机了。
舒卓:“律哥,看完比赛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吕儒律:“看情况吧。如果RTY战队赢了,我就带段野洲去吃顿夜宵庆祝;如果RTY战队输了,我就带段野洲去吃顿夜宵消愁。”
舒卓:“咦?难得来一次首都,律哥不带段野洲去那里吗?”
吕儒律:“哪里?长城吗?”
舒卓:“不是啊!他们不是练游泳的嘛,我打算带子骞去……那个谁知道我们要去后,还给子骞下了战书呢……”
在两人身后,段野洲和洪子骞走在一起,他们都背着一个双肩包,洪子骞肩上还多挂一个女生的包包。
洪子骞:“只要RTY能赢,那肯定是打野拿fmvp!”
段野洲:“应该是上单吧。”
洪子骞:“啥玩意儿?你之前不是一直很看好RTY的打野么?”
段野洲:“是,但我有无脑支持我学长的责任。”
进场后,单身狗和小情侣分道扬镳。吕儒律找到他和段野洲的vip席位,离RTY的选手席只隔了两排,以他的听力,搞不好还可以听见选手是怎么交流的。
吕儒律一连拍了好几张照发到【4J2Z】的群里,男同们纷纷在群里刷起了羡慕嫉妒恨。
两人坐好后,段野洲冷不防地说:“律哥,我发现你对男同性行为懂得特别多啊。”
吕儒律忙着在群里炫耀,头也不抬地说:“看多了当然懂。”
段野洲一挑眉:“他们会给你看?”
吕儒律这才抬头看向了他,震惊道:“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呢?你觉得他们会让我看吗?就算他们有什么奇怪的性癖,我就有那个性癖去看?”
段野洲笑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吕儒律想了想,觉得告诉段野洲也没什么:“我自己去了解的。”
“你了解这些干嘛?”段野洲用怀疑的语气问,“律哥你是男同吗?”
吕儒律放下手机,深沉地说:“我是你爹。”
“可一般直男对这些都是避之不及的吧。”
吕儒律耸耸肩:“我那时看他们全弯了,有些好奇搞基到底有什么魔力就去了解了一点。”
段野洲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知道了。”
第36章
晚上七点, 总决赛准时开始。
注意,是开始,不是开打。在比赛正式开始前, 主持人和嘉宾先要吹水吹个十分钟, 接着再是一段犹如婚庆典礼般尬到极致的选手登场和介绍,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这是男男相亲现场吧。
吕儒律前排坐着两个女生,在一片欢呼声中,这两个女生正捂着嘴窃窃私语。她们的声音已经够小了, 但还是被吕儒律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什么好运气, 后面坐了两个大帅哥——卧槽你别回头看啊,你这太明显了!”
“好像是很帅!怎么说姐妹,要不要去加个微信?”
“别别别,我刚刚看到那个白衣服的手上戴戒指了, 人家有女朋友。”
“那黑衣服的呢?”
“黑衣服的一看就是我等凡夫俗子hold不住的类型,我看还是算了吧……”
吕儒律突然意识到这个转运戒在给他招财的同时,似乎还有挡桃花的功效。他看看戒指, 又看看段野洲,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觉得招财更重要一些。
反正,他现在好像也没有和女孩子谈恋爱的欲望。
选手入席后, 还需要一点时间调节设备, 三个解说开启话痨模式, 从天气聊到两支战队本赛季的战绩, 再从选手的状态说到现场的观众有多热情。
导播配合地将镜头切给观众席,吕儒律毫不意外地看到骞卓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选中的异性小情侣再次发挥了他们的特异功能。
舒卓看见自己上了大屏幕,露出惊喜的笑, 热情地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剪刀手。洪子骞则显得害羞多了,强压着嘴角不敢看镜头。
骞卓小情侣的颜值绝对在大众平均水准之上,解说也夸个不停:“咱们现场的小情侣颜值都好高哦。”
另一个解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一定是小情侣?我看着更像是兄妹啊。”
解说的质疑精准地触碰到了洪子骞的逆鳞。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舒卓是自己女朋友的恋爱脑哪里忍得了这个。洪子骞连忙把自己的羞涩丢去喂单身狗,低下头在舒卓额头上印下一吻。
全场起哄声四起,解说笑道:“哎呦哎呦知道那是你对象了,没人敢跟你抢!”
骞卓小情侣支持的是RTY战队,为了雨露均沾,导播又把镜头切给了另一支战队的粉丝。
这次是两个cos游戏里英雄的漂亮小姐姐,两人一人举起一只手,对着镜头比出爱心的形状。
吕儒律挥舞着加油棒,和其他观众一起起哄:“喔喔喔——这cos得也太还原了吧!段野洲你快看!”
段野洲貌似对coser小姐姐兴趣不大,还想继续刚才有关男同性行为的话题:“那律哥了解到了吗?”
“什么?”
“搞基的魔力。”
吕儒律:“……”
奇了怪了,段野洲一对同性YBQL的直男怎么突然对这些这个感兴趣?就算段野洲学到了新知识,他也没工具实践啊。
段野洲好像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道:“我和当初的律哥一样,也很好奇男同搞基的魔力。”
吕儒律是过来人,深知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他把自己了解到的知识倾囊相授:“那还是挺有魔力的吧。男男性行为如果操作得当,应该会很爽,不爽他们干嘛要做呢,有这个时间多睡几个小时不好吗,你说对吧。你要是真那么好奇,不如去问问澜书和宁城?”
“我怕被他们打死。”段野洲说,“怎么样算操作得当呢?”
吕儒律压低声音:“据我了解,首先润滑要做到位……”
段野洲听讲的表情比上高数课时认真得多:“嗯嗯嗯。”
吕儒律和段野洲低头捂着嘴,一个敢教,一个敢听,导播又一次切了镜头都不知道。
这一次,观众的欢呼声比前两次的还要大,一些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格外明显。解说也笑得十分开心:“导播是知道大家想看什么的。”
“两位小哥哥聊得好开心,他们好像还不知道自己上电视了。有没有人提醒他们一下?”
“真的很好奇他们在聊什么啊。”
对导播的恶趣味一无所知的吕儒律已经讲到事后的清理工作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小情书发烧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谢澜之的锅吧?”
“完全懂了。”段野洲看着他笑,还夸他:“律哥你好会教啊。”
吕儒律也笑了起来:“真的假的啊。那以后如果我找不到工作,就去开个男同教学班好了。”
这时,坐在两人前面的两个女生突然转过身,对他们说:“嘿帅哥,镜头正拍你们呢。”
吕儒律一惊,猛地地抬头看向大屏幕。在他身边,段野洲的反应和他一模一样,两人的动作像双胞胎一般的默契,刹那间茫然的表情都有几分相似。
看着自己和段野洲的脸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在大屏幕上,吕儒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浑身上下僵硬得不行。
决赛现场能容纳几千人,各大直播平台上还有上百万的观众。这么多人在看他,在看段野洲——在看他和段野洲。
现场观众的起哄声起此彼伏,还有人在吹口哨,直播间的弹幕肯定也是密密麻麻。吕儒律自认自己不是社恐,可在这种环境下,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他是不是该像舒卓那样冲镜头大方地打个招呼?还是走高冷装逼路线,假装无事发生?
段野洲又是怎么想的呢?
……不是,段野洲怎么也一动不动的啊!
镜头在两个男生身上停留了十秒,两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一个解说忍不住道:“导播怎么一直对着人家拍啊,一定要帅哥和你打招呼你才肯移开镜头吗?”
吕儒律脸皮发着烫,心道RTY给粉丝送扇子是有先见之明的,他现在就很想用那把扇子给自己的脑袋降降温。
吕儒律鼓起勇气抬眼看了眼大屏幕,被自己那手足无措的表情吓傻了。
卧槽那特么是人吗?那是僵尸吧!
要不他抄一下coser小姐姐的答案,和段野洲一起比个心?前面的小情侣组,小姐妹组都用自己的方式向观众问好了,他们大兄弟组如果不表示一下,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吕儒律下定决心,用手背碰了碰段野洲,示意段野洲行动起来。
只见大屏幕上,穿白色衣服,面无表情的男生终于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男生的一只手缓缓举起,眼看就要举过头顶摆出半个心形,坐在他身边的黑衣服男生侧过脸,朝他低下了头。
无数观众兴奋地期待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一把RTY的扇子突然“站”了起来,挡住了男生们的下半边脸。
他们躲在扇子后面,一个正对镜头,一个侧对镜头,好像只是说了句悄悄话,又好像……做了点别的什么。
在观众的惊呼声中,导播心满意足地将镜头切回选手席。这时,选手们也终于调好了设备,比赛进入英雄的选禁环节。
吕儒律呆坐在原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里拿着周边扇的段野洲就坐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说:“律哥,开始BP了。”
吕儒律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亲到了吗?刚刚段野洲亲到了吗?
他只记得段野洲的嘴唇离他的脸很近,近到他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嘴唇的热度。然后,段野洲的嘴唇从他脸颊旁堪堪擦过,貌似亲到了?又貌似没亲到?
艹,到底亲没亲到啊!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亲到了又如何,好兄弟之间亲个脸蛋怎么了,RTY的打野每次赢比赛还必亲中单的脸呢。
别多想别多想,吕儒律你忘了你当时犯敏感病一口咬定学弟是男同且喜欢你的时候有多傻逼吗。
切记切记,YBQL。
吕儒律BP都看得心不在焉。趁着比赛还没有进入对局,他悄声问段野洲:“你刚刚亲了我脸吗?”
段野洲瞥他一眼:“做个样子而已。”
“……你这个样子做的也太基了。”
段野洲不置可否:“刚才那种情况下,总要表示点什么吧。”
吕儒律道:“可我想的是和你一起比个爱心什么的。”
段野洲嗤笑:“你以为两个男生一起比心就不基了吗。都是男同惯用的秀恩爱伎俩,谁又比谁高贵。”
吕儒律想了想,无法反驳:“倒也是。”
比赛正式开始后,吕儒律很快投入到了激烈的赛况中,再没有心思想别的。
这场比赛打得十分精彩,两支队伍实力相当,一路从1:1打到3:3,最后RTY在第七局的决胜局险胜对手,以微弱的优势摘得了总冠军的奖杯。
段野洲送的转运戒完美实现了吕儒律的愿望,总决赛fmvp给了RTY的上单。他喜提666人民币的同时,还荣升为秦书的义父,谢澜之的岳父,以及楚城的爷爷。
第37章
整场比赛打得过于精彩, 几个小时看下来,吕儒律甚至没有分心去看一眼手机。比赛一结束,他迫不及待地冲进【4J2Z】, 手机的钢化膜都快被他戳破了。
在他没有冒泡的这段时间, 男同们的聊天记录高达99+。吕儒律没有耐心一一查阅,只大致扫了眼最近的几条聊天记录。
五分钟前。
秦书:【完了呀,Fmvp怎么还真给上单了![捶地痛哭.gif]】
楚城:【恭喜你,又给自己找了个亲爹】
秦书:【小崽子少幸灾乐祸, 不想多个爷爷的话就赶紧想办法帮我!】
楚城:【滚滚滚, 你就是认九又四分之三个爹,也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秦书:【那我凉了[吸氧.jpg]】
徐宁:【小情书,你哥哥也不愿意帮你吗?】
秦书:【对,1274说自己打的赌自己认, 可能对我没爱了吧[摊手.jpg]】
谢澜之:【是谁打麻将输了不想换微信头像,导致我要给吕鲤鱼占座两个月的?】
吕儒律心中冷笑。
这帮小崽种,果然密谋着要赖账!
以不变弯为己任:【@所有男同, 出来叫人!】
秦书:【QAQ】
楚城:【我草了,你们打赌有我什么事啊, 认爹就认爹,能不能别带上我???】
众所周知, 楚城是个嘴硬心软的死傲娇, 虽然表面上极力否认他和秦书的父子关系, 但他非常清楚, 假如秦书真认了爹,以吕儒律的德行不自诩他爷爷才怪。
于是, 他站了出来。
楚城:【律哥,你快看我头像】
吕儒律这才发现楚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新头像。他的新头像是一张新鲜出炉的照片。照片上, 他和段野洲姿势暧昧地贴在一起,段野洲朝他的侧脸低下头,鼻梁触碰到他的脸颊,剩下的部分被一把扇子挡住,留下无数令人遐想的空间。
别说,还挺有氛围感的。如果他以后真要开男同教学班,这张照片刚好可以印在招生简介上。
以不变弯为己任:【看到了,所以呢?】
楚城:【你再看看你的微信名。】
吕儒律盯着当初他怀着雄心壮志打下的名字,直男之魂再度熊熊燃烧了起来。
以不变弯为己任:【看到了,所以呢?!】
楚城:【你的微信名配上我的头像,不觉得讽刺吗?连我都没和徐宁当众亲过!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怎么能当别人的爷爷!】
秦书:【我不觉得诶,律哥和绿茶之间一点性张力都没有,明显是纯纯的兄弟情啊】
楚城:【???卧槽我帮你想办法,你他妈背刺我?】
秦书:【律哥,只要你不当我爹,我愿意死都不磕你和绿茶,怎么样怎么样?】
以不变弯为己任:【那你还是磕我们吧】
秦书:【???】
以不变弯为己任:【清者自清,就算哪天我们亲的不是脸而是别的地方,那我们也一定是中了不亲会死的剧毒。但你和谢澜之的老父亲,以及宁宁和楚城的爷爷,我是当定了[墨镜]】
一碗野菜粥:【确实】
秦书:【律哥你!!!好吧,就冲你这伟大的决心,请允许我叫你一声——义父!】
以不变弯为己任:【@谢澜之,你老婆已经开口了,你怎么说?】
谢澜之在群里发了一个666的红包。
谢澜之:【拿上钱,离我远点】
赛后,大满足的吕儒律请段野洲和骞卓小情侣吃烧烤喝啤酒。男生们兴致颇高,啤酒一杯杯地炫,眼看就要喝多,被舒卓及时叫停:“都别喝了,找个酒店早点休息,明天咱们还有大事要办。”
段野洲问:“什么大事?”
舒卓挤了挤眼睛,笑着说:“明天你就知道啦!”
四人在附近找了家酒店,洪子骞和段野洲负责去办入住手续,吕儒律和舒卓抱着包包在大厅等他们。
前台问洪子骞:“您是两人一间大床房,对吗?”
洪子骞点头说是。前台转向段野洲,问:“您也一样吗?”
段野洲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朝大厅的方向看了眼。
洪子骞见状不由地“咦”了一声。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他队友现在的神态就像比赛前听教练战术时的一样,仿佛正在脑海中分析战局,权衡利弊,疯狂拉扯,力求能达到自己目的的最优解。
“两间大床房。”段野洲交给前台两张身份证,“离他们的大床房远点,谢谢。”
洪子骞不理解:“两间房多贵啊,你和律哥住个标间不就行了。”
段野洲接过两张房卡,在洪子骞肩膀拍了一下,朝大厅走去:“年轻人不要得寸进尺,目光放长远一点。”
洪子骞:“?”
吕儒律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盯着楚城的新头像看了好一会儿。这时,他视野中出现了一张房卡。
“律哥住717,我在你隔壁的719,洪子骞和他老婆在遥远的214。”段野洲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没问题吧?”
吕儒律怔愣了一下,看段野洲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又多了两分愧疚:“没问题。”
来到自己的房间后,吕儒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段野洲的微信备注改成【YBQL】。
这四个字母即将成为他面对段野洲时的座右铭。他要时刻警醒自己,随意怀疑他人性取向有多么的卑鄙,多么的无耻。
第二天一大早,吕儒律叫醒段野洲,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段野洲坐在床边昏昏欲睡,任由吕儒律一件件地往他身上套衣服:“律哥到底和舒卓一起策划了什么好事。”
“还记得上学期的市篮球大赛,我们学校输给了理工大,你有多不爽吗?”吕儒律一个个地给段野洲系扣子,最后捧起学弟困到抬不起来的脸:“今天,我们一雪前耻的机会来了。”
段野洲仿佛没听见,身体向前倾倒,脸往他肩膀上一埋,又闭上了眼。
吕儒律只好用“拔头发大法”把人强行叫醒,然后带着满脸黑线的学弟在酒店大堂和骞卓小情侣汇合。四人一起打车前往今天的目的地——国家游泳中心。
国家游泳中心是全球有名的专业游泳场馆,举办过无数场高规格的国际赛事,在里面不知诞生了多少世界冠军。游泳中心在没有赛事的时候会对普通游客开放,只要提前预约就可以在场馆内游泳考证。
舒卓觉得自己男朋友难得来一次首都,一定要去国家游泳中心感受一下。预约成功后,她在朋友圈里分享了这件事,没想到引来了奇怪生物的注意。
“晏浩慨,理工大游泳队队长,可以说是子骞的宿敌了。”舒卓在出租车上向大家说明前情提要,“这个寒假,晏浩慨在首都参加集训,他对象看到我的朋友圈后,非要约子骞在国家游泳中心一决胜负。好家伙,我们子骞当然要应战啊!晏浩慨说他会带其他队友去,那刚好,我们也带上段野洲,大不了2V2,谁怕谁。”
段野洲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的晨景:“听起来怎么又热血又中二的。”
“你怎么回事啊段野洲?”洪子骞严肃地不满,“你的斗志呢?晏浩慨那个傻逼可没少挑衅我们!”
段野洲耸耸肩:“他一次都没赢过我,我为什么要对他有斗志?”
吕儒律的关注点有些不一样,他问舒卓:“那个姓晏的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
舒卓一愣,哭笑不得:“当然是女生啊!我认识的男游泳体育生,对象全是女生。”
吕儒律露出苦涩的笑:“那你直接说女朋友就好了嘛,要是用‘对象’这种不分性别的词,我第一反应只会是男朋友。”
果然男同遍地走只是他身边的现象,其他地方的男生们还是很好地遵循了直男和男同10:1的比例。
舒卓怜爱道:“律哥实在太不容易了呀。”
国家游泳中心大的像一个大型的博物馆,随处可见一些奥运会的标志标语,游客光是参观都要用上一两个小时。吕儒律在这方面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有观众席的泳池。刚过开馆时间没多久,场馆里游客很少,他们几乎可以算是包场了。
在更衣室门口,他见到了被骞卓小情侣吐槽了一路的理工大游泳队队员。和他们一样,理工大也来了四个人,两个专业选手,两个啦啦队。
晏浩慨看到段野洲,脸色不太好看:“你也来了?”
段野洲对晏浩慨倒没什么敌意:“路过,过来看看。”
“来都来了,下个水呗?”晏浩慨抬起下巴,“400米个人混合泳,怎么样?”
段野洲可有可无地说:“你们安排,我都行。”
四个体育生进更衣室换泳衣去了,留下四个“家属”在看台上等候。吕儒律本以为他们会来一波赛前传统的垃圾话环节,没想到舒卓和晏浩慨的女朋友竟执手相看泪眼地互诉衷肠,男人间的斗争似乎对她们的姐妹情谊影响不了一点。
舒卓:“真的好久不见了,乐纤小宝贝,想我了吗?”
乐纤:“嘿嘿,有一点想,我本来以为这个寒假见不到你了呢。”
舒卓:“我也是我也是,幸好你们也在首都才能见上一面——晚上一起去逛街怎么样?”
女生们聊得正嗨,乐纤忽然看向吕儒律,好奇地问:“小舒,这位帅哥是谁呀?以前好像没见过。”
舒卓笑道:“律哥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吕儒律道:“我叫吕儒律,是和段野洲一起来的。”
乐纤似懂非懂:“哦,吕……什么律同学,你也是来支持自家男人的吗。”
……这小姐姐怕不是个天然呆吧。
吕儒律刚想说不是,乐纤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入口热情挥手:“老公,这边!”
晏浩慨朝观众席望来,微笑着冲女朋友挥手示意。舒卓和另一个女生也各自对自家男朋友高喊着加油,没有女朋友的段姓单身狗夹在三个脱单人士的中间,似乎有一点点格格不入。
其他人朝观众席看来的时候,段野洲也看了过来——段野洲在看他。
吕儒律心口一跳。
——不行不行,别人有的专属啦啦队,他学弟也要有!
“是的,”吕儒律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是专程来支持段野洲的。”
体育生们有幸请到了馆内的一位工作人员客串裁判。他们已经热了身,场馆内虽然有空调,但他们还是穿着羽绒服保持体温。等裁判说开始准备,四人才脱下外套,相继走上出发台。
舒卓告诉吕儒律,这四人主攻的泳姿不一样,所以身材也会有一定的差别。
“晏浩慨主攻蝶泳,完完全全就一行走的双开门。”舒卓悄悄地说,“子骞他的强项是蛙泳,你看他大腿的肌肉……”
随着舒卓的介绍,吕儒律的视线从四个体育生身上一一扫过,最后黏在了段野洲身上。
在场每个男生都是185以上的身高,身材也带感得各具特色。他没好意思告诉舒卓,他还是觉得段野洲最好看。
不是好看一点点,段野洲比其他人好看多了。他的身材没有任何的短板,肩宽长腿,肌肉的线条相比在陆地上练出来的坚硬,更显得流畅柔和。
黑发被悉数塞进泳帽里,没了发型的修饰,他的五官立体又深邃。长期在没有风吹日晒的室内训练使他的皮肤光洁且弹性十足。
他太年轻了,刚刚成年的年纪,脸上似乎能掐出水来。
泳坛出帅哥,永恒的真理。
吕儒律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段野洲展现出专业的一面。虽然只是一场非正规的私下切磋,段野洲也懒洋洋的没太重视,却足以让他看到他学弟的优秀。
他很期待,期待以后能在正式的赛场上看到更优秀的学弟。
吕儒律抿了抿嘴唇,从段野洲的双肩包里翻出矿泉水,一口灌下一大半。
裁判做出准备的手势,他看到段野洲将额头上的泳镜拉下戴好,摆出即将入水的姿势。随后一声哨向,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入了水。
噗通——观众席上的啦啦队闪亮登场,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舒卓举起手机给他们录像方便以后复盘。
“宝宝加油!”
“老公是最棒的!”
“冲冲冲,老公我在看你呢!冲啊!”
吕儒律被一声声“老公”吵得脑阔疼。他是今天所有人之中年龄最大的学长,自然要展现出成熟稳重的一面。他紧盯着段野洲所在的泳道,双手握拳,一言不发,在精神上全力支持段野洲。
舒卓问:“律哥,你不给段野洲加油吗?”
吕儒律说:“我在加啊——我在心里加。”
舒卓道:“那怎么行!加油一定要喊出来,你要让对方听见才有效果啊!”
吕儒律婉拒舒卓的邀约:“你们喊喊就行了,我喊什么啊。”
混合泳的顺序是蝶泳、仰泳、蛙泳和自由泳,段野洲最擅长的自由泳在最后。第一个100米游完,主攻蝶泳的晏浩慨不出意外地领先了其他三人,段野洲排在第二的位置。
吕儒律即使不常看游泳比赛,也知道自己不用急,段野洲后面有的是时间追赶。可第二个100米游完,晏浩慨依然位于第一,段野洲则被挤到了第三的位置。
眼看段野洲和晏浩慨的距离越拉越大,吕儒律有一点小急了,乐纤还在他耳边奋力大喊:“老公你是第一啊啊啊!保持下去,老公!”
吕儒律终于坐不住了:“老公……啊呸,不是不是,学弟!”
刚刚……发生了什么?
吕儒律险些咬到舌头,自己把自己震惊到头骨破裂。
怎么回事?!“老公”这两个字,怎会从他口中叫出?
就算被乐纤影响到了,他也不至于……至少不应该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身在男同堆,心在直男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难道他错了?他其实是“出淤泥而全染,濯清涟而妖得要死”?
不不不,人生在世谁还没口误过啊。就像楚城,对秦书自诩是他爸的行为嗤之以鼻,可听爸爸听得多了,有一次一急眼还真对秦书叫了声爸。当时他就在现场,是秦书和楚城父子关系的唯一见证人。
别慌别慌,这都是小问题,当务之急是给学弟加油啊!
吕儒律朝左右看了看,只见家属们都沉浸在比赛中,似乎没人注意到他这一时的口误。
他暗搓搓地松口气,若无其事地将双手拢在唇边,高喊地加入了体育生的后援团:“段野洲加油——冲,给老子冲啊!”
第38章
场馆内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游客, 大家都被这场高水平的切磋所吸引,不但没有下水打扰,反而被竞技体育的魅力感染, 加入了家属团的啦啦队, 为水里的四个体育生欢呼呐喊。
吕儒律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加油声迅速淹没在人群中,他连身边的三个女生都喊不过,段野洲能听见才有鬼了。
这不能怪他,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运动场上给人加油。舒卓她们不知道看过男朋友的多少场比赛了, 各个身经百战, 可以说是给人加油界的王者。他一介新人,怎么可能在高手如云的家属团中脱颖而出。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舒卓是对的, 为一个人加油,就要大声喊出来让那个人听见。
他希望段野洲知道他在为他加油,他要段野洲听见他的声音。
可他在高音领域实在比不过女生们, 明明声量差不多,乐纤的声音就是能比他的更容易被听见, 别说水里的晏浩慨了,在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估计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在一声声的“老公”和“加油”中, 四人相继在泳池内触壁转身, 切换成蛙泳的姿势, 第三个100米开始了。
蛙泳是洪子骞的强项, 原本排在第二的他奋力往前追,肉眼可见地离晏浩慨的距离越来越短。这帅气的追赶让舒卓彻底兴奋了起来, 声音飙得比乐纤还高,不愧是学声乐的妹子。
——那我支持的选手呢?
吕儒律看着在最旁边的泳道不慌不忙地跟在洪子骞身后的段野洲, 忍无可忍。
可恶,真当老子不会叫是吧。
吕儒律将剩下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在看台上探出半个身子以缩小声音传递的距离:“段野洲!!”
——你这辈子,有没有为人声嘶力竭地拼过命?
——有过。
“冲啊,往前冲,我在看你!给老子支棱起来!”吕儒律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声带的震颤,就算下一秒他的声带坏掉他都不会奇怪,“你特么敢输给理工大的人试试看?!”
坐在他旁边的家属团纷纷捂住了耳朵。舒卓高举手机,大声喊道:“没错,律哥,就是这样!你要吼出来!”
受到鼓舞的吕儒律再接再厉,吼出了看奥运会决赛的气势:“段野洲,加油!段野洲,加油!!!”
他不知道段野洲在水中能不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段野洲的速度终于不像老爷爷遛弯那般悠哉悠哉了。在蛙泳的后50米,洪子骞成功追上晏浩慨,以微弱的优势暂列第一。而晏浩慨似乎出现了一些体力上的问题,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很快只领先段野洲四分之一个身位了。
“蛙泳是晏浩慨的弱项,一定要抓住这100米扩大优势啊!”舒卓激动道,“老公加油——”
吕儒律问:“那段野洲的弱项是仰泳吗?”
“段野洲没有弱项。”舒卓告诉他,“只是相对而言,他自由泳最强而已。”
舒卓的现场讲解堪比专业水平,听得吕儒律紧张之余又有些郁闷。怎么连段野洲队友的女朋友对段野洲专业的了解都比他多啊。
又一次的触壁,转身,最后100米的自由泳开始了,比赛进入到激烈的冲刺环节。
自由泳无疑是混合泳中速度最快的泳姿,也最适合用来冲刺加速。然而就在这种关键时刻,体育生们空有一颗冲刺的心,却没有支持他们加速的体力。
除了段野洲。
吕儒律看着最旁边泳道内的身影在水中飞速而行,宛如一条长在深海的鱼,与水相行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他的手臂不停地出水,入水,抓水,配合着腿部的动作形成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循环。
吕儒律骂学校要求学生游泳合格才能毕业的政策骂了三年。今天,他不想骂了。原来,游泳是一项这么优美的运动,他过两天再骂。
在他放大的眼睛里,他看到段野洲轻轻松松地超过晏浩慨,又像入水的箭一般地越过了洪子骞。他不断地加速,不断地冲刺,最后以领先第二近半个身位的速度,率先触壁。
“唉,还得是段野洲啊。”舒卓遗憾地感叹道,“又断层第一了。”
吕儒律激扬的心在胸腔内疯狂地跳跃,路人观众都在为段野洲高呼,他也想这么做,可他刚刚喊得实在太凶,昨天看电竞比赛他也没少喊,嗓子突然就罢工了。
明明昨天的比赛才是他期待已久的全球性大赛,而他刚刚看的不过是一场私人组织的切磋,他现在的心情居然比昨天的还要激动。
这就是竞速体育的魅力吗。
吕儒律愣愣地坐了回去。
泳池里,段野洲取下了泳镜,和隔壁泳道的洪子骞短暂地拥抱了一下,然后朝观众席的方向看来。
对上男生的视线,吕儒律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观众席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其他三个女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吕儒律连忙去找女生们的身影,竟然看到她们已经下了观众席,正往泳池的方向走。
吕儒律一脸懵逼,感觉自己又成了一只在猫猫堆里混却不懂猫猫规矩的狗子。
家属团怎么全下去了?她们是说好了吗,怎么不提前和他说一声,这搞得他很尴尬啊。
莫非,除了高声呐喊助威,赛后第一时间去迎接上岸的选手也是专属啦啦队必走的流程之一?
那他要不要跟着下去?有没有人好心指点一下他这个新手啦啦队啊!
吕儒律纠两秒,决定追随前辈的脚步。他腿够长,速度也够快,很快便追上了家属团其他成员。
这时,四个体育生也都上了岸。吕儒律眼睁睁地看着女生们奔向自己的男朋友,接着不约而同地给他们递上了毛巾。
吕儒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低声喃喃:“……我的毛巾呢。”
救命,为什么别人的女朋友都有毛巾就他没有啊!
怎么没人提醒他游泳体育生的家属是要常备毛巾的?
等下,这好像是常识啊!游完泳身体还是湿的,不用毛巾擦难道用钢丝球檫吗?
他的脑子呢,什么时候又缩回去了?!
别人都有女朋友递毛巾,只有段野洲没有。吕儒律还内疚地发现,别人女朋友手上没有戒指,他手上却有。
“律哥愣在那干嘛。”段野洲拿起羽绒服,隔着三对异性小情侣对吕儒律说,“过来帮我拿衣服,我手湿。”
吕儒律赶紧走到段野洲身边,接过段野洲丢过来的羽绒服抱好,愁容满面:“怎么办,我没给你准备干毛巾。你冷不冷,会不会感冒啊。要不你先把羽绒服披上,回头我给你买一件新的?”
段野洲似乎不怎么冷,至少打量了一番他自责的神态后还能笑出来:“没关系律哥,我也没指望你帮我准备。”
“……还是你懂我。今天我是新手上路,很多流程不太懂。”吕儒律叹了口气,“之后我会向舒卓好好请教陪你比赛的注意事项,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不带毛巾这种低级错误了。”
段野洲愣了愣,笑得更开心了。因为手上湿,他没有碰他,只是说:“律哥完全没必要向舒卓请教。你没有发现吗,相比其他人,你有一个先天性的优势。”
吕儒律问:“什么优势?”
段野洲笑道:“你可以陪我一起进男更衣室啊。”
吕儒律:“!!!”
四个体育生来到更衣室洗澡换衣服,洪子骞他们都没人陪,只有段野洲有人陪!
女生们只能在门口等她们的男朋友,而他可以坐在段野洲洗澡的隔间外,给段野洲递进去洗发水,沐浴露以及段野洲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干毛巾。
“话说,你听见我为你加油了吗?”吕儒律一边在【4J2Z】和【S.D.P.A】的微信群里炫耀段野洲今日大胜理工大的光荣事迹,一边一本正经地夸大事实,“卧槽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声音有多大,楚城还发微信给我说他在老家隐约听见了我的声音。”
段野洲的声音伴随着流水声从帘子后面传出:“我本来想随便游游,让老洪在他老婆面前长长脸的,反正也不是什么正规的比赛。”
吕儒律诧异地说:“没想到死活学不会隐函数定理的段学渣还有可以控分的一天——那你后来是改变主意了?”
“嗯。”
“为什么?”
“因为律哥在看啊。”段野洲说,“叫得那么好听,总要给点面子。”
吕儒律欣慰地扬起了唇角——段野洲果然听见了。
等体育生们收拾完,众人在场馆门口分道扬镳。
洪子骞仰视着面前美轮美奂,散发着幽幽蓝色光芒的建筑,眼中满是憧憬:“宝宝,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在这里比一场真正的比赛啊?”
舒卓挽住他的手,将脑袋靠在他手臂上:“一定有的。”
晏浩慨走到段野洲面前,才输了比赛还能一脸倨傲:“正式赛场上见了。”
段野洲漫不经心道:“你多练练蛙泳再说吧。”
晏浩慨张口想要反讽,想到败者食尘的道理又闭上了嘴,冷哼一声,招呼女朋友:“乐乐,走了。”
乐纤道:“你先走吧,我和小舒约好了一起逛街~”
互为宿敌的晏浩慨和洪子骞:“……”
吕儒律和段野洲的首都之旅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他们回酒店取了行李,买了最近的一班高铁,打车前往高铁站。
吕儒律在出租车上给王女士发微信,告诉她他和段野洲晚上回家吃饭。坐在他身边的段野洲也在刷手机,吕儒律发完自己的,忍不住凑到学弟身边看他在玩什么。
他们学校的校游泳队一共有20人左右,这些人全在一个名为【努力划水】的微信群里。此时段野洲就在【努力划水】里面努力划水,他们正在聊今天上午的切磋。
【姓晏的傻逼居然敢和段哥比400米混合,谁给他的勇气?[微笑]】
【我比较在意理工大的傻逼们都去首都集训了吗?】
【好像是的,我听说理工大的女队更狠,寒假只放七天假,其他时间都在训练】
【完犊子,我这个寒假每天微信步数不超过100怎么办,有被焦虑到】
【@段哥@老洪,今天的比赛你们录像了吗?发来看看呗】
【我女朋友录了,稍等啊,我发给你们】
不一会儿,洪子骞就往群里发了一个长达五分钟的视频。从他们踏上出发台开始,拍摄手法专业,画面清晰,如此专业又经验丰富的家属,别人恐怕只有扛着大炮去拍才比得过。
吕儒律和段野洲一起重温了一遍比赛的经过。前面都很正常,直到他听见了乐纤的尖叫:“老公你是第一啊啊啊!保持下去,老公!”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给段野洲加油了。
吕儒律大惊失色,奋不顾身地朝段野洲的手机扑去:“No——”
已经晚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视频中响起,不大,但足够清晰:“老公……啊呸,不是不是,学弟!”
第39章
出租车在通往高铁站的高速上平稳飞速地行驶。后座载了两个年轻帅气的学生, 司机大叔的心情都比平时愉悦了一些。
这两个男生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其中一个性格开朗活泼,上车后嘴就没怎么停过。先是主动和他攀谈闲聊, 聊完后又凑到另一个高个子男生身旁。他们贴在一起看同一个手机, 不时地点评两句,真是其乐融融,琴瑟和谐啊。
和这样充满活力的男大学生多聊两句,司机大叔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突然, 那个话很多的男孩子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把人吓了一大跳。司机大叔赶紧朝后视镜看去,只见那两个男生仿佛被冰冻住了,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
高个子的男生还算正常,画面定格在他坐在车上看手机的画面。而话多的男生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 刚要扑出去就被死死捏住了后脖颈,虽然维持着狩猎的动作,但全身上下动不了一点。
几秒钟前还热热闹闹的车厢徒留一片寂静。
司机大叔看不懂现在年轻人玩的把戏, 一头雾水地问:“咋了咋了?”
两个男生依旧一动不动,司机大叔眼尖地发现男孩子们虽然没动, 但脸上还是有变化的。
首先,是话多的男孩子迅速红了脸, 那红脸的速度比他现在开的100公里每小时还快。另一个高个子男生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脸也没有红, 看上去挺淡定的, 但如果多看几眼,就会发现男生的耳朵也在一点一点地变红, 最后几乎快红透了。
这两个人之中,到底是话多男孩子的脸更红, 还是高个子男生的耳朵更红,视力5.2的司机大叔也判断不出来。
“你们是不是很热啊?”司机大叔关切地问,“我把空调调低一些?”
足足凝固了一分钟的两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吕儒律动动嘴唇,刚要回答司机大叔的话,就听见段野洲说:“调低一些吧,麻烦了。”
车厢内全封闭着,暖气呼呼地吹,吕儒律特别想从段野洲的包里掏出昨天拿到的战队周边扇对着自己的脸狂扇个百八十下,然后打开车窗,纵身跃下——
就让寒冷的北风把他的骄傲放纵吹走,也把他自己吹走吧!他已经没有在这个星球上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
吕儒律依旧维持着试图去抢段野洲手机的姿势,上半身往人家身上扑,手也伸得老长,段野洲却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问他:“律哥你这样不累吗?”
累,当然累,他的腰快要分泌乳酸了。但相比心灵上受到的折磨,一点点乳酸又算得了什么。
吕儒律眼巴巴地瞅着段野洲的口袋,垂死挣扎:“……不能撤回那条视频吗?”
段野洲语气中透着同情:“早过了可以撤回的时间了。”
吕儒律嗓音颤抖:“那个群里有多少人?”
段野洲说:“二十多个吧。”
吕儒律“嗷”了一声,浑身泄力,双手垂下,身上一倒,直接倒在了段野洲腿上,脸也埋进了人家的腹肌里。
他不想见人了。
他无言面对广大直男同胞,也没脸顶着【以不变弯为己任】这七个字要求楚城叫他爷爷。
口误千千万,他为什么偏偏就口误了那两个字呢?
吕儒律隔着几层衣服,在段野洲的腹肌上痛苦自责。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都快社死了,段野洲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问他:“所以,律哥为什么叫我‘老公’啊?”
吕儒律:“……”
他能感觉到段野洲在低头看他,也能听出段野洲气息里的笑意:“你是男同吗?你是不是喜欢我。”
吕儒律:“…………”
你是男同吗?你是不是喜欢我。
草,多么熟悉的疑问句啊,以前是他质问段野洲,现在换段野洲来问他了。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我特么那是口误,是嘴瓢!”吕儒律闷声道,“其他家属团在我耳边一个劲地叫‘老公’,我被她们影响了。”
“这样吗?”段野洲貌似有些迷惑,语调慢吞吞的:“可就算再怎么口误和嘴瓢,一个直男也不会把‘老公’两个字挂在嘴边吧。你以前天天听4721叫1274‘哥哥’,你有口误叫过别人‘哥哥’吗?”
吕儒律:“。”还真没有。
“一般情况下,人只会对经常说的话或者潜意识里想过的事情出现口误的情况。”段野洲说的头头是道,不像体育生倒像个学心理学的高材生,“律哥是在心里叫过我‘老公’吗?”
吕儒律头都大了,脸埋得更紧,试图把自己憋死:“我……没有。”
……他有吗?
段野洲心脏得很,不仅学他问问题,还要阴阳怪气他:“天呐天呐,我要成敏感弟了。”
吕儒律气得连腹肌都不埋了,嗖地直起身,怒视段野洲:“你小子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不怕别人真觉得我们是男同吗?”
段野洲反问:“律哥怕吗?”
“我……”吕儒律顿了一顿,“反正我不能让别人觉得我是喜欢叫老公的人啊,你别忘了我什么身份!”
段野洲挑了挑眉:“你什么身份?”
吕儒律正色:“我,吕儒律,以不变弯为己任,【4J2Z】中唯二指定直男,S.D.P.A单身狗保护协会003号成员兼荣誉副会长。”
不报不知道,吕儒律报了家门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坚守了这么多单身直男的荣耀。
为了这份坚守,他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条漫长而无尽头的路,是由一口又一口的狗粮铺灌而成,怎么能因为一次嘴瓢就前功尽弃?!
他只是叫了段野洲一次老公而已,他又没对段野洲举剑。等哪天他对段野洲硬起来了,再说他是男同也不迟啊!
“你把手机给我。”吕儒律火急火燎地说,“我去解释。”
不等段野洲回答,他又探过身去摸段野洲的口袋。没想到口袋没摸到,自己的脸反而被段野洲轻轻碰了一下。
不是摸脸,真的只是碰,很快很轻的一下,似乎只是想让他冷静下来。
吕儒律微微一呆。
段野洲语气中带着安抚的意味:“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来处理就好。”
被学弟这么一碰脸,吕儒律好不容易降了点温的脸颊瞬间回温,再次烧了起来。万幸,脸颊的温度没影响到他的脑子,他还真冷静了一点。
他是学长,没理由学弟还没慌,他先乱了阵脚。
段野洲说得对,又不是什么大事,解释起来就两句话的事。
吕儒律想了想,说:“还好咱们学校游泳队就那么些人,只要向他们说明这是我口误导致的误会就行了吧。”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震了两下。拿出来一看,【4J2Z】和【S.D.P.A】的微信群几乎是同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楚城:【卧槽,你们听说了吗?律哥和段野洲公开出柜了!!!】
袁久久:【不——我不允许你们退出协会!!!】
吕儒律愣愣地看向段野洲。
“忘记告诉律哥了,”段野洲说,“我的队友们不但人缘很好,嘴还很碎。”
吕儒律发出绝望的悲鸣:“那怎么办?!”
“没办法了,”段野洲说,“我选择摆烂,律哥你自便。”
吕儒律:“……”
段野洲嘴上说摆烂,但最后还是在【努力划水】,【4J2Z】和【S.D.P.A】三个微信群里分别为他解释了一遍。
【努力划水】里全是直男直女,在段野洲做出“叫我老公的是计院的大三学长吕儒律,你们可以和我一样叫他律哥。PS:律哥说他一时嘴瓢叫错了”的解释后,大家虽然还在起哄,但明显都把这个意外当成个笑话,并不会因为一次口误就断定男同竟在我身边。
【哈哈哈哈律哥在看吗?别解释了我懂的,谁看到段哥游自由泳都想叫老公[害羞]众所周知,老公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感觉】
【有律哥的正脸瞧瞧不?听声音好像是帅哥啊】
【确实是帅的,我听我计院的朋友说起过他】
【律什么哥!那是段野洲老婆——段夫人!】
【段夫人这加油阵仗堪比咱们的家属团啊,他下次还会来吗,要不要拉他进啦啦队的微信群?】
【老洪你让你老婆安排一下呗?】
【得令!】
吕儒律看完几乎泪目:“段野洲,他、他们叫我段夫人……怎么办?”
段野洲笑了:“我能怎么办?再解释他们还是会乱叫的。别理,让他自己消停吧。”
在【S.D.P.A】里,吕儒律一再保证自己和段野洲还没脱单,他们仍然是S.D.P.A中的一员,也将始终贯彻对单身狗的保护原则,不抛弃,不放弃,为所有单身狗撑起保护的大伞。
袁久久哭哭啼啼地给他们发语音:“那、那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们。同志们切记:无爱一身轻,单身是精英!”
段野洲道:“你之前不是说就算脱单了也可以加入S.D.P.A吗?”
袁久久道:“话虽如此,但有几个小情侣愿意和单身狗一起玩我就问你。”
最难搞的是【4J2Z】,楚城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在群里上串下跳,指着吕儒律的鼻子说他是男同。
以不变弯为己任:【都说了我是口误,你瞎吗,看不懂中文?段野洲,用英文表达一下】
一碗野菜粥:【He was wrong】
楚城:【叫老公是口误,那之前的亲脸呢?!别狡辩,看我头像!】
徐宁:【别忘了戒指】
楚城:【对!还有戒指!还是那句话,你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我没你这种爷爷!@秦书,你死哪了,还不快出来】
秦书:【那什么,口误很正常吧,我上次还口误叫了1274一声爸爸。我相信律哥没有把绿茶当老公的意思,我真的一点都不磕他两】
楚城:【什么鬼啊!你不是秦书,你到底是谁!】
吕儒律眉间微皱。
以前秦书说他不磕他和段野洲,他还觉得秦书乖了,懂事了,而现在……他心里怎么别别扭扭的。
他都叫段野洲老公了,秦书居然还不磕洲律?
为什么啊他不理解,难道他和段野洲真一点CP感都没?
奇了怪了,秦书这个重度颜控凭什么不磕他和段野洲?!
一路上,吕儒律在几个群里来回穿梭,忙得晕头转向。游泳队的人缘真不是盖得,一趟高铁坐下来,连只在晨跑协会和他说了两句话的研究生学姐都跑来问他:“听说你叫段野洲老公了?”
吕儒律:“……”
学姐:“太好了太好了,你现在脱单了,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打扰我澜书CP的约会了?”
吕儒律:“…………”
段野洲是对的,没办法了,他选择摆烂。与其急赤白脸地向每个人解释,不如放宽心胸,坦然面对。
啊对对对,他就是叫了段野洲老公,怎么了?叫学弟老公又不犯法。
潇洒自如,肆意人生。
这,才是面对流言蜚语时应有的态度。
“就这样吧,懒得再白费口舌了。”吕儒律破罐子破摔,“清者自清,爱咋咋地。”
段野洲笑了声:“律哥能这么想最好了——包给我一下。”
吕儒律把双肩包递给段野洲。段野洲从里面拿出一副降噪耳机,说:“今天起太早了,我补个眠。”
“睡吧睡吧。”吕儒律心不在焉,“到了我叫你。”
第40章
随着春节的临近, 家家户户都有了年的味道。段野洲第一次在北方过年,吕儒律问他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段野洲说有的, 以前他在南方过年不会在室内穿短袖, 也不会在室外把自己裹成大粽子。
吕儒律和段野洲一致认为穿毛线裤什么的太不帅了,干脆采取了非必要不出门的措施,天天宅在家里看电影打游戏,偶尔帮阿姨做点家务活, 安安静静地等待过年。
大年三十, 吕儒律一家和段野洲一起包了顿饺子。王女士按照风俗在一枚饺子里放了一枚硬币,寓意着新年美好的期望。
晚上,四人围坐在电视机旁,一边看春晚一边吃饺子。最后, 段野洲成为了那个吃到硬币的幸运儿。这可把吕儒律高兴坏了,他激动地指着从段野洲嘴里吐出来的硬币:“妈——妈你快看,段野洲有了!”
王女士好笑道:“去年你自己吃到硬币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段野洲看向吕儒律, 轻一挑眉。
“妈你是不知道,我学弟在学校里很倒霉的。”吕儒律贴心地给段野洲倒了杯水, “刚刚没被硬币呛到吧?你喉管那么迷你,我好担心你。”
段野洲接过水杯, 笑了一下, 说:“不要嫌弃我喉管啊律哥, 够用就行。倒是你, 已经喝了一口水,不需要去上个厕所吗?”
大过年的, 吕儒律决定不和学弟计较,爽快道:“行吧行吧, 你喉管小我膀胱小,咱们谁也别嫌弃谁。”
俩孩子的对话听得王女士端起饺子就撤:“听不懂听不懂,走了走了。”
吃完饺子,两个男生主动承担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吕儒律一手撑着柜台,在橱柜前弯下腰,一手将段野洲在他身后递来的餐具一一放进洗碗机里。才放了三个碗,他向后伸出的手就抓不到东西了。
碗呢?段野洲怎么不递碗了。
吕儒律起身回头,只见段野洲目光稍稍下垂,好似看什么看出了神。
吕儒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看什么呢段野洲。”
段野洲抬眼时的一瞬间,目光似乎和平时的不太一样,带着一点晦暗沉沉的感觉。但在下一秒,段野洲就恢复了一贯的模样,随口道:“没看什么,在想父母。”
原来在想糟心的原生家庭,那眼神不晦暗才怪呢。
吕儒律正琢磨着该怎么安慰无家可归的学弟,段野洲突然问他:“律哥,为什么我吃到硬币你会比自己吃到更高兴呢?”
吕儒律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我希望你能比我更幸运。”
段野洲微微一怔:“我的幸运会比你自己的幸运更重要吗?”
“废话,你明年有很多比赛吧,你需要好运的地方比我多。”
吕儒律在啦啦队的首秀得到了游泳队家属团的一致认可,舒卓将他拉进了啦啦队的微信群,群里有游泳队明年的全部赛程。段野洲明年不仅要参加市里省里的比赛,更有大学生参加的世界综合性体育赛事。
当然,实力才是赢得比赛的重中之重,但运气偶尔也很重要。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全部的……他愿意把自己四分之三的好运分给段野洲。
吕儒律扬起手,给段野洲展示牢牢戴在他手指上的锦鲤戒指:“再说,我已经有你送的转运戒了,明年的运气绝对够用。”
段野洲笑了声,抓住他在半空中瞎显摆的手指,说:“律哥对我可真好,好到我又要敏感了。”段野洲看着他,又一次问出了他们的经典二连问:“你是男同吗?你是不是喜欢我?”
“……又来,我求求你别问了。”吕儒律脸上没了表情,“就那么喜欢抓住别人的黑历史不放?我以后叫你‘段抓住’得了。”
“哦,只准你问我,不准我问你?”段野洲谴责地说,“律哥不要太双标。”
“倒不是不准,”吕儒律不知道该怎么和段野洲解释,“但确实太羞耻了。”
他吧,其实是一个喜欢脑补反思的人。段野洲再这么一声声地问下去,多少会有点潜意识的暗示作用,万一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律哥你是男同吗”和“律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之中迷失了自我,那特么就很搞笑了。
他好不容易才确定段野洲是直的,他可不想再去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事不过三啊段野洲,”吕儒律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威胁道:“下次你再问……”
可惜段野洲根本不吃他这套:“我才问了两次,这么说我还可以再问一次?”
吕儒律:“呃……”
段野洲微微一笑:“行,我会挑个时间,好好利用最后一次机会的。”
“小律,你们还没好吗?”王女士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喜欢的美女明星出来了!”
吕儒律嘴上答应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在担心个屁,他连明星都只喜欢漂亮小姐姐,怎么可能是男同。
收拾好碗筷,两人回到客厅继续看春晚。
和往年一样,吕儒律听着春晚刷手机,在微博上和广大网友一起适时吐槽。刷着刷着,他刷到了舒卓的微博。
舒卓的微博全是转发的抽奖信息,最新一条也不例外:【转发此微博,并@一下你觉得明年还亲不了嘴的朋友,随机抽取1111元人民币,2月14日开奖】
吕儒律秉承着“万一呢”的信念,转发了该条微博,刚@完段野洲,段野洲就递来了一个剥好的砂糖橘。
他就着段野洲的手将小小的砂糖橘一口吞,含含糊糊道:“谢谢兄弟。”
几分钟后,段野洲看到了他转发的微博,眉间一皱:“你@我干嘛?”
“我随便@的。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想谈恋爱吗?”吕儒律道,“那你明年肯定亲不了嘴啊,我@你理所应当。”
段野洲:“……”
砂糖橘这种东西会上瘾,吕儒律吃了一个还想吃:“再给学长剥个橘子呗,学弟?”
段野洲冷冷道:“自己剥。”
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段野洲跟着吕儒律一家见了不少亲戚。初六一早,吕儒律被吸尘器的声音吵醒。他打着哈欠来到客房想和段野洲讲一讲他昨天晚上做的奇葩梦,没想到床上的被子叠得好好的,段野洲人并不在房间里。
吕儒律第一时间喊妈,妈告诉他:“小段起了个大早,跟你爸爸一起去店里了。”
吕儒律一怔:“他去店里干嘛?”
“小段说他不好意思在咱们家白吃白住,想去店里帮帮忙,打几天工。”王女士感叹道,“多乖的孩子啊,就是不肯穿毛裤。”
吕儒律他爸在本市经营了九家连锁修车行,其中一家就在他们小区附近,不出意外他爸就是带段野洲去的那家。
吕儒律被迫套上了毛裤,揣着阿姨刚烤好的地瓜走到了店里。
刚过完年,修车行的生意十分火爆,一大半的客人都是来给心爱的座驾做美容保养的。吕儒律路过洗车区,看到自家员工正在用高压水枪冲洗汽车的外部,忽然觉得如果现在是夏天多好,他就可以和段野洲一起玩水枪了。
说起来,他还没有见过夏天的段野洲呢。
酷暑,运动,冰饮……果然夏天才是最适合体育生的季节吧。他都不敢想象在烈日下只穿一件运动背心,手持高压水枪洗车的段野洲会有多带感。
“小老板想什么呢。”洗车的员工打趣他,“脸都快笑僵啦!”
吕儒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一时忘记手里还捧着地瓜,把脸给烫了一下。他怒“草”了一声,问:“看到我学弟了吗?”
“那个高高帅帅的?老板带着他修车呢。”
因为王女士喜欢看老公修车的怪癖,吕先生虽然是修车行的大老板,却依旧不忘初心,常常操起家伙亲自下场。
二十年了,吕儒律一直不太理解男人修车有什么好看的,直到今天他走进了修车间。
开着暖气的室内几乎和夏天差不多,稍微多动两下就可能流汗。
段野洲真的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黑色的布料紧贴他的身形,手臂上紧实的肌肉一览无余,腹部隐隐可见一块一块的轮廓。他站在一辆开着引擎盖的跑车前,双手戴上脏兮兮的白手套,一手扶着引擎盖,一手拿着手电筒,正低头查看跑车发动机的情况。
跑车车身太矮,段野洲又太高,弯下腰的时候银色的十字架遮挡了他一部分的视线。他没有空闲的手,干脆把十字架咬在了嘴里。
看到段野洲的一刹那,吕儒律有种盛夏提前到来的错觉,闷热的空气让他有些口渴,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喉结也跟着滚了一滚。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段野洲朝他看了过来。吕儒律看到学弟脸上沾染了一丁点黑色的机油,心口颤了一颤。
……段野洲怎么做到又帅又可爱的?
段野洲唇间一松,十字架回落到他胸前:“看什么呢律哥。”
“没看什么。”吕儒律有些心虚地说,“我爸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打电话去了。”段野洲说,“放心吧,我只是看看,不会乱动。”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太闷热的缘故,吕儒律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一些:“哦……那你可千万只是看看,不会乱动啊。”
段野洲看到他怀里揣着的烤地瓜,抬抬下巴:“给我吃一口。”
段野洲手上还戴着手套不能拿食物,吕儒律把地瓜送到他嘴边,看着学弟低头咬了一口,突然控制不住地开口:“段野洲,今年暑假我们也一起过吧?”
段野洲抬眼看他:“寒假都没过完,就想着暑假了?”
“对啊对啊,”吕儒律眼睛里漾着光,“怕你被别人先约走了,我要先下手为强。”
“好吧,”段野洲笑了,“暑假也和律哥一起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