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站了起来, 看向牧玖：“你要一个人进圣域？”
她的声音比平时大，显得她现在很不平静。
牧玖没想到她会如此激动：“不是一个人，我会和其他人组队。”
“那就是不带我了？”李彤说，“我不同意。”
牧玖咳了一声, 看向一旁的黑老板, 黑老板在她的视线下自觉起身：“你们好好商量，我去外面等你们。”
等人走后。
牧玖正色道：“你应该知道我不带你的理由。”
李彤一下子没了话说, 和牧玖相处这么久了, 有牧玖在的地方她就很有安全感, 在牧玖的衬托之下，她总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如果她们两人一起去了圣域，那她就会是拖后腿的存在。
牧玖将空间钮取出来, 里面是一架霍诺斯寄放在她这里的机甲：“我有自保的能力。”
“我知道。”李彤表达不出自己内心的感受, 她皱着眉, “可是我是学姐, 本来就说好要保护你的。”
她已经是三年级生了, 而牧玖还只是一年级。
牧玖无奈地笑了：“会帝国军校上学的事情就暂时别想了，我们赶不上了。”
她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颗星球，更别谈去学校上学事情。
牧玖：“你别忘了你们现在还有任务在身。我留你在外面，是因为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近年来, 裁择星上也出现过外来者, 这些外来者在两大势力中待个几天, 大部分会被重新放出来，而他们也有了裁择星的身份证明。
只有少部分身份地位特殊的人, 再也没出现在人群面前, 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里的人也从来不谈那些消失的外来者。
牧玖有些担心宁显焕, 但她不会说出来，徒惹担心之外，毫无作用。
牧玖道：“我们和宁教授他们约好了在‘圣裁学院’见面，你得去那里等他们出来。”
李彤欲说话。
牧玖又道：“说实话，你放心宁教授旁边只跟了祝城一个人吗？你放心祝城？”
李彤撇了下嘴，心里想着，当时王教官为什么会让祝城跟过来呢？如果换个人该多好。
“我知道了。”李彤不情不愿地说，“那小玖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门外。
黑老板刚出门就让人去搜集牧玖和李彤的消息。
牧玖在决定和他谈“生意”的时候，就知道会暴露一些事情，至于会暴露多少，全看黑老板的敏锐度和他调查到的东西了。
对此，牧玖并不在意。
商人重利，但试探过黑老板后，牧玖觉得他更重承诺，于是决定将李彤暂时交给他。
有黑老板看着，李彤至少不会出事，她要是遇上什么事，还能找黑老板帮忙。
牧玖离开得很放心。
她跟李彤说的“和人组队”也不是假话。
只是那些人牧玖并不认识，是她在论坛上随便找的同行人。
这座城市内要去圣域的人有很多，除了普通人去碰运气外，还有进化者也会进去里面找资源。
牧玖找的就是进化者，这一行加上她共有六个人，三个精神力者，三个机械改造人。
牧玖到的时候，他们泾渭分明地站在悬浮车的两侧，一侧三人，一侧两人。
三个机械改造人的都是男性，而两个精神力者一男一女。
牧玖走到车前站定，跟他们打招呼。
那些人没见过新队员，直到牧玖在他们面前停下来，才知道牧玖是他们新的临时队员。
那位男性精神力者热情地跟牧玖打招呼：“你好你好。”
牧玖并不知道他的姓名，倒是知道他的外号，叫雷霆。
牧玖淡淡点头，她耳朵尖，听到有人小声说：“怎么又是个女的？”
顺着声音看去，牧玖看到了对方，这人的脸上有一半改装成了机械零件，所以他的脑袋上有一半是光的，另一半留着长头发，他还将头发绑成了一根麻花辫，辫子垂在他的耳边，显得不伦不类的。这人的外号叫秃子，他很不乐意听别人喊他秃子。
牧玖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并不打算和他起冲突。
“欢迎欢迎。”另一名机械改造人走上来，向牧玖介绍，“我是这个小队的临时队长，你叫我队长就行了。这是秃子，这是羽毛。对了，先知的能力是预测吉凶，雷霆的能力是放电，你的能力是什么？”
牧玖抬了下手，队长便觉得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的手臂。
牧玖：“我的能力没什么特别的，是具现化。”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对她的兴趣就少了许多。
队长：“能具现化出多精细的东西了？”
牧玖回想自己之前在圣域的时候，回答道：“棍子。”
其他人对牧玖的答案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秃子凑上来朝队长道：“队长，要不，我们再换个人吧？”
队长看了眼时间：“我们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一个精神力者，来不及换了，好歹她是个精神力者。”
他们说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牧玖和另外几人都能听得见。
牧玖无所谓他们的议论，她反正在这个队伍里面待不长久。
队长问牧玖：“你会开车吗？”
牧玖一愣，看向眼前的悬浮车，难道这几个人没人会开车的？
“算了。”牧玖的迟疑让队长误以为她不会，队长无奈道，“还是我们几个人轮流开吧。”
几个人依次上了车，他们六人在车内的座位依旧是泾渭分明，三名机械改造人在前座，三名精神力者在后座。
牧玖一上车，便点开黑老板发送给她的清单。
牧玖先看那些材料，这些材料牧玖一样也没见过，牧玖看了几个，发现信息上都有一个共同点——圣域产出。
意思就是说，这些材料都是无人区特有的？
这是一个不得了的发现，假如现在能联系上帝国的话，牧玖一定会将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这么多种新型材料，为阿斯拉帝国带来的改变不知道会有多大，可惜牧玖现在只能想想。
牧玖继续看，在材料中看到了一样她熟悉的东西——照流砂。
照流砂同样出产自无人区。
而她现在惯用的那把长刀，其中的一样材料就是照流砂。
牧玖沉思着。
悬浮车越往内，和他们同行的人就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一车人。
车上除了牧玖在专心看材料、司机专心开车之外，其他人都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远远地看到又一只低级进化兽时，前座的秃子突然转过头来：“虽然你们都是精神力者，但我们还没有亲眼见过你们的实力。”
牧玖抬起头看他，怀疑他这话就是在针对自己，从第一次见面起，他似乎就很看不起自己。
三名精神力者都没接话。
“队长，我建议让他们各独自去对付一只低级进化兽。”秃子说，“低级兽都很弱的，是新手级别的存在，他们都是精神力者，不会有事的。”
队长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量他的话。
秃子继续劝说：“而且我们能判断他们的实力，之后若是不小心碰上高级兽，说不定我们还能相互配合拿下一只。”
狩猎高级兽的利益打动了队长，只是他还没说话，后座就有人举了手。
是那名叫“先知”的女孩：“我的能力是预测吉凶，没有半点战斗力，只能在后面替你们削弱进化兽的防御，我是不会单独对上进化兽的。”
秃子道：“你不用，他们两个要。”
牧玖这下肯定了，他一定是在针对自己。
雷霆道：“我可以。”
牧玖：“我也可以。”
之前从圣域出来的时候，她见过进化兽，只是没有交过手，现在有“新手级别”的存在，还有五人为她掠阵，她倒是可以试试一个人对付。
悬浮车改了方向，朝着那只低级进化兽行驶而去。
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雷霆下了车。
在悬浮车靠近的时候，低级兽就发现了他们，现在见到有人冲着它来了，警惕时，躬下身子，摆出攻击的姿势。
牧玖观察着，觉得进化兽的动作和一般的野兽也没什么区别。
莫非这些进化兽也是由普通动物进化而成的？如果是的话，牧玖没能看出它们之前是什么动物。
雷霆速度不变，在距离低级兽五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抬起手，掌心向低级兽。
低级兽发出一声哀嚎，浑身战栗不止，不一会儿，雷霆收了手，低级兽倒在地上抽搐，再也无法站立。
他往回走，神色淡定。
车上的三名机械改造人面带满意：“不错啊。”
只有牧玖，她原本想借鉴一下对方解决低级兽的办法，但现在看来，她完全借鉴不了，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悬浮车启动，不久后，又遇上了另一只低级兽，这回轮到牧玖了。
牧玖下了悬浮车，看着不远处的那只低级兽，心里做好了准备。
这只低级兽站起来跟她一样高，体型是她的四五倍大，而她需要和它肉搏。
后方，悬浮车内。
几名机械改造人正在议论她：“她就这么走了？”
“她不是只能凝结成棍子吗？就这么赤手空拳去了？”
“说不定她有空间设备，就等着靠近了再拿出来偷袭呢。”
听着他们的议论，雷霆皱着眉，喊了牧玖一声：“小九！”
牧玖一顿，回头就看见一把长刀朝着她飞了过来，插入距离她半米远的地面。
雷霆：“拿去用吧。”
牧玖朝他道了声谢，拿走了那把长刀。
这把长刀比她的略小一些，通体黑色，牧玖试了试手感，朝着低级兽走去。
牧玖在屠宰场宰过不少低级兽的尸体，对其构造还算熟悉，但那毕竟是不会动的死物。
面对这活生生的低级兽，牧玖花了点功夫熟悉它的速度和动作，之后找到机会破开它的肚子，让它生生耗尽全身的血液。
相比雷霆的十几秒钟，牧玖这次花了十几分钟。
回到悬浮车上后，秃子上下打量她：“这么慢，第一次独自一人对付低级兽？或者说，你是哪家偷跑出来的——”
牧玖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是单对我不满，还是对所有精神力者不满？”
牧玖的话引得另外两个精神力者也朝秃子看去。
秃子一噎。
队长这时候出来说话：“好了！同一个队伍的别吵吵了，秃子你少说两句。”
秃子闭了嘴。
队长：“小九你……接下来的战斗你不用当主力，就跟先知一样在旁边辅助我们就行了。”
牧玖：“知道了。”
途中，几人找了块空地各自解决了午餐，之后继续上路。
越往里走碰到的中级兽就越多，牧玖在此间也看到了机械改造人出手。
他们对上中级兽时，不用武器，在躲避攻击的同时徒手进攻，所以他们身上经常沾染了一身血，是进化兽的血。
牧玖看到他们用他们的机械双手，硬生生地撕下中级兽的一条胳膊，那一瞬间，牧玖是震撼的，虽然撕下手臂后，他们看着也累得不轻。
但低级兽的外壳硬度牧玖是知道的，中级兽想必更甚，可能堪比机甲外壳。
这颗星球上的机械人，有能力徒手拆机甲。
牧玖对他们的警惕更甚，普通人对上机械改造人根本毫无胜算。
几天时间里，他们除了对付中级兽外，还停下来收集矿物、砍伐树木，这里的物产实在丰富，黑老板交给牧玖的清单已经收集了大半。
但牧玖觉得，其中可能也有先知的功劳，因为这段时间都是她在指路，就比如现在。
队长：“先知，你预测一下走哪条路收获最大。”
先知闭着眼，牧玖手腕上的光脑同时亮了起来，这意味着先知使用了她的能力。
因为精神力者的存在，裁择星上产出的光脑自带检测功能，当精神力者的能力发动时，光脑就会有反应。
过了会儿，先知睁开了她的眼睛，指着一个方向：“往这里走收获最大，但有一定的危险性。”
一路上，他们没遇上什么大的危险，最多只是受了点小伤，牧玖觉得这可能也是因为先知的能力。
队长问她：“会危及生命吗？”
先知又闭上眼，几秒后睁开，摇了摇头：“没人有生命危险……”
队长拍板：“那就往这个方向走。”
先知见队长转身上了车，于是没再继续说下去，她其实还有句话没说：但会有人受伤，之后队伍会起冲突，会有人为此离开队伍。
无论如何想，以她的能力，离开队伍的人不会是她。
悬浮车再次启动。
前行了十余分钟，他们远远地就看见前方有一片建筑群，想来又是一座城市。
“我们绕过去吗？”
城市内的街道原本是可以通过悬浮车的，只不过无人区降临前，街道上的悬浮车等交通工具都没撤离，将街道拦得严严实实，就算有后来者开走了，但城市内草木生长蔓延，他们的悬浮车依旧无法畅通前行。
队长问先知：“需要绕过吗？”
先知闭上眼又睁开：“不，我们的收获就在城市内。”
车内几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原本住在这座城市的人消失了，剩下的东西都在里面。
这些城市都被人搜刮过好几遍，但不妨碍有遗漏下来的东西。
车开到了城市边缘，被前方的倒塌的建筑物拦住，不能继续前进。
一行人下了车，保持警惕地向城市内走去。
牧玖“看”过他们几人，默不作声继续前行。
牧玖和先知原本被队伍护在中间，先知在前，牧玖在后，殿后的是秃子，但渐渐的，秃子加快脚步，越过牧玖，将她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牧玖对此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感谢他的“贴心”。
在队伍最后，能做的小动作就多了，牧玖不掩饰动作地打量四周，寻找她“看”到的那个场景。
她“看”到谁受伤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到了清单上的好几样材料。
第142章
牧玖在队伍里的存在感并不强, 除了秃子喜欢和她作对之外，没人特意关注她。
直到队伍在城市里遇上了一只中级兽，在对付它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才有人意识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等这次的战斗结束, 羽毛才开口：“小九呢？”
队伍里五人互相对视, 就是没见到牧玖，往他们的来路望去, 也没见到牧玖。
队长问：“秃子, 你不是在队伍最后吗？注意到小九去哪儿了没？”
“别叫我秃子。”他摸了下垂在自己一侧的辫子, “没注意到，可能是去哪里找洗手间了吧。”
剩下的几人都知道他很可能在撒谎，不过都没为牧玖说什么。
队长想了想：“我们刚才看过了, 这城市里大概没有高级兽, 最多只有中级, 中级兽不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我们各自分散开去寻找物质, 顺便找找小九，半个小时候回来在这里集合。”
几个男人都没有意见，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先知举了下手：“那我呢？”
队长：“你可以跟着我。”
见她没有反驳，队长继续道：“在离开之前, 我们先互相加个光脑号, 开个群, 到时候遇上解决不了的危险，及时联系。”
他们的队伍原本就是临时组成的, 进到圣域后, 队伍一直都在一起行动，根本想不起来交换联系方式。
……
牧玖中途离开是因为看到了画面中的标志性建筑物, 她比对半天，最终进了一个材料市场。
这个市场内明面上的材料都已经被人扫荡完了，柜台上空荡荡的，然而市场的不少店铺都有地下室，牧玖“看”见的材料就存放在地下室。
地下室的材料分门别类，堆放在各处，或裸露、或妥当存放。
牧玖从贴着的纸张上看见许多熟悉的材料名，是她在帝国时就认识的，看到这些名字时，牧玖甚至感觉到一丝亲切，直到她拆开包装，亲眼看到这些材料的样子。
没有一样材料的实物跟纸张上的名字对应，这些材料反而是在黑老板的那张清单上。
牧玖愣了一瞬，想到一个可能，或许，清单上的材料也跟圣域内的动植物一样是进化后的？
人类可以进化，动植物可以进化，这些材料为什么不能进化呢？
牧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她还是一样一样地拍了下来，之后将地下室内的所有材料收了起来。
牧玖在整个材料市场走了一圈，找到好几个地下室，直到她改造的空间钮要放不下了，才收手。
黑老板需要的材料一定是好东西，牧玖并不嫌多。
先知的指引果然是正确的，这条路的收获果然丰厚。
牧玖回到之前和队伍分开的地方，接着顺着队伍留下的痕迹前进。
刚走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喊她。
“小九！小九！”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牧玖看到了同为精神力者的雷霆。
两人碰头，雷霆问她：“你去哪了？突然不见了，队伍里的人都快急死了。”
牧玖心里“呵呵”一笑，急死？笑话。
不过牧玖此行收获颇丰，心情不错，她答道：“人有三急嘛，没跟你们说真是不好意思。”
牧玖：“你们其他人呢？”
“就在前面。”
牧玖跟着雷霆往前走去，到了他们之前分开的位置，那里只等了羽毛一个。
羽毛见到他们，站起来道：“你们回来晚了。”
雷霆：“路上遇上小九，耽搁了会儿。其他人呢？”
羽毛：“秃子说发现了好东西，队长带着先知先过去了，他让我在这里等你们。我们走吧。”
牧玖跟着他们走。
走着走着，牧玖就发现他们走的路很熟悉，似乎在不久之前刚见过，这不是……去往材料市场的路吗？
还好她早来一步，不然等他们机缘巧合发现这些材料时，她就得不到多少了。
材料市场大体还保留以前的模样，只是多了许多绿色植物，一条翠绿的藤蔓从不知何处延伸到近前。
几人很快汇合，队长他们见到牧玖时，并没多关心她。
队长：“这个材料市场内还有很多遗留的材料，我刚刚看过了市场内没有进化兽的存在，大家分散开，各自去找吧。”
众人就等着他这句话，他话音一落，就各自分开了。
原地只剩下队长和牧玖，队长多看了牧玖两眼，牧玖留在原地等着他说话。
“你……”
队长刚说了个字，散开不远的队伍就有人在喊救命。
“救命！”
声音听起来急切而惶恐。
是秃子，他此刻正倒在地上，脚上缠着一条绿色藤蔓，整个人被藤蔓拉着走。
羽毛大喊：“快切断它！”
听见这话，秃子才想起来自己是个机械改造人，他弓起身子，握住藤蔓，用力一扯，拉着他的藤蔓被他的两只机械手扯断了。
其他人均往秃子的方向赶去。
将身上的藤蔓撕开，秃子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丢脸，但他丢脸却不脸红，反而臭着一张脸，没好气道：“已经解决了，你们不用过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条连着根须的藤蔓一端再次缠上了他的脚，让他一个趔趄，整个人又被拖了一断距离，还是队长及时赶到将他救了下来的。
秃子脸沉得似要滴出水来。
队长道：“是我的疏忽。”
进化兽当然也包括那些进化的植物，但进化的植物主动攻击人的很少，他便下意识的忽略了。
队长道：“在搜刮之前，我们还是得先处理了这些藤蔓。”
其他人并没意见，一行人顺着藤蔓去找它的根部。
牧玖多看了秃子一眼。
秃子心情正不爽着，瞪着她道：“你看什么看？”
牧玖：“……”
她“看”到秃子会在待会儿的战斗中断一条胳膊，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的，但现在看来，算了吧。
不过是一条机械胳膊，想来对他来说是不痛不痒的。
牧玖并不接茬，往旁边走了一步，离他远了些。
秃子自己一个人吵不起来，只能闷头往前走。
这些藤蔓的破坏力并不强，即便有它们干扰，但队伍还是很快抵达了藤蔓的根部。
藤蔓的根部长在一栋商铺的院子里，在墙角，根茎上只有一条“裂纹”。
队长看到那条裂纹，松了口气：“是低级兽。”
植物的裂纹跟动物的角一样，更方便他们判断它的进化程度。
雷霆苦笑着道：“我的能力对植物没用，只能靠你们了。”
秃子见状，往商铺的围墙上一靠：“既然是低级兽，那我就不出手了，你们来吧。”
之前被拖了段距离，他现在身上没改造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这趟收获还算不错，秃子计划着出去后再给自己进一步改造一下。
对付低级兽，六个人全上实在高看它了，有两个人不出手，队长他们并不在意。
半分钟后，藤蔓被连根拔起，队长握着根茎，下意识地抖了抖土，看向秃子的方向：“好了。”
牧玖心想，来了。
秃子刚直起身，垂落在他旁边的几条藤蔓一动，缠上了他的腰，将他从商铺的院子里甩了出去。
院子里几个人都来不及动作，只能看着他被扔出去。
队长甚至在想，这植物不是已经连根拔起了吗？怎么还能动？
院子不高，只有两米，但隔着一堵墙，他们都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秃子发出了一声惨叫。
藤蔓又将他甩到了空中，这下子，五人都能看清秃子的左手臂已经断了。
墙的另一边一定有东西！
五人反应过来，匆匆离开院子。
院子外，除了秃子外，还有一只中级兽，中级兽脚下正是秃子被咬得稀巴烂的机械手臂。
在将秃子解救下来和解决中级兽之间，队伍选择了杀死中级兽。
他们跟中级兽的战斗没有像这次这么利索过。
等解决了中级兽，队伍众人一致望向半空中，秃子还被藤蔓捆着，在半空中飞舞着。
先知开口：“秃子他到底对藤蔓做了什么？”
从他们遇上藤蔓到现在，藤蔓没有主动攻击过他们，就盯着秃子一个人戏弄，就连他们对付这只中级兽的时候，藤蔓都没有偷袭过。
作为拔出藤蔓根茎的人，队长也在心里暗自庆幸藤蔓没盯上自己，他道：“还是先想办法把秃子救下来吧。”
秃子现在在半空的高度约有三层楼高，若是砍断根茎，让他自由落体，秃子就算不死也要丢失半条命。
队长想了想：“羽毛，你在下面接他，我去把根茎砍了。”
队长刚布置完任务，藤蔓不知是脱力，还是玩够了，将秃子一甩，砸进了商铺。
商铺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一会儿，安静下来，而藤蔓也没了动静。
一行人连忙进了商铺。
牧玖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秃子砸穿了地下室的门，晕了过去。
而他们过去后会发现地下室内的材料。
这便是先知预测到的“收获收货”了，而秃子断了条胳膊和陷入昏迷就是“一定危险性”的印证了。
接下来的发展和牧玖看到的一样。
队长查看了秃子的生死，发现他只是昏迷过去，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就将他放在了一旁，让牧玖看顾着他。
而队长则带着另外四人将地下室的所有材料收了起来，他也联想到了市场内可能还有其他地下室，便带着人去搜寻。
牧玖并不想看秃子，但更不想跟他们再去做一次无用功，只好委屈自己留下来看着秃子了。
好在秃子全程没醒过，不然牧玖怀疑自己再听到他开口说话时，会不会对他下狠手。
秃子是在被带上悬浮车后才醒来的。
醒来后，他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左臂，空荡荡，他的左臂确实被咬断了。
秃子从后座上坐起，探头向前：“我的左臂呢？你们帮我带回来了吗？”
队长示意他往后看：“在后座上，不过应该已经不能用了，你自己再重新造一条吧。”
秃子也看到了自己的机械手臂，果然是被咬得不成样子了，修也修不回原状了。
这一条手臂可是他花了半年时间才改造完成的，费时费力还费钱，就这么没了，队长的话还这么稀松平常。
“说得可真好听。”秃子阴阳怪气地说，“这一趟的收获我本来打算用来改造我的左腿的，现在呢？我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队长：“也不算白来，在你昏迷过去之后，我们在市场内找了一些材料，是我们改造时可以用的材料。”
秃子：“够我做一条手臂吗？”
队长：“可能要你再添点材料。”
秃子不说话了，像是在思索。
他们说的话题是精神力者参与不进去的，牧玖和另外两人默默听着。
后座上现在只有秃子一人，他又躺了回去。
在躺下的一瞬间，压到了身上的伤口，他“嘶”了一声。
悬浮车内很安静，只能听见机械运行过程中发出的声音，和后座上传来的动静。
先知想起自己之前预测到的内容，支着耳朵听后面的声音，心里想着，这个秃子难道改性子了？断手这事就这么轻松放过了？不借题发挥了？
“你们……”秃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前座上的几人不约而同一凛。
来了！
果然，秃子一开口就是质疑：“在我被藤蔓卷上天的时候，你们其实是可以救我的吧？”
队长尴尬道：“我们实在是没有反应过来，那时候藤蔓的根已经被拔起来了，谁也不知道它竟然还能动。”
“那之后呢？”
队长不知道秃子想揪住哪点发作，试着道：“之后我们就赶紧出去对付那只中级兽了啊，只有解决了它，我们才能腾出手来救你。”
“不对，你们对上它的时候就可以来救我了。”
队长想着措辞，车里其他人没人说话，就怕秃子的这把火烧到他们头上。
秃子突然看向牧玖：“尤其是你，小九。”
牧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会说这种话，总觉得一点都不意外呢。
秃子目光移向一旁：“还有你，先知。”
先知：“……”
秃子：“你们两人在战斗中一点用处都没有，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完全可以救我下去的，但你们没有！”
牧玖确实有办法可以救他，甚至可以让他免于断手的痛苦，但是凭什么呢？
面对这么一个处处和她作对的人，她凭什么救他呢？
牧玖不怎么有诚意道：“不好意思，当时没想起来。”
“真不知道你这个精神力者有什么用。”牧玖的态度让秃子气急，他想起一路上都是他们三个机械改造人出力居多，一时口不择言，“为什么会有精神力者这种进化方向呢？我们星球上的进化者要是只有机械改造人就好了。”
牧玖对这话无感，倒是另外两名精神力者，不忿地盯着他。
先知道：“没把你的嘴臭改掉就是高维世界最大的败笔。”
雷霆也道：“你们机械改造才是累赘，改造了身体，改不了那颗脑子，有什么用？”
先知上上下下打量秃子：“机械改造人不会有下一代了，你们机械改造人在这颗星球上最终是会灭绝的，剩下的只会是我们精神力者。”
听到这些话，队长和没怎么说话的羽毛也参与了进来，开始骂起了精神力者。
骂牧玖可以，骂精神力者不行；骂秃子可以，骂机械改造人不行。
牧玖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时候她才发现，前一阵子她装成精神力者和机械改造人的那些争论完全是小儿科。
秃子：“别说你们这些小喽啰了，就说你们的‘主人’，他在十几二十年前不也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躲藏吗？”
秃子：“如今借着圣域降临起来了，还自称‘主宰者’，别忘了以前他是条狗。”
秃子：“哈，你们这些精神力者，原来比狗还不如。”
秃子在骂战这方面，一个人的战斗力顶得上队长和羽毛两人。
但牧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她只注意到一个词“主宰者”。
主宰者是有名的星盗组织，没有人知道它的大本营在何处，原来是在这个星球上吗？
那木木、木珊珊以及星盗，都是从这个星球上出去的？
现在还在假期，她们有可能回到这里吗？
还是说……两个“主宰者”指代的并不相同？
悬浮车内的骂战还没结束，其他人的战斗力微弱得可以不提，主要是秃子和先知。
先知：“你以为你们机械改造人能好到哪里去？像瘟疫一样，粘上就甩不掉，还会四处传染。”
先知：“砍掉你们改造的部分，剩下的躯体烧成灰，都能在骨灰上看到六个字——‘机械改造万岁’，像被洗脑了一样。”
先知：“呵，你们这些机械改造人，是被操控的傀儡吧？”
秃子和先知一人一句，丝毫不让。
队长竭力抑制住愤怒，踩下刹车：“都闭嘴！”
急刹车打断了他们的话，也中断了他们的情绪。
前座的几人在座位上坐着还好，后座躺着的秃子被甩下座椅，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牧玖没听出这两方哪方赢了，她心里还在想着主宰者的事情，于是微微歪了歪脑袋，朝后座上看去，却看见了秃子的眼角似乎带着点泪。
被骂哭了？
不不不，不可能。一定是身上的疼痛产生的生理泪水。
秃子低着头，没注意到牧玖的视线，他低声说：“如果能回到十几年前就好了，阿斯拉帝国……那时候还没有放弃我们。”
秃子在后座上坐好，抬手擦了擦眼角，抬头时，对上五张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脸。
牧玖是在震惊于他刚才说出了“阿斯拉帝国”五个字，从他的话语听来，他是阿斯拉帝国的子民。
至于车上另外四人……
队长：“你刚才说了什么？”
羽毛：“你在说帝国？什么帝国？”
先知：“你说了‘阿斯拉帝国’。”
雷霆：“裁择星不属于任何国家。”
这四人面色严肃，一人一句，就像是十几秒之前的骂战不存在一样，他们的余光没有分一丝给看着他们的牧玖。
而后座上的秃子，那半张没有被机械覆盖的脸越发苍白，他抖着唇：“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在害怕，害怕面前这四个人。
车内现在的场景真的是十分奇怪，牧玖判断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重点好像在“阿斯拉帝国”这五个字上？
秃子：“你们听错了，我刚才、刚才只是在说，出了圣域后，要先把我的左手装回去。”
队长：“不，你说了。”
羽毛：“你说了。”
先知：“你说了帝国。”
雷霆：“怎么办？杀了吗？”
“杀了吗？”
“杀了吧。”
“杀了吧。”
第143章
“不, 不要杀我。”秃子慌张极了，他拖着身上没好的伤靠近车门，“把我丢在圣域里吧，这里这么危险, 我还带着伤, 我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四人似乎因为他的话陷入了一瞬间的思索。
秃子趁机拉开车门连滚带爬地下了车，下车时, 都不忘带上他的左胳膊。
即便秃子下了车, 四人依旧面向他的方向, 一直在看着他，目送着他越走越远。
不过好在他们没有追下去的打算。
“让让。”牧玖开了口，“我也要下车。”
有人略显呆滞地看向牧玖, 给她让了路。
牧玖从悬浮车上下来：“接下来的路你们自己走吧, 我不跟你们一起了。”
车上没人回话, 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牧玖不在这里继续逗留, 朝着秃子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跑出一定距离后, 牧玖回过头去看，那辆悬浮车启动，缓缓开远了。
秃子拖着身上的伤走不快，牧玖很快就追上了他：“喂。”
秃子听到声音, 连头都不敢回, 急急忙忙地往前跑, 跑到一半才意识到听到的声音不对劲，他迟疑地停下来, 转过身去看。
牧玖就像个幽灵一般紧跟在他身后：“秃子, 你不是对我挺硬气的吗？怎么一听到我的声音就跑啊？”
秃子没搭理她的调侃，向她身后看去, 没看到那四个人，才看向牧玖：“他们没跟上来吧？”
牧玖：“没有，他们已经开着悬浮车离开了。”
秃子松了口气，而后他看向牧玖：“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
“我有些问题想问你。”牧玖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他们听到‘阿斯拉帝国’几个字就变成了刚才那副模样。”
秃子震惊：“你不知道？”
牧玖：“我应该知道？”
秃子回想起自己之前情绪到了说出那句话时，小九确实毫无异样。
他不可置信地吐槽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外来者吧？”
秃子不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回答了牧玖前一个问题：“你是精神力者，应该清楚精神力者拥有各种能力吧？”
牧玖点头。
秃子说：“在其中，有一种能力被称为‘支配’，但我觉得称作‘催眠’更合适。”
秃子：“整颗星球的人，大部分都在他的催眠里。”
裁择星上，一年会有两次大型节日，需要所有人的参与，是强制的，而参与了这个节日的人，都会在节日中悄然被催眠。
被催眠的人，会遗忘裁择星真正的历史，忘记帝国和联邦，忘记裁择星以外的所有国家。
他们不记得自己曾经是阿斯拉帝国的人，他们遗忘了这颗星球经历过联邦和帝国的战争，他们忘记了圣域曾经被称为无人区，他们想不起来这颗星球原本不叫裁择星。
忘记的同时，他们又对“阿斯拉帝国”和“联邦”这两个词应激。
他们会对记得这两个词的人进行清除。
这么说来，之前悬浮车上的那四人就是陷入了应激状态，连自己的意志都无法掌控。
秃子：“我从来没有参加过那两个节日。”
牧玖对他的话将信将疑：“那这个催眠的人的精神力是有多么强大？能一下子催眠整个星球的人？”
当初涂久川催眠他的粉丝，是以歌声为媒介，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粉丝，但当有外界刺激后，他的粉丝就会清醒。
涂久川的催眠能力和这个人的催眠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听到牧玖的疑问，秃子白了她一眼：“你一个精神力者好意思问我一个机械改造人？”
牧玖没说话。
倒是秃子狐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催眠的事，那你是怎么躲过催眠的？”
当然是催眠时，她不在这颗星球上啊！
牧玖含糊道：“我上面有人。”
秃子想了一圈，想到牧玖进了圣域之后那些帮不上忙的举动，她就像一个从来没吃过苦头的小姐。
他看着牧玖的眼神逐渐改变，带了点惊恐：“难道你是‘主宰者’内部的人？”
“我不是。”牧玖上前一步，离他更近了点，“对于‘主宰者’你知道多少？跟我详细说说。”
秃子后退一步，转过身往前走，他闷声道：“我不知道。”
他依旧怀疑牧玖是主宰者内部的人，想套他的话，看他知道多少，而后根据他的回答把他杀了。
或许，在她心里，自己只是一个供她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牧玖不远不近地跟在秃子身后。
秃子身上还带着伤，走不太快，身后还有人跟着，他不想停下来，整个人都觉得煎熬。
原本还没愈合的伤口又滴下血来。
牧玖看着地上的血渍，突然开口：“秃子，你要不要先涂点药？”
眼前的人毕竟也是阿斯拉帝国的子民，总不可能让他死在这里。
而且，药是星盗的药，不花半分钱，牧玖并不心疼。
几秒种后，秃子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问牧玖：“你真不是‘主宰者’的人？”
牧玖取出药品，确认用途之后递给秃子：“不是。”
秃子接过来看了一眼：“……”
这是主宰者组织的特供外伤药，药效很好，和他们平时用的完全不同，秃子有幸见过几次。
都能轻易拿出这种药了，还说自己不是主宰者的人？
牧玖后知后觉，解释道：“啊，这些药是我抢的，就连我身上的空间设备也是从他们身上抢的。”
客运星舰上的那些星盗本就隶属于主宰者。
牧玖强调：“我真不是主宰者的人，我和他们有仇。”
也不知道秃子信不信她，他只是默默涂药。
接下来的路上秃子一改之前进来过程中的多话，陷入沉默，反倒是牧玖试图从他这里套出一些消息，不断地找他说话。
路上只要看见进化兽，他们就提前避开，算是有惊无险。
直到半个小时后，牧玖突然“看”到秃子身首分家。
牧玖：“……”
牧玖问他：“你这是打算离开圣域了？”
秃子回答了这个问题：“不然呢？你以为就我们两人，现在还能继续待在圣域吗？”
牧玖：“凭我们的速度，要走多久才能离开圣域？”
秃子：“那得看我们的运气了，如果运气好遇上别的队伍，我们或许可以跟他们的车一起回去。如果只靠我们两条腿……”
怕是走上一天一夜都看不到圣域的边缘，他们更可能在中途遇上进化兽后被迫改道，从而距离目标越来越远。
牧玖装模作样地点开光脑：“再往前走是不是有一条宽阔的道路？路的一侧是一个湖？”
秃子点头：“对，我们要经过那条路，那条路一眼就能看见安不安全。”
牧玖在想，该怎么劝说秃子换条路走。
她试了几句，都没说动他，只引来了他质疑的眼神：“我没让你跟着我，你可以自己换条路走。”
果然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耳边渐渐能听见水声，再往前走，视线一片开阔。
一条大道通向远方，一侧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另一侧则是长着矮草的土地。
这条大道上连辆悬浮车都没有，只有两架飞行器坠落在路旁。
牧玖按住秃子的肩膀，迫使他停下脚步：“不能再往前走了，这条路……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她不是感觉到的，是在秃子身上“看”到的。
“你也能预测吉凶？”秃子嘲讽了她一句，“进化兽在这里是藏不住的，你说的是什么危险？难道我走到一半会掉进湖里？我会小心不让自己掉下去的。”
秃子嗤笑了一声，甩开牧玖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牧玖：“……”
她果然还是对秃子喜欢不起来。
牧玖：“你要是在这条路上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秃子头也不回：“我不会死的。”
牧玖站在原地，往一侧的土地里看去，这些地里长满杂草，只有人的小腿高。
一般的进化兽体积都偏大，在草里根本藏不住，而水生的进化兽根本离不开水，难怪秃子觉得这条路没有危险。
如果缴断秃子脖颈的东西不是进化兽呢？不，不可能是一般的动物。
牧玖思索着，视线落在秃子的背影上。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悬浮车上时，秃子疑似落泪，和他的那句低语“阿斯拉帝国还没放弃我们。”
牧玖咬牙，快步跟了上去，连脚步声都没刻意放轻。
秃子听到了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暗自撇嘴。
还以为能甩掉呢，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多，还是跟了上来。
秃子想着，耳边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有什么东西朝着他来了！
秃子心下一跳，往破空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他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就有东西缠上他的腰间，将他整个人往后拉。
在飞速后退的过程中，他看到了引起破空声的东西。
那像是一跳通体翠绿的……蛇。
这条蛇有他的大臂粗细，几米长，若是他还站在原位，这条蛇就会落在他的脑袋上。
这条蛇的速度很快，刚一落地，还不待让人看清它的模样，便继续进攻。
这条蛇的速度很快，有时快到只能看见它的残影。
牧玖用精神力扯着秃子，让他一退再退。
同行了这么久，秃子的战斗力牧玖是知道的，见他对上藤蔓时的反应便可见一斑。
牧玖没指望他，取出一把枪，打空枪里的子弹也只在这条蛇身上落下几点白痕，让它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间。
这一瞬间，牧玖和秃子都在它头上看到了一样东西：三个角。
其中一个角还有点小，像是刚长出来不久。
但这并不妨碍这条蛇是货真价实的高级进化兽。
牧玖从来只听说过高级兽的传说，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头皮一炸：“跑啊！”
第144章
传说中, 高级兽都会有特殊能力，在不知道高级兽的特殊能力时，正面对上它是不明智的选择。
牧玖也并不想对上高级兽，若是她能“看”清袭击秃子的是高级兽, 她或许就不会过来救他！
身后的破空声越来越近, 牧玖抽刀向后挥去，加入扣口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看更多完结文手下的触感让她感觉像是砍在了钢板上, 不, 这把刀钢板都能砍断, 高级兽的皮肤比钢板还硬。
这只进化兽的外壳一定很适合用来做战舰。
不过，这条蛇的力道她并非不可敌。
做出这点判断，牧玖慢下脚步, 转过身去, 同时将精神力覆盖刀身, 看准时机, 一刀砍了过去。
这一刀就很快就见了血。
蛇落到地上, 背上一道刀口，蛇信子吐出，“嘶嘶”叫着，它的背微微弓起, 像是在蓄力。
牧玖可不打算让它蓄力成功, 眨眼间换了个握法, 刀刀朝着蛇去。
那蛇似是一惊，几次避开刀锋, 不断后退, 最终滑入道路一旁的杂草堆里，消失不见。
牧玖退了几步, 判断出它暂时不会出来，才往回走去。
几十米外，秃子将牧玖对抗蛇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牧玖的那把长刀他没见过，她这样的战斗姿态他也没见过。
牧玖走近：“我们可能是闯入了这只高级兽的地盘了，还是快走吧，省得它待会儿追上来。”
秃子朝来时的方向走，边问牧玖：“所以你之前是一路都在藏拙？”
“藏拙？没有。”牧玖说，“我只是找不到发挥的时机而已。”
俗称：划水摸鱼。
秃子回想起自己被挂在天上的时候，十分想怼她，但想到她的武力值，还是忍下了自己的情绪。
之前他对牧玖看不顺眼，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打得过牧玖。
秃子：“小九，你怎么知道前面有危险？你的能力，不是具现化吧？”
牧玖：“前面有危险是我的直觉，我的能力就是具现化。”
秃子不知信了还是没信，他又问：“小九，你来圣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以牧玖的实力，她完全可以一人进来，根本无需和人组队。
牧玖：“我哪里有什么真正目的，我的目的其实和你们差不多，也是想进来提高自己的能力，顺便收集材料而已。”
秃子不信，走了会儿，他问：“你真的不是‘主宰者’的人？”
牧玖：“我说过很多遍了，不是。”
“那好，我知道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一些事情，我跟你一样，想从你身上知道事情。”秃子看着她，认真道，“要不这样，我们一人问一个问题，对方只能回答，不准撒谎，如何？”
牧玖沉思。
要是这个轮流的问答游戏开始，也不知道是谁占了便宜。
而且，他们两个即便是撒谎了，对方也不知道。
秃子：“你可以随时喊停，还有，由你先问。”
“行，我同意。”牧玖答应下来，问他，“关于‘主宰者’这个组织，你知道多少？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听。”
秃子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抵赖，开始回答问题。
光是这个问题，他就回答了十几分钟。
牧玖从他的回答中，也确认了“主宰者”组织的大本营就在这颗星球上。
别看主宰者在外恶名昭著，但在裁择星，群众对它却没有多大的恶感，它在这里，是领主般的存在。
说到最后，秃子骂了一句：“现在，裁择星上几乎没人知道‘主宰者’的前身是星盗了。”
牧玖指正：“它现在也是星盗。”只是他们并不劫掠这颗星球罢了。
现在，轮到秃子问问题了，他问：“你来圣域的目的是什么？”
“第一，收集材料。”牧玖并不是纯粹过来收集材料的，“第二，你知道这颗星球上存在阿斯拉帝国的驻军吗？”
帝国每年都能收到来自一号管制星的消息，那是在这里的驻军发送过去的信息，在牧玖知道他们落到了一号管制星后，她就想着找机会打探一下这些驻军的如今的情况。
既然能向帝国发送消息，也能及时回复来自帝国的消息，那驻地处一定可以联系上外界，牧玖进圣域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找到那种信号。
秃子愣住，一股莫名的情绪从他心底升起：“我以为……在圣域降临之后，帝国……就抛弃了我们。”
牧玖：“帝国从来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她的子民。”
若是帝国知道一号管制星现在是这般模样，一定不会不管的。
秃子意识到什么，猛地用他剩下的那一只手抓住牧玖的手臂，情绪激烈道：“他们现在在圣域对吗？你知道他们在圣域什么地方对吧？快带我去！”
只要找到帝国的驻军，他就一定不会再一个人独自清醒，他会有自己的同伴，他能肆意讨论帝国，他能和他们一起……飞向天外。
牧玖挣脱开：“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秃子几次抬手，几次克制，“你要是像我一样，一个人在这里待十几年，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你不会比我冷静的！”
“驻军啊！那是帝国的驻军啊！”
“走啊，你带我去找他们！”
看样子，他是一时半会儿冷静不下来了，问答游戏也进行不下去了。
“好，我带你去找他们。”牧玖看准一个方向，走在前头，“不过先说好，这颗星球现在是这种模样，驻军的情况恐怕不会好上太多。”
秃子笑道：“再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牧玖从来没有听过秃子不带嘲讽的笑声，不由得稀奇地回过头，但是她看到的只是他平时那副讨人厌的表情。
秃子和牧玖对上眼，罕见地没有出言嘲讽：“快走。”
牧玖：“你伤不痛了？”
秃子摆了下手：“不痛了！”
牧玖暗自摇头。驻军的消息对秃子来说，简直是什么良药。
不过牧玖的话提醒了秃子，他朝四处张望：“这么走下去太慢了，我们去附近的城市找辆车吧。”
秃子换了个方向：“这里，跟我走。”
牧玖一顿，跟在他身后：“这么久了，城市里的车还能用吗？”
秃子：“修一修可以的。”
难道他也是一名维修师？
在半个小时后，他们在一家维修店里成功找到了交通工具，不过不是悬浮车，而是一架已经报废了的飞行器。
牧玖问他：“飞行器你会修理吗？”
秃子看过周遭的零件和工具：“会。”
牧玖：“你是个维修师？”
“不是。”大概知道牧玖想问什么，秃子解释道，“我们机械改造人对机械都很精通。”
他将自己的左臂拿给牧玖看：“这个手臂是我自己做的，从材料到组装到装到我的手臂上，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牧玖接过机械臂，这条手臂已经被进化兽咬烂了，但能看清里面的线路和零件等，很是精密。
牧玖将机械臂还给他：“你学过？”
“不用学，我们自然就会了。”
牧玖没理解他的意思：“什么叫‘自然就会了’？”
“当你的身体进行第一次改造后，你就会了。”秃子抽空看向她，“我刚好符合改造人的条件，你要不要试试？”
他说完，自己反驳：“不行，精神力者是无法再成为机械改造人的。”
秃子摆了下手：“你去旁边玩去吧，让我好好修理这架飞行器。”
牧玖：“……”
牧玖在这家破旧的维修店里找到了水，她花了点时间将飞行器内落的灰都清理干净，从飞行器上下来后，她听见秃子拿着工具站在一旁自言自语：“不对啊。”
“怎么会这样？”
“应该没错啊。”
飞行器的动力系统被秃子拆了下来，零件分明，而秃子手里拿着一个小型零件，正不断在主体上比划着，迟迟安装不进去。
牧玖一眼就看出这里头的问题，她朝秃子一伸手：“我来吧。”
秃子将手里的零件递给她，给牧玖让了位置：“你会吗？”
“会吧，我是个维修师。”她还有证件呢。
秃子握着他只有一侧的辫子，看牧玖利索地进行维修。这个半路进队伍的小九，还真是深藏不露。
牧玖虽然许久没维修过飞行器，但她没有半点手生，在秃子的注视下，很快维修完成。
牧玖：“暂时能用了，只是有些材料已经变了性质……有些材料老化了，随时有可能会报废。”
牧玖“看”了秃子一眼，没看到他身上新添伤口：“不过到目的地应该是够了。你会开飞行器吗？”
“我……”
“算了，还是我来开吧。”牧玖说着，先上了驾驶舱，“上来。”
飞行器离地而起，缓缓起飞。
牧玖跟秃子闲聊，问他：“飞行器的速度比悬浮车快多了，但为什么我好像没怎么在圣域里见过飞行器？”
秃子：“因为有些进化兽会飞，飞行器容易吸引它们的注意。”
然后飞行器就会被这些进化兽群起而攻之，很多驾驶员无法避开这些攻击，最后飞行器失控，“啪嗒”一声掉了下来，人伤得不轻，飞行器也不能用了。
久而久之，就没人会在圣域内使用飞行器了。
牧玖想到了他们刚到这里时，遇上的那些黑鸟，那些黑鸟……也是进化兽？
但那些黑鸟好像没有长角。
飞行器上升到一定高度时，牧玖提醒道：“坐稳了！”
比起一路上小心翼翼地不引起飞行进化兽的注意，牧玖选择毫不遮掩地快速通过。
在飞过城市高楼和密林时，飞行器确实引起了鸟类进化兽的注意，但这时候飞行器早就飞远了，这些鸟类进化兽追击了段时间，追不上也就放弃了。
就算有追上的，牧玖往往能提前预知到它们的行动，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它们的撞击，没让飞行器遭到严重的损坏。
在检测到光脑上的信号逐渐增强时，牧玖操控着飞行器缓缓降落。
第145章
飞行器降落的地方在一座城市内。
秃子四处张望, 没见到任何人影：“怎么停在这里了？驻军呢？”
牧玖从飞行器上下来：“帝国驻军就在这附近，但我们得去找找。”
牧玖的光脑上，信号微弱但很稳定。
她此时还是无法收到任何一条来自裁择星外的消息。
秃子：“我们怎么找？”
“可以去高处看看能不能直接看到人，还有他们活动的痕迹。”牧玖看着秃子着急的样子, 建议道, “你也可以开着飞行器在四周找找看。”
秃子一听，没有犹豫就打开了飞行器的舱门, 重新坐了上去。
牧玖为他指了个方向：“往那边去找找看。”
秃子开着飞行器远去, 牧玖也没留在原地。
牧玖在城市内四处走动, 寻找信号充足、可以联系到帝国的地点。
路上，牧玖还遇上了几只进化兽，她掂量着实力, 将它们一一杀了。
当天晚上, 飞行器没有回到这座城市里, 牧玖在城市过夜。
直到第二天, 牧玖上了高楼楼顶, 一艘飞行器绕了一圈，落到了牧玖身旁。
飞行器外壳像是遭到了撞击，有着轻微的损坏，好在飞行器还能使用。
“我找到地方了！”
秃子从飞行器上下来, 他像是一个晚上没有休息, 半边机械脸看不出什么, 但另外半边脸可以看出他的憔悴：黑眼圈挂在他的肉眼下方，辫子散了一半, 眼里满是疲惫。
秃子拉住牧玖的手腕, 想将她拉上飞行器。
牧玖将手抽出来，问他：“你一晚没睡吧？不休息一下？”
“我不累, 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快上来吧。”
飞行器往外飞去，飞出城市后，绕了点路，半个小时后在郊外一处半倒塌的工厂内停了下来。
工厂内的树木有被清理过后的痕迹，牧玖在墙边看到了一件沾满了泥土的制服，拿起来一看，是帝国军队的款式之一。
秃子带头在前面走：“这里面有一条向下的通道。”
通道很宽敞，入口处能并排开出三辆悬浮车，但在工厂外是看不到这里面有这么一个地下通道的。
牧玖不知道秃子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秃子：“地下的空间很宽阔，我昨天晚上确认过了，帝国的驻军就在里面。”
通道里面是暗的，他们只能借助外面的亮光往前走。
走了十几步，牧玖的光脑突然疯狂振动起来。她现在使用的光脑是自己的，之前她从尸体上扒来的光脑已经停用了，被她收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有无数的消息和未接通讯涌进了光脑，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能联系上她，然后给她发来通讯请求。
牧玖停了下来：“我不下去了。”
秃子在更下面的地方，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看她：“你不是来找驻军的吗？”
里面太过昏暗，牧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睛。
牧玖摇头：“我只要确认驻军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这也是顺带的，她真正的目的是借着这里的信号，联系上外界。
秃子嘀咕：“早知道你不找驻军，我就不回去找你了。”
在找到驻军的时候，他是想过直接去找他们的，但他突然想起来牧玖的目标也是驻军，而且她的武力值他惹不起，就回来找牧玖了。
秃子向牧玖告别：“那我就自己过去了。”
“等等。”牧玖叫住他，“你确定要去？驻军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这颗星球上的大多数人都被催眠了，你觉得帝国的驻军能避免吗？”
秃子头也不回，朝牧玖摆手：“我一定要去。”
牧玖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她心下有些不安。在秃子消失在黑暗前，牧玖最后“看”了他一眼，没有“看”到他身上有任何异常。
“等等。”牧玖再次喊住他，她上前几步，“我们先加个光脑号，你在下面遇上什么事，驻军是什么情况，都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会在这里等你两天。”
一般情况下，驻军所在地是不允许随便发消息的，但万一呢。
这一回，牧玖没有再叫住他，等人连带着脚步声消失不见，牧玖还久久站在原地。
是光脑的再次振动唤醒了她。
这是一个视频通讯。
对面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帝国预警部门的成员，包括伏寒也在那里。
“总算联系上你了。”
“牧姐姐你现在怎么样？”
“你没受伤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牧玖的关心。
牧玖被他们引得笑了起来。
那头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有人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牧玖不笑了，问他们，“你们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伏寒：“一号管制星。”
牧玖惊讶于他们竟然能猜到。
伏寒道：“你的求救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距离一号管制星最近，我们便猜到你可能落到那上面去了。”
“我按了手镯的按钮只是以防万一。”牧玖解释了一句，“其实我没什么事，我们三个学生和宁教授都在一号管制星上，只是暂时回不去。”
伏寒：“已经有第一军团的人去找你们了，他们会把你们接回来的。”
牧玖皱了下眉。
伏寒继续说：“对了，诺斯也在其中。”
牧玖惊喜，被转移了注意力：“他醒了？”
伏寒点头：“醒来后，他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是精神力方面的。”
“精神力者。”牧玖说，“他应该是进化成了一名精神力者。”
对面几人对这个词都不了解，问牧玖：“精神力者？那是什么？”
牧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伏寒：“我落到一号管制星的事，你们没告诉这颗星球上的驻军吧？”
伏寒：“我本来想过让他们找你，但想到管制星上现在情况不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前，在得知一号管制星出问题时，帝国就曾经派人来调查过这里的情况，然而，这些人传回来的消息都很正常，导致他们对这里的态度慎重起来。
伏寒问：“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来这里不久，收集到的消息还不完整，不过可以先说给你们听。”
消息太多，短时间内是讲不完的，牧玖先讲重要的事。
起先，那头还在为牧玖的讲述发出感叹，适时提问。
诸如：“一号管制星的原名好像不叫裁择星吧？”
“无人区竟然被他们称为‘圣域’？”
“如果无人区能使人进化的话，二号管制星那边是不是也会出现？”
不知何时，他们开始沉默，只听着牧玖分享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牧玖边想边讲，讲了整整两个小时，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主要信息都说完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细节。在牧玖停下来思考接着讲什么的时候，她的光脑突然振动起来。
牧玖视线转移，看到了一条未读消息，是秃子发来的消息。
接着光脑又是两次振动，都是秃子发来的消息。
也许是牧玖沉默的时间长了些，对面伏寒突然问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牧玖：“我在圣域，也就是无人区里，大概是帝国驻军的所在地，只要离开这里，我和你们就联系不上了。”
伏寒：“你一个人进来的？”
牧玖：“来时和其他人组队，回去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伏寒：“这里距离无人区边缘多远？”
牧玖：“不知道，要走个几天几夜吧。”
伏寒：“你回去吧。”
牧玖一愣。
伏寒说：“你说的这些消息足够我们消化几天几夜了，你回去找军校的那两名学生吧。”
“哦。”
伏寒叮嘱她：“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不要冲动，遇到打不过的进化兽就跑。”
牧玖笑了一下：“知道了。”
那头的伏寒切断了通话。
他身边是帝国预警部门的成员，他们还沉浸在牧玖带来的消息里。
黄湛问：“怎么就挂了？”
按理来说，在大概只有一次通话的情况下，难道不是获得的消息越多越好吗？
左恩用手肘捣了捣他，示意他闭嘴：“让你不间断地讲两个小时你不累啊，不需要休息的吗？”
伏寒解释：“部长她讲得已经够多了，到后来，讲的内容已经有所重复了，再继续下去，我们不会得到多少新的消息。”
而且在接通通话时、在切断通话前，牧玖的情绪明显不对，她在那头明显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左恩：“我们现在该担心的，是部长她该如何离开危机四伏的无人区。”
……
切断通话后，牧玖点开了秃子发给她的三条消息：
【我很好。】
【他们也很好。】
【小九，你走吧。】
牧玖盯着这几条消息看了会儿，回了消息：【下面情况怎么样？】
她等了片刻，没收到对方的消息。
牧玖最后也没等到秃子的任何消息，她没打算去通道下面找人，自己回到了工厂外面。
看到飞行器的时候，牧玖愣了一下，她刚才和伏寒他们通话的时候，竟然还忘了有这么一个交通工具。
飞行器重新启动后，牧玖才注意到它的制动系统像是出了什么问题，飞行器的飞行速度慢了不少，也飞不高。
牧玖花了两秒钟考虑离开圣域的办法，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开飞行器。
比起来时开飞行器的狂放，她这回开飞行器开得小心翼翼。
牧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看到有可能藏匿进化兽的地方时，她都是提前避开，刚开始还算顺利，但在圣域里开飞行器，总会碰上鸟类进化兽。
十几只鸟类进化兽从四面八方扑向飞行器，一瞬间天空像是黑了下来，牧玖看准空隙，努力操控飞行器躲避。
鸟类的攻击太过密集，牧玖感觉到整艘飞行器都在振动，她的耳边充斥着碰撞声。
这样攻击下去，飞行器根本支持不了多久，以飞行器的速度，根本无法逃离这些鸟类。
飞行器已经有些失灵了，牧玖不再想着逃离，改变了指令，令飞行器缓缓降下高度。
在距离地面约莫一层楼高的时候，飞行器在鸟类的攻击下彻底失控，失去动力，坠落在地面上。
牧玖人没事，座椅保护了她，她只是身上有点疼，人有点懵。
她来不及等自己缓过来，而是回头去看。
飞行器外壳严重变形，好在没有哪一处冒烟，暂时没有爆炸的危险，但飞行器已经是彻底无法再使用了。
几只鸟类跟了下来，还在对飞行器进行攻击，一分钟后，意识到飞行器没有反应且不能吃之后，剩下的几只鸟类也就飞走了。
第146章
不远处, 一辆悬浮车上的人将飞行器坠落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牧玖看见了这辆悬浮车，一定能认出它来，正是她这次进入圣域时，乘坐的那辆悬浮车。
车上是她的四个前队友。
“谁那么勇猛, 把飞行器开到这里来？”
“再勇猛, 现在不也还是坠毁了？”
“我们去看看吧，会选择开飞行器进圣域的人, 要嘛有钱, 要嘛有本事。”
“无论是哪一个, 我们遇上的都不亏。”
等鸟类进化兽全部离开之后，悬浮车又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接着才往飞行器坠落的地方驶去。
飞行器没有动静, 舱门还是关着的,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模样。
队长上去敲了敲舱门。
牧玖回神, 转过头一看：“……”
看到他们, 牧玖就想到他们之前陷入催眠的模样。
队长敲舱门没得到回应, 以为驾驶员昏迷，他和队友商量了一下，打算强拆。
强拆一架飞行器对他们机械改造人来说十分简单。
队长双手一用力，舱门就和飞行器彻底分离。
他还没扔掉手里的舱门, 就和牧玖对上了视线, 他震惊道：“怎么是你？！”
牧玖没继续在飞行器内逗留：“不然你以为是谁？”
其他三人也见到了牧玖, 不是他们以为的有钱人和有本事的人，不免有些失望, 但没表现出来。
先知好奇地问她：“你这飞行器是怎么来的？”
牧玖：“在一家维修店里找到的, 旧是旧了点，但没坏多严重, 换了几个零件就能用了。”
先知：“你是维修师？”
牧玖谦虚道：“学过一点维修。”
牧玖边和他们说着话，边上了悬浮车，熟门熟路地在后座坐下。
坐下后她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众人：“你们要回去了吗？不介意带我一程吧？”
其他人都有些无言，你都坐好了，还来问这个问题？难不成他们介意的话，你就会下车？
队长做主道：“我们可以带你出去，不过……”
牧玖上道：“不过什么？”
队长：“离开圣域的路上我们依旧会搜寻和狩猎，你和来时一样出力，但收获不会有你的份。”
牧玖：“没问题，听你们的。”
悬浮车摇摇晃晃地开在路上，比飞行器慢多了，但又比两条腿快多了，旁边还有几个人解闷，牧玖是很满意的。
所有人上了车后，向牧玖打听她这段时间离开的经历。
牧玖含糊了过去：“我就想着跟你们一路的话，分不上好东西，所以就想着自己一个人去碰碰运气。”
说到这里，牧玖苦笑，两手一摊：“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你们都看到了。”
其他人不知道牧玖说了假话，不管有意无意，都出言安慰她几句。
“人没事就好。”
“你能在鸟类进化兽的攻击中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
牧玖点头，时不时应声，对他们的安慰全盘接受。
等他们的安慰告一段落，牧玖装模作样在车里寻找什么，然后道：“对了，忘了问了，之前秃子是怎么了？”
问出这话的时候，牧玖靠近车门，准备见势不对随时跳车离开。
车内安静了几秒钟，倒是没看出异常。
队长回答：“对啊，之前秃子是怎么了？突然发了什么疯？”
“我看他也不像是第一次来圣域，非要自己一个人找死能怪得了谁呢？”
他们已经记不清自己逼迫秃子的事实，秃子离开的那段记忆被他们自动填充了新的内容。
他们没有做任何事，一切情况的发生，都是秃子突然发疯导致的。
队长问牧玖：“你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感兴趣了？”
牧玖：“只是好奇而已，毕竟他这种人难得一见。”
“说的也是。”
秃子的脾气比狗还差，他的话语令人难以置喙。
牧玖问他们：“你们之前就和秃子认识吗？”
“不算认识。”队长撇清关系，“只是偶尔一起进圣域的关系而已。”
至于其他人，对秃子就更不熟悉了。
牧玖追问。
队长想了想，秃子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于是讲了一些他知道的消息：“我对他其实了解不多。他一直孤零零一个人，没什么朋友。离开圣域之后，他都是一个人行动，我不知道他住哪儿，平时他要是不接通讯，我也找不到他。”
牧玖倒是能猜到他为什么会一直一个人，说不准他和她一样，都没有裁择星上的住民身份呢。
牧玖：“秃子是什么工作？”
队长：“嗨，他就是每年来几趟圣域，折腾点东西出去卖罢了。每次来都会跟队，小心翼翼的，这次怎么……就突然自己一个人走了？”
牧玖：“他以前做什么的？”
“他以前也是个无业游民吧。”队长思索两秒，“他说过他曾经是个士兵，扯吧他！裁择星上哪有过什么‘士兵’！”
牧玖：“……确实扯。”
这颗星球上的势力竟然将这颗星球魔改成了这幅模样。
队长：“你也觉得扯对吧？”
牧玖不说话了。
……
在牧玖上车的第二天，悬浮车开出了圣域，在他们集合的地方停下。
队长问牧玖：“小九，你要不要一起去把这次的收获卖了？”
牧玖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牧玖走远了，还能听见他们在商量去哪个地方卖东西才能更划算。
这次在圣域里花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李彤被黑老板安排了什么工作，宁教授和祝城现在是不是已经自由了。
李彤在这段时间里，被黑老板安排进了浮天商会，在接到管家发来的消息时，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吓了客人们一跳。
她向客人们道歉，之后去找了领班请假，急急忙忙地赶回黑老板的家。
那也不是黑老板的家，那里常年只有负责卫生和饭食的小吴在家，偶尔能看见管家，半个月来，李彤也才见了黑老板一面。
李彤到家后，直奔牧玖住过一次的屋子，恰好碰上牧玖从浴室里出来。
李彤三两步上前，按住牧玖肩膀，上上下下打量她，打量完，还绕着她走了一圈，没见她身上多出伤口，才一把抱住她：“小玖，你终于回来了！”
牧玖听得她的颤音，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背部：“嗯，我回来了。”
李彤从牧玖离开的第一天就记挂着她，生怕她在圣域出什么意外，一边担心她一边觉得自己没用。
他们五名军校的学生中，她还是队长呢！可是自从上了那艘小型星舰之后，她什么作用都没发挥出来，现在去圣域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让一个非军校学生去做。
李彤抱着牧玖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除了眼眶有点红，看不出异常。
她拉着牧玖到了客厅：“你在圣域没吃到什么好东西吧？我让小吴给你做了碗面。”
桌上一个大碗，碗里小料十足，倒是没看到面条。
牧玖被李彤按在座椅上，被迫吃了一整碗面，好在她饭量大，吃完面也不觉得撑。
李彤见她吃完了，问她：“吃饱了吗？再给你做一碗？”
牧玖连忙摆手：“够了够了。”
再吃下去肯定撑了。
吃完饭，李彤又担心她在圣域没休息好，让她先去睡一觉。
牧玖从善如流地进了卧室。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门外传来说话声，声音有几分耳熟：
“是不是该叫醒她了？”
“让她睡，她近半个月没休息好，睡长一点是应该的。”
“小心她晚上睡不着。”
“一觉睡到明天也没关系。”
“对了，你告诉牧玖我们会和了吗？”
“……忘了，反正你又不重要。”
声音渐渐远去。
牧玖不急着出去，她先去洗漱了，之后才开门。
门外不远处站着一人，是管家：“牧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他等着牧玖回答。
牧玖跟着管家去吃了晚餐，等她吃完后，管家道：“老板在书房等你。”
在收到牧玖回来的消息之后，黑老板马上赶了回来，然后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你总算醒了。”
牧玖在他面前坐下：“你一直在等我？”
“不然呢？”黑老板反问，“准确来说，是在等你准备好的材料。”
黑老板问她：“怎么样，材料都找全了？”
牧玖：“找全了。”
黑老板既惊讶又惊喜。
他对牧玖和李彤的身份有猜测，在见到宁显焕和祝城时，更是确认了他的猜测。
牧玖是名外来者。
据他所知，外面的世界对无人区的探索还很浅显，牧玖之前又没在无人区待过多久，竟然这么快就找齐了他需要的材料。
他本来还以为，牧玖会想方设法在市场上买到这些材料，没想到她真的直接进了圣域。
她的本事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黑老板：“材料呢？你放在哪里了？”
牧玖也问：“我们的身份信息呢？你准备好了吗？”
黑老板回：“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李彤已经在使用她的身份信息了。”
牧玖于是道：“材料都在我的空间设备里。”
牧玖才刚来这里，就有空间设备了吗？
这么想着，黑老板带着牧玖去了屋后的一间空仓库。
黑老板打开清单，示意牧玖将材料放出来。
仓库很大，牧玖放出来的材料只填满了一个角。
黑老板问：“还有吗？”
牧玖：“你给我的清单上要的只有这些。”
实际上，牧玖的空间钮里还有很多材料，比地上这些要多得多，只是那些都不是她和黑老板的交易，是她的所有物。
牧玖道：“老板，你让人称一下每样材料的重量，多出来的那些我可是要拿回来的。”
黑老板：“……不会少了你的。”
第147章
黑老板让人清点材料的时候, 牧玖趁机溜了出来。
她见到了李彤和祝城。
祝城身上一切正常，这段时间没有因为被限制行动而消瘦，他看起来和以往一样开朗。
牧玖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不一样了。
祝城看到牧玖的时候眼睛一亮：“牧玖，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要睡到明天早上呢。”
牧玖：“之前在房间里的时候听到你们的说话声了。”
李彤连忙道：“吵到你了？要不你再回去睡会儿？”
牧玖笑道：“你们没有吵到我, 我本来就睡够了。”
接下来祝城说了一番李彤对她的担忧, 又问牧玖圣域的事情，问她危不危险, 问她有没有发现裁择星特有的材料。
牧玖指了指不远处的仓库：“黑老板让我找的材料大多数都是裁择星特有的, 都在那个仓库里了。”
祝城一阵风似的跑到了仓库里, 不久后，就低垂着脑袋出来了，看起来十分失望。
他问牧玖：“你这里有多余的材料吗？”
牧玖忍不住问他：“你要那些材料做什么？”
那些材料还是最原始的状态, 需要经过数道程序加工才能被使用。祝城和李彤两个都不会维修, 也不像宁显焕在机器人方面有建树, 可以说, 这些材料本该对他们没有半点用处。
牧玖视线下移。
祝城举起了他的左手：“你也注意到了吧？”
他的左手小指已经是由机械零件组成了, 从外表看，和裁择星上的机械改造人没有区别。
牧玖试着问：“你的小指伤了？”
祝城：“没有，我是自愿让他们将我的小指改成这个模样的！”
牧玖不由得看向一旁的李彤，用眼神询问她。
李彤无奈地点头。
祝城还在说：“我一直对这里的进化者很感兴趣, 尤其是机械改造人, 他们就像是穿上了一层机械铠甲, 简直太酷了！”
他在改造自己的小指时，有机械改造人给他表演了一番如何手撕钢片, 那力道和效果简直是一般人不可想象的。
在那一瞬间, 他甚至觉得，机甲在机械改造人面前也没多大的用处。
李彤听了他的话, 翻了个白眼。
牧玖问他：“那你现在什么感受？”
祝城当场感受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小指还是我的，就跟原生的一样。非要说的话，就是感觉我的体质好像增强了，平时破坏不了的东西，现在或许可以了。”
牧玖和祝城看向四周寻找周围的可破坏物。
祝城看中了堆叠在一旁的几块砖，回头的时候，就见牧玖拿着一块足有一厘米厚的金属板，看金属板的样子，像是从机甲上拆下来的外壳。
牧玖朝他举了举外壳：“试试攻击这个？”
祝城：“……”
你这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可看着牧玖陈恳的样子，他感受着身体里的力量，突然觉得试试也不是不行。
牧玖将外壳用砖头架住，和李彤分别站在祝城两侧，看他的表演。
祝城先是热身，然后凝神握拳，出拳。
碰撞之后，便是一声开裂的声音。
祝城面上一喜，但机甲外壳毫发无损，他不由得失望，然而瞥见架着外壳的砖头上有裂缝，他又兴奋起来，指着砖头道：“怎么样？”
“……”
牧玖：“嗯……这么看来，你的力量好像应该真的是增强了。”
祝城：“对吧？对吧！”
他注意到牧玖的视线，将右手举到眼前，逞强道：“还好，不是很痛。”
祝城右手着力的地方已经有些红肿了。
“不过这还只是刚开始。”祝城将右手背到身后，举起他的左手小指，“如果能把我的整只左手臂改造完成，那我一定可以打穿那块金属板。”
祝城：“真的，机械改造对我们没有坏处，反而还能让我们变得像超人一样。”
牧玖想了想：“你现在已经是机械改造人了，以后你就无法成为精神力者了。”
如果用游戏来比喻，机械改造人和精神力者是转职后的两个分支，两不相干，互不交融。
祝城：“精神力者没什么用处吧？他们力量不如我们，防御不如我们，只会一些……不大管用的东西。”
听了这话，牧玖觉得祝城好像已经开始被裁择星上的机械改造人同化了。
他们对机械改造人是如此推崇。
牧玖问他：“你就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吗？”
祝城一愣：“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李彤忍不住吐槽道：“你也太心大了吧？你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这颗星球上的机械改造人了，你忘了我们接下来的目标了吗？”
祝城下意识反驳：“我没有！我有自己的国家，我是阿——”
牧玖扯了他一下，打断了他表达决心的话。
私下无人，牧玖压低声音：“在这颗星球上，‘阿斯拉帝国’是个禁忌词，是不可提及的存在。”
祝城和李彤不明所以，却也没再说这个词。
“我知道我们的任务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祝城还在反驳李彤的话，“我们要想办法保护宁教授离开这个星球。”
李彤：“原来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的脑子已经被机械改造占据了。”
祝城：“怎么可能！我很清醒。”
李彤：“你就不怕机械改造有什么后遗症？”
祝城：“怕什么，我现在只改造了一个手指头而已，随时可以把它切下来。”
祝城想的是，少一个不常用的手指头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两人还在拌嘴，牧玖想起宁教授和祝城是一起的，刚想问宁教授在哪儿，管家从仓库里出来喊她。
牧玖进了仓库。
仓库里一大一小两堆材料，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了一张椅子，黑老板就坐在椅子上。
黑老板见她进来：“都计算好了，没有少的，多出来的材料我给你折算成钱了……还是说，你想要这些材料？”
这些材料牧玖还有，天色不早了，她也不想继续掰扯：“给我钱吧，还有我需要的东西呢？”
黑老板叫了声管家。
管家捧着一个盒子上前。
黑老板示意牧玖去拿：“身份信息已经给你们办好了，李彤的已经交给她了。你们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都有，自己找时间背熟了。”
黑老板：“这是我送你的光脑，是全新的，钱都在里面。李彤我也送了她一个。”
盒子里是黑色的光脑，能在裁择星上使用。
牧玖点开，简单地看了一下，将光脑扣在自己手腕上：“谢谢你了。”
“不用谢，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愉快合作。”黑老板说着，想起什么，“对了，这段时间你的三位同伴住在我家里……”
牧玖一顿：“我们今晚就搬走，要付多少租金？”
果然是个商人，黑老板送她一个光脑，她本来很意外，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不要租金。”黑老板摆了摆手，“我是想问，搬出去后你们住哪？找房子租吗？我这边倒是有几套空房子，可以租给你们使用。”
牧玖看着他：“租金呢？”
黑老板简单说了配置，又给了价格。
牧玖当他的面查询起了这里的租金价格，黑老板看见她的动作也不在意。
牧玖查完，发现黑老板出的租金十分合适，甚至可以说是优惠。
牧玖狐疑，思索起黑老板的目的。她送她一个光脑，又提出租房给他们，还是如此低廉的价格，如果说黑老板对他们没有企图，牧玖都不相信。
她就问出来了。
黑老板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值得我投资罢了，而且，你们在这里一定有很多不便吧？你们可以来找我，我随时能为你们提供帮助。”
牧玖不语。
黑老板也不催促，站了起来，往仓库外走去：“等你想好了，把答案告诉我的管家。我很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牧玖没有一个人下决定，她把黑老板的提议说给祝城和李彤听。
这两人的答案是一致的：“租吧。”
他们对这里还不熟悉，黑老板确实能提供很大的帮助，况且他们这些天住在这里，没有受到任何委屈，一日三餐还有小吴为他们准备，他们对黑老板是有好感的。
牧玖将结果告诉管家。
管家立刻调出几套住宅的影像给牧玖他们看，这几套住宅都相隔不远，牧玖凭印象认出这些房子都在附近，在同一条街道上。
黑老板提供的房源都很好，几人议论着，牧玖问：“宁教授呢？”
牧玖白天没见到宁教授，以为他有事，可能是找了份工作外出打工了，等到下午下班后会回来，然而直到现在都没见到他。
李彤抬起头看向门外：“对哦，宁教授今天回来得也太晚了。”
祝城也见怪不怪：“今天那家改造店可能到现在还有客人吧。”
宁教授果然是去打工了啊，改造店，听起来就和机械有关，是宁教授会选择的类型。
祝城突然站起来：“我们去找宁教授吧！”
牧玖一愣：“我们能去？”
“可以，我们今天去接他。”李彤看向牧玖，“顺便给他个惊喜，他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三人抛下正在选择的房子，改道去找宁教授。
外面天已经黑了，但有路灯。
宁教授所在的改造店距离他们现在的住处不远，不过几分钟就到地方了。
改造店在一层，进门后，门内到处都是机械零件，墙上挂着机械肢体，几具机械模型立在墙边。
牧玖看了一眼，大约明白了改造店的经营内容。
大概是和机械改造人有关。
门店看着没人。
祝城熟门熟路地往里走：“他们在里面。”
他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牧玖猜测他大概也是这里的常客。
第148章
又进了一道门, 门内有三个人，一个人坐在机床上，正在给自己的腿安装机械零件，另一个人在旁边等他开口, 随时准备支援。
而宁显焕则站在一旁, 眼也不眨地盯着机床上的人给自己安装机械零件。
牧玖他们进来时，屋内的人谁也没搭理他们。
牧玖和李彤就站在门口处, 而祝城则凑了上去, 在宁显焕旁边站定, 看得津津有味。
没过多久，“啪嗒”一声清响，机床上那人高兴道：“成了！”
周围几人给他让了路, 他从机床上下来, 试着在地面走了一圈, 他的视线不离自己刚安装上去的机械脚。
“没问题, 我对自己的改造简直完美！”
原来他是这家店这次的客人。
客人依依不舍地从机械脚上移开视线, 转向店长：“这次谢谢你了啊，店长，你这里的服务很好，我下次还来！”
店长满面笑意地跟他寒暄。
等店长和客人先后出去, 祝城看不到客人新安装的机械脚了, 才收回视线：“宁教授。”
宁教授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被他这么一声呼唤，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祝城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牧玖回来了, 要换房子了, 我们是特意过来接你的。”
宁显焕看过牧玖，点了点头, 跟着他们往外走。
外面的客人已经结账离开了，店长看到宁显焕和几个人出来，问了一句：“都是你侄子侄女？”
这家店的店长已经见过李彤和祝城了，只是没仔细问他们的关系。
所有人一顿，宁显焕反应了两秒：“嗯。”
店长朝牧玖他们叹息了一声：“你们谁能劝劝你叔叔？”
牧玖瞅了宁显焕一眼：“怎么了？”
店长问牧玖和李彤道：“你们两个都是精神力者吧？能不能劝劝他也加入光荣的进化？”
牧玖：“你是想……”
“我想让他成为机械改造人啊！”店长说，“他现在还是个普通人，做出来的机械零件就很完美了，如果他能成为机械改造人，那他的机械技术一定能超越现在！”
起初宁显焕在他这里制作零件时，店长还以为对方和他一样也是个机械改造人，他觉得只有机械改造人才有这样的技术，但宁显焕不是进化者，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宁显焕能进化成机械改造人，那有高维世界赐予的知识，加上他本人的技术，说不定他们机械改造人的进化能更进一步呢？
店长期待道：“正好，我全身已经改造好了一半，可以由我为他引路，免费的，怎么样？”
面对店长如此热情的建议，牧玖干笑两声：“这个我们做不了决定，得让宁……叔叔自己决定。”
祝城插话，他向着店长，试图说服宁显焕：“宁叔叔，要不你就听店长的，试一下？”
祝城向宁显焕示意他的左手：“这些机械用起来就跟自己原装的一样，不会有任何不适，你……正好可以装上。”
祝城视线往宁显焕垂在身侧的左手飘去，他实在想不通，宁显焕之前在联邦和星舰上没有条件也就算了，但现在宁显焕可以将他的左手小指接上了，怎么一直在犹豫？
宁显焕察觉到祝城的目光，不为所动：“不用了，谢谢店长的关心，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好的。”
店长十分可惜，却并没有阻止他离开，还让他下次再来观摩改造现场。
一行人走到街上时，祝城还在为宁显焕的选择感到可惜，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反而跟他说起他们需要搬家的事情。
宁显焕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问：“挑好住的地方了吗？租金的话怎么说？我这里有一点钱，不够的话……”
这点钱是他偶尔帮了店长的忙，店长给他的，并不多。不够的话，他可以先找店长借一些，然后再想办法赚钱。
他们四人一起落在这个星球上，其他三人还是学生，只有他一个大人，他想得承担起责任。
“钱是够的。”牧玖开口，“黑老板给我的价格很公道，而且我从圣域出来后，还剩下不少钱。”
这还不算上她空间钮里面的那些材料。
李彤道：“我也有工资！可以先花我的。”
只有祝城口袋空空，在这样的氛围下，他只能揣摩着怎么在这里赚钱。
“你留着吧，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牧玖说着，转移了话题，“比起这个，我们还不如想想该租哪栋房子。”
从之前在管家那里看到的房源可以知道，这附近都是黑老板的房子，他们现在可以说是在“实地考察”。
几人停下脚步，四处望去。
祝城指着旁边的店面问道：“租这里怎么样？”
李彤反问：“你租个店面做什么？”
祝城指的建筑物有三层楼高，一层是和改造店一样的店面，二三层是住人的地方。
祝城：“或许有用呢？而且，你别忘了牧玖还是个维修师，比起在外面打工，还不如自己开家店。”
就是名号不好打出去。
牧玖觉得祝城的话有点道理，不过……她看了眼宁显焕，问道：“宁教授，你觉得呢？”
宁教授：“你们决定就好。”
祝城听了，补充道：“这里还是在街道入口处，人流量比别处都大，而且距离改造店近，宁教授要去改造店观摩也容易。”
李彤问牧玖：“小玖，你怎么说？”
牧玖道：“那就租这里吧。”
回到黑老板的家里，牧玖把他们选好的地方跟管家说了。
牧玖连夜跟管家办好了租房手续。
第二天他们就统统搬进了“新家”。
新家有人定时打扫，没什么灰尘，家具很齐全。
牧玖和李彤两人住在三楼，宁显焕和祝城住在二楼。
李彤去上班，而祝城说要找工作，跟着李彤出门。
宁显焕落在他们后面，心里想着自己能找个什么工作，也要出门。
“宁教授。”牧玖拦住了他，没让他离开，“我们谈谈？”
牧玖将宁显焕带到一楼的店面，指着店面对他道：“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宁显焕：“你不把这里改成维修室？”
他昨天听另外两人说，牧玖是个修理师。
牧玖摇头：“维修室在这里开不起来，你……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来找我。”
她另有赚钱的法子，昨天在决定租下这里的时候，她就计划着给宁显焕使用。
宁显焕在改造店里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他想动手了。
宁显焕在牧玖眼里看到认真，他突然道：“那我现在需要塑膜机、切割机……”他一连说出了几台价格不菲的机器的名字，又道，“还需要一些材料……”
他又念了几样产自圣域的材料。
宁显焕问牧玖：“你能给我弄来这些吗？”
牧玖一愣，思考了一下道：“机器可能要等几天，材料我现在倒是有，不过这间屋子可能放不下。”
这家店面占地面积一般，牧玖将空间钮里的材料拿了一些出来，地上就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这些材料，以及它们的凭空出现，让宁显焕看得目瞪口呆。
他原本只是想试探，或者说为难一下牧玖，但她竟然能弄到这么多东西。
牧玖难得看他露出如此表情，不由得好笑，她道：“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我是诚心的。”
宁显焕道：“其实，之前我怀疑过你们三个的身份，怀疑你们是联邦人，这一切都是你们在做戏。”
牧玖问：“那你现在信了吗？”
宁显焕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反而看着地上这些材料问牧玖：“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吗？”
牧玖想到伏寒跟她说过第一军团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应该不会太久。”牧玖说着，又想到裁择星上的情况，“但也不一定。”
牧玖道：“你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颗星球上了吗？”
“怎么会。”宁显焕回答，“虽然这颗星球现在有点不一样了，但它毕竟是帝国的领土。”
在帝国的领域内，无论在何处，他都很满足。
宁显焕：“这里的机械改造很有意思，我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牧玖试探道：“你该不会也想成为一个机械改造人吧？”
宁显焕笑了：“不会，我只是在想，将他们的技术用在机器人身上……最后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牧玖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会想办法尽量让你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的，这里就交给你了。”
两人谈完话，牧玖用小狗挂坠将地上的材料收了一部分起来，将挂坠递给宁显焕，并告诉他使用方法。
剩余的材料还堆在那里，牧玖也没收起来，由宁显焕自己整理收纳。
牧玖和宁显焕分开后，就联系了黑老板。
黑老板送光脑的时候，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存入了光脑，牧玖可以直接联系上他。
那头过了会儿才接通通话：“牧玖？”
牧玖没有等他寒暄，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需要一批机器。”
“什么机器？”
牧玖将宁显焕说的机器名字又重复了一遍，这些机器牧玖有些用过，有些没用过，但知道它们的基本用途。
黑老板：“我可以提供，不过……你身上的钱，恐怕远远不能购买这些机器。”
牧玖冷静道：“我不要全新的。”
黑老板：“那也不够。”
牧玖：“如果是租的呢？”
黑老板：“你再卖点材料，说不定就够了。”
牧玖思考着，两秒后道：“你尽快将我要的机器送过来吧。”
切断通话后，牧玖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人。
宁显焕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他现在就直勾勾地看着牧玖。
牧玖要假装他什么都没听到都不能。
转念一想，没钱也不是什么尴尬的事情，牧玖若无其事走过去道：“宁教授，陪我去清点一下材料吧。”
宁教授陪着她往里走去：“牧玖，你不用硬撑的，我可以等回到首都星再开展我的研究。”
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他之前答应了，导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牧玖一个孩子身上。
宁显焕：“我们都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你的钱还是得留下来自己花。花在我这里的话，很长时间内可能都不会有回报。”
牧玖道：“用在你身上的，可不是我的钱。等回到帝国，我会向上面报销的。”
就算报销不了，单宁显焕这个人也值得她投资。她到时候完全可以压榨宁显焕，让他带领一个研究团队，专门量产商业化机器人，到时候再上架于田雅的商城。有了裁择星上这一出，她还可以不给宁显焕发工资。
牧玖单是一想，都觉得这是暴利！不行，再想下去她就要心动了。
牧玖又放出一堆材料：“看看哪些材料你用不上或者用得比较少的。”
这部分材料就用来跟黑老板交易，填补牧玖资金的缺口。
黑老板的速度很快，下午时分，就有人将牧玖要的机器送过来了。
这些机器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破旧，反而有七八成新。
宁显焕指挥着安装人员按照他的习惯一一摆放好，安装人员离开后，他在屋内走了一圈，开始了工作。
傍晚时分，李彤和祝城回来了，他们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机器和材料。
和他们去过的维修店布置完全不一样。
他们继而看到了在机器旁边认真工作的宁显焕，恍然。
李彤想起宁显焕在机器人方面是个专家，现在想来是在重操旧业。
李彤看不懂宁显焕在做什么，也不好打扰他，拉着祝城悄悄从后门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祝城才道：“我在那屋里看到了好几样机械改造需要的材料，宁教授是不是想自己让自己进化？”
“你想多了，宁教授不会成为机械改造人的。”李彤说，“你忘了宁教授以前是做什么的了吗？我觉得他是在研究机器人。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有一架机器人了。”
李彤说着，幻想起机器人的可能模样。
而祝城则在想，或许他可以去问问宁教授，他那些材料是哪里来的，这些机器他能不能使用。
牧玖他们在裁择星上的日子渐渐安稳下来。
现在还在假期，牧玖和李彤的“圣裁学院学生”的身份也没派上用场，李彤依旧在浮天商会上班。
宁教授成日里沉迷在材料和机器里，现在店面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了，其他人想上楼，得从旁边的小门上去。
牧玖在想方设法地收集裁择星两大势力的信息，并不会一直待在家里，偶尔会出门转悠。
而祝城……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祝城找了几份工作，但据他所说，都不适合他，他还在寻找工作。
这天傍晚，牧玖回来时，发现屋里只有李彤一人。
她上来时，看到一层的门缝里透出光亮，不用想，宁显焕还在一层。
牧玖看了一圈，问：“祝城呢？他还没回来？”
李彤一手搭在光脑上，情绪不是很高：“他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牧玖走到她旁边，揉了揉她的脑袋：“他怎么了？”
“我刚刚联系他了。”李彤越想越觉得生气，“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他现在在圣域！”
牧玖：“……他去圣域做什么？”
牧玖之前从圣域回来后，给他们简单说了一下在圣域里遇到的事情，当时提醒过他们圣域的危险性，让他们没事不要进圣域。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祝城就进圣域了。
李彤：“说是要去圣域里找些物质出来售卖，不然整个家里就他一个人无所事事，他不安心。”
实际上，除了这两句，祝城还说了别的，他说：连普通人都敢进圣域碰运气，我一个机械改造人为什么就不能进去，就要被危险吓退？别忘了，我还是个军校生呢。
祝城还拐弯抹角地抱怨过宁教授不让他使用那些材料。
不过李彤没听出来，不然会更加生气。
“你担心他？”牧玖瞅着她的表情，“要不我进去找他出来？”
“不，不用！”李彤连忙拒绝，“他自己可以，好歹他也在军校待了三四年了，只在圣域外围，还有队伍，大概是不会有事的。”
“那你就别担心了。”牧玖安慰她，“机械改造人是很厉害的。”
改造到一定程度时，他们就可以徒手拆机甲了。
说起机械改造人……
李彤愣住了，过了半晌，她道：“在来这颗星球之前，祝城原本不这样的。”
那时候祝城虽然不着调，但做事还算靠谱。
“刚抵达这颗星球的时候，他也还正常，直到我们和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李彤说着，脑子转得越快，“自从他的小指换成机械指后，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机械改造，他甚至撺掇宁教授进行改造。”
“这机械改造究竟是什么东西？！”
回想起他们见过的机械改造人，除了机械肢体以外，他们似乎和正常人没有区别，直到有人将他们和精神力者相比较，他们就会化身虔诚的信徒，驳斥对方。
牧玖想到了队伍里的那场骂战，道：“也许，是像瘟疫一样的东西。”
……
祝城是在三天后回来的。
那天牧玖和李彤正好都没出门，牧玖坐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刷光脑，听到自下而上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去，正好看见祝城上楼。
看祝城的走姿，这一趟应该是没在圣域里受伤，再看他的表情，应该有点收获。
牧玖和祝城对上眼，不得不开口：“你回来了？彤姐这几天都在担心你。”
从厨房出来的李彤恰好听见了这句话：“他现在可是机械改造人了，可厉害着呢，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牧玖：“……”
祝城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但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懒得和她计较：“我回来了。圣域……”他看向牧玖，“其实圣域外围，没有你说的那么危险，我这次也是跟着队伍进去的。”
李彤端着一盘水果，放在牧玖前方的桌上，祝城伸手，被李彤拍了一下。
李彤朝着他伸手：“你不是进圣域赚生活费了吗？钱呢？”
祝城看着她的手一愣。
李彤：“你这趟进圣域的收获呢？”
祝城动了动他的左手，没敢伸出来：“带回来了一些材料，给宁教授了。”
他的左手上，除了小指外，还有另一根手指也变成机械指了，他给宁教授带的那些材料，还是他用剩下的，给宁教授时，对方并不是很想收的模样。
这个答案没令李彤满意，她收回手，叹了一口气。
牧玖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看着有几分像是要吵架了，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将地方留给他们。
第149章
李彤：“祝城, 你发现了吗？你变了。”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听楼下传来喊人的声音：“牧玖！李彤！你们在吗？你们快下来看看！”
是宁显焕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慌张。
这声呼喊打断李彤酝酿好的话语。宁教授平时很安静一人，从来不会对人大声说话。
李彤和祝城担心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忙跟在牧玖身后下了楼。
一楼的店面现在是开着的, 除了宁显焕外，他腿上还扒拉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身可爱的粉白色连衣裙, 脑袋上带着头饰, 将半张脸挤在宁显焕腿上。
宁显焕高举手臂, 那只手上有一只一尺高的娃娃。
很容易就能看出这里正在发生什么。
小女孩扒拉着宁显焕的腿，眼也不眨地瞅着他手上的娃娃，声音软糯地撒娇：“叔叔, 让我看看吧, 我保证只看看, 不会拿走的。”
宁显焕没有对付小孩子的经验, 僵硬着身体：“不, 不行，这不是用来玩的。”
见到宁显焕没有危险，牧玖三人也就放松下来。
李彤蹲下身，试图逗弄小女孩：“小妹妹,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歪过脑袋, 不想搭理李彤。
祝城往街道两旁看去, 没看见有人在找小孩：“这小孩哪里来的？”
“不知道。”宁显焕摇头，“我是听到有人在敲门, 才去开门的。”
敲门的就是这小女孩了, 这么小的孩子令人防备不起来，宁显焕回答了她不少问题, 最后，小女孩说要看他做的机器人，宁显焕走进内间时，小女孩跟了进去，一眼就相中了他手上的这个小机器人。
她还想上手去摸，被宁显焕及时拦住。
牧玖绕到宁显焕一侧才看到这小女孩的正脸，她觉得有点眼熟，想了会儿才试探道：“乐乐？”
乐乐从宁显焕腿上抬头，看向牧玖：“大姐姐，你认识我？”
宁显焕惊喜：“你认识她？那快把她带走吧。”
听到这话，乐乐又把脸埋进宁显焕腿上：“不走，不走。叔叔，你就把那娃娃借我玩一下嘛。”
“不能借，这不是小孩子玩的玩具。”宁显焕朝牧玖投去求救的眼神。
李彤还在试图逗弄乐乐，祝城问：“这小女孩谁家的？我们认识吗？”
牧玖低头找到黑老板的光脑号：“她是黑老板的女儿。”
乐乐悄悄抬头看向牧玖，见她看来，连忙移开脑袋。
牧玖这次拨打的是视频通话，光脑那头一接通，看到的就是一穿粉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扒拉在别人腿上的模样。
牧玖找了个角度，拍了乐乐的整张脸：“老板，这是你女儿吧？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见到女儿的一瞬间，黑老板一下子放松下来：“拜托你们帮忙照看一下，我马上过去。”
乐乐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四下找了下，看到光屏上熟悉的人：“爸爸，我想要娃娃。”
黑老板：“好，爸爸给你买。”
乐乐撒娇：“我不要爸爸买的，我要叔叔做的那个。”
“好好好，给你买。”黑老板在那头看不到娃娃的模样，只知道这是牧玖他们的东西，乐乐口中的“叔叔”想来就是宁教授了，他开口问道：“宁教授，能把你做的娃娃卖给我们吗？”
“这不是娃娃，这是机器人。”宁显焕拎着小机器人在镜头前晃了一下，让黑老板看清了小机器人的模样。
这个小机器人看起来就像是娃娃，从外表看不到它内里冷硬的金属，宁显焕给它做了仿人类皮肤。
除了体型和表情，它像极了普通人类的缩小版，还是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女性，只是身上穿的是白布裁剪出来的普通衣服。
“不能卖吗？我出这个价。”黑老板报出一个不小的价格。
宁显焕顿了一下：“不能。”
黑老板再次提价。
牧玖他们还没见过黑老板这幅宠女儿的模样，此时见了，不由得暗自称奇。
好好一个软硬不吃的商人，竟然是个女儿奴，为了他女儿，不惜做赔本买卖。
这次的价格让宁显焕差点心动，但他还是道：“不能，这不是一般的机器人，它身上安装着武器，而且还是个半成品，很容易会伤到小孩子的。”
这么小的机器人身上能装什么武器？更何况，刚才根本没看见它身上有存放武器的地方。
黑老板有点没把宁显焕的话放在心上。
乐乐凑上来：“爸爸，我只是看一看，不会乱动的。”
即便隔着一个光屏，黑老板也招架不了女儿这般模样，他转向宁显焕。
黑老板：“我女儿很懂事，她说不会乱动就不会乱动的。”
最后，黑老板用金钱了打动宁显焕，在他这里定做了一个普通的娃娃机器人，并……
黑老板：“宁先生，你现在就玩一会儿这个娃娃，让乐乐在旁边看着你玩，这样就伤害不到她了，这样可以吧？”
宁显焕：“……”
“宁先生？”
宁显焕：“可以。”
明明他做的机器人都是要经过测试的，他可以趁现在进行测试，但经由黑老板说了个“玩”字……他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就是一中年男人蹲着跟玩偶说话，无比怪异。
宁显焕对接下来的测试充满了抗拒，他低下头就见到了乐乐亮晶晶的双眼。
乐乐在等着看他“玩”这个小机器人呢。
宁显焕看向屋内的另外三个大人，招呼他们过来：“我教你们‘玩’吧。”
牧玖他们对宁显焕做出来的机器人很有信心，三人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连忙走过来。
操控这架小机器人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通过光脑，另一种是语言指令。
小机器人的光脑操控权限，宁显焕交给了牧玖，而语言指令，目前所有人都可以使用。
宁显焕教完他们，就将小机器人放到了地上。
乐乐和小机器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她守约地没有触摸，只是仔细打量这架小机器人。
它和缩小版的真人无异，除了眼睛无神。
乐乐道：“叔叔，它看起来好呆啊。”
牧玖就蹲在乐乐旁边，也在看这架小机器人：“确实有点呆，如果它的眼睛能亮一点就好多了。”
小机器人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眼睛闪了闪，亮了起来，字面意义上的亮了起来，就像画面中双眼无神的人被上了高光一样，这双眼睛一下子变得有神。
小机器人看起来也不呆了。
乐乐：“哇！”
祝城和李彤二人：“哇！”
祝城站在稍远的地方：“小一，来我这里。”
这架小机器人的名字暂时叫做“小一”。
听到命令，小机器人迈开腿，朝着祝城的方向走去，途中遇到障碍物，它还会避开。
牧玖和乐乐就陪着小机器人缓慢地走着，直到它停在祝城面前。
乐乐：“它好像在说话诶，它在说什么？”
小机器人的嘴巴开开合合，几人凝神静听，但他们什么也没听到。
祝城道：“宁教授，你这是还没安装语音系统吧？”
宁显焕摇头：“这是半成品，等完工后，会加上去的。”
牧玖他们难得见到这么小巧灵活的机器人，一个个给它下命令，让它抬抬手、抬抬脚，命令多又杂，小机器人竟也能按顺序一一做下来。
宁显焕看他们玩得高兴的样子，乐乐也一直没凑近小机器人，他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于是没在外面多待，进了里间。
里间也有一架没完工的机器人，它和外间的小机器人不一样，它的体型跟人类差不多。
宁显焕站在桌边，端详着设计图沉思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突然吵杂起来，然后是小孩子的哭声。
宁显焕一惊，从思绪里回神，急急忙忙从里间出来。
他第一时间看向乐乐，乐乐正被李彤抱在怀里，牧玖在旁边安慰她，乐乐不像是出了事。
接着宁显焕的视线落到了祝城身上，祝城坐在地上，他的裤子被划了一道，露出里面的伤口，伤口上血流不止。
小机器人躺倒在地上，两只手里都拿着十分小巧的武器，其中一把上还带着血。
宁显焕一下子不着急了：“发生什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牧玖解释，“只是刚刚下错了命令，祝城闪躲不及，受到小机器人的攻击，乐乐看到血，被吓坏了。”
乐乐在李彤怀里抽泣着，既不敢看伤口，又忍不住想看，她童言童语道：“哥哥他会不会死啊？”
宁显焕拿了两张纸替乐乐擦眼泪：“哥哥只是受伤了，不会死的。”
“可是他流了好多血啊。”乐乐说着，又哭了起来，“他、他还站不起来，站、站不起来是会死的啊！”
祝城：“……”
祝城看着那边亲亲热热的四个人，而他的伤口只有一个小孩子在不恰当的关心。
他：“乐乐别怕，我站起来了。”
乐乐看着他，哭得更大声了。
李彤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别站起来了，看着像回光返照。”
祝城：“……”
宁显焕也说：“坐着吧，乱动的话血流得更快。”
乐乐一直哭得停不下来，宁显焕想着可能是祝城的伤口吓到她了，于是朝祝城道：“要不你先上楼去……还是算了。”说到一半，他想起来祝城好歹是个伤员，不宜胡乱移动，他转而对牧玖说，“楼上我房间里有伤药，牧玖你上去取一下。”
“哦。”
牧玖下意识地听了他的话，上楼梯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她身上随身带着伤药，不过都走到一半了，还是去拿宁教授的伤药好了。
牧玖没耽搁，找到伤药就下来了，下来时，乐乐的哭声渐小，家里多了两个男人。
一人蹲在祝城身前，在给他上药，另一人站在李彤旁边，一手挡着乐乐的一边视线，在细声细语地跟她说话。
牧玖没凑上前：“黑老板的人来了？”
“不是，他们是被乐乐的哭声引来的。”宁显焕指向蹲着的男人，“他说自己是医生。”
男人穿着一件衬衣，皮肤白皙，牧玖只能看见他的小半个侧脸，他给祝城上药的动作很是娴熟，没花多长时间，他就处理完毕，还在纱布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他站起来后，先是对乐乐道：“小朋友你看，哥哥被我治好了。”
乐乐朝祝城的脚上看去，果然没再看到流血，也看不见伤口了。
男人问乐乐：“怎么样，大哥哥我厉不厉害？”
乐乐不再哭泣，只是还有些抽噎：“厉害！”
男人逗弄了她几句，看向牧玖和宁显焕。
牧玖看清了他的全脸，只觉得他好像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男人没多看牧玖，朝宁显焕道：“他的伤不重，很快就能好了。其实也不需要裹纱布，只是小朋友害怕，我就给他裹上了。”
宁显焕朝他道谢。
男人连忙说不用。
两人没有营养地聊了几句。
牧玖突然插话道：“先生你们也是这条街上的人吗？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怎么没见过你？”
男人看向她，笑了笑：“我们不是这里的人，为了找人才来到这里。”
他顿了一下道：“今后我大概也会在这条街上住下来，能交个朋友吗？”
他伸出右手，顿了下，移向宁显焕：“我叫陆挽灯。”
陆挽灯和宁显焕、牧玖分别握了手，又互通姓名。
牧玖问他：“你要找的人在这附近？”
陆挽灯：“对。”
牧玖：“说说看对方长什么样，说不定我们见过。”
陆挽灯拒绝：“不用麻烦了，我们已经找到她了。”
对方这么说了，牧玖没继续追问下去。
陆挽灯取出光脑，问宁显焕：“加个光脑号吧，我们以后可能就是邻居了，到时候方便互相帮助，你们要是有点小病小痛什么的，随时可以找我。”
宁显焕光脑抬到一半，看向牧玖。
他基本不会出门，也不太喜欢和外人多交流，不太能适应陆挽灯这种人。
牧玖和陆挽灯交换了光脑号。
陆挽灯没打算在这里多待，跟他们告别，屋内几人目送他们离开。
两人离开前，陆挽灯回头：“对了，你们知道黑老板住在哪儿吗？我有事找他。”
这不是巧了吗？
他们还没回答，乐乐先开了口，她早就忘了自己先前哭过：“‘黑老板’？你们说的是我爸爸吗？”
黑老板这个词，她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
乐乐看看陆挽灯，又看看牧玖他们。
牧玖一下子卡壳了，她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说过，黑老板不喜欢别人喊他这个称呼。
祝城挺喜欢这个小女孩的，此时是他回答问题：“对啊，就是你爸爸。”
乐乐朝陆挽灯道：“那你们为什么这么叫他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牧玖等人并不知道。
是陆挽灯开了口：“因为你爸爸他很黑啊！”
乐乐：“你胡说，我爸爸才不黑，就只比你黑一点点点点而已。”
乐乐的话语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时，黑老板由远及近，他看了看陆挽灯，之后走了进来：“在笑什么？”
李彤咳了一声：“没什么。”
黑老板并不在意他们在笑什么，他先将乐乐抱了起来，一眼看出她哭过：“乐乐刚才怎么哭了？”
乐乐否认。
宁显焕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乐乐急忙否认，黑老板就去逗孩子去了。
好一会儿，他们父女俩才停下来。
陆挽灯趁机上前：“老板，我在找你。”
黑老板瞥了他一眼：“怎么突然过来了？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
牧玖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等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收回视线。
李彤问她：“小玖，你认识那个叫陆挽灯的？”
牧玖摇头：“不认识，但是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彤：“我们在这颗星球上确实见过不少人了，你觉得眼熟也不奇怪。”
牧玖道：“不是在这里，好像是在首都星的时候。”
三人听了都很惊讶。
“这么说，他也是外来者？”
“那他怎么会和黑老板认识？”
牧玖：“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李彤嘟囔着：“这么说来，刚刚应该问他是不是精神力者的，顺便问问他的能力是什么。”
第150章
陆挽灯说他们也要住在这附近, 牧玖本以为会过几天，但隔天早上醒来，她刚拉开窗帘，就在隔壁看到了陆挽灯。
陆挽灯在隔壁三楼的阳台上, 他穿着睡衣, 似乎在洗漱，察觉到隔壁的动静, 他转过头, 看见牧玖, 朝她露出一个笑容：“牧小姐，早上好啊。”
牧玖：“……早上好。”
陆挽灯：“牧小姐，我看你年纪不大, 应该还是个学生吧？你在哪里上学？”
牧玖：“圣裁学院。”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问题, 而且她在裁择星也不一定能待到这所学校开学。
“圣裁学院啊……挺好的。”陆挽灯说着, 继续问牧玖, “你在学院里主要学的什么？”
“我是精神力者, 学的自然和精神力有关。”牧玖简单回答，“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陆挽灯说话，牧玖重新拉上窗帘, 她总觉得, 陆挽灯和他们接触目的不纯, 刚才那些问题更是在套她的话。
陆挽灯等到隔壁的窗帘停止晃动，这才洗脸, 洗完脸后, 他下楼去吃早餐。
和陆挽灯一起前来裁择星的是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被陆挽灯称呼为“小乙”。
陆挽灯到楼下时, 小乙刚从院子里进来：“老师，你确认牧玖就是预言家了吗？”
陆挽灯：“不确定。”
小乙：“啊？那你眼巴巴地跑来……”
裁择星可不是一个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啊！
陆挽灯：“我虽然觉得她是，但我们需要亲自确认她的能力啊。”
小乙问：“那你今天早上特意等在阳台上，就是在确认她的能力？”
陆挽灯：“怎么会，就是想在她面前混个眼熟罢了。”
小乙：“……”
他常常为自己老师的行为感到迷惑。
陆挽灯吃了几口早餐，抬手招呼小乙过来：“我需要你断一条腿。”
小乙走到一半顿住，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腿：“不、不要吧？”
“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
早上见过陆挽灯的场面牧玖刚忘记，就接到了对方的通话请求。
牧玖想，这人怎么事多？
有一瞬间，牧玖是想过将他拉黑的，不过她只是想想，毕竟对方就在隔壁，要是因为被拉黑直接找上门来就不好了。
牧玖晾着他，等到通讯即将自动切断的时候才接通。
她没说话，对方的嘀咕声先传来过来：“怎么不接啊？”
好一会儿，陆挽灯才发现通话已经开始了：“牧小姐，你现在还在家吗？”
牧玖脱口而出：“不在。”
陆挽灯：“可是我好像没看到你出门啊。”
这人怎么这么烦？牧玖想着，答道：“……快不在了，我要出门了。”
陆挽灯：“还在就行。我们以后是邻居了嘛，要互相照应，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点水果。”
牧玖只想拒绝：“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陆挽灯像是没听见牧玖的拒绝：“我已经让小乙送过去了，他现在应该在你家门口。”
牧玖：“……”
她深吸口气：“我知道了。”
她见过的人中，没有这么烦人的存在。
牧玖被烦得不行，下去给人开门的时候，态度算不上好，和小乙说了几句话，推辞不成，拿过东西，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略微犹豫。
小乙像是看出了她有话要说，颇为期待地问她：“牧小姐，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叮嘱我的吗？”
牧玖问他：“你和那位陆医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老师。”
牧玖便以为小乙跟着陆挽灯学医，不过她想说的和这个无关：“你有没有觉得，你老师有点烦人？”
小乙愣住：“啊？好像……是有点。”
牧玖道：“你老师这样的人，容易被揍，你经常跟在他身边，小心被殃及。”
牧玖说完，不待小乙回应，跟他说了再见，拎着一袋子水果关了门。
小乙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回到隔壁。
陆挽灯在大厅里等他：“怎么样？牧玖见到你了吗？”
小乙点头：“见到了。”
陆挽灯追问：“她有说什么让你小心之类的话吗？”
小乙点头：“说了。”
陆挽灯下结论：“这么看来，牧玖就是我们要找的预言家没错了。”
“可是……”小乙吞吐地将牧玖叮嘱他的那些话说了出来，“她说的是你容易被揍，我会被你殃及。老师，你还觉得她是预言家吗？”
陆挽灯：“……”
牧玖以前的事迹被人掩盖住了，陆挽灯他们只能查找到蛛丝马迹，但从这些蛛丝马迹来看，牧玖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人。
假如她拥有预言能力，她看见别人“不幸”必会提醒。
陆挽灯原本的计划是找人打断小乙的一条腿，在此之前，让小乙到牧玖面前晃悠，让牧玖“看”到小乙即将遭遇的不幸，从而进行提醒。
他们就可以借此判断牧玖是不是预言家。
但牧玖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乙会被他波及？
小乙瞅着陆挽灯的脸色：“老师，那我还要出门吗？”
陆挽灯道：“出去，当然要出去。”
不过今天一天，他是如何也不会出门了。
牧玖傍晚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墙边靠坐着一个略显眼熟的身影，是小乙。
牧玖走近，看清了他的状况：小乙像是被人揍过，整个人有点狼狈，身上许多淤青，左腿扭着。
牧玖替他“嘶”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小乙：“没事，就是被人揍了，脚好像折了，走不了路。”
牧玖：“你老师呢？你没联系他吗？”
小乙苦笑着让她看自己的光脑：“光脑被人打碎了，用不了。”
牧玖点开光脑，给陆挽灯发送通话请求。
那头接通得很快，牧玖不等他开口，先将小乙的情况说了，让他赶紧过来，就切断了通话，全程没让他开口说过话。
在旁边将全过程看在眼里的小乙：“……”
感觉老师还没正式接触过牧玖，就已经先被她讨厌了呢。
牧玖没有学过任何医疗知识，她问小乙：“需要我做什么吗？”
小乙：“不用，谢谢。”
别看他现在这么凄惨，但伤得并不重，伤得最重的就是他的左腿了。
这里距离他们的住处不远，没过多久，陆挽灯就带着医疗箱和一副拐杖赶到。
陆挽灯边朝牧玖道谢，边蹲下身去查看小乙的腿伤。
“你这腿……是怎么伤的？有点严重啊。”
小乙将对牧玖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又说：“老师，我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他们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你看清他们长什么样了吗？”
“冲我来的人太多，我没看清。”
陆挽灯叹了口气，问在旁边的牧玖：“牧小姐，你看清了吗？”
牧玖一愣，道：“我没在现场。”
陆挽灯不再说话，专心地处理这条断腿，他没有借助工具，上手轻轻触碰伤口，像是在判断伤势。
之后，他正了骨，从医疗箱里取药，涂抹上去，包上一层纱布，将小乙的断腿裹了厚厚一圈。
“好了，回家去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吧。”陆挽灯将带来的拐杖递给小乙，“幸好我们昨天就已经找到住处了。”
小乙接过拐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整个身体撑在拐杖上。
陆挽灯又向牧玖道谢，道完谢后，两个人先牧玖一步往前。
牧玖落后他们。
小乙慢悠悠、一瘸一拐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可怜。
陆挽灯步履十分轻松，偶尔还跟小乙说着话。
牧玖跟着他们走出十几步，问道：“陆、陆医生，你就这么让他走回去吗？”
陆挽灯：“家里离这里不远啊，应该不需要叫悬浮车……”
牧玖忍了又忍：“你难道不该背着他吗？你就不怕小乙这么用他这条腿，会造成二次创伤？”
陆挽灯恍然：“啊，你说得对！”
他在小乙面前蹲下，小乙看着眼前这个不甚宽阔的后背，顿了两秒，趴了上去，他小声道：“老师，你小心点别把我摔了。”
陆挽灯动了下腰背，将他往上提，拎起地上的医疗箱：“拿着。”
这回他们前进就快多了，牧玖没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到了牧玖住的地方，陆挽灯回头想向牧玖道别，一回头，却见身后已经没有了牧玖的身影。
他快走几步，到了隔壁的住处，就将小乙放了下来。
小乙冷不丁地落在地上，扯动伤口，“嘶”了一声：“老师，就不能把我的伤治好吗？”
陆挽灯冷酷无情：“不能，我力竭了。”
小乙：“……”
小乙：“老师，我这次在牧小姐面前卖惨有用吗？”
就凭这两天见到的这几面来说，他不觉得牧玖会因为他受伤而感到愧疚不安，她甚至不会可怜他！
“不知道，至少我是挺开心的。”陆挽灯说着，叮嘱他，“你就好好养着吧，这段时间就别出门了，等半个月后才出去。”
小乙苦着脸并不愿意：“要我一直在屋里？那我到底是为什么跟着你来的？”
无论小乙怎么劝说，陆挽灯都不为所动。
隔壁的牧玖现在才回到住处。
她今天被小乙的事情一耽搁，回来得晚了些，上到二楼大厅的时候，祝城和李彤都在，稀奇的是宁显焕竟然也在。
李彤正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两盘菜：“你终于回来了，我都计划着联系你了。”
牧玖道：“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点事情。”
李彤道：“我们也遇上了点事情。”
牧玖下意识地以为李彤碰上的事情跟她碰上的一样：“你们也碰上谁受伤了？”
“啊，不是。”李彤将两盘菜放到桌上，招呼着人过来吃饭。
他们换了住处，没有了小吴之后，都是李彤负责他们的三餐。
祝城走了过来，问牧玖：“你看到谁受伤了？”
牧玖将视线落在祝城左腿上，将遇到小乙的事情简单说了。
祝城道：“那应该不用太担心，有陆医生在，小乙的伤应该很快就能好了，你看我的伤口。”
祝城的左腿昨天被小机器人划伤，伤口有一指长，流了很多血，看着很是狰狞。
但昨天晚上他洗澡的时候，发现他的伤口已经结痂，甚至结的痂快脱落了。昨天晚上他将这个事情说了，众人便猜测到可能是因为陆挽灯给他上药、包扎伤口了。
那时候他们都在猜测，是不是陆挽灯的药效太好了。
但也有可能陆挽灯是个精神力者，而他的能力和这方面有关。
隔了一天再看祝城腿上的伤口，已经看不出他前一天才刚伤到。
他们略过此事不再议论，上桌吃饭。
到一半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着隐约的大喊声：“里面的人……”
饭桌上几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他们在裁择星上相熟的人大概只有黑老板了，或许还能算上隔壁的陆挽灯。
但这两者都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不会突然间来敲门的。
楼下的敲门声依旧急促地响着，同时连门铃也响了起来。
牧玖站起身：“我去看看。”
李彤：“我也去。”
剩下没发声的只有祝城和宁显焕，祝城下意识地看向宁显焕，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跟在两人后面。
祝城想了想，跟了下去。
到楼下的时候，敲门声和门铃都没停下。
“来了！”
这么急促的敲门声，可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牧玖朝李彤他们使了眼色，让他们往后一点，才去开门。
门外是六名穿着统一服装的人，三名机械改造人，三名精神力者。
他们衣服的上臂处，统一绣着金色的条纹。
上面印着两个不同的词：“机械改造处”和“精神力部门”。
牧玖见过他们的制服，就在她刚抵达裁择星的时候。后来她在这里的网络上得知，他们隶属于这颗星球上的两大势力，也可以说是……这颗星球的“官方”成员。
对上屋内几人，他们看着还算客气，先是让牧玖检查了他们的证件，这才道：“你们这栋房子里住了几个人？”
牧玖：“四个，都在这儿了。”
对方问：“都是本地人？”
牧玖：“不，有两名外来者。他们都登记过了。”
对方打量着他们，问哪两个是外来者，牧玖指了指宁显焕和祝城。
对方摆了下手，便有人冲着宁显焕和祝城去了，两人警惕起来，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牧玖上前一步，拦在他们面前：“请问几位，这是怎么了？”
对方看着她，解释道：“有未登记的外来者闯入了裁择星，我们正在进行排查。”
牧玖点点头：“是这样啊。”
她不再阻拦，宁显焕二人没再闪躲，就站在那里，被对方扫描了一下身体数据。
对方确认他们俩确实是进行过登记的外来者，不再关注两人，转而向牧玖和李彤示意：“你们的身份信息呢？”
她们两人的身份信息都是黑老板给的，不久前才到她们手上。
牧玖任他们镇定地查看，倒是李彤有些紧张，她虽然也使用过她的身份信息，但被这么仔细的排查还是第一次。
对方查看了会儿，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她们的出生地点，家里的爸妈都是什么人，还在不在，在的话是做什么工作的。
黑老板为她们准备的身份信息很是完善，这些背景资料都有。
牧玖和李彤早就将这些资料背了下来，此时一一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对方没问出什么异常，将身份信息还给她们。
看了看屋内四人，突然问：“你们为什么会和这两位外来者住在一起？”
牧玖简单地说了她们被骗入圣域的事，又遇上机械改造处和外来者的事，她道：“我听说外来者里不会有进化者，所以我对他们挺好奇的，当时就给了他们我的光脑号，让他们出来后联系我。”
牧玖说着，略微低头，像是难为情地笑了一下。
对方也跟着笑了下，不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对方：“既然这里只有你们四个人住，那我们可以进去搜查一番吧？”
牧玖稍一犹豫，他们就露出要强闯的样子，牧玖于是道：“可、可以吧。”
剩下五人鱼贯而入，往各个地方去了。
他们屋内倒是没有不可见人的东西，只有宁显焕转身，跟着其中一人进了一层里屋，那也是他的地盘，他还没完工的机器人可还放在里面呢。
起先，里面还算安静，直到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你这里好东西不少啊。”
宁显焕的声音：“都是在圣域拿命博回来的。”
陌生声音：“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是。”
陌生声音：“你不是机械改造人吧？”
“不是。”
陌生声音：“我是机械改造人，这些东西于我有用，我拿一些材料没问题吧？”
宁显焕犹犹豫豫，不情不愿，半晌才道：“可、可以。”
他们的对话外面的四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外间本就安静，现在更有一种尴尬在蔓延。
牧玖不由得转头瞅着旁边的那位，从进门到现在，其他五人隐隐以他为首，也多是他在说话，明显是他们的领队。
注意到牧玖的视线，对方点了下头：“放心，他有分寸。”
他如此自然，牧玖一时间怀疑他们之前搜查的理由是不是真的了。
真的有外来者，还是说那只是他们的借口？就想在居民身上搜刮物资？
牧玖没有细想下去，她想到了隔壁，她一指隔壁方向，问：“这位先生，隔壁你们去过了吗？”
她指的就是陆挽灯他们住的地方。
对方：“去过，怎么了？”
牧玖道：“没怎么，只是之前没在这里见过他们，他们是昨天刚搬来的，我就在想，他们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外来者。”
没多久，宁显焕和一人从一楼里间走了出来，那人手里拿着一块两个拳头大小的矿材。
看着确实不是很多，牧玖认得那种材料，在黑老板的收购清单里，价值不是最高的，价格排名中上。
等一队六个人在楼下汇合，他们没多停留，很快就走了。
领队的想到牧玖的话，再去了一趟隔壁，这一次他们盘查得更详细，搜查得更仔细，只是结果依旧是这两人没有什么问题。
他们走了。
陆挽灯和小乙目送他们离开。
小乙坐在沙发上问：“老师，他们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
陆挽灯从桌上拿了个水果：“我怎么知道。”
小乙：“会不会是我们来的时候太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
“怎么可能是我们？”陆挽灯说，“应该是有其他人潜进来了。”
他们偷摸地来到这颗星球很多次了，都没有引起过注意，这次也不会例外。
若是那些外来者按流程申请进入的话，也不会引起两大势力的搜查，他们想必是用了非常规的办法潜入。
那些外来者……是帝国派来寻找牧玖的人吧？
也许……他应该直接和牧玖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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