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凌是知道这几年的风向已经松了不少, 徐露则知道再过几年他们完全就会平反，大概占着知道历史的先机，她做起来毫无压力。
陆清凌也就随她去。
那边姜婆婆却拉着徐桐的手，“你姐真是太莽撞了, 这样会给你姐夫招祸的, 你回去好好劝劝她。”
徐桐完全是徐露的迷妹, 反驳说：“不会呀, 我姐又没做什么事情，她只是在救人。”
“你还小, 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回去给你姐说让她小心些。”
徐桐把手收回来, 没有应声。
姜奶奶说的可能有几分道理，她基本上不和刘秀丽他们来往, 就是见了面也只点点头，陌生的像不在一块住着。
把明哲保身发挥的淋漓尽致。
姜奶奶也在心里撇嘴，她觉得徐露一家真是搞不清楚形势，不仅和刘秀丽走得近，这时候还敢去救一个臭老九, 就让那臭老九病死也是没事的。
还有之前赵主任非要让一个臭老九去学校当老师, 她回去之后好好的问了金柱, 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和那个老师走得太近。
举报信里也有她的一封。
□□大会之后，这几个人要在村里进行游行。每个人胸前挂着牌子, 嘴里不停的忏悔着罪过，一大群小孩都跟在他们后面看热闹, 还有人拿石头扔他们。
小桑有些别扭的问徐桐：“你和张人民一块出去玩, 怎么没有叫我？”
小桑的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觉得自个儿被徐桐给背叛了。
徐桐后知后觉的才明白小桑的意思, 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我们是半路碰上张人民的，而且总共也没待多长时间。”
“那你也该回来叫我的。”
小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张人民平日里很少和他们一块儿玩儿，谁知道就被徐桐给碰到了。
她不由的往阴暗的地方想，徐桐是不是故意这样做。
她明明知道她喜欢张人民。
徐桐怕小桑误会，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急的头上都出了汗，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桑见已经有人看了过来，把手从徐桐的手里抽出来，“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先回去写作业了。”
说完就跑了，那神情明明还生着气。
爱华有些奇怪的看着小桑跑远的身影，问徐桐：“你们两个吵架了？”
徐桐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我好像做错了事情。”
爱华往小桑那边又看了几眼，安慰徐桐：“没事，等她气消了，你好好和她说说。”
可小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徐桐都没看完游街，早早的回来去姜家找她，小桑都没有出门和她玩。
徐桐叹气：“你这次别生气了，下次如果我碰到张人民，肯定赶回来叫你。”
小桑把眼睛移到徐桐身上：“你说的可是真的？”
徐桐赶紧点头，她和小桑是在船上认识的，是在这海岛上第一个朋友，她并不想失去她。
而且理由竟然是一个莫须有的误会。
小桑这才重新高兴起来，拉着徐桐的手问起来张人民，“他是不是人很好？”
徐桐轻轻点点头：“挺好的吧，比较照顾我家的双胞胎。”
小桑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微红，“那你们有没有说什么？”
徐桐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想到有什么值得说出来的话，可见小桑正睁着眼睛期待的看着她，便说，“他是给他小姨去送东西的，就是钱小元。”
小桑还记得钱小元去文工团上班时她羡慕的心情，原以为张人民不怎么搭理钱小元，这么一看的话到底是亲人。
“那钱小元是嫁到村子里了吗？”
刚才□□大会的时候，好像村子里来了不少人，她也没注意里面有没有钱小元。
“是嫁到村里了。”徐桐不想再说钱小元的事，看了看时间对小桑说，“你不生气我就先回去了，下礼拜就要考试，我得赶紧再看看书。”
小桑点头，她没有徐桐那么爱学习，功课也是能应付便应付，只想着能托了关系早早去文工团上班。
所以她特别讨好姜启明。
老先生是在病房彻底醒过来的，他看着额头上发亮的白炽灯有些愣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一旁的孟远山看见老先生醒了，赶紧走上去叫了一声老师。
孟元山是个有才华的人，他的画画技术非常一流，在之前的运动中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牵连，不过是因为替老先生多说了几句话，加上身份特殊，便跟着一块下放到这里。
算算时间也有六七年了。
这六七年的时间让一个风姿倜傥的精神小伙变成了如今岁月蹉跎，布满风霜，乍一看都快三十好几的中年男子。
老先生心里哽咽：“远山啊，是我拖累了你。”
他其实觉得自己就这么死去也是挺好的，最起码孟远山可以撇清和他的关系。
孟远山心里一咯噔，“老师，你怎么又说起这种话来？”
他有些歉意的看向徐露，“让您看笑话了。”
徐露把药递了过去，“没关系，这药每天两次，按时服用。”
医院里很暖和，老先生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要比回到牛棚对身体好的太多，孟远山也没着急离开。
从赵主任将他带到学校代课开始，他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胆子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等徐露一走，孟远山就按住挣扎着要起身的老先生：“老师，咱们在这里再多休息一下，徐医生不会说什么的。”
老先生叹了一口气，“我怕给这徐医生招祸。”
这徐医生医术不错，要是因为他受到了牵连，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师你放心。”孟远山给他掖了掖被角，“这徐医生是我学生的家长，身份背景都是经得住查的，组织上非常信任她！”
孟远山还把听说到徐露给老领导看病的事说了出来，“我听说徐医生能来这医院上班，都是部队家属院的周主任和赵主任再三邀请，人家才过来的。”
老先生这才放了心，这些年他的胆子已经被快要吓破了。
运动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波及的范围这么广，等到他身边的同事一个个被下放的时候，老先生就知道快要轮到他了。
他怕牵连到妻子和孩子，直接和妻子商量，要不先写份离婚协议。
妻子一开始也在犹豫，可后来看形势不好，很痛快的就同意了，并且在报纸上刊登了声明，直接带着三个孩子和他划清了关系。
虽然说这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但是心里还是有几分难过。
偏偏这孟远山是个傻的，大家都在和他划清界限的时候，他还要凑过来。
可这么多年，要不是有孟远山在牛棚里护着他，就他这副破败的身子，早就顶不住了。
在他心里，这几年的扶持早就和他儿子一样重要了。
之前孟远山帮助部队和警察找到两名丢失的儿童，这件事情算是立了一件大工功，孟远山也因此能去学校代课，他的心里是着实为他高兴的。
最好能一步一步的脱离他这个老师身边，慢慢洗清身上的冤屈，重新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孟远山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份白面条，兜里还揣着一个苹果，笑嘻嘻的对老先生说：“老师，这是病号餐！是徐医生特批的。”
老先生看到那面条和苹果，本能的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细粮了，就算粗粮也只能吃个半饱。
“这徐医生是个好人啊。”老先生眼角有些湿润，“而且医术还很好。”
他以前是写书的，这么多年没碰过笔，可心里一直很痒痒，总想着写出点什么来。
孟远山先把白面条推给老先生，老先生舍不得吃，非要和孟远山分一半，孟远山先是拒绝，最后推辞不过，才稍微喝了两口汤。
“老师您吃吧，我在学校里的伙食不错。”
学校里的老师虽然对他也有几分微词，但是总比外面的环境要好上一些。
更何况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老师，像那教俄语的白杨老师曾经就留过学，和他的经历有些像，两个人总能说上几句话。
这些精神食粮让他看起来比往日要好上许多。
苹果当然是连皮一块吃下去的，老先生舍不得削皮，一口一口慢悠悠的吃下去。
可能因为从来没吃过细粮的原因，吃完之后他竟然觉得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等我好了，咱们好好感谢感谢徐医生！”
期末考试这一天，许久不下雪的海边又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
可这次孩子们谁也没心情玩雪，早早的吃了饭之后便往学校赶。
徐露担心他们路上会滑倒，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
孩子们的兜里都放了两个热土豆，最近学校都流行这么吃，趁着土豆的热气呼呼的冒出来时，放到嘴边一口口的吃掉，身上也会暖和不少。
班里只有教室最前方有一蜂窝煤炉子，学校之前也组织学生们弄蜂窝煤，每个班弄多少都是有定量的，这就是他们一冬天要用的，实在是不多。
老师们用起来都很节省，一般晚上的时候便把火闷住，只烧两个蜂窝煤，早上到教室的时候，便感觉到一股寒气冒出来，没一点热气。
双胞胎一边跺脚，一边吃着热土豆，总算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徐露还给他们放了几个烤红枣，吃起来脆脆甜甜的，孩子们也都非常喜欢吃。
李婉清看到烤红枣就朝他们要：“让我也尝尝。”
陆夏星直接递给她一小把，“你爹最近又出去有任务了？”
她这么问是因为最近没听到刘秀丽和李营长的吵架声。
李婉清点头，吃了一口脆脆甜甜的红枣，“这个真好吃，回头让我王婶子也做些。”
蒋翠翠一直在低头看书，自从家里闹出那种事情，加上名额被取消之后，蒋翠翠就沉默了不少。
私底下，李婉清还和陆夏星咬耳朵，怀疑蒋翠翠是不是憋着什么大招。
说了一会儿闲话，孟远山边走进教室，先把炉子里面的蜂窝煤换成崭新的，又让人把桌椅板凳拉开，最外面的那两排就要出去教室外面考试。
陆夏星哀嚎了一声，她正好是要出去考试的那批人。
已经有高年级的同学动了起来，渐渐的能听到操场上搬桌椅的吵闹声和抱怨声。
外面天寒地冻，还飘着雪花，就连把手伸出来都需要勇气，实在不适合考试。
可因为班里面地方小，每次考试的时候都要有同学出去，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
陆夏月担心的看着陆夏星，从抽屉里把手套拿出来递给她：“姐姐，你带上这个写。”
幸好徐露怕他们冻感冒了，水壶里都给他们冲着红糖姜水。
陆夏星示意陆夏月不要担心，“一会儿就考完了，我会早早交卷的。”
搬着桌子出去一看，发现张国民也在外面，他身上的衣裳看起来就很单薄，此时冻得鼻青脸肿，两只手缩在袖子里，完全不想伸出来。
陆夏星得意的朝张国民挥了挥她手里的手套，加上陆夏月给她的，她可是有两双。
徐露给他们做的都是露出指关节的，这样不妨碍写字，用起来非常方便。
张国民之前就朝钱寡妇要过，可是副食品厂最近很忙，钱寡妇根本没工夫给他做。
张国民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干脆把头扭了过去。
回头怕是得冻感冒，张国民在心里想，不过还好，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到时候窝在家里面也没事儿。
正想的出神，从左后方扔过来一个东西，重重的砸到他的头上。
张国民一下就跳了起来，当看到那东西原来是手套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回头去看陆夏星。
陆夏星朝他做了个鬼脸，嘿嘿笑了两声，就低头摆弄自己的铅笔。
张国民被她那模样逗笑了，也没拒绝那手套，直接戴到自己手上，瞬间感觉温暖了不少。
考试卷子很快就发了下来，雪也越下越大，不多会儿试卷上就有了零星的小点，老师也在催外面的同学，赶紧做完赶紧交卷子。
陆夏星发现这些题目都是之前陆夏月教过她的，心理知道这次考试怕是稳了，能过个好年。
可惜因为手指冻僵了，所以就算她想写好，那些字也是歪歪扭扭。
而且她一动脖子就感觉有雪花顺着脖颈滑下，冰冰凉凉的冻着她的皮肤。
她往张国民那个方向看了几眼，见张国民在那里抓耳挠腮的犯愁，便在心里偷偷的乐了几下。
这肯定是不会做题。
金柱在两个人的后面坐着，把他们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回去之后就和姜婆婆告状。
本来金柱的身子就弱，在外面一吹风，回去之后就发起热来，可把姜婆婆给吓了一大跳，顾不得披上衣裳就带着金柱来找徐露。
徐露刚从病房里回来，见姜婆婆一脸着急，先给金柱扎了几针，“孩子这是外感风寒……”
话还没说完，金柱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陆夏星不给我手套，给张国民用都不给我用！”
姜婆婆已经听金柱说过一回，只是刚才着急他发热，便把这事放下了，此时见孩子身上没那么难受，就和徐露说起来。
“是觉得你家陆夏星把手套给了张国民，没给他，在这里闹脾气呢。”
徐露觉得孩子们之间的友谊也像大人一样，有时候会争风吃醋，赶紧安慰金柱，“回头我问问陆夏星，到底怎么回事。”
姜婆婆抱怨：“你说咱们两家走的多近，这孩子怎么不知道亲疏远近。”
徐露脸上没什么表情：“什么亲属远近的，咱们都是一个家属院的孩子，小星觉得和国民玩的好就给国民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姜婆婆被徐露这么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也不好在医院里和她吵架，回来了就和沈梅花抱怨。
“那小妮子也是个奸猾的，一家子都非要和钱寡妇那几个孩子玩儿。”
沈梅花还没说什么，小桑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我觉得张人民哥哥挺好的。”
姜婆婆本来心里的气儿就不顺，被小桑这么一顶撞，直接就爆发了：“有你什么事啊？你是不是心里特别得意，看着金柱发烧难受了你就高兴了，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就不知道出来给金柱送身衣裳！”
沈梅花先瞪了一眼小桑，不知道她这时候出来添什么乱，没看见姜婆婆因为金柱发烧的事情，才这么着急的。
小桑看到沈梅花的眼神，心里更加委屈，“我就这一身衣裳，给了金柱我穿什么？就他是金贵人，我就得是伺候他的丫鬟？”
姜婆婆一看小桑还蹬鼻子上脸，把小槐往炕上一放，“你们都有能耐！一个个的看我和金柱不顺眼，我们两个是吃了你们的，还是喝了你们的？我还帮你们看看孩子，受苦受累也没落下一点好处。”
姜婆婆说着说着还掉起了眼泪，金柱身子骨本来就弱小，小桑作为姐姐照顾照顾不是应该的嘛，她又没说别的？
金柱还在一旁添油加醋：“你就不是好姐姐，人家陆夏月还给陆夏星手套，我都看到了！你根本就没想着我！”
金柱平日里被姜婆婆娇养的不像个样子，在家属院里也没几个朋友，小桑说实话真的没把他当成弟弟。
但直接被这样捅出来，小桑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口不择言的说：“我也没你这样的弟弟！”
谁家弟弟天天的在家里偷偷的吃肉，姜婆婆怎么不说他们偷偷吃肉的时候，就没想着她是金柱的姐姐了？
姜婆婆见自个儿的孙子受了委屈，就要上手去打小桑，沈梅花赶紧伸手去拦，“这怎么还打人了，孩子不懂事，慢慢说就行了！”
“你看看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学习学习不好，天天在家的浪费粮食，早知道就把它送给柱子一家！”
是说之前想让小桑去当童养媳的那家人。
小桑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你才去当童养媳！你是个坏人！”
沈梅花见小桑还要再喊，直接上手拍了她一下后背，“你给我安生点！”
小桑从来没有挨过沈梅花的打，这一下直接把她打懵了，也顾不得身上没穿衣服，直接往门外跑。
沈梅花还要顾着床上的小槐，脚步就慢了两步，眼睁睁的看着小桑跑了出去。
“这孩子被你惯的气性真大！”姜婆婆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沈梅花把小槐递给江婆婆，“娘你少说两句，她这也肯定是没考好，心里不好受。你先帮我看一下小槐，我出去找找，天这么黑了，一个小姑娘家别在出什么事。”
姜婆婆不情不愿的接过小槐，“那你早点回来，金柱还发着烧呢，我一个人可看不了两个孩子。”
沈梅花胡乱的点了点头，赶紧追了出去。
可小桑已经跑没影儿了，沈梅花先想到的是徐露，她便跑过去拍门找她帮忙。
徐百川开开门，看到焦急的沈梅花，赶紧朝屋里喊道：“姐，你快出来看看！”
徐露把馒头放下，从玻璃房里走出来，见沈梅花焦急的在那里打转，便问：“这是怎么了，是金柱出事了？”
沈梅花摇摇头：“小桑没过来吗？”
“没有，小桑怎么了？”
屋里的徐桐听到小桑的名字也匆匆跑了出来，就听沈梅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和她奶吵架了，这不跑出来，我寻思着是不是跑到你这里了。”
这大晚上的一个小姑娘能往哪里跑？
陆清凌让沈梅花先别着急，“咱们分头去找找。”
沈梅花对他们连连道谢，徐露让孩子们都安心待在家里，“万一小桑过来找你们，家里又没人，岂不是就又要走岔了。”
孩子们一听这个，便也歇了出去帮忙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三个大人打着手电筒，陆清凌则先拐到部队里去找姜启明。
姜启明还不知道孩子不见了。
沈梅花神色焦急的呼喊着小桑的名字，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想好好学习，也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
小桑那点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去文工团的确是个不错的出路，可也要有那条件才行。
而且因为钱小元的关系，家属院里的人都听说过文工团的事情，沈梅花就觉得文工团有些太乱。
可小桑那个孩子并不懂，总觉得沈梅花有了小槐之后，一心只向着小槐。
想着想着，沈梅花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说这些孩子是不是都是讨债鬼？”
当初要不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她也不会答应姜婆婆再嫁到这偏远的海岛上。
徐露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真的怕小桑出了什么事情，拿着手电筒在那里仔细的找，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先把孩子找到，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徐桐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在房间里，一旁的陆夏月不解：“小姨，小桑姐怎么没有来找你呢？”
之前两个人好的和什么似的，小桑要是心里不舒服，肯定会来找徐桐诉苦的。
“我们俩吵架了。”这正是徐桐伤心的地方，她以为小桑已经原谅她了，小桑也说不生气了，可发生这种事情之后小桑没有来找她，才让她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并没有消除。
陆夏月还想问两个人为什么吵架，被陆夏星捅了一下胳膊才闭嘴不说话。
陆夏星比陆夏月看的要通透许多，她早就看出来小桑对张人民的不同寻常的崇拜，指不定这次小桑就跑去找张人民了。
陆夏星的想法是没错的，最后还是钱寡妇听到徐露他们的呼喊声，才知道小桑是没告诉家里人过来的。
她看到小桑过来的时候也是一脸吃惊，毕竟小桑是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和他们平日里都没怎么来往，冷不丁的过来找张人民，任谁都要惊讶几分。
小桑是跑到张人民跟前才觉得有些冲动，可她就是想和张人民说说话，可惜两个人并没有怎么交流过，小桑张了几次嘴巴才开口：“我听徐桐说，上次你们一块去万人坑了。”
张人民点点头，“你们今天是考试完了吗？”
回来他就见张国民在那里洗手套，嘴里还念念有词。
小桑点点头，眼圈又红了：“我感觉我并不是学习的料，考试每次都考得很不好。”
她以为张人民会安慰她，谁知道张人民点点头：“那你可得好好学习，我看连我家国民最近都听话了许多，学习使人进步。”
张国民进来拿东西，听到张人民这么说，瞪了一眼张人民，“你该说张军民都比她厉害。”
小桑在那里尴尬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张国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说错话了。
等沈梅花找过来的时候，先有几分尴尬的看着钱寡妇，“这孩子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非要和她奶呛。”
她和钱寡妇的关系本来就很尴尬，小桑还往这里跑，这不明摆着把话柄往别人手里递吗。
一想到这里，沈梅花就气的往小桑的后背打了一巴掌，“你这孩子以后不能再这样乱跑了，让我和你小露姨找了半晚上！”
那边陆清凌和姜启明也匆匆赶到，他们是沿着海边走了一大圈，生怕孩子一个想不开往海里跳。
姜启明见沈梅花真的着急，赶紧拉了她一下，“回去再说孩子，娘还在家里担心着呢。”
钱寡妇一见姜启明过来，赶紧往屋里钻，把张人民推了出来。
张人民和姜启明寒暄了几句，就送了客。
等人都走了，钱寡妇奇怪的问张人民，“小桑这孩子也真是奇怪，怎么就往咱们家跑了。”
张人民不关心这个，他刚才和小桑说话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时候得赶紧回屋里学习。
沈梅花手上用着力，使劲拉扯着小桑回家，一路上都在想怎么才能让小桑听话一些。
姜启明在路口和陆清凌他们告了别，嘴里再三感谢。
陆清凌拉着徐露的手往回走，两个人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边走边说话。
“孩子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陆清凌自然看到小桑看着张人民的眼神，可孩子们都还小，他一开始也没往那个地方想。
徐露悄悄的扯了一下陆清凌的袖子，等陆清凌弯了身才对着他耳朵说：“我刚才听说一件事情。”
徐露的气息喷薄在陆清凌的脖颈间，让他的脖颈有些痒痒的，他的唇角翘得高高的，“什么事？”
“咱闺女把手套让张国民用了，姜婆婆觉得没让她孙子用，还吃醋了。”
陆清凌好笑的看着徐露：“人家那是吃醋嘛，那是觉得自个儿孙子受委屈了。”
回家一和孩子们说，陆夏星才知道因为自己的举动才闹出今天这么多事儿，不禁有些脸红。
家里的其他孩子也都不知道陆夏星竟然把手套给张国民用，徐百川很欣慰的拍着陆夏星的头：“舅舅没白疼你。”
陆夏星一把将他的手挥落，脸色有些不自然，“我那时候只看到了张国民，正好有两双手套，就让他用了，金柱坐在我后头，我都没看到他。”
早知道因为一个手套闹出这么多事，她就自己用两个手套了。
回去之后也不知道沈梅花怎么和小桑说的，第二天徐桐去找小桑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徐桐就松了一口气，小心的问她，“你那天去找张人民了？”
小桑点点头，耳朵尖有些发红，不自然的向窗户外面看了，看见没有人在听，才悄声的说，“张人民哥人可好了，只不过他喜欢学习好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沈梅花说让她好好学习的时候，她才没像之前那样一下子反驳。
总不能让张国民也看不起她。
小桑说完又把自己的课本拿出来，“我也想好好学习，可这些东西我都看不懂。”
她能和徐桐一个班，还是因为徐桐之前一直帮她补习的原因，后来徐桐忙于自己的功课，没有办法帮她一直补习，她后来的课就一直学不会。
正好马上要放寒假了，小桑就想着还去徐桐家里，每天让她帮着补习一段时间。
徐桐也不想失去小桑这个朋友，很快就同意了，“咱们正好可以叫上爱华。”
爱华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照顾杨奶奶，很少和他们出来玩儿，家属院里也好像没这号人似的，只不过偶尔闲聊的时候会说起他们家的闹剧。
张嫂子还偷摸问徐露，能不能把杨奶奶中风之后的后遗症给治好。
徐露的确是可以治好的，但是一来杨一天并没有找她，二来杨奶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不好炫耀自己会的多，便没说话。
张嫂子和她接触的时间长，一看她这个样子什么就都明白了，回去就和老张唏嘘，“你说老杨这个人也真是，明明可以治好自己的老娘，怎么就不去找小徐呢？”
老张正在做木工，她除了喜欢喝果酒之外，就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儿，听张嫂子这么说之后就皱起了眉头：“这里面的事可深了，你少掺和。”
张嫂子撇撇嘴：“不就是几个娘们儿打架，有什么水深不水深的。”
老张哼了一声：“你脑袋里面都是长满草了吗？也不看看老杨现在在干啥。”
张嫂子还真不知道老杨在干啥，回头一打听，原来是给杨玉兰在相亲，找的也是他们家属院的王旅长。
张嫂子像是知道了什么大消息一样，回头就神秘兮兮的拉着徐露，“老杨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怎么就这么着急把自个儿的妹子嫁出去，家里还有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娘呢。”
王旅长很少和他们来往，徐露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见张嫂子话语里带出了些不满，就问她：“这王旅长不好吗？”
“也不能说不好，人品倒是挺不错的，就是年纪有点大，头发有点秃，个子有点矮。”
张嫂子边说边笑，“听说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是有个媳妇儿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和那边断了联系，赵主任和她说过几个对象了，王旅长的要求还挺高。”
杨玉兰虽然人很娇气，但是胜在年轻漂亮，家世又不错，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
除了上次打架的时候脸上落了些疤，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白皙整齐，可脸蛋还是依然漂亮。
想到之前杨玉兰故意在路上偶遇陆清凌，还有她给陆清凌写信的事，徐露就同情不起来她。
张嫂子见老杨为了往上爬，做事这么绝，又想起爱华那几个孩子，叹了一口气，“这真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老杨对自个儿的妹子都能这么狠，以后那几个闺女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任谁听到老杨这么做，都会觉得是黄莹英吹了枕头风的原因。
杨玉兰受不了老杨一直在她耳朵边唠叨，去见了王旅长一面，回来就躲在屋里面哭。
杨奶奶在床上啊啊的比划着，心里着急的很，可就说不出来话，杨玉兰赶紧擦了擦眼泪，“娘，你今天稍微好点没？”
周嫂子又被请回来伺候他们，她是个细心人，把杨奶奶照顾的挺不错。
杨奶奶摆摆手，连说带笔画的，终于让杨玉来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没呢，我哥和她好着呢。”杨玉兰撇撇嘴，也不知道那黄莹英有什么魅力，能让老杨见到自个娘变成这个样子之后，还能死心塌地的和她过日子。
竟然还能撺掇她嫁给王旅长。
谁爱嫁谁嫁！她可看不上王旅长那个样子。
杨奶奶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别说杨玉兰想不明白，就连她也不知道老杨这次是为了什么。
之前那个媳妇儿都给老杨生了三个孩子，她说不能生出儿子要换掉，老杨想了一晚上就同意了。
难不成真是报应？
杨奶奶又指了指外面，她听周嫂子说了村里发生的事情，知道徐露看病特别好，就想让徐露帮着看看。
可老杨和黄莹英都不帮着张罗，她示意了几次，几个人都当听不懂。
这次她又说，周嫂子看懂了，在一旁帮着翻译，杨玉兰一听要去找徐露，先挑了眉：“娘，那一家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咱们还是换个医生吧，我听说军区医院里还有一个留学回来的蔡医生，医术也可好了。”
杨奶奶也不是非要徐露不可，听说还有留学回来的医生赶紧点头。
就这个蔡医生了。
第52章
听杨玉兰说要带杨奶奶去军区医院看病, 黄莹英的心里先紧张了一下，等听到是找蔡文书的时候，她在心里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徐露的医术，可她也知道这军区医院里真有几分本事的, 还得看徐露。
要是真让徐露给杨奶奶看好病了, 她的日子岂不是又像从前一样？
对于杨一天这种妈宝男来说, 看到自己的娘变成这个样子, 心里可以说是大受打击，那天晚上差点把黄莹英给手撕了。
好在黄莹英亮出了她的底牌, 把自己是重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杨一天这才将信将疑的放过了她。
黄莹英脸上倒没有怎么受伤, 只不过头发少了一大块，最近她出门的时候都裹上头巾, 不想让别人看笑话。
一群人来到医院，蔡文书见到杨一天，赶紧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杨团长。”
杨一天点头，“蔡医生, 还得麻烦您给我母亲看一看。”
蔡文书心里有些犯嘀咕, 杨奶奶是中风后遗症, 这病可不怎么好治，就连她去国外呆了那么长时间, 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见她有些犯难，杨一天赶紧说：“治不好也没关系, 您尽力就行。”
这本是一句客套话, 可杨玉兰听不懂，见杨一天这么说, 脸色刷的就变了，“就知道你不想让人好起来，哥你怎么能听这女人的枕头风！”
杨一天并不想在这里和杨玉兰吵架，只能尽力安抚她：“我怎么可能不想让娘好，你说什么笑话呢？对了，你不是说还要去看看脸吗？”
杨玉兰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不少，可只要凑近看，还是能看到那淡淡的疤痕，这让爱美的她觉得格外不好看。
杨奶奶知道杨一天是要把她支开，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找医生，杨玉兰这才不甘不愿的出门。
考完试之后，孩子们都放松了许多，在家里吃着点心，看着小人书，时不时的再招猫逗狗一会儿，好不自在。
徐百川好几天没出去玩儿，早就憋的不行，只等着张国民来找他。
张国民来家里却并不是来找徐百川，反而把那手套扔给陆夏星，有些别扭的道了声谢。
陆夏星把手套收起来，闻见上面淡淡的肥皂香味儿，挑了挑眉：“你还帮着给洗了？”
“嗯。”张国明有些不好意思，催促徐百川赶紧出去玩。
他们今天想去万人坑玩，之前双胞胎和徐桐去的那次可把两人羡慕坏了。
只不过他们这次是要偷偷去，坚决不能让双胞胎他们知道。
“外面下雪了，你们要去哪里玩？”徐桐往窗户外面看了几眼，洋洋洒洒的雪花正在飘落。
“随便转转。”
徐百川就要去拉将军，陆夏星却不让他带着将军去，“外面那么冷，把将军冻坏了怎么办？”
“将军是狗又不是人，怎么可能会被冻坏？”
徐百川不理会陆夏星，直接让张国民抱着狗，两个人就往外跑。
“等妈回来我会告诉她的！”陆夏星在门口叉腰说。
张国民抱着狗迟疑了一下，“咱们这样不好吧，不如把将军放在家里吧？”
“没事别管她，回来肯定不会告状的。”
徐露正忙，年前部队来了不少探亲的家属，很多都是内陆上的人，平时没接触过海鲜，乍一吃好多人都对海鲜过敏。
中医上来说，过敏不仅与免疫力低下有关，还与肺气不足，脾气虚，肝气郁，气虚等有关系。
这天过来找徐露看过敏的，就有胡小果的男人，他紧赶慢赶，终于在年前赶了过来，由于在船上颠簸了好些天，都没有吃好东西，胡奶奶还特地给他做了一桌子海鲜。
胡小果的男人哪里吃过这些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桌子上的东西吃了大半，没过多长时间就觉得身上不舒服。
他也并不当一回事，第二天早上继续吃，只等着身上长满了红色的疙瘩，痒的他十分受不了才停下来。
本来对胡小果他就一肚子火，加上身上难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胡奶奶家里就没忍住，直接上手就打了胡小果和她的孩子。
胡小果挺着个大肚子，被一巴掌直接呼在地上，饶是王红梅再不喜欢胡小果，也看得心惊胆战，抱着肚子连连后退。
胡胜利直接上去把这男人扔到门外：“你要发疯就去外头发疯，这里是部队！不是你撒欢的场地！”
说起来胡小果后来找的这个男人，胡胜利也是认识的，小时候还一块玩过，只是没想到这人还一种打女人的习惯。
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借坡下驴，扯着胡胜利的胳膊不放：“哥呀，兄弟心里委屈！你说这女人大老远的跑过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大家都说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这段时间胡奶奶把他们都召集过来商量了一通，这孩子肯定和胡胜利没关系，至于和其他人就和他们没关系了，他们也不想说出去。
当然这也算是间接的帮了胡小果。
胡胜利就一口啐在这男人脸上：“你少在这里耍酒疯！我和小果有没有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啊？要说孩子长得和我像，咱们都姓胡！往上数两代都沾亲带故的！”
不知道是不是喝蒙了，胡小果的男人反应了一会儿，竟然傻傻的点了头，“也是，我就说小果不可能跟着你！那时候你还没回来，我们俩就好上了！”
看着他越说越不像话，胡奶奶把人扶到屋里，见他身上的疙瘩越来越大，问胡胜利和王红梅：“要不要把他送到医院看看？”
王红梅不想送，她只想着赶紧把这一家人送走，可看这人身上疙瘩那么多，也有了几分害怕，干脆回到屋里，眼不见心为静。
胡胜利和胡奶奶就把这人搀扶到医院。
胡小果也跟着来到医院，徐露先给他把了脉，确定孩子没事之后又给她开了几副保胎药，叮嘱她情绪千万不能波动太大，也不能再受到外力撞击。
胡小果的眼圈忍不住红了红，她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在那里尴尬的一笑，“医生，你看我身上这疙瘩是怎么回事啊？”
徐露简单一看便知道，他这是过敏了，除了可以煮紫苏叶之外，也可以适当的按摩一些清热滋阴熄风解表的穴位，像合谷穴，曲池穴，血海穴，三阴交，助宾穴等等都可以。
徐露先拿针点刺出血，又给他拔了罐，当然下针的时候她没收着力气，只刺得这男人嗷嗷的乱叫。
徐露还把胡小果叫到房间里，叮嘱了几句。
“这人难免有意外，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以为奇。”
胡小果只当是安慰她，并没有多想。
刚把这男人治好，急诊那边又送来一过敏的患者，据说是王旅长的母亲，因为儿子的婚事，大老远的一个人过来，她的症状就比较严重，已经面色苍白，呼吸困难，口唇青紫。
王旅长有些焦急的看着张医生把他母亲送到这里，他脾气非常好，也不敢指责张医生什么，只不停的问徐露该怎么办。
徐露直接给患者扎了针，让老太太平躺在病床上，没多大会儿，就听到老人的呼吸平稳了不少。
徐露把针拔了，叮嘱王旅长，不要让老太太再碰任何海鲜。
王旅长点头，憨厚的再三感谢徐露。
他出门去拿老太太要用的东西，在病房门口和杨玉兰正好碰上面，两个人是相过一次亲的，王旅长对杨玉兰的印象还挺好。
杨玉兰却不怎么待见他，以为王局长是尾随她过来，眼睛一瞪眉毛一竖，便开始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我还没同意和你搞对象的，你怎么能够尾随，小心我举报你！”
杨玉兰的嗓门挺大，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王旅长黝黑的脸庞不由红了一下，赶紧和杨玉兰解释：“我是来看望我母亲的。”
杨玉兰神色一僵，知道误会了王旅长，恨恨的跺了一下脚扭头跑了。
她就知道，找徐露看病肯定会出现问题。
上午的病人格外多，又有人来看荨麻疹。
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上对风瘾疹，有很简单却非常准确的叙述，大部分慢性荨麻疹的病人并集为本虚标实，细分之下又大致分为十三型。
李飞燕听徐露这么一说，立刻瞪大了眼睛，“竟然分这么多类型，不都是荨麻疹？”
西医上治疗荨麻疹，一般都是拿过敏药或者用激素治疗，中医上却是要先进行辩证，只有对症才能根治。
来找徐露看病的是刘秀丽的嫂子，她在运动中被牵连到，一直在其她地方进行劳动改造，这次也是李营长出任务才把哥嫂两个人带回来。
刘秀丽的嫂子的荨麻疹是老毛病了，本来想让刘秀丽给她开点西药，等痒痒难受的时候吃上几个，可刘秀丽执意要把她嫂子带到徐露这里。
“我嫂子这荨麻疹可有好多年了，也不能总是吃西药，你能不能给她看看？”
徐露点头，先给刘秀丽的嫂子把了脉，顺便让李飞燕也上来摸了一把。
刘秀丽的嫂子是脉象滑，舌红苔黄腻，徐露有了初步的判断，又问刘秀丽的嫂子是不是愈抓愈痒，进食辛辣刺激的食物易诱发或加重，平时汗多口干渴，有时候还会口苦尿黄。
刘秀丽的嫂子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本来还对徐露有几分怀疑，一听她说的这么详细，心下就安稳了不少。
李飞燕又重新切了一把脉，细细的体会了一把，徐露已经给开好了方子。
治疗这种湿热型的荨麻疹，主要是以气祛风，止痒清热燥湿为首选。
忙了大半天，中午回去的时候，徐桐已经把饭做好了，徐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幸好你们放假了。”
徐桐微微的笑起来，就见徐百川领着一个姑娘冲了进来。
见徐露已经回了家，徐百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把这姑娘拽到她跟前：“姐，她要来找你，非要跟着我们来！”
张国民跟在徐百川身后跑得也气喘吁吁，徐露先给他们倒了水才看向来的那姑娘。
竟然是上次得了浮肿病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见到徐露，直接跪下开始磕头。
徐露吓了一大跳，忙把人扶起来，问一旁的徐百川：“这是怎么了？”
徐百川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到我们就非要跟着一块来。”
张国民在后面是问清楚事情的原委，他给徐露解释：“是万人坑里的一个小姑娘，打击迷信活动的时候没被抓住，自己又偷偷的吃了那仙丹。”
这小姑娘吃了没多久，半夜里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过去了。
两个人本来还是好朋友，她因为没轮到领取仙丹，直接被赵主任带到徐露那里，回去之后耿耿于怀，想要偷那小姑娘的仙丹，两个人还打了一架。
谁知道结果那小姑娘直接就那么死掉了。
这可把她吓坏了，慢慢琢磨才知道那仙丹是真的会害人。
等见到徐百川和张国民，她就想着来给徐露磕个头。
徐露把人扶起来，又给她怀里塞了几个点心，“你这还欠缺这营养，医院里有病号餐，你记得去领。”
那姑娘点点头，也不要徐露给她的东西，扭头就跑。
陆夏月过来问徐露：“妈，那仙丹真的会害人呀！”
“大部分都是比较平和的药丸子，对人体没有什么坏处，但是因为病人都得了病，不去医院看才会导致耽误时机。”徐露给她解释，那几个神婆现在还被关在部队里，恐怕这条人命又会算在他们身上。
孟远山的老师出院了，走之前特地来感谢徐露，他这几天药和针灸治疗下去，哮喘比之前好了很多。
徐露又给他切了一把脉，叮嘱老先生一定要注意保暖，平日里不要情绪波动太大，也不要让身体太过劳累。
老先生点点头，知道徐露是好意，可他在牛棚住着，每天要工作很长时间，怎么可能好好保养身体？
他这个样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等到平反的每一天。
一旁的孟远山却牢牢的记下，学校里放假了，他这几天又回牛棚那边进行劳动改造，两边的工作都不耽误。
刘秀丽的嫂子也在和刘秀丽说徐露，“我还想着人家不给咱看呢，毕竟咱们的身份在这里摆着！”
从前刘家家里光佣人都有十几个，谁见了她不称呼一声刘太太，可后来运动一来，别说刘太太了，那些人都往死里作贱他们。
他们这些大人也倒还好，就当前几十年享的福都在这时候抵了，就是可怜几个孩子，以前的好日子还没过过几天，就开始天天跟他们干活。
也幸好刘秀丽嫁给了营长，他们一家才能在一块劳动改造，日子也多多少少会受些照顾。
刘秀丽不满的哼了一声：“嫂子你说什么呢？我和小露关系好着呢，她就不是那样的人。”
说起来这部队里的其她家属多多少少对她有些看法，只有这徐露对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样子。
当然，黄莹英压根没被她算在这些人里面，她还记得她当时想要利用她的样子。
刘秀丽的嫂子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看人医生也是个好人，你好好的和人家相处，别总是发大小姐脾气。”
刘秀丽没在吭声，她知道自己的嫂子是好意，姑嫂两个人说了没多大会儿，周惠军便赶了过来。
她手里提着家属院发的一些礼品，进门就叫刘秀丽的名字。
刘秀丽的哥嫂一见周惠军过来，赶紧弓着身子迎接，脸上都带着些许谄媚的笑容，让刘秀丽看了不由的心里一酸。
周惠军从前只是他们家佣人的闺女，身份地位自然和他们不能相比，可运动以后，周惠军成了师长的家属，他们这些人想巴结都巴结不到。
周惠军一看他们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你说你们这样干什么，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上门来了。”
“小妹在这里多亏了您的照拂。”刘秀丽的哥哥有些恭维的说了几句，被刘秀丽和周惠军一同劝了下去。
“都是自己人，周姐这些年没少照顾我。”刘秀丽和哥嫂解释，也不想他们这么拘谨。
周惠军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一家肯定不能好好说话，见几个孩子都在屋里玩儿，说了家里还有事儿，便匆匆的走了。
刘秀丽的哥哥在门口看了好长时间，心里却想着要是刘秀丽嫁给许师长，他们一家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要好过得多。
不过很快她就摇了摇头，谁愿意娶一个成分有问题的女人，妨碍自己的仕途之路，也就李营长这个傻大头。
李婉清看着眼前站着的哥哥姐姐，见他们皮肤黝黑，手指都很粗糙，心里先嫌弃起来。
刘秀丽总说她娘家以前的日子都好过，她还以为表姐表哥他们应该过得很好。
李辛树就没那么多想法，想把自己的玩具和好吃的都拿出来，可几个大的从小跟着自己的父母劳动改造，早就变得很拘谨，都不敢伸手去拿。
李婉清见他们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不由撇起的嘴，正好被其中一个姑娘看到。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家人躺在屋里说起悄悄话，那姑娘就把李婉清的表现说了出来。
刘秀丽的哥嫂沉默了一会儿，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他们现在还要靠李营长，自然不敢和李婉清闹翻。
第二天的时候，李婉清要去找双胞胎玩，刘秀丽叫住她：“带着你哥哥姐姐一块去。”
“我不要。”李婉清拒绝，被刘秀丽瞪了好几眼，“你这孩子是不是皮又痒了！”
刘秀丽压低声音恐吓李婉清，“你忘了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了？”
李婉清撅嘴：“可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连昨天领营长带回来的巧克力，他们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刘秀丽作势就要打李婉清，她这才吓得往后倒退，不情不愿的带着哥哥姐姐们一块出去。
刘秀丽有些歉意的看着哥嫂：“这孩子不懂事儿，被我给惯坏了。”
刘秀丽的嫂子摇摇头，却说不出来别的话。
他们原本打算是把几个孩子留在这里，好歹能安安稳稳的上个学，以后不管是当兵还是去工厂当工人，都是个不错的出路。
总不能像他们一样一直劳动改造吧？
这话还没有说出来，李婉清就看不上他们家，这要是真的把孩子丢下了，恐怕这几个孩子都得受委屈。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不该把孩子们留下。
刘秀丽也在和李营长说这事儿，“婉清这孩子不教训不行了，她都敢给哥哥姐姐脸色看。”
李营长正在收拾东西，听到刘秀丽这么说，哼了一声，“我早就跟你说过她脾气大，你还总护着她。”
“你少在这里马后炮！”刘秀丽瞪了李营长一眼，“我听我哥嫂的意思，竟然是想把孩子留在这边。”
她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哥嫂的弦外之音。
李营长动作一顿，“是全留下来，还是就几个小的留下来？”
“不知道，我哥嫂也没有明说。”
她也在犯愁这件事情，不把孩子们留下来吧，显得对哥嫂无情，孩子们也实在是可怜，可是家里面住几个外人，不仅孩子们尴尬，就是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怎么想的老李？”
这个家毕竟李营长也占了一半，她还是想听听李营长的意见。
李营长没什么不同意的，反正都知道刘秀丽的成分不好，再来几个成分不好的小崽子也不能怎么样。
李婉清和陆夏月抱怨：“我们家里来了好多人，我都不认识他们，我的屋子也被他们都占了。”
陆夏月同情的看着李婉清：“过了年他们就走了，你也别太难过。”
李婉晴点点头，瞪着李辛树，“你这个叛徒！不是说好统一战线的吗？你怎么又投入到敌人的怀抱。”
李辛树不理解的看着李婉清，“妈让我和他们玩儿的。”
眼看着两姐弟又要吵起来，双胞胎赶紧上去拉架。
“太冷了，我还是回家去吧。”陆夏星缩了缩脖子，屋子里很是暖和，还有热喷喷的烤红薯和小猫咪。
“那我也要回去！”陆夏月拍了拍身上的土，几个人便一块儿往家属院里走。
刘秀丽正在徐露家里，她手里拿着一块布来送礼，想让徐露帮忙烤几块面包。
从前哥嫂也是很爱吃面包的，徐露没要那块布，“正好医院里也没什么事儿了，我下午就能给你烤出来。”
刘秀丽不好意思，之前她喜欢吃烤面包，也让小王帮着她做了一个面包窑，可惜她并不会用。
王婶子岁数大了，学了几次总是掌握不好火候，烤出来都没徐露的好吃。
刘秀丽也没着急回去，问起徐露的意见：“你说把他们留下来到底好不好？”
小球和少将喵呜喵呜的在屋子里散步，徐露不好掺和人家的家里事儿，“最好你们一块儿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
刘秀丽点点头，把少将抱到怀里摸了几下，“今年过年也不知道部队会发什么东西？”
她哥嫂好几年都没过来，她肯定是要准备些好东西的。
“我听说有红烧肉，排骨，米酒……”
部队每年过节的时候都会给家属发一些东西，大家也都盼着部队发的这些东西来过个好年。
张嫂子今年刚去上班，副食品厂效益不错，她提回来两兜咸鸡蛋，直接给徐露提了一兜过来。
“我在家打开一个尝了尝，那鸡蛋黄都流油了，倒是挺好吃的。”
徐露推辞了几下，张嫂子非要把咸鸡蛋放下，指了她玻璃房种的新鲜蔬菜，“你让我再拔点回去得了，这大冬天的也没个菜叶，就指着你这一口新鲜的菜了。”
徐露让她随便拔，这地里产出的好，他们一家紧赶着吃也都吃不完。
刘秀丽心里一动，问张嫂子，“你们厂里还有其他吃的吗？”
张嫂子点头，“还有黄桃罐头，听说之前是拉到沪市去换东西了，还剩着好几箱。”
“那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我也想换上一箱。”
张嫂子没拒绝，厂里那些货要是换不出去，就都滞销了，“可能需要粮票。”
其他的票都不如粮票顶用。
“没问题，我这就回去拿。”
等他们一走，徐露打算做一个咸鸭蛋拌面，见孩子们风一样跑回来，还纳闷的问他们：“怎么不在外面玩儿了？”
“太冷了，妈我饿了，你要做什么吃的！”
“刚才爱红娘过来送了咸鸭蛋，我们吃咸鸭蛋拌面吧。”
孩子们都没吃过，眼巴巴的在厨房看着徐露，做这拌面非常简单，先把面条过了水，再用尖椒和咸鸭蛋拌一拌。
孩子们呼哧呼哧的吃着，陆夏星还惦记着火上烤的红薯，吃了一半又把红薯拿过来，房间内立刻传来了红薯特有的香甜味。
虽然他们之前每天都靠红薯来填饱肚子，可闻到红薯的香味，还是觉得好吃，并没有吃腻。
“给我半个。”徐百川去拿陆夏星手中的那半个，他已经吃完一碗面条了，才刚吃了个半饱。
“妈，你又烤面包了？”陆夏月往院子里看了几眼，见面包窑上飘出几缕青烟。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徐露赶紧把碗筷放下，匆匆去把面包窑里的面包拿出来。
她这几次烤面包都是用的屋里的炉子，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把火压住，不那么旺盛的时候再把面包丢进去，第二天早上就烤出来硬硬的面包。
徐百川吃过几次之后就不怎么爱吃，他喜欢重口味的，面包有些甜。
半个红薯很快就被他吃完，徐百川又去柜子里拿出几块红薯干。
红薯干是在秋天的时候经过三蒸三晒做好的，吃起来特别的有嚼劲，孩子们平常都拿来当零嘴吃。
几个人就说起过年要准备的东西来。
徐露打算熏一些腊肉，年前还要炸圆子，打豆腐，做肉糕，买鱼，买肉，腌制腊货，杀年鸡，买香烛，挂灯笼，买对联。
还得给老家发封电报。
过年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了。
算一算时间可并不太多了。
这天陆清凌回来，就给家里带了两副年画，孩子们像瞧稀罕似的拿着年画不放。
陆清凌把衣服挂起来问徐露：“要不咱们也去拍张全家福吧。”
孩子们一听要去拍全家福，立刻兴奋的拍起巴掌来，“我们也要去照相！”
双胞胎凑到徐露跟前，吵着要一块儿去，“妈，你就快答应吧！”
徐露被他们吵得头疼，赶紧点头同意，“行，咱们找一天去拍张全家福！”
家里的墙上倒是挺空的，这一次可以多拍几张。
这个时候拍全家福还是小康之家才能拍得起，海岛上没有照相馆，陆清凌特地选了一个好天气，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岛外面。
自从上岛之后，他们还没出过岛呢。
趁着这次机会，徐露还要买一些岛上供销社没有的东西，给孩子们一人买双小皮鞋，再买几块布回家做身新棉衣。
也就是两口子都能领工资，加上这段时间存了不少钱，才能给每个孩子都添上一身新衣裳。
徐桐见到那新衣裳，有些后悔来的早了，“咱们应该等新衣服做好了再来拍照。”
“你这身上也是冬天才做的。”
徐露不想再跑两趟，那照相的老师傅也在旁边说衣服看起来很新，徐桐才作罢。
老师傅还给提供主席的像章，可以别在胸口，顺便问他们背景要什么样子的。
一家人便看向身后的慕墙，最终选了□□样式的。
陆清凌穿着军装，胸口别着主席的徽章对，他们说：“等以后咱们去□□再拍一次。”
孩子们都咧着嘴笑起来。
徐百川还戴了一顶军帽，徐桐和双胞胎都梳着马尾辫，徐露还给他们一人带了一朵小花，看起来非常干净漂亮。
徐露和陆清凌坐在中央，几个孩子分别站在两侧，徐百川则站在两人的身后，六口人就这样照了第一张全家福。
徐百川盯着老师傅手里的照相机，像看稀罕物一样盯着不放，问徐露：“姐，你说我以后给人照相好不好？”
“你又想给人照相了，之前不是还想当兵吗？”
徐百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今天头一次照相，觉得特别有意思。
来都来了，徐露又让他们每人单独照了一张小照片，几个孩子又一块儿合了影。
可能是因为照了几次相，他们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拘束，也敢露出牙齿笑起来。
陆清凌问徐露：“咱们两个也照一张吧。”
徐露点点头，“那就照一张吧！”
于是两个人又坐在凳子前，老师傅不知道从哪里给徐露找到一个军装让她穿上。
陆夏星在那里咬耳朵，“怎么感觉像拍结婚照一样？”
陆夏月捂嘴偷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还在讨论着照相的事情，徐露就和陆清凌说：“以后咱们每年都来照张相。”
陆清凌点点头，“行，咱们每年都来照相。”
孩子们都欢呼一声。
黄莹英趁着过年的时候把王旅长请到了家里，因为王旅长和杨玉兰相亲的缘故，别人也不好说出什么闲话来，倒是联络感情的好时机。
王旅长有些拘谨的坐在家里，他虽然军衔要比杨团长大一阶，可一方面他岁数没有杨团长大，另一方面在军区的资历也比杨团长少上很多。
加上正在和杨玉兰相亲，多少就有几分不自在。
其实他这个级别，找什么样的对象都能找到，可王旅长并不想将就，总想找一个顶好的媳妇儿。
杨玉兰之前的名声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那些他倒并不怎么在乎，女孩子娇气一点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现在让他不好接受的是杨玉兰脸上的伤疤。
还是因为和黄莹英打架才划出来的，说出去既不好看也不好听。
黄莹英似乎知道王旅长的顾虑，直接开口就说要带杨玉兰去省城外看病。
王旅长纳闷：“军区医院看不好吗？咱们军区可是有不少好医生的，我娘之前海鲜过敏，就是中医科的徐医生给看好的！”
他并不知道黄莹英和徐露的关系，反而奇怪黄莹英怎么不去找徐露看病。
黄莹英觉得心里一沉，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头皮，那里一块儿还空缺着。
她这段时间花了不少粮票，用了不知多少生发剂，可那块头皮就是不长出来。
她心里把杨玉兰都快恨死了，怎么可能舍得给她去省城看病。
巴不得杨玉兰现在就嫁给王旅长，好把这块麻烦丢开。
见王旅长这么嫌弃杨玉兰，黄莹英心里又重新痛快起来，“不瞒你说，徐医生是我的表姐，之前我就让她帮过忙，可惜玉兰这孩子实在不懂事，到那里就把人徐医生给得罪了。”
王旅长嘴巴不由得张大，吃惊的看着黄莹英，“徐医生那么好的脾气，她都能把人给得罪了？”
那他可不敢把杨玉兰娶回去。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杨一天回来的时候，黄莹英就把情况和他说了。
“人王旅长没看上小妹，嫌小妹脾气大。”
杨一天叹气，他本来还想让杨玉兰和王旅长结婚，他好顺着王旅长往上爬。
“这都已经找了第几个了，现在不是咱们挑人家，是人家来挑咱们了！”
杨玉兰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黄莹英说这话，她一下子就蹦起来，“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她这个样子反而让杨一天觉得她胡搅蛮缠，“你嫂子说的对，人家王旅长都没看上你，你自己看看你自个什么样子！”
杨玉兰心里委屈，从前还有杨奶奶护着她，家里没人敢和她作对，可现在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杨一天又不向着她，在这里的日子实在难过。
她先跑去杨奶奶的屋里哭了半天，不知道杨奶奶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把那股郁气哭出来之后，又徒生了一种斗志。
王旅长长得那么丑，凭什么要嫌弃她？
第53章
一进到腊月, 便进入忙年的快进节奏中，村里忙前忙后的将小麦豆子地瓜干等等，经过碾子磨压推等工序推出面粉来。
听说岛外面都已经用上了发电机和粉碎机，村里人只要背着小麦去机器屋里排队就行了, 碾子和磨都已经慢慢的淘汰。
大队长知道的时候, 就和其他几个村里一块儿商量, 打算也买一台机器回来。
这算是集体资产, 大队长又召开了一次社员会议，征求大家的意见。
听说不用驴来推磨, 机器磨出来的更快，大家自然纷纷同意。
过了腊八, 徐露找了个暖和天开始打扫家里的灰尘，正好孩子们都放假在家里, 便让孩子们将零碎的物件都搬到院子里，屋里只留了大柜和小柜。
徐百川用扫帚将屋顶上的灰都扫下来，尤其是不住人的两个屋子，把墙角的蜘蛛网都勾碎了。
外面几个姑娘正拿着抹布把物件从头到尾的擦拭一遍，家里的蜂窝煤一直烧着倒是不缺热水, 徐露怕他们冻到了, 要求他们必须用热水来擦拭。
隔壁刘秀丽听他们干的热火朝天, 也想着把家里从头到尾收拾一下，就让哥嫂和家里的几个孩子一起来帮忙干活儿。
张嫂子在房顶上扫雪, 她屋檐下挂着好几条鱼，这些鱼冻得硬邦邦, 在数九寒天的冬天倒是不容易坏。
把家里收拾干净, 就到了村里大队杀年猪的时候。
李飞燕和刘芳芳特地来请徐露过去，那猪说来也是徐露曾经救的, 吃肉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她。
村里每个人分二斤肉票，割猪肉的时候得凭票，当然有的人家是舍不得吃猪肉的，专门等着其他人拿粮票或者粮食来换。
杀年猪是村里的一件大事，专门请的杀猪匠过来帮忙，听刘芳芳说那猪快有二百来斤。
杀猪的时候，周围围着一圈老老小小，他们也不嫌天气冷，巴巴的围成一个圈儿，看着猪在那里哀嚎。
杀猪匠先是让人把盆儿拿来，这是要放血，猪血是要做成血肠的，放血的时候也是有讲究，不能一下子捅到心脏，否则出血不多。
徐露领着几个孩子看得津津有味，那杀猪匠把血放了之后又在猪腿上割了道口子，然后用铁筋从口子里沿着皮下捅，最后用嘴对着那个口子吹气。
徐露看那杀猪匠脸都憋得青紫，看起来吹得十分费力。
一会儿就要把这头猪架到开水锅里用热水烫透，这样好刮掉猪毛，之后便是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割下四肢和猪头。
这猪头是杀年柱最大的福利，谁抓到谁有福气，所以大队长每年都是让人抓阄。
这也是杀年猪的重头大戏，大家都等着抓住猪头，过个好年呢！
这次大队里总共杀了两头猪，最后抓阄的时候闹闹哄哄的，抓住猪头的那两户人家欢呼一声，眼梢都带着笑。
其他人纷纷过去打趣，想着明年杀年猪的时候一定要抓住猪头。
徐露看的正津津有味，被小英叫到了屋里，“外面天冷，一会儿杀猪菜就做好了。”
杀猪菜就是吃血肠，锅里面再放些白菜，不大会儿院子里就能闻到香味。
孩子们拍手拍的更起劲了，也有人在窗边跳皮筋，徐露进屋没多大会儿，就觉得身上暖和了。
她见小英这几天脸色不错，床边放着的筐子里是正在剪的窗花，她拿起来一个看看，竟然是两个可爱的福娃娃。
小英脸一红：“我这是跟我奶奶学的，剪的不好。”
徐露觉得小英太谦虚了，这剪的还不好吗？
“回头你要是有空，也帮我剪几个，我还真不会。”
小英一听徐露这么说，立刻高兴起来，“好的徐医生，你想要什么花样的？”
徐露随意的在筐子里翻了翻，“我看你剪的都挺好，你看着弄就行。”
小英还是有些不自信，“要不让我奶帮着做吧，她剪的可好了。”
“不用她老人家受累，你做的就挺好。”
小英见徐露不是说谎，眼睛里就带了笑。
刘芳芳挑了帘子进来，“外面杀猪菜好了，快去盛一碗吧！”
吃完杀猪菜，一会儿就该分肉了。
如今大家伙抢的最多的就是肥肉，可以回家熬油，炒菜的时候也能尝个荤腥。
就连油梭子也是孩子们不可多得的零食。
外面几个孩子都已经吃起来，因为人多，碗并不是很大，刚好能尝个味儿。
回去的路上几个孩子都没吃够，“怎么感觉大锅炖出来的味道，和家里的不一样。”
“我也觉得每年杀猪菜是最好吃的。”
其实味道上来说也就一般般，不过因为量少加上热闹，大家伙吃的就很开心。
不知道部队什么时候杀年猪。
大队长非要让徐露领一块儿回去，被她拒绝了，她过来本来就是想看热闹。
回去一问陆清凌，得知过两天部队也要杀年猪，孩子们立刻高兴起来。
“咱和别人多换点肉票，家里孩子多，肉少了不够吃。”
徐露从来不在吃的上面委屈自己。
陆清凌点头，“我已经打听好了，有好几户想要换粮票呢。”
这就是家里日子过得紧巴的。
虽然吃不上多少猪肉，但是因为靠着海边，日子还是比其他地方好过许多。
最起码还能吃上海鲜。
看了一场热闹下午，徐露就在家里踏踏实实睡了午觉，等醒来的时候见徐百川不在，她一边绑头发一边问徐桐，“你哥这是又去哪里了？”
“和张国民张军民跑出去玩，谁知道去哪里了。”
“也就成绩没出来这几天，他敢这么得瑟。”
徐露没再理会徐百川去哪里玩，看着收拾干净的家里，拿出之前买的布，打算给孩子们做身新衣裳。
两个人都挣工资之后，日子明显比之前好过，像刚开始来海岛的时候，徐桐做衣裳的时候她都不好意思要。
但才过了半年的时间，徐桐也没了那么多拘束，还帮着徐露一块儿裁剪衣裳。
“姐，你干脆给我做成衬衣吧，马上就要春天了。”
徐露摇头：“还得再冷上好长时间呢，这才刚五九。”
“我已经有两身棉衣了，倒换着穿能穿过来的。”
见徐桐坚持要做春衣，徐露便依了她，“那你要做什么样式的？”
“我想做一件白衬衣加马甲。”
徐露在徐桐身上比划了比划，“行，料子也够了。”
她还是不怎么会做衣裳，只不过看的多了倒是能下得去手。
双胞胎就完全听徐露的意见，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徐露还是给他们做的棉衣。
徐百川是到完全天黑了才回来，他和张国民去敲冻□□，这些□□因为冬眠都藏了起来，他们几个男孩子找到之后，把□□敲晕带回来。
对于吃不上肉的人家来说，这□□就是不错的美食。
几个孩子都在旁边看着癞蛤蟆，徐百川却有些惊魂不定，“姐，我好像看到小星奶奶了。”
徐百川没忍住过来和徐露说。
徐露听着他声音都发颤，“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之前还给家里拍了电报，没说要过来。”
徐百川也希望他看错了，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天太黑了，我也没看清。”
“应该不是。”
徐露让他们把癞蛤蟆拿起来，她则在灯下给孩子们做起衣服来。
王旅长因为要照顾他母亲，这段时间一直在宿舍和医院之间来回跑，见杨玉兰过来找他，人都惊讶了一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王旅长的话音刚落，杨玉兰直接把手中的东西扔了过来。
“你凭什么说看不上我！你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吗？我就是脸上落了疤，那也长得比你好看多了！再说我这疤也是能去掉的，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宿舍来来往往有不少人，王旅长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通，心下也有几分火大。
“这位同志，请注意一下影响。”
“什么狗屁影响！”杨玉兰现在完全顾不上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反正名声也已经这个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个儿的日子怎么过成这个样子了，这让她十分有挫败感。
但是她有一点非常坚信，都是因为黄莹英才害她成为这样的。
“你就是黄莹英找来想要羞辱我的，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黄莹英越想让她离开这个家，她偏不走，就要在这里碍她的眼。
算算时间，徐芳翠也差不多该来了。
黄莹英就和杨一天说起这件事情，杨一天这几天睡得都不好，随便敷衍了两句，问黄莹英：“你说的都是真的？”
黄莹英把她重生的事情全盘告诉了杨一天，还告诉他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杨一天一开始不相信，可知道黄莹英不可能说出那么多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那些事情在他看来极其离谱。
什么改革会开放，□□会平凡，苏联会解体，这些怎么可能发生？
难不成黄莹英是什么敌特分子？
杨一天只能按兵不动，黄莹英有些不耐烦的又给他讲了一遍。
“咱们先把小妹的事情解决。”
“要是真的会平反的话，咱们是不是也不着急把小妹嫁出去。”
杨一天突然有了这个念头，杨玉兰的岁数才二十多，再等上几年也不是不可以。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黄莹英翻了个白眼。
杨一天就不说话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对黄莹英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不能去牛棚那边，太危险了！”
黄莹英想要投资一个潜力股的事儿，杨一天也是知道的，可距离平反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这中间万一出现个什么变故，都是他们不能承担的。
“你就是想太多了，那徐露怎么接触孟远山和他老师？”黄莹英处处想和徐露较劲。
“人家是医生，又不是主动去接近的，和你这种蓄谋已久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话不投机半句多，黄莹英只等着徐芳翠赶紧过来。
她有了帮手，杨玉兰更不能蹦哒了。
徐露不喜欢□□肉，还是陆清凌给孩子们做的，几个孩子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双胞胎一直邀请徐露尝一尝。
徐露想到□□的样子，坚定的拒绝。
他们正吃着饭，刘秀丽的嫂子就拿了一大盆做好的豆腐端过来。
她是特地来感谢徐露的。
荨麻疹她已经得到有好些个年头，难受起来真是恨不得把那些疙瘩都抓破，可是越挠越痒。
尤其是夏天天一热，她的关节处出汗的时候更是痒的难受，因为这件事情在劳动改造的时候还被批评过。
她没想到刘秀丽让徐露给她开的药竟然这么顶用。
这才吃了几天，那荨麻疹就不像之前发作的那么频繁。
刘秀丽的嫂子就让王嫂子帮着做了一盆豆腐，自个儿亲自给徐露送来。
她还想要再求点别的药回去。
徐露和她聊了几句，知道刘秀丽的嫂子想要一些跌打损伤的药，他们这些常年干活的，胳膊腿经常会难受。
尤其是她男人，这几年干活干的总是腰疼。
徐露听刘秀丽嫂子说的症状，判断是腰肌劳损，一般发作的时候表现为腰部酸痛或胀痛，可向臀部放射，站立或扭转的时候疼痛会加剧。
当然时间长的话，腰肌劳损通常还会伴有骨质疏松，生理性脊柱弯曲等等。
正好趁着过年有时间，徐露就建议刘秀丽的哥哥过来针灸和艾灸，双管齐下。
刘秀丽的嫂子一听，赶紧回去把人叫来，刘子珊扭扭捏捏的不想来，“大过年的，你别给人家医生找事儿了。”
刘秀丽听说之后也拉着他哥哥来，“要不是嫂子说，我都不知道哥还有这毛病。”
从前哪里有，还不是这几年干活干的。
刘子珊脸有些胀红，“徐医生，真是打扰你们了，他们这也是关心则乱，我没多大事儿。”
刘秀丽在那里自责，“我光想着嫂子身上是老毛病了，就忘了哥哥身上也不舒服。”
一想到从前被人伺候的少爷，现在却因为干体力活而身体不好，刘秀丽的眼圈就忍不住红了。
刘子珊见两个女人情绪都低沉下来，叹了一口气，“那就针灸吧，其实也没多大事儿。”
徐露却注意到刘子珊躺下的时候，身体有些僵硬，手不由自主的去扶着腰，判断他这种情况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李营长乐呵呵的和陆清凌说起过年分年货的事情，“我听许师长说今年家家户户有两斤白糖，两斤红糖，三斤江米糕。”
白糖算得上是战略物资，医院里开病号餐的时候，也会把白糖算在内。
红糖更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东西。
陆清凌就问李营长：“往老家寄东西吗？”
李营长摆手，“老家没人了，就一个姐姐。”
那姐姐也不是有血缘关系的，是当初他父母在的时候给他找的童养媳。
后来他出去参军打仗，和姐姐说好让她在村里嫁人，两个人并没有男女之情，倒处成了亲情。
刘秀丽也是知道这姐姐的，当初结婚的时候还给老家那边拍过电报。
陆清凌拍了拍李营长的肩膀，李营长继续乐呵，“你得往家里寄不少东西吧？”
他是知道陆清凌家里还有一老娘在，加上其他兄弟姐妹，负担可不小。
陆清凌却摇摇头：“当初说好的，我每个月寄五块钱。”
李营长自然知道这五块钱肯定不能满足老家人那边的胃口，有些同情的看着陆清凌。
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徐露给刘子珊艾灸完，叮嘱他这段时间不要碰凉水，一定要注意保暖，刘秀丽才扶着他哥哥回去。
“你们刚才在外面说什么呢？”徐露出来活动活动肩膀。
“没说什么。”陆清凌上手给徐露按了按，“不过我估计我娘这几天肯定不高兴。”
徐露回头看陆清凌，“你是收到电报了？”
“不是电报，是信。”
陆清凌没把那信拿出来，上面写的话自然不好听，而且那手笔一看就是陆晓宁帮着写的。
这段时间他除了寄钱的时候，基本上不过问家里的情况，陆老太太自然不满意。
加上黄莹英要把徐芳翠接到海岛上，她在村里好一通炫耀，还特地上门问陆老太太要不要一块儿过来。
陆老太太当时就差点没绷住，徐芳翠又特地夸大了事实，说海岛上的日子特别好过，等人一走陆老太太就写了这封信。
她知道有徐露在，陆清凌肯定不会接她过去过好日子的，陆老太太这次也学聪明了，只说想双胞胎了。
陆清凌简单的和徐露交代了，徐露心里一咯噔，“你没同意吧？”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好日子过不下去。
陆清凌摇摇头，“没，我娘肯定要带着老大家几个孩子过来。”
徐露有些不满的看着陆清凌，“这事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是我不问你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说了？”
陆清凌见她生气了，有些手足无措的说：“我怕你知道了生气。”
“那我现在不也知道了，难道就不生气了？”
徐露很少和陆清凌吵起来，她觉得过日子首先两个人的情绪都得稳定，但不知道最近是不是累的，她听见陆清凌说陆老太太，心里就窝了一股火。
几个孩子都睁着眼睛看过来，徐露直接回到房间，把陆清凌的被子枕头抱了出来。
“今天晚上你在客厅睡吧。”
陆清凌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东西，“媳妇儿，客厅多冷啊，我在这睡一晚上会冻感冒的。”
客厅没有火炕，肯定比屋里要冷不少。
徐露哼了一声，“嫌冷你就多盖两床被子。”
等徐露往屋里走了，徐百川才小声的问陆清凌，“姐夫，你怎么把姐给惹毛了？”
陆清凌在屋里转了两圈，“老家那边写信过来，我没第一时间告诉你姐。”
孩子们对视一眼，陆清凌让双胞胎过去替他求求情。
双胞胎对视一眼，“爸，我们可是站在妈那边的。”
“那你们就忍心看着我在这里受冻啊？”
关键是晚上不能抱着媳妇儿睡觉了。
陆夏星直接伸了手：“好处呢？”
陆清凌被他们磨得没脾气，“给你们五毛钱。”
“一块。”陆夏月坐地起价。
“你们要是办成了，我给一块。”
父女几人把事情说好，双胞胎便噔噔的跑到卧室里。
徐露正在收拾衣裳，见双胞胎过来，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啊。”
“爸说我们要是办成了，就给我们一块钱。”
“见钱眼开。”徐露吭了一声，“这钱你们是赚不到了。”
双胞胎哀嚎一声，陆夏星在徐露跟前蹭了蹭，“那妈你给我们五毛钱。”
“去，你们还来我跟前要上钱了。”
双胞胎失望而归，伸手找陆清凌要钱。
陆清凌让他们去抽屉里拿五毛，又看向徐桐。
徐桐坚定摇头，“姐夫，我可不帮你。”
徐百川在一旁举手，“姐夫要不让我去吧。”
陆清凌看了徐百川一眼，“算了，你去的话你姐更生气。”
徐百川并不气馁，“要不这样，姐夫你晚上来我屋里睡。”
陆清凌却把被子铺好在沙发上，“就在这里吧，等你姐气消了就好了。”
他打算用苦肉计。
孩子们在客厅玩了一会儿，见快要熄灯了，都匆忙去打水洗漱，各自回屋睡觉。
徐露也出来一趟，见陆清凌已经铺好被子，哼了一声便往外走。
陆清凌忙殷勤的跟上，“媳妇儿，外面天黑，我给你打着手电筒。”
“你少来给我拍马屁。”
徐露不搭理陆清凌，陆清凌便默默的在她身后打转。
“媳妇儿晚上可冷了，我刚才试了试，盖两床被子也不行。”
“这快过年了，我要是冻感冒了，谁给你们做饭呀？”
“媳妇儿，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下次村里再寄信过来，我肯定第一时间拿给你。”
徐露斜眼睨他，“你说真的？”
一听有门路，陆清凌赶紧保证，“千真万确。”
“那行吧，这次就先原谅你，要是再有下一次，谁求情都没有用。”
几个孩子趴在窗户上偷听，双胞胎问徐桐，“他们这是和好了吗？”
徐桐点点头，“算是吧，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儿。”
她在村里的时候可是见过人吵架的，有的都会动家伙。
晚上陆清凌抱着徐露，想要做些亲密的事情，被徐露直接拒绝。
“你还在考察期，老实一点。”
陆清凌委屈，“媳妇儿，我真的只是不想让你看到以后生气，但是我没考虑到，这样做就相当于瞒着你了。”
他委屈巴巴的在徐露跟前撒娇，哪里有平日里在训练场上的冷酷模样。
徐露看他和将军差不多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第二天徐露就笑不出来了，她看着徐芳翠被黄莹英接到家里，没多长时间徐芳翠就过来敲了她的门。
黄莹英是和她一块来的，两个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一路上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
徐芳翠上岛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来看徐露。
徐芳翠还和路过的人说，她是徐露的姑姑，这次专门上岛来看她。
大家都知道徐露和黄莹英的关系并不好，知道徐芳翠当年没有把粮食借给徐露，见她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话，都忍不住讥笑出来。
徐百川一看徐芳翠过来，二话不说就拿起弹弓朝她射过去，在村里的时候，徐芳翠就这样被徐百川射过几次，那是有严重的心理阴影。
见到了海岛上，徐百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脸色都铁青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家教，平时你姐就是这么教你的，真是丢了我们老徐家的人！”
“少在这里当长辈教训我！”徐百川根本就不害怕徐芳翠，“你上岛去找你闺女去，少来我们家找事儿。”
徐芳翠就想像在村里那样原地撒泼，不过被黄莹英拽了一下胳膊，她就收敛了几份。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徐芳翠把东西放下，“我一个当长辈的，不和你这个小辈计较，就算你在背后诋毁我说我坏话，可我怎么着也是你姑姑，你别被你姐蒙骗了。”
徐露带着一狗两猫出来，把大门直接敞开，“姑姑，这是在背后说谁坏话呢？”
徐芳翠心里一惊，从前不管她怎么说，徐露她都不会出面和她硬刚，她还以为这次也和从前一样。
徐露不等她反应，直接噼里啪啦说了出来，“这些个东西，从前我们快饿死的时候你舍不得给，如今见我们过上好日子的，又巴巴的送过来，谁稀罕这些。”
“说我教不好孩子们，那你自己就能教好了，你看看黄莹英把人家里都弄成什么样子了，再说。”
最后一句话，徐露略微压低了一点声音，可周围的人仍然能听得清清楚楚，“你之前收了王大东家里的彩礼，要把黄莹英嫁过去的事儿，怎么不拿出来和大家说一说？对自己的亲闺女都是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为了我们好？”
徐芳翠心里一惊，不知道徐露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她先回头看黄莹英的神色，见她果然皱了眉头，不可置信的看过来。
徐芳翠说话都有些发虚，“你别胡说，那王大东不是和你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村里人都看在眼里，不过上一次，我可是听说王大东的娘还上门找过你呢。”
这件事情并不是秘密，只不过单独瞒着黄莹英罢了。
黄莹英再也顾不得和徐露歪缠什么，拉着徐芳翠的手就问她，“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和王大东他们家还有联系！”
想到上辈子她嫁给王大东之后过的日子，黄莹英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徐芳翠会是背后那个捅她刀子的人，而且是在她已经相亲成功的情况下。
这是防止她嫁不到军区，再把她打包嫁给王大东的意思吧！
想到上辈子她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嫁给王大东的，黄莹英颤抖的手更厉害了。
徐芳翠见周围已经有人探出头看笑话，本来是想将徐露一军，给她扣上一个不孝顺不敬长辈的名头，谁知道徐露一上来就放大招，直接让母女两个的关系变得岌岌可危。
她还想在海岛上过好日子呢！
徐芳翠赶紧给黄莹英解释：“你别听徐露瞎说，娘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徐露在旁边不咸不淡的补充了一句，“这事村里人都知道，你随便写信回去问问，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徐芳翠的脖子一僵，知道徐露肯定是收到村里人的来信，才这么笃定。
就是不知道是谁给她写的这封信。
想到徐露可能一直在监视她们家，徐芳翠觉得后脖子处有些发凉。
黄莹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仅存的理智让她的指甲紧紧的掐在徐芳翠的手背上，徐芳翠也不好挣脱，只想赶紧从这里离开。
两个人斗志昂扬的过来，却像老鼠一样灰溜溜的离开，徐百川在门口得意洋洋的笑了好大一会儿。
这番话很快就传到了军区大院里面，刘秀丽哥嫂听说这事之后就问刘秀丽，“这女人是谁呀？”
“是黄莹英的娘，他们两家有矛盾，哥嫂你们也别去掺和人家里的事儿，我看这黄莹英的娘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就凭她刚来说的那番话，让人就知道她并不是个软弱可欺的。
等陆清凌一回来，徐百川就去和他告状，“姐夫，你离他们远点，他们知道你好说话，肯定会来挑拨离间的。”
陆清凌摸了摸鼻子，“他们短时间肯定不敢再来了，我听说回去之后娘两个就吵起架来。”
他又去拉徐露的手，“媳妇儿，你可真厉害。”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他们两个直接分崩离析。
“他们少来招惹我。”
徐露哼了一声，她向来不是一个会委曲求全的人，当初在村里的时候，她就知道徐芳翠憋着大招呢，挑拨徐百川和她的关系不成，肯定会有第二次。
临走的时候她便托了郑嫂子，让她一有什么消息就给她拍封电报。
郑嫂子拿着他们家的钥匙，院子里的两棵果树的收成都是他们家的，只不过是给徐露拍封电报，郑嫂子一家都乐意的很。
也多亏知道村里的情况，她才知道徐芳翠竟然私底下还和王大东有联系。
想到之前才因为陆清凌瞒着村里的来信，让他睡沙发的事，徐露就有些心虚。
“这事儿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实在是我们徐家自己的事情。”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好像专门把陆清凌从他们家分开一样。
陆清凌似笑非笑的看着徐露，“没事，这是你们徐家的事儿，我毕竟姓陆，是外人。”
这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徐露吸了一口气，学着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的撒娇桥段，上手去拉陆清凌的大手。
“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
平日里徐露总是很冷静，什么事情都能自己解决，陆清凌很少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在心里暗爽几分，见徐露撒娇撒的差不多了，才略微颔首。
“那好吧，谁让你是我媳妇儿呢。”陆清凌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来一个。”
徐露上去吧唧亲了一口，又在他另一个脸颊上也亲了一口，主动搂上陆清凌的脖子。
陆清凌的大手抱住徐露的细腰，在上面轻轻的摩挲几下，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徐露却一本正经的说，“以后咱们两个都要互相坦白，再也不要这样瞒着对方了。”
陆清凌嗯了一声，喉结上下滑动，双手微微用力，让徐露离他更近，两个人的身体几乎紧贴着彼此。
徐露见他这副样子，嘴角带着几份得逞的笑，直接翻身下来，“我去厨房做饭。”
陆清凌眼疾手快，一把将徐露捞了回来，“还早呢，着什么急，陪我待会儿。”
“孩子们在家呢。”徐露去推陆清凌，“你正经一点。”
“我又不会做什么。”
陆清凌眼神漆黑一片，将徐露蜷在他怀里，平息了几分呼吸之后才说正事。
“我估计你这姑姑肯定在村里说了什么，指不定还去找我娘了。”
所以陆老太太才拍电报，急轰轰的想要过来。
徐露冷哼了一声，“这是不想让咱们过消停日子呢。”
“你别管，我来同老家那边说。”
陆清凌在徐露的鼻尖上蹭了蹭，抓住徐露乱动的手，声音有些暗哑的说，“今天晚上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那得看我心情。”
徐露得意的笑起来，又故意下手捏了几下，便听到陆清凌难受的闷哼声。
孩子们一边喂小猫小狗，一边说着徐芳翠，陆夏星恨恨地说：“她怎么这么讨厌，怎么又来海岛上了！”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徐桐叹息一口，要说这些人里面，数她最了解徐芳翠了。
黄莹英在海岛上是个官太太，徐芳翠怎么也要想办法过来。
之前杨团长一家可能还会阻拦几分，可杨奶奶现在中风躺在床上，杨玉兰因为相亲的事情和杨一天闹翻了，老杨家现在相当于就是黄莹英做主。
听爱华说，她爹现在什么都听黄莹英的，不知道黄莹英用了什么妖术，她还以为打架之后，她爹就会和黄莹英离婚呢。
第54章
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雪, 大家自发的把门口的雪都扫干净，这样来回走路的时候就不会雪水就不会沾到鞋上。
徐芳翠到来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大家都还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
胡奶奶端了自家炸的红薯块过来，她这段时间因为胡小果的事情都不怎么出门了, 好不容易那家人才被送走, 她就过来给徐露送年货。
胡奶奶也没着急走, 和徐露说起胡小果来, “也是可怜人，她男人打她打的太厉害了。”
胡奶奶岁数大了, 哪怕知道胡小果心思不正，也生不出什么怨恨的心思来。
这些话她也不敢当着王红梅的面说, 生怕王红梅误会。
徐露是见过那男人的，当时全身过敏被送到医院里, 她下手的时候可没少夹杂私货。
现在农村里打媳妇儿还是比较普遍的一件事情，谁也不会因为打媳妇儿就让人两口子不过了，那是造孽。
“这大过年的还有船吗？”徐露比较关心这件事情。
“有，我家胜利给找了一艘船，走的时候还给那孩子做了一身新衣裳。”
至于以后两口子能过成什么样子, 就看个人造化了。
说完这个胡奶奶又说起开心的事情来, “你们家什么时候蒸馒头？”
年前蒸馒头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正月里不兴动锅，现在蒸好的馒头差不多要吃一整个正月。
大部分人会在小年前做好, 也有的是在小年后做，有的手巧的还会做出各种形状, 年三十儿的时候当成贡品摆在供桌上。
从前日子不好过, 徐露都没有张罗过这些事情，陆老太太也从来不让她沾手。
她就请教胡奶奶, “你们什么时候蒸馒头？”
“过两天就做，我们那边还做饽饽呢。”
胡奶奶就给徐露讲解了他们那边做的东西，做饽饽的时候要发一盆白面，一盆黑面，白面是用来留着走亲戚给客人吃的，黑面团则是他们这些老人吃，还有一些夹心的，掺和白面和黑面的则是给小孩子们吃的。
徐露却想蒸馒头的时候全部用上白面，那黑面吃起来没什么营养，也拉嗓子，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她也不想委屈孩子们。
这就需要不少白面。
胡奶奶听到她这么说，就建议她早点去换些白面回来，省得去的晚了，只剩下一些不好的面。
徐露想起小时候吃的年糕，又打听道，“不知道海岛这边有没有黄米面？”
“部队上好像没有，你去村里面看看有没有人种黄米。”
黄米面做出来的年糕非常的软弹粘牙，里面放些红枣红豆，香喷喷甜滋滋的。
过年的时候一般做的很多，吃不完的就会包起来，下次吃的时候拿油煎一煎。
徐露想到这里，忍不住咽了口水，被胡奶奶笑话了一通。
“现在日子真是好过了，我们小时候哪里有这些东西，那时候刚和苏联闹翻，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最难的时候连树皮草根都被人吃完了。
徐露就感慨，“日子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好下去的。”
两个人说了半天闲话，走的时候徐露又送了胡奶奶一些小青菜，王红梅这段时间格外爱吃，胡奶奶也不推辞。
第二天的时候陆清凌休息，几个人便去供销社买面粉。
供销社里面只有优等面粉和普通面粉，也就是七五粉和八五粉，售货员和徐露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人每次买东西都是找最好的拿。
果然徐露挑了那优等面粉，又问：“咱们这里有没有黄米面？”
售货员摇摇头，“黄米面早就换完了，这不像精白面一样，大家舍不得吃，过年了总得包点豆包。”
一听换完了，徐露忍不住有几分失望，售货员去柜子底下翻了翻，“还有红豆要不要？”
“要！”徐露赶紧说，生怕晚一点红豆也没了。
一旁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人曾经去找徐露看过病，听说她要黄米面，便主动说，“我家里之前换了些，徐医生要是要的话，我去给你拿过来。”
徐露赶紧摆手，这黄米面是过年要用的东西，她要是用了，人家可怎么办。
“我们家就我们老两口，孩子都在外面当知青呢，包不包豆包都没事儿。”
这老太太非常热情，不等徐露再拒绝，人已经往家里走去。
售货员也在一旁说：“徐医生拿着吧，他们家要是不够，你再去村里多问两家，多少都能匀一些出来。”
这让徐露更不好意思了。
老太太在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个盆，里面放着满满一盆黄米面，徐露就拿手里的精白面和人家换。
“你给我点三和面就行，这黄米面花不了这么多票。”
“不能这么算，我们用了黄米面，你们家都不能包豆包了。”
两个人推辞一会儿，老太太最终拿了点精白面，“那行，回去我给老头擀面条吃，我们也好久没吃过白面了，说起来还是我沾了你的光。”
徐百川端着黄米面就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蒸年糕啦，包豆包了！”
徐露她空间里还有些红枣，正好可以拿出来用，有陆清凌在一旁打着下手，很快就把红豆沙炒了出来。
外面的喇叭这时候响起，通知大家去领东西，徐露满手的黄面，也不想再出门换衣裳，就让几个孩子去把东西拿回来。
几个孩子见他们背负了这么重大的责任，赶紧放下手里的玩具，通通跑到广场上去占地方。
徐露和陆清凌一边蒸年糕一边说着闲话，之前过年的时候，陆清凌总是在部队上和大家一起过，还从来没有享受过在家里过的氛围。
陆老太太眼里只有老大和陆晓宁，对中间的陆清凌来说，他连续好几天不回家，也没有一个人找他。
蒸着蒸着年糕，陆清凌突然抱住了徐露，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媳妇儿，有你真好。”
徐露本来想调侃两句，回头一看陆清凌的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兮兮。
徐露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在陆清凌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别想试图逃避劳动，一会儿揉馒头的伙计可得你干。”
陆清凌低低嗯了一声，“好。”
两人正腻歪着，张嫂子过来见他们这个样子，羞的捂脸笑起来，“我当你们没在家呢，听到广播们要去领东西了没？”
她这是怕徐露没听到，忘记去领了。
徐露赶紧把手上的面团擦了，递给艾爱一把瓜子，“刚才孩子们去了。”
张嫂子点点头，“那我也得赶紧去了，我听说今天广场那边还要崩爆米花，孩子们拿碗没？”
徐露不知道要崩爆米花的事儿，自然没有让他们拿碗，果然张嫂子没走多大会儿，徐百川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姐，你给我点儿玉米和大米，那边崩爆米花呢。”
徐露给她他了一大碗的大米和玉米，徐百川喜气洋洋的走了，这时候的零食都很少，像崩爆米花就是孩子们难得一见的好吃食。
也就在过年的时候，大人们才舍得让孩子们崩点爆米花。
陆清凌见徐露想要出去看热闹，笑着说：“等这锅馒头蒸完了，咱们就去看看。”
徐露赶紧点头，他们这边离广场有段距离，等走的近了才能听到时不时砰的一声响。
这种老式的崩爆米花旁总是排着长队，孩子们都拎着袋子等候呢，等崩爆米花的老头摇啊摇，炉子发出一声砰的巨响，一颗颗白白胖胖的爆米花就哗哗的流出来，香味扑鼻。
除了领东西的大人们，就数这群孩子们高兴了，时不时的地上会掉上一两颗，孩子们就像见到什么珍宝似的，争先恐后的去捡。
徐百川他们排的靠前，姜婆婆见他们过来了，赶紧拉住徐露，“你快看看你家的孩子吧，把那白糖可用了不少。”
上次因为金柱被徐露怼了之后，姜婆婆这还是头一次来找她说话。
徐露打眼看去，原来是部队上刚发的白糖，孩子们可能嫌爆米花没味儿，让那崩爆米花的老头往里面放了好多。
就数他们这锅里放的多了。
姜婆婆在一旁看的可惜，可不是自家的孩子，说了两句他们不听，她也没办法。
徐百川和徐露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徐露谢过姜婆婆的好意，陆夏星已经很机灵的把刚才捡到的爆米花往徐露嘴里放。
“妈，你快尝尝可好吃了，咱们家做出来的更好吃！”
徐露尝了一个，那爆米花在地上被捡起来的时候还沾了一些沙尘，吃起来咯吱咯吱的。
但玉米和大米的香味还是能吃出来的。
他们这一锅放的白糖比较多，等喷出来的时候果然香味扑鼻，连路过的大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几个孩子护的严严实实的，不让其他小孩捡地上掉的，他们也不嫌脏，捡起来就直接放到嘴里。
和几个人玩的好的他们自然不吝啬，给张国民和李婉清都抓了一大把。
他们也都各自崩了一盆爆米花，省着点吃能吃到正月里。
拿着东西几个人慢悠悠的开始往回走，陆夏星在路上就忍不住问徐露年糕有没有蒸好。
“你个小馋猫，还有肚子吃东西呀？”
陆夏星赶紧点头，“能吃，我今天要吃一碗年糕。”
“年糕不好消化，每个人只能吃一块儿。”
徐露不让他们多吃，徐百川又问：“姐夫，今天能不能放鞭炮？”
“能啊。”
陆清凌在这方面从来不卡着他们，“到时候给你们带回来几个鞭炮。”
孩子们都在那里挤眉弄眼，之前因为徐芳翠过来带来的不开心一扫而空。
集体生产队一直要干到腊月二十九才休息，大家都是抽空找时间做些家里活儿，反正忙也一年闲也一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徐露只每天上午去门诊走走，她打算年后就把药厂开起来，听李飞燕说了好几次刘芳芳，她觉得让刘芳芳来帮忙跑个腿也是不错的。
这天李飞燕过来，身边就跟着黄丽萍。
腊月十四的时候，黄丽萍嫁给了李国富，顺理成章的搬到了李国富家住。
可能是因为不在一块住着了，没了之前的掐尖要抢，黄丽萍和李飞燕的关系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黄丽萍这次找李飞燕过来，就是想让徐露帮着看看。
“徐医生，我这最近一直感觉腰疼，而且晚上总是起夜上厕所。”
黄丽萍最苦恼的就是腰疼和起夜上厕所的事情，一个让她晚上休息不好，另一个不管干什么，都感觉腰疼的难受。
前段时间副食品厂招工，黄丽萍顺利的考了进去成为一名工人，拿到手的工资倒是不低，就是每天都要一个姿势保持不动，导致她腰疼的实在难受。
徐露先给她号脉，又让李飞燕上手，李飞燕很明显的感觉黄丽萍左手的肾脉很微博。
“你这是肾阴虚。”
徐露给黄丽萍说，“一方面需要把肾补起来，同时加一点活血经络的药，把腰那块儿的淤堵顺一顺，经脉打通以后，腰疼就会减轻，还得再加一点收尿的药。”
李飞燕这段时间看徐露拿药，听她这么一分析就报出了几个药名。
徐露又给她添减了一些，把药量写好，一旁的黄丽萍还在问，“徐医生，你说我这样能不能怀孩子？”
“现在不太建议，最好房事上都稍微克制一些。”
徐露的话让黄丽萍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出来拿药的时候还和李飞燕感慨，“以前老听你说徐医生徐医生的，我还以为她岁数很大了呢。”
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人，还很和气。
李飞燕当着她的面翻了个白眼，“早就跟你说徐医生医术好，就你天天找事儿。”
黄丽萍有些羡慕的看着李飞燕穿着白大褂，“也就是你命好，当时要是我来徐医生身边，指不定现在谁朝谁牛气呢。”
两个人说不到两句话就又要吵起来，黄丽萍看了一眼时间，又急匆匆了副食品厂走去。
学校里这几天也并不清闲，刚把期末考试卷子判完，学生们便要集体回到了学校拿成绩单。
徐百川从来没有像这次拿成绩一样紧张，一路上不停的问陆夏月，“你说我这次能不能考好？”
他这段时间疯玩了几天，不知道是黎明前的是曙光，还是这一寒假都要老老实实的学习。
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
陆夏星和陆夏月在那里咯咯的笑徐百川，“小舅舅你也太胆小了，看我们就不害怕。”
徐百川哼了一声：“你们还记仇呢，不就上次没带你们去坑那边玩吗。”
徐桐跟在他们身后，这次来学校每个人兜里都带了一把爆米花，到了学校和同学们互相交换着吃。
蒋翠翠手里拿着红虾酥糖，故意放在特别明显的地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也是有糖吃的人。
陆夏星小声的和陆夏月嘀咕，“你看到没，那糖都快被她拿化了。”
陆夏月往那边看了几眼，果然间蒋翠翠再一次的把糖拿起来，幅度很大的晃了一圈。
坐在她后面的李婉清实在看不下去，踢了蒋翠翠的板凳一下，“你能不能不要再晃了，我们都知道你有糖吃了。”
蒋翠翠脸一红，毫不客气的怼李婉晴，“谁说我再晃悠，你少狗眼看人低。”
蒋翠翠怕李婉清不相信，特意在她跟前把那红虾酥糖拆开，一下放到了嘴里。
其实家里还有几颗，不过家里都没有人舍得吃，本来还留到过年里才吃的。
而且这糖还是蒋和平的媳妇儿娘家拿过来的，为了给他们家赔礼，也想让两口子好好过日子。
不知道蒋和平的媳妇儿是怎么和他们家里人说的，竟然那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估计到夏天的时候就能生下小宝宝了。
李婉清撇撇嘴，到底没有再说些什么。
孟远山拿着成绩单进来，他接这个班的时间还短，大部分同学都不是特别了解，但是通过这次考试成绩，他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同学们一见孟远山过来，并没有立刻安静下来，反而像挑衅似的继续该干嘛就干嘛。
孟远山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同学们安静一下，咱们发完成绩还有其他的任务。”
这样说了三遍，班里的同学才彻底安静下来，孟远山拿着成绩单按照名次念了下来。
第一名依旧是陆夏月，大家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第二名却是蒋翠翠，这很出乎大家的意料。
蒋翠翠见大家都看向她这边，特地把背挺得更直了，一脸骄傲的看向其他人。
李婉清又一次的撇撇嘴，心里很是有几分失望。
怎么就让蒋翠翠拿了第二名？
孟远山把成绩念完之后，就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学校会组织过年的节目，有样板戏，有歌唱团，不过都需要大家每天来学校里排练。
陆夏星本来还挺有兴趣，一听每天都要踩着雪过来，脚上难免会弄得湿湿的，她就有些打退堂鼓。
还不如在家里暖暖和和的听收音机，看小人书。
孟远山见大家兴趣都不高，特地提了提这些节目是要在村里进行表演的。
“说不定以后对大家的工作履历都有加分。”
一说这个，蒋翠翠的手立刻举了起来，“老师我要参加。”
紧接着就是李婉清，她斜了蒋翠翠一眼，“老师，我也要参加。”
蒋翠翠那个唱歌跑调的人都敢唱，她有什么不敢来的。
说完就看向陆夏星，示意她赶紧举手。
陆夏星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手举了起来。
李婉清这才高兴，几个人往家走的时候就碰到了徐桐和小桑。
徐桐这次考试成绩也不错，小桑就不理想了，不过她之前都没怎么好好学，考出这个成绩也不怎么意外。
远远的就听到两个男孩子笑闹的声音，几个人往后看，就见徐百川和张国民一边跑一边打雪仗。
“看样子是考得不错。”徐露说。
果然等徐百川和张国民走近了，几个人就问他们两个的考试成绩，徐百川得意扬扬的把他的成绩挥了挥。
“第一名！”
张国民也挥了挥他的成绩单，“我考了第二名！”
这是几次考试以来，成绩最好的一次。
难怪两个人这么激动。
徐百川一想到陆清凌答应他的事情更加得瑟，招呼着小伙伴们：“一会儿都去空地上，今天咱们捉麻雀吃。”
其他人听到都欢呼一声，捉麻雀也是一项技术活，而且最近刚下了场大雪，正好用来捉麻雀。
路上路过几家屋檐下，徐百川见挂着又粗又长的冰冻溜溜，使劲蹦起来摘了半个，和张国民就对打起来。
张国民还想招呼他们去滑冰，海岛上有一条小河，这时候已经冻住了，大人们要是想在小河里捞点鱼虾什么的，都要费好大的力气在冰面上凿一个洞才行。
徐百川也想去，但是被徐桐叫住了，“姐说不让你去冰面上玩，你要是想滑冰，就在这地上滑。”
远处有几个小孩子正在地面上滑滑冰，虽然不如在冰面上滑行的速度快，但也能体验一股畅快的感觉。
“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块板子，等下拉着你们去山上滑。”
张国民说干就干，回去把成绩单往桌子上一甩，就要去翻板子。
张人民今天也去学校领了成绩单，他的成绩一向很好，见张国民这次考得不错，不由夸奖了他几句。
张国民得瑟：“哥，你看我也能学习好。”
张人民便看向张军民，张军民耷拉着脑袋，回来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他这次考试成绩和陆夏星差不多上下。
陆夏星可能不会挨打，但是钱寡妇回来肯定会说他。
张国民一把搂住张军民的脖子，“没事儿，等哥给你补补！现在去玩不去？”
张军民也就难过这么一小会儿，听到张国民这么问，立刻点头，“去！我也要带个板子！”
张人民不放心的跟在两个人身后，到空地那边集合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在这里支起了筐子。
捉麻雀很简单的一件事情，用短棍支着筐子，绳子拴着短棍，里面放一些吃食，麻雀看到之后就会进到筐子里面。
这时候就要看准时机了，像捉麻雀的老手总是很耐心的，等麻雀完全进到筐子里面才扯绳子，这时候的成功几率是最大的。
一开始陆夏星捉麻雀的时候总是心急，旁边徐百川那里已经捉了好几只，她这里总是不等麻雀进到筐子里面就扯绳子，白白的让麻雀都飞了。
徐桐看的都着急，“小星，让我来给你捉吧，不然到天黑咱们也吃不到嘴里。”
陆夏星很干脆的把绳子递给徐桐，她走去那边堆雪人。
滚雪球是一件很冻手的事情，几个孩子都是一边滚，一边对手哈着气，可能因为人多力量大，不多大会儿一个胖滚滚的雪人就最好了。
小桑还在这大雪人旁边堆了一个小雪人，看起来就像一大一小在这里蹲着看热闹。
“给雪人戴个帽子吧。”陆夏星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就要给雪人头上戴。
张人民在那边阻止，“小心回去感冒了，小露姨会生气。”
陆夏星吐了吐舌头，她这次考试的成绩是几个孩子里面最差的，说不定徐露一会儿知道了就会生气呢，她也就没再敢得瑟。
小桑脸色有些发红的看着张人民，默默的把自己的围脖摘下来，她这围脖是沈梅花刚给她织的，大红色的格外鲜艳。
“用我的围巾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的看张人民，张人民果然往她这里看了两眼，但却什么也没说。
戴上红围巾的雪人，看起来更像个真人了。
徐百川捉了七八只麻雀，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生火烤麻雀，他朝还在拉板子的张国民喊，“快过来吃啊。”
张国民正玩的不亦乐乎，听到徐百川喊，他只推了推张军民，“你快去帮忙，我再玩一会儿。”
张军民默默的起身，和胡建国一块儿到徐百川跟前帮忙。
麻雀在这时候是四害之一，大家见了都会把麻雀打下来，而且麻雀的肉烤起来还挺香，只不过肉比较少，吃着并不过瘾。
徐桐也抓了三四只麻雀，都给徐百川运过去，她有些想玩张国民的板子，刚才看着他从山上滑下来，速度很快的样子，肯定很好玩。
张国民一眼就看到徐桐羡慕的表情，赶紧朝她招手，“快来，我推你。”
他和徐百川关系好，把徐露和双胞胎都当成自个儿的妹子，徐桐也不和他见外，听到之后就往那边跑去。
张国民见陆夏月也过来，赶紧喊张人民，“哥，你推这个板子，咱们两个来比比。”
张人民拍了拍手上的雪，点头应了声。
大家就看着徐桐和陆夏月坐在板子上，从山坡滑下来。
小桑和陆夏星，李婉清他们也不堆雪人了，都跑到板子那里要排队，徐桐不敢在张国民这里做，他推的速度太快了，刚才差点把她的心脏吓出来。
相比来说张人民就靠谱多了。
等张国民拉了板子到山坡顶一看，人都在张人民那里排着队，他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张国民不干了，喊陆夏星和陆夏月过来，“你们在那边轮到什么时候了。”
陆夏星犹豫了一下，“那你推的稍微慢点，太快了我害怕。”
张国民嘿嘿笑了两声，“知道了，你快点过来吧，怎么这么啰嗦。”
陆夏星白了他一眼，还是慢吞吞的走过去，有些不放心的再三强调，让他推慢点。
张国民嘴上答应着，可下手推的时候一点也不慢，整个空地上都能听到陆夏星的尖叫声。
张国民把她推下去以后，在一旁咯咯笑起来，陆夏星气的拿了雪球扔过去，直接扔到张国民的衣服里。
“都说了让你推慢点，你怎么就听不到！”
张国民觉得脖子一凉，反手也扔了一捧雪过去，“人家小姑娘害怕就算了，你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怕什么。”
气的陆夏星又扔了一团雪，眼圈都有些发红，“我不跟你玩儿了，亏我刚才还相信你。”
见陆夏星真的掉头就走，张国民也不嘻嘻哈哈笑了，往前紧追了两步，“姑奶奶，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这次我肯定慢慢推你。”
“你起开，我再也不相信你。”
张国民这才看到陆夏星竟然眼圈红了，诧异了一下，道歉道得更加诚恳。
“我娘从厂子里拿回来江米蛋，你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拿两个，你别生气了。”
大家都像看热闹似的看着张国民在那里哄陆夏星，陆夏星狮子大开口，“我要吃五个。”
“行行行，五个就五个。”
张国民痛快的答应，拉着陆夏星又去滑了一次，这次果然像他说的那样，推的很慢。
张人民觉得他这边人也太多了，所以看了两眼，对小桑说：“你也去国民那边玩儿吧。”
小桑脸色一僵，她就是想和张人民待在一块儿才玩这滑板子的游戏，要不然在火跟前暖暖和和的不更好吗？
徐桐看出来她的不情愿，主动往张国民那边走，“还是我过去吧，推的快了其实也挺好玩的。”
陆夏月也就跟着她一块儿往那边去，两边的人数这才差不多。
很快空地上就飘出一股肉香味儿，徐百川还从家里拿了盐和孜然，直接撒在烤好的麻雀上，味道更是一绝。
张军民就守在麻雀身边，烤好一个他吃一个，他完全是把伤心化作食欲，一边吃一边对徐百川竖大拇指。
“哥，你手艺可真好，等夏天了咱们去抓知了吃，那个烤烤也可香了。”
“还有蚂蚱，我喜欢烤蚂蚱，吃在嘴里脆脆的。”胡建国在一旁补充。
不知道是谁发现他们快把麻雀吃完了，朝他们喊了一嗓子，大家伙儿这才扑过来。
李婉清有些不敢下嘴，见陆夏星吃的香，问她：“这能吃吗？会不会生病？”
“能吃啊，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我们就经常吃，多香呀。”
陆夏星还和李婉清说了他们之前吃的□□肉，虽然徐露没吃，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吃了好些个。
李婉清听了只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犹豫了半晌也没有吃下去。
冬天太阳下山早，不到三点钟就已经阴沉沉的，看这个样子今天晚上还得下场雪。
孩子们却都很高兴，商量着明天出来玩什么，谈论着家里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等回家的时候，几个孩子的肚子都圆滚滚的，陆夏星直接冲到厨房，倒了一杯乌梅三豆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了火炕的原因，孩子们都有些内热，舌头是典型的草莓舌，上面还有一些红点点。
陆夏星是吃什么东西都觉得有些苦味，徐露就给他们熬了乌梅三豆饮，专门去除内热。
孩子们都很喜欢喝，味道是酸酸甜甜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绿豆味，完全可以当做饮料喝。
可惜那乌梅三豆饮是凉的，陆夏星也不等热热就直接喝下去。
徐桐则从柜子里拿了两片年糕，问谁要吃煎年糕。
徐百川和陆夏月都举手，陆夏星因为吃了好些个麻雀，这时候肚子有些撑，便摇了摇头。
“说不定晚上还有好吃的呢。”
果然到了晚上，陆清凌提回来几条鱼，他打算晚上把这几条鱼炖了。
这样小火炖一晚上，到了第二天鱼骨头都是酥的。
徐露回来之后在旁边架了另一口锅，她想炖红烧肉，里面放了一些鸡蛋豆皮这些，晚上的时候就能吃肉夹馍。
烧饼当然是现烙的，徐桐和双胞胎都能帮上忙，没多大会儿几个烧饼就已经烙好了。
烙烧饼需要用不少油，出锅之后就算不加任何东西，吃起来也是非常美味的，几个孩子就先分了两个烧饼。
徐露见陆夏星不怎么想吃东西，还有些诧异，“这是吃了什么？从前做好吃的就数你最开心。”
陆夏星也有些郁闷，不知道是不是吃麻雀吃的，她总觉得胃有些恶心，看到什么都不想吃，甚至还想往上反酸水。
徐百川在一旁说：“姐，你别管她，今天下午我们在外头吃了不少东西，就数她吃的最多。”
大家都没当回事儿，徐露过去摸了摸陆夏星的额头，发现她并不烧，也就放下心来。
徐露把肥瘦相间的肉切成碎末末，趁热加到冒着热气的烧饼里面，再浇上一勺腊肉汁，上面放上些许尖椒香菜，爱吃鸡蛋的再往里面加上鸡蛋豆皮这些。
肉已经炖的软烂，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加上入味儿的肉汁汤，几个孩子吃的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我感觉比国营饭店做的还要好吃！”徐百川边吃边说，“姐，你下次再给我们做吧。”
国营饭店肯定舍不得放这么多肉，孩子们喜欢吃，徐露就觉得挺满足。
就连她平时胃口不大，也一口气吃了两个才停手。
比起汉堡宝来说，她还是更喜欢肉夹馍。
吃饭的时候，几个孩子就说起他们的考试成绩来，徐百川这次考得非常好，他得意洋洋地看着陆清凌，想等着他兑现承诺。
陆清凌和徐露对视一眼，朝徐百川竖了个大拇指。
“行，等年后我再带你去参观一次巡洋舰。”
徐百川欢呼一声，陆清凌就把目光落在陆夏星身上。
陆夏星只吃了几口肉夹馍就不吃了，一直在那里小口的喝着水，陆清凌走过去安慰她，“是不是因为考试成绩没考好才不高兴的？”
陆夏星摇摇头，她早就知道自个儿会考不好，也不怕徐露和陆清凌说她。
这样一想，好像她没有进取心一样。
陆夏星就把她要去学校练习样板戏的事情说了。
“爸妈，到时候我练好了，你们一定过来给我捧场。”
徐露点头，“行啊，到时候我和你爸一块儿过去看。”
陆夏星高兴了没几分钟，突然觉得胃里不舒服，紧往外跑，却哇的一声吐了满地。
第55章
这下子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徐百川赶紧给陆夏星去拿盆儿，徐桐去厨房给她倒水漱口，陆夏月则去给她拿毛巾。
陆清凌在一旁拍着陆夏星的后背，一边问徐露, “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吐了？”
徐露过去看了看, 给陆夏星切了脉, 发现她是外感风寒, 估计下午在空地上玩的太疯了，可能又吃了一些凉的东西。
果然一问陆夏星便承认了, 她吃麻雀之后感觉有些口渴，又没有带水, 就随意的吃了几口雪。
其实孩子们在冬天吃雪还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干净不干净, 有的小孩连屋檐下的冰柱子都会去舔几口。
见陆夏星这么难受，陆夏月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她很少有这么伤心的时候，一直拉着陆夏星的手，生怕她出点什么事。
徐露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冷静的人, 她让陆清凌去拿点烧好的蜂窝煤。
陆清凌不明所以的拿过来, 这烧好的蜂窝煤已经变成了白色, 徐露拿热水直接倒了上去，煤球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她把这碗水端给陆夏星喝了, 孩子们都看到徐露是拿蜂窝煤冲的，见陆夏星要喝, 都有些担心。
“没事, 不难喝。”
陆夏星先小口的尝了一下，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 甚至还有一点点好喝。
喝下去没多久，之前胃往上打难闻的嗝就消散了不少，陆夏星的精神也好了起来。
这个偏方还是徐老爹曾经用过的，她小时候也在冬天吃坏过肚子，一直往上反难闻的酸水，和陆夏星这症状差不多。
她当时也以为要喝一些中药，可徐老爹直接拿蜂窝煤给她冲了水喝下去，没多大会儿胃就好受了很多。
这些个小偏方来自于生活，非常的简单方便，效果都挺不错。
王旅长和杨玉兰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他娘的耳朵里，老太太自从上岛以后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听了这样的消息，一时之下半张脸竟然不受她控制，不仅从耳朵后开始蔓延性的疼痛，更是嘴眼歪斜。
王旅长一看这个样子，也顾不得马上过年会打扰其他人，直接来找徐露，请她帮忙看看。
徐露穿上衣服就跟着王旅长往家走，王旅长性子很憨厚，就到这个地步也没说杨玉兰的坏话。
徐露到那里给他母亲一把脉，确定是面部神经性麻痹，这个病起病很快，徐露二话不说，拿了针开始给她针灸。
王旅长在一旁搓着手问：“徐医生，我娘这个病还能不能好？”
“没事儿，这样针灸几天就好了。”
徐露安慰王旅长，王旅长见自己的母亲针灸之后果然好了很多，也就放下心来。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军区医院，蔡文书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正在给杨奶奶检查。
杨奶奶当时送到省城医院比较及时，后遗症相对来说不算严重，但是她自己想不开，心情又不好，导致一直没什么好转。
就连之前去省外医院检查，也没什么大的用处。
杨一天有时候会过来问蔡文书有什么进展，蔡文书只能摇摇头，次数多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没有比较还觉不出什么，谁知道王旅长的母亲也得了面瘫症状，和杨奶奶有些类似，徐露去针灸了几次竟然大有起色。
医院里的那些小护士也都在议论这事，之前两个护士本来是找徐露治疗咽炎的，可后来听了蔡文书的话，都没有继续去找徐露，这时听了不由后悔起来。
他们的咽炎仍然不见什么起色，可能因为冬天烧了蜂窝煤的原因，比之前还要更严重几分。
两个人就商量着要不要去找徐露看看病，再在耳朵尖放放血。
“这次不能让蔡医生知道了。”
两个人小声说话，上次去找徐露看病，就是被蔡文书拦下来了。
后来两个人也琢磨出其中的几分意思来，这蔡文书当时还和陆清凌有那么一段来往，后来陆清凌没有选择蔡文书，反而回村里和徐露结婚了，她心里多少会有点不平衡。
其中一个小护士说，“这也太不人道了，她和徐医生有过节，就不让咱们也去看，要不然我的嗓子早就好了。”
“你小点声，小心被别人听到传到蔡医生那里，我看马上就要过年了，等来年咱们再去找徐医生吧。”
现在也只能这个样子，过年家家户户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也不能单让徐露给他们两个开小灶。
主要他们两个也不好意思，觉得没底气。
爱华算是家里的半个大人，经过杨奶奶中风这件事情之后，杨一天倒是对她多了几分倚仗。
她就对杨一天说了徐露治好王旅长病的事儿，“外面都在说是小姑姑把王旅长的母亲气到的，还说徐医生能把这病给治好，要不爹你也给奶奶看看吧。”
之前爱华对杨奶奶的感情也就一般般，但是相比于黄莹英来说，她肯定更向着杨奶奶。
而且家里还来了徐芳翠，徐芳翠一进到这个家里，就嫌弃爱华几个他们是吃干饭的，动不动就让他们干活。
而且还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当成自个儿的，巴不得杨玉兰现在就嫁出去，话里话外都嫌杨玉兰是个没人要的大姑娘。
杨玉兰没了靠山，在家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但她从来不是个脾气软的，越是这样她越不着急嫁出去，就要在家里碍着黄莹英的眼。
别人家过年都是高高兴兴的，他们家也就徐芳翠是高高兴兴的，其他人在此衬托下显得更有几分落寞。
杨一天最近都不爱回家属院，可军区的事情到了年下也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忙的，大家都很好奇他怎么老吃食堂，还特地有人过来打趣他。
杨一天也很郁闷，本来是想让杨玉兰和王旅长搭上关系，他也好往上再爬一爬，没成想杨玉兰把这事儿也闹僵了，反而和王旅长结了仇。
这一烂摊子事，他她差点想丢手，随便这几个女人怎么斗去。
听了杨爱华这么说，杨一天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是我不想救你们奶奶，我比谁都想要让她赶紧好起来，可之前你们小姑姑已经去求过徐医生了，徐医生因为和你们后妈的缘故，不想来治病。”
路过的徐芳翠听到这句话，在门口哼了一声，她之前只是听黄莹英说过徐露在这里混的特别好，家属院的人都喜欢她。
徐芳翠那时候还没当一回事儿，可来到这海岛上之后，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去哪里都能听到徐露的大名。
甚至有一次她去村里的供销社买东西，都能听到几个老太太在那里说用了徐露的膏药，腿脚就好了很多。
那膏药当初徐露也是给了老黄秘方的，老黄后来在村里卖的风生水起，附近十里八乡都来找他看病。
更不要说后来还登过报纸，把老黄和徐露都表扬了一通。
徐芳翠眼珠子转了转，想她也是徐家的闺女，可从来没享受过一丁点好处，她爹在世的时候把医术全部都交给了徐老爹，说她是外嫁女，不能学医。
可徐露就不是外嫁女了？
越想越生气，徐芳翠当天晚上嘴里就长了好几个泡。
黄莹英见徐芳翠皱着眉头，以为她是担心杨奶奶好起来会找她的麻烦。
她现在是一点也不害怕，毕竟杨一天以后还得靠着她。
她有最大的资本。
于是就上前宽慰了徐芳翠几句，徐芳翠也不瞒着黄莹英，把她心里的想法和她交代了。
“那些个药方都是我爹在的时候做出来的，怎么就全成了徐露的？”
黄莹英英一听，心念一动，“娘，那你还能找到那些药方吗？要是能找到的话，咱们也可以拿那些药方来卖钱。”
黄莹英隐隐约约记得有好些个人都想要收购中药方，就普通的一个药方就能卖出大价钱。
现在距离改革开放也就五年的时间，她得在这五年的时间攒够资本，顺利成为开国后第一批手握重金的人。
徐芳翠摇摇头，“我手里哪里有药方，我早年出嫁的时候，我爹全都给了我哥。”
徐芳翠说到这里却下定主意，“你不是说部队上有妇女主任，还挺顶用！等过了年我就去找她，让她给评评理。”
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徐露占了，如果说徐露是女娃，还能用他们老徐家的药方，那她这个当姑姑的怎么着也得分杯羹。
黄莹英眼珠子一转，虽然知道想从徐露那里拿到药方有些不可能，但是能给她添堵，她还是乐意看到的。
之前的仓库因为放火烧了一半，她后来就把东西都搬了出来，家里的地方实在太狭小，她打算年后也要找一场地。
同样想要找场地的还有徐露，她这天晚上就和陆清凌说了年后的打算。
本来之前她就没打算一直在医院长待，之所以答应赵主任，就是想找找合适的人手，如今人手看的差不多，她也该开始开她的药厂了。
陆清凌对她的事业自然全力支持，听她说想要一块空地，当即表示年后可以给她想想办法。
“你打算先开什么药厂？”
听的多了，陆清凌也知道这些个药是分很多种类的，如果徐露想弄成药的话，肯定不能全部兼顾。
徐露也不瞒着他，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我打算先建制造中成药，比如六味地黄丸这些。”
这个药方是治疗肾虚肾病的，还有很多相近的药方也都可以生产。
等厂子的效益好起来，她还可以生产类似的药丸。
她记得后来有很多中成药，像逍遥丸，明目地黄丸，人参养荣丸等等，这些中成药的销量都很不错。
腊月二十八那天，李飞燕就带着刘芳芳过来，两个人手里还提了一筐橘子。
这橘子可是好不容易才到两个人的手里，两个人都舍不得吃，这次来看徐露就全给她提过来了。
李飞燕来徐露家来的次数多了，一进门打了招呼就直接冲过去抱两只小猫咪，满足的在猫身上吸了一大口之后，才和徐露说话。
“倒感觉你像是专门来看他们似的。”徐露打趣李飞燕。
李飞燕吐了吐舌头，拉着刘芳芳到徐露跟前，“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芳芳，她人特别靠谱。”
刘芳芳拍了李飞燕一下，“我和徐医生早就认识了，可比你认识的早。”
李飞燕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刘芳芳当初刚接手畜牧站的时候，回来就和他们说有一个厉害的大夫给猪接生。
“那倒是我后来居上了。”
刘芳芳腼腆的笑了笑，徐露直接就和她说了年后想要办厂子的事儿。
两个人这次过来也是想要早点进厂。
别的不说，李飞燕和黄丽萍都已经有了正式体面的工作，刘芳芳在畜牧站待的反而不那么如意，早就想找个别的活干了。
“徐医生，你要是能看上我，我自然乐意帮忙，就是我什么都不会。”
她倒并不是谦虚，实在是能帮得上忙的并不多。
“你快别谦虚了，徐医生能看上你，肯定你身上有她喜欢的点。”
李飞燕一边吃徐露做的年糕一边说。她和徐露打交道的时间长，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徐露也正是觉得刘芳芳很能干，虽然那时候在畜牧站她什么都不懂，但是人很谦虚。
刘芳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但是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两个人聊了没多长时间，张医生也过来，她手里拿着几张画报，是专门从省外面买回来的年画。
陆清凌之前带回来几张已经贴在家里，张医生带来的这几张年画和他们海岛上卖的还不一样，其中一张还是革命年代京剧红灯记的年画。
李飞燕就和徐露一张张的看起来，张医生在那里嗑着瓜子儿，一边和他们说着闲话。
李飞燕指的其中一张画报上喂猪的场景，“姐，你看这扎麻花辫穿黄衣服的小姑娘像不像芳芳啊。”
徐露凑近看，先看到的是十几只小猪，都在猪草前面吃，猪草旁边站着喜笑颜开的几个人。
别说李飞燕指的那个小姑娘还真的有点像刘芳芳，都是圆圆的脸，黑黑的辫子。
刘芳芳恼羞成怒，就要过来打李飞燕，李飞燕在那里边跑边躲，“芳芳，你先别打我，你看画报上那几个人都比较黑，就那小姑娘稍微白净一点。”
这话就连张医生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年画上的人物都很写实，大家穿着军绿色的鞋，女孩普遍扎着双马尾辫，男孩则都喜欢穿着军装。
徐露最喜欢的一张则是卖布的年画，看场景应该是供销社，后面摆放着很多布，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都有，大家都围在那里看一匹鲜红的布料。
徐露喜欢看后面的各种布，就好像她自个身临其境一样。
孩子们去外面疯跑了一圈回来，见家里有客人，挨个挨打了招呼，也翻看起那些年画来。
“这张画上怎么这么多鱼，不会就是画的咱们海岛吧。”陆夏星说的一幅年画上是人们出海打鱼的场景，画报上画了很多鱼，表示大家都丰收了，看起来个个喜笑颜开。
徐百川最喜欢的是一副海军图，上面有两个八路军，拿着枪在那里指着敌人，身后是一艘海岛三十八号的轮舰。
“姐，我可以把这幅图贴到我的房间里吗？”
徐露自然答应，孩子们各自选了喜欢的都要贴到房间里。
张医生嗑了会儿瓜子，喝了几口乌梅三豆饮，开始看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这是他们上次出海岛的时候照的，正好在过年之前把照片洗了出来。
李飞燕他们也围了过来，指着全家福在那里说话，“姐的脸怎么这么白？”
李飞燕虽然日日对着徐露，可看到照片上白皙美丽的徐露还是有些受到冲击。
明明徐露都快比她大上五六岁的年纪，可看起来就是比她年轻。
刘芳芳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别说了，好歹都是坐在办公室里，我成天和猪打交道，都觉得自个儿身上一股味道。”
不像徐露身上永远是淡淡的药草，特别的好闻。
“行了，你们快别打趣我了。”
徐露走的时候也没让他们空着手，一人给包了一大包桂圆。
这是她空间里生长出来的，桂圆对于养生来说有补心益脾养血安神的作用，像平常思虑过度，伤心脾虚不眠等等都可以用桂圆来调养。
徐露知道他们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特地说了不同的食谱，像刘芳芳这种体寒的就可以用桂圆煮蛋，加上红枣枸杞，对于痛经宫寒有不错的效果。
像李飞燕想要滋阴养颜，就可以用桂圆配着胎菊花旗一块喝。
说完他们两个，张医生一脸期待的看着徐露，“徐医生，那我适合喝什么？”
徐露知道张医生有些爱焦虑，晚上的时候睡不好，有时候觉得身上没力气，就建议她用桂圆银耳红枣一块搭配着喝。
几个人没想到只是来串个门儿，又听了一肚子知识，走的时候还有几分恋恋不舍。
张医生羡慕的看着李飞燕，“你真是太幸运了，可以直接跟着徐医生学习。”
李飞燕和张医生已经发展出了不错的友谊，两个人平时没少探讨，听到她这么说就笑了两声，“好歹你也有很多基础，像一些专业名词我都听不懂。”
张医生一想也是，便不再想那么多。
陆夏星每天都要和隔壁的李婉清一块去排练，两个人虽然还不对付，但其他人都不愿意踩着雪往那边走，也只好一块做着伴儿。
好在他们还有共同的敌人蒋翠翠。
每天回来陆夏星都要和徐桐和陆夏月说蒋翠翠今天又干了什么，李婉清对蒋翠翠又说了什么话。
徐桐点评：“感觉你根本不是去学样板戏，反而是去看热闹了。”
陆夏星笑着点了头，“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愿意去，现在一听要去排练样板戏，我是巴不得去呢。”
陆夏月放下手里的书问陆夏星，“那你会唱样板戏了吗？”
陆夏星点点头，“我们老师给我们排练的就是红灯记。”
正好是张医生今天送来的年画上面的。
样板戏是顺应时代而产生的，也就在这几年特别的红火，现在流行的还是八大样板戏，也是大家最经常听到的。
几个人起哄就要让陆夏星唱几句，陆夏星真的起个范儿给大家表演了一段。
徐露在外面听到，也不禁给她鼓了鼓掌，陆夏星虽然别的方面不如陆夏月，但是唱歌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
说不定长大了可以往这方面培养一下。
陆夏星唱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转移话题，“下午的时候老师们要去村里给大家写对联，你们要不要去看。”
大家一听有热闹，都赶紧点头，问外面的陆清凌，“爸，饭做好了没？”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的厨房就没有断了吃的，孩子们只要饿了或者嘴馋就会去厨房找些吃的，肚子其实并不饿。
陆夏星这段时间肠胃不舒服，一直没能好好吃东西，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
陆清凌有些好笑的对徐露说，“这些孩子怎么饿了就知道找我。”
“找你还不高兴呀？”徐露白了陆清凌一眼。
陆清凌咧着嘴就在徐露旁边傻笑。
部队上现在也有传言说陆清凌是个妻管严，回家以后哪个大老爷们儿不是躺在沙发上，就陆清凌偏偏还要给家里做饭。
就连给地里浇水施肥也都是陆清凌在出力。
连之前的胡胜利和李营长都被比了下去。
家属院的人却已经习以为常，除了感叹徐露好命之外，也说不出其他的。
陆清凌起身给孩子们做了海鲜面，他将之前准备好的海鲜下锅，用葱姜爆香之后将海鲜炒了出来，留下来底油，将虾头放进去，等鲜味出来之后再加入水。
这时候的汤底已经非常鲜，将煮好的面条放到汤底里面，之前炒好的海鲜也迅速放上去，最后再放一勺猪油。
这猪油还是之前部队里发的肉熬出来的。
徐露之前不太喜欢用猪油炒菜，这段时间不知道是胃口改了还是其他的原因，用猪油炒的青菜比植物油炒的要香上不少。
猪油熬好之后放在陶瓷罐里，颜色雪白，在农村人眼中用猪油炒菜就已经算是开了荤。
猪油渣自然是孩子们的零嘴，撒点盐或者糖，吃起来香酥可口。
隔壁刘秀丽家里的王嫂子还会用猪油渣做猪油渣葱油饼，吃起来也格外的香。
徐露喝了两大碗海鲜面，上面的海鲜都被她吃光了，尤其是皮皮虾和梭子蟹都是她的最爱。
见徐露这么喜欢吃，陆清凌便说：“等大年夜的时候也给你煮上一碗当主食。”
一般人大年夜的时候都是煮饺子，很少会有人吃面条。
可陆清凌觉得徐露喜欢吃，就愿意给她多做一碗。
徐露摆摆手，“不用，咱们还是捏饺子吧。”
饺子也很好吃。
陆清凌好笑的捏了捏徐露的鼻子，“什么时候变成小馋猫了。”
孩子们把碗筷洗了，见不得两个人这么腻歪，都跑着要去看老师写对联。
这时候认字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虽然上过扫盲班，但也只能认出来，要是写的话肯定拿不出手。
村里人便请老师过去帮忙写对联，也不白让他们干活，每个老师走的时候都会送些新春礼物。
大家伙儿就挺乐意的，这次写对联的主力是孟远山和李国富，两个人都写的一手好毛笔字。
有人知道孟远山还会画画，就让他在对联上随便勾了几笔，孟远山就随意的画了些小动物们，应了过节的景。
大人们看着都很喜庆，别说孩子们了，好些个都吵着要让孟远山给画画。
李国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想到你比我受欢迎，往年我这里排的队伍可长了。”
白杨的字不好看，她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听到李国富这么说，特地往孟远山那边看了几眼。
两个人虽然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可也不怎么熟络，她倒是对孟远山很好奇，尤其是想和他聊聊在国外留学的事情。
在这偏僻的海岛上别说留学了，大部分人连岛外面都没怎么去过，和他们说去留学的事情更是天方夜谭。
甚至一个不小心，别人就会把她给举报，说她贪恋国外。
孟远山倒是脾气很好，笑呵呵的和李国富说了几句，“要不这样，你来写毛笔字，我来给他们画画，咱们分工合作。”
李国富觉得这个主意好，这样像流水线一样工作，反而比刚才那样乱哄哄的要快。
不知道是谁点燃了鞭炮，砰的一声在村里炸开，虽然大家被吓了一大跳，可是过年的气氛就是在这样吵吵闹闹中度过的。
难得有这样空闲的时候，大家就在这里说着闲话，“真是没想到一年这么快就过去了，我还记得去年咱们在这里领对联儿的事情。”
“可不是，一年一年的过得可快了呢。”
两个人感叹时间过得快，他们身边的人则在讨论年夜饭吃什么。
“今年家里面人都出了力，工分挣的不少，猪肉就没和别人换，今年过年也能包点肉馅的饺子。”说这话的是一老汉，能吃到肉馅的饺子，家里的老老小小都很高兴。
“供销社还有没有糖卖？家里有好几个孩子，过年不买点糖也不像话。”
说这话的是一妇女，旁边的人立刻回了一句，“有冰糖！买这个东西一样甜。”
这妇女就点点头，“我就说买点冰糖算了，什么糖不是糖啊？孩子之前还给我要大白兔奶糖，我说那东西是咱们能吃得起的！一块就能换一个馍馍了。”
旁边有人不赞同，“又不是天天吃，大过年的孩子想吃就少买点，过个嘴瘾。”
“我们家可不像你们家，连饭都吃不饱，过什么嘴瘾。”
吵吵闹闹的拌嘴中时间过得很快，陆夏星见孟远山几笔就把小动物画了出来，在一旁看的心生羡慕。
“孟老师，你说我能学吗？”
这几天一直在排练样板戏，孟远山和陆夏星也熟悉起来，知道她性子活泼，就笑着点头，“这肯定比学习简单。”
陆夏星脸一红，知道孟远山是在打趣她，却还是坚持着问：“那我能不能跟着你学习呀？”
孟远山抬头看了一眼陆夏星，没想到她是来真的，“我刚才说的画画比学习简单是开玩笑的，这也是要下苦功夫的。”
李国富在一旁呵呵笑着，虽然平日里在学校大家是师生关系，孩子们见了他们都像老鼠见了猫，可现在不是过年，就少了平日的拘束。
“你孟老师这是不想教你呢，让你知难而退。”
陆夏星一听李国富这么说就去看孟远山，想确定他是不是这么想的。
孟远山故意点点头，“李老师还真是懂我，我这学画画也学了十好几年呢。”
一听要学那么长时间，陆夏星眼睛都瞪大了，“那岂不是天天都要画画，和学习一样了？”
孟远山点头，“那是当然！画画也是需要意境的，当然得学习好。”
陆夏星耷拉着脑袋去找陆夏月，陆夏月正在和白杨说课外书的事情，见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孟远山不同意。
结果一听原来是要学那么长时间，陆夏星就想放弃。
她哭笑不得的说：“这世界上哪里有简单的事情，你总是想的太简单了，要是真的想学画画，肯定要每天都练习的。”
陆夏星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想着学了画画就不用学习了。”
白杨在一旁看着双胞胎姐妹，虽然陆夏星是姐姐，但是陆夏月要比她成熟很多，很多事情陆夏星也都是依赖陆夏月的。
这种亲密的双胞胎关系，白杨看着看着竟然有几分羡慕。
到了傍晚时分，太阳虽然还挂在天上，可没有一点热度，冷风吹着李国富和孟远山的手都有些冻僵。
白杨去和大队长说了一声，给两个人熬了点姜汤带过来。
孟远山接过之后连连道谢，其实这点风算得上什么，牛棚到现在都还在劳动改造，除了干活的时候能稍微出点汗，其他的时候永远都觉得浑身犯冷。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孟远山在几年前根本想象不到他也能坚持下来。
甚至如今还有几分苦中作乐。
他知道很多被改造的人都心生怨愤，有的人还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但是不管他还是他的老师，两个人的接受度都很良好。
孟远山甚至在之前主动的看起来伟人选集，不得不说，这是一位思想境界让人非常折服的伟人。
他的老师则简单许多，还有老婆孩子需要他坚持，肯定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断送性命。
李国富喝了一口姜汤，旁边的人和他认识就打趣起来，“李老师不是刚结婚吗？怎么不见你家新媳妇儿？”
李国富娶了黄丽萍的事儿，在村里也算是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毕竟这些知青们平日里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又都是从大城市里来的，难免有几分傲气。
李国富笑着解释：“本来想出来的，被我拦了，这几天身上有些不舒服。”
“是不是怀了？”旁边的人都笑着打趣。
李国富赶紧否认，“不是不是，就是身上不舒服呢。”
小两口刚结婚，也没人着急催他们要孩子，就有人问李国富有没有去看病。
“医院里的徐医生看的可好了，我家老婆子身上是顽疾，吃什么药都不好，最后还是被徐医生给看好的。”
李国富赶紧说：“已经看过了，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就是让徐医生看的！他们知青里的飞燕不是在徐医生身边当学徒嘛。”
去找徐露看过病的人都知道李飞燕，大家又说起这小姑娘来。
到天快黑的时候，对联终于快写好了，李国富之前不了解孟远山，经过这件事情，也和他有了几分交情，问他，“要不要去家里坐坐？”
孟远山有几分诧异的看过来，从前对他们这些臭老九，大家都是能避则避，李国富竟然主动要求去他们家做客。
这真的是意外之喜。
但孟远山还是拒绝了，一来是自己的身份不想拖累别人，二来就是刚才听说黄丽萍生病了，去人家家里不太好。
从腊月二十九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放鞭炮，时不时的能听到一声，让人心里都有了过年的感觉。
可惜现在还没有春节联欢晚会，徐露用收音机调了一个唱京剧的频道，把和好的馅儿和面粉都搬了出来。
今天他们就要包饺子了。
警卫员小王时不时的会来他们家吃饭，大过年的陆清凌就把人请了过来。
小王也没推辞，他和徐露还有几个孩子关系都挺亲近的，当初还是他跟着陆清凌去的老家接他们过来。
孩子们也想上手帮着包饺子，小王则和徐百川出门，他们要去抓野兔子，说这两天士兵们都没去山上拉练，肯定有野兔子跑出来。
只有陆夏星跟着他们一块去了，陆夏月和徐桐都嫌外面冷。
陆清凌别的饭都做的挺不错，只是这捏饺子他总是捏不好，徐露见他有几分想去抓野兔子，就把他也赶走了。
屋内便剩下三个人，一边捏饺子一边说着闲话。
陆夏月突然来了一句：“妈，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可真好。”
去年他们还在陆老太太家里过年，陆清凌牺牲的消息刚刚传来，一家子都有些愁眉惨淡。
徐桐对此深有体会，去年别说饺子了，她连白面馒头都没吃到。
“以后咱们每年都这样捏饺子，再也不过以前的日子了。”徐露安慰他们。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总算从山上回来，果然打到了两只兔子。
小王乐呵呵的和徐露献宝，“今年晚上年夜饭又可以再添些吃的了。”
边说边要把兔子去皮。
陆夏星有些不忍，不过对于要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来说，可爱算得上什么。
徐百川是一会儿也闲不住，刚打完兔子回家，没多大会儿就要跟着张国民一块去放炮。
徐露再三叮嘱，放炮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现在炮的质量并不太好，很容易就炸伤。
见徐百川嫌她啰嗦，徐露还和陆清凌抱怨，“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个轻重呢。”
“过年了，让他们随便玩儿吧。”
徐露翻了个白眼，和他们说不通干脆不再提。
刘秀丽正好过来，特地给他们拿了两斤糕点，这是李营长不知道从哪里淘换到的糕点票换的。
“我感觉这糕点还没你做的好吃，给孩子们凑合尝尝吧。”
徐露接过放到柜子里，刘秀丽没着急走，和她说起来哥嫂的病情。
“我哥之前一直腰疼，还瞒着我不说，这不才治了几天，回头就乐呵呵的告诉我，觉得身上都轻松了不少。”
她是打心里面感激徐露，要不是因为她，哥嫂肯定更受罪。
徐露就问孩子们的事情。
“我这也正犯愁呢，我哥嫂也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让孩子们留下。”
他们的身份孩子们在身边都是拖累，可是真要把孩子们留下来了，又舍不得。
刘秀丽见徐露桌子上放了蜡烛，有些奇怪的问：“这是干什么的？”
“上香啊。”
刘秀丽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她是知道很多人在过年的时候有上香的习惯，她以为徐露不会做这些迷信的事。
对于这些事情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自己家上香，又不是出去找神婆参加迷信活动，性质不一样。
等把刘秀丽送走了，徐露揉着腰，疲惫的站起来对陆清凌说：“我怎么感觉这几天比上班还要累。”
陆清凌伸手在徐露的腰上按了按，他的手掌很大又很暖和，不一会儿腰上就传来了温热的感觉。
陆清凌见她没有那么难受了，干脆让她躺在床上，“我好好给你按按。”
徐露嘿嘿笑了两声，“你给我按啊，一会儿我也给你按按。”
“那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洋洋洒洒下起了雪，徐露往外看了一眼，对陆清凌说：“感觉今年冬天一直在下雪。”
“是比之前要下的多一些。”
“一会儿咱们也出去堆个雪人吧，就堆在巷子口。”
“行，一会儿你穿厚一点。”
迷迷糊糊的徐露都快闭上了眼睛，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嚣，她赶紧睁开眼睛往外看，见陆清凌已经起了身，出去不知道和谁说了几句话又返回来。
“真叫你说中了，有小孩放炮的时候炸到了脸。”
第56章
徐露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大过年的发生这种事情，家长肯定很着急。
陆清凌先安抚了她，“人已经送到医院了，是孩子们跑回来专门说这事儿的。”
徐露又问：“是谁炸伤了, 徐百川有没有事儿？”
徐百川听到声音在外面应了一声, “姐, 我没事儿, 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同学。”
听到徐百川没事，徐露提着的心放了大半, 看看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犹豫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要是只是炸伤了脸, 她这里倒是能治疗，怕就怕正好炸在眼球上。
她这边还在犹豫着, 小英已经领着一妇人急匆匆的过来，那妇人显然已经哭了一段时间，眼圈红红的，说话声音也是闷闷的，一见到徐露直接就下跪。
“徐医生, 你救救我家孩子吧！”
小英在一旁给徐露解释, “孩子们在村里玩炮呢, 谁知道有一个炮哑火了，这孩子就上去动, 结果炮就把他的手和脸都炸了。”
这妇女也是在村里听过徐露的名声，知道小英家和他们熟悉, 这才去找了小英, 想让徐露帮着看看。
“眼睛有事儿吗？”
徐露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那妇人。
妇女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孩子一被炸了就送到医院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露叹了口气，但也能理解这妇人焦虑的心情。
“我这就去医院看看，肯定会想办法帮助孩子的。”
这妇女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太感谢您了，徐医生。”
到医院的时候是张医生在急诊室抢救，见徐露过来赶紧问：“徐医生怎么大过年的过来了？”
徐露上去检查了一下这孩子的情况，发现只是脸部和手部被炸烂了。
张医生见她翻看伤口，给她解释了一下这孩子的情况，“孩子还比较幸运，就差一点点就炸到眼睛了。”
其实每年过节的时候，都有很多孩子在放炮的时候发生意外。
而每年过节的急诊科，都会接到许多这样的病人。
有的孩子则会因为炸伤而失明，有的则是断掉几根手指，有的则是脸上布满可怕的伤疤，不管哪种都会给孩子造成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有的则会彻底改变孩子的一生，让孩子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歧视和不便中。
张医生就问徐露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脸成了那样，以后恐怕会受人嘲笑。
“只能尽力而为。”
这和爱红当时烫伤的情况还不太一样，徐露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尤其手指的创伤更大。
孩子被包扎好伤口在那里躺着，听到两个人的谈论，使劲睁开了眼睛，小声的问他们：“医生，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这么小的孩子，其实还都什么不懂，见大人在那里放炮，他也傻乎乎的去放，甚至因为鞭炮十分稀缺，一个哑炮都让他心疼不已。
徐露便低头安慰他，“没事，咱们好好的配合吃药，肯定能好起来的。”
小孩子听说他不会死，终于敢放声哭起来，可脸上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怕弄到伤口上，张医生赶紧让他把眼泪收了。
等在外面的妇女收到消息之后便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之后才愤恨的捶打着身旁的男人。
“不是说让你看好孩子吗？你跑哪里去玩儿了！”
这男人被锤打的时候也一声不吭，生产队是在二十九才让人休息，这不几个好友便商量着一块儿去打打牌，放松放松。
但是他不敢告诉自己的媳妇儿，怕媳妇儿不让去打牌，便谎称带孩子出来玩儿，把孩子往街上一放，就去打牌了。
出事的时候人还没有从牌桌上下来。
张医生一边摇头一边对徐露说：“这些个男人，好像看会儿孩子就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别看张医生还没有结婚，但她在急诊室里见的人多了，对这些情况都不怎么意外。
人性她看的透透的。
徐露就把治疗烧伤的药膏给了张医生，张医生有些激动的拿着这些东西，“徐医生你就这么给我了，不怕我把这药方卖了？”
徐露挑眉看张医生，“你是那样的人吗？”
这药膏里面添加了她空间里特有的东西，一般人就是想拿也拿不到。
张医生心里被这种信任感充盈，脸上笑得格外灿烂。
来医院上班的蔡文书一眼就看到了张医生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就皱了眉头。
张医生一看蔡文书过来，也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下，冷哼了一声，挽着徐露就要走。
蔡文书却叫住他们两个人，“张医生，徐医生，请留步。”
张医生回头看过去，“你有什么事？”
蔡文书却不看张医生，只盯着徐露，“徐医生，还请您进一步说话。”
张医生拉着徐露的手不放，“徐医生你别过去，她这个人心思不纯。”
蔡文书冷哼一声，她和张医生的关系是自打进到医院里就开始不好的，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好的苗头。
蔡文书见徐露没动，只好当着张医生的面说，“徐医生，是关于杨团长母亲的病情。”
她想知道徐露是怎么将王旅长母亲的面瘫治好的。
医院前段时间就一直在传，蔡文书走在路上都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怪。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接受杨团长母亲的这烂摊子。
徐露一听原来是这件事情，顿时没了兴趣。
张医生直接反击蔡文书，“我们徐医生是靠中医和针灸治好的，你就算问明白了又不会。”
这话直接让蔡文书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次，她只知道张医生在跟着徐露学习中医，那时候还不以为意，到现在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得意。
“你到底在牛气什么？是徐医生会又不是你会。”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徐医生的徒弟，徐医生还教我学针灸和药方呢。”
张医生心满意足的看蔡文书脸色变得铁青，在原地跺了跺脚之后愤然离开。
出了医院的门，张医生还在捧腹大笑，“徐医生，刚才借了您的名头真是对不住，主要是一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就忍不住怼回去。”
徐露等她笑够了才问：“你和她关系不好吗？”
“当然不好，我们是一块分到军区医院的，可她天天尾巴翘的老高谁也看不起。”
之前去省城培训的时候名额有限，张医生和蔡文书同时竞争，但是很遗憾，她并没有竞争过蔡文书。
张医生在心里感慨，谁能想到她竟然用一直看不起的中医堵的蔡文书连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家里徐百川赶紧问徐露那孩子的情况，小英也还等在这里，徐桐一直在逗着她的宝宝。
徐露忍不住上去抱了抱小孩子，对徐百川和小英说：“眼睛和手倒是没事，只不过会留下伤疤。”
徐百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又后怕起来。
他也像这孩子一样，见到没点着的炮就会重新点一次火，谁能想到真的能出事。
小英在一旁说：“我爷爷之前就强调过，让孩子们过年的时候不要去放炮，可没一个孩子听。”
“这些个孩子有个好玩的都恨不得赶紧贴上去，怎么可能会听话？”
徐露瞪了徐百川一眼，“你和国民军民可不能再出去放炮了。”
徐百川赶紧答应。
小英最近也很苦恼，不知道是谁给铁柱出的主意，这人隔三差五的就过来要看孩子。
都是一个村里的，两家离的并不远，铁柱打着这名义，大队长也不好推辞。
可孩子这么小，总不能抱来抱去的，每次过来铁柱都要和她说上几句话。
甚至快过年的这几天，铁柱每次上门还都拿些东西过来，就好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小英夜里睡觉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是这样潜移默化的让铁柱送下去，指不定哪天家里人就被他这个样子策反了。
而且这些话还不能和自个儿的家里人说，小英也不想大过年的来和徐露抱怨，可实在没个商量的人。
“你说我这赶紧再找一个嫁的人也不现实，能有什么法子让他别过来看我和孩子了，我和孩子都不稀罕。”
小英是一想到铁柱的那张脸，就忍不住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然后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徐露也看到了小英这样的症状，有些忧心忡忡的问：“最近晚上睡得好吗？”
小英有些忐忑的摇摇头，自从那次自杀之后，她睡眠一直不太好，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还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白天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感到头晕目眩，觉得心跳的很快，总是忍不住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铁柱会不会把孩子抢走。
徐露直接从后院里给她拿了一瓶药丸，“你这是焦虑症躯体化。”
小英第一次听说焦虑症躯体化的病名。
其实严格说起来，中医没有焦虑症这个病名，但是中医的病名有郁病，脏脏，百合病，梅核气。
这些都属于焦虑症的范围。
细分起来，焦虑症的病因可归咎于气痰淤血的变化，小英就属于肝气郁结型。
徐露给她拿的药丸是柴胡疏肝散。
小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我每天想多了，原来也是生病了。”
她抱着孩子又玩了一会儿，回到家就把药丸吃掉，也没和其他人说。
到了晚上的时候，徐露带着几个孩子去门口点蜡烛，陆夏星看到李婉清手里提着一盏漂亮的灯笼，有些羡慕的问她：“这是从哪儿得到的？”
李婉清得意洋洋地说：“我舅舅给我做的。”
只是纸盒子在四周开了几个窗户，里面点上蜡烛又刻了些花，看起来就很漂亮。
陆夏星噔噔的跑回家，缠着陆清凌也给她做一盏。
“我要比李婉清的那盏更漂亮的灯笼。”
陆清凌有些哭笑不得，他都没看到李婉清的那盏灯笼是什么样子的，陆夏星便不耐其烦的给他详细的讲了一遍。
一旁的小王主动请缨：“让我来给你做吧，我以前也做过灯笼。”
早知道孩子们喜欢，他就早点做了。
孩子们和小王的关系很亲近，有什么事也总愿意找他，陆夏星立刻松开陆清凌的手去缠着小王。
徐露看了会儿热闹，忍不住问小王：“过年给家里拍电报没？”
“拍了，我娘又催我找对象呢。”小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他这个岁数一到，家里就总是催他相亲。
徐露奇怪：“那你是不愿意相亲吗？”
小王挠挠头，脸上出现一抹羞涩的笑容，“也不是不想相亲，只是没碰上合适的。”
一旁的陆夏星眨着眼问他，“王叔，那你相过多少次亲呀？”
小王的脸越发的红，陆夏星和徐桐在一旁咯咯笑起来，“不会是相过很多亲吧！”
“没有，也就见过两个姑娘。”小王赶紧矢口否认。
不管是几十年前还是几十年后，一到过年的时候大家都会忍不住催婚。
小王怕大家还在问他事情，匆忙转移话题，“我看外面的鸡已经长得挺大了，今年过年要不要杀了那个公鸡吃。”
就在前段时间这些小鸡们陆续开始下蛋，但是因为天气比较寒冷，下的蛋并不多。
几个孩子立刻惊奇的抬头看徐露，家里的母鸡他们不敢吃，可那只公鸡特别讨厌，总把院子里弄的哪里都是鸡毛和鸡屎。
徐露也在犹豫，很明显将军这只小狗对鸡们也一直有着觊觎之心，可惜鸡已经长大了，将军还小，没有办法把鸡们吃了。
要是再大一点，恐怕她哪天下班回来见到的就是一地的鸡血。
“那就吃了吧。”
小王手上正在做灯笼，陆清凌便亲自去把鸡给逮住，一时之间院子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张嫂子在房顶上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笑嘻嘻的问院子里的徐露，“这是要杀鸡准备年夜饭了吗？”
徐露笑着点头，还没和张嫂子说两句话，她就被自个儿的婆婆给叫下去了，很快就传来她婆婆骂她懒散的声音。
热闹之间，陆清凌又说起另一件好事儿，军区要给他配备专用汽车。
一听有汽车坐，孩子们都欢呼一声，在部队上这么长时间，徐露也知道只有正团级的干部才能配车，其他级别的干部只能用车，并不是专用的车辆。
徐露眼睛亮亮的问陆清凌，“给你配的是什么车？”
“北京吉普。”
北京吉普算是中国最早生产的乘用车，当初毛/主/席检阅□□就用的这车，到如今都用的是北京二幺二。
一听有吉普车可以坐，徐百川立刻蹦了起来，“姐夫，能不能让我去坐坐你的车，我不去参观巡洋舰了。”
之前陆清凌回村里，就是小王从当地部门借阅了一辆车，到了省城坐船的时候又还给了当地的部队。
徐露也是头一次知道海岛上还有汽车修理连，像出远门用到的大货车都是解放牌的，都归他们管。
小王得意扬扬的把他的车辆驾驶证拿出来，徐露抢在孩子们之前拿了过去，只见红色的本上一分开就是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看到几十年前的驾驶证，徐露还是有几分感慨的，她在末世来临之前还没有学开车，不过在末世的时候因为逃生，已经无师自通。
“等哪天让我也上车试试。”
陆清凌挑挑眉，把驾驶证递给孩子们，“我也有驾驶证，你要是想看，回头让你抱着睡觉。”
这还吃醋上了。
徐露白了陆清凌一眼，认真的说，“我还真想开开吉普车呢。”
小王在一旁嘿嘿傻笑，“团长，你就让嫂子试试呗，你在旁边看着点，也不会出什么事。”
“我支持妈妈去开车。”
陆夏星赶紧在一旁举手，她也想看徐露开车。
徐露得意的朝陆清凌笑，“那咱们就说定了，等过了年你就带我去开开你的吉普车。”
陆清凌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才能劝动徐露，让她不要去碰车，这冰天雪地的，开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天气越来越冷，孩子们也都老实的钻到屋里玩起扑克牌来。
徐露先从煤炉上拿了一颗橘子，边吃边指挥陆清凌，“咱们先炖□□。”
鸡肉很好炒，里面配些土豆，加上之前做好的鱼肉，红烧肉，各种海鲜，蒸好的年糕，包好的饺子，还有她玻璃房里种的小青菜，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就摆好了。
孩子们欢呼一声，都从房间里跑出来，只见陆夏星的脸上贴了好多白条，她打牌的技术不行，总是被其他三个人联合捉弄，每次都会输掉。
偏偏输掉了她也喜欢玩儿，总是缠着徐百川和徐桐不放。
“今天的碗可是不少，你又输了？”
徐露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陆夏星。
他们输了牌是有赌注的，谁输牌谁要洗碗。
陆夏星一看桌子上那么多丰盛的饭，眼睛先是一亮，又想到一会儿要刷的碗，在一旁撒起娇来。
徐桐被她缠的没办法，同意帮她一块儿刷碗。
徐露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了一杯乌梅三豆饮，陆清凌端起杯子来，“祝大家新年快乐！”
其他人也都端起杯子来互相碰了杯，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开始了。
辞旧迎新，过年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节日，不管这一年过的是如何的艰辛痛苦，在这一天都会画上圆满的句号。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外面不知道是谁放起了烟花，在半空中砰的一下炸开，照耀着万家灯火。
这一天晚上到了半夜还能听到各种各样的鞭炮声，等到五惊天的时候，人们又早早的起来，要去给各位长辈拜年。
陆清凌领着几个孩子往外面去，徐露和徐桐留在家里，防着一会儿有人上门发现大门锁着。
陆清凌他们去的很早，可赵团长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大家都领着自己的孩子，互相说着吉祥话。
孩子们则更松散，磕了头之后就去桌子上找瓜子和糖，吃不完也往自己的兜里塞。
赵团长乐呵呵的让孩子们多装一些，他们家的孩子都大了，远在东北当知青，平日里可羡慕这些人家这么热闹。
给赵团长拜完年，他们又去给许师长，周司令，王政委等拜年，一圈下来太阳已经升起。
这时候胡建国李婉清张国民他们也上门，给陆清凌和徐露拜年。
都知道徐露家里有好吃的，孩子们来之前特地把口袋都腾空，就为了多装些好吃的回去。
孩子们一个个跪下磕头喊着姨，徐露心里是真的很高兴，一人给他们包了一个小红包，虽然里面只有一毛钱，可孩子们收到之后都非常的开心。
张嫂子嗔怪的看着徐露，“你怎么还给孩子们红包，看把这些孩子们高兴的。”
“图个喜庆。”徐露也给张嫂子包了一个，张嫂子笑的更开心了。
就连姜婆婆看到金柱手里拿的钱也一脸笑眯眯，等孩子们来找她拜年的时候，特地把家里的几个枣给了孩子们吃。
这冬枣吃起来特别甜，孩子们也很喜欢，可惜山上结的冬枣太少了。
“孩子多了就是热闹。”姜婆婆回头看着沈梅花，“咱们家才三个孩子，还是太少了。”
沈梅花低头不语，这几个月她一直和姜婆婆在拉扯着怀孩子的事情，谁也说服不了谁。
家里的气氛太古怪了，姜启明就去宿舍住两天，这两个人也就会识趣的收敛许多。
日子不就是这样磨合着过的，姜启明这么想。
徐芳翠在家里一直等着徐露上门，她还想着要不要去找赵主任说徐露偷了他们家方子的事情，原想着要是徐露上门来，她也就不去找周主任举报了。
可左等右等，孩子们就是把他们家给落下了。
杨一天已经习以为常，见徐芳翠还在那里生气，对黄莹英说：“你娘还觉得人家会认她这个姑姑啊？”
黄莹英嫌他说话不好听，“什么叫我娘，那不也是你娘吗。”
杨一天嘴上嗯了一声，可心里却不承认，他自个儿的娘还在床上躺着呢，家里没有人能伺候了杨奶奶，周嫂子就一直没回去。
总这样也不行，杨一天想着要不要等年后了，还是采纳爱华的意见去找徐露一趟。
想着往日过年的时候，杨奶奶总会给他捏饺子，可今年徐芳翠捏出来的饺子并不合他的口味。
加上大家都是团团圆圆的，让他心里格外添了几分不痛快。
杨玉兰也比之前沉默了不少，杨一天压着她去给王旅长赔了罪，王旅长人倒是很好说话，并没有怪罪杨玉兰。
这让一直受到夹心气的杨玉兰，很是诧异的看了王旅长几眼。
这王旅长长得不怎么样，个子又矮，倒是脾气是真的好。
她一边转动着手里的杯子，一边听爱华在那里逗美华。
杨玉兰突然问爱华：“美华是不是快能说话了？”
爱华点点头，美华都一岁多了，可惜现在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是比别人要发育的迟缓一些。
可能是因为没有吃几天的母乳，一直吃麦乳精的原因。
杨玉兰嘴角的笑意突然变大，“就是不知道以后她喊谁娘。”
爱华一愣，那边黄莹英的视线就瞪了过来。
大过年的，黄莹英并不想和杨玉兰呛呛，这小姑子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一样，任由她挑来挑去？王旅长不行，那就随便从部队里找个人，管什么军衔不军衔的，只要人嫁出去怎样都行。
徐芳翠过来之后还教育她，干什么给杨玉兰找王旅长！就杨玉兰这样白眼狼的属性，指不定不会帮助他们，还会坑他们呢。
杨玉兰一下子接收到黄莹英的目光，她在心里打了个突，知道黄莹英肯定没有憋什么好屁。
现在能做文章的，也就她的婚事。
初三这天徐露缠着陆清凌去找了一块空地，她要开吉普车。
这几天陆清凌一直在给她做思想工作，举了各种例子，徐露都说她能开。
陆清凌对这点倒是没有怀疑，只不过现在还下着大雪，路面太滑。吉普车又很大，到时候不好刹车。
徐露眯着眼看陆清凌：“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新车？”
陆清凌觉得有些冤枉，见徐露都已经威胁他如果不让开就要睡客厅，只能任命的答应给徐露扣上安全带，也没敢让孩子们上车，他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这吉普车是手动挡的，陆清凌简单的跟徐露讲了讲该怎么开，还没有说完，徐露就已经发动了油门，嗡的一声车就窜了出去。
见陆清凌吓得不轻，徐露在那里咯咯的笑起来，反过来安慰陆清凌，“你别害怕。”
陆清凌到嘴的脏话咽了下去，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车上的把手，他就知道不该带着徐露过来。
徐露终于过了一把开吉普的瘾，这才心满意足，之前在末世的时候，她就特别羡慕有这种吉普车，每次开的时候都能把丧尸给吓跑。
路过的沈梅花看见徐露正在开车，吓了一大跳，她还没有见过女人能开车呢。
徐露做事情总是很大胆，什么都敢尝试，沈梅花心里说不上来的羡慕。
她要是早点认识徐露就好了。
回到家陆清凌还在生气，徐露和他说话她他只发出嗯的声音，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孩子们都像看稀罕物一样看着两个人，平时陆清凌的脾气特别好，从来没有生过气，也不知道徐露是怎么惹着他了。
趁着徐露去逗猫咪的功夫，陆夏星和陆夏月都跑去问陆清凌，“爸，你和妈吵架了吗？”
陆清凌摇头：“没吵架，但是得让你们妈长个记性。”
他越发觉得徐露的胆子太大了，好像就没有她害怕的东西。
也不知道自己从前是怎么瞎了眼，觉得徐露可怜可爱，还不敢和人家说话。
谁知道做出的事儿一件比一件大胆。
徐桐和许百川则去问徐露，徐露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今天开你们姐夫吉普的时候，油门踩的太狠了，把你们姐夫吓着了。”
徐桐一听就皱眉，“姐，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得，又来一个操心她的人。
徐露赶紧举手投降，“我就是没掌握好力道，下次肯定不这样踩油门了。”
陆清凌听到她还有下次，本来想过来找徐露说话，如今立刻转了身。
徐百川则朝徐露悄悄的竖了个大拇指，压低声音说：“我支持你，下次你去的时候我陪你开。”
还有一个在这里添乱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露就晃着陆清凌的手撒娇，“我以后肯定不敢这样了。”
陆清凌哼了一声，一点儿也不相信。
见这招没用，徐露只好在陆清凌的脸上亲了一口，把声音放得更柔，“我错了，以后肯定不这个样子了。”
陆清凌斜眼看她，“我怎么就不相信呢？”
“真的我保证。”
陆清凌难得见她露出这种小女儿姿态，一时心痒难耐，忍不住抱着她亲了一口。
“下次要是再敢这样，也怪我不客气。”
徐露赶紧点头，可不敢在这时候惹他生气。
可晚上做那事的时候，陆清凌的动作又凶又猛，一改之前的温柔小意。
他在徐露的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以后要是再敢胡闹，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他今天真的是被吓到了。
徐露使劲睁开眼睛，自然知道他说的收拾是哪种收拾，胡乱在他头上摸了几下，又凑过去亲了亲他，陆清凌这才放过她。
可第二天徐露揉着腰有些艰难的下床，气的一直瞪陆清凌。
陆清凌见她这个样子，麻溜的给她倒了杯水，又去厨房做饭。
才一晚上的时间，两个人又和好如初，孩子们都有些奇怪的看着徐露，见她揉着腰，陆夏星好奇的问：“妈，是不是昨天晚上爸爸打你了？”
徐露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才知道陆夏星是为什么这么说，狠狠的瞪了陆清凌一眼，“没有，她怎么敢打我。”
陆夏星松了一口气。
陆清凌给徐露打听到在国家一五计划期间，重点投资的几个制药厂，有好几个是苏联援建的抗生素厂淀粉厂等共同组成的。
这些药厂对我国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基本上结束了我国青霉素依赖进口的历史。
除此之外，在地方上也有很多个小药厂，这些药厂普遍都能得到国家或地方的扶持。
就像徐露要办药厂的风声放出去之后，周主任和赵主任已经来和她商讨过好几次。
这些个人对这件事情都很上心，要是药厂能建起来，造福的可不仅仅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这些周边的村民肯定是最先获益的。
周主任和赵主任就先商量着要在哪里建厂房，一来地方要大一些，方便仪器设备的搬入，二来还需要往到外面运送，厂址是非常重要的。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村里，小英扶着大队长特地过来，大队长激动的双眼含泪，“都说我们这些村子沾了不少部队的光，我也从来不反驳，部队里的人都是精英，你看这副食品厂还有那造船厂，都让多少人家能吃饱饭！如今你又要办药厂，那意义又是不一样的，以前打仗的时候咱们缺医少药的，受了多少委屈。”
当然也有反对意见，王政委就觉得如果药厂办起来，到时候来往的船只肯定会增多，谁知道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万一有人浑水摸鱼，他们的造船厂说不定就会泄露。
这个事情关系重大，王政委就算再因为彭欣兰的关系，也得把这件事情上报。
周司令就把许师长他们都叫了过来，反正也才过了年，得等到出正月才能真的动工，也不急在这一时，大家有什么事慢慢的商量。
周司令都说了这种话，大家有想法的也就说了出来，杨团长是跟着王政委的，两个人本来就是一条路，当即就支持王政委的提议。
他还有个私心，黄莹英也要开服装厂，之前就和他提过几嘴，那时候他还看不上这服装厂，觉得这是要走资本家的老路子，是要，打倒的。
可听了黄莹英说的将来的事情也知道，这些在几年之后都已经规模化，只有抢占先机的份儿，哪有往回缩的。
岛上的地方总共就这么大，要是都让徐露进了药厂，哪里还有地方建服装厂？
因为是涉及到自家的事情，陆清凌从头到尾都没发表什么意见，不过回去了就和徐露说，“这事儿我看不好办。”
徐露的手一顿，她这几天已经去医院上班了，好些个人知道她要去办药厂，还特地过来问她以后还来不来医院上班。
生怕她以后不来上班了，没办法拿药。
徐露自然表示还会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这才安了大家的心。
她详细的问了陆清凌会上的情况，听说许师长和赵团长都没有表态，有些摸不清他们的意思。
陆清凌看着徐露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有些好笑，“他们这时候不表态才是对的，先让王政委和老杨蹦哒着。”
彭欣兰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和王政委冷战了好几天，“你是不是就不盼着我点好，我这病刚有点起色不用住医院了，你就闹这一出！人家办药厂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王政委有些无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但药厂也不是一句话的事，这里面涉及到的太多了。”
“我想的简单，我就知道人徐医生的医术那么好，要是办起药厂肯定会造福老百姓的，你们这些当官的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说完就从卧室里把被子搬了出来，扔到沙发上。
家里的几个孩子都睁着眼睛往这边看，王政委朝他们挥了挥手，“去去去，看什么热闹呢，是没有作业要写了吗？这眼看着就要开学了。”
孩子们像鸟兽一般散开，各自回了房间，趴在门上听。
彭欣兰呵呵冷笑两声，“看王政委好大的出息，我们这些人都碍着你的眼了，你就在这里睡吧。”
王政委苦笑：“这正月里天还冷着呢，客厅里咋睡？”
“爱怎么睡怎么睡，不行你就去宿舍。”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正月里的风还尖得很，王政委一看她就要出门，也不敢和她吵架，赶紧拦住她，“你这是要去哪里？小心再感冒了。”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把人家徐露得罪了，我不得去看看呀。”
王政委松了一口气：“那你也不能空手去看呀，家里还有不少肉和菜，你给掂些过去。”
“人家缺你那些东西吗？”
彭欣兰虽然这么说，还是从家里翻出来不少好东西，也没让王政委跟着，自个儿去了徐露家。
去的时候刘秀丽正好在家里和徐露说话，两个人都在说办药厂的事情，刘秀丽觉得中药厂起步慢，倒不如直接先生产一些抗生素。
“或者直接生产一些葡萄糖，现在医院里每天要用多少葡萄糖啊，这东西也好生产。”
徐露心下一动，觉得刘秀丽说的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能成功。
关键是生产这些药片需要的场地也没有那么大，设备也简单。
刘秀丽见她听进去了，有些得意：“以后你这厂子要是真的办大了，说不定我还要去给你打工呢。”
说完又自觉说错了话，这时候可不兴说什么打工不打工，那是资本主义思想，是要被□□的。
但她向来在徐露跟前心直口快，说完像个小孩似的吐了吐舌头。
见彭欣兰过来，刘秀丽和她的关系一直挺好，先关心她的身体。
“我感觉好的差不多了，可徐医生说还要再调理调理。”
“毕竟是肿瘤呢。”
刘秀丽见才几个月的时间，彭欣兰的脸色又恢复了从前，甚至比之前的时候还要胖上几分，回头就对徐露说，“你这医术真是没话说。”
她倒不是恭维，是真的佩服徐露能给人看好病。
彭欣兰也是打心里面感激徐露，要不是因为她的话，她铁定要动手术的。
如今只是每天坚持喝中药和针灸，痛苦要少了很多，预后也很良好。
第57章
刘秀丽见彭欣兰有事情对徐露说, 也不在这里多留，等她人一走，彭欣兰便十分抱歉的对徐露说：“我也是后来才听我家那口子说起建厂子的事儿，真是对不住。”
徐露一看见她过来, 大概就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毕竟建厂子不是什么小事儿, 她也非常能理解王政委的做法。
“他们男人是他们男人家的交情, 咱们两个论咱们两个。”徐露安慰彭欣兰。
彭欣兰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不瞒你说, 我就怕你生了我的气，因为这个我还和我家老王吵了一架, 他那个性子太执拗了。”
就像徐露说的，男人之间的交情并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像王政委和杨一天的关系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哪怕杨一天在家属院里的人缘并不好，王政委也和他来往密切。
而黄莹英因为做衣服的事情，总是和文工团的小姑娘们打交道，在外人看来就是彭欣兰和黄莹英走得很近。
彭欣兰又闲聊了两句, 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路上看见有人拿着大字报往宣传栏那里去, 便特地拐了个弯。
宣传栏是军区张贴公告的重要地方，一见有人要贴东西, 大家都围了过来。
“上面说啥？”张嫂子最愿意看热闹，可惜她不认字儿, 每次挤到最前面就问一旁的人。
“说是征兵呢。”
这马上就要春天了, 部队要开始征兵，也算是一件大事。
张嫂子又想起她的大儿子, 当初其实可以让大儿子去当兵，这样就不用下乡去当知青了。
可大儿子铁了心的要下乡当知青，不管怎么说都不改主意。
头过年她给张向东写了信，问他是不是私底下悄悄结婚，一直到快过年的时候才给她回了信。
倒是很痛快的承认了，还给他们寄来了结婚照片，张嫂子一看那小姑娘的模样，就气得一晚上没睡着。
连她婆婆都觉得这姑娘长得实在是太壮实了，从庄稼人的眼光里看，这姑娘铁定吃香，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
可他们这些人见惯了文工团那些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乍一看照片上黑黝黝的姑娘，心里可不就是一咯噔。
张嫂子气的一直没给大儿子回信，打算晾凉他。
征兵的事儿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小伙子都想去当兵，可这当兵的条件也是很苛刻，要一层层选拔，还要经过政审，出一步差错就当不了兵。
张国民和徐百川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听说要征兵的事儿，张国民特地对徐百川说：“等过几年我也要去当兵，像我爹一样。”
这时候的小伙子都以当兵为荣，徐百川也跟着点头，“我也要去当兵。”
两个人边说边走路，恰好碰到了哭哭啼啼的蒋翠翠。
蒋翠翠一向是要强的，很少有这样哭哭啼啼的时候，两个人一下愣住了。
蒋翠翠一看见他们两个，便狠狠的瞪了过去，“看什么看！没看见过人哭啊！”
一出口还是这么呛人，两个人见她没什么大事，便放了心。
回去之后，徐百川和张国民还向陆夏星说起了这事儿。
“你怎么那么关心人家哭不哭。”陆夏星白了他们一眼，“你们作业写完了吗，这么闲？”
一说起作业，这两个人就都蔫儿了，年前光顾着玩，一直没写，这不马上就要开学了，两个人都收敛了许多。
“要不咱们找人写吧？”徐百川提议。
陆夏月和徐桐同时看过去，两个人的目光如炬，让徐百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我就是随口一提，可别告诉姐。”
徐露又去医院上班了，刘芳芳年后便没有去畜牧站工作，有几个知青还不太理解。
李飞燕人家是在医院有正式工作的，跟着徐露很正常，可刘芳芳图什么？
难不成图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厂子，图根本到手没多少钱的工资？
黄丽萍有几分意动，她是这里面看的最长远的，过年的时候特地过来问过李飞燕药厂的事情。
李飞燕奇怪：“你不是刚考上副食品厂吗？那里不是挺好的。”
副食品厂的工资挺高，但是需要一天到晚在机器面前坐着，她才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觉得腰酸背痛。
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就跟你打听打听。”
见黄丽萍坚持要问，李飞燕就把药厂肯定会开起来的事情说了。
万事开头难，徐露都不着急，李飞燕当然也有底气。
黄丽萍转了转眼珠，“你说这药厂开起来工资是不是特别高？”
原来是图高工资啊。
李飞燕心里有了底，“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没那么多工资，甚至开不出来钱，你想一想咱们的药厂得等名气打出去之后，订单才会多。”
黄丽萍听李飞燕这么一分析，立刻歇了让李国富辞职来药厂上班的想法。
老师虽然挣的不多，但是非常稳定，还有节假日。
虽然节假日总是要义务去学校帮忙。
这天赵主任找上徐露，递给她一沓厚厚的资料，“这是给你搜集的一些大药厂的资料。”
赵主任这几天明显没睡好，这时候不像后来信息那么发达，如今找个什么东西都需要一点点去找人打听，慢慢从报纸上扣。
徐露心里感动，拉着赵主任的手再三感谢。
赵主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我这也不是为了你，组织上需要你这样的药厂，能解决不少人的就业，树立咱们妇女的标杆。”
赵主任还带来一个消息，今年的上山下乡活动已经开始了，家里面除了多子女可以留下一个孩子之外，其他的孩子都要上山下乡。
徐露在学历史的时候，并不了解为什么要把好好的人从城市弄到乡村，可真的处在这个大环境下，她也是有几分理解的。
城市就业的机会实在太少了，而广大的乡村又需要人力劳动，只能做出这种妥协。
赵主任这几天一直要帮着办多子女留城的证明，协调一下他们这边要分多少知青，百忙之中还记得帮徐露找找资料，是着实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
临走的时候见徐露家里的玻璃房里还种着荠菜，此时已经嫩悠悠，看起来马上就能吃了。
“这荠菜是没拔，还是专门种的？”赵主任有些不确定的问。
“专门种的，荠菜捏饺子挺好吃的。”
赵主任挑了挑眉，饥荒那几年他们可是没少吃，这荠菜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掉在福窝里，还专门种荠菜吃。
赵主任还有事情要忙，徐露把她送到家门口，便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赵主任看到蒋翠翠也是一愣，这个小姑娘她印象太深刻了，当初闹的学校不能安宁，她便用了点手段让这个小姑娘老实了一段时间。
后来那名额被他们家自己作没了，赵主任压根就没想着给这小姑娘补上。
可能蒋翠翠也觉得不好意思，一直没有来找赵主任提过要求。
难不成这是又想要名额？
蒋翠翠一看赵主任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圈立刻就红了，“赵主任您好，我想请您帮点忙。”
徐露不好再听下去，便先回去分析资料。
这些个药厂大部分都是国家一五期间建设的，很多一开始也都只是小作坊，慢慢的才扩大，渐渐的生产的种类越来越多。
甚至有的药厂和酿酒车间，制造车间，养猪场是盖在一块的。
让徐露感到惊奇的是，有些药厂已经开始少量投放香港市场，在广州交易会上正式成交出口，并且以香港为据点，逐步转口其他国家和地区。
徐露知道这时候香港还没有回归，出口香港倒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仅能赚到外汇，还能打开国门走向世界。
徐露一直有个心结，就是脚盆鸡这个国家注册了大量的药方，从华国收购了大量的企业药材，不停的抹黑国内的中药，时时刻刻想把中药占为己有。
在末世来临之前，脚盆鸡已经成功了大半，世界上大多的国家只认脚盆鸡这个国家的中药，认为他们才是正宗的。
所以她这一次一定要赶在脚盆鸡他们得逞的前面！
有了这些资料，徐露的底气更足，下午去上班的时候心情就格外好。
刘芳芳下午的时候也过来一趟，她之前在畜牧站上班的时候，也和各种药品打过交道，而且畜牧站的地方很大。
想到有的药厂开办之初也是各种挤地方，徐露心念一动，部队上既然还没有批下来地方，她干脆不在部队上弄了，去村里找块地方不更容易些吗？
徐露就朝刘芳芳仔细的打听起来，刘芳芳把她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每年给村里一笔进项，能让生产队的人改善一下伙食，相信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见，反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
李飞燕见徐露的眼睛亮了，立刻问她，“姐，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徐露点头，“不过得等到我确定之后。”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门诊来了一位妇人，领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见了徐露就说：“我家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整天不好好吃饭，净吃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有天晚上她起来上厕所，就看见孩子正在吃墙皮，吓得她悄悄回去，也不敢惊动孩子，以为孩子是中了邪。
而且孩子这段时间情绪非常不稳定，总是很容易发脾气，除了墙皮之外还吃煤球，是直接掰了煤球就往嘴里塞。
左邻右舍都知道她家孩子的情况，就建议他们来军区医院看看。
大家都觉得反正村里的小门诊也看不了这种大病，一说起疑难杂症来，都是要去军区医院看病的。
小门诊是自收自支，虽然人是大队长从村里选的，但以前可是一个好去处。
可自从徐露去了军区医院之后，小门诊这边来打针的人极速下降，导致小姑娘一个月到手也才二十来块钱。
这还不如去上个班挣的多。
徐露先看了看这孩子，发现他嘴唇唇色不清楚，眼睑颜色浅且不红润，甲床有些发白，按一下之后回血比较慢。
这孩子是典型的缺铁性贫血，由于全身缺血缺氧，孩子总是没有精神，情绪也会非常的不稳定，吃墙皮吃煤块这些都是贫血的一些症状。
孩子的娘一听说孩子是缺铁性贫血，直接就问：“那让孩子回去吃点儿铁锈行不行？”
徐露有些哭笑不得的摇头，像铁锈这种是三价铁，人体不能吸收，吃了也没用，反而增加肠胃的负担。
知道孩子不是得了怪病后，那妇人也松了一口气，爽快的去拿了补铁剂。
李飞燕就问起徐露的异食症事情。
这异食症其实比较常见于儿童，特别是两岁到五岁之间的小孩子，吃的东西也千奇百怪，而且通常是在夜间一个人活动的时候才会偷偷的吞食异物。
一般异食症都是体内缺少一些元素，慢慢补回来也就好了。
刘芳芳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她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偷吃过洗衣粉，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那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奇怪嘞，原来并不是她有问题，只是生病了。
李飞燕就和刘芳芳说起焦虑症的事情，“我以前以为一个人脾气暴躁乱想，只是这个人心眼儿小，原来也有可能是生病了。
要不说看中医好。
等一下班，徐露直接就去找大队长，恰好在门口看到铁柱。
铁柱之前去徐露家里帮忙修过玻璃房，那时候还觉得铁柱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谁知道竟然能做出那种事情。
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铁柱见徐露过来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是过来看孩子的，大队长一家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能剥夺他看孩子的权利。
小英躲在屋里不出来，徐露进去的时候见她刚擦干眼泪，显然是哭过的。
这可不行。
徐露就对小英娘说：“她这月子就没坐好，身子一直亏空着，情绪可不能再这样大起大落。”
小英娘这段时间也不敢明着对小英好，这和之前毕竟不一样，小英还有哥嫂呢，得顾及这两个人的意见。
这是他们还在世上，要是万一有个什么事，小英以后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见这一家子都愁眉苦脸，一点儿也没有刚过了年的喜庆，徐露就建议小英，“要不你也找个地方上班吧。”
总好过这样天天在家里憋闷着，出去上上班散散心，对心情也是有好处的。
小英心念一动，抬头去看徐露，小英娘却反对：“孩子这么小，怎么能去上班呢？”
“铁柱他们既然这么想孩子，天天都要过来看，倒不如白天把孩子交给他，晚上的时候你再抱回来。”
其实这时候对生孩子的妇女还是比较宽容的，像抱着孩子去上班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我再想想。”小英还没有下定决心，问徐露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徐露就把想建厂房的事情说了，“部队上批下来手续太慢了，我想先在村里征用一块地，或者直接用畜牧站旁边的那块。”
大队长下了工之后回来，就听到徐露这么说。
她这是连地方也打听好了。
大队长笑呵呵的，“徐医生，你要用地方啊？没问题，等回头我就和村里说一声。”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队长一个人就能做了决定。
徐露立刻就乐了，“那就谢谢您了。”
小英把徐露送出门，犹豫着问，“徐医生，您既然要在村里办厂子，是不是到时候也需要人手呢？”
徐露点头，她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让小英过来帮忙，但是小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都需要去远的地方，对一个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来说，是有些残忍。
见徐露犹豫，小英便止住了话头，不再多问。
徐露回去之后就把这消息告诉了陆清凌，陆清凌一听她连场地都找好了，惊讶了一瞬，“你的速度倒是快！接下来你你打算做什么？”
徐露摇头，她之前并没有办厂子的经验，一切都是从头摸索，肯定会出现很多问题。
“明天我下班之后，把飞燕和芳芳叫过来，我们一块商量商量。”
陆清凌点头，晚上的时候便特地多做了些饭，孩子们一看便欢呼着问：“是有什么好事吗？”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吃过年时候剩下的饭，虽然都是大鱼大肉，但孩子们也都吃腻了。
徐露点头：“我要去村里办药厂了，也算一件好事。”
孩子们都很关心这件事情，缠着徐露问了半天，最后还是陆清凌发话，大家才一块坐下来吃饭。
徐露高兴特地从地窖里拿了果酒出来，给自己和陆清凌倒上，“咱们两个碰一个。”
孩子们看到两个人举杯，相互对视一眼，低低的在那里笑，陆清凌喝完之后瞪了他们一眼：“快开学了，作业写完没？”
一听作业，几个孩子立刻像鹌鹑一样不作声了。
“徐医生在家吗？”
几个人吃着饭，听到动静双胞胎便跑去开门，发现门外面站着白杨和孟远山。
孟远山有些局促的站在后面，白杨和双胞胎稍微熟一些，问他们：“你们大人在家吗？”
“在呢白老师。”陆夏月拉住白杨的手，“老师，你怎么过来了？是生病了吗？”
平日里大家来找徐露，大多都是身上有些不舒服，又不愿意往医院跑，这才过来图个方便。
白杨轻轻摇摇头：“是想说你上学的事儿。”
陆夏月抿了抿嘴，心里有些忐忑，跟在白杨身后进了房间。
徐露和陆清凌一看来人是白杨和孟远山，都赶紧站起来迎接。
孟远山是第一次来徐露家，不由多打量了几分，之前徐露把他老师哮喘治好了，他还想着过来感谢一下，但一想他的身份和处境便歇了这个心思。
别到时候感谢没感谢成，反而给人家带来麻烦。
两个人都是空手来的，徐露一人给他们塞了一杯茶，白杨直接开门见山的把来意说了。
“孟老师想让陆夏月跳级，便托我带他过来。”
一旁的孟远山搓着手点点头，“是这样的，我带陆夏月同学也有一段时间，这孩子十分的聪明，一年级的内容已经不符合她学习的内容了。”
徐露就看下陆夏月和陆夏星。
陆夏月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倒是陆夏星有些失落的坐在那里。
徐露没有立刻回孟远山：“这事你让我们好好想想。”
王红梅当时也提过，陆夏月那时候不想和陆夏星分开，她就没有答应，可是上了这半学期之后，陆夏月每次在课堂上听着那些简单的问题，都只想打哈欠，有时候老师都纵容着她看课外书。
但这样长期下去肯定不是一个办法。
孟远山理解的点点头：“行，你们再商量商量，等开学前两天给我消息。”
说到这里，孟远山又提了他老师的病情，“之前每年冬天都要犯好几次，老师难受的时候我在一旁都看着揪心，多亏了您的帮助。”
徐露摆手：“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
徐露倒是好奇，白杨什么时候和孟远山关系这么好，从前在学校的时候王红梅可没少说，白杨这个人性格孤僻，似乎是怕他们揪出她从前留学的经历来，很少和他们主动说话。
白杨也感受到徐露打量的目光，脸微微有些发烫，她一个人在海岛上已经生活了四五年，每年过节的时候，她都是感觉最孤单难过的时候。
可今年过年的时候，她以为又像往常一样是一个人，谁知道孟远山大半夜的竟然在她宿舍门口陪了她大半宿。
两个人是在排练过年节目的时候熟悉起来的，但那层窗户纸谁也没有捅破，只不过同样的经历，让两个人有些惺惺相惜罢了。
晚上李飞燕过来，徐露就把场地已经租下来的事情和她说了。
李飞燕一蹦三尺高：“那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开始办药厂了！”
一旁的刘芳芳只知道傻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徐露点头：“不过咱们刚开始办药厂，我觉得可以按刘医生说的，先生产一些葡萄糖探探路。”
刘芳芳将徐露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她主要负责采买仪器和药材，最近一直跟部队上的运输队在打交道，想到时候搭着运输队的船出去买东西。
葡萄糖算是最好生产的药品之一，而且有大量需求，用葡萄糖打开市场局面是非常有利的。
李飞燕比较关心的是设备问题：“咱们能找到合适的设备吗？”
这倒不是她杞人忧天，现在各个省市都有自己扶持的药厂，列入国家一五计划的仅仅有两个制药厂，其他没有被扶植的制药厂都在卯了劲儿的想要被上面关注到。
竞争也是很激烈。
“这个我会想办法。”徐露示意李飞燕放心。
大队长批给他们的地方还算可以，她想要开辟两个方面，一个是制药科，现在主要生产葡萄糖麻醉药等卫生材料，第二个就是机械科，可以生产一些手术镊子，施针用的针灸等等。
“人手还是不够。”徐露盘算了一下，只有他们几个人是远远达不到开厂子标准的，“必须培养技术人员。”
“可医院里的医生都不愿意过来。”李飞燕的声音有些低沉。
她说的的确没错，对比一个连场地都没有的药厂来说，还是医院的工作更体面更稳定。
这和徐露当初设想的有些不同，她以为部队上会全力支持她，到时候开办起来会有很多便利。
“技术人员咱们可以培养。”徐露对这方面比较有信心。
什么不是从无到有，慢慢开始做成的。
等陆清凌回来的时候，只见徐露还在写写画画，本子上都是记载着办厂子需要准备的东西和注意的事项。
“得再拉盏灯。”陆清凌觉得炕桌的位置有些暗，徐露要是长期在这里写写画画，肯定眼睛是受影响的。
徐露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
陆清凌点头，先把身上的军装换下来，麻利的去外面倒了洗脚水，徐露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会，才觉得脑子清明了很多。
“这事情太多了。”徐露把家里的钱全都盘了一遍，“我已经写信给红星制药厂，万一那边可以给咱们技术支持或者设备支持的话，就好了。”
陆清凌一边给她洗脚一边问她：“明天咱们再一块去找找周主任。”
赵主任在忙着开办幼儿园的事情，之前也已经帮了他们很多，而周惠军和许师长一直支持着他们，也是该上门去走动走动。
徐露点点头，想到陆夏月和陆夏星的事情，“你怎么想的，我都还没来得及问孩子们。”
孩子们知道她忙，这段时间也非常懂话的没来打扰她，都是徐桐和徐百川在管。
“孩子们都大了，你不用操那么多心。”
陆清凌安慰徐露，“明天我问问他们的意见，让他们自个拿主意吧。”
徐露点点头，等陆清凌再和她说话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陆清凌把徐露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手指轻轻的摸在她有些凌乱的头发上，有些贪恋的闻了闻她身上的气息。
可陆清凌并没有多停留，在徐露熟睡之后悄悄的翻身下床，把厨房垃圾桶里的苹果壶捡了出来。
陆夏星和陆夏月都没有睡着，两个小姑娘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徐桐睡在他们的身边，时不时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姐，你别多想了，我还跟着你一块儿上。”许久陆夏月才轻轻的说。
等了一会儿陆夏星才回来一句：“算了，你还是去上高年级吧，要不你天天上学也没意思。”
陆夏星说完翻了个身，和陆夏月面对着面，“现在班里有李婉清他们，我也不是一个人，反倒是你到了高年级，我怕他们欺负你。”
毕竟之前全校留言的时候都是些高年级们不服气。
陆夏月在黑夜中轻轻的笑了一下，“那我倒不怕，我肯定比他们学的好，再说还有小舅舅。”
“那就好，你就好好的在高年级学习，我有什么不会的问题你也能教我。”
两个女孩子就这么说好，慢慢的也睡着了。
一旁的徐桐这时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陆夏星和陆夏月就手拉着手，把结果告诉了陆清凌，“爸，让妹妹读高年级吧。”
陆清凌正在厨房做饭，徐露还在睡觉，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别把你们妈吵醒了。”
陆夏星哦了一声，声音放小了不少，陆清凌好笑的问她们，“想好了？”
“想好了。”
等徐露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就见两个孩子又像之前那么亲密。
她看了一眼陆清凌，陆清凌朝她点点头，徐露便不再多问。
等时间差不多了，陆清凌匆匆穿好军装，一边带帽子一边对徐露说，“等会儿我从训练场回来，和你一块儿去周主任家。”
徐露点头，“那我一会儿也去医院请个假。”
她刚到医院和院长说了一声，就见急诊那边来了两个卡鱼刺的小孩。
由于卡的位置太深了，张医生正拿着镊子把鱼刺夹出来，可孩子太小一直哭并不配合。
张医生被弄得焦头烂额，大冬天的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一旁的家长也拿哭闹的孩子没办法，好好劝说和吓唬都用上了，可孩子一看镊子伸过来就害怕。
见徐露路过张医生像见到救星一样，赶紧招手：“徐医生你快过来。”
张医生不等徐露走到跟前，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已经养成了只要是看见徐露，她就能够完全放心依靠的心态。
那两个被卡了鱼刺的孩子还在小声的啜泣见，又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过来，身体直往父母的怀里钻。
“卡的有多深？”徐露直接问张医生。
张医生简单描述了一下，那两个鱼刺都不是很大，只是正好卡在孩子的喉咙里，不上不下，孩子的喉咙也已经划出血来。
看起来是挺严重的。
这两个孩子怕徐露又给他们拿镊子夹出来，手里攥着父母的衣服，就往他们往外面拉，他们一开始也没来军区医院，先是在村里的卫生室看了看，小姑娘让他们喝了些醋，又吞了点馒头，实在是弄不出来才来医院的。
徐露没用镊子，听了父母说的之后先告诉他们，以后千万不要想着吃东西把鱼刺噎下去，这样可能会划伤肠胃食道，是非常的危险。
徐露说完又拿了一个空碗，倒入半碗水，在碗上面放了一双筷子，架了个十字形，让孩子分别从四个口子喝水，顺时针转一圈，每一个小口子喝一口。
两个孩子的父母在一旁都看傻眼了，张医生却眼睛亮亮地盯着徐露，徐露不慌不忙的等孩子喝完才问：“嗓子里还有鱼刺吗？”
那孩子见徐露并没有拿镊子要夹出来的意思，心情平复了一些，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惊奇的发现嗓子里的鱼刺竟然浮出来了。
她把那鱼刺拿给徐露看，徐露点了点头，又如此这样让旁边的小孩子喝了水。
这孩子第一次喝水的时候并没有咳出来，徐露又让她用十字交叉法喝的第二次，这才终于才出来。
“这位医生，这是什么方法？我们可以在家自己用吗？”他们这些渔民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鱼了，难免会被卡到。
从前神婆在的时候还有符水，只要是卡到了喉咙里去找神婆，求一碗符水再念念咒语，那鱼刺也能神奇的出来。
“当然可以。”徐露刚才演示的时候，父母都紧紧的盯着，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千恩万谢的拉着孩子的手离开。
张医生赶紧问：“徐医生，这个方法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
“不是。”徐露有些遗憾的摇摇头，但是对孩子们卡鱼刺来说效果比较好，尤其是孩子们不愿意配合用镊子夹出一次的时候。
一般是两次鱼刺还没有浮出来，就直接上手用镊子夹出来。
张医生点头表示明白了，“没想到这样喝个水，也能把鱼刺喝出来。”
“老祖宗们的方法多了去。”
徐露不想多停留，正要离开，张医生又拉住她的手问，“我听说你们是要开药厂吗？”
徐露点点头，这件事情并不是秘密，可以说家属院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当时来医院上班也只是因为答应周惠军来这里挑人。
不过最后只挑到李飞燕这一个合适的。
张医生眼睛又亮了几分：“那徐医生，你看我可不可以去你药厂上班？”
徐露的脚步彻底停下来，认真打量张医生，“我药厂设备都还没有筹办出来，场地只是畜牧站的空房间，旁边就是猪圈，条件十分艰苦，而且一开始发的工资肯定特别少，不如你在医院里稳定挣得多。”
她不希望张医生因为和她的关系，而放弃在医院的工作。
张医生却无所谓的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之前已经问过飞燕了，再说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家庭拖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跟着徐露学习这么长时间，也想把中医发扬光大。
她不止一次听李飞燕说过，徐露之所以卯了劲儿的想要为中医证明，就是因为周边那些国家发了疯似的在抢注中医药方，然后命名成韩医韩药，日医日药。
如果一直被他们这些资本主义收购下去，那么以后中国人吃中药材就会越来越贵，直到老百姓再也吃不起，只能去吃一些抗生素这类的西药。
这对于底层的老百姓，对于已经传承中医几千年的国家来说，都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张医生越了解徐露就越想和她一起共事，之前一直没找着机会说，这次终于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徐露见张医生是认真的，但也没有敢立刻答应，“这事我会和彭团长商量商量。”
张医生只好点头，目送徐露离开。
一阵穿堂风吹过，将徐露的白色大褂扬起，她穿过人群坚定的走向外面的世界。
即便这条路注定不好走，她也会坚定的走下去！
回到家之后，陆清凌已经等着她，两个人便一块儿去找周惠军。
赵主任正在向周惠军报告事情，见两个人进来赶紧让了座。
“我之前还说要去找你呢。”周惠军一直都是利落的短发，可能在办公室的原因，脸上还架了副眼镜。
徐露朝他们问了好，把场地的事情说了出来。
周主任一听徐露竟然另辟蹊径，去村里找了场地，先是一愣，接着就高兴起来：“我们两个还在这里商量着怎么从部队手里拿下审批来，既然已经找到场地了，咱们总算迈出了最难的一步。”
周惠军高兴点点头，“小徐一直是个能干的，那畜牧站的空地也还行，就是位置有些不好，你们先委屈着。”
周惠军抬头见陆清凌还在旁听，就笑着说：“你们两个夫妻感情也太好了，生怕我们两个老妇女把你媳妇儿吃了，怎么着？”
都是开玩笑的话，谁也没有当真，周惠军正好接到许师长打过来的电话，陆清凌就先去周惠军的家里找许师长。
“中午都来我们家吃饭。”周惠军拍板决定，“我家老许这段时间气的可不轻，嘴上长了好几个燎泡。”
这才刚过了年，有什么事情能让许师长这么着急，徐露在心内狐疑了一下。
她也没听陆清凌提起过。
赵主任见徐露脸上这么迷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怪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事还没有传开呢。”
赵主任看了一眼周惠军，就把发生的事情和她小声的说了，“是许师长家的两个儿子，这不是过年大家都在放炮，这俩孩子也缠着老许买了些炮，也不知道是和谁打了赌，两个孩子就要去炸许师长的□□。”
徐露一听，拿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稳，差点笑出声来。
她是知道许师长家的这两个孩子的，上次还把许师长的茶叶都拿了出来，换上了木耳，让许师长在王政委和周司令跟前着实丢了一次人。
这次又要炸许师长的□□，也不怪许师长生气。
周惠军在那里等两个人笑完了，才开口：“要不说我们家这几天气氛有些不对劲，老许可把那俩孩子好好的打了一顿，你说这些个孩子怎么就这么调皮，天天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58章
周惠军一边说一边摇头, 十分无奈的样子。
要是别的事情她还能拦着点许师长，可这孩子都要把他□□炸了，她也没有办法和理由去拦。
“男孩子都是这样淘气。”赵主任清咳了一声，把笑出来的眼泪擦了擦, “老张家的老大在我们东北和一姑娘悄悄结婚了, 我看老张一家年都过得没什么滋味。”
这事徐露是知道的, 张嫂子那时候是直接拿着信找她念过的。
周惠军叹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说了会儿闲话，周主任又问起徐露办厂子的事情来, “还有什么需要部队或者咱们帮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咱们肯定给你最大的支持。”
这时候是几千年来男女最平等的时刻，所有男人能做的事情都默认女人可以做, 妇女能顶半边天并不只是一个随便喊喊的口号。
经历过战争的土地，每一个人都是经历风雨的铿锵玫瑰，无数个女性前辈在这时候，用自己亲身经理去证明，女人的确是能在各行各业做到最好。
不管是铁姑娘, 还是三八红旗手, 是上过报纸的五好工人, 还是经常被表彰的技术人员，都能看到一抹亮丽的红色。
徐露知道周主任和赵主任是真心帮助, 她也不扭捏，将困难的地方说了出来, “设备这一块我已经给红星制药厂写过信, 不知道那边能不能提供技术支持。”
周主任点头，“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 除了红星制药厂之外，像东北制药厂这些大药厂都是可以给下面的省市，提供技术和设备支持的。”
周惠军拿了一份报纸递给徐露，是之前赵主任没有收集到的，上面就报道了东北制药厂在这些年以来，已经为十九个省提供了技术支持。
这时候的药厂都是国有的，都是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周惠军提到的东北制药厂，徐露之前也有所了解，在战争时期也为国家提供了许多帮助。
“好的，那我再写信问问东北制药厂。”徐露把地址写下来，放到了自己的兜里。
“恐怕就算能够提供支持，这些设备运到我们这里也需要一段时间。”赵主任有些忧心忡忡。
徐露已经想好了，设备到来之前，她们先用土方法炼制纯净水制作葡萄糖，靠人工来将废渣运送出去，虽然有些麻烦，但是能将厂子开起来。
万事开头难，徐露倒不怕这些。
赵主任又说起人手来，“你们那里要是需要的话，我也给你们张贴用人公告。”
就像副食品厂子一样，起步之初没有几个工人，慢慢的规模扩大，生产的副食品越来越多，需要的工人也就越来越多。
“先不用，我想自己挑挑人。”徐露谢绝了赵主任的好意，主要是制药厂需要的人一定要可靠，人又要仔细小心，否则一个不好是要闹出大事的。
赵主任理解的点点头，周惠军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便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走，咱们回家吃饭去，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
三个人便一块往家属院走去，刚出了办公室的大门，就碰到匆匆赶来的黄莹英。
徐露先在黄莹英的头发上转了一圈，以前那圈被薅掉的头发果然没长出来，黄莹英只能用其他的头发把那一撮盖住。
黄莹英自然看到了徐露的目光，心里止不住的愤恨，她前段时间用粮票换了不少生发剂，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那里的头发还是没长出来。
她就知道徐露根本就不会看病，完全就是唬人的！
赵主任不动声色的在徐露和黄莹英之间扫了一圈，才问黄莹英：“可是有事要找周主任？”
被这么一提醒，黄莹英顾不得和徐露说什么，赶紧把来意和周惠军说了出来。
她说的又快又急，生怕一旁的徐露抢先似的。
“我的服装厂又接了文工团一笔订单，可是之前的仓库太少了，我也要招几个工人，还请组织上批准给块空地。”
周惠军早就知道黄莹英的来意，之前杨一天已经和王政委那边打了招呼，周惠军却故作为难的说：“咱们部队上现在能用的地方太少了，赵主任这里还有育红班要办，这是大事肯定不能马虎。”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还有药厂的场地还没有批准下来，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肯定是要排在服装厂前面的。”
黄莹英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差点脱口而出那药厂算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别生产一些没人要的东西，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说还有几年就要改革开放了，这些人就是太目光短浅，根本就不知道办一个厂子能挣多少钱，能积累多少财富。
上辈子那么多人都先富裕了起来，这辈子她占了先机，就该做最早富起来的那批人，到时候这些没钱的穷鬼，只会在她脚边摇尾乞讨。
她使劲深吸了几口气，“周主任说的有理，这药厂不是还没有被批下来吗？我这服装厂实在是等不及了，文工团那边年后是要去省城表演的，可不能给咱们海岛丢了人，而且我需要的空地也不大。”
说到这个地步，周惠军也就没有一下子拒绝，“那这件事情等我开个会再商讨商讨。”
黄莹英知道今天是肯定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但周惠军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松乏了许多，好歹能让她看到希望。
“那行，多谢周主任费心了。”
黄莹英说完就要走，周惠军又叫住她，“还没问你家里的情况呢，你婆婆身体可是好些了？”
听到这问题，黄莹英的身子不由一僵，她用重生和知道未来消息的事情，暂时把杨一天稳住了，可杨一天毕竟是个妈宝男，心里怎么可能不惦记杨奶奶。
“比之前好些了，这不一直在看医生。”黄莹英故意把医生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一旁的赵主任插话，“那你娘还在这里住着呢？”
这是什么问题，黄莹英没绷住脸上的神情有些不高兴。
“我就这一个娘，她也没有别的孩子，以后肯定跟着我。”
这时候还不像后来都是独生女，跟着闺女住也是很正常，这时候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跟着儿子住，一般丈母娘也不好意思住在闺女家。
当然这是大部分人，黄莹英一来有后世的见识，知道双方都是父母，凭什么不能接在跟前赡养？
另一方面就是她现在算是杨家的女主人，说话特别顶用。
连爱华那几个小妮子都不敢成天和她呛呛了，之前明里暗里还说她坏话，被徐芳翠听到之后，直接饿了他们一天。
这两个孩子以后才收敛了许多。
赵主任像是没看到黄莹英脸上的神情似的，继续问：“那你小姑子玉兰呢？上次我看着的时候见她脸上的疤好了不少。”
黄莹英已经彻底不笑了，随意的点点头，“玉兰这孩子脾气大性格又不好，我之前给她介绍了王旅长，她又看不上，处处的挑人家的礼，还把王旅长的母亲气到医院了，你说这样的媳妇儿谁家敢要？”
这也是徐芳翠教的黄莹英，只要别人问起来，他们就故意夸大的说杨玉兰的坏话。
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家把杨玉兰嫁了，也没有人说出个什么来。
黄莹英说完便匆匆的就离开了。
赵主任等她走了才冷哼出声，和周惠军对视一眼，“老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周惠军跟着冷笑，“这不是老杨自己找的！原先的媳妇儿多好，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还能把人给赶出去，这些个男人啊。”
就连杨奶奶被黄莹英气成那个样子，他们也同情不起来。
这媳妇儿可是她自己找的，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既然说起黄莹英的事情来，赵主任又把之前收到徐芳翠举报徐露药方的事情拿了出来。
“大过年的这事儿我就没和你说，省得你心里不痛快。”
徐露是第一次听说徐芳翠还举报过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问，“她不会说那些药方是他们老徐家的吧？”
赵主任点点头，“可不是！说你一个外嫁女霸占他们老徐家的药方，让组织给她一个公道呢。”
徐露边笑边摇头，“我这个姑姑啊，只看得到眼前的蝇头小利，要是我爷爷真的有这些药方，我们家也不至于穷到差点饿死。”
这话赵主任和周惠军倒是相信的，前段时间听说别的地方有人将药方卖给了一香港人，只那药方就卖了好几百块钱加粮票。
这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周惠军就和许师长说：“也不知道这香港人背后又是哪个国家的人，虽然是个人药方，但是就这么被卖了出去，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许师长还笑话周惠军，这是被徐露给传染了。
都知道徐露一心想把中医发扬光大，卖药方这种事情她肯定是做不出来的，说不定听到之后还能气得一蹦三尺高。
赵主任安慰的拍了拍徐露的手，“咱们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何况徐芳翠也只是猜测，什么实质的证据都没有。”
“不瞒你们说，好些个药方都是我主动和附近村里的郎中们换来的，我这些年一直在收集这些药方。”
周惠军和赵主任都没有怀疑，她们都看过村里老黄写的那封表彰信，要不是徐露把接骨的方法交给老黄，也不能救了那名士兵。
“你放心，组织上肯定会还你清白的。”
说着话就到了周惠军家里，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两个孩子的哀嚎声。
周惠军的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打开门一看，就见两个孩子光着膀子正在扎马步。
周惠军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大冬天的你们不穿衣服，这是在做什么？”
孩子们倒是不怎么怕周惠军，朝她挤眉弄眼，“爹让我们不穿衣裳的。”
许师长在屋里听到动静赶紧解释，“这两个孩子无法无天，我今天回来的早，就听到他们说要去海里冬泳，我这就先让他们在院里把上衣脱了，看看能不能适应。”
许师长说完就哼了一声，“这些小兔崽子还去冬泳，那身体素质和当年老子没法比。”
“那也不能让孩子们在外面一直冻着，回头感冒了怎么办！”
周惠军直接让两个孩子进了屋，招呼一旁的徐露帮忙看看。
主要是怕孩子真的冻着了。
两个孩子一进屋就要去烤火，被徐露给制止了，一般冻伤的时候不能用烤火或者复沸水来复温，这两种方法可能对患处造成组织伤害。
徐露见两个孩子只是轻微的冻伤，皮肤有些苍白，感觉稍微有些迟钝，皮肤似面团一样柔软。
对于这种轻度冻伤，可以先在温水或者是用衣物棉被包裹取暖，等身体复温之后，可以用四十度左右的温水热敷。
好在两个孩子的身体素质好，没多大会儿，身体就恢复了温暖，最小的孩子就朝周惠军抱怨，“娘，你说他是不是我们后爹呀？成天的欺负我们！”
许师长听到这话气得就要打他们，周惠军却在一旁哈哈笑起来。
“老许，你也有今天。”
许师长讪讪的把拖鞋放下，“说的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你们评评理，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
“我们家百川不也一样。”陆清凌很是理解的对许师长说。
两个人对视苦笑一眼，周惠军已经挽着袖子要去厨房做饭。
赵主任和徐露跟在她身后，三个女人到了厨房便开始说说笑笑起来，“咱们做面条吧，这个快些。”
许师长在客厅里喊：“让小徐帮着做，她做出来的饭好吃。”
周惠军无奈喊回去：“你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哪里有让客人帮着做饭的！”
说完回头对徐露说：“你不用听老许说话，他这个人就是这副德性。”
外面的徐许师长哼唧了几声，问陆清凌：“那我哪天去你们家吃饭行不行？”
陆清凌淡定的喝了一口水，“行啊，不过家里都是我做饭，正好让许师长尝尝我的手艺。”
许师长不乐意：“你手艺有什么好尝的！能有小徐的好吃？”
吃完午饭之后，徐露和陆清凌就告辞，回家路上两个人说起见面谈话的事情。
“周主任给帮忙找了东北制药厂的地址，赵主任还说要帮着找几个人来帮忙，但是我没同意。”
陆清凌点头：“那你那边缺的人怎么办？”
“我再想想，还是想用一些熟悉的人。”
接着徐露又对陆清凌说起徐芳翠举报她药方的事情，陆清凌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你这姑姑怎么和狗皮膏药似的。”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就去找徐百川说过这件事情，想挑拨姐弟两个的关系，好在徐百川心眼明亮没有上套。
村里的大队长又是偏向徐露的，她在村里没有办法施展，便直接来部队里闹事。
徐露也觉得烦，“得找个人治治他们。”
没过两天机会就来了，杨一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徐露不在医院上班了，这天晚上便悄悄的过来找她。
两家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来没有什么来往，杨一天来的时候还有些尴尬。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蔡文书治疗了一段时间之后，杨奶奶的病仍然没有什么好转，而且由于杨奶奶心情不太好，恢复的便比平常的病人更慢一些。
后来又出了杨玉兰和王旅长母亲的事情，杨奶奶一气之下反而比之前更狠了一些。
他这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徐露家低头。
杨一天搓着手很不好意思的和陆清凌打了招呼，实在是他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还因为药厂的事情卡了人家办场地的事情。
“我母亲中风之后情况一直不太好，西医那边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就想着来问问中医能不能治。”
陆清凌还从来没见过杨一天这么低声下气过，心里差点笑开了花。
徐露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中医上倒是能治的，配合针灸好的会更快一些。”
杨一天一听徐露这话就知道有下文，果然徐露便转了话头，“不过我想杨团长也知道，我和黄莹英的关系并不好，虽然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可我也不是一个软柿子，任由谁都能来拿捏。”
这是把他要说的话都堵住了，杨一天忍不住多打量了徐露一下，被一旁的陆清凌狠狠的瞪了过去，只好收敛了神色。
“徐医生，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都在一个家属院，我和陆清凌又都是多年的战友。”说完抬头去看徐露的脸色，只见徐露只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什么都没有要说的意思。
杨一天见徐露软硬不吃，只能道：“那徐医生想让我做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我只想在岛上过些安静的日子，并不想有那么多碍眼的人在我跟前出现。”
杨一天听明白徐露说的意思，这是要把徐芳翠弄走。
说实话，徐露的这要求并不过分，因为徐芳翠在家里俨然把自个儿当成一个女主人，对爱华几个又不好。
他当即就点头：“别的不说，这件事情我肯定能做到。”
“先别说大话。”
徐露并不相信杨一天，徐芳翠和黄莹英都不是吃素的，就杨一天这种耳朵根子软的，谁说两句话就听谁的性格，徐露还真不相信。
杨一天不由纳罕起来：“那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写个保证书？”
徐露点头，让陆清凌去房间里拿出纸和笔来，“那就麻烦杨团长帮着写一份。”
杨一天做了好大一会儿心里建设，才认命的拿起纸和笔写起来。
说实话，他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徐露会提出让他帮忙，给部队说要场地的事情，如果那样的话，黄莹英那关就不好过。
他今天过来也是背着黄莹英悄悄的来的。
再相信黄莹英是重生回来的人，相信她对自己以后的事业有帮助，但他也知道黄莹英和杨奶奶的积怨已久。
杨一天写了一半顿了一下，“还有我小妹脸上的疤，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忙？”
徐露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杨玉兰这个人，想到那个有些莽撞的姑娘，似乎那天来的时候还一直打量着陆清凌，那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
“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杨一天气急，看像陆清凌：“你就不能管管她了？”
陆清凌哼了一声，“怎么说话呢？你就不能管管你家媳妇儿了？要是不和你娘吵架，能有这种事情。”
陆清凌是知道怎么捅刀子的，杨一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在那里喘了一会儿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杨一天只好问徐露：“那需要什么条件？”
徐露认真想了想，其实她可以直接让黄莹英不要开服装厂，那样的话没有人和她争场地了。
可怕就怕黄莹英不在这块儿扑腾，就又会去别的地方捣乱，总要有些事情占住她的心身。
而且黄莹英设计的那些衣服实在是不怎么样，只是仗着那些小姑娘们没有见过后来的衣服款式，才得到些青睐，毕竟黄莹英不是学这方面的，眼光实在有些不好。
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是什么时候，黄莹英就敢办服装厂，设计的还那么前卫，这不是等着人举报。
杨一天见徐露迟迟不开口，心里越发没底，试探着问：“不会是让我管住黄莹英吧，你这有些太强人所难了，我可没那本事。”
这话又得到了陆清凌的一声冷笑，杨一天通通都忍了，他是真的管不住黄莹英，而且黄莹英的身份让他实在有些忌惮。
但杨一天又想利用黄莹英知道以后事情的有利条件，所以两个人就暂时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徐露摇摇头：“那倒不是。”
杨一天顿时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就有一些不高兴，这徐露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他吗！
“这样吧，我还没有想好，你先写一张欠条，等以后我想好了去找你。”
这种事情还用写欠条，杨一天心里觉得离了大谱，可为了杨玉兰能嫁出去，也不得不写了一张。
“咱们说好得先保密，别让黄莹英她们知道。”
杨一天认命的把纸条写好，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陆清凌又让他按了手印。
“放心，我到时候我悄悄过去给杨奶奶扎针。”
杨一天这才放心离开。
陆清凌问徐露：“大概几天能治好，咱们少和他们打交道。”
徐露想了想：“半个月吧，等孩子们开学的时候也就差不多好了。”
陆清凌一听才半个月的时间，这才完全放了心。
白杨和孟远山在天黑的时候又来了一趟，两个人把孩子们的意见说了出来，孟远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之前还怕你们不同意，想着今天过来怎么说服你们呢。”
家里还没有做饭，徐露就邀请两个人一块留下来吃顿便饭，孟远山有些不好意思，白杨却没多客气。
“上次在你们家吃了一顿，回去之后我还想了好长时间呢。”
白杨这么一说，孟远山也想尝尝了。
徐露有一段时间没怎么做饭，今天许师长提出来的时候，她虽然没有做，晚上却想亲自下厨，陆清凌就在一旁打着下手。
客厅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和白杨孟远山说着话，陆夏星和孟远山是最熟悉，便问道：“我妹妹会分到几年级呀？”
“等开学了我会让她先考一次试，如果不出错的话应该会去五年级。”
“五年级？”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那岂不是明年就要升初中了。
部队小学没有六年级，上完五年级就要去上初中了。
徐百川啧啧称奇：“这不就和我一个年级。”
到时候他就可以照顾陆夏月了。
陆夏月脸红扑扑的，“校长同意吗？”
“同意。”白杨安她的心，“校长知道你学习好，人很聪明，当然允许你跳级了。”
现在对上学的年龄并没有特别严格的规定，很多大孩子还在上一年级。
“那我就和妹妹差四个年级了。”陆夏星惊呼一声，这样妹妹以后毕业了她还在上学。
“会不会跳的有些高？”徐露听到之后，从厨房出来问他们。
白杨和孟远山对视一眼，过了年双胞胎虚岁也才七岁，是有些小。
“那就先考试吧，我记得她当时做五年级的题完全没问题。”
回头徐百川就把课本给陆夏月拿过去，“你先看看。”
这些书陆夏月早就看完了，不过还是听话的翻看起来。
徐露晚上做的是番汤酸菜鱼，空气中很快就漂浮着一股酸甜的味道。
大家都食指大开，围着桌子坐好便吃起来。
一开始孟远山还有几分拘谨，见大家都很随意，渐渐的也放松下来。
“好些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孟远山边吃边感慨。
他还记得当初留学的时候，世界各地的美味也是尝过一些的。
以前家里的厨子做饭手艺也很不错，不过那时候他很挑食，也不怎么喜欢美食。
后来在一次次饿肚子的时候都不由后悔起来，当初没吃到嘴里的美味。
除了番汤酸菜鱼之外，徐露还拌了海带丝，孩子们很喜欢带些辣辣味道的海带丝，吃起来很下饭。
走的时候，孟远山从自己兜里掏出几本书递给陆夏月，“听你白老师说你喜欢看书，这些你都留着慢慢看吧。”
陆夏月很高兴的接过，孟远山又告诉陆清凌，省图书馆这段时间正在清理仓库，很多书都要清理出去。
这在现在是非常常见的一件事情，有一些书的思想不符合当下的主流，便会把书清理出去。
陆夏月一听立刻去拉徐露的手，“妈，你带我去图书馆看看吧！”
“行，等有空了带你们去转转。”
孟远山的话还是让徐露留了心，如果陆夏月真的要上五年级的话，那明年就要上初中，得提前把初中的课本找到。
还真的有必要去一趟省城。
陆清凌便说：“那等我休息的时候，咱们一块去转转。”
孩子们一听要去省城都高兴起来，白杨和孟远山走了老远，还能听到他们欢欣鼓舞的声音。
这几天码头也很热闹，来探亲的家属陆陆续续都要回去了，到处都是离别的伤痛。
现在交通还并不方便，出一趟远门还要开各种介绍信，还要把地方粮票换成全国粮票，要不是特殊情况，一般没人愿意远行。
这次离别之后，不知道下次再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
刘秀丽抹着眼泪朝远处的船挥手，好像她多挥几下手就能减轻她此刻难过的心情一样。
一旁的李营长安慰道，“行了，等明年咱们再把大哥嫂子接过来。”
刘秀丽知道他是好意，可她大哥那里并不好请假，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受到怎么样的刁难。
她之前给大哥大嫂准备了许多带回去的东西，不过各种饼干白面都被驳了回来。
他们这些劳动改造的人，怎么能吃这些好的东西，这几天已经吃了不少，把亏空的身子都补好了些。
最后走的时候只带了些徐露送的膏药和一些药材。
这些东西远比那些吃的有更大的作用。
刘秀丽知道之后，又去找徐露要了不少，给哥嫂装了满满两大袋子。
哥嫂最终还是没有把孩子留下来，这些孩子们之前听说要留下来的时候，处处是小心翼翼，知道过几天能和父母一块走，倒放开了不少，在家属院里痛痛快快玩了好些天。
回去的路上碰到张嫂子刚下班，张嫂子见刘秀丽这样双眼通红，知道她刚送走了亲人，倒没像往常那样挤兑她，反而问：“要不要跟着我去坐车？”
刘秀丽好奇：“坐什么车？”
张嫂子一拍大腿：“你不知道啊？当然是让小露开车了，她之前都能开他们家的那辆北京吉普了，我是听沈梅花说的。”
沈梅花那次看到徐露开车以后，和姜婆婆说闲话的时候说了出来，又传到了张嫂子的耳朵里，她便要去找徐露带她溜一圈。
刘秀丽来了兴趣，把包递给李营长，“你说这徐露怎么这么能的？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
“可不是，人家这才叫巾帼不让须眉！”
两个人从未有的和谐，李营长看了看手里的包，哼了一声，认命的送到了家里。
徐露打算今天包些荠菜饺子，跟着双胞胎要去供销社割点肉回来，就见两个人一块相伴着过来，有说有笑的。
这倒是件稀罕事，徐露多看了几眼，“这是有什么好事啊？”
张嫂子咧着嘴笑：“我们是想来看你开车呢，你带咱们去海岛上兜一圈呗。”
徐露跟着笑起来：“怎么突然想起来坐车了，不怕我技术不行把车给开翻了？”
“不怕！我们都相信你的技术。”
徐露这段时间一直没开车，还有些心痒，主要是陆清凌上次表现的太生气了，她后来想开的时候也一直没敢提。
“那你们等会儿，我去屋里拿钥匙。”
正好今天陆清凌是步行去部队的，徐露和孩子们交代了一声，就跟着张嫂子刘秀丽一块儿往停车的地方走。
“真是北京大吉普啊！”刘秀丽羡慕的围着车转了两圈，“我们家老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配上车。”
“我家老张岁数都这么大了，还没配上车，你们家老李可得再等等呢。”
张嫂子倒没有拿刘秀丽的出身在说嘴，两个人一块坐在后座的位置，刘秀丽还问徐露：“你真会开呀，是你们家那口子教的你吗？”
“当然不是，他可不让我碰车。”
徐露把安全带系上，也让他们在后座上系上安全带。
刘秀丽嘀咕：“你这架势倒让我有点害怕的，别真把车给开翻了。”
徐露笑：“相信我没问题的。”
油门一轰，车子便发动起来，刘秀丽和张嫂子一直盯着徐露的右手，看见她时不时的拨动一下，车子就平缓的行驶起来。
刘秀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别说，你开的还挺好。”
徐露得意，“那当然了，我可是秋名山车神。”
“什么车神？”张嫂子没听清，又多问了一遍。
“我说我是咱们鸡冠山的车神。”
张嫂子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鸡冠山她是知道的，他们海岛上就这一座大山。
两个人渐渐的放松起来，往窗户外面看了过去，时不时的会碰上熟悉的人，张嫂子就摇下车窗和他们挥起手来。
一边挥手一边对徐露说：“你别说，这种感觉还挺好，就像我是个大领导似的。”
徐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我岂不是就成了司机。”
这下子连刘秀丽也没有绷住，哈哈笑了起来。
等开出了家属院，路上没有了熟人，张嫂子一边往外面看风景，一边和他们聊天。
“我们之前不是给老大写信，问他结婚的事情，他倒是承认了。”
徐露从后视镜里看张嫂子，见她神情已经不像那时候那么激动，这段时间已经抹平了张嫂子心中的愤愤不平。
刘秀丽却很好奇：“那姑娘长得怎么样？”
这话无意于往张嫂子心口上捅刀，“那姑娘长得实在是磕碜，粗粗壮壮的，比我还像庄稼人。”
刘秀丽一听噗嗤就乐了起来，张嫂子不高兴了，“你笑什么？人家姑娘可能干了！是村里的一把好手，我家老大可是娶了个香饽饽。”
刘秀丽等笑够了才解释：“我就是笑你刚才那表情，可不像是捡了个香饽饽。”
张嫂子哼了一声，她其实也是很矛盾，那些文工团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但是她打心里面就厌恶，这姑娘倒是不白净，可是她又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张嫂子没把这话和他们解释，只说：“等我家卫东结婚的时候，可得找一个我喜欢的。”
徐露从后视镜里看过去笑着问：“你儿子结婚干什么找一个你喜欢的，又不是和你一块过日子。”
“就是！要是按你这标准，人家小两口能过好吗？”
张嫂子一想也是这个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家老张当初挑中了我，可我婆婆那个人嫌我碎嘴子，怎么也看不上我，可结婚之后我们俩的日子不照样过得好好的。”
“所以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必为孩子们担心。”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当知青的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有好些年没有见孩子了。”
刘秀丽在一旁插嘴：“指不定到时候带着你孙子一块儿回来了，你想想一家人往哪里住吧。”
张嫂子乐呵呵的畅响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东北那么冷，孩子要是在那里出生了，是不是得多准备点厚衣裳！”
既然两个人已经领了证，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到时候再准备，她这个当奶奶的就太不称职了！
徐露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之前不还说要抻抻他们，不给老大写信了，这就忍不住了？”
张嫂子跟着咯咯笑起来：“等过几天咱们一块儿去村里找些棉花，我给他们做几身衣裳寄过去。”
这天马上就要暖和了，除了结婚要做新被子用上棉花之外，到没有过年之前那么紧缺了。
刘秀丽则问徐露：“那天我见孟老师和白老师去你们家了，是有什么事儿？”
“是说让陆夏月跳级的事儿，这孩子在一年级待的实在有些憋屈，天天上课看闲书，老师也觉得有些不好。”
说起这个事儿，徐露就问他们：“过几天我们要去省城一趟，到时候会去图书馆，你们要不要捎些东西回来？”
张嫂子点头：“省城的供销社大，你帮我扯两匹布，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看着扯就行。”
刘秀丽也有东西要捎，“到时候我给你写下来，要是能找着就买，要是找不着就算了。”
去省城一趟不容易，大家都是能帮忙，捎带就捎带回来。
徐露把车沿着海岛开了一圈，平常的时候光靠步行，她还没怎么把海岛转个遍，这次开着车总算是全都看了一遍。
等快开到家属院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徐露的心里一咯噔。
刘秀丽也看见了，纳闷的说：“今天他们都没有训练任务吗？怎么你家那口子也早早回来了。”
第59章
徐露干笑两声, 就见陆清凌插着腰站在那里，眉头微微蹙着。
这是生气了。
张嫂子多看了一眼徐露，担心的问她，“没事吧, 要不我和陆团长好好解释解释。”
徐露摇头：“没事, 他就是看着严肃。”
家属院的人都知道陆清凌对徐露很好, 可他平时那张冷脸, 大家看见了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张嫂子喜欢找徐露说话，可每次见了陆清凌都像老鼠见了猫, 能躲着就躲着。
徐露把窗户摇下来，朝陆清凌颔了颔首, 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今天训练结束的早？”
陆清凌哼了一声, “那倒没有，就是有人看见你在军区开着吉普，吓得跑来找我。”
徐露又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技术好着呢，不用担心。”
李营长已经去后排找刘秀丽, “你说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万一车翻了可怎么办！”
边说还边看像陆清凌, “你这家属胆子也太大了，都把我家属带坏了。”
他还以为徐露会开车呢, 一问陆清凌才知道根本就没驾照！
刘秀丽瞪李营长，“我这不是好好的, 人小露的技术好着呢, 我看比你开的还稳当。”
李营长不干了，“怎么可能比我的技术还好？”
徐露听到就点头, “那咱比比？”
“比比就比比。”刚说完就被陆清凌瞪了一眼，李营长赶紧收敛了许多，拉着刘秀丽就要回家。
两个人一路上还拌着嘴，说到最后，刘秀丽也想去学开车，这可把李营长吓得不行。
“回头我可得和老陆好好说说，再这样胡闹下去，我看家属院的女人都疯了！”
张嫂子跟在两个人身后，也想悄悄溜走，被陆清凌的眼神直接定在原地。
她没有徐露那么好的心理素质，结巴着说：“小露开车技术是挺好的。”
眼睛也不敢看陆清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清凌猜到这事儿肯定是张嫂子鼓动的，但她是老张的媳妇儿，年纪也比他大，陆清凌也不好说什么。
张嫂子就趁着他犹豫的时候一溜烟的跑了，跑了很远才向徐露做了个鬼脸。
徐露无奈的笑了笑，主动把驾驶位让给陆清凌。
陆清凌反而傲娇上了，不上驾驶位，让徐露自己开回去。
“还是你开吧。”
徐露和他谦让，她怕自己真的开回去以后，陆清凌会更生气。
“你不是挺能耐，你开回去吧。”
徐露见四下没人，轻轻的拉了拉陆清凌的袖子，“我错了，别生气了。”
“哼，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陆清凌把徐露的手拔拉开，“你在我这里一点诚信也没有。”
徐露没办法，小声的叫了一声，“老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清凌本来还绷着的脸，一下子泄了气，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容。
“说好了，在驾照没考上之前不能再开车了！”
徐露无奈，只能答应。
找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一家人便去省城去找初中的课本。
到了那里，果然像孟远山说的一样，图书馆里关着门，大批图书管理员正在筛选图书。
时不时的来找书的人并不少，这些图书管理员们见了他们也没怎么奇怪，只问：“你们要找什么书？”
在船上的时候，几个人就已经说好了答案，这时候找书是个敏感的问题，一些涉及到政治层面的书都是不能提的。
徐露就说他们要找初中课本。
那人狐疑的看了看徐百川，估摸着他这个样子也不像个初中生，不过还是给他们指明了路，“图书馆的课本都已经被借走了，你们要是急需的话，可以去垃圾场找找。”
这些被淘汰的书都是放在了垃圾场里，当做垃圾被淘汰掉。
一听说在垃圾场里，陆夏月的脸色就变得通红，很想冲上去说些什么，但好在被徐桐给拉住了。
几个人便直接往垃圾场去，陆清凌对省城的地形比较熟悉，没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垃圾场，这里果然有好几个人在找书。
徐露突然想到之前在村里的时候，也去镇上找过书，那次还在书里发现了一张粮票。
在这里面找书就像是在淘宝一样，说不定就会有意外的惊喜，她还挺喜欢干这种事情。
几个人分头行动，各自找自己需要的书。
很快一行人就满载而归，徐露看到了好几本这时候被禁止的书，销毁的话非常的可惜，她就悄悄的把书藏到了空间里。
当初末世来临之前，徐露很喜欢看红楼梦，她记得看红楼梦解谜的时候，说在这个年代曾经看到过红楼梦后来的卷宗。
可惜后来莫名其妙的丢失了，这让她一直对找书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总感觉会找到一些还没有失传的书籍。
可能是因为这种偷偷拿书的情况比较多，出垃圾场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搜身盘查。
在他们前面就有一个年轻人怀里藏着几本不被允许的书，被搜身的人一下子就搜查出来。
年轻人看事情败露，脸色变得煞白，被搜查出来可不仅仅是批评几句，一个不好就是要闹到组织上，是要给处分的。
他还想好好的表现一下，争取多拿些工分，这一下子什么都没了。
徐露就亲眼看到几个小红人过来，不由分说的拉着这个人就走。
旁边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这小红人看起来和徐百川差不多大，可是整个人的气势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见这么多人看过来，特意的挺了挺胸脯，露出左臂上的袖章。
徐露把视线最终定格在他手上的木木仓上。
海岛上的小红人总是聚集在一起训练，她记得有时候还会喊着口号，诸如“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每次路过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比较轰动，后面排队的人都老实了许多，搜查的人见陆清凌是军人，对他们也格外客气几分。
徐百川拍着胸感叹怎么这么可怕，感觉前段时间都没有这么严了。
陆清凌小声对他们说，“好像是发现了敌特分子，海岛那一边的人这些年一直贼心不改，派了不知多少间/谍过来。”
孩子们都喜欢听这种事情，缠着陆清凌让他再讲讲。
陆清凌不敢把事情往深里了说，怕孩子们一个不小心说出去，到时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便快速的转移话题，问孩子们：“你们想吃什么？咱们好不容易来次省城，去吃些好东西。”
双胞胎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但是徐百川和徐桐已经没那么好糊弄，两个人都有些忧心忡忡，毕竟前几年的时候他们还和苏联开过战，那时候全国人民都勒紧裤腰带，好在那场战役最终胜利。
陆夏星已经叽叽喳喳的说起来想吃的东西，陆清凌就在一旁微笑听着。
因为年后已经开了工，来省城的人并不多，徐露去供销社帮张嫂子买了布，又给刘秀丽捎了些东西，一行人便打道回府。
可能他们买的东西不少，就有人盯上了他们，一个半大的姑娘直接过来拉住徐露的袖子。
徐露没防备，整个人都被拉的一个踉跄，人还没站稳，就听到那小姑娘问：“我们有白面和挂面，你们需要吗？”
陆清凌皱眉，四下看了看：“你们的东西在哪里？”
这小姑娘明显有些害怕陆清凌，身子往后缩了缩，才指了不远处一个巷子。
徐露看过去，就见那巷子里蹲着几个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要是小姑娘不说，她还不往那里留意。
见徐露想要过去，陆清凌便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抬腿跟上，几个大人果然是在偷偷的卖东西，现在还不允许私下买卖，被抓住也是要坐牢的，所以他们都很谨慎。
“姑娘，我们这里可是自己磨的白面，比供销社里的要好。”
其中一个黝黑的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麻袋，里面装着半袋子白面。
徐露低下头看看，果然这白面是要比供销社里面的要细很多。
问清楚价格之后，竟然比供销社里的还要便宜，徐露当即把这白面要下来，又问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大家知道这是来了大客户，其他几个人也都围了过来，将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来。
其中一个带着半袋子的棉花，张嫂子之前还说要给她家的老大买些棉花，这还一直没有动身。
“还有吗？这不太多。”
卖棉花的赶紧点头：“家里还多着呢，我家就在不远处，要不跟着我回家拿。”
于是几个人又多跑了一趟，路上和乡亲说着闲话，徐露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在城里生活的，但是因为厂子挣的工资不够全家人花，这才生了一些别的方法。
老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咱也知道这事儿拿不上台面，被人知道了肯定是要坐牢的，可一家人总要吃饭。”
说话间就到了老汉的家里，几个人这才知道不到四十平米的房子里，竟然住着七口人。
孩子们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这么小的房间是怎么住下这么多人的。
“厂子里一直说要分房，可是名额太少了，孩子们都大了，总不能不结婚。”
这也是这时候的一个特色，一家人窝在不大的房子里面，有点什么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回去的路上，徐百川还在琢磨私下买卖的事情，缠着陆清凌问了很多。
陆清凌以为他只是好奇，便将知道的都和他说了。
可谁知道没过两天，徐露从医院下班回来，就见玻璃房内的青菜都不见了。
本来地方不大，徐露种的种类又很多，平日里总是见那里一片郁郁葱葱的，谁家要是想吃青菜了，就会过来割一点回去。
徐露就问徐桐：“咱们家里今天是有客人来？”
徐桐正在给课本包书皮，那天去省城买书的时候，不仅陆夏月买了不少，就连她也选了好几本。
听到徐露这么问，徐桐压低声音说：“姐，你别说是我说的，是我哥把青菜都割走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徐露洗手的动作一顿，“他不会又和张国民商量着干什么事情吧！”
徐桐撇撇嘴：“姐，你得好好管管哥了，我觉得他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就仗着你和姐夫宠着他。”
徐露点头：“行，等哪天抓住他的小辫子，我好好的收拾他一顿。”
双胞胎在一旁咯咯的笑起来，等着看徐百川受罚。
姜婆婆大老远的就开始叫徐露的名字，徐露从房间里探出头，“姜婆婆，找我有事？”
姜婆婆把手里的两个苹果放下，她也是听别人说徐露喜欢吃苹果，才特地带过来两个。
“是这样的，我们家蜂窝煤不太够用了，我记得那时候你弄了很多，能不能先借我们家一些。”
徐露有些犹豫，她的那些蜂窝煤都是有数的，刚刚够烧到四月份。
之前她还想让陆清凌再帮她弄点蜂窝煤，可这东西都被组织上卡的很严，陆清凌便说到时候天冷，就重新烧柴火。
姜婆婆见徐露不乐意，只好诉起苦来：“我们家睡了两个屋子，孩子都还小，金柱着身子那么弱，要是不烧蜂窝煤的话，怕是都要冻感冒。”
徐露好奇地问：“部队给每个人家里的数量不是都差不多，我见张嫂子家还剩不少，你们家怎么烧的这么快？”
张嫂子可是给三个房间烧煤球呢，按理来说应该用的要更快一些。
姜婆婆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们家当然用不了那么多，是过年的时候，她听说村里有人找蜂窝煤，变私自将蜂窝煤岛卖出去了。
谁知道过了年，天气还是这么冷，沈梅花去搬煤球的时候便发现少了不少，还以为是进了贼。
姜婆婆这才说了实话，沈梅花很生气，这煤球少了，是不让哪个房间烧煤球了？
姜婆婆这么大岁数，她肯定不会委屈自己和金柱，那肯定是不让他们用了。
沈梅花也不是之前逆来顺受的小白花，当即就和姜婆婆吵了一架。
姜婆婆不占理，只好过来找徐露多要些煤球。
徐露见姜婆婆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想着这中间肯定有其他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想掺和，直接说家里要烧的房间很多，自己家的煤球都不够用。
姜婆婆变了脸色，她以为自己拉了脸过来，徐露怎么着也会给个一二百蜂窝煤。
“小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全家属院就属你们家的蜂窝煤多，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徐露皮笑肉不笑，之前因为金柱生病的事情，姜婆婆就怪过陆夏星，徐露就和她怼过，这次她也没客气。
“我们家蜂窝煤多，就应该贡献出去吗？这都是我一个一个亲自弄出来的，有本事你也多弄些出来！干什么总眼馋我们家的东西。”
姜婆婆也不知道徐露怎么变脸这么快，屋内的徐桐和双胞胎还一块儿过来助阵，“姜奶奶，您要是需要蜂窝煤的话，可以和组织上打报告，只要把蜂窝煤怎么用的那么快交代清楚，相信赵主任肯定会帮您申请的。”
姜婆婆最后是落荒而逃的，走之前还不忘把两个苹果带走，到门口才觉得心内憋屈的很。
还说不是自私，一个个的这么牙尖嘴利，平时给部队家属院的人看病可没少挣钱！
姜婆婆骂骂咧咧的走了，恰好碰到徐芳翠从家里出来。
姜婆婆眼珠子一转，主动上前和徐芳翠打了招呼。
等陆清凌回来的时候，徐露便把这事和他提了。
陆清凌皱眉，“这姜婆婆总是喜欢占人便宜，回头我和老姜说一声。”
徐露冷笑：“我看那姜启明也只是个会和稀泥的，一有事儿就往宿舍跑。”
他要真有能耐，姜婆婆就不会跑到她跟前说嘴了。
等回头陆清凌一问姜启明，才知道姜婆婆是私下里把那蜂窝煤倒卖了。
姜启明也有些害怕，毕竟倒卖倒买还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他在家里也和姜婆婆说了好几次，可是姜婆婆都不听。
上次倒卖蜂窝煤，姜婆婆手里捏了不少钱，她还寻思着在倒腾些什么东西呢。
这里面事情涉及的就多了，吃饭的时候陆清凌就和徐露说了起来。
徐露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她玻璃房内的青菜，问徐百川，“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把青菜都割了，弄哪里去了？”
徐百川一直低头扒饭，都没敢抬头，听到徐露叫，他才弱弱的看了过来。
徐露和徐百川一对视，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干坏事了。
得，饭也不用吃了，两口子开始审问徐百川。
徐百川没扛住，很快就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原来是他回来之后和张国民说了在省城的见闻，听说倒买倒卖能挣不少钱，两个人就动了心。
可他们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徐百川就把目光盯在徐露中的地里。
徐露一听，直接去找鸡毛掸子，一旁的陆夏星直接给她递了过来，徐露便上手抽了徐百川几下。
“你这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我看我和你姐夫都管不住你了。”
陆清凌冷笑着问，“老实交代，这次挣了多少钱？”
徐百川伸了两个手指头，徐桐在门口趴着偷听，还以为是挣了两块钱，就听到徐百川说：“就卖了半天的功夫，挣了二十。”
几个人齐齐的倒抽冷气。
二十块钱都快顶上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更别说农民辛辛苦苦种地根本挣不了这么多。
这简直就是暴利！
陆清凌赶紧看外面有没有人能听到，回头严厉的对几个孩子说：“这事儿谁也别说出去。”
孩子们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点头，保证不会乱说。
陆清凌又回身看徐露：“这事就怕被有心人看到，到时候用来举报咱们！咱们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徐露知道陆清凌的顾虑，只问他：“那咱们应该怎么做？”
“等你去给赵主任汇报工作的时候，先把这事儿和她悄悄说了。”
只要组织上知道，定性为孩子们胡闹，就算再有心举报，也就不怕了。
就像徐芳翠的时候举报他们，赵主任压根就不相信，徐芳翠白弄那些材料了。
徐露点点头：“等今天晚上我就过去一趟。”
徐百川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事情这么严重，他脸色变得惨白。刚想开口说话，门外面就有钱寡妇在拍门的声音。
钱寡妇也是听张国民说的话之后被吓了一大跳，这才急匆匆的过来。
见孩子们都聚在一块，钱寡妇努力的维持着脸上的神色，拉着徐露的手说：“我也是看到国民手里拿着钱，才知道这事儿的，你说怎么办？”
徐露让钱寡妇先别着急，他们也是刚知道这事儿的，又把和陆清凌商量好的事情说出来。
钱寡妇松了一口气，“那这事儿我也找个时间和赵主任提一提，你说这些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徐露安慰钱寡妇，她来的时候已经把张国民打了一顿，可这口恶气还没有出，加上这几天因为张人民的事情，她忙得有些焦头烂额。
剩下的事情孩子们不好多听，徐露就把钱寡妇拉到了房间里，钱寡妇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撺掇我家人民的，好好的学他不想去上了，非要去当兵。”
徐露心里一惊，“你们家人民的岁数还不够吧，怎么去当兵？”
“岁数是不够，但是张人民的父亲是烈士，这种事情也好通融，他已经偷偷的报了名，就等着上面过来测试。”
钱寡妇着急就是着急在这孩子一声不吭的就做了决定，“明明年前的时候还说想考大学呢，我这正给他攒着学费，突然就要去当兵。”
钱寡妇知道肯定是有人和张人民说了什么，只是张人民嘴特别严，不管她怎么问，就是不松口。
送走了钱寡妇，徐露还去问徐百川，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徐百川一脸茫然的摇头，刚才钱寡妇过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面，才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全身就冷透了，可他也不敢回房间。
徐露冷笑一声，让他进到客厅里，抽起刚才的鸡毛掸子，就重重的打在徐百川的屁股上。
双胞胎和徐桐想过来劝一劝，都被陆清凌赶回了屋子里。
徐露一边打一边问徐百川：“你知道错了没？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做？这半年的时间，你想想你做了多少荒唐事，从前在村里的谨慎小心都丢的干干净净，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还需要我重新告诉你吗？”
徐百川咬着牙不吭声，徐露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一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不就是试探我和你姐夫的底线，生怕我们两个人容不下你，还觉得你姐夫在部队上好歹是个官儿，就算出了事儿也有人能护着你！”
徐百川这时候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的那些心思被徐露全都知道，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和徐桐的想法一样，都觉得是这个家里的外人，生怕徐露和陆清凌会把他们丢下。
徐桐是拼了命的帮家里干活，表现自己，徐百川却恰恰相反，他是使劲的作，就想看看徐露和陆清凌的底线在哪里。
陆清凌冷哼一声，“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收拾，之前闹出的事儿我都不和你计较，但这次你差点害了咱们一家人！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我和不姐工作都忙，你不说帮衬着家里，整天想办法在外面招猫逗狗，是觉得这个家和你没关系是吗？”
徐露把鸡毛掸子放下，喘了几口气，顺着陆清凌的话说，“既然如此，你去找徐芳翠吧，她和你一样姓徐，正好是你的家人。”
一听这个话，徐百川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摇头认错，“姐，姐夫你们别不要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做这些荒唐的事了，请你们不要再生气了，怎么罚我都可以，千万不要把我给徐芳翠，我不想和他们生活。”
说着说着徐百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流了出来，陆清凌和徐露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心软，徐露继续威胁徐百川，“你说的话我们怎么才能相信？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把这个家当成是你自己的家。”
“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干这些荒唐事了。”徐百川指天发誓。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也别再出去疯玩了，部队家属院有不少雪，你就全部给扫干净吧。”
这冰天雪地的去外面扫会儿雪，身上就会出一身汗，可是手指却仍然会冻得冰凉，冰火两重天，并不是一件多好的差事。
可徐百川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事就算告了一段落，徐露找了个时间把事情和赵主任说了，语气特别歉意。
赵主任也没当成一回事，毕竟徐百川在家属院里是出了名的闹腾，安慰徐露，“你想想许师长家的两个儿子，还把他老子的□□给炸了，不也就打了一顿，这半大的小子都是这样。”
徐露知道组织上不会再追究，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去医院上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李飞燕看出来了，带着几分关心的问她，是不是最近忙着收拾场地的事情累坏了。
徐露摇摇头，“场地倒是好收拾，芳芳把畜牧站打理的都干干净净，我那天就过去看了几眼，都没怎么动手。”
正说着，胡奶奶抱着芝芝过来，“小露啊，你快给孩子看看，芝芝一直发烧好几天了，吃了退烧药也下不去。”
孩子也没有其他的症状，只是干发烧，她和王红梅不想抱着孩子来医院跑来跑去的，就想着让孩子自己在家退烧。
可这都三天的时间了，吃了退烧药能下去，可没多长时间，温度又重新升高了，王红梅这才坐不住了，央求着胡奶奶把芝芝抱过来。
徐露上手摸了摸，见芝芝的体温的确很高，又详细的询问了她的情况，“孩子这是病毒感冒，反反复复的发烧是正常的，温度不要超过三十八度五，记得多喂水。”
三十八度五其实是一个临界值，并不适用于每个孩子，温度太高的话，孩子有可能会发生惊厥。
胡奶奶就想让徐露帮着扎扎针，徐露想了想说：“可以回家用花椒水煮沸，放的温度不那么烫手之后给孩子擦一擦全身。”
胡奶奶狐疑：“用花椒水擦擦身子就能退烧？”
但她还是很听话的抱着芝芝回家，回去之后就让王红梅帮着煮了一锅花椒水，按照徐露的步骤给芝芝脱光以后，擦了一遍身子，又用棉被给孩子裹住。
芝芝可能这几天一直在发烧，本来身子就有些乏累，很快就沉沉的睡起，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王红梅摸了摸她的手脚，发现已经没有那么冰凉，惊奇的看向胡奶奶，“娘，孩子这是不是就要退烧了？”
胡奶奶上手摸了摸胡芝芝的额头，发现已经不那么滚烫，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就看晚上孩子会不会再烧起来。”
李飞燕把花椒水可以退热的方法写到了它她偏方笔记本上，黄丽萍过来找她的时候，就见李飞燕还在做笔记。
黄丽萍随手翻了翻，越看越入迷，惊奇的问李飞燕：“这都是徐医生知道的偏方吧，竟然有这么多？”
李飞燕点点头，“这些个偏方效果都还挺好，像这次胡芝芝发烧回去用花椒水擦了身子，一直不退的烧便退了下去，胡奶奶晚上还过去找徐医生道谢呢。”
黄丽萍又翻了翻那小册子，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你说咱们把这小册子勘印出来，是不是就有更多的人相信中医了。”
李飞燕停下笔，认真思考起来，“你说的这个方法挺不错。”
她想赶紧去告诉徐露，可一看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只好作罢。
黄丽萍也让她不要着急，“这事儿还可以和宣传口的同事说一说，你们不是要办药厂吗？就当这些小册子提前给你们宣传了。”
李飞燕点点头，把黄丽萍的想法都记下来，又问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黄丽萍的脸色红了一下，“我想问问你这里还有没有艾条，我想艾灸一下我的腰。”
李飞燕挪揄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前她给刘芳芳艾灸的时候，黄丽萍嫌味道大，还把他们赶出去了。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黄丽萍竟然主动过来找艾条。
黄丽萍脸一红，“你这里到底有没有？没有我就去别的地方问问。”
“有有。”李飞燕不再逗她，弯腰从柜子里给她找出几根艾条来。
黄丽萍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第二天李飞燕和徐露说了黄丽萍的建议，徐露赞许的点点头，“没想到丽萍竟然还有这样的眼光。”
“她之前还和我打听咱们药厂的事情来，我看她也想来咱们药厂上班，可能就是因为还没有起步，怕工资太低了。”
这样的人才以后可以放在宣传科，徐露就把黄丽萍的名字记下。
“等上了正轨，咱们就再多招些人。”
既然主意是黄丽萍提出的，徐露就让李飞燕帮忙问问，黄丽萍愿不愿意帮忙和李飞燕一块做这件事情。
黄丽萍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徐露又带着两个人去找赵主任。
赵主任的育红班开班起来，等开学的时候就能送孩子到这里来，他们一群人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李红霞抱着几个月的孩子在问育红班的情况。
赵主任嫌孩子有些太小，怕到时候照顾不周再生病了，建议李红霞等天气暖和，孩子也大一点了再送过来。
李红霞主要是着急想要去上班，胡向东母子因为乱搞迷信活动被判了三年，家里只剩下胡向东的爹，这老头可能因为心情不好，时不时的会来军区这边转悠，每次都让李红霞提心吊胆。
幸好还有王麻子和几条军犬，那胡向东的爹才不敢冲过来，做出更大胆的事情。
李红霞看见徐露，便朝她打了声招呼，回头对赵主任说：“那行！主任我就等暖和了再把孩子送过来。”
这段时间徐露和赵主任的来往非常密切，两个人见面也不寒暄，直奔主题。
“这个主意好！”赵主任听到之后多看了黄丽萍几眼，“那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做吧，到时候我给帮着一块宣传宣传。”
回家的时候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之前徐露向红星药厂询问设备和技术支持的事情，有了回信。
邮递员特地把信给她送到了家门口，徐露打开信的时候还有些激动忐忑，生怕红星制药厂拒绝了他们。
没想到那边非常的慷慨，说已经和这边的组织部联系好了，等出了正月，设备和技术人员就会过来支持。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徐露仔仔细细又把那信看了一遍，也就是说不到二十多来天的时间，设备和技术人员就会到他们的海岛。
等陆清凌回来的时候，就见徐露正在翻字典。
“查什么呢？”陆清凌好奇的问。
“我在查药厂的名字，你说叫安康中药厂怎么样？”
徐露的眼睛亮晶晶的的问。
“安康中药厂？”陆清凌在嘴里念叨了几下，点了头，“这名字不错。”
第60章
名字取好了, 徐露就去找孟远山帮忙，希望他能给刻一个匾。
孟远山画画挺在行，有一次徐露还听陆夏星说他还会雕刻，便想着去找他帮帮忙。
孟远山一口就答应下来。
李飞燕这几天开始和黄丽萍一块编写宣传小册子的事情, 两个人只要一下班就开始在那里腾抄。
厂子第一步设备的事情便由徐露和刘芳芳来跑腿。
葡萄糖比较容易生产, 加上之前有副食品厂淘汰下来的一些酿造工具, 徐露挑拣了一些能用的, 和刘芳芳一块搬到了场地里。
小英把孩子丢给她母亲，自己戴着帽子裹得厚厚的也过来帮忙。
她在家里想了很长时间, 就像徐露说的，不能成天的在家里吃白饭, 哥嫂都有意见了。
不管是什么活，先让她娘帮着看一段时间, 她好歹能挣出些粮食来。
至于铁柱，他要是想看孩子就让他看去吧。
大队长很欣慰小英的转变，本来还想托赵主任的关系，把小英安排到副食品厂，谁知道小英直接拒绝。
“我想跟着徐医生一块儿办药厂。”
大队长抽着烟叹气, 小英的想法是好的, 可唯一的不好是这药厂刚起步, 恐怕工资不会多到哪里去。
不如去副食品厂，又不用整天在外面跑, 轻轻松松的就把工资挣了。
小英的哥嫂也都以为大队长会把小英安排到副食品厂，她哥倒没说什么, 毕竟以后村里大队长的位置可以接任, 她嫂子却不干了。
她也想去副食品厂干活，之前和大队长说了好几次, 大队长都以不好找人帮忙为理由推辞了，怎么到小英这里，原则通通都没有了？
还不是没把她当成家里人！
小英不去副食品厂工作，就是还有这个原因，不能因为她在闹的家庭不和睦。
刘芳芳和徐露看见小英过来都有些吃惊，小英过来就和徐露说了她的打算，“我虽然现在还什么都不会，但是可以慢慢的学，这几个月我就先不要工资。”
徐露想了想便点头，“工资肯定会照常发给你们的，只是一开始肯定没有那么多。”
她给李飞燕和刘芳芳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村里有不少人都觉得李飞燕和刘芳芳太傻了，医院和畜牧站的工作多稳定，挣的工资又高，干什么非要跟着徐露去瞎折腾。
徐露又问了小英孩子的事情，小英就说给了她娘五块钱，让她帮着看一段时间。
“等天气暖和了，孩子也能离了手，就能送到育红班了。”
小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给她娘钱，让她帮着看孩子的时候，就是特意当着她哥嫂的面给的。
设备从副食品厂运过来之后，徐露就开始调试葡萄糖水，原料这一些之前就都已经准备好，刘芳芳和小英便跟在她身后努力学。
生产出来的废渣是个大问题，肯定不能随地的掩埋或者倾倒，小英就说给万人坑的那些孩子一笔钱，让他们帮着运送到垃圾场。
村里的事情小英比较熟，徐露就让她帮忙去联系。
这天还有一个好消息传来，胡奶奶收到胡小果老家拍来的电报，说胡小果的男人在半路上因为晕船呕吐的时候，掉下了船。
人当场就没了。
这个事情在他们村算是轰动起来，胡小果的男人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她带着一个孩子回来时，胡小果的婆婆差点哭晕过去。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老了还不知道依靠谁，对胡小果她也不敢打骂，毕竟胡小果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
胡奶奶说起来的时候，语气里竟然有几分畅快，“小果虽然性子有些执拗，但她也是我从小看大的，以后她婆婆肯定不敢欺负她，生怕她以后嫁出去了，没人管这些孩子们。”
晚上的时候徐露就做了梭子蟹，孩子们一看就问徐露，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徐露点点头，“今天的好消息比较多，等过几天你们孟老师把匾额刻好了，我的厂子就算是正式开起来了。”
陆清凌问她：“要不要找人算算良辰吉日。”
徐露想了想，“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天的时候，徐露就去医院里请辞，院长早就知道她只是来这里过渡一下，可心里还是万般不舍，“中医门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就这么一走，以后咱们这些病人都没有去处去看了。”
院长很是惋惜的说。
“咱们都是为了救死扶伤，我开药厂也是这个想法，当然医院里要是有需要，我肯定还会回来帮忙。”
“那这样好不好，你每天都来上半天班，剩下的时间，医院也不干涉你。”
院长之所以这样挽留徐露，是因为之前有一个省城的学术交流，他们军区医院在这一方面和省城的差距一直有些大。
谁知道前段时间徐露给老领导看了病，又给在牛棚改造的一位老先生治好了，那先生就写了一份文章，投到组织的宣传栏上。
院长说这事儿的时候，还把报纸让徐露看了看，“这老先生虽然是在劳动改造成分有问题，但他写的语言很朴实，组织上便采纳了他的文章。”
徐露这才知道还有这回事，这位老先生就是孟远山的老师，之前得了哮喘的那位。
这文章在省城比较轰动，那边的医院还特地拍电报，问了他们是不是属实。
“他们想和咱们交流交流，说过段时间就会派几个医生过来。”
这可是他们军区医院前所未有的待遇，院长自然重视，便不想放人。
见徐露还在犹豫，院长又说，“你放心，工资还是按原来的等级发，咱们这边每年都会有去省城培训的机会，这名额非常的难得，今年我一定会推荐你过去。”
又是画大饼，又是许诺好处的，徐露也就点头同意了。
院长这才高兴起来。
徐露不着急离开医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杨一天的母亲还没有彻底的好利落。
但针灸这么长时间以来，杨奶奶已经能慢悠悠的说几句话，扶着人的手也能站起来走动几步，比之前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躺着进步太多。
黄莹英正忙着建造服装厂的事儿，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徐芳翠气的在家破口大骂，她觉得徐露就是不想看他们过好日子。
黄莹英也是这么想的，她对徐芳翠说，“娘，要不再给老家拍封电报，让她那婆婆过来！”
黄莹英一直觉得徐露是很害怕陆老太太的，之前那么多年都被陆老太太治的服服帖帖，被赶出家门也一声不敢吭。
徐芳翠倒是有些怕徐露，可她更怕被杨奶奶赶出家门，这段时间在海岛是吃的也好，穿的也好，出门还有小汽车坐，她当然不愿意回到村子里。
“行，我这就给徐露的婆婆拍封电报。”
“记得告诉他们，徐露在海岛上吃香喝辣的，每个月能有一百多块钱的工资！”
徐芳翠也是头一次知道徐露的工资这么高，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胸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黄莹英一看她这个样子就在心里冷笑，她这个娘可是见钱眼开，为了钱能把她卖给王大东，能是什么好人。
黄莹英继续添油加醋，“我听说光那药方一个就值几百块钱，可惜那药方跟咱们没关系。”
徐芳翠想起前段时间向赵主任举报的事，后来一直没有消息，她就问黄莹英，“不会是把这事儿压下来，不替我办了吧？”
黄莹英冷笑一声，“你说呢娘！人家搭上的可是许师长！我看这部队也就王政委还能稍微公平一些。”
黄莹英说完又匆匆的走了，她这段时间光做衣服就挣了快五六十块钱，这让她心里好受了不少。
只有钱在手里才能给她安全感。
部队这段时间正在改通讯装备，以后打电话不用再通过总部转接电话，直接可以通过自动拨号，和后来的电话机差不多。
通讯兵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测试纵横式自动交换电话，陆清凌回来的时候就问徐露要不要安座机。
“当然要安。”徐露赶紧答应，之前刘秀丽家里就有一部电话，不过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要先和总部那边沟通，女通讯员们每次听到刘秀丽的电话，都会在背后嘀咕，久而久之刘秀丽也不愿意打电话。
除此之外，只有办公室里有几部电话机，实在不方便。
徐露想着以后她办药厂肯定是要经常和外面联系的，有部电话就不用一直等别人的信件。
隔了几天，陆清凌便带回来一部蓝色的电话机，电话机的正中间有一个圆盘，圆盘上十个空格，对准零到九十个数字，打电话的时候需要一个手指噌噌的拨动转盘。
电话号码更是只有四位数，陆清凌说他们家的电话号码是二四二六，非常的好记。
这时候有句俗话叫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在七十年代，电话绝对是一个稀罕物，听说徐露家装了电话以后，好些人都过来看热闹。
徐露特地找了一个小茶几，将电话放上去，一旁是电话簿，上面记载着军区各个办公室的电话。
回头还得打听一下红星制药厂和东北制药厂的电话。
张嫂子稀罕的看了好几遍，胡奶奶却是连夜给她钩了一件盖电话的小方巾。
“这电话线是从军需那边接过来的吗？”
姜婆婆也凑过来看热闹，之前她找徐露要蜂窝煤，被徐露给拒绝了，这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搭理徐露。
这次听说徐露家安装电话了，她便兴冲冲的过来，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徐露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和之前一样。
成人的世界，装作若无其事，要比捅破那层窗户纸更体面。
姜婆婆又问起这话费的事情，拉电线和安装电话的事情部队都给包了，但是电话费特别是拨打长途的话费，都需要自己额外掏。
眼看着姜婆婆要说出打电话的话头来，胡奶奶赶紧转移话题，“小露啊，你们家的电话，你先打一个出去。”
徐露想了想，就拨了陆清凌办公室的电话。
等了片刻，话筒里就清晰地传出陆清凌的声音来。
徐露问他，“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陆清凌煞有其事的说，“回去，咱们今天中午吃面条吧。”
两个人都明显憋着笑，陆清凌那头还能听到其他人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张嫂子就在一旁笑话徐露，“你安装电话就是为了问你们家那口子有没有吃饭呀？”
“人家小两口感情好，问问吃不吃饭怎么了。”王红梅哼哼一声，对胡奶奶说，“娘，咱们家也安部电话吧。”
张嫂子噗嗤一声乐了，“你不会也想问你家老胡，要不要回来吃饭吧？”
大家说笑了一阵子，姜婆婆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打长途电话，只好跟着大部队一块儿走远了。
胡奶奶落后几步，对徐露说，“金柱奶奶就是这个人，喜欢占小便宜，你别往心里去，该怎么说她就怎么说。”
她也知道徐露的顾虑，毕竟都在一个家属院，姜启明和陆清凌的关系挺不错，姜婆婆还是长辈。
说完这话，胡奶奶又压低声音，“我前段时间见她和你那姑姑走的比较近。”
徐露皱眉，“他们两个怎么掺和到一块儿去了？”
“谁知道！我和你说这个，就是想让你提防着他们一些。”
徐露点点头，徐百川一直在外面扫雪，抽空回家喝了杯热水，眉毛和头发上都被冻成了冰碴子。
孩子们给他套了两副手套，可脱下来上手摸一摸，还是冰凉刺骨。
张国民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两个孩子这下子算是彻底老实了。
别人问起他们为什么在扫雪，徐露一律说他们是在义务劳动，想帮助大家。
徐百川咕咚咕咚喝了水，就听徐露悄悄对他说，“你抽个空问问金柱，看他奶奶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徐百川应了声好，全家属院的雪都归他们两个扫，这可是个大工程，徐百川喝完水也没休息，又匆匆忙忙跑出去。
因为要忙着办厂子的事情，正月十五就没怎么好好过，听刘秀丽说供销社里有卖汤圆，徐露急匆匆的过去，却发现已经卖得干干净净。
回去的时候就有几分歉意，现在就是现做也来不及。
孩子们却都很理解，陆夏星提议给陆清凌打个电话，问问食堂有没有汤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徐露赞许的看着陆夏星，虽然知道她只是想用电话机打电话。
陆夏星立刻跳起来，孩子们跟在她身后，一块儿去看她拨打电话。
陆清凌知道孩子们都是稀罕电话，也没有批评他们，扭身问了小王，对陆夏星说：“食堂有汤圆。”
陆夏星憋不住笑，一旁的陆夏月接过电话，对着陆清凌又说了几句话。
放下电话之后，徐桐就问他们：“打电话是什么感觉？”
徐桐还没有听到过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呢。
陆夏星想了想说：“就和平时说话声音没什么差别。”
徐芳翠听说他们家安装电话之后的，回来就和黄莹英抱怨，“你找的男人不也是团级干部吗？怎么不安不电话了，让徐露都把风头给抢了！”
她可是看到好些人都去徐露家里。
黄莹英没和徐芳翠吵，她也挺想家里有部电话的，这样方便她和别人联系。
文工团的女孩到底太少了，而且他们也不是能经常做衣裳，她现在就有些处于市场饱和的阶段，迫切的想要开辟日常。
等杨一天回来的时候，黄莹英就和他说了安装电话的事。
“后世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电话，用的非常方便，还有手机。”
杨一天震惊不已的看着黄莹英，“手机是什么？那东西肯定很贵吧！”
黄莹英和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杨一天仍然处于震惊的状态，不过倒是答应给安装电话了。
爱华知道以后非常高兴，安好电话的头一件事情就是给老家打了个电话。
老家只有镇上邮局有电话，接电话的人答应，等见到她舅舅的时候会回一个电话。
姜婆婆也想给老家打电话显摆显摆，但是又不想让姜启明花那么多钱，就想着去占徐露的便宜。
因为胡奶奶说姜婆婆和徐芳翠走得很近，姜婆婆在过来的时候，徐露便没答应。
姜婆婆以为徐露会很好说话，谁知道竟然被拒绝了，脸色一下子变了，有些挂不住的说：“怎么我从前不知道你这么小气呢？上次借个蜂窝煤也不让，这次不就打个电话吗？”
徐露只动了动嘴角，“咱们部队就有公用电话，您要是需要的话，去那边打更方便。”
姜婆婆一下子被噎住，她当然知道部队有公用电话，可那不是需要掏钱吗！
打长途电话是需要转机的，费用可不少。
一般没有重要的事情，大家都不会用电话来通知，相比来说还是电报更省钱。
“小露啊，我作为长辈，不是说你，人有时候不要把钱看得太重！像你姑姑，人家家里从前日子也难过，自个儿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不是不帮你。”
徐露这下子脸上彻底没了表情，眼神冷冰冰的盯着姜婆婆看，“请问您这是用什么立场来和我说这件事情呢？”
姜婆婆以为说这事儿徐露会心虚，毕竟徐芳翠和她倒苦水的时候，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说的特别惨。
外人不知道内情，光想想一个女人拉扯孩子，肯定日子不好过。
徐露太不懂事了，带着弟弟妹妹上门打秋风，也不怪徐芳翠把他们赶出门。
姜婆婆被连续噎了几次，火也上来了，“我没什么立场，就是觉得人做的不能太绝了！再怎么样人家也是你的亲人。”
“婆婆说的真是大义凛然，既然都是亲人，你怎么不好好的对小桑和小槐，只把金柱当成亲生的孙子？”
姜婆婆一下子跳起脚来，“那能一样吗？金柱身上可流着我们老姜家的血，那俩孩子又不姓姜！”
“都是亲人，什么姓不姓的，你这不就是狭隘了！人梅花对金柱那孩子多好啊，你也应该将心比心，省得外人都觉得您刻薄。”
姜婆婆听到徐露的话，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变得通红，不仅仅是因为徐露说她变得刻薄，更是因为她害怕别人也这么想她。
不等姜婆婆在说什么，赵主任从巷子口急匆匆的过来，看见两个人站在门口，有些意外的多看了几眼。
姜婆婆哼了一声，也没和赵主任打招呼，扭身就走。
“这老婆子又怎么了？”赵主任奇怪的问徐露。
“想来我家打电话占小便宜呢，被我拒绝了。”
徐露无所谓的说道，把赵主任请进去。
赵主任跟着哼了一声，“这老姜的娘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之前养公鸡的事情就闹的家属院鸡犬不宁，被你们徐百川抓了鸡才老实了一段时间，这不一过了年又把她那鸡给放了出来。”
姜婆婆觉得散养的鸡下的蛋好吃，肉也会紧嫩一些，更主要的是鸡在外面找些吃的，就不用她怎么喂养。
家属院里的众人，除了刘秀丽家里之外都养着鸡呢，大家都会把鸡养在鸡笼里，这样一来方便清理，二来也不会弄得鸡屎鸡毛哪里都是。
姜婆婆之前就被四周的邻居投诉过，她偏不当成一回事。
徐露不想再说姜婆婆，主动转移话题，问赵主任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赵主任就把来意和她说了：“我找到了红星药厂的电话，你方便的话和他们那边联系联系，催催他们赶紧过来。”
赵主任是先去畜牧站看过之后才来的，那里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就等着孟远山的匾额了。
徐露接过红星药厂的电话，又问赵主任那里有没有东北制药厂的电话。
“还没找到呢，我正给你打听着。”
说完这件事情，赵主任搓了一下手才提起工资的事情。
徐露也把背挺直，知道这才是赵主任今天来的目的。
药厂是国企的，工资肯定是上面给发，但是现在因为还没有销售出去的药品，前期的设备还需要投入资金，赵主任向上面申请的工资并不高。
“也不知道你这里有几个人，到时候把他们的工种给报一下，我看看到底发多少工资。”
说到这里赵主任又给漏了一个底，怕是得一级一级的熬，工资肯定高不了。
“组织上也知道大家都需要养家糊口，工资低了肯定不行，可这也实在是有些困难，等咱们的药厂名气打出去了，到时候肯定会涨工资的。”
徐露也知道现在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等过几年以后在另做打算的好，便没有反驳赵主任的意思。
但她还是给李飞燕他们争取了一些：“总不能比他们挣的工分还要少，那样大家的干劲儿也就没了。”
赵主任见徐露能够理解，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放心，肯定比种地挣的工分要多，最起码能让大家吃饱饭。”
徐露把赵主任送走，就拿着号码给红星制药厂那边打过去电话。
对方接电话的是一小姑娘，听说他们是之前想要支援设备的药厂，直接告诉徐露，他们的设备和人员已经出发了。
徐露的语气都激动起来，“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大概多久能到我们海岛？”
“三天之前就已经出发了，至于多久能到你们那里，这我就不清楚了。”
徐露估算了一下，三天之前出发，大概连正月十五都没有在家里过。
想想他们也很不容易。
等陆清凌回来的时候，徐露就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和他分享了。
陆清凌一边洗手一边笑着看徐露，“这么说的话也就出了正月，差不多设备就能到了。”
徐露大大的点了一下头，“不知道他们那边给我们提供的是什么设备，希望先进一点，种类全一些。”
陆清凌没在这时候泼徐露的冷水，问他们：“你们不是说先生产葡萄糖吗？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生产？”
“就最近便开始，说起来这件事情，我打算出一趟门去采购些原材料。”
购买原材料是小英主动提出要跟着采购队一块出去的，徐露一开始没打算让她去，毕竟孩子还小。
可小英却坚定的摇头，“我其他的事情都不会做，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这个采购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徐露想了想，便打算跟着小英一块儿去。
头一次小英又不懂药材，怕她被人给骗了。
陆清凌洗手的动作一顿，“那你要出远门？去几天？”
这采购药材的地方也是组织上给联系的，赵主任上次直接把地址给了她。
“也没多远，就在省城那边，我打算去个三四天。”
陆清凌点点头，要是在省城那边的话，的确不太远。
等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徐露就把这消息告诉了他们。
孩子们一听徐露要去出差，眼中都流露出几分不舍来。
“妈，要不我跟着你一块去吧，路上我也能给你提着东西。”
陆夏星还以为就像上次他们去省城那样需要买很多东西。
“不用，我这次是跟着你们小英姨，芳芳姨一块儿去的，还有部队上的采购车，人多着呢。”
见陆夏星有些失望，徐露便问她，“我一去要好几天呢，你作业写完了没？”
陆夏星这才闭了嘴，一脸心虚的四下看了看。
陆夏月是早就把作业写完的，她现在在预习初中的课本，偶尔还会让徐百川过来一块儿跟着她看书。
而陆夏星还在学习一年级的东西，偏偏有些她还不会做，对比之下，她越发不喜欢学习了。
见陆夏星一下子消沉起来，徐露安慰她：“等妈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果然一听这话，陆夏星脸上又有了笑的模样。
“那我想要件漂亮的衣服。”
徐露点点头，又看向家里的其他孩子，陆夏月波澜不惊的说，“我还要书。”
徐桐想了想，“姐，给我也带几本书回来吧。”
徐百川挠了挠头，这两人都要书，他要是选些玩的东西，可不就是玩物丧志。
徐露见他这纠结的模样，故意说，“我看你是不是没什么想要的东西，那算了吧。”
徐百川一听赶紧说：“那姐带点好吃的回来吧。”
他这几天还在扫家属院的雪，可能是因为劳动量增大了，每天都觉得肚子饿。
徐露点头答应了，转头看陆清凌，眼睛亮晶晶的，“我能不能开着你的吉普车去？”
这样到了省城里就比较方便了。
陆清凌一口饭噎在那里，咳嗽了几声，“你要开车去？那多不安全！”
实在是那次徐露开车的时候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
想到上次徐露又背着他偷偷的去开车，陆清凌立刻沉下脸：“你上次怎么和我保证的？”
徐露嬉皮笑脸的说，“这不是因为要去出差啊，我们三个女人出去不太方便。”
陆清凌冷哼一声，“等你有了驾照之后再开车出去吧。”
“小气鬼。”徐露嘟囔了一声，陆清凌一看她眼珠子咕噜转，就知道她又在打鬼主意。
“这几天我都会把车放在部队上的，你老老实实的坐车去。”
徐露见真的说不动他，只好问，“现在去哪里考驾照啊？”
陆清凌想了想，“等下次运输队的人考驾照的时候，我通知你一块去考。”
徐露这才满意。
因为要外出去采购，小英和刘芳芳这几天也一直在准备。李飞燕还有些羡慕，要不是因为医院里她走不开，她也想跟着去见见世面。
知青点的其他知青就觉得刘芳芳实在太大胆了，就有隔壁宿舍的知青来劝她，“你们几个女人一块儿出去，肯定会有危险的，这事儿还是交给男人来办吧！”
刘芳芳不赞同：“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女人做不到的。”
那知青也不生气，好言相劝，“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咱们女人一点也不比男人差，只不过是有的工作不适合咱们而已。”
“不适合我也能做得很好！”刘芳芳捏紧拳头，她心里一点恐慌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着徐露一块出去的原因。
就有人过来找刘芳芳打听，“你们药厂打算什么时候开工啊？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刘芳芳摇头，“我还不知道呢，不过给多少我都不在乎。”
“你傻呀！给的工资少了，你还不如继续养猪呢，那工作虽然味道重一点，但是活儿也很轻松。”
“就是！你别什么都听那个徐医生的，我觉得他就是个骗子。”
花言巧语的就把刘芳芳和李飞燕心甘情愿的骗过去给她打工。
这话说完，正好李飞燕从医院下班回来，哐当一声推门进来。
“我说你们也真是奇怪，怎么天天在背后嘀咕人家的小话呀。”李飞燕不阴不阳的说，“徐医生是不是骗子，我们还不知道啊，不用你们在这里假好心！”
“飞燕，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就是想让你们多长个心眼，毕竟咱们都是从城市里来的，这徐医生的根底我们也不知道，我之前可是听说，她还把她姑姑打了一顿呢！”
李飞燕生气的瞪大眼睛，“这都是谣言！她那个姑姑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个知青打断了，“你不用和我们解释，我们也不关心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反正有这个谣言传出来，那徐医生肯定也不是清清白白的，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说完这两个，知青就手挽着手去做饭了。
刘芳芳过去拉李飞燕，“你别生气了，徐医生这段时间可忙了，都顾不上理会这些小人，咱们也别给她添堵。”
李飞燕深呼吸几下，才平复了心情，问刘芳芳：“明天出门你都要带什么东西？收拾好了没？”
刘芳芳就给她看自己书包里的东西，“带了一副手套，还有手纸什么的。”
李飞燕点点头，叮嘱她：“你一定要听徐医生的话，毕竟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刘芳芳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担心，主动上去挽住她的胳膊，“知道了，等我去省城回来，给你带些好吃的，回来再给你讲讲所见所闻，保证你会后悔的。”
大队长也在叮嘱小英事情，小英的娘在一旁板着个脸，十分不赞同。
“行了，别这么对孩子了，她马上就要出远门了，你不想着给她多带些吃的，还给她添堵。”
小英娘气结，“不用我给她准备，她主意大着呢！”
小英爹也不赞同小英就这样跟着徐露一块出远门，“好歹找个知道这里面情况的跟着你们去，就三个女人少不了会吃亏的。”
说完就看向大队长，“爹，要不然我跟着他们一块儿去吧？”
大队长抽着烟想了想，“明天早上去码头的时候你也跟着去，到时候看看徐医生的想法。”
小英爹点了点头，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这几年也跟着大队长办了不少事情，应该比这几个女人强一点吧。
小英娘见自个男人也要去，这才起身，把孩子递给小英，嘴里还不阴不阳的说着，“赶紧抱抱孩子吧，等明天孩子连奶也吃不上了。”
小英忙把孩子接过，其实她跟着徐露去的决定，也是突然做出来的，不然不可能不和家里人商量。
要说这里面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自个儿的孩子了，还这么小就不能吃奶了。
大队长却看得开，他那时候是跟着一块闹过革命的，也是见过无数个英勇无畏的女英雄，在一旁开解小英，“孩子慢慢的能喝羊奶了，你看前段时间你住院，孩子不也在家好好的，这次出门跟着徐医生好好的长长见识，多跟着人家学习一些，别怕丢人。”
大队长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小英的眼圈红了红，“知道了爷爷。”
大队长把空间留给小英和她的孩子，自个儿出门去厨房看了看，回头对自个儿的老伴说，“让孩子出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总比天天在家闷着强。”
小英奶奶很是豁达，她当初是一个人从河北逃难到这里的，路上什么没见过。
对于小英想要离婚和铁柱分开的事情，她压根儿都没往心里过。
只要靠着一双手，再难日子也能过下去，不用非要受那夹板气。
他她也往厨房看了看，“没事儿，小英娘早晚能想开的，等小英走了，我再好好和她说说。”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穿的厚厚实实的出现在码头，刘芳芳脸上是激动的神情，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
除了从老家来这里当知青的时候，她还没有出过远门呢。
小英就更是连海岛都没怎么出过，她昨天晚上也没睡着，今天的精神就有些不好。
陆清凌领着孩子们都来送徐露，特地和运输队的人交代了一声。
运输队的人之前受了赵主任的委托，他们还有别的运输任务，只不过是帮着徐露把药材一块捎回来，见陆清凌又来叮嘱赶紧道，“团长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保证嫂子的安全。”
孩子们也都有些不舍，老老实实的在徐露的身边和她道别。
“妈，路上小心，如果那里有电话的话，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徐露一一抱了他们一下，叮嘱孩子们要在家里听话。
大队长领着小英爹过来，“小英爹这几天也没啥事儿，要不让他跟着你们？”
小英爹朝徐露憨厚的笑了笑，“别的地方咱不熟，但是省城我还是去过几次的。”
徐露想了想，便点头答应，“那就麻烦林叔了。”
小英爹听到他答应，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轮船发出了嗡鸣声，催促码头上的几个人上船。
徐露回头又和孩子们招呼了一声，最后看像陆清凌，“家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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