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舌鬼就这么把心心念念的妻子给吓晕了。


    不过问题不大,因为有桑落在。她的乾坤袋真有乾坤,随机拿出一颗药来喂给魏波的妻子,她不多时便幽幽转醒。


    桑落诚恳道歉:“实在对不住,是我一时疏忽,我已经叫他去整理仪容,你……你还想见他吗?”


    王莲苍白着脸犹豫了一会儿:“等我缓缓再说吧。”


    她受不得这个刺激了。


    拔舌鬼委屈巴巴站在角落里,但妻子说不见他也不敢吭声。


    在王莲昏迷不醒时,她的公婆拖着病重的身体来看望,儿子也要守着娘亲,桑落花了好一会儿才将人都哄走。


    这一家子,将老弱妇孺都集齐了,再加上她们登门前乡亲说的话,桑落有一个猜测:


    “丈夫死后,有人趁人之危,欺凌你们一家四口,所以你们才闭门不出是吗?”


    王莲点头,不禁落泪。


    她用粗糙的手用力抹了把脸,眼睛通红,“也怪不得人家,是魏波那个不中用的,把人家的货弄丢了,命也丢了,人家要债是天经地义的事。”


    “什么?!”拔舌鬼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一瞬间,看不见鬼怪的王莲都感觉到了一阵阴气。


    觉吾觉得很是神奇,赞叹道:“你连舌头都没了,居然还能这么大声说话。”


    “因为他们欺人太甚!”拔舌鬼要气疯了,“我死在回家路上,货是好好送到了的,根本没丢!就是后头出了什么问题也和我没有关系!”


    “他们就是看我死了,死无对证,欺负我一家老小!”


    拔舌鬼说话这功夫,怨气大涨,面孔逐渐狰狞,有成厉鬼的迹象。


    “冷静一点,这是你家,有你的父母妻儿,你刚刚已经吓到你的妻子了。”


    桑落一句话,拔舌鬼瞬间清醒。


    他知道,哪怕他和桑落有短暂的交情,只要他成了祸害,她们仍旧会毫不犹豫地除了他。


    “对不住,我知错了。”


    王莲十分焦急,连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桑落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抚道:“是你的丈夫说,他的被冤枉的,他死时货物已经送到,和他没关系。”


    王莲苍白病态的脸上浮现一抹红,纯属是被气的,她咬牙说:“欺人太甚!”


    她立刻掀被子,“我这就去找他们要个说法!不能这么欺负人!”


    “你没有证据。”桑落拦住她,“你到时候要怎么说呢?就说你的夫君显灵了,跟你说他是无辜的,叫他们别太过分?”


    觉吾也补充道:“那些人要是怕你,也不会这么欺负人了,还是交给我们吧,我们可以……”


    “我们有很多解决办法。”桑落前线一步打断她。


    她生怕觉吾又要来一句“都杀了”,这只豹杀性真的很重。


    桑落:“他们不怕活人,但一定怕鬼。”


    说着,她们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拔舌鬼身上。


    “拿出将你夫人吓到昏死的本事,去吧,为你的家人出气吧。”


    当天晚上拔舌鬼圆满完成了任务,也不知他具体是怎么做的,总之那些人被吓到屁滚尿流,第二天一大早就来赔礼道歉了。


    他们表示这批货物是给大户人家送的,很是贵重,原本安稳送到了城里,可当天晚上忽然所有货都不见了。


    他们吓疯了,这要是清算起来他们根本赔偿不起,金额巨大到他们难逃一死。


    但诡异的是,就像前一日的凭空消失一样,第二天那些货又凭空出现了。


    大起大落之下队伍里不少人都吓出了病,他们只想将这邪门的货送到,匆忙之中顾不上仔细清查,结果少了一盏金爵。


    他们赔不起金爵,慌忙之下将罪名推给了早早脱离队伍回家去的魏波。主家是好相与的,给他们一个机会,延缓了赔偿时间,让他们去处理内贼。


    他们硬着头皮回到了石江镇,却发现早早离开的魏波居然没回家。


    多年送货押货的经验让他们明白,魏波是归家路上出了意外,怕是早已客死他乡。


    “我们最开始真的只是想拖延时间的,但是没想到、没想到……”


    王莲厉声呵斥:“没想到我丈夫死了,你们便大胆欺负我们一家老弱妇孺!你们连死人都要骗!”


    那些人继续道歉,磕头认错,留下银两和吃食做赔偿后匆忙离开。


    有了拔舌鬼这一吓,他们应该再也不敢来了。


    “这下拔舌鬼的愿望达成,怨气也散了,离投胎不远了。”


    桑落给他们一家留下一瓶丹药,又放下些金银,带着觉吾和昭昭一同离开,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石江镇面积不大,消息传的很快,乡亲们将今日之事都当做桑落的功绩,对她的态度异常好。


    仅仅是走了这么一段路,她们怀里就被塞了各种土特产和水果。


    桑落来者不拒,在走后用术法放下铜钱。


    昭昭年纪小,长得一副没吃过饱饭的样子,偏偏又乖巧懂事,十分惹人怜爱,因此投喂她的人是最多的。


    “这孩子真是可爱啊,就是太瘦了,可怜见的。”


    年近五十的妇人摸着昭昭的小脸蛋,一脸心疼,“这是你们的妹妹吗?”


    桑落刚一点头,还没用言语做出回答,豹豹便像触发了什么一样,径直开口:


    “不是,我们两个才是姐妹。”她挽着桑落的手臂,“这是我们两个养的孩子。”


    妇人:“?”


    这?


    她犹疑着问:“这怎么能成?这不合礼数。一男一女才能过日子、养孩子。”


    觉吾:“怎么会呢?我们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养孩子也很常见,我们姐妹还同心协力呢。”


    妇人沧桑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茫然。


    她一辈子都没离开过石江镇,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觉吾用三言两语给了陌生大姨一点震撼,大姨走的时候脚步都有点漂浮。


    昭昭不明所以,她懵然反问:“奶奶怎么啦?”


    “没事。”桑落摸着她的小脑袋,“我们要隐藏身份,所以奶奶误会了。”


    石江镇没有夜市,天色一黑大家各回各家,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她们两大一小逛到最后只剩无聊,幸好拔舌鬼这时候出来了。


    他和父母妻儿相处了一整天,这一天他的阴气被桑落用符咒镇住,除了死白的脸色,他看上去与活人无异。


    家人知道他只有这一天时间,与他依依惜别,不忍睡去。他先将什么都不懂的儿子哄睡,再向父母磕头拜别,最后与妻子含泪道别。


    “幸好我当初走错路时遇到的是你们,要是我真的害了无辜路人,成了恶鬼,那才真是万劫不复。”


    他死的冤枉,但死后得遇贵人,也是一件幸事。


    桑落叹了口气。


    这时候的拔舌鬼怨气全消,才露出他最真实的本性来,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辜的好人。


    桑落低声吟诵,超度了这个冤死鬼。


    随着拔舌鬼身影消散,他最后看了一眼家的方向。


    昭昭这个不懂离别的小孩,此刻感受到了难过,她问:“他死了吗?”


    觉吾:“他早就死了,现在是去投胎,应该可以重新做人。”


    昭昭不懂,但她会附和桑落及觉吾的所有话,于是她乖乖“哦”了一声。


    “走吧。”桑落说。


    觉吾问:“我们去哪儿?”


    “先回一趟四方谷,测一测昭昭的根骨,她若适合修行,就让她留在四方谷,我为她寻一套适合她的功法。”


    是昭昭留在四方谷,不是她们全都留下。


    觉吾高兴了起来,她就知道桑落最喜欢的还是她!只有她能跟在桑落身边!


    昭昭就开心不起来了,她受了太多苦,很是早熟,立刻明白过来她要被搁下了。


    “我要跟着你们!”她声音不大,但很坚决,“我不要离开,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


    “不可以。”


    一贯温柔的桑落,这次很坚定:“你还是个小孩,你需要稳定的环境,妥帖的照顾。你不仅要修行,你还要读书识字明理,这些都是跟着我得不到的。”


    “所以,你必须要回四方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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