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陆清凌哪里知道他的意思被徐百川给歪曲了, 他看着时间不早了,揽着徐露回了房间。
等两个人把房门一关,隔壁房间才探出来四个小脑袋。
陆夏星小跑着过来问他:“小舅舅,你们做的怎么样?”
虽然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可徐百川还是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催她进了房间。
小桑今天晚上没有回家, 她跟着徐桐在这里写作业, 顺便帮着徐露做了些膏药,听着白天他们捉弄钱小元的事情, 眼睛都亮亮的。
“你们怎么没有叫上我?”
她把沈梅花要给钱小元介绍对象的事情说了,陆夏星有些不理解, 十分生气的说:“为什么要给她介绍对象,她那么讨厌!”
小桑开始也不理解, 不过现在她知道了,“要是不给介绍的话,她就要一直在人民哥哥家住着,做错什么事情了都和人民哥哥脱不开关系。”
陆夏星一想也是这样,就没再多说什么, 可心里还是不高兴。
徐百川进来之后, 给她们把事情的经过讲了, 包括开不开锁让张人民帮忙,后来又被假人吓到的事情, 听到几个女孩子眼睛都瞪大了。
“人民哥太厉害了。”小桑有些崇拜的看着前方,被徐桐捅了一下才收敛了一些。
徐百川不服:“我和国民也很厉害的, 你们是不知道那假人有多恐怖。”
不过第二天的时候, 所有的孩子们都看到了那恐怖的假人。
假人上面布满了红色的墨水,眼睛还流着两行血泪, 是多看一眼就会做噩梦的程度。
那假人就被放在他们通往学校的路上,旁边站着满脸愤怒的黄莹英。
谁从这里路过她就会问上一句:“是你干的吗?”
再配上旁边阴恻恻的假人,已经把好几个孩子都给吓哭了。
赵主任看到王红梅过来的时候,觉得头都有些大,也不知道最近学校是怎么回事,以往也没见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王红梅教的低年级,她今天来学校来的早,所以并没有看到那假人,可她班里的学生都看见了好几个,哭着来向她告状。
开始她还以为是孩子们大惊小怪,可跟着孩子们到路口一看,差点吓得坐到地上。
还好她最后被旁边的学生扶了一把,可也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先来给赵主任告状,才同学校告了假,她得去找徐露看看。
徐露去医院上班之后,对他们家属院的人来说看病是没那么方便了,找人的时候只能去医院里找。
赵主任一听又是这个黄莹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以为其他人都是夸大其词,可真看到那阴森森的假人,饶是她干了这么多年的老革命,也被吓得不轻。
“你这是干什么?放在上学的路上也不怕把孩子们给吓着了!”
黄莹英还委屈着:“主任,不是我想吓唬孩子们,可你看看我这些衣裳,都被涂上了红墨水,我这怎么跟人家交差?”
有两件衣裳文工团的小姑娘要的急,她们是要去相亲的,所以早早的她便来到库房,打开门就看到这幅场景。
那些个衣服上自然也都涂满了红墨水,根本不能再穿。
她一气之下便把假人搬到这路上,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孩子做的。
这事这么幼稚,反而不会是大人做的。
赵主任先劝她把这假人搬回去:“你要调查就好好调查,先把这东西收起来!你说你也是,做你的衣服不就行了,偏偏还弄个假人在库房里。”
她是不懂什么模特不模特的,只是这假人做的像是真的一样,看起来就挺吓人。
黄莹英在心里骂她是土包子,倒还听劝的把假人扔了回去。
双胞胎看到假人的时候都被吓了一大跳,徐百川就得意的朝她们得瑟:“我和你们说了吧,那假人挺恐怖的,我和国民都吓了一大跳。”
张国民在后面点头:“可不是,也不知道她弄那个假人是干什么,肯定不安好心!”
张国民喜欢看电影,他想起来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就有个封建迷信的老巫婆,专门拿着假人在身上乱扎,诅咒其他人。
他就压低声音和其她几个孩子说了,结果孩子们都是一愣。
“真的能诅咒人吗?”
“应该能吧,反正电影上是这么演的。”
张国民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反正那电影演的很吓人,最后老巫婆还成功的害死了几个人呢。
双胞胎惊恐的看向徐桐,问她:“小姨,你说她是不是在诅咒我们妈妈呀?”
徐桐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比双胞胎懂得要多一些,村里之前也有跳大神的,都被大队长抓了起来,说她们搞封建迷信是害人。
“那要是真的怎么办?”
徐百川问张国民,这里面就数他见识最多了。
张国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看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想了想就说:“应该烧了就好了。”
徐百川咽了一口唾沫:“行,那咱们就把它给烧了!”
几个人在学校的操场上嘀嘀咕咕,一看就不像是干什么好事,这周轮到蒋翠翠当值日生,她的袖子上别着红色的袖章,昂首挺胸的在学校里转悠,自然看到了这几个人。
要是放在从前,她肯定冲上去,告诉老师把他们抓起来审问,可是赵主任给的名额还没有下来,她的几个姐姐都在家里复习,让她千万不要做冲动的事情。
蒋翠翠努力吸气吐气假装看不见,从他们的身前走过。
可是几个人害怕蒋翠翠听到什么,陆夏星就冲过去问她:“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蒋翠翠还真什么都没听到,只不过她不喜欢陆夏星,干脆装模作样的说:“是啊,我听到了!你们又想干坏事。”
陆夏星一听就着急了,回头去看陆夏月和徐桐,朝她们打着手势。
陆夏月走过来拦住蒋翠翠,蒋翠翠对陆夏星只是讨厌的话,对陆夏月就是嫉妒。
学校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陆夏月的,虽然她的年纪还小,可成绩特别的好,听说连五年级的题她都能做出来。
关键是她的年龄还这么小,比蒋翠翠都要小上三岁呢。
老师们也都格外的喜欢陆夏月,连那个一向自视清高的俄语老师,都对她另眼相看。
有好几次蒋翠翠都看到俄语老师找陆夏月说话,还给她借书。
陆夏月这么走过来一问,蒋翠翠梗着脖子就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是没错,但还有一句话叫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你可能觉得我们是在做坏事,可我们却觉得是在伸张正义。”
什么声张正义,蒋翠翠听的直觉得恶心,“你们就是一群坏蛋,学校里谁不知道你们成天惹事情,要不是因为你们的父母是家属院的,学校老师肯定不惯着你们。”
眼见着又要打起来,那边李婉清却突然从地上抓了一堆土,朝蒋翠翠的身上扔过去。
蒋翠翠家里并不富裕,只有这一件衣服能穿出来,所以她平时里很是注意,很少将衣服弄脏。
李婉清的做法无异于拔了老虎的胡子,蒋翠翠一下子就炸了,气呼呼的就往校长办公室跑去。
“完了!”徐百川哀嚎一声,陆夏星瞪着李婉清,“你扔她做什么!”
李婉清没得到意料中的表扬,心里有些委屈:“她再和你们吵架,我肯定是要帮你们的。”
“谁要你帮忙呀!”陆夏星简直快要气死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添什么乱!”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了?昨天钱小元的红墨水还是咱们一起干的呢。”
只是后来的事儿她没参与而已。
张国民赶紧把两位祖宗哄下来,“别再喊了,一会儿全校都知道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赶紧回班吧。”
王红梅请假了,今天一天都是祝晓霞给他们上课,徐百川和张国民却并没有往班里走,两个人一合计,得趁着事情暴露之前,赶紧把那假人给烧了。
不能真的让黄莹英诅咒徐露。
两个人直接逃了学,发现假人已经不在路上放着,又去仓库那里转悠。
黄莹英这时候并不在仓库那里,她得先去文工团和和人解释清楚,再去找赵主任,得让组织还她一个公道。
那么些个好料子,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文工团的人听说之后自然很生气,被黄莹英在一旁煽风点火,也不在团里训练,都跟着黄莹英一块儿来找赵主任。
赵主任的头都有些大,安抚好这个又去安抚那个,心里还惦记着王红梅,正发愁要不要把周惠军叫过来的时候,赵美芽有急匆匆的跑过来:“主任,仓库那边着火了!”
黄莹英噌的一下站起来,怎么会着火呢?
此时赵主任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和黄莹英一块往仓库赶过去。
幸好着火的地方很小,只是那假人被烧着了,其他地方都没事。
赵主任有些埋怨的看着黄莹英:“你这假人是从哪里弄来的?太不吉利了,以后少往部队弄这些东西!”
黄莹英知道赵主任对她有偏见,可心也不能这么偏,当即就红了眼圈:“这好好的怎么会着火呢?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火,主任你得调查清楚,不能颠倒是非!”
赵主任也觉得这里面有猫腻,问最开始发现火灾的警卫员,“怎么突然就着起火来?”
“不知道,我们正在巡逻,就看到这边有火光,跑过来的时候发现这假人着了火。”
那假人身上脸上都是血,身上还残留着着火之后的灰烬,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警卫员打了个寒颤,看向赵主任,压低声音说:“主任,怎么感觉这事儿这么玄乎?别的地方都没着火,就这假人着了火,那表情似笑非笑的,看起来就渗人。”
警卫员还没说完,大家的目光就聚集在那假人身上,这假人果然像他说的一样,脸被烧了半边,可是唇角的微笑还在,看起来果然很诡异。
大家都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就连黄莹英心里也打起鼓来。
不会真的是因为这假人有些问题的缘故吧?
赵主任见黄莹英不再说有人放火的事,先松了一口气:“这事组织肯定会调查清楚的,但是你也别再搞这些东西了,回头把这假人是从哪里弄来的,写一份报告交上来。”
莫名其妙损失东西又要写报告的黄莹英,看着赵主任和警卫员走了出去,仓库一时只剩下她和假人,明明外面阳光灿烂,可这屋子里却阴森森的,黄莹英打了个冷颤,赶紧退了出去。
王红梅一边让徐露给她把脉,一边把事情和她说了:“你说这人是怎么回事,成天神神叨叨的,她从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都知道两个人从前是一个村子里的,还是有血缘关系,只是关系不太好,也没人敢过来和她说黄莹英怎么样。
今天王红梅实在太好奇了,才问出口。
徐露摇摇头:“我和她在村里的时候就不熟,她娘是我们的姑姑,可是也没什么来往,我爹死了之后,我想从她那里借点粮食也被拒之门外。”
李飞燕在一旁听得很气愤:“这是什么姑姑啊?这是仇人吧?”
村里来回借粮食其实挺常见的,有的人家孩子多,到秋天新粮还没下来之前,家里总是不够吃,可不就要想方设法借点回来。
徐露没再多说这话,只是很好奇那假人有多恐怖,让王红梅这么胆大的人都动了胎气。
“得喝些药调理调理,这几天你先请假在家,卧床休息几天。”
听说要喝药,王红梅也紧张起来:“孩子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动了胎气。”
“那喝药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不都说是药三分毒吗?
“没事,保胎的药方子都比较温和,对胎儿不会有问题的,你想想以前那些达官贵人们,动了胎气不也是要喝药的吗?”
王红梅一想还真是这样,只是西医上很多药都写着禁止孕妇使用,她以为中药也不能吃呢。
不过徐露既然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
胡胜利听到消息之后,匆匆忙忙的赶到医院,又问了徐露一遍,才搀扶着王红梅离开。
走了老远还能听到胡胜利在那里抱怨:“你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吓到,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那东西真的特别吓人,不信回来问你儿子。”
本来徐露只是当成笑话听,可是听到王红梅说问胡建国,她心里突然一咯噔,想到徐百川和张国民昨天晚上回来的那么晚。
这事儿不会又是他们俩做的吧?
看着快到下班点了,徐露和李飞燕说了一声:“我先走一步,回家看看那几个孩子。”
李飞燕只以为徐露是担心孩子们也被吓着,赶紧让徐露回家,“有我在这儿呢,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再去告诉你。”
徐露也没解释,脚步匆匆的往学校走去。
到了学校一问,果然徐百川和张国民都没在上学。
还敢逃学了!
徐露气呼呼的往家走,路上碰到刚打完饭回来的陆清凌,“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陆清凌不由好奇起来,徐露很少和人红眼,这是头一次见她在外面这么生气。
“还能是谁!”徐露语气里不由带了出来,把徐百川和张国民逃学的事儿说了。
“还有黄莹英那个假人,你说会不会也是这俩小子做的,他们昨天晚上回来那么晚?”徐露压低声音问陆清凌。
夫妻两个走在外面,并没有很刻意的亲切,可是落在其他人的眼中,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好的不得了。
“还是年轻了好啊。”周惠军在前面笑盈盈的看着他们,“我和老许说不了两句,就得吵起来。”
这么被打趣着,徐露忍不住脸红了一下,上去拉住周惠军的胳膊,“主任,这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不就是黄莹英那假人的事,闹的家属院和学校里沸沸扬扬的。”
徐露心里就是一咯噔。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问:“我听红梅说那假人可吓人了,可知道是谁做的?”
周惠军一脸高深莫测:“肯定是哪家的臭小子做的!我刚从钱寡妇门前经过的时候,还听她说钱小元的裙子也被人弄上了红墨水。”
徐露吸气再吸气,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周惠军是个聪明人,她也不点破,好像就是过来说几句闲话似的,说完也不多待,直接往赵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去。
“她这是什么意思?”
陆清凌听了个大概,这周惠军也是个聪明人,不然她和许师长也不能在这次运动中全身而退。
“来提点咱们的。”
他的团长职位就是许师长力荐之下才保住的,不清楚的人看来,他早就和许师长是一脉的。
“都是人精。”
徐露最烦这些弯弯绕绕,她只清楚一件事情,就是红墨水和假人的事儿,肯定和那几个孩子脱不开关系。
见她还在生气,陆清凌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别说,这几个孩子还挺有想法。”
既报复了这些人,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来。
“你还笑?都闹得全军区上下鸡犬不宁了,还叫有想法?”
两个人在岔路上分开,徐露往家里去,陆清凌去空地上逮人。
徐百川和张国民正在那里津津有味的说着烧假人的事儿,他们不想把火势弄得太大,可那假人又必须要烧掉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法。
一个人去烧假人,另一个人去把警卫员引过来,这样火势就能控制住。
两个人说的眉飞色舞,却不知道被身后的陆清凌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你俩小子。”
陆清凌从树上跳下来,把这俩孩子吓了一大跳。
徐百川的脸瞬间就白了:“姐夫,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怎么知道你们有这么精妙的计策呢?”
徐百川没听出来是在反讽,还嘿嘿笑了两声,被张国民捅了捅胳膊才收敛起来。
他一脸诚恳的认错:“姐夫我们再也不敢了,这次的事情是事出有因。”
张国民在一旁点头,他倒不怕陆清凌会把他怎么样,就怕陆清凌把这事告诉钱寡妇。
回头又得挨揍。
“事出有因?”
陆清凌很有耐心的问他们,徐百川便把那假人是诅咒的事情说了出来。
“姐夫,你都不知道黄莹英有多歹毒,以前的时候她们还想把我认回去当儿子,可非要让我改姓,还不给我姐粮食吃,差点就把我们饿死了。”
说起这段往事,徐百川还是一脸的悲愤。
明明是他们最亲的人,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是这世界上最伤害他们的事。
“她们就是见不得我和姐过得好!”徐百川丝毫不怀疑这个结论有什么问题,“要不然她为什么非要嫁给杨团长,给人当后妈?”
他没说出来的是,他还知道黄莹英想嫁给陆清凌,那几天村里都传的沸沸扬扬,他都听说了。
他还记得在陆清凌传出没有牺牲之后,黄莹英也不是来他们家安慰徐露,反而一直在陆老太太那里呆着,什么想法真当别人不知道吗。
也就是陆清凌没看上她,要不然徐露真就没有办法在村里立足。
想到这里,徐百川的情绪又低沉了一会儿,一旁的陆清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算了,这事千万别让你姐知道。”
陆清凌也不是想包庇徐百川,主要是徐露知道以后肯定会生气。
她白天上班已经够累的,她希望回到家里以后能好好的休息休息。
而且孩子们做的还算有分寸。
张国民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清凌,羡慕的对徐百川说:“你姐夫也太好了吧!”
这事儿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揭过去了。
徐百川嘿嘿的傻笑两声,不过他不像张国民想的那么简单,他是知道陆清凌最是护短的。
他这事儿虽然做得出格,可初心也是为了维护徐露,所以陆清凌才会这么轻轻的放过他。
下次要是犯的别的事儿,陆清凌肯定手下不会留情。
刘秀丽本来在医院上着班,可又被学校的老师叫了过去,到了那里才知道是李婉清扔了人家蒋翠翠。
蒋翠翠她是知道的,这小姑娘她他留下的印象可深了。
刘秀丽的心里就是一咯噔,这怕不是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校长也很为难,那假人的事情还没处理清楚,这几个人又打了起来,只能各自把家长叫过来。
蒋翠翠的二姐过来,她是个极有主意的,过来先瞪了蒋翠翠一眼。
“姐。”蒋翠翠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的衣裳,可她二姐好像根本看不着,上来就朝刘秀丽道歉。
“我们家老三性子有点左,你们别见怪。”
一旁的李婉清都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会被蒋翠翠的家长说一通。
她松了一口气,得意的看着蒋翠翠。
蒋翠翠的眼圈都气红了,可在二姐跟前她也不敢乱发脾气。
刘秀丽多看了蒋翠翠那姑娘一眼,压着李婉清也道了歉,校长根本不想多管他们的事,麻利的把他们请了出来。
蒋翠翠的二姐还在和刘秀丽套近乎,李婉清得意的朝蒋翠翠说:“你们家原来还有正常人啊!”
话音刚落,就被刘秀丽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
“你少给我在这里惹事,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李婉清挨了这一巴掌也委屈起来,“明明是双胞胎先和她吵架的,我这是为了帮双胞胎才扔她的。”
“那人家怎么没被请家长!”刘秀丽瞪她,“你这段时间给我老实点。”
李婉清见双胞胎早就跑没影了,心里也十分来气,等晚上他们拿了徐露做的好吃的来哄她,她都没搭理。
“你们太不够义气了!”害的她不仅被请了家长,连回家都挨训了。
陆夏星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见蒋翠翠一往校长办公室跑,他们就知道事情坏了,头也不回的溜了。
可李婉清是当事人,哪里容易溜,直接被老师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李辛树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拿起饼干就往嘴里放:“这是小露姨新做出来的吗?好好吃。”
“我这里还有大白兔奶糖,也都给你们。下次我们可不跑了,这次算我们错了。”
李婉清看到桌子上满满的东西,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气消了不少,和他们讲起来蒋翠翠当时吃瘪的样子。
“这么一说她也挺可怜的。”徐桐忍不住道。
“可怜什么?你想想她举报我们的时候!”
徐桐的那点心软立刻烟消云散:“活该!”
晚上的时候陆清凌就把这事和徐露说了,“我给百川说不怪他了,你也别拿这事儿再去骂他。”
徐露一听孩子们是为了她才去报仇的,心里也觉得胀胀的。
“你别说,这几个孩子还都挺护短。”
平日里没白心疼他们。
“那我就不护短了?”陆清凌翻身上来,把徐露压在身下,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陆清凌就领着徐百川出去跑早操,这孩子精力太旺盛了,得让他有个途径发泄发泄。
趁着家里的男人都不在,徐露把徐桐叫到跟前,想给她做件胸衣。
主要是孩子大了,慢慢的发育起来,也得开始注意这方面的事情。
徐桐很不好意思,双胞胎在一旁咯咯直笑,闹得徐桐脸越发红起来。
“别搭理她们两个,回头等她们大了也得穿。”
陆夏星是见过徐露穿的,她觉得那东西穿在身上实在不舒服,有些不解的问:“不穿的话会怎么样?”
“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反而会很舒服,不过可能有走光的风险。”
徐露对走光不走光其实并不在乎,主要是那些背后议论和打量人的目光,实在让人讨厌。
“那为什么男的不穿呢?”
陆夏月也很不解,家属院还好,像村里一到夏天,经常会有人光着膀子,丝毫不避讳。
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做。
“因为没有人在背后议论他们不知羞耻。”
徐露一针见血的总结,如果这个社会是围绕女性而转,那么男性那个样子就是不雅观。
如果他们那样出门也要被指指点点,要在背后被人造谣,男性肯定也会检点起来。
陆夏月若有所思,继续看徐露给徐桐量尺寸。
徐露虽然手工能力不强,但这一方面也不希望假手于人,况且她知道的样式也多些。
给徐桐做完胸衣,她又给双胞胎一人做了两件小背心,可以轮换着穿。
小桑过来找徐桐玩的时候,就看见徐露手里的东西,徐桐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悄悄问她:“你娘给你准备了没有?”
小桑摇摇头:“没有。”
语气里有几分失望。
“不过我之前见爱华也穿过,是她娘之前给她做的。”
爱华就是大妮,她上学之后自己给自己改了名字。
二妮也给自己改名字为书妮,她希望自己好好的读书。
三妮的名字是两姐妹商量的,叫美华。
不过这名字也就同学和老师会叫,回到家里老杨还是叫她们大妮二妮,说是叫习惯了,改不过来。
“回头让你娘也给你做一件,我姐做的这个挺舒服的。”
小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沈梅花上班已经很累了,回来还要看小槐,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管着她。
可是她一天一天的长大发育,最近都不敢挺胸抬头走路,常常含胸驼背的,实在有些不好看。
“小桐你会做吗?”
徐桐不知道小桑是什么意思,小桑就说:“我家里还有剩余的一块布料,拿出来你帮我一块做做吧。”
“那行,等星期六的时候你来我们家,我问问我姐怎么做的。”
假人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爱华放学就直奔徐露家里,问徐桐:“是不是你们做的呀?可把我那后娘给气坏了,在家里一直哭呢!”
说完她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虽然暂时和黄莹英达成了协议,可看见她吃瘪,她心里还是很痛快的。
这下子破坏假人的人不仅没被抓住,还要写份检讨,人文工团的小姑娘们还要她赔布料。
书华轻轻地撞了爱华的胳膊一下,“姐,你笑的声音小点,小心让别人听到了!”
“这是在徐桐家里,她还能听到不成?快说这事是不是你们做的,她在家里一直怀疑是你们呢!”
“不是我们做的!”徐桐斩钉截铁的说,“我们看到那假人也被吓了一大跳。”
陆夏月好奇的问:“那假人是从哪里来的?”
爱华声音压低了些:“就是前段时间那个洪黄,他不是个特务嘛,之前也不知道我那后娘怎么回事,让人给她做了一个假人。”
老杨后来还让黄莹英把那假人处理掉,可黄莹英舍不得,就一直瞒着他没处理。
这次假人又是被涂了红墨水又是被烧掉的,老杨才知道假人一直没被处理,可把他给气坏了。
略过这件事情不提,小桑神神秘秘的拉过爱华,悄声的问她胸衣的事情。
爱华的脸一红,见屋里只有她们几个女孩子,才让她们看了几眼。
“这是我娘之前给做的。”
小桑看了之后有些失望,那样子就是一个小背心,远远不及徐桐手里的好看。
爱华也看到徐桐的那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这穿起来是不是很舒服?”
徐桐红着脸点点头,爱华简单的看了一眼,徐露做的并不复杂,她看了几眼就学会了。
“回头我也再做一件,书华得穿了。”
书华有些伤心的低下头,爱华还有她娘做的胸衣能穿,可到她的时候,她娘却不在跟前。
上次往老家拍的电报一直没有回信,两个人又写了几封信,才知道舅舅把她们娘又嫁了出去。
有了新的家庭,两个孩子就更不好去打扰她们娘了。
只是可怜美华,这么小都没有见过亲娘几次面。
“我奶快来了。”爱华也想到了这事情上,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她不喜欢杨奶奶,也不喜欢她的小姑姑。
可是如果杨奶奶能把黄莹英给气走,她还是乐于看到的。
徐桐只能默默安慰她。
爱华挤出来一抹笑:“没事,我家到时候怕是有热闹看了!”
徐露上班之前特地去看了李红霞和她的孩子。
大人和小孩现在在同一病房里,医院还特地给她们开了病号餐,中午吃的是白面条。
李红霞舍不得吃,分了一半给她娘和两个孩子,她娘自然也舍不得,非看着李红霞吃完才罢休。
“你现在还得喂奶,要是营养不够,老三可咋整?”
徐露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推让,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从前看到大妮她们的时候,觉得她们没了亲娘,又有那样的后妈,格外可怜。
可再看到李红霞的几个孩子,对比之下,才觉得大妮她们已经比她们好上许多。
最起码能吃饱饭。
可到底谁更痛苦,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他们明明都还是孩子,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
只是因为一个不能选择的性别吗?
李红霞看到门口站着的徐露,赶紧支着身子起来,她听说了上午抢救孩子的凶险,知道多亏了眼前的这位大夫,心里感激不尽。
徐露让她赶紧躺下,给她把了脉之后,又详细的询问了她的身体情况。
“虽然我说的可能是句废话,但是情况已经这个样子了,你最好还是多保重身体,想些开心的事情。”
不仅仅因为想些开心的事情会让奶水多一些,也是因为想些开心的事情,免疫力会增强。
长期忧虑烦心的话,气就会堵在身体里,经络也就不通,人就会生病。
李红霞的娘一直在旁边道着谢,哀愁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军区里的大夫可都是太好了,真是救了我闺女和小外孙女的命!”
她虽然觉得李红霞的男人一家做的太过分,但从来没想过让这两个人离婚。
离婚对女人的伤害太大,哪里有好的出路?
她想着回头和李红霞好好说说,给那家人一个教训就得了。
等徐露一走,她就和李红霞说起这话题来:“下次再见了他们,也别再提什么离婚不离婚的,让他们赔个罪就算了!”
李红霞一说这个话题,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她倒并不是想哭,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娘,那话我并没有开玩笑,你说这样的日子我还怎么过下去?哪天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再出个什么意外!”
孩子都是她用命生下来的,别人不心疼,她却是心疼的不行。
“你这孩子打小就犟。”
李红霞的娘叹了一口气,“他们家的人再不是东西,也还能给孩子们一口饭吃,你要是离婚了,这孩子们怎么办?”
李红霞还没开口,她身边的两个闺女却一起说:“姥姥,我们能自己养活自己!”
“你们两个别添乱!这么小怎么养活自己?去厂子里上班都没人要,村里又不给女人分地,想挣工分都不能。”
两个孩子都闭了嘴,她们也知道姥姥说的在理。
想到又要回去受奶奶的磋磨,又要看着自己的爹殴打娘,看着他们把自己的小妹妹往尿桶里扔,两个孩子就忍不住发抖。
“娘,你也别逼孩子们,想离婚是我的主意!”
李红霞激动的咳嗽几声,把孩子们拉到她的身边,“我就是再嫁个残废,也比在他们家过日子好!”
门外面的赵主任听到这句,在心里感叹了几句,却想到一个人。
等到李红霞的娘出去洗碗的时候,赵主任就说起这个话头来。
“不是我非要逼着你嫁人,可现在的情景你也知道,离了婚女人是很难过日子的,孩子的爹一家的确不是东西,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去过日子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老兵,一直没结婚。”
李红霞认真的听着,她此时能信任和依靠的,只有组织上的同志。
这老兵是抗美援朝时退下来的,一只腿被炸瘸了,现在在造船厂给人看大门,一个月也有十五块钱的工资。
冲着这份工资,其实也有人想嫁给王麻子,他虽然腿瘸了,人道长得还很精神。
后来他到真娶一个人,是一个妓_女,不过都是苦命人,王麻子从来没嫌弃过那女人,两个人到安安稳稳的过了几年好日子。
可惜很快运动就来了,那妓/女的身份也被人翻了出来,拉到村里游行了几天,还给剃了阴阳头,回来一个没想开,上吊死了。
王麻子这便再也没娶,一个人过着日子。
李红霞听了王麻子的事儿,心里盘算着,问赵主任:“也不知道他有孩子没?”
“倒是没有,现在就他一个人过日子。不过每年他的钱都会捐给烈士遗孤,恐怕剩的也不多。”
是个有热心肠的人。
李红霞心里有了底,“赵主任,我知道你是好意,等我和那边断了关系,就和这王麻子见上一面,不管成不成,我都要谢谢你。”
她没觉得赵主任这是在给她保媒,非得让她嫁人,反而打心里面感激,能在这时候替她把方方面面考虑到,算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行,那你就好好的保养身体,有什么事组织上都会给你做主。”
第42章
胡向东也在和自个儿的娘商量离婚的事儿。
平时在家里他就是一个大男子主义, 回家只要往那里一躺,李红霞就会把他伺候的妥妥当当,什么都不需要他做。
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村里的男人都是这样, 在外面劳动一天了, 难不成回家还要做家务?
要说这李红霞,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肚皮太不争气了, 接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孩子,让他也觉得十分晦气。
“我看过几天就把她接回来, 让她给娘道个歉就算了。”
胡向东的娘却不同意:“你看她就是生不出来儿子,而她岁数也不小了, 要是再生一个还是闺女可咋整?她这是要让咱们老胡家断后呢!”
胡向东的爹向来不爱说话,只在那里抽着旱烟, 听着娘两个嘀嘀咕咕。
“可她一个女人离婚了,怎么养活那三个孩子,到时候村里别再戳咱们脊梁骨!”
“你怕啥?是她非要离婚的,又不是咱们要和她离。”
胡向东还没明白这里面什么意思,又问了一句:“那要是红霞不想离了呢?”
胡向东的娘看自个儿的儿子, 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傻啊?这作贱人的法子多了去, 还用我教你不成!”
回来随便打骂他几次, 虐待虐待那几个小姑娘,李红霞那脾气就受不了。
胡向东心里还是有些摇摆不定, 毕竟和李红霞过了这么多年,那两个闺女都已经长成了再过, 几年就能收彩礼了。
他爹也是这个想法:“咱们村还没人离婚呢, 要是离了以后和老李家怎么处?”
“谁让他们家的闺女肚皮不争气!我还没上他们家找事儿呢,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还四处挑拨, 让我们闹个没脸。”
胡向东的爹又不吭声了,过了好半天才说:“离婚也成,不过把那俩孩子留在家里吧,平时也能帮着干点活。”
胡向东的娘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两个闺女都挺能干的,还能挣五个工分,也不算白吃饭。
“那行,省得别人都说咱们老胡家做的绝。”
李红霞是在第三天就出了院,她先让自己的娘抱着老三,自己则领着两个孩子,回胡向东的家里收拾东西。
胡向东急匆匆的从地里赶回来,看着李红霞消瘦的身影,心不由软了一下:“你回来了!一会儿给娘赔个罪,这事咱就算过去了。”
李红霞冷笑一声,回头看胡向东:“是吗?杀人的事儿还能过去不成?”
胡向东一听她这语气便皱起了眉头:“没完了是吧?我告诉你娘还没消气呢,你要是再闹下去,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不过就不过!”李红霞的东西很少,这些还是她结婚之前攒下来的,后来嫁到胡家,这么多年连件新衣裳都没添。
几个孩子也是东西少的可怜,胡向东的娘每次都说等生了儿子再添件新的,压根舍不得给孩子们买。
李红霞的鼻子又忍不住一酸,拉着两个姑娘的手紧了紧:“胡向东,我真是瞎了狗眼嫁给你,今天咱俩就算是完了,以后各过各的!”
胡向东的怒火噌的就起来:“你别给脸不要脸!这么多年我老胡家可没亏待过你,哪家的媳妇儿像你一样,一直生闺女!”
李红霞这几天都听徐露说了,这生男生女的事是由男方决定的,本来还有点愧疚的心,早就被抛得干干净净。
“嫌我生不出儿子,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怎么别人的男人都能让人家的女人生出儿子,就你不行?”
胡向东被这话气的脑袋都开始疼起来,“你从哪里听的这些歪理?生男生女跟男人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难道这些孩子都跟你没关系?”
李红霞不愿意和他再吵,她也知道想让胡向东接受是他自己的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
胡向东的娘听到动静急匆匆的赶来,先上手去看李红霞拿着的东西,生怕她带走家里的一针一线。
“都是我自己的!”李红霞任由这老太婆翻捡了一番,看着她连两个闺女的东西也都不放过,心里面更是拔凉拔凉的,涂生出一种悲凉。
“你想走也行,我们也不留你!不过这两个闺女你可不能带走!”
两个孩子一听,吓得立刻拉住李红霞的手,躲在她的身后。
他们不想留在这里。
李红霞一想就知道他们态度转变的原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顺手抄了地上的镰刀。
“想要我闺女留在你们家里给你们当牛做马?我告诉你们做梦呢!”
胡向东见她把镰刀拿起来,在身前随便挥舞着,也有些犯怵:“你先把刀给我放下!有话好好说!”
李红霞却根本不听,眼睛都红的渗出血来:“丧尽天良的东西,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敢溺我!我怎么敢把这两个闺女留下来,说不定哪天你们就把它给卖了!”
胡向东的娘眼睛闪了闪,没敢和李红霞对视。
他们的动静闹得不小,邻居们听到都纷纷过来劝,不过不是劝和,是劝胡向东的娘,让两个闺女跟着李红霞走。
“你们光想着有彩礼钱,可到时候不得给闺女们准备嫁妆啊!”
“就是!向东不还要再娶新媳妇儿,人新媳妇儿看到一进门就当后娘,谁愿意嫁过来!”
这话戳中了胡向东娘的心思,她就是想把李红霞给休了,再娶一个能生儿子的媳妇。
总不能让儿子打光棍吧!
要是因为这两个丫头骗子阻碍了胡向东再娶新媳妇,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再看李红霞像疯了的样子,她心里也有些打鼓,顺势就下了坡:“行了,就你这个疯劲儿,我看村里谁敢娶你!你要带两个孩子走就走吧,我们家可不留你!”
“是三个孩子!”李红霞纠正,顺便对来看热闹的乡亲们说,“大家也都听到了,我今天就和胡向东一家没有关系了!当初我们也没领证,是在各位乡亲的见证下办的酒席,今天也在你们的见证下把这婚给离了。”
说完也不看在场的人是什么反应,拉着两个孩子就往外走。
走了没多远,她才觉得手脚发软,蹲在地上喘了好大会儿气。
她终于解脱了!
等李红霞走了,才有邻居阴阳怪气的说:“李红霞虽然生了三个闺女,可人也好找对象,你们家胡向东这个样子谁敢嫁过来?”
“就是!我看就连寡妇也不敢踏进你们的门儿吧,生怕自个儿的孩子一觉醒来被溺死了。”
胡向东的娘听了直喘气,在门口便开始破口大骂。
结果没骂两句,就有警察上门:“请问谁是胡向东?”
胡向东看到警察人都傻眼了,被人推着站出来:“警察同志,我是胡向东。”
“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一下调查。”
胡向东的娘也不和邻居们吵架,扑过来挡在胡向东面前:“你们凭什么带走我儿子?”
“你是他娘吧?”打头的警察问胡向东的娘,“正好我们也得把你带回去。”
胡向东的娘傻了眼:“你们凭什么把我们抓走?”
“哦,就凭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将女婴溺死在尿桶里。”
“谁,谁报的警?李红霞吗?”
胡向东这时候恨不得李红霞就在跟前,好让他打几下出气。
“不是,是军区家属院的妇女协会和军区医院急诊科。”
胡向东被警察带走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军区医院。
张医生这几天往徐露的门诊跑得很勤,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学习,自然得来这里表表决心。
她把这事儿和徐露一说,语气里还都是满满的愤怒:“我听说赵主任和警察局的人说好了,得关上那母子几天。”
都说横的怕硬的,这胡向东母子俩敢在李红霞跟前耀武扬威,可不敢在警察跟前怎么样。
徐露也觉得这事儿大快人心,“就不能惯着他们。”
她又关心起李红霞现在住在哪里,怕那胡向东母子出来以后再去找她。
“这事我还真听赵主任说了,好像是住在那老兵家里。”
虽然有些不合适,可部队上也没地方安置母女几人,住回娘家又怕胡向东他们几个上门去闹事。
反正婚也离了,李红霞去见了王麻子一面,问他嫌不嫌弃她带着三个闺女。
王麻子长得凶神恶煞,可心底非常善良,见那两个长大的姑娘怯生生的,还有一个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听赵主任讲了几人的遭遇,心下十分同情:“你要是不嫌弃,咱们以后就搭伙过日子。”
李红霞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把屋子利落地收拾出来,和王麻子一个人住在东屋,一个人住在西屋。
赵主任又单独把王麻子叫出来,“按理来说,让红霞现在就住过来实在是不合常理,可那家人太浑了,李红霞的娘家人丁又少,怕到时候过去闹事。”
王麻子不在乎的说:“主任,我这儿倒没什么,就怕他们几个人受苦。”
要说现在就对李红霞有什么感情,那也是没有的。只不过看到那几个小姑娘,就想到他私下赞助的那几个烈士遗孤。
都是这样怯生生的害怕别人靠近,又想要靠近的模样,让他看了就忍不住心酸。
再说他前个媳妇儿虽然上吊死了,可两个人琴瑟和鸣的过了好几年,他心里头还惦记着前头媳妇儿呢。
“那行,你就当红霞是来给你洗衣裳做饭的,回头我给她安排个工作。”
不曾想又被王麻子给拒绝了:“我看她还带着个小的,也没办法立刻出去工作,就让她先在家里给我做饭,我一个月给他十块钱。”
这工资可不低了,毕竟王麻子一个月才十五块钱。
他还要把攒着的钱给烈士遗孤。
赵主任回家还和赵团长嘀咕:“本来想着让这两个人凑成一对,可俩人都没那想法,倒是我多事儿啊。”
还让王麻子搭进去不少钱。
“王麻子是个重感情的,这么多年一直没娶,就是惦记着先头那媳妇儿呢。”
赵团长和王麻子很是熟悉,两个人一块上过战场,有时候觉得无聊了,他还会拿着酒上王麻子家喝上两杯。
“那你说这事儿可怎么办?”
赵团长像看稀罕物件一样看着赵主任,主要是赵主任一直很能干,从来没把工作上的事儿带回家过。
“我看咱家属院的人越来越多,以后小孩子们也少不了,不如就弄个育红班,找几个在家闲着的妇女过去看着孩子。”
赵主任一听眼睛就亮了,这事儿其实早该提上日程了,只不过她天天忙前忙后的根本没顾上。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向周惠军报告了这事儿,“也不单单是为了李红霞那孩子,像梅花家,还有杨团长家都有差不多大的孩子,到时候一块儿送过来也好看。”
“行,那你先试着办吧。”
“再有就是学校还缺一个代课老师。”
王红梅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到时候休息寒假的时候,学校就会少个老师。像这次她被吓着了,学校里就没语文老师。
也不能总让孩子们天天上数学课。
这代课老师并不好找,有文化的人实在不多,“回头你去村里再好好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赵主任汇报完,回去就和办公室的人商量起筹办育红班的事儿。
赵美芽一听眼睛就亮了,她家的小妹妹还没找着工作呢,让她去副食品厂,她又嫌那会儿不干净。
这育红班的老师听起来就比较体面。
她把这事儿和赵主任说了,赵主任皱眉:“你那个妹妹还小吧,也没结婚生过孩子,这看小孩可不是那么简单。”
“又不是她一个人看着,不得招两个老师吗?她打打下手就行。”
赵主任没再多言,都是一个办公室里的,谁家里的那点事儿都了如指掌。
她那妹妹就是个眼高手低的,根本不是个能静下心来工作。
徐露每天都要给老领导和彭欣兰去扎针,这天过去给老领导扎针的时候,王医生就透露出他们要回京城的意思。
“那边医疗体系比这里要发达许多,我听说也有很多有名的中医大夫,不知道徐医生想不想去那边发展一下?”
王医生非常惜才,不想让徐露在海岛这边白白浪费一身的本领。
徐露谢过他的好意:“我想先在这边多锻炼几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去京城找你。”
王医生就知道会被拒绝,无奈的叹了口气:“多少人想去还去不成,你还真是不为名利所困。”
徐露又去给老领导把了脉,扎了最后一次针,把药方写好交给王医生。
“如果咳嗽没有加重的话,就按这张方子调理,如果偶感风寒的话换成这一张。”
这么些天来王医生一直跟着徐露,看她调整方子,多少也有了些了解,便点头应了声好。
老领导目光慈爱的看着徐露:“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徐,我这身子快有十年没感觉这么轻松了。”
徐露对这位老领导也是十分的爱戴,朝他板板正正的敬了个军礼。
“领导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国家需要您这样的栋梁之才!”
老领导回了个军礼:“小徐你也要好好保重!国家不仅需要我,也同样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老领导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很长时间之后大家才知道这件事。
坐在远去的轮船上,老领导手里捧着徐露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送给他的养生茶,看着那海岛渐渐变小,回头对身边的警卫员说:“我越来越相信,咱们国家会变得强大。”
这是毋庸置疑的。
有那么那么多热爱祖国的科学家、医学家、军事家,前仆后继的为这个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
他们每一个人都坚信只有祖国强大,生活在这里的人民才能享受和平,才能享受每一天的简单幸福。
才能为了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吵吵闹闹。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张嫂子在家把冬天的厚棉袄都拿出来翻晒,见老张坐在那里喝着果酒,什么都不干,气得走过去踹了一脚。
“你就不能学学人陆清凌吗?人家也像你回来像个大爷似的,天天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
老张心虚,从前在这家属院里没有人比着,还不觉得如何,这陆清凌一家搬过来之后,家属院里的女人可都心不平起来。
前段时间水管坏了,别人家都是女人出去挑水,就陆清凌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把水缸挑得满满的。
那时候老张已经被张嫂子念叨了一回,回头就和陆清凌抱怨:“你说你怎么天天像个气管炎一样,什么都听你媳妇儿的。”
陆清凌叉着腰气极反笑:“我不听我媳妇儿的,难不成听你的?”
老张说不过他,也说不过张嫂子,只能把果酒放下,任命的起来帮忙。
张嫂子心里的气儿还不顺:“你说你怎么就天天知道喝那果酒呢!再这样,下次我可不让小徐帮你酿了。”
这还是中秋节的时候,老张提出让士兵们上山摘些野果子,让徐露帮着酿酒,他们两个人五五分。
后来徐露抽了空,把这酒酿了出来,真的给老张送了几十瓶。
这可把老张高兴坏了,也不像从前一样每天只敢喝一小杯,喝的可尽兴了。
“你可别给我瞎捣乱,这酒喝的就是不错,我还给咱儿子寄了几瓶。”
是说的他们远在东北的大儿子,这下乡当知青已经走了好几年,除了信件来往,一直没见过面。
张嫂子一听到自个儿的大儿子,眼圈忍不住就红了:“他们那边冬天冷的早,也不知道现在下雪没?”
“回头你再给他寄些厚衣裳,这臭小子是不是在那边搞了对象,最近往回写信都写的少了。”
一听老张说这个,张嫂子晒厚衣服的动作就是一顿,“你说咱老大不会真的在那边搞了对象吧?”
见张嫂子这担心的模样,老张赶紧解释:“我就是瞎说的,那臭小子那脾气谁敢要他?”
张嫂子却不觉得这是开玩笑,他儿子的脾气虽然有些犟,可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她也不晒东西了,让老张在家里看着爱红,叮嘱老二在家好好写作业,不能跑出去乱玩,这才急匆匆的去赵主任家。
赵主任的两个孩子都在东北那边当知青,她娘家就是东北那边的,知道的要比张嫂子多。
今天不上班,家属院要比往常热闹很多,赵主任拿着针线在巷子口和人说闲话,见张嫂子急匆匆的过来,赶紧拦住她。
“这是怎么了?”
张嫂子一拍大腿坐在赵主任的身边,和她说起大儿子的事儿。
“你说会不会在那边找对象?”
徐露想给自己做个书包,好方便她上下班路上拿,也坐在巷子口听人说闲话,听到张嫂子这么问,朝那边笑了笑。
赵主任其实也发愁这些事情,不找对象吧,孩子们的年纪也到了,可是找那边的对象,谁知道模样脾气好不好。
“要不咱们拍封电报问问?”
张嫂子摇头:“这么问他们肯定不和咱们说实话,你说他们这批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去了有好几年了吧。”
徐露在一旁听着,算算时间,其实再过四五年知青就能陆续返程,那时候高考也差不多恢复了。
可这四五年的变数也很多,张嫂子的担心其实有几分道理。
“要不这样,我给娘家写封信,让他们悄悄的打听打听。”
张嫂子就是想让她帮着问问,赶紧点头:“行,也别让那几个臭小子知道,省得他们和咱们闹脾气。”
两个当娘的又说起来要给那边寄什么东西,胡奶奶安慰两个人:“你们孩子去的好歹是东北,听说那边不缺吃的,我那小姑娘去的可是大西北!”
大西北有多艰苦,他们光想想就知道,听说那里连吃水都是问题。
徐露竖着耳朵听,胡奶奶就给他们讲了在大西北当知青的故事。
“用水都是等老天爷下雨,把盆里都存上水,刷牙洗脸都是从里面舀,而且那水一天也不能倒掉,不然第二天就没得用了。”
听得他们唏嘘不已。
“怎么没让胜利给他小妹儿安排个好地方?”
姜婆婆有些不解,“就是在咱们这边当知青,也比去那什么西北要好。”
胡奶奶不愿意多说,其实胡胜利当时要给他小妹安排的,可是他小妹为了跟他的邻居大哥在一块儿,这才都去了西北。
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她的这两个孩子都是自己找的对象,她也都顺了他们的心意。
像胡胜利,就是在海岛这边的村里和王红梅好上的,她小闺女则是和邻居家的大哥青梅竹马,上次写信的时候说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
可惜她这个当姥姥的连外孙子的面都没见着。
“还是得自己找对象才靠谱。”
不知道是谁来了这么一句,就有人问徐露,“你和你们家陆清凌是父母包办的,还是自己认识的?”
都来岛上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算是自己谈的吧。”
“那你这眼光可老好了,你们家陆清凌让多少人羡慕,再看看我家那口子,见天的除了惹我生气,就没别的事儿干。”
“谁说不是呢,你们看人家老胡和红梅也是自己认识的,这小日子过得多滋润。”
“我和我们家老赵是家里包办的,这不过的也挺好的。”赵主任在一旁不服气。
王红梅也是这么觉得的,她和胡胜利算是一见钟情,那年也是抢收粮食,胡胜利帮着他们家把粮食收好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咧着嘴笑。
王红梅一下子就看上了他。
她也不是个扭捏的性子,先找人打听好他是哪个排的,在托赵主任去问胡胜利的想法,要不要见个面。
胡胜利倒没一下子同意,王红梅还以为他没看上她呢,正打算歇了这心思,胡胜利又亲自过来找她。
原来他在老家还有一未婚妻。
这就不成了,就算她再喜欢胡胜利,可也不能拆散人家。
“不过那婚事是我娘定的,我和那姑娘就见过几面,你等我写信回去把亲退了。”
“这是你的事。”王红梅没和胡胜利歪缠,这退亲哪里有那么简单,他们村的小伙子多着呢。
可胡胜利也看上王红梅了,很快就写信回去,胡奶奶收到那信的时候,觉得天灵盖都快飞出来。
她肯定是不能任着胡胜利乱来,这亲事早就定下来了,人姑娘一直等着呢。
主要是胡胜利一直在部队里忙,连个回来结婚的功夫都没有,这才耽误下来,本来就愧对人家那姑娘,再把这门亲事退了,那成什么样子?
她这边压着胡胜利,不让他退婚,那边的姑娘家人却找了上来。
胡奶奶的心里一咯噔,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难不成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
就见那姑娘的娘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我们家对不住你们老胡家,这孩子犯了糊涂。”
胡奶奶并没有表现的那么生气,反而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这是有相好的了?”
那姑娘往后瑟缩了一下,直愣愣的看向胡奶奶的眼睛:“我对不起胜利哥。”
这就是间接承认了,两家亲事就这么散了,倒也没闹得满城风雨。
后来胡胜利又去找王红梅,把这事儿说了,傻乎乎的看着王红梅笑:“你要是想结婚的话,咱们俩现在就能去打结婚报告。”
“什么叫我现在想结婚?”王红梅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两个人就这样结了婚,婚后没两年生下了胡建国,直接送回去给胡奶奶养着。
王红梅捧着自己的肚子,看着天空中的云卷云舒,觉得当初的选择果然没错。
她现在能成为小学老师,也是因为胡胜利的关系,安排工作的时候自然优先考虑家属院的人。
就连她爹娘也都说她眼光好,比村里的其他姑娘都会挑人。
胡胜利从渔民那里买了几条鱼回来,见王红梅在躺椅上躺的悠闲,晃了晃手里的鱼:“想不想吃?一会儿让娘给你炖了。”
“行,不过我最想吃的还是梭子蟹了,上次你们都吃了好些个,我就没吃着。”
她还惦记着中秋吃饭那一次的事儿。
胡胜利有些好笑的看回去:“等你生下这孩子,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王红梅也就是撒撒娇,又问胡胜利:“你说咱们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觉得是男孩子。”
“哼。”王红梅不屑的撇撇嘴,“我就知道你还想要个男孩子。”
胡胜利不知道王红梅怎么又生气了,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咱们都有建国了,是男是女都行,这不是你问我觉得是啥吗。”
“我觉得这一胎是个闺女。”
王红梅想让徐露给她号号脉,看看到底是男是女,却被胡奶奶给拦了。
“没啥好看的,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胡奶奶的道道挺多的,他们又不是在一个地方生长的,很多习惯都不一样,两个人也都一直在努力的适应。
就像王红梅觉得胡奶奶重男轻女一样,虽然没有姜婆婆看金柱看的那么过分,可对胡建国和胡芝芝就是两种态度。
她自个儿嫌胡芝芝像个锯嘴的葫芦一样,,可是不愿意让其他任何人瞧不起自个儿的闺女。
婆媳两个说着小姑子生了儿子的事儿,王红梅突然插了一句:“你看人徐露就生了两个闺女,人家也觉得挺好,我看这日子过得好不好,跟生男生女没啥关系。”
“是没啥关系,不过两个闺女还是太少了,再有个儿子不更好吗?”
胡奶奶也不说生儿子好,就是觉得两个闺女太少了。
婆媳两个没说到一块,说了没两句王红梅就出去串门。
徐露正在家里和孩子们一块儿看热闹,陆清凌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两只小猫,一只白色一只花纹,小小的一团,正在那里喵呜喵呜的叫。
两个孩子都很兴奋,围着陆清凌在那里夸,“爸爸你真是太好了,这小猫咪从哪里来的?”
“是造船厂那边的一只猫生的,我看这两只挺可爱就给带回来了。”
徐百川撇嘴:“姐夫,你什么时候给我带回一只军犬呢?”
“等你什么时候考了班级第一。”
徐百川哀嚎一声,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学习成绩又不好,要是让张人民来考,说不定还能有点希望。
“你要是那么想要小狗的话,老老实实在家学一段时间!这不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少出去和国民天天乱跑。”
徐百川不说话了,和几个姑娘围在小猫跟前,商量着要给他们取什么名字。
“就叫小白和小花吧。”
陆夏星取的名字遭到大家一致反对,徐百川还在那里阴阳怪气的说:“你这名字取的也太简单了,三岁小孩取的都比你好听。”
陆夏星作势要去打徐百川,可徐百川动作利索,哪里能让她打着,气的陆夏星跑过来找徐露告状:“妈,你看小舅舅,整天就知道欺负我!”
徐露把陆夏星抱在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她后背,却也没说徐百川什么。
孩子之间打闹,她很少掺和。
徐桐和陆夏月已经想好了名字:“叫蓝天和大海吧。”
“不好听,这是什么破名字。”徐百川又在一旁提反对意见。
两个小姑娘看向他:“那你来取吧!”
徐百川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就叫海军和空军吧。”
“可这是俩母猫!”
“母猫就不能叫这名字了?谁说母猫不如公猫?”
大家都说不过徐百川的歪理,吵吵闹闹的定夺不下。
徐露被他们吵得头疼:“要不然抓阄吧。”
这个主意好,抓到什么名字就是什么名字。
徐露又让每张字条上只写一个字,这样凑在一块儿就是个完整的名字。
大家都来了兴致,每个人写了两张纸条,石头剪刀布之后,陆夏星第一个给小白猫抓。
她他有些激动的抓了一张纸条,徐百川嫌他动作慢,“你快点,这小猫都等不及。”
陆夏星赶紧又抓了另一张纸条,两个字合起来是小球。
“谁写的球?”
陆夏兴哀嚎一声,小字是她写的,她一下子就能认出来,所以第一个抓了,第二个是在徐百川的催促下抓到的。
徐露弱弱的举了手,“球是我写的。”
叫球球多可爱。
陆清凌双手赞同:“就叫小球吧。”
“爸,你太偏心妈了。”陆夏星抱怨。
第二个是徐桐石头剪刀布赢了,她一下子抽了两张,打开一看发现名字是少将。
徐百川乐不可支:“这是我写的,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一下子把两张都给抓住了。”
她还写了一张司令,幸亏徐桐没抓住那张,不然叫出去周司令就该生气了。
徐露先给猫咪检查了一下,发现两只小猫咪都挺健康,也就放心的让几个孩子们养着。
“姐,我们在玻璃房这里给他们搭个窝吧。”
徐桐指的是玻璃房的角落,那里比较暖和,比在院子里好上许多。
徐露点头答应,几个人便开始动手,外面几只长大的鸡可能是看到了猫,都有些躁动不安,一直在那里扑扇着翅膀。
陆夏月来了一句:“怎么不把鸡当成宠物养?”
当时养鸡的时候也没给这几只鸡取过名字。
徐露在一旁听了好笑,和她解释说:“这几只鸡是要留着下蛋的,等他们不能下蛋了,咱们就把他们炖了吃,要是取名字了,那肯定就舍不得了。”
陆夏月想到那个场景,摇摇头还是算了,留着吃肉吧。
“小猫咪多可爱。”陆夏星在小球头上摸了几下,小猫咪叫的声音还很小,看起来有些虚弱。
得给他们弄些吃的。
放学后,孩子们都没像往常一样去空地上玩儿,呼啦啦的都跑到徐露家里来看小猫咪。
张国民看到那么点儿的小猫咪,有些不屑:“这么小的一只,我一个巴掌就能把她们拍死。”
这句话得到了所有女生的怒目而视,张国民挠了挠后脑勺,觉得有些理亏,拉着徐百川跑了。
李婉清看的眼睛发亮,忍不住想要上手去摸,被陆夏星给拦了一下。
“你洗手没?我家小猫咪可是不喜欢外人摸的。”
李婉清撇撇嘴:“你又不是小猫咪,怎么知道她不喜欢被人摸?我看她刚才就是想让我摸呢!”
“这只小猫咪是我的,我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眼见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徐桐赶紧把少将递给李婉清,“你抱抱这只吧,这只胆子稍微大些。”
少将身上是有些花色的,李婉清喜滋滋地抱住她,一边摸一边对徐雨彤说:“你们从哪里弄来的小猫咪?我也想养一只。”
“你怎么老是学我们,我们养猫咪你也要养。”
李婉清当没听见陆夏星的话,徐桐把陆清凌给她们抱来的事儿说了。
“我回去问问我爸爸,看还有没有小猫咪。”
这天李营长回来,李婉清和李辛树一人拉着他的一个胳膊就开始摇。
李营长把包放下,故意板着脸:“这是又有事求我?”
李婉清先开口:“爸爸,我想要只小猫咪,就像隔壁那样的!”
“爸爸我想养只军犬,百川哥说要养军犬,我也想养一只!”
李营长哼哼两声:“这事儿得问你们妈妈,她同意了我才给你们找。”
刘秀丽这时候刚踏进家门,听了李营长后半节,瞪他:“你又在这里说我什么坏话呢?”
“不是坏话,是孩子们想养小猫小狗,我这不是得请示请示领导。”
“不能养。”刘秀丽直接拒绝,“家里有那么多花花草草,被他们给弄坏了可怎么办。”
“不会弄坏的,小猫那么可爱!”
“就是嘛,你看隔壁都让他们养了。”
“不行就是不行。”刘秀丽断然拒绝。
她很不喜欢这些小动物们。
两个孩子有些垂头丧气,回到屋里还皱着眉头。
“还是小露姨好,不仅给他们做好吃的,还让他们养小猫。”
“对,我不要给妈当儿子,我要给小露姨当儿子。”
李辛树噌的站起来,他听家属院的人说过闲话,说徐露哪里都好,就是可惜还没有儿子。
他就是个男孩子。
第43章
刘秀丽正在和王嫂子说闲话, 就见李辛树蹬蹬的跑过来,还以为要继续说养狗的事儿,刚要拒绝,就听李辛树说:“妈,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 我要去给隔壁当儿子了, 你别想我。”
说完腾腾就跑了。
刘秀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他这又是闹哪一出。
“天天的不知道是不是作业太少了,成天给我惹事。”
李婉清探出个脑袋, “妈,李辛树真的去给隔壁当儿子了吗?你说我要过去当闺女, 人家还要不要我?”
刘秀丽板着脸,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要想去就过去试试, 看看人家要不要你。”
李婉清真的就跑出家门了。
李辛树直接冲到徐露跟前,上前拉着徐露的手:“妈,我来给你当儿子了。”
屋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徐露一时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上手摸了摸李辛树的额头,这孩子不会被烧糊涂了吧?
“我是真的要来给你当儿子, 我已经给我先头的妈说好了, 你放心, 我以后也会给家里干活的。”
陆夏星冲到徐露跟前,把李辛树推到一边:“这是我的妈妈, 你要干什么?”
“这以后也是我的妈妈,小星你就是我的妹妹。”
李婉清都有些不忍直视, 徐桐问她:“你弟这是怎么了?怎么上来就喊我姐妈呢。”
徐露也看了过来, 李婉清简单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徐露这下子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行, 那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徐露让徐百川给他腾了个地方,一副真让他住在这里的样子,把陆夏星和陆夏月吓得够呛。
“妈,你不会真的要收他当儿子吧?”
“怎么,你们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他那么傻,还不如张军民呢。”
陆夏月摇头:“张军民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快到吃饭的点了,王嫂子过来喊两个人回去,李辛树摆摆手:“婶子,我在我们家吃饭呢,你让我去哪里?告诉我先头的妈,别惦记我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王嫂子哭笑不得的回去转述给李营长和刘秀丽。
刘秀丽一听,就要拿鸡毛掸子过去打,还是李营长劝了她。
“等我把那小子滴溜回来,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他一想到这孩子的所作所为,也有些手痒。
是得好好的打一顿。
李辛树一口一个爸妈叫的亲热,见李营长过来,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爸妈!我绝对不会跟着他们回去的,我现在已经是你们的儿子了。”
李辛树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营长拽起耳朵,“我看你是皮痒了是吧。”
“爸,你快来救我!”
李辛树朝陆清凌喊道,陆清凌眼睛带着笑,“唉,老李快把我儿子放下,没看都给拧红了。”
李营长瞪陆清凌:“都是你们把我儿子给带坏了。”
他看向玻璃房那边的两只小猫咪,不就是想养小猫小狗吗?回去他和刘秀丽好好的说说,总不能真因为两个宠物让儿子认贼作父。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军区,姜婆婆见了李辛树就打趣他:“你这是要回哪个家?”
“先回我原先的家,再去我新爸妈那里。”
李辛树得意扬扬地说,徐露都给他收拾出来床了,他还没睡过呢。
刘秀丽过来找徐露吐槽:“你说这孩子怎么是个白眼狼,一点也不着调。”
徐露抱着小球在怀里吸着,刘秀丽都不忍看过去:“这猫有什么好养的,除了抓老鼠还有什么用?”
徐露把小猫递给刘秀丽:“你抱抱不就知道了。”
“我可不抱这些畜生。”
刘秀丽一脸的抗拒,小猫在她跟前喵呜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那你摸一下。”
“她不会挠我吧?”
“不会,这么小指甲都没长出来呢。”
刘秀丽一看果然没什么危险,这才不情不愿的摸了一下。
嗯,手感竟然还不错。
她上手摸了几下,最后没忍住把小猫抱了起来,小猫在她怀里乖乖的叫了几声。
少将会享受的多,翻着肚皮让徐露给她挠着,一脸的享受,午后的阳光打在玻璃房内,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之前刘秀丽就羡慕这玻璃房,想着在里面养花肯定不错。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没想到坐在里头还挺舒服。
“明年可得弄个玻璃房。”她在心里想。
在被警察关押了几天之后,胡向东母子两个终于从警察局出来,这几天把他们吓得够呛,出来以后也不敢再做什么妖。
可是心里面还是对李红霞有着怨气,就没见过哪个儿媳妇儿敢把人往公安局告的。
什么家属院妇女主任,什么军区的医生,要不是李红霞在那里瞎说,人家会管他们家的闲事吗?
两个人一路上都被别人指指点点,两个人都没敢在外面多停留,脚步匆匆回去了,就问胡向东的爹:“那个女人呢?”
“在造船厂那边。”
听说李红霞竟然去了造船厂那里,胡向东吓了一大跳:“她去那边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又嫁人了,一个当老兵的。”
胡向东一听,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快就又嫁人了,他还没有重新再找。
胡向东的娘非常愤怒:“那个老兵是不是眼瞎,不知道李红霞只能生闺女,娶她干什么?”
要不然就是那个老病有毛病。
回头一打听,发现王麻子一直没生儿子,可不就是有毛病。
她跟胡向东说了,语气里都是畅快:“既然这样,就让那王麻子给咱们养着孩子,反正他也不能生。”
胡向东对李红霞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抽了空去看了李红霞几眼。
“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王麻子知道李红霞还在坐月子,这几天都没让她下过地,一天三顿的给她做着饭。
李红霞夜里偷偷的哭了几次,之前在胡家生了三个孩子,每次坐月子都是自个儿下床做饭,从来没被人伺候过。
她娘上门找过来,胡向东的娘都是用同样的理由打发,没生儿子做什么饭?
她这次见胡向东过来,十分怕他闹事:“我已经和你离了婚了,你要是再找我麻烦,小心我还报警抓你!”
胡向东皱眉:“李红霞,我好心过来看看你,你别不识好歹!你别被这王麻子的虚情假意给骗了,他这人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李红霞直接拿一盆脏水泼向胡向东,“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说你偷造船厂的东西!”
胡向东从来没见过李红霞这么泼辣,只能讪讪的离开,从始至终都没说看看他那几个孩子。
李红霞算是彻底心冷了。
王麻子回来的时候,才听李红霞说起来胡向东的事。
“他没为难你吧?”王麻子有些担心的看着李红霞。
李红霞脸一红,摇摇头:“被我用水泼走了,不过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不会!下次他们家人再过来,你就让老大过去找我。”
李红霞点点头,给他加了一筷子菜。
两个孩子在屋里头写作业,他们还没有念过书,这些东西都是赵主任给他们的。
再下了一场雨之后,天彻底冷了下来,家属院里的众人也都穿上了厚衣裳。
本以为黄莹英经过这次的事情会一蹶不振,谁知道她见了徐露,还专门走过来挑衅。
“我知道那事是你做的,岛上的这些人会被你欺骗了,我可不会。”
因为这件事情,老杨把给她的工资都停了一部分,现在每个月手头都有些紧。
就连周嫂子也被老杨请回去了,说他娘过来要是看到周嫂子在,肯定会大发雷霆。
这样让黄莹英在家看着美华,就不会跑出去乱惹事了。
老杨是这么打算的,可黄莹英哪里是那么安分的,即便抱着美华她也能四处溜达。
之前文工团的衣服被她搞坏了,老杨赔了不少布料,黄莹英也能屈能伸,还特地去文工团和这些姑娘们解释,态度好的不行,这些小姑娘们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快就原谅了黄莹英。
前段时间她见爱华在给书华做胸衣,她心里一动,又做了几个新样式,跑去找文工团的姑娘们看。
她们和才发育的小姑娘不一样,看到这样的胸衣之后,脸都红透了,虽然嘴上说着不正经,可心里都很想要。
“这样吧,上次的事情让你们都受委屈了,这胸衣的设计费我就不跟你们要了。”
一听还有优惠,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每个人都要了一件。
黄莹英这次出来就是要去供销社买些布。
徐露懒得搭理她,见她都这样了还能蹦哒,忍不住问:“我听说你婆婆快要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上岛?”
黄莹英一听她婆婆,脸色就阴沉起来:“我们家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再怎么样我那婆婆也比你的婆婆好。”
陆老太什么样子,他们可都是没少见的。
“也是,那就祝你们婆媳相处愉快吧。”
徐露不和她争辩,说完便往医院走去,黄莹英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有些羡慕她能去医院上班。
之前因为王红梅休息的事情,学校缺少一个代课老师,在家属院寻摸了一天都没找出来一个合适的。
黄莹英是有几分想去的,可她实在看不上老师的工资,更何况还是一个代课老师。
去了学校又要和那些熊孩子们打交道,想想面对他们,她的头就大了。
还是继续创业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徐露念叨过,一直没有现身的杨奶奶终于在这天早上到了岛。
她是个保养得体的老太太,面色严肃,在船上坐了这么几天,早就头晕眼花,身体虚弱的不行,一下船又被海风吹的头晕想吐,听说人是坐着小汽车,直接抬到家里的。
而一旁老杨的妹妹杨玉兰则抱怨:“哥,你这是什么破地方,怎么风这么大?”
她为了好看,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薄的衬衫,根本经不住这海风的吹。
老杨见她冻得鼻青脸肿,赶紧问:“带厚衣服没?这海岛的风就是大。”
“带了,在最下面不好找,你先让嫂子借我两件衣裳穿穿。”
杨一天就回头看黄莹英,黄莹英有些不乐意,衣服都已经穿到别人身上了,她还能再去要不成?
这小姑子她虽然没打过交道,可是听那媒婆介绍的时候也说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结婚对象,是有些刁蛮任性在身上的。
见她迟迟不动,杨一天就催她:“没见小妹都冻得难受了,怎么还不去?”
连杨奶奶都抬了眼看过来,黄莹英只能把美华放在床边,去翻柜子里的衣裳。
杨奶奶直接问杨一天:“这都结婚快有两个月了吧,怎么还没怀上?”
黄莹英翻衣裳的手一顿,竖着耳朵听起来。
“娘,你着什么急?这不刚来海岛上,也得适应适应,还有一个小的要照顾。”
“我当时就说让三妮跟着她娘,你还非不同意,这不就成了累赘。”
“奶,你说谁是累赘!”杨爱华不同意,“而且她不叫三妮,我们都改名字了。”
杨奶奶对她们的名字没什么兴趣,挥挥手让她们去一边儿玩儿:“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去做饭吧。”
杨爱华很想转身离开,可她到底害怕杨奶奶,只能和书华一块进了厨房。
“姐,你少和奶奶犟嘴。”
杨书华平时不太爱说话,刚才杨奶奶的话她心里也很不平衡,可是她聪明就聪明在,从来不会当面说出来。
“要都是像你这样锯嘴的葫芦,奶奶更看不起咱们。”杨爱华不认同。
这段时间她平和了不少,倒不是因为杨一天对她们多好,只是因为看到了李红霞的三个闺女。
同样的命运,那几个孩子确实连饭都吃不饱。
私下里几个孩子还偷偷的给那两个姑娘送了些吃的,那两个姑娘可能是被打骂怕了,根本就不敢要。
客厅里杨玉兰正和杨一天抱怨:“娘给我找的那几个对象都可矮了,我都没看上,哥你可要给我挑个好的。”
她有些嫌弃的接过黄莹英递过来的衣裳,“这都是什么?能穿吗?”
黄莹英气结:“怎么不能穿了?”
她的反应让杨奶奶瞪了她几眼,可黄莹英也不是受气的小媳妇儿,直接看了回去。
“我们部队文工团的小姑娘都爱找我做衣裳,这样式哪里符合妹妹的眼了?”
杨奶奶也知道杨玉兰就是个爱挑剔的性格,不管做得再好,到她跟前也要被先数落一通才行。
可她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家里人若是不惯着点儿,以后要是嫁出去了,怎么还能过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
杨奶奶不满的看向杨一天:“你这媳妇儿也太伶牙俐齿了,我们这到了老半天,连杯水都还没有上。”
这是又把自己当成客人了。
杨一天刚要说什么,被黄莹英直接抢白:“我也得有时间倒水呀?你们这一来就要求我去找衣裳,我这不刚把衣服拿过来,总得给人喘口气的功夫吧,屋里还有个小的要看呢。”
恰好这时候美华也哇哇的哭起来,黄莹英干脆撂下这头,去屋里哄孩子。
过了没多长时间,杨一天进门,有些不满的说:“我娘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就不能多忍让一下?”
黄莹英没有吭声。
这日子就不是忍出来的!
她上辈子忍的还不够多吗?可换回来什么,没有一个人真心的尊重她,到了老了还得自己去当保洁,来挣份养老的工资。
她嫁给杨一天,不过是图的他的身份,可不是给这些老的小的当保姆。
他们怎么就非得觉得女人天生就要伺候人?
这天放学回来,张国民没先往自己家里跑,而是直接到徐露家里,对她说:“姨,我小姨就要结婚了。”
他从兜里把喜糖掏出来,“是食堂的一工人,比我小姨大七八岁呢。”
这是钱寡妇让他过来送喜糖的,中午走的时候他给忘了,这才一放学就急匆匆的过来。
听到钱小元找到了对象,徐露松了一口气,打听起找的人是谁。
“是小桑的娘给说的对象。”
因为沈梅花是媒人,这两人成了以后,还特地去姜家谢过沈梅花。
姜婆婆看着就是结婚也没露出多少开心样子的钱小元,等人一走就和沈梅花说:“我看这日子以后也过不长久。”
沈梅花不悦:“我看两个人挺好的,这日子不都是慢慢过出来的。”
她和姜启明两个人,刚开始的时候连话都不说,可现在不也过下去了。
姜婆婆随意的敷衍了两声,问她:“你这个月来了吗?”
这是催她要孩子呢。
沈梅花直接站起来,“我好像听到小孩哭了,去屋里看看。”
她没着急再要孩子,主要是小孩太小了,她想着等孩子到两三岁了再说。
可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这天下了班沈梅花就过来找徐露。
她没去医院的诊室,主要是有些扎眼,怕回头有人在姜婆婆跟前嚼舌头。
徐露见沈梅花神神秘秘的过来,把她拉到屋里:“找我有事?”
沈梅花点点头:“你这里有没有避孕的药,不伤身体的那种?”
“不想现在要孩子?”
沈梅花点点头:“还想再等两年。”
“那你婆婆能同意?”
别到时候又压着她过来这里看病吃药。
沈梅花像泄了气一般,“那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像个畜生一样,结婚就是为了生孩子吧?”
她先前的孩子还不到一岁呢。
“药我这里倒是有,回头你给江婆婆说清楚。”
沈梅花拿了药就要走,却没把徐露后半句话当真。
姜婆婆那个人就不能和她说清楚。
当时找她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能生养,结果她到这部队里又不想再生了,人肯定会生气的。
沈梅花还以为能瞒上一段时间,可一进入十一月,姜婆婆就发现了这事。
她开始还以为是沈梅花在偷偷的吃药调理,她还给姜启明说,让他不要给梅花那么大的压力。
姜启明莫名其妙:“娘,除了你谁也没催过她?而且小槐还这么小,着什么急。”
他看了两眼金柱,见他成天窝在房间里,对姜婆婆说:“让孩子也出去玩会儿,别天天待在家里。”
“外面那么冷,你让孩子出去瞎跑什么,回头再感冒了。”
“娘,不是我说你,就你天天把他娇养在屋里,这才容易感冒呢。”
母子两个谁也说服不了谁,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姜婆婆手里有姜启明一半的工资,想着沈梅花吃药的钱就从这里走,于是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和她说:“下次你去拿药的时候跟我说,我和你一块儿去。”
沈梅花以为事情败露了,直接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到那里反而让人小露为难。”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姜婆婆不明白,“钱我给你出。”
沈梅花怕姜婆婆到时候去徐露那里闹事,便心平气和的把那药给她说了。
“你也别怪徐露,是我求她给我拿的,她一开始还说让我和你说清楚。”
姜婆婆一时都被气懵了,“那你怎么不回来和我说清楚,人家都提醒你了。”
沈梅花坐在那里没吭声。
姜婆婆来劲了:“人徐露还知道要尊重我,你倒好,把我瞒得死死的,有你这么做儿媳妇的吗?”
两个人吵了一架,回头姜婆婆就抱着小孩去找徐露。
一看她的脸色,徐露就知道她大概是知道内情了。
“你说我有那么可怕吗?梅花怎么就不能和我说实话?”
这事也不好宣传的人尽皆知,姜婆婆只好找徐露来诉苦。
徐露宽慰了她几句:“主要是小孩太小了。”
“我知道小孩小,我在这里,这不一下子就能带两个,也不用她操什么心。”
徐露发现姜婆婆只是过来倒苦水,倒不需要她多说什么,便默默的坐在一旁做自己的事情。
姜婆婆从梅花已经说到金柱身上,“你们家那几个孩子倒是很少见生病。”
金柱就不一样了,见天的难受。
“他们身体素质还行。”徐露解释了一句,主要是每天喝空间的泉水,孩子们想不健康都难。
金柱本来就脾胃不和,姜婆婆还爱给他吃一些难以消化的肉类,孩子又不经常运动,可不就容易生病。
尤其是到了换季的季节。
姜婆婆说完没多大会儿便识趣的走了,也不再提让沈梅花怀孩子的事。
天渐渐冷下来,这几天徐露去上班的时候,便发现来看关节疼痛的人增加了不少。
小英的婆婆是常客,她的手腕已经被治好的七七八八,在村里大肆的宣扬徐露是神医。
好几个跟她走得近的人便被她带了过来,不过一听说膏药就要两毛钱,很多人还是舍不得。
“能不能便宜一些?”
徐露摇头,这些膏药里用的可都是好东西。
小英的婆婆催他们:“真的顶用,你们不信就先买一个回去试试。”
“那就先买一贴试试。”
徐露建议他们配合上针灸,医院还特地在她的门诊室里放了一张床,针灸起来十分方便。
这快到冬天了,地里的活儿也少了很多,之前农忙抢收的时候,大家可出了不少的力,好些个人都是腰疼。
一听还要把针扎在身上,这些人更不愿意,只有一老头腿脚不好,愿意扎针试试。
李飞燕在一旁认真的看着徐露下针,时不时地给她讲解几个穴位,那些买完膏药的老头老太太也没走,隔一会儿就要问问这老头:“疼不疼?”
疼肯定是疼,但除了疼之外,还有一些酥麻的感觉。
“比腿疼的时候要好受不少。”
见这老头额头上都出了汗,有人惊呼:“这不会是扎针扎疼的吧?”
“不是。”徐露给他们解释,有的人是因为湿气太重,有的人是因为体内就寒气,贴膏药的时候,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听着这么玄乎,回去之后他们都拿出那膏药试一试。
“两毛钱!也不知道这贴膏药怎么就这么贵。”
其实也不算贵,只不过都是老农民,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我听说小英的婆婆是卖药的,会不会是她们合起伙来骗咱们?”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祝晓霞的婆婆。”
一听有人这么说,当即就觉得被骗了。
也有人反驳,“不能吧,我之前听陶真真的男人说,就是这大夫把他的腿给看好了,人可比会做手术的大夫都要厉害呢!”
说什么的都有,这几个老太太老头也不知道该信谁,反正都已经拿了一贴膏药,不好用下次就不买了。
结果第二天老头老太太们在街门上一碰面,都说起来使用膏药的感受。
“我那贴上去之后火辣辣的疼,不过倒挺舒服。”
“你那个怎么是火辣辣的?我这个特别的凉。”
“那你们都出水没?我贴的膏药不知道咋回事,一揭下来上面全是水。”
不管什么感受,用完之后感觉难受真的缓解了很多。
他们又想起来徐露之前说的体质不一样,可能感受不一样,心想这大夫看来真有几分本事。
不出徐露的意料,这些人果然重新过来,排队拿着膏药,李飞燕在一旁啧啧称奇。
“徐医生,你也太厉害了,真是料事如神。”
徐露却只笑了笑。
蔡文书从省城医院回来,看到不断的有人从一门诊室里出来,就问一旁的护士:“今天医院搞义诊呢?”
也就只有在义诊的时候,医院才会有这么多人。
护士掩嘴一笑:“蔡医生,您还不知道吧,这是咱们医院新来的徐医生,她可是个中医大夫。”
蔡文书立刻知道这徐医生说的是谁,不免有些好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小护士:“麻烦你先帮我放到办公室。”
小护士以为她有事,爽快的答应了。
蔡文书整理了一下大衣,径直朝徐露的门诊走去。
门诊里面热热闹闹的,都是这几天想来看病扎针的人,这段时间农闲,她们赶集的时候互相把能看老寒腿的事儿一说,周围十里八村的人便都过来。
乍一看来了个年轻的同志,李飞燕还有些奇怪。
蔡文书先打量了一下门诊,见这门诊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十分干净,墙上挂着几面锦旗,而坐在桌子后面的人看起来格外年轻,皮肤尤其细腻。
和岛上的常住村民不一样,他们的皮肤一般都晒得比较黝黑,就连她来到海岛之后,也明显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白。
蔡文书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动作被徐露尽收眼底。
她也在打量眼前的这位女士,很明显能看出来,她的穿着打扮和村里人都不一样,脚上是一双小皮靴,身上应该是羊绒大衣,脖子上还围着浅色的丝巾。
李飞燕已经将她领到徐露跟前,徐露示意她把手伸出来,蔡文书却并不着急,只问她:“中医都能看些什么呢?”
徐露还没说话,李飞燕在一旁说道:“我们徐医生可厉害了,一般的毛病她都能看。”
就是不一般的毛病,徐露也能给看好了。
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来,要不然人家该觉得她说大话了。
这几天和这些老头老太太们打交道,她也得出经验,来了话不要说太满。
徐露颔了颔首,“您是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吗?”
蔡文书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痘:“别的地方倒没什么事儿,就是这痘儿总长出来。”
一旁扎针的老太太听了撇撇嘴,脸上长几颗痘算什么事儿啊,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
徐露给蔡文书把了脉,黄帝内经上有讲,有助于内,必行于外。脸上长痘其实就是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说肺腑失调的时候就会产生热、瘀、痰,毒素在体内代谢不出来,就会遍布整个面部。①
除了外用之外,内服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治疗方法。
像蔡文书这种长在两颊的痘,就是因为肝火旺的原因,徐露问她:“平时有没有口干舌燥,爱失眠?”
蔡文书点点头,她平时的确总喜欢喝水,不过她以为这是正常的。
徐露见她不信,又问她:“下次来月经之前观察一下是否□□胀痛,舌苔黄厚腻,这些都是肝火旺的症状。”
说完又问蔡文书:“你要拿点药吃吗?”
蔡文书虽然不信,但也知道只有实践才出真知,便点点头。
李飞燕在一旁也问徐露:“是不是不同位置长的痘,对应的身体部位不一样?”
徐露点头和她详细的说起来。
像额头上长痘一般是心火旺,除了长痘之外还容易舌尖长口腔溃疡,小便发黄等等。
这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降心火,可以煮些黄连水喝,如果实在怕苦,也可以用栀子、竹叶、郁金三味药煮水。
李飞燕给徐露看她下巴上长的痘,“徐医生,你看我这里的痘是怎么回事?”
之前徐露就给李飞燕把过脉,她是阴虚火旺的体质,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滋阴再降火。
不过除了李飞燕的这种体质之外,像肝气郁结型,肺热血热型,脾胃湿热型,痰热痰结型,都会容易在下巴长痘。②
只有找对病因调理,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长痘的问题。
李飞燕又学了一个知识,心满意足的去看旁边老太太扎针。
老太太也听得津津有味:“一个痘就有这么多道道啊。”
蔡文书也是这么想的,她还以为只要拿点药,往脸上抹抹就能去除。
徐露自然给她开了往脸上抹的药,蔡文书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我看徐医生脸这么白皙,是不是也抹着什么东西?”
这其实有些冒犯了,蔡文书说完就有些脸红。
徐露顺便给她推荐了一下自制的防晒霜:“这一般是抹完乳之后,可以用在最外面。”
蔡文书走的时候又拿了两盒防晒霜。
一出门就碰到张医生,她和蔡文书互相看不对眼,一见她回来眼睛就瞪大了:“你不是在省城培训吗?”
蔡文书哼了一声:“培训完了我就回来了。”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张医生皱眉问她,想到蔡文书从前和陆清凌传的绯闻,立刻明白了几分。
这是想来挖墙脚的吧!
蔡文书故意问张医生:“你来这里做什么?急诊没事了吗?”
“用你管!我可警告你少打陆清凌的主意!”张医生压低声音对蔡文书说,“你就不该回来,省城资源那么好。”
“咱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用你为我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
蔡文书说完就扬长而去,张医生在原地跺了几下脚,却也无可奈何。
到徐露门诊室里却一点也没敢露出来,只是旁敲侧击的问李飞燕:“刚才来的人是干什么的?”
“看脸上痘痘的。”
李飞燕趁着这时候没有病人过来,正在疯狂的记笔记,时不时还要问问徐露。
她现在觉得当时争取来医院上班,真是再正确不过。
张医生松了一口气,凑到李飞燕跟前要看她做的笔记。
见满满的几张纸上全部写满了长痘痘的位置和对应的症状,她的嘴巴也长大了。
军区医院的皮肤科,很少有人来看长痘痘的事情,张医生接触的也很少,有不懂的地方和李飞燕探讨了几句,两个人就又去问徐露。
徐露很热心的给她们讲解。
虽然没有明着收徒,可李飞燕和张医生每天都跟着她在学习,也算是她半个徒弟。
李飞燕这么用功,回到知青点宿舍的时候,其他知青就忍不住酸起来。
“你之前不还心心念念想考大学吗?这大学也不想上了?”
李飞燕对她们的冷嘲热讽根本不放在心上:“你怎么知道我不上了?这不是没机会吗。”
“我看你天天学习,学的挺带劲。”
李飞燕白了那个人一眼,“那是跟着一个好师父,可不得赶紧好好学习。”
刘芳芳过来劝两个人,她和李飞燕走的很近,其他人嫌弃她喂猪身上总有一股味儿,她也不想自找没趣。
两个人坐在桌子前,刘芳芳总是很怕冷,这还没到冬天,她的手脚已经冰凉一片。
李飞燕劝她好几次,让她去找徐露看看,可刘芳芳都没下定决心。
她给刘芳芳冲了一杯姜丝红枣茶,这也是徐露给她的,她每天晚上都要冲上一杯身上热乎乎的才睡觉。
刘芳芳朝她笑了笑,小口小口的喝起来,不大一会儿身上就热乎了。
“你总不愿意去,我替你问了徐医生,她让你每天晚上睡之前都泡泡脚。”
刘芳芳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
两个人点着灯学习到很晚,李飞燕正在背黄帝内经上的东西,刘芳芳在一旁问:“你以后要考医学大吗?”
李飞燕点点头:“我想考医学大!”
她每天都看到徐露治病救人,看着有人质疑她,再到相信,最后到敬佩,她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她尤其忘不了那天快要溺死的小女孩,要不是因为徐露出手,那孩子真的就没命了。
刘芳芳看着李飞燕眼睛亮亮的,有些羡慕:“真好,我都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
喂猪的差事是挺轻松的,可不能喂一辈子的猪啊。
她不像其他知青都有自己的打算,她从前只想着怎么轻松就怎么过。
喂猪的差事很轻松,她便想着要喂猪。
她也想像别人一样奋斗。
到了十一月份,期中考试到了,孩子们对这次考试都非常重视,据王红梅说,这次考完了还要再分一次班。
这种制度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激发孩子们学习的热情,都不想在掉队,分到低一年级。
徐百川这几天也老老实实的在家学习,不会的题还很不好意思地去问陆夏月。
张国民开始还嘲笑他,可是徐百川把那题拿到他跟前,张国民也傻眼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学习比较好的大哥,张人民今年已经上初中,跟他们不在一个学校,平常也不和他们一块玩儿,俨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张国民问了张人民几次题之后,就被张人民嫌弃他太笨,不给他讲了。
张国民没办法,只好又来找徐百川。
徐百川可劲儿的嘲讽他,两个人才拿着题去问陆夏月。
“你这小外甥女是不是妖怪呀?怎么这么小的年纪什么都会做。”
“你才是妖怪!”徐百川瞪张国民,张国民嘿嘿笑了两声,不敢再多话。
第44章
徐露家俨然成了一小型补习班, 孩子们放了学也不再出去乱跑,都来找陆夏月补习,大人们倒是放心了,可也觉得陆夏月小姑娘太辛苦。
刘秀丽去供销社给李婉清和陆夏月一人买了一双小皮鞋, 这皮鞋还是高档货, 把陆夏星眼馋的, 缠着徐露也要买一双。
沈梅花别的拿不出手, 又给双胞胎一人做了一件毛衣。
就是出门散个步,家属院里的婶子大娘见了陆夏月也是亲热的不行。
陆夏星和徐桐感慨:“还是学习好吃香。”
她出去就没这么好的待遇, 有好几次婶子大娘们把她认成陆夏月,对她热情的不行。
可大家很快就能分辨出两个人的区别, 再也没人认错过。
陆夏星还有几分失望,被徐百川嘲笑是因为她一看就是个不聪明的, 被陆夏星追着打了好远。
徐露被一群孩子吵的头疼,干脆去外面给他们做些好吃的。
徐百川隔着窗户朝徐露喊:“姐,给我们烤个面包吧!”
“姨,我想吃桃酥!回头让我娘给你拿些海鲜!”
“我想吃花生酥,我家还有半袋子花生, 让我爹给背过来。”
徐露好笑的听着他们喊, 一一答应了一声。
期中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陆夏月毫不疑问又是年级第一。
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这次几个孩子考得都挺不错, 徐百川就缠着陆清凌,让他再带着去一趟巡洋舰里面参观。
上次国庆节的时候去那里一次, 可够他吹了好一阵。
陆清凌没答应, “说好要考年级前三,你这名次也不够啊。”
“那也是有进步的。”
徐百川去找徐露诉苦:“姐夫说话不算数。”
陆清凌在他身后威胁他:“我记得上次你犯了什么事儿, 我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
徐露抱着小球和少将两个猫咪,看着他们互相斗嘴,天气越来越寒冷,每天下了班,徐露便会窝在炕上暖和和的听收音机,一边撸着猫。
家属院里的人一开始非常不理解,她弄的玻璃房和炕是做什么,都觉得是她没事儿找事儿。
可这天气一变冷,那玻璃房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白天的时候把阳光照在屋里,就是晚上也还有余温。
别人的地里已经不能种什么青菜了,可徐露这边把各种各样的蔬菜都搬到了玻璃房里,照长不误。
王红梅好不容易不孕吐了,就想吃些新鲜的菜,胡奶奶便厚着脸皮来要了好几次。
王红梅后来也不好意思,她现在也不能做什么手工活,只能放了学单独给几个孩子开会儿小灶。
一片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学校里突然有了关于陆夏月的传言。
这天徐露刚下班,回来就见陆夏星和徐桐在客厅坐着,她还有些奇怪,“怎么没回屋?”
陆夏星指了指关上的房门,用口型对徐露说:“妈,妹妹生气了。”
徐桐把徐露手里的包接过,把事情和她详细的说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夏月每次考试都能拿第一,学校里的老师就很喜欢她的原因,这次的谣言传播的沸沸扬扬。
一堆人说她和俄语老师走得很近,而陆夏月考这么好的成绩,就是由于老师给她透题了。
证据就是明明都是双胞胎,陆夏星考试每次都倒数。
徐露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陆夏星吐吐舌头:“不管我怎么给他们解释,他们都不相信小月就是自己考好的,还非说我这么笨,小月怎么可能聪明。”
徐露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脑袋,陆夏星也就是心大,要不然任谁被这么逼着说自己笨,也会心里不舒服的。
“你们两个出去玩会儿吧,好不容易考完试了。”
“那我们能去海边赶海吗?”
陆夏星和徐桐都期盼的看着徐露,徐露只好点头:“那一定要注意安全,让你小舅舅带着你去。”
陆夏星和徐桐赶紧点头答应,可两个人压根没想着去找徐百川。
徐百川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两个人便换了一双鞋,拿着小桶和铲子往外跑去,徐露敲了敲房间的门。
“小月她们都跑出去了,只有妈妈在家,你能不能开下门?”
屋里安静了片刻,才有人下床走动的声音,陆夏月明显是哭过双眼通红的站在门口小声的叫了声妈妈。
徐露一看她这个样子,顿时心都软了,上去先把陆夏月抱在怀里。
“我们小月受委屈了。”
陆夏月一听徐露这样温声软语的说话,眼泪顿时忍不住哗啦啦的流下来。
“娘,我并没有抄,他们为什么都要这么说我!”
听着陆夏月把从前的称呼都说了出来,徐露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小月,娘相信你没有抄,也知道你非常的聪明,可是有一些人,他们就是会嫉妒别人聪明,会不希望别人好。这是他们的错,和你没有关系。”
陆夏月一脸委屈的听着徐露和她讲道理,半晌才开口:“可是妈妈,我把俄语老师也连累了,现在好多人都在骂她,还有人说要写举报信举报她。”
这才是她伤心难过的主要原因。
如果那些人只是攻击她的话,她可以一笑了之,可是为什么要带上一个无辜的老师呢?
她的俄语老师对她非常好,总是给她借各种各样的书籍,也会解答她的疑问,说话也很耐心温柔。
而且她知道在上次两国之间发生质变以后,俄语老师在学校的待遇就大不如从前,很多人都对她有意见。
徐露轻摸着陆夏月的额头,她很庆幸她的孩子是一个会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的好孩子,这让她心里更难过。
“那我们能为你的老师做些什么呢?”
其实能做得非常有限,这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和俄语老师保持距离,让俄语老师这个大人承担。
可陆夏月并不想那样做。
“会不会牵连到爸爸?”
从上次刘秀丽被人举报开始,她便开始思考这场运动会带给她家人什么样的处境和改变。
好在她的父母都是贫下中农,背景是清清白白,只要不犯大错误,完全可以在这场运动中明哲保身。
可俄语老师就不一样了,她的身份本来就很敏感,学习的又是俄语,这次还和她传出来了谣言,处境要比她差上很多。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找一下你们王老师,让她在学校帮着澄清一下。”
王红梅是陆夏月的班主任,对陆夏月也是真心疼爱,想来只是帮忙澄清几句,她肯定乐意帮忙。
谁知不等徐露去找王红梅,俄语老师已经提前在学校辟谣了。
她自己写了一份大字报,把和陆夏月之间交往的点点滴滴都公布了出来,包括她们在什么时间见面,都说了些什么,事无巨细的写了出来。
详细的不能再详细。
再加上学校校长抓住了几个散播谣言的学生,让他们当众作了检讨,传谣言的几个人还不服气,非说陆夏月是作弊来的,学校还在包庇她。
这次陆夏月不像第一次听到以后伤心难过,她像俄语老师一样勇敢的站了出来,对那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说:“你们不相信的话,你们就出题考考我。”
这是在当众做题,而且是让这几个学生临时出的,肯定不会再有人说她作弊了。
俄语老师一脸担心的看着陆夏月:“陆夏月同学,你不必这样自正清白,清者自清,何必和他们浪费口舌。”
可她也为了陆夏月愿意写出那么多证明她清白的字迹。
陆夏月对俄语老师很是感激,“我知道清者自清,但也不希望任何人污蔑我们之间的师生情。”
校长在台上更是感动,说谣言的学生:“给你们二十分钟的时间,快些出题。”
这些都是高年级的学生,自然想难为陆夏月,出的题都很难,陆夏月早就把这些内容学习到了,很快就把正确答案算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从书上找的最难的题,别说陆夏月了,就是他们这些已经学过的人都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对。
王红梅在一旁看着痛快:“早就和你们说了,陆夏月的智商非常高,你们还比她大上五六岁呢,你们能做出来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能把这些题都做对。
王红梅又哼了一声,看向这几个人的班主任:“我要是有那时间,就自己多看看书,学习一会儿,天天把心用到没用的地方,怎么能学习好?”
这话让那几个学生脸上火辣辣的,就是他们的班主任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回去之后让这几个人每个人写份检讨,周一升国旗的时候,让他们在全校面前念一念。”
校长直接拍板决定,又把这几个人的班主任留下批评教育了一通:“当班主任的应该及时发现孩子们的思想问题,学习成绩好不好不要紧,可是这人品却不能差了,不然以后走向社会也是危害祖国建设的。”
这班主任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回到办公室就哭了一通,王红梅这时候气也消了,主动过来安慰她。
“校长也是在气头上,不过你们班那几个孩子也真是太淘气了,你平时就比较好说话。”
这位老师是正儿八经师范大学毕业的,比这里的大部分人的学历都要高,和班里的几个孩子实在淘气,让她的一身本领都没有用武之地。
其他老师也纷纷过来安慰,说着自己班堂气的学生:“那俩混世魔王徐百川和张国民,哪天不给我找点事儿,我都觉得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上次那个假人的事儿我都害怕是他俩做的,在办公室里心虚的一天,见了校长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可把我吓得不轻。”
听了这话,这年轻的班主任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幸好这事儿解决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见人小姑娘了。”
“我看她倒没前几天那么情绪低迷了,也敢上来跟那几个大年级的学生对视,怕是这事过去了。”
正好白杨老师从外面进来,王红梅就问她:“陆夏月同学怎么样了?”
平时这些人很少和白杨说话,白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也基本上不和他们来往。
听到王红梅的问话,她微愣了一下才摇头:“没事了,已经回家去了。”
陆夏月虽然没有和白杨疏远关系,放学之后还总是去找白杨,白杨平日里没什么朋友,见了她也很高兴。
两个人又恢复了从前的来往。
“那要是别人再举报我给你透题怎么办?”白杨好奇的问。
陆夏月不在乎的摆摆手:“随便他们怎么说,我妈说了我又不是活在别人的评论里的。”
白杨老师挑了挑眉,对陆夏月的妈妈倒有几分好奇起来。
“你妈妈还说的什么?”
“我妈还说不要因为一个人的身份地位,而去否认这个人,他们都说白老师的成分有问题,让我少和你来往,可是我爸妈就不在乎这些。”
白杨愣愣的看着前方,良久才露了一个笑容出来。
自从运动开始之后,她许久都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你妈还挺有见识。”
陆夏月点点头,从白杨老师这里又拿了两本书:“那白老师,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
冬天一到,天黑的时间都比往常要早上很多,白杨平日里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她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也并不害怕,拿着手电筒把学校的大门锁上,跟着陆夏月来到了家属院。
一路上各种大娘大嫂见了陆夏月都亲切的和她说着话,白杨笑着感慨:“没想到你人缘这么好,平时你在学校见你总不爱说话。”
陆夏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在家属院里也不爱和人说话,不像陆夏星他们总是一块出去玩,大多时候她都是在家里看书。
“可能是因为我妈妈和她们关系好。”
张嫂子刚把他们家的老二张卫东从空地上领回来,嘴里正训斥着,可一见陆夏月那脸像翻书一样,立刻就堆起了笑。
“小月回来了,婶子家里做了红烧肉,一会儿过来吃啊。”
见她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大量的看了几眼,就听见自家老二叫了一声白老师。
张嫂子就知道这大概就是和陆夏月传谣言的俄语老师。
她也朝白杨笑了笑:“我家老二性子太跳脱了,估计没少让老师费心。”
张卫东低下头朝陆夏月做了个鬼脸。
白杨受不住这样热情的打招呼,匆匆忙忙的说了几句话,和陆夏月一块往家里走,到了巷子口也不往里走:“你赶紧回家吧,我这也就回去。”
人还没走两步,就被出来找陆夏月的徐露叫住:“是小月的老师吧?快请家里坐,之前就想请您来吃顿饭。”
白杨脚步一顿,回头看过去,就像巷子门口站着一亭亭玉立的女人,如果她自己不说是双胞胎的母亲,她都会以为她还没生过孩子。
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
白杨很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上次开学的时候也只是匆匆的和徐露见过一面,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她便点了头,转了脚步往徐露家里走。
徐露很热情的给她倒了茶,“听小月说,你还在俄国留过几年的学。”
白杨矜持的点头:“当时是国家公派出去的。”
他们这批人算是开国以后真正的人才,也是出国见过世面的,可惜后来两国之间闹翻,他们这批人的处境才又尴尬起来。
她又不会来事,家里人只好把她送到这偏远的海岛,想让她在这里安安稳稳的教书,躲几年的货。
外面寒风呼啸,可这房间里的温度却并不低,白杨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就看到窝在筐里的两只小猫咪。
她的眼神一下子温柔起来,徐露看到后,让陆夏月抱着小球和少将递给白杨。
“孩子们前不久刚养的小猫咪。”
白杨一下一下摸着两只小猫咪,看着她们露出舒服的表情,有些心动。
她要是住在别的地方也能养上两只小猫咪。
可惜她住在学校里面,养这些东西都很不方便。
这天晚上白杨在这里吃完晚饭才回去,路上看到满天的星辰,竟然不像往常那样觉得寂寞孤单。
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陆夏月智商非常高的名声却传了出去,就连陆清凌在训练场训练的时候,都有人过来打趣他。
徐露的门诊在这个季节又迎来一大批患流感的病人。
以往这些病人都会去卫生所打两针,或者是输些药,可村里的一些老头老太太渐渐的都爱往徐露这里跑。
从前他们不喜欢看中医的观念,也在慢慢的扭转,这是最让徐露欣慰的事。
祝晓霞的婆婆就带着她的姑娘过来,她的姑娘是嫁到岛外面的,已经结婚有两年还没生孩子,婆婆那边一直在催。
她听祝晓霞说徐露有多厉害,这不就动了心思,等闺女回来走动的时候,就拉着她过来。
李珍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有些还是祖传治不孕不育的方子,中医西医都检查过了,可都查不出什么毛病。
总不能让自个儿的男人过来检查吧?
还没听说过谁生不出孩子,是因为男人的问题。
祝晓霞的婆婆把李珍带了过来,“大夫,我是晓霞的婆婆,之前我家孙子就是你给看好的!这不我闺女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生孩子。”
徐露还以为李珍结婚多年,一问才结婚两年。
“时间还短,其实也不用着急,如果精神总是这么绷着,反而不容易怀上孩子。”
“我们是不急,可她婆家着急呀!”祝晓霞的婆婆也是没办法,这当娘的和当婆婆的完全就是两种心态。
祝晓霞刚嫁过来的时候,她也是见天的催他们两口子生孩子,可轮到自个儿闺女被催了,她又嫌婆家的事儿太多。
李珍很熟练的把手伸过去:“大夫,我已经喝了很多药了,你看看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毛病?”
徐露替她把了把脉,除了有些上火之外,李珍的身体可以说是非常的健康。
她又问了李珍那事的频率,建议道:“其实太频繁了反而不容易怀上,可以放松一些。”
太频繁了精/子的质量都会下降。
徐露迟疑了一下问李珍:“你丈夫的身体怎么样?”
“还挺好的,平常下地干活都没问题。”
李珍也听出来徐露的弦外之音,“是不是他有问题?”
“这得把完脉之后才知道,不过你的身体很健康,你们先控制一下频率,精神不要紧张。”
祝晓霞的婆婆一听不是自己闺女的问题,顿时松了一口气,在门诊室里就和李珍说:“要是那老婆子再催你生孩子,你就把问题推给你男人。”
李珍点头,她倒不是想找借口推辞,主要是她婆婆催得太频繁了,而且话里话外都嫌她不能生。
要是之前她还不确定自己没问题,每次大夫都会给她开苦药喝,可这军区的大夫都说了她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
李珍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她也不在娘家住,乘了船回到岛外面,她婆婆果然见她还是老样子,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
李珍有了底气:“我娘带我去军区医院,专门给我看了看,人的大夫可厉害了,说我没一点毛病。”
李珍的婆婆不屑:“就你们那破岛上能有什么好大夫?人好大夫都往省城走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上次培训的时候军区可走了不少好医生呢!
而且岛外面的人天然就瞧不起岛上面的村民,觉得他们岛上的人落后贫穷,要不是儿子喜欢,她肯定不能答应儿子娶李珍。
这都两年了,李珍的肚子连鼓都不鼓起来。
李珍气结:“人家大夫真的可厉害了,还给老领导看病呢!”
凭什么岛上就不能有厉害的大夫?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李珍的男人适时的打断:“没问题不正好吗?说不定下个月就能怀上了。”
李珍瞥他一眼,想着要是下个月没怀上,就拉着他去找徐露看看。
肯定是他的毛病。
李珍走后没多久,又有几个年轻的士兵过来看病。
上次半夜抢收粮食的时候,好些人腿脚都受伤,这些人不像村里的人不相信徐露,他们都知道陆团长的家属是个非常厉害的大夫,好几个都是主动找徐露看的腿脚。
这段时间一直还在休养,徐露以为他们是过来复查,挨个挨给他们看了腿上的伤口。
“恢复的不错,高难度的训练还不能做,不过平时的训练都可以完成了。”
这几个人一听恢复的这么好,都裂开了嘴笑起来。
他们也没着急走,其中一个明显是新兵蛋子朝徐露露着大白牙:“嫂子,我听说你能治秃头是吗?”
徐露也好笑的回看过去,在他的头上转了一圈,“是能看,不过你的头发还挺多。”
小伙子高兴的嘿嘿笑了两声,“我听说赵团长的头发就是在你这里拿的生发剂,他现在的头发果然比之前多了很多。”
一旁年长的那个当兵的把这新兵蛋子扒拉开,指了自己的头发给徐露看:“嫂子,你看我这头发还有救吗?”
这人岁数要比陆清凌年长好几岁,徐露被他叫嫂子还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两眼之后才问他:“能治,我先给你把脉吧。”
那人噌的一下就站起来坐到了椅子上。
“上次回家探亲,我媳妇儿还嫌弃我长得老。”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徐露把完脉之后却问他:“是不是有痔疮?”
那老兵一下子脸红起来,没想到把脉这么厉害,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能知道。
徐露是个大夫,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痔疮跟肝的关系特别密切,肝主疏泄,是推动血管里血运行的器官,那痔疮就是因为肝血有郁结造成的。①
其他人一听,都在一旁哈哈笑起来,耳朵却一个个都竖了起来。
这日常中谁还没有点小毛病呢。
痔疮其实是非常好治疗,不管是针灸还是吃中药,甚至是按摩都非常的顶用。
当然也可以找西医开刀,不过开刀可能会产生瘘管,又会是另一件麻烦事。
徐露当没看见,给这老兵说了几个穴位,一个是长强穴,一个是百会穴,还有孔最穴,可以每天坚持按摩。②
李飞燕又在一旁疯狂的做笔记,徐露问这老兵:“有时间针灸吗?”
那老兵摇头:“还是拿点药吃吧。”
主要是一想到要脱下裤子,让徐露看到,他就不好意思。
“不是针灸那里。”徐露抿嘴笑了几下,也知道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又给他们说了几个可以蒸浴的草药。
像无花果的叶子煮水,或者是马齿苋煮水都可以缓解痔疮的不适。
等人一走,李飞燕就问徐露:“徐医生,这马齿苋是不是用处很多呢?”
她总听到徐露让人用马齿苋煮水,或者是配一些东西一块儿来治病。
徐露给她解释:“马齿苋性寒,味酸,能够清热利湿,止痢消炎,像上火去湿,拉肚子,甚至像带状疱疹敷上去之后也有些效果。”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马齿苋太常见了,地上随处都可以摘到。
有时候给病人治病的时候,不仅要考虑草药的疗效,还要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来开药方。
你给病人说要花多少钱拿药,病人可能心里还要肉疼一下,但你要说地上随处可见的草药可以回家治病,效果还不错,病人心里肯定非常乐意。
李飞燕把这些牢牢的记下,说了这么多马齿苋,徐露却想吃野菜了。
不知道到了春天,海岛上的山上有没有那么多的野菜。
今天晚上回家用晒好的豆角炖肉吃吧。
那还是她刚来海岛上的时候晒了很多小菜,就是想在冬天的时候拿出来吃。
一想到她地窖里满满的东西,和空间里种出来的草药和水果,徐露觉得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同样正在吃野菜的还有杨玉兰,她看着面前从食堂打回来的饭,不高兴的说:“嫂子,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你是不是不欢迎我们过来?”
黄莹英抱着美华头也不抬的说:“海岛上物资匮乏,只有这些东西,凑合着吃吧。”
杨玉兰不了解真相,还以为海岛上的东西就是这么匮乏,有些后悔答应杨奶奶一块过来。
她还以为来这里就是能过好日子呢。
杨奶奶人精似的,怎么可能会被黄莹英骗了,哼了一声说:“怎么就你觉得这里条件不好?你不会是嫌弃我儿子吧?”
黄莹英都不知道杨奶奶从哪里听出她话里是这个意思:“海岛上就是这个条件,我们每天也都是这么吃的,你不信等会儿回来问爱华。”
杨奶奶不喜欢大妮二妮把名字改了,坚持要叫她们原本的名字,而黄莹英却偏偏要和她们作对,每次都叫她们的新名字。
杨奶奶闭了嘴,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也信了几分。
可晚上吃完饭,杨玉兰想去外头散散步,杨奶奶只好陪着她,两个人边走边说话,却闻到了空气中一种弥漫着的香气。
“娘,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不是说海岛上物资匮乏吗?怎么还有这种香味?”
杨奶奶使劲吸了几下鼻子,她也觉得这味道实在好闻,“这是谁家炖肉呢吧。”
家属院里的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刘秀丽有些羡慕的看着隔壁升起的袅袅青烟,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过去蹭饭,对一旁洗脚的李营长说:“这陆清凌怎么这么好命,就能娶了徐露呢!”
李营长不理解:“你怎么不说是徐露好命,嫁给了陆清凌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就人徐露那么能干,不管是嫁给谁,都能把日子过好。”
哪怕不嫁人,她一个人也可以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热气腾腾的香味飘散开来,在屋内久久散不去,豆角已经炖的软烂,排骨轻轻一碰就会和骨头分开,浓郁的汤汁里有炖的软烂的土豆冒出头。
除了这一锅排骨之外,徐露还热了馒头,孩子们喜欢吃米饭,她也蒸了几碗,一开始大家都还争先恐后的去锅里夹着吃,发现排骨炖的足足的,大家也就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姐,这也太好吃了,下次我还想吃排骨。”
陆清凌敲了徐百川的头一下:“你怎么整天惦记的,不是吃就是玩儿。”
徐百川委屈的眨了眨眼。
徐露好笑的看着他们几人:“想吃下次还跟你们做!”
她这个月的工资已经到手,加上陆清凌的,两个人可以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这周末村里有庙会,你们谁去呀?”
大队长前几天就让小英过来请她,村里的庙会算是非常重要的节日,尤其是他们这几个村的庙会都放在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要请亲戚们过来吃饭的。
大队长能让小英这么早的来请她们,就是十分看重和徐露的来往。
徐露自然答应,孩子们一听有庙会去看,顿时把手都举得高高的。
“我要去!”
“我也要去!”
“我要在庙会上买小糖人!”
“我要买小人书!”
热热闹闹的窗外面飘起了零散的雪花,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样突兀的下来。
不知道是谁发现外面下起了雪,孩子们把碗筷放下,都趴到玻璃门上往外看。
“这里这么早就下雪了?”
杨玉兰裹紧了身上的羊绒大衣,对杨奶奶说。
“是啊,这岛还是太偏僻了,咱们赶紧回吧。”
徐露和陆清凌也站在窗前,两个人身子挨着身子,亲密无间。
“比咱们村的冬天都要早上许多呢。”
“是啊,该猫冬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随着孩子们回来继续吃饭。
老张手里端着果酒,也看到外面飘洒的雪花,赶紧把爱红举起来往窗户外面看,对张嫂子说:“下雪了!幸亏你前几天把厚衣裳都拿出来晒了。”
张嫂子瞥他一眼:“要是等你想起来,孩子们都得冻得流鼻子。”
老张嘿嘿笑了两声:“要不是说这家里少不了你!”
张卫东撇撇嘴,他现在正处于叛逆期,恨不得现在就像大哥一样脱离这个家。
老张一看自个儿子露出这个表情,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爱红还在一旁拍着小手直乐。
张国民和张建民两个人发现下雪之后,冲到院子疯跑了一圈,被钱寡妇滴溜着耳朵才进门,也不嫌冷,商量着明天能不能打雪仗。
钱寡妇在灯下给孩子们做棉裤,瞥了他们一眼:“歇了这个心思吧,这个雪下不大。”
张国民和张军民很失望:“怎么就下不大呢?”
张人民让他们看地上,这雪在天上还是雪花的样子,到了地上很快就化成小雨滴。
“地表温度太高了,得再冷一冷。”
张人民又继续坐在书桌前看书,张国民和张军民两个人在旁边打闹,钱寡妇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他们,让他们老实点儿,小声说话。
第45章
小桑红着脸把做好的衣裳给沈梅花看, 沈梅花夸了她几句,“你也别老做这些衣裳了,像人家小月一样,好好读书才是正理。”
沈梅花发现小桑并不那么热衷读书, 好几次考的成绩都和徐桐差远了。
小桑低下头, 没有吭声, 手指不安的在衣裳上搅动。
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上学, 当时跟在徐桐身后学,也只是想逃避看孩子, 想要体验一下上学是什么滋味。
可真正上学以后,她才发现学习是那么辛苦。
她很羡慕钱小元, 每天只要去文工团唱唱歌就好,那工作多轻松, 多体面啊!
可她并不敢跟沈梅花说。
她知道她上学的机会是沈梅花和姜婆婆斗智斗勇得来的,为了能让她上学,沈梅花花费了不少心思。
沈梅花没在看小桑,怀里抱着小槐在屋里四处晃悠了几下,孩子身上穿的是新做的棉花袄, 可手脚还是有些冰凉。
“这里的冬天这么冷, 得再做一身棉裤才行。”
给小槐做就得给金柱也做一身, 金柱都已经这么大了,花费的棉花实在是不少。
沈梅花有些舍不得。
她又把目光落在小桑身上, 这孩子已经很听话了,总不能老让她穿自己剩下的旧衣服。
金柱窝在姜婆婆的怀里, 有些向往的看着屋外的雪花, 姜婆婆却不让他出去,哄着他道:“外头天冷, 等明天暖和了再出去看看雪。”
金柱听话的点点头,继续低头写作业。
万家灯火,窗外雪花飘飘,又一年冬天来了。
徐露有些担心柴火不够用了,毕竟这火炕还是需要柴火来烧。
山上的木头倒是很多,可这时候也不能再去捡,她有些后悔那时候没多存一些。
陆清凌却说:“放心吧,过几天咱们家属院就会组织烧蜂窝煤。”
徐露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回到村里的爷爷家,烧的就是蜂窝煤。
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家属院就能烧蜂窝煤吗?”
陆清凌点点头:“能烧,到时候还需要一块拌煤面,得出力呢。”
听起来又是一起集体活动。
徐露倒不排斥这些大型活动,想想到时候不缺煤球烧,冬天也就不用再受冻了,她还很高兴。
孩子们也都很兴奋:“那到时候我们用帮忙吗?”
“你们学校肯定也要弄蜂窝煤,听老师的安排吧。”
他们在村里的时候,并没有人组织烧蜂窝煤,家家户户到冬天都是烧柴火。
了却这桩心事,徐露便开始准备过几天去过庙会的事情。
她不喜欢空手去别人家,便从地窖里拿出一些晒好的干菜,装了几瓶果酒和茶叶,这礼就算挺重了。
张嫂子知道她要去看庙会,早早就过来和她说:“你去的时候也叫上我,我也去庙会上转转,给孩子们扯几块布面。”
她还想给远在东北的大儿子做身衣裳。
张嫂子和大队长不熟,也不想到时候去人家家里吃饭,就和徐露约好在哪里碰面。
到了那一天,张国民早早的在空地上等着徐百川,两个人也不管张军民还没跟来,直接往村里跑去。
两个很少去村里,不过班上有同学是住在村里面,他们也一块去赶过海。
这次除了去大队长家,两个人还说好要去那几个同学家过庙会。
徐露只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便也不再管,他们这海岛上除了海边,其他地方都还挺安全。
小姑娘们都跟在徐露身边,听着张嫂子说闲话:“你说这老天爷也真是的,前两天还下了雪,今天大太阳又露出来了。”
这天反反复复的,人也最容易生病。
大队长一家见徐露过来,很热情的把人往里面迎。
小英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娘家,面色红润了不少,徐露稀罕的接过她怀里的宝宝,和她一块逗弄起来。
大队长人缘不错,附近的亲戚们都过来,他也很高兴,见了谁都露出一排大黄牙。
小英就和徐露说:“徐医生,晚上过来看戏吧。”
每次过庙会的时候,他们村儿都会请戏班子过来。
徐露诧异:“还有戏要唱吗?”
不是她奇怪,是前几年严打的时候,很多戏剧都取消了。
“有啊,我们这边一直有,不过听说戏也改革了一次,唱的都是红灯记、海瑞罢官这一些。”
一听有戏看,徐露更加期待了:“那我等晚上再过来看戏。”
小英也高兴:“到时候让我娘去给咱们占个座,晚上的时候人肯定特别多,给孩子拿身厚衣裳。”
徐露点了头,见大队长家里人越来越多,就和小英说了一声,领着孩子们去逛庙会。
孩子们等的就是这一刻,激动的赶紧穿好衣裳,“小舅舅他们肯定已经逛完了!”
徐露给每个孩子五毛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让他们在庙会上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前几年的时候虽然也还有集,可大家都不敢买卖,去逛一次集还要扣工分,也就这几年才松乏了些,集上可以买一些小玩意儿。
从前不觉得,可只有亲身经历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的喜怒哀乐。
“妈,你快看!有好些人在骑自行车!”
徐露看过去,其实也没好些人,满打满算也才四五个,在庙会上很是显摆的晃悠。
“家属院多少自行车,好像你们没见过似的。”
徐露自然能感受到他们的欢乐,那几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也知道大家都在看他们,骑得更得意了。
可没骑两下子,就被前面一穿着制服的人给拦了下来。
陆夏星使劲往前挤,徐露怕她走丢了,只能拉着其他两个孩子也跟在她身后,就听前面那穿着制服的人在查自行车上的钢印。
“有钢印的就骑走,没钢印的留下来交罚款。”
徐露又开了一回眼,这不就是像后世没有车牌号,就会被交警拦下来罚款一样吗。
她以为这时候自行车都是随便骑的,没想到还有查钢印的。
不过这几个人的自行车上都有钢印,他们很快又骑上了车子,在庙会上按着铃铛。
徐露没让陆夏星在追:“庙会上的人太多了,你可别乱跑。”
徐桐长大了,她还比较放心,像双胞胎这样似懂非懂的才是最危险。
陆夏星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再跑,只是眼睛四下打量,想找到徐百川和张国民。
“妈,前面有卖小人书的。”陆夏月拽了拽徐露的胳膊,指了指前方一个小摊子。
“咱们去看看。”
徐露被摆的满满的小人书,吓了一大跳,她一直以为这个年代的书籍会很少,一些书都是不允许看的,可这书摊上摆的满满当当的小人书,种类还挺多。
当然最多的还是红色书籍,像什么平原作战、闪闪的红星、小英雄雨来、杜鹃山,徐露随意的翻看了几本,发现里面不仅有文字,还配着插画。
“要不?两毛钱一本,我的小人书是最全的。”
细问了一下,原来这个卖小人书的是在附近四处乱走,哪里有庙会就去哪里卖。
陆夏月已经挑起来,她手里的五毛钱全部用来买书,老板她爽快,五毛钱给了她三本。
陆夏星就有些舍不得,她还想吃小糖人,就和陆夏月商量:“妹妹,一会儿我让你吃我的糖人,你看完书能不能借我看看?”
陆夏月点头:“行,你到时候借我的看,每本书五分钱。”
怎么还算起钱了呢?
陆夏星也不知道哪里不对,见徐桐和徐露都在那里捂嘴偷笑,恨恨的跺了跺脚。
除了小人书,就数卖糖人的最受欢迎,不管买不买,那里围着一圈人都在看热闹。
陆夏星挤进去买了两个糖人,引来了周围无数羡慕的目光,她得意的抬高了下巴。
终于看到了徐百川和张国民,这俩孩子却蹲在一挎篓前,挎篓里装着几只小狗。
见他们过来徐百川赶紧去拉徐露的手:“姐,你看这几只小狗多可怜!”
“不买,家里已经有小猫了。”徐露拒绝的很干脆。
徐百川故作伤心的低下头,徐露早就不是会被他这个样子骗到的时候,“买这两只小狗还不如买头小猪。”
小猪长大了还能杀了吃肉。
徐百川不服气:“小狗也能长大看家护院。”
“家属院里很安全。”
张国民悄悄的拉了拉徐百川的衣服,两个人眼神一碰,徐百川瞬间就明白了。
他也不再强求徐露给他买小狗,徐露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问他们:“前面有拆骨肉,要不要去吃?”
这也是庙会上的一大特色,可以过一过吃肉的瘾,很多人都在那摊子之前吃。
孩子们欢呼一声,张嫂子刚才拐去扯了几匹布,问徐露:“这颜色好看不好看?”
徐露点头:“还行,年轻人穿着正合适。”
张嫂子便高兴起来,见陆夏月手里拿着好几本小人书,笑着说:“也就你们家舍得给孩子买这些东西。”
像他们家,只有老张一个人的工资,大儿子那边挣的工分常常不够吃,还需要他们这边补贴。
可不就是一分钱要掰成两分钱用。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张嫂子叹了一口气:“爱红也大了,我打算也去上班。”
虽然一个月才十几二十块钱,可也能让家里的生活条件改善改善。
不能总让孩子们羡慕徐露家吃的好。
徐露问她:“嫂子打算去哪里上班?”
“我想去副食品厂,钱寡妇在那边,说效益还不错,请假什么也都方便。”
正好赵主任前段时间还说副食品厂要招人,像他们这种家属可以优先安排工作。
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要想进副食品厂,要么通过考试,这名额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要么就是继承家里人的工作。
张嫂子又说起来学校缺老师的事儿:“我要是上过学,就去学校当老师了,可惜大字不识一个。”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这个时候能上过学的都是凤毛麟角。
说起这个,徐露也关心起来:“怎么不找找知青里有没有愿意当老师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按说学校的工作比较轻松,应该有知青愿意来。”
回头可以问问李飞燕,徐露想。
中午的时候,徐露带着孩子们去小英家吃了顿午饭,是熬的大锅菜,里面放了不少海带粉条丸子。
听小英说,这是她奶奶那边的吃法,这么多年也只有奶奶能熬出那种味道。
徐露这才知道小英的奶奶也是逃难过来。
徐露很爱喝大锅菜,尤其是在这样有些寒冷的天气,吃一碗大锅菜,觉得身上都热乎乎的。
要走的时候,小英非要给孩子们一人抓一把红虾酥糖,把孩子们的口袋都塞得满满的。
大队长在前面喝酒,抽了空儿还问小英:“有没有把人招待好?”
小英见大队长喝的满面红光,笑着对他说:“爷爷你放心吧,徐医生特别爱吃大锅菜,还说晚上要去看戏。”
“人家是咱们家的大恩人!我这条腿还能走路,就是多亏了徐医生。”
小英也知道徐露帮了他们家不少的忙,大队长的腿要不是徐露,肯定要开刀动手术。
这么大岁数了,他们也怕老人家下不了手术台。
可现在不仅腿脚能走路,精神头也非常不错。
“晚上让你娘早点去占个座。”大队长听说徐露要去看戏,赶紧吩咐。
晚上的时候,徐露和陆清凌早早的带着孩子们来看戏,家属院里来了不少人,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和那天看电影的时候一样热闹。
“晚上的时候比白天要冷好几度,得穿棉大衣了。”刘秀丽很怕冷,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她前面是几个老头老太太,看前面的戏台子有些费劲,“你们怎么没早点来占座?”
李营长哼了一声:“我这也是才下班,问你俩孩子去。”
李婉清和李辛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李营长一看就知道,这俩孩子肯定去干坏事了。
“你俩去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是找百川哥去玩儿了。”
李婉清不看李营长的眼睛,怕他再问下去,赶紧转移话题:“好像要开始唱了。”
台上的人已经装扮好,今天要唱的是刘三姐,台下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李婉清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和李辛树咬耳朵:“你可别把这事泄露出去,不然我们都不带你玩了。”
李辛树赶紧点头:“姐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说百川哥养了一条狗的事儿。”
李营长支着耳朵都听到了,在心里哼哼两声,也没打算告诉陆清凌。
大概是最近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戏曲比较多,徐露竟然听得津津有味。
“从哪里请来的戏班子?”徐露问陆清凌。
陆清凌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附近过庙会的时候都会去岛外面清请。”
看得出来,大家对过庙会的热情都很大,和过八月十五的时候都不相上下。
不过唱到后来,天气越来越冷一些,几个老太太受不住,早早的就搬着凳子回了家。
陆清凌问徐露:“孩子们都瞌睡了,咱们也回吧?”
徐露见几个孩子头都像小鸡啄米一样,知道他们今天玩了一天,能撑到现在都不容易。
“行,咱回吧。”
徐露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台上,陆清凌好笑的说:“明天还有呢,一连唱三天。”
徐露重新高兴起来,陆清凌抱着双胞胎,徐露拉着徐桐,一行人往家属院走去。
走到半道上,听到村里有动静传来,陆清凌的脚步一顿,往那边看过去。
“怎么了?”徐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是戏散了,大家都往家里走呢。
“可能出什么事儿,这闹出的动静有些大。”陆清凌皱了一下眉头,猜测村里肯定出了什么事,“我先把你们送回去,一会儿让小王过去看看。”
几个人刚到家没多久,赵主任挨个挨过来敲门:“孩子们都回来了吗?”
徐露披着衣裳过去给她开门,隔壁的刘秀丽和李营长也在那里同她说话。
“这是怎么了?”
赵主任拿着手电筒,身上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头上也戴了一顶军帽:“村里丢了俩孩子。”
听说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回来,赵主任才放心:“我去后头再问问。”
徐露问她:“孩子是现在才发现丢了?”
“是呀,这当父母的也太粗心了,那些来庙会上摆摊的都早坐船走了!”
说完赵主任就叹了一口气。
这要是早点发现,说不定还能把船拦下来,可这时候船已经把人送到岸,孩子随便藏在哪个箩筐里,就谁也发现不了。
一想到今天在庙会上几个孩子四处乱跑,可能和危险擦身而过,徐露就出了一身冷汗。
陆清凌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咱们先回去睡吧,村里肯定已经报了警。”
可就算报了警,孩子也不能立刻找回来。
徐露一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把孩子们叫起来,和他们说了昨天庙会上孩子丢了的事儿。
“所以你们在外面玩,一定要小心注意!”
徐百川不以为意:“姐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小孩,不是给块糖就能哄走的。”
“谁说是给块糖才哄走的,人家拍花子的在你肩膀头上一拍,你就睡着了,乖乖的跟着他们走。”
陆夏月抬头,不解的问:“为什么在肩膀头上一拍,就会乖乖的跟他走。”
陆夏星举着手说:“我知道!肯定是拐孩子的用了迷药!”
“对,有用迷药的!”
徐露还知道一种技法,不需要迷药,真的只是在肩膀头上一拍,小孩就会乖乖的跟着走。
说起来就涉及到不可说的东西,她也没给孩子们说这么多,只是叮嘱他们千万要注意安全,小心陌生人。
“最好不要一个人去村里。”
孩子们哀嚎一声,他们今天还想去村里看唱戏。
为了哄住他们,徐露说:“你们要是听话的话,我下班回来给你们熬糖稀吃。”
糖稀就是麦芽糖,用筷子在桶里绕出来,会越绕越白。
孩子们一听有糖稀吃,都欢呼一声。
上班的时候,李飞燕就说起来村里丢小孩的事儿:“昨天闹得可大了,村长带人把每家都搜了一遍。”
这是怕孩子还藏在村子里面。
“那找着没?”
“没找着,不过找着些别的。”李飞燕压低声音和徐露说,“大队长发现小英的男人铁柱和蒋和平的媳妇儿搞到了一块。”
徐露不知道蒋和平是谁,但李飞燕一解释,她就知道蒋和平原来是蒋翠翠的大哥。
这也有些太劲爆了。
之前小英和她婆婆吵架的时候,铁柱就像隐身了一样,一直没出过面。
她想到昨天过庙会时,小英好不容易恢复的神采,一时有些担心起来。
“大队长的儿子差点把铁柱给打死。”
铁柱因为是会计的儿子,在村里也是好多人想要巴结的对象。
徐露比较关心蒋和平的媳妇儿怎么样了,一般这种事情最后受伤害的都是女人。
“昨天晚上闹了这么一出,我们也早早都睡了,等下次我听说了跟你讲。”
徐露恩了一声,快中午的时候,妇产科的主任带着她的小孙子过来。
两个人只在医院见过面,倒是没怎么聊过,那妇产科的主任也是听其他同志说徐露很厉害,就想带小孙子过来看看。
这么小的孩子根本坐不住,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的,妇产科主任瞪了她孙子一眼:“老实一点。”
那孩子根本就不往心里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妇产科主任只好抱歉的笑了笑,“这孩子天天流鼻涕打喷嚏,还老去挖鼻孔,说了多少遍都不改。”
徐露看了看孩子的鼻孔:“这是鼻炎。”
妇产科主任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以为孩子只是感冒一直没有好,加上卫生习惯不好才挖鼻孔。
“那鼻炎怎么治?”
她记得有西药可以吃。
“其实也很好治,你用苍耳子油抹一抹,也可以用辛夷花泡水喝。”
这也是一种小偏方,对大多数人都挺顶用。
一听不用吃西药,妇产科主任赶紧把苍耳子油有怎么熬的记下来。
李飞燕有专门的一个本子记这些小偏方,她这是一会儿留给张医生看的。
徐露看时间差不多了,本来要下班回家吃饭的,可张医生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徐医生!大队长家的小英自杀了!”
小英本来就有些产后抑郁,月子也没有做好,成天和婆婆置着气,好不容易回娘家待了一段时间,气色好了不少,结果昨天找丢失孩子的事情,一下子把铁柱的事挖了出来。
小英没受住这打击,不知道平日里对自己还算不错的丈夫,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家里人也害怕她出事,一直有人守着她,小英表现的还挺坚强,可谁知就在她娘去做饭的功夫,小英就喝了农药。
刘秀丽已经开始给她洗胃,张医生就是过来通知徐露一声。
徐露也顾不得回家吃饭,赶紧赶到急诊室。
“她喝的是什么农药?”
小英的娘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听到徐露的问话,赶紧拿出那瓶农药。
“就是这个,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啊!”
大队长期盼的看着徐露:“徐医生,我这孙女岁数还小,还有一个小孩子要养,不能让孩子这么小就没有娘啊!”
说着说着便双眼含泪。
小英爹没赶过来,他昨天就带着村里人,赶到岛外面去找那丢了的两个孩子。
好好的一个庙会过成了这个样子。
铁柱颓然的靠在墙上,也没人搭理他,他也恨不得自个儿彻底隐形。
“您先别急,我进去看看。”
“好好!”大队长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好在小英喝下农药就被送了过来,刘秀丽又给她及时洗胃,徐露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脱离了危险。
只是得好好的养伤一段时间。
刘秀丽疲惫的摘下口罩:“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小英还没醒过来,外面的大队长知道她脱离了生命危险,那么大岁数了,捂着嘴也呜呜的哭起来。
小时候小英的爹娘都忙,这孩子是跟着他长大的,从小也跟他亲。
铁柱这孩子也是他挑的,小英当时看不上铁柱,可还是听了他的话嫁了过去。
之前那些都不算,大队长觉得都可以忍,可铁柱做了这种事情,在全村的面前打了他孙女的脸,这是断然不能忍。
“没事就好,没事儿就好。”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大队长重复了几遍,挨个挨感谢了医生,最后又看向徐露:“这孩子以后还得麻烦你给她调理调理。”
徐露颔首:“您放心。”
大队长的娘撑着身子跟着小英回了病房,大队长看也不看铁柱,对一旁的会计说:“小英算是脱离危险了,咱们也能坐下好好合计合计这事。”
还涉及到一个蒋家。
会计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抬脚就踢了铁柱一下,恨铁不成钢的说:“没用的东西!回头给小英好好的赔罪,以后要是再犯,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铁柱唯唯诺诺的不敢吭声,任由他爹在那里对他打骂。
张医生皱眉:“医院里禁止喧哗,你们要打回家打去。”
在这里打给谁看?
会计朝他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拽着铁柱往医院外面走。
刘秀丽和徐露一块儿回家,路上还说起丢了的那两个小孩。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
“小英的爹不是出去找了,希望拍花子的还没把孩子带走。”
她也只能在这里祈祷两句。
刘秀丽就感慨:“往年庙会的时候也没发生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让孩子去凑热闹。”
昨天她因为要上班,没能带两个孩子去逛庙会,这俩孩子还在家里闹脾气。
这不一下班就赶紧带他们去看戏,俩孩子这才不闹事了。
今天早上听说有拍花子的把孩子拐走了,都吓了一大跳。
学校里的老师也都开了会,特别强调了安全这一方面,恨不得每个孩子都能牢牢记住。
蒋翠翠今天没来上学,他们家里正乱成一团。
蒋和平已经把他媳妇儿打了一顿,可被戴了绿帽子的羞愤,让他心里的气还没有发出去。
这不也迁怒到其他人身上,蒋和平就问几个姑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事。
他不问蒋翠翠,知道蒋翠翠要是看到这种不平的事,肯定早就告诉他了。
蒋翠翠的二姐正在复习,被吵的看不下书,“你媳妇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蒋翠翠的娘赶紧去拉他们:“赶紧想想该怎么办吧,小英那边怎么处理?”
换句话说他这媳妇儿还要不要?
“不要!”蒋翠翠的大哥斩钉截铁的说,“我再娶一个,她愿意找铁柱,就让她去找铁柱吧!”
看人铁柱和小英会不会离婚!
蒋和平的媳妇儿一下子傻眼了,铁柱那个窝囊废怎么可能敢离婚,她也没想着和铁柱一块过日子。
只不过之前去找会计算工分的时候,和他看对了眼,这才走到一块儿。
满打满算也没在一块儿多长时间。
小英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娘家,铁柱也不敢过去找她,怕小英又和他哭诉,没办法发泄只能去找蒋和平的媳妇儿。
“和平,我错了!这是我头一次和铁柱这样!也是他大白天的就来纠缠我,我没办法!你要相信我!”
她哭的可怜,把过错全都推到铁柱身上,让蒋家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信她说的。
小英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看到医院白色的房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哪。
竟然没死成。
那股冲动下去之后,小英竟然有几分后怕,想到她才两个月的孩子,要是没了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小英的娘一见她醒过来,赶紧凑过来问她:“傻孩子,你还难受不?以后可不能这么吓唬娘!”
小英点了点头,四下找了找,沙哑着嗓子问:“孩子呢?”
“你婆婆在家看着呢!”
小英一听,竟然是她婆婆在家看着,挣扎着就要起来。
孩子交给她婆婆,她不放心。
“你赶紧躺下别动,我去给你把孩子抱过来!”
小英麻木的躺在床上,丝毫没有意外铁柱不在跟前。
他从来就是一个缩头乌龟,只敢躲在他娘的身后。
想想就要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小英不禁悲从心来。
徐露来给她针灸的时候,就见小英正一个人在病房里哭泣,她和刘秀丽站在门口,只听那哭声都觉得很悲伤。
刘秀丽擦了擦眼睛,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嫁人有什么好。”到了年纪,一个个的都催着结婚,可婚后全是鸡毛蒜皮。
“谁说不是呢。”徐露十分赞同这话,虽然她和陆清凌目前过得不错,但她看到的,听到的,又有几个人过得幸福?
两个人等小英哭够了才推门进去,小英勉强的朝两个人笑了笑,“让你们看笑话了。”
“傻姑娘,这算什么笑话。”徐露给她掖了掖被角,“你要是这么想,日子就没办法过下去了。”
不过总算有好消息传来,那两个孩子都被找到了。
徐露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在家里吃饭,陆清凌跟他们叙述了一下经过。
找到他们的是几个劳动改造的人,那天他们都没去看庙会,照常出海打渔。
偏巧就看到了几个人跳着担子,鬼鬼祟祟的到码头,其中一个人看到那担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便多留意了几分。
可惜他们还要赶紧回村里交差,孟远山只看了那人几眼就回到村里,到了晚上的时候才知道有两个孩子丢了。
他把这事儿向村里说明白,小英的爹便领着这两个人出海去找。
也幸亏孟远山记忆不错,真的在一村里看到了那担子和那男人。
丢孩子的两家人冲上去把那男人打了一顿,加上有警察在,那男人很快就交代了孩子们的去处。
可惜已经被一个叫花姐的人送上火车了。
火车那么多辆,谁知道他们会在哪个地方下车?这两家人都快绝望了,跟着来的孟远山却说:“我会画画,你要是知道花姐长什么样子,就跟我描述一下。”
其他人都没放在心上,再会画画还能真把这人画下来不成?又不是照相馆里的照相机。
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让孟远山拿笔画了起来,虽然这人已经劳动改造了好几年,手指都被磨得宽大粗糙,可他一拿起画笔来,动作丝毫不生涩。
很快花姐的大致容貌就被画了出来,那拐子一看都惊呆了:“这也太像了吧!”
警察赶紧拿着花姐的画像去火车站找,也多亏那花姐买的票是在晚上,她正搂着两个孩子蹲在火车站里,就这样被警察给抓住了。
花姐人被抓住的时候都还有些懵,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失手被警察抓住了。
徐露问陆清凌:“那画画的人是不是也算立了功?”
“肯定算!”但具体会怎么表彰就不清楚了,毕竟这个人的成分太复杂。
第46章
彭欣兰和小英成了病友, 两个人住在一个屋子里,每天徐露都会过去给她们扎针。
彭欣兰就十分不理解,小英这么年轻就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尤其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来看小英几面。
更别说认错了。
她话里话外就带了出来,不像其他人一直对小英说话都很委婉, 彭欣兰的话简直是又毒又辣。
小英一开始受不住, 偷偷的哭了几次, 可半夜里想起她说的话, 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我们文工团原先有一个小姑娘叫钱小元,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现在嫁给了你们村,之前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一下。”
徐露进来给她们扎针的时候, 就听到彭欣兰又在说小英。
小英都快被说的没脾气了,看见徐露过来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
“徐医生,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徐露替她把了一下脉,要不说年轻好呢,这才几天的功夫,小英身体就恢复了不少。
大队长怕小英吃不了太坚硬的东西,接连几天都是给她送来羊奶。
彭欣兰很羡慕, 找大队长商量着, 也每天给她送一些, 一个月结束的时候用粮票来抵。
大队长还不忘徐露,每次送的时候都会给徐露拿上一大碗。
徐露知道这是好东西, 可她喝不惯,便给家里的几个小的喝。
几个小的也都不能喝羊奶, 徐露便变着法的做给他们, 之前用面包窖烤了一次烤绵羊奶,烤出来的颜色金黄, 奶香味浓郁,一点儿也不腻人。
她还做了一些奶酪条,里面放了些切碎的红枣,叮嘱孩子们每天只能吃两条,她倒是忍不住总多吃。
就这么吃了一段时间,徐露都觉得她脸色更加红润了。
很快家属院就开始组织打蜂窝煤,一众家眷都被聚集到一块,先把粉末状的煤炭用粘土水拌匀调和好,最后两个人一组,用煤枪将他们做成一个个蜂窝煤,摆在空地上晾干。
张嫂子悄声对徐露说:“我见里头掺了牛粪。”
徐露睁大了眼睛,她知道牛粪是可以燃烧的,但是没想到蜂窝煤里也掺和着这些东西。
虽然这些东西都可以变废为宝,但是用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大家都干的热火朝天,连宣传队的同志都过来说,要给他们这些家属专门写一篇报道。
赵主任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强撑着精神组织大家,一边在旁边给大家鼓劲儿。
张嫂子以为她们组做的最快,等回头一看,徐露那边已经快弄完了。
和她一组的刘秀丽也是惊讶不已,徐露的力气很大,刚开始的时候一人弄一个,另一个人可以休息一会儿,可徐露嫌刘秀丽做的不好看,动作又慢,直接让她在一旁拌煤粉,她咔咔几下就把蜂窝煤弄好了。
宣传队的人自然也注意到徐露,赶紧过来采访她,徐露嫌弃她们碍事,没说两句就让她们去一边呆着。
这可都是她能不能暖和过冬的宝贝呀。
陆清凌之前就和部队上打过招呼,除了这些每个家庭都有的共用之外,他又专门花钱买了些煤粉。
徐露先把这活儿干完,和赵主任打了声招呼,又去专门弄她自己的蜂窝煤。
姜婆婆回头和胡奶奶说:“徐露弄那么多蜂窝煤干什么?”
“小露怕冷。”胡奶奶乐呵呵的解释,她们那边到了冬天都是烧柴火过冬,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不过温度也没海岛这边冷。
“就他们家那玻璃房,还有大暖炕还不够啊?”姜婆婆撇撇嘴,“这陆团长可把她宠得没边儿了。”
像他们从前哪里有蜂窝煤,冬天就那么硬扛着过去,有的人家连棉袄棉裤都没有。
真是日子太好过了。
第二天,刘秀丽揉着发酸的胳膊往医院走,见徐露跟没事人一样,好奇问她:“你胳膊不酸吗?”
徐露摇头:“不酸啊,刘医生,你是不是缺乏锻炼了?”
刘秀丽白天上班,晚上回去恨不得躺在床上多休息一会儿,哪里有功夫锻炼。
她问徐露:“难不成你还天天锻炼?”
徐露点点头:“那当然。”
她可是天天早起练八段锦和金刚功的。
徐百川跟着陆清凌去跑步,剩下的三个小姑娘都跟在她后面练习。
刘秀丽问清楚之后就说:“那你下次练的时候叫上我。”
反正两家挨着近,隔着墙喊一声就能听到。
“行。”徐露爽快的答应。
天气一冷,犯冻疮的人越来越多,这天徐露就收到一个病人,也是她娘带过来的,因为要相看了,怕男方觉得手上有冻疮不好看,这才过来。
其实中医上来说,冻疮患者大多数都是体质阳虚,气血运行不畅,才导致寒气久浮于脉络之中。①
冻疮并不难治,主要是冻疮很容易复发。
徐露给这姑娘把了脉之后,便让她躺在诊室里,要隔姜给她艾灸。
李飞燕在一旁看着徐露将生姜切成两毫米的薄片,置在创面上,再将艾绒做成小指腹大小的艾柱,隔在姜片上施灸。
没多大会儿,这姑娘就感觉手上又疼又痒。
徐露又给她开了一些方子,让她回家之后拿药泡在白酒中,隔十天泡一次。
伤寒论中就有当归四逆汤,这是治疗冻疮的第一药方,李飞燕拿了这方子问徐露能不能用。
徐露点头,当归四逆汤除了能治冻疮之外,对腰椎疼痛,手脚冰凉都有不错的效果。
这个方子发挥作用的部位,不在肺腑,而在经络。而当归四逆汤既能温补阳气,又能滋补血液。
她又让李飞燕尝试着把脉,当脉相是脉沉细欲绝,且舌淡苔白时,便可用这方子。
李飞燕没怎么把过脉,把脉的时候并不能很好的感觉出脉象,徐露让她以后慢慢体会。
中医望闻问切里面的切诊,常用的就是寸口诊法,一般有二十八脉。②
李飞燕已经学了理论知识,好奇的问徐露:“能不能像心电图一样把脉搏直接打出来?”
那样就能直观的看到脉象是什么样子。
徐露摇头,“目前还没有,但相信以后肯定会有的。”
李飞燕畅想了一下,要是有诊脉仪之后,学中医的门槛就更低了,相信到时候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愿意相信中医。
她注视着徐露给那对母女开药方,心里却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努力,努力像徐露一样,成为一个好医生。
为弘扬和发展中医事业而奋斗!
李飞燕这天一下班急匆匆的去找刘芳芳。
刘芳芳总是手脚冰凉,之前她不会把脉,刘芳芳又不愿意来看病,只能让她多泡泡脚。
刘芳芳听话的伸出舌头,又伸出左右手,李飞燕挨个挨个把脉,之后突然有些顿悟。
“今天我从徐医生那里学到一个方子,很适合你的症状。”
她又拿了艾绒过来,隔姜给刘芳芳艾灸起来。
没多大会儿,刘芳芳觉得身上变暖和了起来,手脚也不像刚才那么冰凉。
可艾灸的时候味道太大,其他知青都闻到了味道,不约而同的皱了皱鼻子。
“你们能不能不要在宿舍做这种事情?”
还是上次讽刺李飞燕的那个知青黄丽萍,她之前一直想要回城,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希望,在最近的时候已经放弃了回城的想法。
她和学校的一个男老师相了亲,打算下个月就嫁过去,这段时间心情却并不怎么好。
李飞燕懒得理她,黄丽萍直接冲过来,把艾灸给吹灭。
“我都说了几遍,你们没听到吗?”
眼看着李飞燕又要和她吵起来,刘芳芳赶紧拉住李飞燕的胳膊,“算了,这烟的确呛人。”
“那烟肯定对身体不好!以后别在宿舍点这个!”黄丽萍生气的说。
李飞燕第二天的时候就问徐露,“徐医生,艾灸产生的烟是不是对身体有害呢?”
徐露摇摇头:“目前来说,艾烟倒是能够预防感冒,也可以杀菌消炎,还能安神帮助睡眠,里面有大量艾草挥发的精油,但是不喜欢艾烟的人,的确闻不了那味道。”
一听那艾烟有这么多好处,李飞燕顿时得瑟起来。
“我还以为真有害呢!”
害的她昨天都不敢多说话,今天回去一定要和黄丽萍说清楚。
李珍上次在徐露这里看病以后,悬着的心便放下来了。
见婆婆还在催,就趁着这次娘家过庙会把男人给带了过来。
她也不说是给男人看病,就只说让他陪着自己去抓两副药。
李珍喝了不少中药,她男人也是知道的,一点儿也没多想就来到医院。
李珍假模假样的让徐露给她把了脉,又像是刚想到似的对一旁的男人说:“你之前不是总觉得肚子不舒服吗?”
李珍的男人一愣,一时没想起来什么时候觉得肚子不舒服。
李珍已经把他推到跟前,“麻烦徐医生给他看一看。”
徐露脸上没多少表情的颔首,结果一把脉就知道李珍的男人肾阴亏损。
再一看李珍的男人有些少白头,问他:“是不是总爱失眠,牙齿也觉得有些松动。”
李珍的男人惊讶了一下:“大夫,这你都能看出?”
徐露只勾了一下唇角,利落的给他开了药。
“喝完记得再来复查。”
李珍走慢了一步,徐露朝她眨了眨眼,她这才脚步轻快起来。
李珍的男人拿了药才反应过来:“这次怎么没给你拿药?”
“人医生说,我回去还是按原来的方子喝。”
“这样啊。”李珍的男人并不怀疑,只是感叹徐露的医术高明。
“我前段时间总觉得牙齿松动,还以为是牙坏了呢。”
李珍捂嘴偷笑:“这医生可是随军家属,人可厉害了,我上次和你们说,你们还不信。”
李珍的男人点头:“的确挺厉害的。”
徐露发现这几天孩子们的饭量都比之前大了很多,像徐百川以前一顿只吃两个馒头,现在他一顿能吃三个。
徐露还和陆清凌说:“看来要开个儿了。”
陆清凌若有所思,找了时间就逮住几个小的,问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徐百川强制镇定:“没干什么,姐夫,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们?”
“你们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看穿了,快点老实交代。”
陆夏星就要跑过去撒娇,被陆清凌的眼神制止了,“现在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还是徐百川开口:“姐夫,那你保证不告诉姐姐。”
陆清凌叉着腰哼了一声:“那得看你们做的什么,事先说好,我和你们姐是统一战线的。”
孩子们哀嚎一声,只好把在庙会上买的小狗拿了出来。
“姐不让我们养,我们就偷偷的养在空地上。”
陆清凌被气笑了:“你们还真有本事。”
他把那小狗举起来打量了一番,“这事你们自己和你们姐说。”
陆夏星抱住陆清凌的腿:“爸,你给我们说吧,我怕妈会生气。”
“知道生气,为什么还要偷偷的养?”
几个孩子就去看徐百川,徐百川吐吐舌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去说就我去说。”
徐露这时候也顾不上孩子们,这天下班的时候她被张嫂子拦住,张嫂子神神秘秘的对她说:“你听说没?”
张嫂子每次找她说闲话都是这样的开场白,她忍不住笑道:“可是又有什么新鲜事?”
让嫂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什么新鲜事!都是老古董了,不过这可和你们家陆清凌有关。”
徐露挑了挑眉,她来岛上这么长时间,除了偶尔听别人说陆清凌人比较严格之外,还没听说过有关他的其他事情,不仅好奇起来。
张嫂子压低声音把她听到的闲话说了出来。
“在陆清凌牺牲之前,他在医院里有一个相好的!后来都以为他牺牲了,人医生也去省城培训,前段时间刚回来!”
张嫂子说的又快又急,就怕徐露吃亏。
徐露若有所思,前段时间医院的确从省城培训回来了几个人,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听说和陆清凌有关,她还是上了几分心。
“那谣言传到什么地步?”
“我可是听说这俩人都搞到一块儿了!”张嫂子替徐露委屈,“这些个男人都是这样,我家老张当时也差点被那文工团的小妖精迷住!”
徐露不太相信陆清凌会做出这种事情,如果他真的喜欢上别人,肯定会和自己说清楚。
“这事儿可能是有些误会,等我回家问一问。”
张嫂子不赞同:“你傻呀,这事怎么能问男人呢?他们肯定不承认!等下午上班的时候,我跟着你一块儿去医院,我见过那人的模样,先指给你看看。”
看看又能怎么样,徐露觉得有些好笑,但也很理解张嫂子的热心肠。
这是怕她吃亏。
“行,等我下午上班的时候你过来找我,咱们俩在医院转转。”
要是真有这样的一号人,刘秀丽和张医生也应该知道,但是没听她们两个提起过,可能是怕她知道了会和陆清凌吵架,干脆就不再提。
不过细想起来也难怪,这几天总是有小护士在打量她,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回到家之后见徐百川主动来承认他养了小狗的事情,还把那只小狗抱过来给徐露看。
“姐,这事是我不对,是我不该瞒着你。”
徐露看了那小狗几眼,认出来是那天在庙会上看到的小狗,有些好笑的问他:“你这都瞒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又想起来向我坦白了?”
“还不是被姐夫发现了。”徐百川垂头丧气的说,“姐,其实养在空地上挺好的,我们放学了就能喂喂小狗,还能在空地上遛遛它。”
“这只小狗花了多少钱?”
徐百川没敢说价格,他是和张国民一块买的,后来等人走了才觉得被骗了,一个小狗还是土狗,哪里就值那么多钱。
不过两个人也是真心喜欢这只小狗。
见徐百川不愿意说,徐露也就没再问,看了看暖房的另一边角落:“要不你就在那边给他搭个窝。”
不知道这小狗会不会和小球少将打架。
徐百川一下子高兴起来,伸手招呼躲在门后面的几个人:“快来,姐同意让我们养小狗了!”
剩下的三个孩子呼啦啦的跑过来,叽叽喳喳的在那里讨论起给小狗搭一个什么样的窝。
小球和少将有些不安的喵喵了几声,徐露安抚的拍了拍她们,对孩子们说:“中午你们自己去食堂打点饭吃,我有些累,想睡一会。”
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刚上岛的那几天,后来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嫂子说了那些话,让她额外觉得身边疲惫。
徐桐有些担心的看过来:“姐没事吧,你是不是也感冒了?”
医院里那么多病人,说不定就是被谁传染的。
徐露摇头:“就是没睡好,我去躺一会儿就好了,你看着他们点儿。”
徐桐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她很快就被小狗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陆清凌回来的时候,见徐露不在客厅,还有些诧异:“你们妈妈去哪里了?”
陆夏月比了个嘘的手势:“爸你小点声,妈妈有些困,想要睡觉。”
陆清凌一听放轻了动作,悄悄的打开卧室门,见徐露果然已经躺下睡着,只给她掖了掖被子,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口,才推门出去。
徐露其实并没有睡得很熟,她迷迷糊糊间好像又回到了末世的时候,一个人在那里苦苦的挣扎,没有一个人帮助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但因为曾经都不曾拥有,所以很害怕失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黑才醒过来,徐露看着外面已经黑沉沉的天,愣了许久,直到陆清凌把灯打开。
“身体不舒服吗?”
陆清凌眼里都是关心,徐露还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的时间。
徐露诧异:“你没去上班?”
“没,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睡着。”
陆清凌在她额头上轻轻的碰了一下,给她倒了一杯水,“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给你做。”
徐露认真的想了想:“想吃海鲜粥。”
陆清凌就去挽袖子:“那你等一会儿,外面好像要下雪,天气挺冷的。”
徐露一下午没去上班,李飞燕过来看了几次,被陆清凌打发了,门诊那边便是她暂时在支撑。
还有张嫂子也在等她,徐露一拍脑门就要穿鞋出去,她没想到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我得去和张嫂子说一声,她说下午要去门诊找我。”
“我已经和她说了。”
张嫂子去门诊那里没见着徐露又来家里找,被陆清凌给拦了。
陆清凌从厨房里探出头:“你们两个有事?”
徐露有些心虚的摇头:“没什么事儿,我还是去他们家走一趟吧。”
外面天气不好,徐露将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的,陆清凌还怕她冻到,又给她加了一顶帽子。
“就两步路。”徐露不想戴帽子,可陆清凌不由分说的给她带好,“听话。”
张嫂子正在给老大做衣裳,见她过来,赶紧拉住她的手问:“是不是生病了?我去医院找你没看着,听飞燕说你没来,吓了我一大跳。”
徐露摇摇头:“就是觉得身子有点乏,睡一觉就好了。”
明天还得给医院补个假条。
张嫂子就朝徐露挤眼睛:“之前还觉得陆清凌会有二心,可今天我下午过去,人一直在你床头那儿守着,还怕我说话大声吵到你,贴心的不行。”
说到最后语气就有几分泛酸:“我家老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家那口子一样,那我就烧高香了!”
徐露这次倒没谦虚:“他对我是挺不错的。”
两个人都没在提蔡文书的事。
可徐露从张嫂子家一出来就碰到黄莹英。
黄莹英显然是在这里等她,见她过来语气很是焦灼的说:“姐,我听说了一件事情。”
黄莹英很少喊徐露喊姐,见徐露并不搭理自己,有些着急的说:“是关于姐夫的事儿!咱们两个再吵架,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没有娘家人,我和百川他们都一样,肯定会给你出头的!”
徐露斜了她一眼:“你要给我出什么头?”
黄莹英一下子卡壳,她以为徐露听到这消息会乱了阵脚,到时候她也好和徐露把关系搞好。
实在是一个人在岛上,根本就搞不定杨奶奶和杨玉兰,这几天她都瘦了好几斤,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天天被人挑理。
得知陆清凌和蔡文书的关系以后,她着实在心里高兴了好大会儿,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凭什么好事都让徐露占着?就连她得不到的陆清凌也对她那么好!
可得知陆清凌在徐露之前也有一个相好的人,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医生,比徐露这个半路子出家的不知道厉害多少,她心里竟然开心起来。
徐露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里面泛着的酸,哼了一声说:“我们家的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小心百川看到你,又要拿弹弓打你。”
黄莹英脸上一僵,徐百川只要是在家属院里看到她,都会掏出弹弓,还四处和人说她是个多么恶毒的人。
她在岛上的人缘这么不好,徐百川可是占了大头。
黄莹英冷了声音:“你别不知好歹!你还没见过人家那医生吧,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长得又特别漂亮,家庭出身又好!和你这乡下泥腿子一比不知道强了多少!”
“我怎么听着你这么羡慕呢?”徐露懒得和她纠缠,北风呼呼的吹着,又潮又湿的空气扑在身上,着实不舒服。
她还等着回家喝海鲜粥呢。
黄莹英见她要走,又伸手拦了一下:“你这样自大,早晚有一天你后悔的!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惹着你,让你一直咬着不放?”
徐露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声:“你做了什么难道你不明白吗?先不说最近你把王大东的事告诉钱小元,就说之前在村里,我们一家都要饿死了,你却在我们面前拿着白面馒头晃悠,又去陆老太跟前献殷勤,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图什么!”
黄莹英的眼睛不自然的闪了闪,就听徐露说:“这些你没有办成是你没本事,但是你别想让我们忘记你对我们的伤害!”
有句话叫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懒得出手,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徒增烦恼,可是黄莹英在这个时候蹦哒出来,着实让她恶心了一番。
总得给她一点教训。
黄莹英看到徐露的那神色,不知道怎么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前方有手电筒滑过,陆清凌在家里把粥熬好,见徐露还没回来,怕她路上看不清,特地拿了手电筒出来,见她被黄莹英拦在路上,便皱了眉头。
“小露,我们回家了。”
徐露不再看黄莹英,往前走了两步拉住陆清凌的手,两个身影慢慢的重叠在一起。
黄莹英站在寒风刺骨的风中,听着前面断断续续传来的说话声:“怎么手这么冷?在外头和她说什么?可不能把自个身子冻坏了。”
“她非要拦着我说话。”徐露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我还听说了你一件大事儿呢。”
“哦,什么事情啊?”陆清凌很有耐心的听徐露说下去,北风呼呼的吹着,让黄莹英打了个寒颤,她匆匆转了身往家走。
可能走的太急,地面又不平,黄莹英直接摔倒在地上,膝盖处传来火辣辣的疼。
回到家先得到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这么晚了,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杨奶奶不悦的看着黄莹英:“家属院有你这样当媳妇儿的吗?”
杨玉兰在一旁帮腔:“是啊嫂子,你看你晚上做的是啥饭,能吃不?”
还没食堂大师傅做的饭好吃。
黄莹英本来就在徐璐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又被冷风吹了一阵,觉得头重脚轻,膝盖还火辣辣的疼,再听到这样的指责,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就燃烧起来。
“嫌我做的不好吃,你们怎么不动手?真以为自己是娇养的大小姐?也不拿个镜子照照!”
这话无疑是往杨玉兰的胸口上捅刀:“你说谁是大小姐呢!”
杨奶奶也生气:“你这出门一趟是吃了火药桶了?我们老杨家可不敢要你这样的媳妇儿!”
“那就离婚!”黄莹英口不择言的说,“谁爱当你们老杨家的媳妇儿就当!”
之前那个已经离婚了,难不成这个还要离婚!
那老杨真的就成了团里的笑话。
黄莹英就是拿捏着这点,干脆破罐子破摔:“真以为你们家是什么香饽饽?也就骗骗我这种外地人!早知道你们家这么没有良心,给多少彩礼我都不嫁过来!”
黄莹英见杨奶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觉得很畅快,嘴里依然说:“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一个三个孩子的爹,前头一个还是因为没生出儿子被休了,说出去你们也不嫌人笑话!”
杨玉兰一看自个儿的娘被气成这个样子,指着黄莹英就说:“你当初还不是屁颠屁颠的就要嫁过来,现在说什么后悔话!”
当时杨奶奶看中的不是黄莹英,是另一个姑娘,相亲的时候黄莹英正在和另一个人相亲,两个人在一个屋子,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对眼了。
当时杨奶奶是一万个不愿意,觉得黄莹英眼神四下乱看,肯定是要图谋什么。
黄莹英只翻了一个白眼儿,把矛头对准杨玉兰:“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都相亲多少个人了,这个觉得人不好,那个觉得也不好,都配不上你这个大小姐!你也不想想人家能不能看上你!”
杨玉兰脸一阵红一阵白,被人直接这么说出来,就好像直接被抽了一耳光似的。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挥手打了过去。
黄莹英脸一疼,捂着半边脸看向杨玉兰:“你竟然敢打我!”
杨玉兰也有几分心虚,毕竟黄莹英已经嫁给杨一天,这人再怎么不好也是她嫂子。
黄莹英根本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也挥了过去。
黄莹英再没有干过活,也是农村人出身,力气比杨玉兰不知道大多少,杨玉兰那脸立刻就红肿起来。
“当娘的不会教育子女,我就替她教育教育你!”
杨玉兰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而一旁的杨奶奶见自己的闺女被儿媳妇打,一气之下手指头都在哆嗦,可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胸口只在那里啊啊。
屋里的爱华和书华一直在听动静,她们并不想出去,知道出去就会祸及自身,最好是让她们先狗咬狗。
可听着动静越来越不像话,爱华就把美华交给书华,自个儿翻窗户跳到院子里,将杨一天叫了回来。
杨一天一进门就看到自个儿的娘瘫倒在地上,而杨玉兰还在和黄莹英对打,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正拉扯着对方的头发。
“这是干什么!”
杨一天觉得脑袋都快气大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把打架的两个人分开,又急急忙忙去看一旁已经说不出话的杨奶奶。
杨玉兰和黄莹英脸上都挂了彩,女人的指甲都留的比较长,深深的血印子出来划破了半张脸,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杨玉兰只觉得整张脸都是火辣辣的疼,她手里还拽着黄莹英的几撮头发,黄莹英看见她的头发被薅下来,赶紧伸手去摸,只摸到一块圆圆的头皮。
被薅成这个样子,那块头发肯定难长出来了。
黄莹英气的就又要打,被杨一天呵斥了一声:“都给我老实点!”
他的声音喊的比较大,让这两个女人暂时都消停了下来。
“娘,你怎么样了?”
杨一天心里非常的焦急,杨奶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嘴巴好像有些歪,急的想要开口说话,可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一看这个样子,杨一天心里就是一咯噔,二话不说让爱华收拾东西:“去医院!”
黄莹英心里猜测杨奶奶这怕是中风,心里畅快的同时又有几分担心。
要是真的有事儿,怕杨一天到时候会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在她的头上。
毕竟人家都是一家人,她可是个外人。
得赶紧想个办法!
爱华见杨奶奶这个样子,心里也有几分害怕,出声提醒:“爸,要不我们把她送到小露姨那里吧!”
杨一天脚步一顿,他早就听说过徐露的医术比较好,连老领导那种顽疾都能治,可他跟陆清凌的关系实在微妙。
家里的三个女人一个成了这个样子,另外两个身上都挂了彩,出去一看就是家里打架了。
打架打成这个样子,就是他也觉得没脸。
“你们两个老实在家呆着!”杨一天命令两个人,跟着爱华匆匆的往医院跑。
徐露是在第二天早上听张医生说起来这事的:“可怜老太太那么大岁数,一下子就中风了,好再送来的及时。”
命是保住了,但是以后怕是说话都不利落,走路也得颤颤巍巍。
这还是恢复好的情况,要是恢复的不好,恐怕得在床上躺后半辈子。
“你是没看到杨团长,他脸色都气得铁青!”
徐露好奇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医生压低声音:“听说他们家打架了,小姑子和嫂子互殴一个,把对方的脸划伤了,一个把对方的头发都薅下来,打的可惨了。”
听到双方的伤势,的确是打的很严重。
徐露心里痛快,想着黄莹英那从来不肯吃亏的性子,昨天晚上那么一激怒她,果然她回去就要发作。
有的人就是这样,根本就不会排解情绪,在外面受的委屈都会压在心里,要么是让自己的身体消耗掉,要么就是冲别人发泄掉。
第一种长期下来对身体影响非常大,第二种的不好处就是黄莹英那样的下场,可能影响关系的好坏。
其实身体内有几个穴位,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按揉,尤其是女性,由于身体激素的原因,总是会忍不住着急,除了吃一些药丸之外,按揉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排解方法。
徐露见张医生过来和李飞燕讨论着本上记的东西,突然问她:“你认识蔡文书吗?”
张医生猛的一听这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蔡文书是不是过来找你了!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之前我还警告她!”
见徐露似笑非笑,张医生才小声的解释:“我们医院的医生都知道她喜欢陆团长的事,本来她在省城培训,完全可以留在省城医院,可谁知道她偏偏就要回来,一回来还就找上你。”
徐露听了这话,仔细在记忆里翻找问张医生:“是不是个子很高挑,穿着一件风衣,脚上穿的是小皮靴?”
张医生点头:“对,那天她一回来就来找你,还说来找你看痘!”
李飞燕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那人是不怀好意,当即就皱眉:“这人怎么这个样子,我们还好心给她看病!”
她却带有别的目的。
亏她还在那里问了徐露很多关于痘痘的事情。
徐露知道蔡文书长什么样子,心里的那点好奇也就没了,继续低头看病例。
反倒是张医生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她:“徐医生,虽然蔡文书一直喜欢你们家陆团长,但是陆团长从来没给过她机会,你们可不能因为她吵架。”
徐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放心,我们感情好着呢。”
昨天晚上她已经盘问过陆清凌了。
第47章
陆清凌把徐露接到家里之后, 先将人抱上炕上,又给她打了洗脚水,等徐露的手脚都恢复温暖之后,才把海鲜粥给端到桌子上。
徐露带着几分好笑的看着陆清凌:“你今天这么殷勤, 是不是心里有鬼?”
陆清凌呼了一口气:“被你看出来?”
夫妻两个在一个被窝里睡了那么长时间, 谁有什么小想法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清凌小心翼翼的问徐露:“你是不是听谁和你说闲话了?”
眼睛却没敢看徐露。
“你觉得呢?”
夫妻两个打了会儿哑谜, 徐露把那碗海鲜粥喝完了, 觉得胃里也暖和了许多,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陆清凌把碗筷都收拾了, 过来老老实实的坦白:“我今天中午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刘医生,她和我说了家属院都在传蔡医生回来的事。”
所以他见徐露把自个儿关在屋里睡觉, 才迟迟没有去训练场,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徐露解释。
“哦?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徐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陆清凌挠挠头:“我和蔡医生也不怎么熟,当时执行任务之前我又受了一次伤,她正好是我的主治医生。”
陆清凌指了指自己的腿,徐露知道他那里有一道疤,只看这么多年那道疤还那么狰狞, 就能猜出来当时受的伤应该挺严重。
“她是老杨给我介绍的, 我当时都推脱掉了, 可这姑娘又跑过来和我见了一面。”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先不说这姑娘好不好, 就单是这人是老杨介绍来的,他就不可能和人发展下去。
徐露挑了挑眉:“看来这姑娘挺大胆的。”
“没你大胆!”陆清凌在徐露的唇上亲了一口, 徐露知道他说的什么事情, 推了他一下,“你少给我不正经, 老老实实的和我交代!”
“好的领导!”陆清凌亲到了徐露的唇,连眉毛都得意起来,“然后我生病住院,她是我的主治医生,之后我就去执行任务。”
要是刘秀丽不提,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没了?”徐露故意逗陆清凌,“你现在老实和我坦白我不会生气,要是让我知道了你们两和有其他事情。”
她故意哼哼两声,被陆清凌一下子捏住鼻子:“没了,真没了。”
说完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见陆清凌又有往下的趋势,徐露赶紧推开他:“你正经点,孩子们快要回来了。”
陆清凌看了看天色,有些可惜,“嗯,是快回来了。”
天黑的早,孩子们放学回来都已经擦黑,几个孩子一回来先来房间里看徐露。
“妈,你觉得怎么样?”
“姐,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是不是累的?”
徐露和他们说了好几遍都没事,见孩子们都不相信,干脆从床上起来:“可能是要感冒了,觉得身上有些乏,睡了一下午好了很多。”
见陆清凌在那里忍俊不禁,徐露又瞪了他一眼。
“好了快去洗手吃饭吧,今天晚上是海鲜粥!”
“我的最爱海鲜粥!”陆夏星欢呼一声往厨房跑去。
徐露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把话说清楚了,再次提到蔡文书的时候,她心里就没有那种异样的感觉。
想当年她上学的时候,也喜欢班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那同学打篮球打的特别好,每次有篮球比赛,他们班的女生都会跑过去看。
可惜后来丧尸来临,也不知道那男生有没有活下去。
张医生回去之后就和刘秀丽咬耳朵:“我看蔡文书的计谋是没用了,人家两口子好着呢。”
医院里的人大多都知道蔡文书和陆清凌的事儿,但谁也没有人多嘴说这些。
毕竟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加上徐露就在他们医院上班,闹出来多不好看。
可蔡文书回来没多长时间,这谣言就又有了,两个人一合计都觉得是蔡文书自己放出这谣言的。
蔡文书是在这天下午过来找徐露的,她这次没换普通的衣服,就穿着白大褂,徐露一抬头就追上她含笑的视线。
“徐医生。”她笑着打招呼,“我姓蔡,是内科的医生。”
徐露勾了勾唇角:“是来找我看病的吗?”
边说还边在蔡文书的脸上扫视了一下。
蔡文书脸上的痘已经消去不少,几乎看不出来。
见徐露这么打量她,蔡文书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脸:“说起来还是要多谢徐医生的药方,我吃了以后果真好了不少。”
徐露示意她坐下:“我再给你把把脉,调整一下方子。”
蔡文书今天过来是要说别的事情,可被徐露这么一带,竟然不由自主的坐下。
这么近距离一观察,蔡文书不由的心生嫉妒,徐露的脸实在太白皙,不仅如此,还白里透红,气色非常的好。
她上次从省城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强的感觉,可这几天夜班上下来,她觉得自己脸上的毛孔都粗大了不少。
徐露给蔡文书调整了药方,让她继续内服外用,蔡文书忍不住问道:“徐医生,你脸上只抹了防晒吗?”
上次防晒她可是拿走两盒呢。
徐露含笑点头:“冬天阳光虽然没有那么刺眼,但是紫外线的强度依然很高。”
蔡文书本想打算等夏天的时候再用,一听这个话,决定再拿两盒防晒。
李飞燕在旁边看蔡文书的眼神就没那么和善,听到她一直在这里唧唧歪歪,拿防晒的时候动作和声音就有些大。
蔡文书斜眼看过去,对徐露说:“她似乎对我意见很大。”
语气很肯定。
徐露笑容加大了几分:“她是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蔡文书身子坐得笔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徐露:“那徐医生怎么想?”
“都是空穴来风,你要真和陆清凌有什么,就不会在背后传谣言了。”
蔡文书一愣,接着又笑了起来:“徐医生可真聪明。”
临走的时候蔡文书又问徐露:“你的气色这么好,是因为嫁了一个好人家的原因吗?”
徐露不知道她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微微一愣之后就摇头:“当然不是。”
都说什么谈恋爱之后会让人变得漂亮,那只是因为心情舒畅了,气色自然跟着好,和男人有什么关系?
如果日常能开心些,自然可以保持年轻的状态。
等蔡文书一走,李飞燕也问起这个问题:“徐医生,你的皮肤怎么那么好?我感觉你都比我年轻好几岁呢!”
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感觉,刘芳芳之前还问她,是不是徐露结婚比较早,所以看起来格外年轻。
徐露就和李飞燕解释:“我每天都会吃蒸苹果加红枣。”
她空间里的苹果树成熟了,那是用温泉水滋养着,效果格外好。
就是普通的苹果,每天蒸一个来吃,对气血脾胃都是有帮助的。
一听每天都要吃个苹果,李飞燕就瞪大了眼睛:“这可真够奢侈啊,哪里来的那么多苹果?”
“是大队长之前送的。”
当然她每天都会从空间里拿两个出来,家里的孩子们也不知道大队长到底送了多少苹果,陆清凌也不会管这事儿,她就每天这么吃着。
李飞燕回去就和刘芳芳说:“人徐医生保养的那么好,可是每天都吃一个蒸苹果呢。”
刘芳芳也张大了嘴巴:“我的老天爷呢,天天吃不会腻吗?”
蒸苹果那么顶用吗?
两个小姑娘都有些跃跃欲试,就拿了些粮食准备去找大队长再换些苹果来。
村里面有不少人种苹果树,这苹果容易保存,到寒冬腊月也还有。
李飞燕还记得小时候,她爷爷就会往炉子上腾一个苹果,苹果会变得软烂烂,热乎乎的,吃在肚子里也是暖和的。
有时候还会腾上一个橘子。
可来到海岛上当知青以后,她都没有见过橘子了。
小英这天要出院,特地过来找徐露,“徐医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看着瘦了一圈的小英,徐露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想和铁柱过日子了。”
要是说从前她还有些不敢,可是李红霞的例子就在前面,李红霞都能重新把日子过起来,听说孩子明年还能上学,她怎么就不能呢?
“那你家里人同意吗?”
“我爷爷同意。”只要大队长同意,家里其他人也都没有反对意见。
徐露拍了拍小英的肩膀:“那行,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
小英眼圈红了红,转身离开的时候眼神却又坚定起来。
徐露回到家里,发现家里竟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杨玉兰有些脸红的坐在那里,陆清凌和小王都在院子里坐着,见徐露回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算是回来了。”
陆清凌小声的对徐露说:“老杨的妹妹,等你老半天了。”
一个年轻的女人上门,他们两个也不敢进屋子。
徐露把包递给他,两个人一块进了房间,杨玉兰先看了一眼陆清凌,眼神带着几分羞涩。
徐露直接开口问她:“是找我吗?”
杨玉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徐医生,我听说你看病的本事很厉害,能不能你麻烦给我娘看一下。”
杨奶奶这几天在医院里并不怎么见好,她听说徐露可以针灸,就一个人悄悄的过来。
顺便也想看看脸上的伤势。
徐露没立刻拒绝,只说:“要想看病的话,直接去医院门诊找我。”
杨玉兰尴尬了一下:“这不是离家里比较近。”
徐露自顾自的抱起两只小猫咪,陆清凌在一旁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吃面条吧。”
“好嘞。”
杨玉兰见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陆清凌说完之后就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杨玉兰还从来没见过男人进厨房,一下子惊呆了,指着陆清凌问徐露:“你怎么能让他去做饭?”
陆清凌长得那么好看,怎么能被这个女人指使干活。
徐露莫名其妙,就连陆清凌都不明所以的看过来,“这位同志,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请先离开,这是我们的家。”
杨玉兰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明明帮着陆清凌说话,可陆清凌还要赶她走!
她拿起自己的包,瞪了徐露一眼,愤恨的离开。
徐露好笑的看着陆清凌:“人家这样瞪我,不会又是因为你吧?你怎么天天给我找事?”
陆清凌赶紧举手做投降状:“怎么可能,她是老杨家的人。”
意思是老杨家的人多少都有些问题在身上。
徐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话要是让杨团长听到,他不得找你打一架。”
陆清凌耸耸肩,继续去厨房做饭,一边做饭一边和徐露商量:“过段时间我得出海岛拉练,家里就你和几个孩子,要不要请个人过来帮忙?”
徐露先是皱眉:“怎么又要出去拉练?”
说完就自知说错了话,部队其实挺照顾他们的,像陆清凌也就中秋之前出去过一次。
李营长他们可总是出去拉练。
“要几天才能回来?”徐露放低了声音问。
“差不多七八天就能回来。”陆清凌说了个大概的时间,不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准。
“我一个人在家就能应付。”徐露不喜欢家里多一个人。
“那行,我走之前帮你多准备些东西。”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孩子们呼啦啦的放了学,先去洗手接着就去逗猫弄狗。
陆清凌从厨房里探出头,“赶紧过来吃饭。”
陆夏月边吃边问徐露:“妈,家里还有做好的腌菜没?我想给白老师送些。”
“有,就在地窖里,一会儿你自己去拿。”
陆夏月点头,这段时间家里的南瓜丰收,顿顿都吃的南瓜,孩子们一见又吃南瓜,顿时哀嚎起来。
“姐夫,你是不是不会炒别的菜?”
徐百川刚说完,就被陆清凌拿筷子敲了一下脑袋,“吃南瓜有营养,快点吃吧。”
徐百川不喜欢吃南瓜,可家里那么多瓜不赶紧吃完,就要放坏了。
就连粥里面放的也是南瓜。
见他吃的痛苦,徐露又好笑又好气的说:“有那么难吃吗?”
徐百川小声的嘟囔:“当然有!”
主要是从前在村里住的时候,徐老爹不会做饭,一到秋天南瓜下来,每次都是吃南瓜,给年幼的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陆清凌见他这副样子,故意拉长音调说:“那今天晚上咱们去改善一顿。”
“去哪里改善?”陆夏星赶紧接话,眼巴巴的望着徐露和陆清凌。
“去饭店吃一顿吧。”
孩子们欢呼一声,在那里讨论起来去饭店要吃什么。
他们总共也才去过两次国营饭店,一听说要去饭店吃饭,对他们来说有很大的吸引力。
中午时间太短,徐露也没时间午睡,下午又急匆匆的往医院赶。
杨玉兰却出现在门诊,徐露还以为老杨不会同意她过来。
杨玉兰对徐露的观感十分差,一开始听说徐露和黄莹英的关系不好,还以为能和徐露结成同盟。
可她看到徐露指使陆清凌干活之后,就对这女人的愤怒直线上升。
她苦苦相亲都找不到好的对象,凭什么徐露就能和陆清凌结婚?
要是她和陆清凌在一块,肯定不会这样指使他干活,她一定把所有家务都包了!
李飞燕看着从坐到这里就什么都不说话的杨玉兰,觉得这人实在太奇怪了,脸上包的严严实实,眼睛里都是愤怒。
这些个人是不是天天没事做!
李飞燕就出声提醒:“请问这位同志,你是要看病吗?”
杨玉兰把愤怒的目光转向李飞燕,“你先出去!”
李飞燕:……
她扭头问徐露:“这是谁呀?”
徐露当不认识杨玉兰:“不认识,如果不是看病的,叫保卫科把她赶出去。”
杨玉兰一听这话,赶紧出声提醒:“我是杨团长的妹妹,你凭什么赶我?”
徐露懒懒的抬了抬眼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杨玉兰只好把脸上的头巾取下来,上面的印子已经结了痂,看起来非常恐怖。
李飞燕嘴巴张得大大的,指着杨玉兰的脸说不出话。
这个样子怕不是毁容了。
杨玉兰也知道她的样子很恐怖,压低声音说:“徐医生,你看能不能帮我治好?”
这个伤口不仅难看,而且她总是感觉伤口有灼热,伴随痒痒的症状。
徐露点了点头,中医对去疤痕也有很多有用的外用药膏,只不过需要长期坚持。
杨玉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趾高气昂的说:“那你快点给我开。”
徐露却勾了勾唇角,直接从座椅上站了出来,把杨玉兰整个人滴溜了起来。
砰的一声将杨玉兰关在了门外面。
杨玉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门口外,来往的病人和护士都在悄悄打量她。
她赶紧把脸上的伤口罩住,十分愤恨的说:“徐医生,你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
徐露淡淡开口:“你那伤口我的确能治,但我不想治,你也不是我的病人!”
“你信不信我去院长那里告你!”
“请便。”徐露做了一个请她走的手势,杨玉兰在门口跺了几下脚,恨恨的离开。
李飞燕有些担心的看着徐露:“她会不会真的去告我们?”
“没事,咱们还怕她不成?”
杨玉兰的确是想冲到院长的办公室告状,可她不知道院长是谁,只能回到病房去找杨团长。
杨一天此时忙得焦头烂额,这几天一直在医院伺候着杨奶奶,家里的事情完全顾不上,要不是有爱华帮衬着,他都怕这个家得散。
黄莹英冷静下来之后到的确来看过杨奶奶,可是杨奶奶一见她情绪就激动,拿了东西就往黄莹英的脸上扔。
杨一天见黄莹英头发少了那么多,脸上也被打得红肿,知道自个儿的小妹就是脾气暴躁的性格,两个人明显都有错,他只叹息着:“你先回去吧,把三妮照顾好。”
有什么事也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黄莹英点头:“娘要这个样子,我看还是把周嫂子请回来吧。”
杨一天没多想就答应下来,杨奶奶一生病住院,脾气越发大起来,拿住什么东西就扔什么东西。
他也不可能一直在医院伺候着。
“玉兰呢,她又跑到哪里去了?”
杨一天疲倦的四下看看,没看到杨玉兰的身影,忍不住心想,等她脸上的伤好了,赶紧把她嫁出去。
一时又有些担心杨玉兰脸上的伤还能不能好。
要是脸上的伤疤不好,可就嫁不了什么好人家。
杨玉兰回来便扬着下巴朝杨一天说:“哥,你能不能让陆团长把徐医生给休了。”
杨一天震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杨玉兰跺跺脚:“那个女人太坏了,我去家里让她看我的脸,她都不同意,也不给娘看病!”
她又添油加醋的把在门诊室里的事情说了,“她和你媳妇儿一样,都是个彪悍的!”
杨一天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你这几天老实一点,不是已经给你找医生了吗!”
杨玉兰委屈起来:“你找的这个医生说会留疤,脸上留疤可怎么办?”
杨一天叹气:“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去省城医院,再不行我就带你上首都,肯定会把你脸治好的!”
杨玉兰一听心里高兴,总算不胡搅蛮缠了。见杨奶奶还是那个模样,不禁又担心起来。
“娘以后还能说话吗?”
“肯定能!”杨一天疲倦的揉了揉眉头。
军区医院的好医生还是太少了,他得想个办法转院。
黄莹英正在托人找生发剂,她知道部队有几个人用了徐露的生发剂,效果都挺好的。
可惜她不想去找徐露,白白的让她看了笑话。
倒也有人愿意把生发剂卖给她,只不过价格要略贵一些,黄莹英有些肉疼的拿了几张粮票来换。
回去的时候黄莹英还在心里打退堂鼓,不知道那些生发剂能不能让她头发长出来,毕竟她的情况和其他人不一样。
副食品厂要招工了,这个消息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家属院门口的宣传栏处围着不少人,大家都在看这次招工的条件。
张嫂子挤在最前面,她大字不认一个,一直问旁边的钱寡妇:“你快给我念念,这都需要啥条件?”
钱寡妇是食品厂里的老人,知道张嫂子想要过来上班,便把上面的条件给她念了念。
老张已经和赵主任那边打好招呼,他们这种随军家属都能帮着安排工作,张嫂子一听没有什么悬念,便放下了心。
“钱小元过得怎么样?”她和钱寡妇说着闲话。
钱寡妇自从把钱小元嫁出去之后,可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娘家那边发的电报一律不看,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她男人对她挺好的,上次去看她的时候,把家里收拾的也妥妥当当。”
沈梅花介绍的果然是个靠谱的人,虽然家境贫寒,家里只有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娘,可这男人倒不嫌弃钱小元之前闹出来的事。
她只担心一件事儿,压低声音和张嫂子说:“文工团那么好的工作,我还想让她继续去上班,可这孩子总怕人笑话她不肯去!”
正好彭欣兰因为生病请假,钱寡妇就给钱小元也办了一个病假,想着在这段时间得把她说服。
张嫂子一听钱小元不愿意工作就皱眉:“她男人不就在食堂干活吗,那一个月才多少钱?日子过得多紧巴!”
“谁说不是?这还是刚嫁人,不知道钱的重要性。”
钱小元一直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嫁了人之后连家属院也很少走动。
之前突然送给徐露的信也没了信儿,就连钱寡妇也不好意思上门问徐露什么意思。
张嫂子知道钱寡妇是什么意思,可她压根就不想淌这趟浑水,接触这么长时间,她也算是知道徐露是什么样的性格。
平时有个什么事徐露也会乐意帮忙,可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她绝对不会容忍。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凭什么要别人原谅伤害人的行为?
那写大字报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一下班陆清凌就来接徐露,医院门口好几个医生都看到了,咯咯在一旁笑起来。
刘秀丽打趣他们:“就这么两步路还得过来接啊?”
张医生羡慕:“我以后找对象也得找陆团长这样的。”
正好蔡文书也从医院里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眼神不由自主的往陆清凌那边瞟了一眼。
可陆清凌压根没看到她,他正身子微躬听徐露说话。
两个人一看神态就很亲密。
蔡文书垂下眼睛,当没看到。
陆清凌小声问徐露:“你想吃什么?”
徐露认真的想了想,“想吃糖醋排骨。”
等到了国营饭店,陆清凌先点了这道菜。
孩子们好久没吃过肉,欢呼了一声,倒也没人抢,先乖乖的给徐露夹了两个。
“妈,你先吃。”
陆清凌故意问:“那我呢?”
几个孩子又赶紧给陆清凌夹了一块。
一家人说说笑笑吃着饭,门口进来两个年轻人,黄丽萍不满的对身边的男人说:“我都说了不想去学校教书。”
陆夏星一看到男人,赶紧站起来叫了一声:“李老师。”
李国富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他们,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黄丽萍却对他们很是好奇,往这边看了好几眼,被李国富捅了捅胳膊才收回目光。
两家人离的并不算远,能听到李国富对黄丽萍苦口婆心的劝着:“去学校上班有什么不好,这次的机会太难得了。”
要不是因为王红梅怀了孩子,也不会有这个空缺。
“那你们都是正式老师,可我去那里教书,只是一个代课的。”
做同样的工作,拿的钱却少很多,黄丽萍一想就觉得心里不平衡。
“刚去都是代课的,慢慢熬下去肯定能转正。”
“可你当老师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还那么辛苦,管那么多孩子。”
根本就是付出与收入不相匹配的一件事,唯一比较好的就是稳定。
黄丽萍已经知道回城无望,便想找一份工资高的工作。
李国富知道劝不通便不再劝,只问她:“那你想去干什么?”
“副食品厂不是要招工吗?我打算去考考试。”
有这个志向也好,李国富想了想就说:“我帮你打听打听都考什么。”
徐露往那边看了几眼,她听李飞燕说过黄丽萍,知道两个人不对付,也知道她马上就要结婚搬到李国富家里住了。
这样知青宿舍就能空出来一个位置。
她们这些下乡当知青的在一块儿已经住了好些年,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哪怕平日里再不对付,大事上还是不含糊的。
李飞燕就想送黄丽萍结婚的礼物,“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
她和徐露说闲话的时候就问出来这问题,一个地方和一一个地方的习俗不一样,徐露还真的不知道。
李飞燕发愁了,不过一会儿又高兴起来:“她搬出去了,我就能在宿舍给芳芳艾灸了。”
有人高兴自然有人难过,小英非要和铁柱离婚,这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铁柱一家怎么可能会同意。
会计让铁柱在小英家门口跪了一晚上,小英都没松口。
小英的娘都心软了,问小英:“我看这次给他教训也够多了,要不日子就这么凑合着过,毕竟都有孩子了。”
小英的爹也是这么想的,他以后还要和会计打交道,总不能一直不来往。
差不多得了。
他们也并不是不爱小英,不为小英考虑,只不过他们的思想限制了他们思考下去。
小英却坚定的摇头:“爹娘,你们不用再劝我。”
“这孩子性子还是这么犟。”小英的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以后带着孩子怎么生活?我和你爹能养你一辈子?”
大队长这时候开口:“你们不能养她一辈子我能养!别在这里逼小英了,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小英眼圈红了红:“爹娘,我也不需要你们养,等孩子大点儿,我也打算去学门手艺,找个活干。”
小英的娘还是不看好,主要现在工作多难找,要是成为工人可就吃商品粮了,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的。
小英的娘愁眉苦脸的叹了一会儿气,见小英拿定主意,便出去和铁柱说:“你回吧,别在我们家门口跪着了,别到时候把膝盖跪坏了又怨我们。”
铁柱不吭声,他也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在村里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
“娘,这件事情我真的错了,你再好好劝劝小应,我以后都不敢了。”
小英的爹也出来,叹了口气说:“以后也别叫我爹,咱们两个以后没关系,等明天天亮就去和小英把离婚证领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把大门一锁,一点余地也不给铁柱留。
铁柱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早就难受了,见状便从地上起来,灰溜溜的往家走。
会计一看他回来还以为事情成了:“说好啥时候把小英接回来吗?”
铁柱摇头:“爹,小英不回来,她爹让我明天早上去和她把离婚证领了。”
会计一听就要踹铁柱,被铁柱的娘拦下来了一下。
“都是你平日惯的他!你也不好好对小英,这才让人家寒了心!”
铁柱的娘不乐意:“那你早干什么去了?在这里说风凉话!”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蒋和平也要和她媳妇儿离婚。
而且因为这件事情不知道是谁举报了他们家,蒋翠翠二姐考试的名额给取消了。
蒋翠翠的二姐准备了那么长时间,一下子不能参加副食品的考试,人都蔫了不少。
她在家里是无差别的攻击,怪蒋翠翠平日里总是举报人,把其他人都得罪了,怪大嫂闹出这种事情,让别人抓住了把柄。
可说来说去名额丢了就是丢了。
蒋翠翠的二姐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指着蒋和平的媳妇儿把她骂了一顿,蒋和平的媳妇儿对这几个小姑子都是有几分怕的,这事她也理亏,怯怯的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她娘家并不是没有人,可出了这种事情,娘家没有一个人帮她出面,任凭她自生自灭。
铁柱也是个靠不住的,出了这事儿之后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蒋和平的媳妇儿趴在地上哭了一会儿,突然捂着肚子哎哟叫起来。
屋内的众人都静静的看她表演,没一个人相信她是真的肚子疼。
蒋和平的媳妇儿却并不是演的,她是真的觉得肚子坠坠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流,她惊恐的看向身下,就见裤子慢慢的渗出了血。
她似是不敢相信的用手碰了碰,接着看到自己的双手上全都布满了血,一脸惊恐的看向蒋和平。
蒋和平也吓呆了,不知所措的问:“这是怎么了?”
还是蒋和平的娘有经验,有条不紊的说:“怕是小产了,将人送到医院吧。”
蒋和平犹豫了一下,分不清这肚子里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只好将他媳妇儿送到村卫生室。
卫生室的小姑娘一般只给人打针输液,很少有这种情况的病人送来,她一时也有些懵。
“大夫,这是小产了吗?孩子几个月了?”
“看起来像,具体几个月还得等检查完才能知道。”
小姑娘是知到村里面发生的事,在心里狠狠的吃了一口大瓜,建议他们送到军区医院。
蒋和平不愿意丢人丢到那边,就问:“孩子还能保住吗?”
要是不能保住,也就别去医院花那个钱了。
村医小姑娘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脸不赞同:“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肯定是要去医院的。”
蒋和平嘟囔那不是她的孩子,没了正好!
要是她的孩子,他也觉得心里膈应。
等张医生下午来学习的时候,就和徐露说了孩子的事儿。
“两家人在那儿闹呢,连铁柱都被叫了过来,这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铁柱和蒋和平的媳妇儿一口咬定这孩子不是他们的,两个人只有过庙会那一次,可谁也不相信。
徐露只关心那孩子保住了没,张医生点点头:“这孩子也是个命大的。”
“真是造孽。”
谁说不是呢,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我估计他们不会要。”张医生笃定的说。
第48章
陆清凌一走, 徐露顿时觉得家里空了不少。
有了上次到台风的事情,徐露上班的时候,心里老悬着这件事情。
就连李飞燕也看出来徐露的心不在焉,打趣道:“徐医生, 你是不是因为姐夫不在家才这个样子?”
说完还撞了撞徐露的肩。
徐露被她说的有几分害羞, 赶紧转移话题, “怎么感觉最近来拿生发剂的人有些多?”
李飞燕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还想着,是不是大家都觉得生发剂好用才过来拿的。”
等再有人过来拿生发剂的时候, 徐露就问了出来。
那人是胡胜利排里的,也不敢不说实话, “是有人在买生发剂,拿粮票换的。”
说完生怕徐露生气, “我这生发剂是自己用的,我可没给别人。”
徐露的眉头略微松开了几分,对于秃头来说,这生发剂只是起一部分作用,最主要的还是要内调。
而且因为每个人秃头的原因不一样, 生发剂的成分也是不同的。
不过她一猜就知道找生发剂的人是谁。
最近家属院里秃头的就黄莹英一个。
不过她的头发是连头皮都被薅了下来, 发囊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单独用生发剂是没有用的。
既然黄莹英手里有钱,愿意拿粮票来换, 徐露也就随她去。
正好造福其他人。
等到最后人财两空,头发也没有长出来的时候, 黄莹英自然而然就会收手。
天气一冷, 孩子们也不愿意跑出去玩,都在家里窝在炕上写作业, 徐露就在一旁翻着闲书看,怀里还抱着两个小猫咪,好不自在。
王红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你们屋里可真暖和。”王红梅羡慕的看着外面的玻璃房和火炕,他们家一到冬天只有客厅靠近炉子的地方能暖和些。
徐露赶紧拉她坐到床边,让孩子们把小猫咪抱走,给她拿了一个热腾腾的苹果,王红梅也不客气的直接接过去。
“也就你们家还有点新鲜的东西吃。”王红梅边吃苹果边羡慕,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之前做的衣服都不能穿,胡奶奶又给她重新做了一身,腰身的地方放的宽宽的。
徐露给她看了看脉象,安她的心:“孩子挺健康的。”
王红梅脸上的笑就忍不住扩大:“你说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已经有了胡建国和胡芝芝,生男生女都无所谓,只不过很是好奇罢了。
徐露不告诉她:“总得留个惊喜。”
王红梅故作娇羞的哼了一声,“这个生下来就快到五月份了,到时候天气都热了,得做些薄的衣裳。”
“你打算上班到几月份?”
王红梅算了算了时间:“过完年就不去了。”
“那可没多长时间,代课老师找到没?”
“找到了。”王红梅就是过来和徐露说这件事情的,“是周主任帮忙找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上次村里丢了两个小孩,就是这个人给救的,叫什么孟远山。”
王红梅一说孟远山,徐露就知道说的是谁,见孩子们都竖着耳朵在听,她也不避讳的问她:“是不是画画挺好的?听说那孩子被找到,就是靠他把人贩子给画下来。”
王红梅点头:“这孟远山以前可是个资本主义,人家家里可有钱了,听说光房子就有几十套。”
孩子们都张大嘴巴,互相使着眼色,这几十套房子就足够他们震惊的了。
“比村里的地主还有钱。”
村里的地主怎么可能和人家这种资本主义相比。
王红梅见徐露对孟远山比较好奇,把她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好像他们家除了他都在国外呢,当时他们家也想让他去国外,可他说什么也要留在国内,这不运动的时候就先把他给改造了。”
王红梅话里的惋惜只是针对他不听家人的劝告,倒没有对他遭遇有多少同情。
那么些个房子,不知道剥削了多少劳动阶级的人民。
王红梅把那苹果吃完,站起来要去消消食,顺便拎着胡建国的耳朵把他带了回家。
孩子们等她一走便问徐露:“妈,我们是要换老师了吗?”
“得等到过年吧。”徐露也不确定。
不过这孟远山来学校当代课老师的事,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赵主任基本上每天都会收到举报信,有村里人写的,也有学生家长寄来的,都不知道这是闹哪出,怎么就让一个臭老九来当老师?
赵主任和周惠军把这事全压了下来,反正孟远山现在还没去学校当代课老师,只是放出了这么一个风声。
徐露对这些都不怎么关心,她数着日子盼着陆清凌什么时候回来。
就连徐桐私下都和徐百川说,“还以为姐不在乎姐夫呢。”
徐百川咧着嘴傻笑:“姐夫人挺好的,对咱们也不错。”
都是将心比心吧。
不过很快陆清凌就回来了,他先把常用的衣服放到家里,去医院看了徐露一下,又匆匆忙忙的去部队上报到。
徐露见他平安归来,心里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脸上的神情就明媚了许多,连李飞燕在一旁偷笑都没怎么在乎。
小别胜新婚,这天徐露早早的下了班,回去之后见陆清凌已经在厨房做饭,她赶紧跑过去,“你累不累?”
陆清凌见孩子们没回来,反身抱住徐露,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不累。”
那气息吹的徐露耳朵痒痒的,她往旁边缩了一下,反手推陆清凌,“不累就好,你快去洗澡,我来做饭。”
陆清凌意有所指的看了几眼徐露,只看的徐露脸有些发烫,“你想什么呢?”
陆清凌吹了声口哨,“媳妇儿,我没想什么,是你在想什么吧。”
两个人贫了会儿嘴,等陆清凌洗完澡出来,就和徐露说起上次举报孟远山的事情。
他也是刚从王旅长那里听说。
这举报人的里面不仅有上面那些人,还有他们一块在牛棚劳动改造的人。
在牛棚劳动改造的也有好几个人,有的是彻头彻尾的资本主义,有的是知识青年,也有在部队当过官的,成分之复杂堪比一个小型社会。
牛棚夏天蚊虫特别多,又很炎热,冬天则四处漏风,冻得人瑟瑟发抖,只说这外部环境,就让很多人都忍受不了。
要是能离开,大家自然恨不得立刻抓住机会。
孟远山能脱去臭老九这个帽子,去学校当老师,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徐露比较担心问他:“那该怎么办?”
陆清凌摇摇头:“你别担心,这孟远山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至于赵主任和周惠军,她们两个提前放出风声,也是有这样的考量。
外面海风呼啸着而来,让徐露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还是和病人打交道简单。
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家属院来探亲的人便多了起来,码头上每天都人来人往,热闹的气氛一下就出来了。
这天胡奶奶正和王红梅商量着要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件衣裳,就听外面警务员来报,说有家里人来探亲。
胡奶奶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边纳闷是谁,他们老家都没什么人了,谁会这时候来探亲?
应该是认错了,可别是间谍想浑水摸鱼!
等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胡奶奶心内更狐疑。
还是那女人先开口:“奶奶,我是小果呀,您不认识我了?”
“小果?”胡奶奶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和印象中那个竖着双马尾总是爱笑的女孩却怎么也对不上。
胡小果点点头,“奶奶,就是我。”
说完就往院子里看,拉着那小姑娘就要往家里走,边走边问:“奶奶,胜利哥没在吗?”
胡奶奶一把拉住胡小果,“你这孩子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跑过来了,是来看我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目光却盯着胡小果身边那个孩子看。
小姑娘被这么一盯,有些紧张的藏在胡小果的身后,只露出一双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
胡小果却一把将这个女孩推到胡奶奶跟前,催这个小女孩:“快叫奶奶!这就是你亲奶奶!”
两个人事先肯定是排练好的,胡小果这么一说,那小姑娘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喊出了奶奶两个字。
胡奶奶险些没站住,扶住门框才稍微稳了稳心神。
见警卫员还在一旁等着,赶紧说:“谢谢这位同志了,这的确是我们家的亲戚。”
等警卫员走了,胡奶奶才问:“你和那谁结婚了?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王红梅在屋里听到动静,见胡奶奶一直没过来,便挺着大肚子出了门,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亲奶奶,有些狐疑的看过去。
胡小果正好也看过来,眼睛先在王红梅的肚子上转了一圈,亲热的走过去叫了一声:“这就是妹妹吧。”
胡奶奶脑袋懵懵的,但还强自镇定的对胡小果说:“叫什么妹妹,你该叫嫂子的。”
胡小果却不接这话,把小姑娘往前一推,“叫二妈。”
“二妈。”那小姑娘脆生生的叫了出来,王红梅的眉头越皱越紧,并没有答应。
胡奶奶见门外面的张嫂子已经探出头来,知道不好在门外多待,赶紧对王红梅说:“这是胜利的妹子,不知道怎么过来了,先让人进屋吧。”
王红梅轻轻的颔了颔首,却特地落后两步纠正那小姑娘说:“你不能叫我二妈,你得叫我大伯娘。”
那小姑娘有几分害怕,拉着胡小果的衣服不敢说话。
胡小果眼睛一直四下乱瞟,先是盯着院子里放的东西看了会儿,进了屋子之后又先四下打量了一圈,捧着肚子说:“这屋里还挺暖和的,不像外面那么冷。”
刚下船的时候,那海风将她吹的脑袋都有些懵,她甚至有些后悔来这偏远的海岛了。
还好这房子里收拾的比较干净。
王红梅却没理会她,坐在沙发上像个女主人一样打量着胡小果,开口就问:“妈,这人到底是谁?”
她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胡胜利是有个妹妹,可远在西北当知青,根本不可能过来。
胡奶奶在心里叫苦不迭,不知道这胡小果是什么心思,只含糊不清的说:“我们两家原先是邻居,小果和胜利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胡奶奶的话音刚说完,胡小果就在一旁插嘴:“奶奶说的是没错,不过我们两家后来还定了亲,我和胜利哥可是换过赓帖的。”
她这么一说,王红梅就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肚子:“我记得当时胜利和我说过这事儿,你不是在婚前找了其他人吗?”
王红梅说的并没有错,胡小果脸一下子变白了几分,她没想到胡胜利竟然把这事也和王红梅说过。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那时候王胜利还在外面打仗,好多年都没有回家,也不能让她一个黄花闺女一直在家等着,便和村里的一个人搅和了在一起,后来肚子大了,瞒不住就退了婚。
她那时候以为对不住胡胜利,觉得辜负了胡家的一片心,可她也是婚后才知道,胡胜利早在这边找好了对象,就算她不说退婚,胡胜利肯定也要想办法找她退婚的。
那点愧疚之心一下子消散的干干净净,胡小果竟然生出几分不平来,觉得胡胜利怎么能背叛自己。
再后来听说胡胜利当了官儿,级别还不低,那媳妇儿也是个好过的,两个孩子都送到胡奶奶身边,在海岛那里过着二人世界,听说顿顿有白面和肉。
反观她这边,男人是个好吃懒做的,还喜欢拈花惹草,婚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她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当时没和胡胜利退婚,现在她是不是也是能在家属院过清闲日子。
这种念头一旦滋生,怎么也停不下来!尤其不知道是村里的哪个人说她家大妮长得和胡胜利小时候有些像后,她便动了这心思。
胡奶奶并不是个糊涂的,见胡小果来意不善,也没给她留面子:“小果啊,你大老远来这一趟也不容易,等明天我给你三十块钱,你还是早些坐船回去吧,这马上就过年了。”
就给三十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她这一路上的介绍信能开出来,都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
胡小果脸一下黑了:“奶奶,你好歹从小看着我长大,咱们两家也有几十年的交情了,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孩子真的是胜利哥的。”
见胡奶奶又要反驳,王红梅制止了胡奶奶的话头,问胡小果:“你说这孩子是胡胜利的,那你说说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发生关系的,胡胜利知道吗?”
胡小果一时说不出来,只重复一句:“爱信不信,胜利哥肯定记得。”
她这是明着挑拨王红梅夫妻两个的关系。
王红梅冷哼了一声:“我婆婆和你们家是几十年的交情,我可不认识你们,我劝你趁早回去,别到时候闹得没脸,被当成间/谍关了起来!”
胡小果哪里知道什么间/谍不间/谍的,但一听说要把它关了起来,人都急了,把孩子往前推了推:“你看这孩子的长相,和胜利哥小时候一模一样!村里谁不说这就是胜利哥的孩子,连我家那口子也一直怀疑。”
小姑娘被推到两个人跟前,王红梅是没看出什么,可胡奶奶越看越觉得像。
难不成胜利真的和胡小果有些什么?
胡胜利正在训练营训练新兵,被警卫员急匆匆的叫回去,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连帽子都没来得及带就赶到了家里。
进门先看王红梅没有事儿,心里想着该不会是胡建国那小子又给他找事儿了吧。
等看到在沙发上坐着的胡小果的时候,胡胜利都没反应过来这是谁,还以为是胡建国把人家这小姑娘给打了。
上来他就说:“是不是胡建国又欺负人家小姑娘了,一会儿回来让胡建国好好赔罪。”
胡奶奶瞪他:“这次可不是建国的事儿,你好好看看这是谁。”
胡胜利狐疑的又看向胡小果,见他迟迟认不出来,胡小果便主动出声提醒:“胜利哥,我是小果了。”
胡胜利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还以为她是来投亲的,有些奇怪的问胡奶奶:“娘,你把我叫回来干什么?部队里正忙着呢。”
王红梅抢在胡奶奶之前开口:“是我让警卫员去把你叫回来的,我想问这小姑娘是谁的种,怎么人家说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胡胜利被王红梅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飘向那孩子,就这一眼让王红梅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要是真没做,为什么还要看下那孩子,直接否认不就行了吗?
胡小果却有些得意的说:“胜利哥,这就是你的孩子,我家那口子为了这孩子和我生了好多年气,我也是实在受不了,这才跑过来找你的,总不能让这孩子一直流落在外过着苦日子。”
胡胜利结巴了几下才说:“不是,这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咱们俩又没发生过那种事!”
胡小果惊讶的看了胡胜利一眼:“就是你回来退婚的那一次啊,你晚上喝多了酒……”
后面的话王红梅没继续听下去,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往门外走。
胡胜利看见这个样子赶紧就去了,被王红梅直接给甩开,胡胜利怕她怀着身子摔倒了,也不敢使劲去拉,只说:“红梅,你相信我,我和她真没什么关系!”
“这话你留着骗鬼去吧!”
王红梅眼泪都要掉了出来,迷迷蒙蒙的出了家门口,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要是这个样子回到家,肯定会被爹娘问起来。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家里人说。
外面海风太冷,吹的人头皮都疼起来,王红梅觉得肚子也有些惴惴的往下沉,想也没想抬脚就去找徐露。
徐露这天正好休息,在家里的玻璃房里晒着太阳,逗着小球和少将玩,几个孩子因为要期末考试,都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写着作业。
听到门口有动静,徐露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就见跌跌撞撞走进来的王红梅。
徐露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去扶她:“这是怎么了,和老胡吵架了?”
王红梅一听到这话,眼泪直接扑簌簌的掉下来,吓的徐露一大跳。
看起来不仅是吵架了,还吵得很厉害。
孕妇的情绪本来就会不稳定,加上激素的影响,可能在别人看起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对孕妇来说可能就是一件大事。
而且由于孕妇肚子里怀着胎儿,很多人关心的时候都会说,哭起来会影响胎儿,这难免就会让孕妇觉得她只是一个生育工具,是不配有感情波动的。
徐露把她拉到屋里,瞪了想看热闹的孩子们几眼,让他们好好写作业,等王红梅情绪平复了一些,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红梅也不瞒着她,她太需要一个人给她拿主意了,断断续续的把胡小果来的事儿说了出来。
“那孩子我看了,真的和胡胜利长得有些像!”
徐露削苹果的手一顿,想想胡胜利平时的为人和对王红梅的宠爱,觉得不太可能。
“你想,要是真的是老胡的孩子,这胡小果怎么不早点带着孩子过来,非要等孩子都这么大,你们都生仨孩子了才过来呢?”
王红梅愣愣的听着徐露分析,觉得有几分道理,吸了吸鼻子说:“那为什么胡胜利不反驳呢?”
“我不是为他开脱,可能只是真的被吓懵了,你想如果有一天突然有一个人带着你的孩子过来,说这是你生的,而你自个儿完全想不起来,会不会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做个DNA,不过这个年代DNA技术还不太普及,需要去首都才能做。
徐露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看着王红梅把那热水喝到肚子里,“不过你跑出来是对的,让他们一家先自个解决,你只要等着结果就行。”
王红梅本来觉得她刚才是不是有些冲动了,一听徐露这么说,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可好了没几分钟她又发愁起来:“你说那孩子要真是胡胜利的可怎么办?”
“那你觉得老胡会背叛你吗?”
王红梅想到胡胜利刚来这个岛上的时候,两个人算是一见钟情,后来听说胡胜利有未婚妻之后,她也是要和他断掉的。
胡胜利那段时间可谓是很消沉,听说因为喝酒还被处分了几次,而且那胡小果还是先和别人搞到一块才退亲的,她怎么也觉得胡胜利不会犯这种错误。
见王红梅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徐露就说:“中午你就在我们家吃饭吧,一会儿去把建国和芝芝也叫来。”
王红梅点点头,拉着徐露的手表示感谢:“要不是你拉着我,我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徐露被她这副样子逗笑:“行了,咱们两个之间不说这个,我那几个皮孩子不都是你在学校帮着看。”
徐露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烂好人,她也是很有原则的帮助其他人,像王红梅是双胞胎的老师,平日里对许可顺她们也很看顾一有什么事儿都会及时通知她,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胡奶奶就更不用说了,从双胞胎的书包到孩子们身上的衣裳,做的只怕不比胡建国少几件。
一家子人都是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她,情分早就不是普通邻居可以比拟的。
徐露很喜欢在家属院生活,这里就好像一个大家庭,虽然有时候也会打闹,但是再有困难和危险的时候,大家都会团结一致。
就像上次发生台风遇险的事,她和陆清凌都不在家里,周围的邻居冒着风雨,可没少过来帮忙。
正好今天中午陆清凌在训练场上不回来,徐露就给王红梅做了羊肉面。
王红梅过来孕早期,已经不恶心干呕,闻了这羊肉面的味道,竟然还觉得有几分香。
只是她有些迟疑的问徐露:“孕妇能吃羊肉吗?”
她记得胡奶奶好像说过,羊肉面是不能吃的。
“可以少吃一点,只要不过量都没问题。”
其实除了螃蟹山楂这一类大凉和刺激辛辣的东西,不建议孕妇吃之外,其他的东西只要适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一旁的陆夏星不解问王红梅:“王老师为什么不能吃羊肉呢?”
王红梅已经下筷子吃起来,徐露说能吃那肯定没问题,她吃完一口才回答:“建国奶奶说吃羊肉,小孩会得羊癫疯,还说吃田螺的话,小孩的屁股会像一边扭。”
孩子们一听还有这样的故事,都笑了起来。
陆夏星还很好奇:“那王老师你吃田螺没?”
王红梅摇摇头,她还真的没吃多少田螺。
徐露就给他们解释:“不让吃田螺,应该是担心里面的细菌和寄生虫。”
胡建国和胡芝芝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他们两个是知道家里面吵架的,现在家里面还乱成一锅粥。
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谁,耀武扬威的在家里的客厅坐着,还去翻找他们存着的零食。
吃完饭孩子们帮着洗了碗,胡建国就去拉徐百川的衣服。
“百川哥,这次你可得帮帮我!”
就连胡芝芝也在一旁眨着眼睛看着徐百川。
那个小姑娘太讨厌了,她心里也有些惶恐,怕家里再来一个小姑娘。
胡胜利是在吃完饭后才过来接王红梅的,王红梅不想回去,只问胡胜利:“那个女人走了没?”
胡胜利摇摇头:“说什么都不走,我娘正在那里做她的思想工作,还给老家拍了电报,让她男人把她领回去。”
说完就小心翼翼的看着王红梅:“媳妇儿,你可得相信我,我真的没和她发生过关系。”
王红梅哼了一声:“知道你也没那个胆子。”
胡胜利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十分感激的看向徐露:“多谢弟妹了!”
徐露看着两人和好,心里也高兴,“没事就好。”
胡胜利和王红梅都点头,两个人出去的时候还能听到胡胜利小声的对王红梅说:“我那天晚上是喝多了酒,可是睡在我娘屋里,她不可能爬到我娘屋里的床上吧?就是刚才她那么一问,我人都傻了。”
声音越来越小,只留下胡建国和胡芝芝互相对望一眼。
得,王红梅和胡胜利又把他们两个人给忘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两个孩子都快习以为常了。
徐百川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们两个,问胡建国:“还用帮忙吗?”
胡建国赶紧点头:“用!百川哥,那个女人还在我家呆着呢!”
徐百川摸着下巴想了想,“等会儿我去找国民。”
张国民今天去村里钱小元家里吃席,本来他是不想去的,可被钱寡妇揪着耳朵过去了。
徐百川去找张国民的时候,正好被钱小元看见,她赶紧去招手叫徐百川:“百川快进屋暖和暖和,给小星和小月带几块糖吃。”
张国民撇撇嘴,压低声音对徐百川说:“你别搭理她,她还想拉拢你呢。”
徐百川只往钱小元那边看了一眼,朝她挥了挥手,就和张国民跑远了。
几个人已经报复过钱小元,把她的衣服都弄脏,还让她被嘲笑了一路,如今早就把钱小元当成空气了。
只要她不来他们跟前蹦哒,爱在哪里凉快就在哪里凉快。
钱小元见徐百川没有进来,一时有些失落,钱寡妇看见她这个样子就宽慰她:“那事才过去多长时间,你不能让人孩子一下子就忘记吧?”
钱小元点点头,她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也在心里忏悔了很长时间,尤其是结婚之后,她男人虽然挣的不高,没有洪黄那么会说话,可人却是很老实,对她十分包容。
就连她婆婆也是拿她当亲闺女,好的和什么似的。
那些从来没被偏爱过的心一点点的被填满,钱小元竟然觉得如今的日子还不错。
只是在午夜梦回,想到曾经做过的错事,总是恨不得起来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她低着头问钱寡妇:“姐,你说小露姐会原谅我吗?”
钱寡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这事儿是真的给人家造成了伤害,她只能含糊着说:“你别想那么多,好好的过自个儿的日子吧,文工团那边你真不打算去了?”
钱小元咬了咬下嘴唇,她是有几分犹豫的,文工团的工作不错,也是赵主任的一片好心。要是不去的话,家里就会少了一大笔收益。
全靠她男人在食堂挣的那十几块钱,家里的日子过得实在有些紧吧。
可文工团的那些人都对她十分讨厌,话里话外说的话都让她有些不堪。
好在她男人和婆婆都是个好说话的,知道她不想去,也没有为难她。
钱寡妇不赞同:“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这么好的工作丢掉太可惜了,你管其他人说什么呢?就算说的不好听,你又不能掉块肉。”
钱小元鼓起勇气:“那我就再去上几天班。”
总不能和钱过不去。
钱寡妇这才放了心,钱小元又和她说起钱小亮的事情。
“爹娘有没有写信过来?”
钱寡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写了,但我没看写的啥。”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钱小元也收到了她爹娘的信,闺女在这边结了婚,多么大的事儿,当爹娘的是最后知道的,钱小亮的工作也没着落,写信过来就把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她爹娘都是不识字的,看样子这封信还是找村里的老师帮忙写的,一想到她爹娘在那里当着其他的人面骂她的模样,钱小元就有几分难堪。
钱寡妇安慰钱小元:“你都嫁人了,以后也别管爹娘怎么说,好好的过日子就行。”
钱小元点点头,她当时执意想要嫁出来,就是因为不想再回那个家。
除了钱寡妇之外,她上头还有两个姐姐,那两个姐姐嫁的都不太好,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张国民被叫出来以后就问徐百川:“来找我干啥?”
徐百川就把胡建国的事和他说了,“他让咱们帮帮他。”
张国民很是仗义,立刻拍胸脯答应下来:“咱们得制定一个计划,你见过那女人没?”
“没,胡建国想让她们赶紧走!”
两个人又去一旁嘀嘀咕咕密谋起来。
这事胡家人觉得丢脸,都没往外说,却是胡小果自己跑出去和别人说的。
她想鸠占鹊巢,想在家属院过好日子,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逮住谁就把孩子推到人跟前,说和胡胜利长得多像。
把胡奶奶气的嘴里面长了好几个泡,连饭也吃不下去。
不仅如此,胡小果还把孩子带到学校,想让孩子在这里上学,一口一个二妈的叫着王红梅。
王红梅怎么可能答应,她也不想在学校丢这个人,干脆就让孟远山提前来上班。
反正年前也就没几天,双胞胎回来的时候就和徐露说他们换老师的事情。
“孟老师第一天上课,就有人朝他扔菜叶子,还有人在黑板上直接画他的丑陋画像。”
陆夏月在一旁点头:“他们都不想让孟老师来教我们,说孟老师是臭/老/九。”
“那孟老师是怎么做的?”徐露好奇。
“孟老师很淡定的把菜叶子放到垃圾桶里,把黑板上的画像给擦掉,然后就开始给我们上课,还给我们画了一幅画。”
陆晓星说完眼睛都亮了,“妈,孟老师怎么画的那么好呢?”
画的是课本上五十六个民族的人物形象,孟远山不仅画的形象,还画得很快。
徐露好笑的看着她:“你想学呀?”
陆晓星赶紧点头:“我想学!”
“那你问问孟老师能不能教你。”
徐桐不赞同:“姐,咱们还是不要和孟老师走的那么近了。”
一个白杨就够他们家受非议的,如果再和孟远山走的近,怕陆清凌在部队里不好混。
“那我不学了。”陆夏星赶紧说。
陆夏月却在一旁插嘴:“姐,你要是真的想学,白老师也会画画。”
“是吗?那你去找白老师的时候,我也跟着你一块去。”
蔡文书看着脸上的痘痘消了大半,连痘印都几乎没有留下,不得不佩服徐露的医术。
和她一块共事的同事看到都忍不住惊叹:“没想到这徐医生的医术这么好!”
蔡文书不想承认,但还是附和的点点头。
几个人都知道蔡文书和陆清凌的关系,凑过去问她,“蔡医生,你也真是大胆,不怕这徐医生给你动点什么手脚。”
这可是往脸上抹的东西,一个闹不好她就会毁容。
蔡文书却摇摇头:“徐医生不是那种人。”
这两个月以来,她一直在观察徐露,明明全医院都知道她和陆清凌之间的过往,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从来没找她单独谈过话。
反而是她有些按耐不住。
想到之前看到陆清凌来接徐露下班,两个人相依着回家的场面,蔡文书心里就有些泛酸。
她嘴里说:“其实西药也能把痘印都除掉,有很多好用的东西,只不过咱们国家没有,我当时留学的时候可是见过不少。”
这几个人里面也就蔡文书留过学,对她的话都没人怀疑,纷纷赞同:“我觉得也是,就是这徐医生故意把中医炒得很厉害。”
“是啊,当时改革的时候中医都没人去看。”
梁启超引进现代医学才不过几十年代的时间,可人们的思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一直不知道中医的理论是啥,就靠那几个草药就能把人治好?开玩笑呢。”
“我听人说,徐医生手里是有几个好用的偏方,估计就是靠那几个偏方和膏药才把人治好的。”
她们完全忘了,老领导和彭欣兰的病都是徐露给看的。
蔡文书听她们说了一通,更加坚定一定要将西医发扬光大,让大家看看到底是西医厉害还是中医厉害。
她就不信中医什么病都能治。
徐露的心情却不错,她在这天快下班的时候收到了李珍的好消息。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跟着她男人和她婆婆,几个人都喜笑颜开的。
徐露一看她这个样子,便猜得八九不离十,果然一把脉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徐医生,我是不是有了?这一个月我总是犯困?”李珍期待的问。
徐露点头:“月份还浅,你这段时间一定要特别注意些。”
第49章
张嫂子这段时间已经去上班, 很少有机会在家属院说闲话,这不一得空赶紧就到徐露家里,一脸神秘的把胡小果的事说了出来。
“你是不知道,那胡小果可真有胆量, 建国那孩子把老鼠放到她被窝里, 她都不害怕。”
一般人见了老鼠都有几分害怕, 更何况还是冷不丁的从被窝里发现的。
徐露好奇:“那后来呢?”
“那胡小果也是个彪悍的, 直接把老鼠放到王红梅被窝里,那的够呛, 最后结果被打了一顿。”
张嫂子在家里听着那院子鬼哭狼嚎,都觉得想笑。
胡建国抽噎着来找徐百川和张国民:“哥, 这个方法不行,他们是真不害怕。”
他屁股差点被王红梅打成四瓣。
明明是想帮王红梅把胡小果赶走的, 结果他倒成了那个恶人。
徐百川和张国民就琢磨起来,这几天以来他们已经往胡小果的被窝里放了不少东西和胡小果真就是个狠人每次都面不改色的把东西拿出来放到王红梅跟前。
徐百川也没房子:“要不你还是告诉你姥姥姥爷吧。”
胡建国不敢:“我妈说了不让我们告诉姥姥,姥爷说怕他们担心。”
“我绝对得告诉他们,不然你妈在这里太受委屈了!”陆夏月建议。
古建国对学霸有着天然的崇拜,一听他这么说单机点头:“那行, 我这就去告诉姥姥姥爷!”
王红梅的爹娘都在村里住, 他们总共就生了两个孩子, 红梅在部队上离得又近,时不时就能回娘家走走。
这段时间王红梅又怀了孩子, 他们以为王红梅一直没回娘家,是因为路不好走, 加上月份大的原因。
见胡建国和胡芝芝一块过来, 王红梅的爹娘很高兴,拉着他们的手问:“学校是不是快放假了, 你娘这两天还去学校上班不?”
胡建国先吃了几口点心才回答:“不去了,我爹以前的相好找上门来,还带了一个小姑娘,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王红梅的爹吓了一大跳:“你说啥?你爹以前的相好过来了?”
胡建国点头:“我妈还不让我告诉你们!那女人现在还住在我们家!”
王红梅的娘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就已经挽起袖子,“这死丫头,我说这段时间没回来,这事还要瞒着我呢!”
王红梅的爹也不劝她,默默的跟在王红梅的娘身后,两个人也不着急去家属院,先把村里七拐八拐的亲戚都找到。
等胡建国吃完点心出来的时候,就见门口站着十来个壮汉。
胡建国和胡芝芝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
两个人之前一直在湘城住着,对姥姥姥爷并不怎么熟悉,更别说其他的亲戚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短短功夫就找来这么多人。
王红梅的娘振臂一挥:“走吧!”
门口的警卫员看到乌泱泱的一大堆人过来,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跑去里面喊人,等看清打头的人是王红梅的爹娘,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王红梅的爹娘也不和警卫员闹腾,指了身后的这些人说:“我闺女这不都快生了,我带这些亲戚过来瞧瞧闺女。”
这理由光明正大,警卫员也不好拦着,可看身后那些壮汉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来瞧闺女的。
警卫员心里犯突突,好歹让小队多留了个心眼。
王红梅的爹娘一进到家属院,那是气势全开,直接冲到胡胜利家门口,一眼就看到胡小果领着她闺女正在院子里收拾菜。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胡小果才是这家的女主人。
王红梅的娘二话不说直接上去薅住胡小果的头发,上手就是打了两巴掌。
胡小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脑袋一痛,哎呦一声就叫了出来。
她捂着头发往后看,就见王红梅的娘怒气冲冲的又打了她两巴掌,人是彻底被打懵了。
王红梅在屋里听到动静,赶紧跑到院子里,就见她爹娘领着她的堂兄堂弟们呼啦啦围了一院子。
那些人见王红梅这才多长时间都瘦了一大圈,纷纷上前安慰她。
“妹子你放心,我们肯定把这人打一顿,让她有去无回!”
“就是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吭声,要不是建国说出来,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几个壮汉的嗓门都大,把胡小果吓得不轻,连她女儿都瑟瑟在一旁不敢动。
他们看起来是真的敢动手。
胡奶奶赶紧出门劝他们:“大家先别生气,这事我已经拍了电报回老家,她男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一见胡奶奶过来,王红梅的娘扯着胡小果的头发就到她跟前。
“她说这闺女是你儿子的种,你认不认?”
“不认!”胡奶奶坚决否认,“我儿子是什么人,亲家看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
“那咋都说这闺女和胡胜利长得有些像!”
胡奶奶眼睛闪了闪并不想说出来,她也是拍完电报之后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
说起来也是他们胡家的一个亲戚,就在退婚的那天晚上喝多了,和胡小果发生了关系。
人是一大早发现事情不对的,麻溜的就跑了,胡小果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和她一块的人是谁,直到前段时间大家都说这孩子和胡胜利小时候长得像,她才动了心。
胡小果捂着自己的头发,艰难的挣脱出来,她也不知道王红梅的娘怎么力气这么大。
本来她就是受不了家里的男人老是打她,才想过来过好日子,在这里待了几天,越发不想走。
可王红梅的娘家人实在太多,她知道如果犟下去肯定讨不到好,便软了声音说:“实话和你们说,这事的确跟胜利哥没关系,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想过来投奔他的!”
谁知道说完这话,王红梅的娘上去又是一巴掌,一旁看着的王红梅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胡小果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挨了一巴掌,她刚才说的话是哪里没说对吗?
胡奶奶别开脸没去看胡小果,反而让王红梅往屋里走,“这里人多眼杂的,别碰到你了。”
王红梅的娘在心里先点头,这胡奶奶不说别的,最起码是护着自个儿闺女的。
那想来这几天应该没吃多少亏。
胡小果觉得嘴里的牙齿都松动了,她也不敢硬来,毕竟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小的。
“大娘,我知道错了,我这几天对姐姐也没做什么别的事儿!”
胡小果说完见汪红梅的娘又要伸手过来打,她赶紧闭了闭眼,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胡小果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自个儿的闺女挡在她身前,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半张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王红梅的娘一时有些讪讪的,谁能想到这小姑娘竟然会突然跑出来。
就连胡奶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这几天相处下来,胡小果的这个闺女除了给人留下和胡胜利有些相像的印象之外,再也没其他的印象。
平时说话的时候也是文文弱弱,和他们家的芝芝一样,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
可这安静乖巧的孩子也会心疼自个儿的娘。
胡小果吸了一下鼻子,声音也柔和了起来,没了刚才的油腔滑调:“香香,疼不疼?”
香香摇摇头,担心的看着胡小果,轻声的劝道:“娘,咱们回家吧!”
“不回!”胡小果坚定的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不想回去再挨打了!”
说完就跪在王红梅的娘和胡奶奶跟前,拼命的磕起头来。
“我知道我前几天做的不对,可我真的不能回去,我家的男人吃喝嫖赌,我回去的话肯定会把我和香香打死的!”
说完胡小果就把他和香香身上的衣服卷了起来,露出里面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皮肤。
在场的人不禁一愣,胡小果身上可以说是有一块好的地方,新伤加着旧伤,就连香香这么小的孩子也是被打的很严重。
王红梅的娘那只要打下去的手,就再也没能落下去。
胡奶奶眼睛不仅红了,对胡小果真是又气又恨,好歹胡小果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两家有几十年的情分在。
她还给老家那边的人拍了电报,听说那男人已经动身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到。
胡小果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实在是我们娘俩的日子过不下去,这才想方法来投奔,可我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什么重活也干不了,就想了这么一个下三滥的手段,求求你们不要赶我们走。”
王红梅哼了一声,心想她还知道这是个下三滥的手段,可心里的那些恨也消了大半。
胡小果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留下来的希望渺茫,很快便以退为进,主动提出她可以跟着自个男人的回家,但是希望香香能留在这里。
“我已经这个样子了,肚子里好歹怀个小的,就算打死我也是我的命数,可这孩子从小就听话,家里地里的活都没少帮忙干,我不忍心看她就这样被那个男人打死。”
王红梅的娘怒目而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这孩子留下来?”
她的嗓音实在有些高,就连王红梅的爹都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的拉拉拉她的衣袖,让她别吓着孩子了。
这一个一个的都心软,就她成了恶人。
王红梅的娘瞪这些人一眼,冷哼一声:“就你们是好人,这孩子留下来了以后可怎么相处,难不成让我闺女当个便宜娘?”
胡小果是一片当娘的心,她也是一片当娘的心。
胡小果也不嫌头上已经磕破了,赶紧拉着香香又重重的磕了几个,这几个完全是对着王红梅的娘磕的。
外面乱成一团,屋内的王红梅再也坐不住,主动走了出来,“这孩子我们家不能养。”
她直接拍板定下这事儿,王红梅的娘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王红梅一时想不开,把这姑娘收养了。
这姑娘也有八九岁的年纪,和胡建国差不多大,两个孩子从小一块儿相处,万一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怎么办?
再说家里面多个外人,谁也不好相处。
胡小果一下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也没人上去扶她,王红梅的娘拉着王红梅的手就往屋里走。
“事情说开就算了,我就知道女婿不是那样的人。”
胡奶奶不忍心看到胡小果跌坐在地上,这大冬天的身上怎么能受得住,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呢。
王红梅犹豫了片刻,主动对她娘开口说:“娘,虽然我们不能养香香,但是你和爹可以养这个姑娘啊。”
“什么?”王红梅的娘都惊了,看着闺女说不出话来。
王红梅示意她娘先不要激动:“哥嫂都已经成家,也不在你们身边,建国和他奶奶比较亲,也不总是去你们俩那边,如今你们膝下也没孩子。”
“没孩子就得养个别人家的孩子吗?你可真是我亲闺女,可真能给我找活干!”王红梅的娘哼了一声,“这事儿你可别再给我提,你不准养我也不会养!当爹的都不心疼自个的闺女,指望别人去心疼,那她肚子里那个小的生下来,难不成也让咱们养?”
王红梅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那行吧,以后我也不提这事儿了。”
“我看你是怀孕怀傻了。”王红梅的娘嘟囔了一句,十分不理解。
王红梅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娘说,“都是建国那孩子不懂事,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们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王红梅的娘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怎么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孩子都知道去告诉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是咋想的?”
王红梅主要也是怕她娘太过彪悍,万一真出点人命就不太好了。
想当年她娘可是能和男人直接动手打架的,还战无不胜,村里就没人不知道她是这么彪悍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好多想来提亲的小伙子都打了退堂鼓,怕以后被丈母娘揍。
胡奶奶把胡小果拉到屋里过来,和王红梅的娘陪小心:“亲家,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好,让您老跟着操心。”
“哼,要不是我外孙子过来告诉我,你们这一家子还都打算瞒下去。”
见胡小果脸上的伤势有些严重,加上她气消了大半,斜着眼看了她一眼,主动说:“一会儿去医院拿点药抹抹,别出去了乱说话。”
说完还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意思是如果她敢乱说话的话,就别怪她拳头厉害。
警卫员们一直在待命,就怕那十几个壮汉真的闹出点什么事来,等听到有女人的哭嚎声,警卫员们便匆匆的赶过来,就看到王红梅的娘大杀四方的场景。
那些个壮汉果真就是来充充数的,一点忙也没帮上,就在那里看王红梅的娘大杀四方。
其中一个警卫员离得近,还听着一个年轻小伙子倒抽冷气:“婶子还和以前一样凶猛。”
徐露是在胡奶奶来拿药的时候才知道这事儿,胡小果怕丢人也没出门,胡奶奶就来给她拿点药,省得她男人过来见脸上被打成那个样子要闹事。
到底被打的有多狠,徐露不亲眼看看也不知道这药的比例,她便下了班,往王红梅家拐了一趟,就看到胡小果高高肿起的脸。
见徐露吃惊的样子,王红梅不好意思的和她解释:“我娘以前可是铁姑娘。”
力气真不是说话的。
等徐露拿完药,王红梅才告状:“我把我们家建国打了一顿,他才说是你家百川和张国民给他出的主意。”
徐露都不知道该拿徐百川怎么办,这孩子到海岛之后比在村里要活泼许多,可能之前一直被压抑的心情放松了,天性就释放出来,成天在部队里给她招猫逗狗的。
“这孩子从前也不是这个样子。”徐露有些发愁,“你说该怎么办?”
这也不是徐百川第一次做出这种事情了,从前的时候徐露下不了狠心,总觉得孩子从前过的苦,就想让她好好玩上几年。
王红梅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徐露还真当心了,赶紧往回圆,“哪家孩子不淘气呀!国民不比你家百川更淘气,他们家还三个男孩子呢,也就人民稍微听话些!你往你把心往宽了放,这男孩子成熟的晚,等过几年就好了。”
大概知道事情闹大了,徐露回家的时候,就见孩子们都老老实实的在写作业,徐百川和张国民还偷偷拿眼看她。
徐露冷哼了一声,把这俩孩子叫出来,“说说吧,你们都该建国出什么主意了。”
徐百川低着头,一脸认错的模样,“姐,你先别生气,这事是胡建国求我们帮忙的。”
张国民在一旁点头附和:“我们开始也不想管他的,可毕竟是兄弟。”
“所以你就给他出了一些歪主意?”
徐百川挠挠头:“也不能算是歪主意吧?就让他往那女人的被窝里放了几次老鼠蛇之类的,不过人家都不害怕,反而把王老师吓了一大跳,最后建国才去找他姥姥的。”
只不过没想到胡建国的姥姥那么彪悍,听说连警卫员都被惊动了。
徐露没有养过孩子的经验,她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顽皮的小男孩,交给陆清凌每次都和稀泥,觉得男孩子淘气点没什么大不了。
最后徐露只得说:“如果这次期末考试你们两个不能考第一名,寒假就别出去玩,都给我在家老实呆着!”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一个礼拜了,两个孩子都有些慌,吃饭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
露夏星就抿嘴笑,被徐百川瞪了一眼,陆夏星根本不害怕,她故意和徐桐说:“小姨,咱们明天出去玩吧!就去村里玩。”
徐桐点点头:“好啊,明天咱们去玩一天。”
“我也要去。”陆夏月举手,“舅舅你就在家好好复习吧,争取考第一名。”
不管怎么说,总算暂时把徐百川圈在了家里,让他没时间出去找事。
三个姑娘去村里玩的时候,正好碰到张人民,他这段时间正在准备中考,很少出来一块玩。
陆夏星看到张人民就跑过去,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人民哥,好久不见!”
张人民抿了嘴笑:“小星小月你们好。”
又朝徐桐点了点头,几个人便并肩一块往村里走。
陆夏星好奇的看着张人民手里的东西问他:“人民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张人民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去给我小姨送些吃的。”
一听是给钱小元送,陆夏星的嘴角就撇了下去,被徐桐扯了扯袖子,才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张人民没继续说这个话题,主动问他们:“怎么就你们自己来村里,徐百川呢?”
“他在家好好学习呢,我妈说他要是考不了第一名,寒假就不让他出门玩。”
张人民的眼睛弯了弯,“我说国民怎么回来也要学习,这俩男孩子是该治治。”
没了他俩张军民和胡建国他们都能消停一会儿。
张人民看了看天色,发现有些阴沉,“你们等我一下,我把东西送给我小姨,咱们一块走。”
三个姑娘就在钱小元家门口等着,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钱小元嫁的是什么人,看着有些破旧的茅草屋子,徐桐就想到了他们在村里过的日子。
钱小元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送张人民的时候,就看到外面站着的三个姑娘,她眼中先是一喜,主动过来和他们说话。
“可是学校放假了?外面天冷,快来家里暖和暖和。”
陆夏星直接摇头拒绝,三个人都一言不发,钱小元的笑容便僵在那里。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张人民朝钱小元淡淡的点了头,追着三个姑娘:“咱们走吧,你们想去哪里玩?”
“我想去打谷场。”陆夏星雀跃的声音响起,徐百川和张国民总嫌他们两个碍事,每次出来玩的时候都不带着他们,可张人民就不一样了,他明显就有大哥哥的样子,人很沉稳,看起来就很靠谱。
钱小元站在门口看着四个人影渐渐消失,直到声音都听不到,才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去的时候就听到隔壁指桑骂槐的声音。
钱小元也是在嫁过来之后,才知道上次写大字报的事情不仅仅是得罪了家属院那边的人,连村里不老少人都得罪了。
徐露给好些个人都看过病,这些人或多或少送了东西,钱小元大字报一写出来,可不就是把这些人都给卷了进去。
当时有好些个人都去找赵主任说明了情况,那天开军属会议的时候,大队长还亲自到场,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等后来钱小元嫁到他们村子里,好些个人就都觉得她有些晦气。
本来和洪黄搞对象就有些立场不明,又写了大字报,这个人就得需要劳动改造改造,怎么还能嫁到他们村里来?
加上钱小元嫁的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娘,人丁单薄,在村里本来就是被欺负的对象,所以周围邻居没少指桑骂槐的说他们。
钱小元通通当听不到,她这几天已经去文工团上班,在那里虽然没有听到什么谩骂和嘲笑,但是大家都当做看不见她,完全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这让他心里也十分的难受。
不过谁和钱过不去呢。
有了这笔工资,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就能改善,以后她还想再盖个砖瓦房子。
钱寡妇给她送来的是现烙的烧饼,钱小元的婆婆已经把东西拿出来,“晚上的时候咱们就吃烧饼,回头让你姐别再给咱们送东西了,他们家也不容易。”
钱小元轻轻点头,眼圈忍不住有些红。
村里能玩的地方有很多,双胞胎最想去的其实是大坑那里,在打谷场转了一圈之后,又去了大坑那里。
也不知道那坑是怎么形成的,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向里面。
徐百川和张国民下去过,回来告诉他们那底下还住着人,也不知道真假。
张人民见他们往那万人坑走去,赶紧叫住他们:“那边可不能去。”
“你去过没,人民哥?”
张人民耳朵红了一下,他其实也是去过的,只能劝双胞胎,“等你们长大了再去也不迟。”
见劝不动双胞胎,他赶紧对徐桐说:“那里面挺危险的,都是些人骨头什么的。”
张人民本来想说这个让女孩子们知难而退,可是听说坑下面有人骨头,几个孩子更加跃跃一试。
“人民哥,你就当没看到,你不是快要考试了吗?先回家属院吧,我等会儿就带着他们回去。”徐桐催张人民赶紧走。
张人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徐桐,他从前还以为徐桐是个老实听话的孩子,谁知道胆子竟然这么大。
不愧是徐百川的妹妹。
“你们都要下去,我怎么可能走,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张人民见劝不动他们,也不再多说废话,跟着三个女孩后头往万人坑里去。
那下坑的路的确有些窄,尤其是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雪,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跌下去。
几个人走的都很小心,陆夏星好奇的问:“这坑是怎么形成的呢?里面为什么有人骨?”
张人民倒是知道一点:“我听说是当时日本兵过来的时候,在这里坑杀了好多村民。”
后来谁家里要是有没长成人的小孩,也都扔到这坑里。
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距离那段历史非常非常的近,可以说每家每户都有认识的人牺牲在这场战役中。
或者说不该叫战役,应该叫单方面的屠杀。
“我长大以后要当记者。”陆夏星突然开口,“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日/本/鬼/子都做了些什么!”
她要把这些万人坑那些屠杀的画面描述出来!
不能让坑底下的那些人白白蒙冤!
这件事情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却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实现。
徐桐见气氛有些沉默,小心翼翼护着两个人的同时说道:“那我以后要当医生,当一个像姐姐一样救死扶伤的医生!”
陆夏月抿了抿唇:“我想当科学家!”
她从书上看到,科学家们为国家做出了许许多多的贡献,他们可以设计出保家卫国的导弹,也可以让咱们国家有升上天空的卫星。
有了蘑菇弹之后,那些列强们才真正的害怕起我们国家来。
张人民在他们身后,低低的笑起来,“你们的志向都很伟大。”
陆夏星回头看他:“那你呢?人民哥。”
“我要考大学。”张人民平静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至于做什么,我还没有想好。”
没人看到张人民的睫毛微微垂下,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一个牺牲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烈士。
他对父亲的印象很深刻,他记得他高大的身影,记得他和母亲说话的样子,也记他她总是把军民国民扛在肩头,在院子里转圈圈。
甚至他还记得,他父亲连出发的那一天和他说的话。
但他从来没想过,那一次的对话竟然是他们父子之间最后一次的对话。
从此以后他们都成了没爹的孩子。
可想到他父亲是因为什么牺牲的,张人民心内又升起一股自豪的情绪。
他虽然没了父亲,可千千万万个家庭却不会再失去父亲。
他也要像他父亲一样!
坑底内风呼啸而过,吹拂在他们身上却没有那些刺骨的寒意,就像是那些被无故杀害的村民,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一般。
快走到坑下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头正好射在他们脚边,张人民让他们先别动,自个儿探出身子朝坑下看。
“是有人吗?”陆夏星有些紧张,她听徐百川说过,坑底下是有人住着的,但她一直不太相信。
这坑下都是人骨头,怎么住人?
张人民却朝坑底下喊:“我们就下去看看。”
坑底下的小孩似乎也看到了张人民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停止了继续向他们身上射石头。
陆夏星松了一口气,对他们说:“感觉我小舅舅也和他们认识。”
都是用的弹弓,要是徐百川知道的话,肯定会和他们交流经验的。
徐桐则是感叹:“没想到坑底下还真住着人。”
这坑底下的路这么不好走,也不知道这些小孩成天住在这里,是怎么天天上去的。
陆夏月好奇地问他们:“你们怎么知道坑底下住的都是小孩呢?”
“以前听小舅舅说的呀,肯定他说的时候你在看书。”
陆夏月点点头,他时常看书的时候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周围也好像有冷风,吹来几个孩子都抱紧了胳膊,陆晓月又开始好奇,这些风都是从哪里吹来的。
等终于快到地上的时候,几个人才看到不远处有两座歪歪扭扭的茅草屋,几个半大的孩子就站在茅草屋前面,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
张人民从后面走出来,朝他们几个孩子解释:“我们就是下来玩玩儿。”
几个孩子凑在一块嘀嘀咕咕几句,双胞胎和徐彤也在观察,这几个孩子见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有两个小孩连一双鞋都没有,脚就那样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陆夏星压低了声音问:“他们为什么要住在坑底?没有家人吗?”
“没有。”张人民和他们解释,这坑里的几个小孩都是孤儿,有的家长是在战争中被日本鬼子给杀了,有的则是生下来就被人扔到野地里。
他们还不像烈士遗孤,最起码部队还会管着他们,这些小孩就像是野草一样,几个人相互扶持,在坑底慢慢的成长。
大队长也会让他们去地里干活挣工分,至于衣裳鞋子什么的,有好心的人会给他们送些旧衣裳,没有的话就像那两个小孩,干脆光着脚。
那几个小孩显然是听到张人民的话,也猜出了他们的身份,打头的那个就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认识徐百川和张国民?”
那语气好像徐百川和张国民是他们的敌人一样,双胞胎对视了一眼都没敢回答。
难不成徐百川和张国民还在坑底下和他们打过架?
这也不是不可能,就那俩孩子的招猫逗狗属性,很可能在坑底下冒犯了他们。
见他们几个人迟迟不回答,打头的那个人也就明白了几分,对他们说:“你们就在这附近转转就好了,那边都是一些人骨头,没什么好看的。”
陆夏星见他们的语气松乏了几分,忙问他们:“那你们住在这里不害怕吗?”
几个孩子听到这话都笑了出来,就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连生存都生存不下去,说什么害怕?
再害怕能有饿死可怕?
几个孩子本来就是想下来看热闹,见他们不回答也没往心里去,徐桐拉着双胞胎就往那边走,张人民在他们后头跟着,依稀还能听到那几个孩子讨论着晚上吃什么。
他们一天只吃两顿饭,像年前这段时间村里的粮食还没发下来,他们之前存的粮食又早吃完了,只能每天都靠吃红薯来活下去。
但是红薯也不能敞开了吃,每个孩子一天只有一小根,实在饿的话就吃红薯叶。
他们这些小孩最喜欢的就是春天了,漫天遍野都是能吃的东西,不管是野草野花野果,只要没毒的,他们都会往肚子里填。
在茅草屋的不远处有一大片空地,上面种着些粮食,是这些孩子们偷偷的背着村里种的。
这些孩子以为大人们都不知道,其实大队长在他们偷偷摸摸开垦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但谁也没有人去阻止。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孩子们饿死。
也不是没人打过这几个孩子的主意,像李红霞的娘就想让他们收养最小的那个男孩子,这是想用男孩子来吸引男孩子,说不定下胎就能生下来男孩子。
李红霞没同意,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生怕这孩子以后在家里的处境太尴尬了。
她还有自己的私心,本来家里的粮食就不太多,再分给外面的男孩子,那他们家的两个姑娘吃什么?
别看不是自个儿亲生的,可只要性别带个男,王向东的娘肯定对他们比对自个儿的闺女好。
李红霞早就把那家人看得很清楚,她也不愿意自己在外面那么努力辛苦的干活,到头来全便宜了别人的孩子。
当然这几个孩子里面有男有女,其中女孩占的比例要更多一些,他们时不时的会往双胞胎和徐桐的身上看,眼中都带着些许羡慕。
直到走远了,徐桐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这些孩子们面前他就莫名其妙的很紧张。
幸亏今天张人民跟着他们一块来了,否则的话他们三个肯定不敢再过来。
张人民有些好笑的看着徐桐,自然注意到她刚才的动作,原先还以为这些女孩子什么都不,原来根本不知道这坑底下有什么。
徐桐注意到张人民在偷偷的笑话他们,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终于看到前方一大片人骨头。
那场景实在是壮观,人骨头也没有人掩埋,就那么赤裸裸的展现在他们跟前。
张人民上前拉住双胞胎,“看一眼得了,别回头再做噩梦了。”
见徐桐还直勾勾的看着那些人骨头,又上手去拉她的胳膊,“既然看过了,咱们就回吧。”
“没人给他们收尸吗?”
徐桐在回去的路上问张人民,就让这些人暴露在空气中慢慢的腐烂?
“原先的时候还有,不过后来谁家里面死了未成年的人都扔过来,那些人都是随便拿张席子一卷,敷衍的很,慢慢的也就没人再管了。”
可这些人骨头旁边还住着一群小孩子。
陆夏月小声的问:“他们为什么不搬走?”
张人民还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搬走,平时的时候也没人怎么关注这几个孩子。
大家的日子都艰难,自己一亩三分地都还管不好,何必去管几个本来就没人要的孩子呢?
几个人就要返回的时候,陆夏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险些摔倒,还好被徐桐眼疾手快的扶住。
陆夏星气急败坏的看过去,就像地上是一个红色的包裹,因为她刚才踢了一脚的缘故,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似乎是一撮头发。
有了之前假人的事情,陆夏星对这种事情非常敏感,赶紧拉住一旁的徐桐和陆夏月,示意他们看过来。
陆夏星用脚把包裹拆开,里面的东西完全露了出来,竟然是一个用布做的娃娃,只不过头发竟然是真的头发,在这种情景下看到格外诡异。
就连一向冷静的陆夏月都吓得脸色苍白。
“这是什么?”
张人民把几个孩子护在身后,一边往地上看,一边安慰他们:“别害怕,一切封建迷信都是假的!”
这些年来组织上就没停止过打击封建迷信,可这种事情涉及的范围太广,涉及到的群众太多,根本就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打击完的。
这几个村里都有类似于神婆的人物,平常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悄悄的去让这些神婆喝点符水或者请个仙丹。
不仅如此,等上面来调查的时候,他们还会互相的隐瞒,也有人通风报信,根本就抓不住。
估计又是村里哪个神婆给做的东西。
陆夏星见张人民要伸手去拿起来,赶紧出声制止:“别动这东西,指不定上面都撒了些什么。”
她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也是见过神婆做法的,像这小人身上不仅扎着针,还有红红的血,估计要么是狗血,要么是鸡血。
张人民一听也不再用手去碰,用脚把那东西翻过来,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李红霞三个大字。
陆夏星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露出了些疑惑的表情,一旁的陆夏月却提醒道:“就是妈妈之前救回来的那个小女孩的妈妈。”
见陆夏星还没有想起来,陆夏月只好再提醒她:“就是被奶奶放在尿桶里,快要溺死的那个小姑娘。”
陆夏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脸色不仅铁青起来:“肯定是那一家人做的!”
徐露回来的时候就给他们讲了那小姑娘的事儿,也告诉他们后续情况。
他们还和那两个小姑娘一块玩过呢,之前去造船厂想要摸军犬的时候,和王麻子并不认识,也没有摸成。但是后来和这两个姑娘认识后,也间接的认识了王麻子,倒是比之前建军犬的机会多。
“咱们得回去告诉妈妈。”陆夏月怕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四下看了看,想要找东西把这玩意儿装起来。
可是周围能用的东西太少了,他们随身也没带什么东西,又不想直接用手碰,一时有些犯难。
“要不下次我们再来拿回去吧。”
“那万一被别人发现,把他销毁了呢?”
陆夏月在这种事情上格外执着一些,张人民见状只好伸手把那小人拿起来,把上面的针一拔,塞到了自个儿衣服里。
“既然要带回去,还是我来拿吧。”
那伙人见他们这么快就返回,都在低低的嘲笑他们,之前和他们说话的,显然是他们这里打头的,故意问张人民:“是不是不敢看?之前张国民和徐百川过来的时候,这俩人也不敢看。”
张人民只朝他们笑了笑,陆夏月却把那问题问了出来。
“你们为什么不搬走?”
“搬走?搬到哪里呀?”
这群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问题一样,“我们在这里住的挺好的,你们都害怕,上面扔下来的东西我们可不害怕。”
其中一个小姑娘怯怯的回答:“我们还要捡从上面扔下来的小孩子呢。”
就前半年他们还捡回来一个小婴儿,可惜他们也没能养活。
一时坑底下,的气氛沉默下来,只能听到风呼啸着吹过,像是有人在低低的哭。
住在这里如果没有一个大心脏,怕是忍受不下去。
可他们这些坑底下的小孩儿,却日复一日的住在这里,从来没想过搬走。
就在他们要上去的时候,陆夏月看到有一个全身浮肿的的小姑娘从里头出来,她知道这姑娘是得了浮肿病,停下脚步对他们说:“军区医院里可以治浮肿病。”
那小女孩反应要慢半拍,不知道陆夏月是在和她说话,还是旁边的人替她回答:“不去,我们没钱。”
“而且吃点仙丹就好了。”
一听到仙丹,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张人民问他们:“从哪里拿仙丹?顶用不顶用?”
“不知道顶用不顶用,村里人都是从神婆那里拿仙丹的。”
张人民点了头,看了看天色,对身后的几个孩子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
剩下的人继续又开始干起活来,没人再理会这几个人。
直到快爬出万人坑,陆夏星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面了。”
陆夏星点头:“我以后也不想来了。”
张人民回头又看了看那坑底,那些孩子们似乎是刚把火点着,远远的能看到点点火光。
而另一半面的坑里头却全是人骨头,静静躺着。
第50章
“下班了?”
赵主任从邮局拿了信, 截住刚下班的张嫂子,“你之前让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张嫂子一听,赶紧接过那信:“上面都写了啥?”
“我也没看,你回去让老张读给你听吧。”
赵主任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走, “我这还有点事儿, 得赶紧回去。”
张嫂子接过那信, 先自个儿读了一遍, 可她认识的字儿太少,想也没想就拐到徐露家里。
等老张下班还不知道要到几点。
徐露也刚下班, 在门口的时候两个人刚好碰到,张嫂子直接拦住她:“刚赵主任给我把信拿过来了, 我之前托她让她帮忙打听一下我老大的事儿,你快看看信上写的啥。”
这几天天冷, 巷子口坐着的人也少了很多,徐露就让她去家里面先暖和暖和。
张嫂子也不忙着做饭,中午还有不少剩面条,到时候热热直接吃就行。
“你这玻璃房就是暖和。”
张嫂子有些羡慕的进来,一股热气直接往她脸上扑, “这在外面呆久了, 还不习惯这屋里的热气。”
炉子上不知道是谁放的苹果, 一旁还有红薯板栗,腾的热乎乎香喷喷的, 空气中都泛着一股淡淡的香甜味。
徐露换下家常穿的衣裳,直接递给张嫂子一个苹果, 张嫂子摆手拒绝, “我不吃,给孩子们留着。”
“家里还多着呢, 拿回去给爱红吃。”
张嫂子这才没拒绝,她把信递给徐露,“我家老大一直不和我说实话,说在那边没搞对象,我觉得不像。”
要是没搞对象的话,那些个工分怎么就不够吃,还每个月都朝她和老张要。
徐露先把那信简单看了一遍,朝张嫂子点点头:“果然知子莫如母。”
“啥意思?”张嫂子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什么母不母的。
“我是说你想的是对的,你家老大还真有对象。”
徐露给她把信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张嫂子是越听越生气,直接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都领证儿了?!”她的嗓门本来就大,让在屋里学习的徐百川都忍不住探出头来。
徐露瞪了他一眼,徐百川吐吐舌头又赶紧回屋里学习,他今天可是老实了,一整天都没跑出去玩儿。
毕竟班里第一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张嫂子气愤的在屋里转圈圈:“你说这孩子怎么回事!不和家里人说实话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在那边真的找个对象!”
在她的观念里面,找对象怎么着也该和父母说一声,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家世,人品怎么样。
徐露就先安慰她:“你也先别着急,孩子一走就是好几年,也到了岁数。”
“怎么能不急!你快再给我念念信上写的,我刚才没听清楚那女方是个什么来路。”
徐露又给她念了一遍,张嫂子听了之后直叹气:“你说从前他眼光挺高的,怎么下乡当知青以后,就随便瞎找一个。”
说到这里她心里一咯噔,“你说会不会是我家老大让人家姑娘怀了呀?”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然怎么悄悄的背着父母就领了证。
徐露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张嫂子顾不上多说什么,已经拿着信匆匆往外走。
回家老张正好回来,见张嫂子慌慌张张的,皱眉问她:“这是出啥事儿了?瞧你那个样子。”
“我什么样子啊?”张嫂子一听老张的话一蹦三尺高,把那封信甩在老张的脸上,“你自个看看你儿子做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啊。”
老张接过那信看了几眼,人一下子也愣在那里。
“这是让人家赵主任帮忙打听的,看看你好儿子做的什么事!”
张嫂子给老张解释了一下,老张又仔仔细细把那封信看了看,好半天没说话。
张嫂子心里发虚,又过去推他,嘴里却替老大辩解:“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在那边找个对象也是正常的,你瞧瞧你这副样子。”
老张张了几下嘴巴才说出话来:“这找对象是正常,但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跟咱们说一声呢?这是跟咱们离了心呀。”?
“什么离心不离心的,就你想的多。”
张嫂子完全忘了,?她说老大的那些话,在老张面前一心维护起自己的孩子来。
“孩子就是到了岁数,也离家那么长时间了,又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就结个婚吗。”
“那咱要不要写信回去问问?”
老张问张嫂子,他这时候也完全没了主意。
张爱红和张卫东两个孩子挤在门框上偷听,张卫东一听他哥哥竟然在那边给他找了个嫂子,啧啧称奇起来。
“爱红,你要有嫂子了!”
爱红手里拿着糖,不明白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嫂子。
在家的时候她还小,对这个大哥一点印象也没有,只是偶尔能从张嫂子的嘴里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大哥。
一个陌生的大哥给她找了一个陌生的嫂子。
爱红并不关心,很快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张嫂子和老张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写封信问问老大。
徐露这天照例来上班,有两个小护士过来敲门,想让徐露给她看看咽炎。
咽炎虽然是个小毛病,但是总是感觉嗓子有异物,又咳不出来咽不下去,偶尔还会感觉嗓子很干有些发痒。
本来这些小毛病护士们想着忍就算了,可知道徐露能治这些之后,就抱着试试的想法过来。
徐露先给她们拿针在脖子上扎了几下,耳朵处又放了血,小护士奇怪的问徐露:“徐医生,我这是嗓子不舒服,扎脖子和耳朵放血有用吗?”
她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呢。
徐露和她们简单解释了几下,耳尖穴属于经脉奇穴,在耳廓上方,具有清热止痛镇静的作用,对于一些发热和炎症病变都是有很好的疗效。
一旁的李飞燕赶紧把治疗的方法记到本子上,问道:“那这耳尖穴放血还能治疗什么病呢。”
“挺多的。”徐露给她举例子,像高热爆发,火眼,急性结膜炎,角膜炎,麦粒肿头疼等等都有一些效果的。
两个护士对视一眼,半信半疑的走了。很快又来了一位老妇人,竟然是眼上长了一个麦粒肿,大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要不是到这个地步,这老妇人还不想来医院看病的。
“我是晓霞门上的,她说你这里看病很好,我就来找徐医生看看。”
徐露示意李飞燕凑近一点,又给这老妇人放了放耳尖血,好让她看的仔细一些。
这老妇人见徐露只给她放了血,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徐医生,我这是眼睛难受呢,不是耳朵。”
徐露点头:“我知道,你明天再过来,我再给您放放血,回家之后也可以搓一搓耳朵。”
老妇人也和那护士一样,将信将疑的回了家。
就连李飞燕也不是很相信这耳尖穴的疗效,感觉不如吃中药扎针来的快。
徐露但笑不语,那两个护士有事没有过来但是那老妇人却早早的便过来。
李飞燕惊奇的看到那老妇人的麦粒肿消去了不少。
老妇人也是一脸激动,对徐露连连感谢:“昨天我还不相信,结果晚上就感觉这麦粒肿消了不少,这也太神奇了。”
徐露又给老妇人放了放耳朵尖儿的血,“以后要是觉得嗓子难受也可以放放这里的血。”
老妇人连连点头,走的时候千恩万谢。
李飞燕和徐露感叹:“没想到放个血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等回头我得和张医生好好说说。”
张医生不能来徐露跟前学习,本来就觉得亏了不少,李飞燕再这样和她炫耀,怕是回头得吐血。
等过了几天又碰到了那两个护士,虽然她们也觉得放了血对咽炎挺顶用,但是可惜工作太忙,不能天天过来放血。
徐露建议她们喝点中药,这样可以系统的调理一下,可是听说要喝苦药,两个护士就都不大乐意。
“有没有不喝药就能治的方法,慢一点也没关系。”
徐露点点头:“那喝鸡蛋茶吧。”
喝鸡蛋茶也能治慢性咽炎,只不过要比中药或者是针灸来稍微慢一些。
两个护士赶紧把鸡蛋茶怎么做的记下来,回头在护士站说的时候就感慨:“徐医生不仅医术好,人还怪好的。”
这话正好被路过的蔡文书听到,她脚步一顿,凑过去问这两个小护士:“你们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这两个小护士才来医院没多久,听说蔡文书曾经留过学,又去省城培训了那么长时间,对她天生就有几分畏惧。
见蔡文书过来主动和她们说话,两个人赶紧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
蔡文书点点头:“嗓子不舒服的话可能是有炎症,要不我给你们开些药。”
两个护士对视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蔡文书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不过她们也不好拒绝,赶紧谢过蔡文书,蔡文书却像是不经意的问她们:“刚才听你们说起徐医生,你们是去找她看病了?”
两个护士一个点头,一个摇头,蔡文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事,我又不会把你们吃了。”
“其实也不是去找她看病,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徐医生要给我们耳尖放血。”
蔡文书也是让徐露看过脸上痘痘的,知道她那里奇怪的方法很多,一听耳尖放血就问她们:“那顶用吗?”
两个小护士点点头:“挺顶用的,但是我们两个没有那么多时间,不能总去徐医生那边,徐医生就让我们喝鸡蛋茶。”
蔡文书也是头一次听说鸡蛋茶,诧异的问:“这东西能顶用吗?”
两个小护士都还没用过,茫然的摇摇头,“应该顶用吧,徐医生的医术那么好。”
“那可不一定,徐医生再厉害也不是样样都会的,专家总有疏漏的地方,我觉得你们还是吃药比较靠谱。”蔡文书反驳。
等蔡文书一走,其中一个护士就说:“要不咱们还是听蔡医生的吧,人家毕竟留过学,还去省城培训过。”
另一个小护士点头:“行,我觉得还是吃药吧,鸡蛋茶听起来就不靠谱。”
徐露不知道自个一番好意没被心领,她现在正在家里犯愁,看着双胞胎拿出来的东西,简直想要扶额叹气。
也不知道双胞胎是什么运气,怎么每次去新地方都会有不同的收获。
之前那样她还能够说一句锦鲤附体,可今天拿到的这东西可就不是什么锦鲤了。
张人民替双胞胎解释:“这东西看起来太瘆人,上面的名字又是认识的人,总不好继续在那坑底下放着。”
徐露点点头,知道张人民是个稳重的人,“今天多亏有你在,不然这仨孩子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
一想到他们胆子竟然这么大,徐露忍不住有些头疼。
徐百川也就算了,他从小就这么皮,可是这三个女孩子以前也不是个爱贪玩的性子。
三个女孩子都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在那里低着头也不敢吭声,倒是徐百川在屋里往外看了好几眼,心里痒痒的不行。
早知道他也就跟着一块儿出去探险了。
那个万人坑他和张国民早就去过,也和里面几个小孩认识,只不过关系没那么好罢了。
趁着徐露把张人民送出家门的时候,徐百川就和徐桐说:“下次你们记得再去的时候,记得带上咱们家的将军!”
将军就是徐百川和张国民偷偷买的小狗,因为小猫取名少将,这只小狗他非要取名司令,被陆清凌强制着改了名字。
不然让周司令听到了,还以为他们对他有意见呢,竟然和狗的名字一样。
将军听到有人叫它,在那边汪了一声,见没人搭理它,又继续和两个小猫一块抢毛球玩。
徐桐是真吓坏了,小声的问徐百川:“你去过那万人坑里面吗?怎么全都是骨头,也没人给处理了?”
怎么处理,往哪里处理都是个问题,村里也没有地方掩埋这些骨头。
徐露回来之后又让三个孩子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徐露之前去村里很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陆夏月说:“妈,我觉得肯定是招娣的爹做的这事儿。”
“或者是招娣的奶奶。”陆夏星在一旁补充。
招娣盼娣都是李红霞的两个姑娘,她们之前一块在空地上玩过几次,也算是半个朋友。
徐露每次听到小姑娘叫这个名字就皱眉,对两个孩子说的话倒没有十分反对。
她也觉得和那家人脱不开关系。
而且这种巫蛊之术早就被明令禁止了,可是听那坑里孩子的意思,竟然还盛行不散,悄悄的私下流行。
迷信除了会扰乱人心,坑蒙拐骗之外,其中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会间接的害死人。
之前报纸上就报道过好几起这样的例子,很多人生病之后并不去医院看病,反而靠仙丹符水来治病,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等你们爸爸回来,咱们再处理这事儿。”
徐露把那巫蛊娃娃收了起来,这几天部队训练忙,陆清凌中午都很少回来,只能她抽空去食堂打饭。
但是每天吃食堂的饭也不是个办法,才吃了没多长时间徐露就觉得有些腻,便见天的回来自个做一些。
孩子们也喜欢吃她做的饭,不拘是面条还是炒馒头,孩子们都吃的可香了。
陆清凌不止一次的提过,让徐露找一个人过来帮忙,哪怕是帮着做点饭,收拾收拾家务,都能减轻她的负担。
就是这人选不太好找。
撇下此事不提,徐露觉得那巫蛊的事是最主要的,等陆清凌一回来就和他提了这事儿。
陆清凌一边听着徐露说,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事儿要是真的,恐怕大队长也得受牵连。”
上面已经明令严查巫蛊的事,这么长时间还是屡禁不止,大队长肯定要受到责罚。
陆清凌又从包里拿出来一张报纸递给徐露,徐露不明所以的接过,看见上面写的竟然是对中医的批判。
徐露仔细的将那篇文章看完,原来是襄城一个对方的中医另辟蹊径,将浮肿的病人放在蒸笼里面蒸,想把浮肿病人的湿气去除,结果一连蒸死了好几个。①
徐露气愤不已,没看完就说:“本来中医就艰难,还被这样的庸医给耽误。”
这是一个想干就干的年代,那庸医想到了这个法子,立刻就实行,也不想着其中的利弊,直到蒸死了好几个人才停手。
也不怪报纸上要报道这件事情。
报纸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徐露的门诊被影响的立刻减少了不少病人。
李飞燕也看到了那张报纸,气愤不已:“这医生是怎么敢的?”
“中医复杂就复杂在这里,千人千方,就算表象一样,可能实症也是不同。”
徐露见门诊没病人,收拾好东西对李飞燕说:“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李飞燕正在看伤寒论,闻言点点头:“好的徐医生,有我在这儿看着呢。”
徐露直接往赵主任那里走,把东西往她跟前一放,这是昨天她和陆清凌商量好的:“我家孩子在万人坑那里找到的。”
这事情牵连的广,还是上报组织比较好。
再说李红霞的事也是赵主任一手经办的。
赵主任最近正在筹办育红班,不过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育红班要开也是到明年春天,她倒没有那么忙。
看到那巫蛊娃娃的时候,赵主任也吓了一大跳,她神色慌张的四下看看,“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我家几个孩子还有张人民。”
赵主任松了一口气,“这事先不要往外说。”
只抓住胡向东一家可不算完,这背后肯定还有人,得抓住大鱼。
徐露也知道这事儿的关键,又把那孩子得了浮肿病却要吃仙丹的事情说了。
赵主任的眉头皱得更狠,“真是屡禁不止!”
不管和村民怎么说,他们还是相信神婆,一有事儿都去找他们。
赵主任把那巫蛊娃娃收了,“这是交给我吧。”
说完匆匆忙忙的去村里找大队长。
大队长家里这段时间并不太平,小英和铁柱算是闹掰了,加上李红霞和之前丢了孩子的事儿,大队长一时觉得有些有心无力。
赵主任先去看了看小英和她的孩子,见小英神色还算不错,安慰大队长:“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也别太操心。”
大队长点点头,问赵主任这次的来意。
赵主任就把那巫蛊娃娃拿了出来,详细的和他说了双胞胎发现娃娃的事情。
越听大队长的眉头皱的越狠:“我们村之前都已经排查过,那两个神婆都跑到别的地方,最近倒是没听说这事。”
怕赵主任不相信,大队长还把小英的娘叫了过来,让她给赵主任说说村里的情况。
小英的娘一拍大腿:“咱们林家村还真没这样的人物,之前小英那孩子被吓着了,想去找人叫叫,也找不到人。”
她说的并不像是假话,赵主任便怀疑是其他两个村子闹的事。
那两个村子没有林家村大,赵主任有事一般都是找林家村的大队长。
“那行,我过去问问那边的情况。”
大队长把赵主任送到门外,赵主任让他回去,走之前又说,“那万人坑和三个村子挨着,里头住着的小孩要是能安置还是安置出来比较好。”
大队长点点头:“行,回头我们几个碰碰面,想想该怎么安置。”
等赵主任一走,大队长回到屋里,就见小英娘刚把那小米给收了起来。
之前她说的话半真半假,小英的孩子的确被吓着了,也的确要找人去给收收魂,可是村里神婆都不敢出来办事儿,只好是她亲自上阵。
她也知道这事儿用科学解释不了,可孩子吓着之后用小米收收惊,小米就是会少一大块,孩子之后睡得也就安稳了。
见她动作麻利,大队长叹了一口气:“幸亏咱们没撞在枪口上,以后还是别再闹出这样的事来了。”
小英娘点头:“知道了爹。”
大队长是知道其他两个村子有神婆的,也并没有想着去通知他们,甚至还拦住了小英娘,她娘家就是那两个村子的。
“这事闹这么大,赵主任不抓几个典型回去,是不会罢休的。”
小英娘也就没再想着和娘家通风报信,只想着胡向东母子两个,“怎么这么糊涂,还真以为扎小人就能把人李红霞给怎么着!”
谁不知道李红霞现在的日子挺好过,那王麻子虽然腿瘸了,但人重情重义,这才多长时间李红霞就面色红润,听说那两个姑娘也要去上学。
这比在自个亲爹跟前活得还好。
胡向东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他娘给他说了几个媳妇儿,不是寡妇就是二婚带娃的。
长得都还没李红霞好,让他去白白养其他人的孩子,胡向东也不乐意。
胡向东的娘以为他儿子怎么着也能重新找个黄花大闺女,谁知道村里只要听说过他们家这种事的,都不肯把闺女嫁过来。
倒是有两户想卖闺女的,张口就要二百块钱的彩礼,他们家哪里能拿得出来。
胡向东的娘觉得都是李红霞妨碍了他们,心里的那口气出不来,就私底下悄悄的找了神婆,给李红霞扎了个小人。
那神婆千叮咛万嘱咐,这小人扎满十五天之后就得扔了,胡向东的娘就把他们扔到了万人坑。
那地方除了几个孩子之外,很少有人去。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谁知道竟然被双胞胎给发现了。
此时胡向东的娘还不知道,赵主任已经把那神婆从家里揪了出来,揪着的时候神婆正在给下面的人发仙丹。
屋里香烟弥漫,装扮的五颜六色的神婆在上面念念有词,下面跪着的不是来求子,就是生了重病,瘦弱的就像纸片人一样。
一见当兵的闯了进来,神婆先被吓了一大跳,她指挥着下面的人把当兵的拦住,自个儿想要从后门逃跑。
赵主任早就防着她要逃跑,在门外布置了几个人,专等着她跑出来。
那群信众见到当兵的不仅不害怕,还反扑着向他们过来,像疯了一样的阻止他们去抓神婆。
基本上每次抓迷信活动的时候都会受到这样的阻止,赵主任已经见怪不怪。
他们这些人是完全被洗脑,觉得抓住神婆就把他们的救命稻草给抓住了,怎么能不拼命呢?
其中那天双胞胎在万人坑下,见到全身浮肿的小姑娘也在其中,好不容易才轮到她领取仙丹,可一群当兵的过来直接给破坏了,小姑娘恨的拿指甲去挠那为首的当兵的,力气大的吓人。
当兵的自然不敢伤害老百姓,即便这些老百姓正拿着锋利的爪牙对着他们,也只敢嘴里吓唬他们。
见局面实在控制不住,一旁的赵主任都差点被挠花了脸,当兵的才敢朝空中放了一枪威慑他们。
村里的其他人一听到这声响声都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家家户户把门都锁了起来。
赵主任觉得这次办得很不利索,让人把两个神婆绑了起来,那些伤害士兵的信众也都纷纷带走。
这几年这种场景并不少见,有人在门缝里看到,见是来抓封建迷信活动的,都放了几份心,又都出来看热闹。
“这有一年快没抓神婆了,怎么又突然把人都抓起来?”
“这以后可去哪里上香呀?”
“这群当兵的是不是没事干,天天盯着这群神婆干什么?”
很多人并不理解打击封建迷信的必要,那些神婆手中都有不少仙丹药丸的,吃了都挺顶用。
就像转胎丸,据说吃了之后就能让女娃变成男娃,这可是让不少只生女娃的家庭看到了希望。
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转胎丸,必须是虔诚的信徒,又花了大价格才能拿到。
像胡向东的娘之前就想让李红霞吃转胎丸,可惜李红霞不信这些东西,坚决不吃。
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就有刚吃了转胎丸不久的一妇女,这转胎丸还是她娘给她求来的,就是想让她一举得男,这样在婆家的地位就稳固,不会受刁难。
只不过这转胎丸总共要吃三次,她才刚刚吃了第二丸,还有一丸没有拿到手。
这妇人在心里想,好歹吃了两丸,肚子里的孩子应该能变成男孩子。
部队上又热闹起来,这群被带回来的人都被绑在台上,比较严重的几个信徒都先被送到了医院。
这些信徒被神婆洗脑太深,对医院天生就有几分不相信,甚至他们觉得让他们来医院就是害他们。
赵主任脸上被挠花了,她过来找徐露抹点药,见门诊这么冷清,想到之前的那报纸,安慰她说:“是不是受了那影响?等过两天我再金属会议上召开个会议解释解释。”
徐露谢过她的好意,其实人们都容易受外界因素的影响,她也做好了中医会重新被看不起的准备,只没想到赵主任还肯相信她。
不仅如此,赵主任还把那得了浮肿病的小姑娘带到她跟前,“这个小姑娘脾气可犟了,我脸上就是她划伤的,你看看她这病怎么治。”
之前报道上那名庸医就是将浮肿病的病人给蒸死了,赵主任还肯放心地让她来治这病,徐露心里不由的感动几分。
那小姑娘脸很浮肿,脚肿的连鞋也穿不进去,人看起来又没什么力气。
浮肿病是在这个年代很常见的一种病,特别是闹饥荒的那几年。
小姑娘见徐露想给她把脉,这姑娘还想伸手去挠她,却被徐露直接反手给治治。
小姑娘没想到徐露的力气这么大,竟然丝毫动弹不得,加上她本身就得了浮肿病,身上没什么力气,挣扎了两下也就放弃了,只是嘴里呜咽着。
徐露问她:“你是觉得那仙丹比较顶用吗?”
小姑娘一听到仙丹,赶紧点点头,沙哑的声音说:“我要吃仙丹。”
吃了仙丹,她的病才能好。
徐露点点头:“那我就去给你拿仙丹。”
她朝李飞燕使了个色色,两个人进了药房,没多长时间徐露拿了一大药丸出来。
“给你,这就是仙丹。”
那小姑娘将信将疑的接过,放在鼻子间闻了闻,可惜她也没有见过仙丹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是黑色的一个小球。
“这是最后几颗仙丹,你要是不吃的话就没有了。”
一听徐露这么说,小姑娘也不敢在犯倔,赶紧把那仙丹放到了嘴里。
见她吃了赵主任就放了心,“那我先走了,外面还有事要忙。”
徐露把她送到门外,回头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病人。”
“总归会好的。”李飞燕安慰徐露。
是会好的,徐露想到若干年之后国家就会研究高产水稻,到时候饿肚子和饿死人的情况会越来越少。
祖国有这么多人,能让每一个人不饿肚子,这就已经是功劳一件。
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叫到了家属院的广场上,要正式□□这几个神婆。
孩子们一脸兴奋的看着台上绑着的神婆,还有一旁的胡向东和他娘几个人,孩子们小声嘀咕:“果然就是他们要害招娣的娘。”
李红霞领着孩子们也过来,虽然王麻子说她刚出月子没多久,怕她吹着风,可这种时候她怎么能不过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家子竟然还有这么恶心的时候,还想诅咒她。
也幸好诅咒的是她!
万一真拿她的两个孩子诅咒,李红霞连吃了他们的心都有。
她仇恨的盯着台上的神婆和胡向东的娘,这几个人身上已经挂了牌子,正由村里的大队长一一细说他们的罪行。
李红霞情绪激动的拿菜叶子扔了过去,正好扔在胡向东的脸上。
有几个来看□□的孩子也学着她这么做,不多大会儿,那几个人身上便扔满了烂菜叶子。
跟着一块来看□□的还有之前在牛棚里改造的几个人,就连孟远山也被叫了过来。
虽然孟远山现在在学校上班,但他毕竟还是要劳动改造,这种□□大会的场面肯定不能少了他。
就连林家村的大队长也被请了过来,他是来□□胡向东和他娘的,这两个人是他们村子的,他是第一负责人。
徐露见那边几个接受劳动改造的人,身体明显都不太好,有的人一直在咳嗽,有的人脸色灰白,怕是受不住那繁琐的劳动和寒冷的天气。
再过几年,他们大概就能够被平反,可这黎明前的黑暗才是最漫长的。
果然,□□大会开到一半,孟远山身边的一位老人突然犯起哮喘来,孟远山吓了一大跳,赶紧去扶他老师,一只眼正好看到徐露坐在不远处,便朝她喊道:“徐医生,能不能请你过来看一看!”
孟远山也是到学校教书之后才知道双胞胎的母亲竟然是医院的中医大夫,他情急之下能想到的人也只有徐露而已。
徐露赶紧站了起来,先拿针给这位老先生扎了几针,让他能够顺利的呼吸出来。
哮喘一般是发作的时候伴有哮鸣音的呼吸性呼吸困难,症状能够在数分钟内发作,经数小时至数天用支气管扩张药或者是自行缓解。
中医治疗哮喘,有个原则就是及时治其标,缓则治其本,发时治肺平时治身。
西医在急性哮喘这方面一般是用消炎药或者是激素压回去,但是时间一常,往往会形成慢性病,中医一般是以治本为主。
哮喘一般是分为肺虚型,脾虚型和肾虚型。虽然主要是肺部的病症,但是由于母病及子,子病及母,所以脾虚和肾虚都有可能引起哮喘。
只有辨证才能对症用药,才能看到效果。
像这位老先生,就是典型的肾虚型,除了呼吸困难,心慌之外,还有畏寒肢冷,面色苍白这一些症状,所以不单单是要治肺部的疾病,还要补肾纳气。
因为来看□□大会的人比较多,大家都看到了这位老先生发作时呼吸急促,明显的喘不上气,都被吓了一大跳,可见徐露不慌不忙的几针下去,老先生就不再喘粗气,症状明显缓和,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谁说中医不顶用的!”
张嫂子的嗓门很大,本来这段时间大家都在质疑中医,去看中医的人也减少很多,这么一针下去,很多人都在心里打消了中医不靠谱的念头。
也许别人的中医不靠谱,但徐露的中医绝对靠谱!
就连台上的神婆都震惊了,她也不算是完全的神婆,多多少少是会一些医术,能治疗一些疑难杂症,不然也不会被这么多人追捧。
她想要是她会徐露那手医术,肯定会有更多的人相信她!
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找找徐露。
孟远山一脸惊奇的看着徐露,他师傅的这哮喘已经有很多年,除了靠药物压制以外,一直不能根治。
没想到徐露真的有两把刷子!
他的眼中迸发出一种精光,双手紧紧的抓住徐露。
“徐医生,你有办法治好我老师的病吗?”
老先生和老领导的咳嗽还不一样,他这个是哮喘,平时一犯起来难受的不行,心里早就绝了治好的念头。
甚至有时候他想如果能这样悄悄的死去,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徐露给他扎完针之后,老先生感觉身上前所未有的轻松,呼吸也能顺畅起来,他努力睁大眼睛看过去,就见到一张年轻的过分的脸。
是个小姑娘啊,医术竟然这么好。
老先生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觉得骨子里头都在泛着寒气。
赵主任走过来问了一下情况,也不可能任由人在这里躺着,就让几个当兵的帮着把老先生抬到医院。
徐露要跟着一块儿过去,不知道是谁在那边嘀咕:“一个臭老九还给他看病!”
“就是,这些个臭老九何该冻死!”
徐露没理会这些人说的话,她身份和背景在那里摆着,认谁也说不出来她背叛阶级的话,最多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医生,看到病人会心软。
在之前她就和陆清凌探讨过这件事情,她的目的是想摸清一下陆清凌的底线。
两个人是从同一个村里出来的,他们村里也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地主,剥削了不少人,对于那种人,他们当然乐意打倒。
否则受罪的就是他们这些老百姓。
可对于一些知识分子,只是因为说错了话或者站错了队,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错误,甚至有的人完全是受到牵连或者诬陷,一些改造对他们来说确比较严重。
也不怪后来他们都抹黑这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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