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
说着马大胜上下扫了江凌一眼, 看上去身板比先前在村里还要结实,心里更放心了。
这俩兄妹在周边村子下手狠辣都是出了名的,再加上一个身手也不错的崔雪, 真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摸了过去,算他倒霉。
“咋啦大队长,听你的口气,不只是野猪的事儿啊?”
江颜被勾起了好奇心, 刚刚被几个叔伯打断,马大胜还没回江凌的话呢。
话落就见马大胜皱起了眉,盯着他俩看了半天,似是在思量什么。
就在江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 就听马大胜叹了口气出声了。
“这事儿只是我的猜测,还没在村里传开,就民兵队跟一些身强力壮的汉子知道,跟你们说了也先别往外说, 现在事情还不确定, 到时候别吓着村里人。”
原来打量他们是在权衡他俩的武力值啊。
江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下。
这才听马大胜说起最近周边发生的怪事。
“最近稻谷不是快要成熟了嘛?眼看着月底就能收割了, 上个礼拜周家村的两块长势最好的稻田,在半夜被霍霍了!”
“被霍霍了?”
“是啊!一大片稻谷啊,都被糟蹋的一塌糊涂!最后就抢救回来不到两陇地的谷子, 损失惨重哦!”
“镇里没人来调查嘛?”
“咋没来人?县里公社都下来人调查了!最后说是山里冲下来一群野猪发了狂,正好他们村那两块地就在山边,就遭了殃!”
话是这样说, 但马大胜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相信这个说辞。
但是?江颜在心里接了一句。
“但是!前两天隔壁乐桥村也发生了差不多的事!县公社的人还他娘的说是野猪干的,这不胡扯呢嘛!先不说乐桥村遭殃的那两块田根本不在山脚, 现场我更是去看过,田虽然被糟蹋得乱归乱, 也有猪蹄印,但是有几处稻谷有明显的刀割痕迹,这肯定是人为的嘛!”
马大胜越说越气愤,紧张的心情都被愤愤的情绪带动的缓解了。
“你们说说!这是哪些龟儿子干出的这些糟蹋粮食的事情!就为了年底优秀生产队评选至于嘛!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
“大队长,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村子的稻田遭殃,是其他村子为了获得年底粮食丰收的第一名,故意毁坏的庄稼?”
这招也太恶毒了吧,又蠢又坏,为了虚无缥缈的名头,干违法犯罪的事情?还是浪费粮食这么恶劣的行为。
大队长拿出登记表,把他俩的假一销,铜铃似的牛眼瞪道:
“不然呢?往年收成最好的就是周家村跟乐桥村,咱们村反正年年都是倒数,不然估计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了!毕竟咱村就挨着乐桥村。”
马大胜觉得头疼,眼看着就要到月底收割的时候了,原本还想着再等两个太阳,把稻谷晒得干一点再收割,现在看来还是得考虑提前抢收的事。
他狠狠搓了搓脑门,看他俩还站在这,头一扬。
“好了,这事儿不用你们操心,在坏人婆文海棠废文都在抠抠裙依五而尔七五贰八一落网之前,对外就还说是野猪干的吧,但是你俩要是在村附近遇到什么行踪可疑的人,记得多留两个心眼。现在都回去洗洗睡吧,赶了两天的路你们也累了,明早要是起不来,晚个把钟头上工也没事。”
说着马大胜拍拍屁股也站起身,关了灯跟着他俩一起出了大队部,他继续去村口的草棚子里守夜,江颜俩兄妹则打着电筒往村尾的住处走。
“哥,你说这事儿,真是为了争抢收成第一的名头嘛?会不会后头又隐藏着什么大案子?”
“你要干嘛?”
察觉到江颜跃跃欲试的好奇心,江凌十分警惕。
“你可别又去想着破什么劳什子的案子,这背后捣乱的到底是人还是野猪还不清楚,你就给我老实的在村里呆着,别成天想着破案子拿奖金,赚钱的事交给你哥。”
“哦?你想到赚钱的好法子了?该不是打算去镇上接修收音机手表的活吧?”
就着电筒光,江颜抬头看了江凌一眼,她哥一张脸板的还挺严肃,眉心都留下两道皱纹了,看来的确为钱犯了不少愁。
“不过哥,这边不像首都,家家户户都有收音机手表,这里先不说很少人家有这些电子产品,就是有,那也稀罕得不行,而你”
江颜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哥,那眼神直把江凌看得脑门冒火,趁他手伸过来之前紧接着道:“而你又这么年轻,还是个没有工作没有单位的外地人,就算他们机器坏了,哪个敢拿给你修啊?把人东西修报废了都没处找人赔去。”
随着江颜话落,她就察觉身边的江凌脚步一顿。
江颜眼珠转了转,笑眯眯地看向她哥:
“不过哥,你这手艺肯定是顶好的,妹妹信你,但是吧别人不知道您的来路深浅啊!咱们掌握这门手艺肯定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但是赚钱也不一定非要挨家挨户得修机器啊,咱们思维方式得换一换。”
说着她看了眼宅子的方向,李珍她们的房间此时还亮着灯,这个点还没睡,估计又在刻苦学习呢吧。
等恢复高考,她俩要是不考个牛批的大学,都对不起这挑灯夜战的刻苦劲。
江颜收回了目光,对上她哥不解的神情,继续说:
“李珍她们还没睡,今晚我不方便跟你细说,等我回去写个东西,明早给你看了就明白了!”
*
翌日一早,江颜就拿着写得满满的一张纸,敲响了江凌的房门。
“这都是赚钱的门路,连联系人我都写清楚了,哥你可得把握住啊,你妹妹我也不要多,利润咱俩五五分怎么样?”
江凌接过江颜递过来的信纸,他本来根本没把江颜昨晚的话放在心上,结果越看她写的内容,眼里越是吃惊的厉害,面色都黑成锅底了,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什么?!”
江颜却对他的愤怒毫无所觉,或者应该说,是她早就猜到了她哥的反应,并且根本不放在心上,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相当干脆。
“投机倒把啊!”
不然还能是什么,想尽快赚到钱肯定是做生意啊。
“你给你哥出的赚钱门路,就是干投机倒把?!”
江凌的声音都劈叉了。
把江颜吓了一跳,连忙探出脑袋往外看,见没吵醒其他四人,才松了口气,当即不满地瞪了她哥一眼。
“哥,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再激动也别叫出来啊,让别人听到,可别害了我。”
“我别害了你?我看你别害了我才对!江颜,我是你亲哥吧?算从小把你疼到大吧?除了先前不同意你跟傅承聿在一起,哥没惹到你吧?你现在让哥去干投机倒把,是不是嫌你哥命太长啊?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江颜一瞪眼,啥叫嫌他命长啊,这话咋说的,她有那么无耻的陷害亲哥嘛?
她写的这些门路,可全都是原剧情中,原女主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啊!绝对赚钱!绝对可靠!
虽然被孙兰婷折腾走了一部分,那些算是废掉了暂且不提,但她写的这些她哥要是能吃下来,完全能顺着原女主走过的创业之路逆天改命好嘛!到时候她就躺着收钱就好了。
江颜小算盘打得咚咚响。
她既可以啃她对象傅承聿的老——工资卡在手,又可以通过原女主剧情中的人脉让江凌出去赚钱。
她问过745了,虽然自己这边的剧情被她折腾的稀巴烂,但是原女主创业那条道她没涉及,小蝴蝶的翅膀没扇过去,所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这些赚钱的门路还是可以用的。
实在不行,这条路走不通换下一条就是了!
到时候她就舒服的躺在大后方掌控一下方向就好了,半点活儿不用干就能两头吃,哪还能找到这么好的事情啊!
就是往后跟傅承聿闹掰了,工资卡被收回了,她还有江凌的老可以啃啊!他可是她亲哥,血缘关系是一辈子都甩不掉的!
江颜笑得鸡贼。
所以,这个‘把’,江凌必须得‘倒’了不可,她有的是‘机’给他‘投’!
连续给江凌洗了五天的脑,消息的来源江颜故作神秘的不愿意说,江凌却自动脑补到了傅承聿身上,毕竟除了他,他妹妹好像也没有其他的渠道能得到这么多工厂的消息。
10月19号,周日轮休,两兄妹就避开李珍她们去了泸水县。
“珍珍,你说江颜跟她哥干嘛去呀?走得那么急,都不问问咱们,我也想去县里看看布料呢。”
望着他俩骑上车一溜烟就瞧不见的背影,唐倩有些恋恋不舍。
李珍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跟林兰对视了一眼,心想,你那是想去看布料嘛?你是想去看江凌还差不多。
*
九点不到,江颜兄妹俩就站在了泸水县黑市的巷子口。
“哥,我先带你进去逛一圈,你再决定要不要走这条路,怎么样?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
江凌要是实在抗拒投机倒把,那她就得辛苦一下自己干了,毕竟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话落见江凌闷声点头,江颜就带头穿入了七弯八拐的小巷子,路线极其熟练。
看她这样,江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妹妹下乡这半年是一点都不老实啊,他要是不下乡的话,估计她写的那些门路就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江凌蒙着半张脸,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是紧跟着江颜的脚步与紧缩的眉头,还是掩饰不住他身上的防备与警惕。
“前面就是正式的集市了,泸水县黑市的老大叫曾贺安,为人自大狂妄了点,但是本事是有的,市场管理得不错,价格不乱抬也不以次充好,在这里做买卖的小商贩也都很守规矩,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巷子外放哨的就会提前递暗号进来。”
就是因为黑市这边足够团结,以及有较为成熟的市场管理制度,这才导致稽查队次次都扑个空。
抓投机倒把当场要是不抓个现行,很难定罪,不然以谢鸣贺那骑着摩托张狂的性子,早就被稽查队抄家了,他也是个选址鬼才,把黑市藏在那么深的巷子里。
“咱们蒙着脸说话又压着嗓子,等出去后衣服一换没旁人能认得出来。”
毕竟这年头又没有监控。
“嗯,这点你哥还是知道的。”
在上京,他每个月也会去黑市出些票证换钱,对黑市的一些潜规则早就了如指掌了,在上京都如此,来到这个偏远的小县城,江凌就更不会怵了。
只是偶然两次去黑市出些零散的票,跟你正儿八经的到这儿干投机倒把赚钱,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江凌倒不是怕蹲局子,是怕到时候自己出事后,连累了江颜,毕竟他要是不在,这丫头又是一个人在乡下了。
不过
江凌看着遮着面也难掩兴奋地江颜,认命地扶额,与其等到某天突然发现她背着自己悄悄去干这事儿,不如他现在就把这活儿承包下来更保险。
况且这个黑市的确跟江颜说得差不多,管理的井井有条,即便巷子两侧都站满了人,也没发出多大的动静,不管是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都很遵守轻言细语不闹出动静的规矩。
江凌越看越觉得背后的曾贺安是个管理人才。
每个摊位摆出来的东西都不多,而且露出来的大多不是啥稀罕金贵的玩意,真正的好东西不是藏在其他地方,就是挂在衣服里头。
要不然现在天气才刚刚转凉一点,大家怎么都不约而同的穿上了长外套呢,可不就是为了藏货卖货。
有些额外加长的外套都拖到脚踝了,内侧密密麻麻的都挂着东西,有香烟肥皂雪花膏,还有火柴红糖酱醋茶,碰到有意向的客户才敞开外套让人挑选,平时都收拢紧衣领。
等一圈看出来,江凌忐忑的心情都没了,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扯块布也做一件长外套。
“怎么样哥?”
江颜没带江凌原路返回,还是跟她先前一样,直接穿过了巷子往另一头走。
“嗯,这事儿哥干了,但是。”
还没来得及高兴,江凌一句但是给江颜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是,以后我做买卖的事情,你不能插手,也不要过问。”
这样就算他被抓了,她也能置身事外当个局外人。
“不插手可以,但是不过问不行,你不知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毕竟做买卖也不算是小事了,我知道你的近况,以后遇到什么事还能帮着出出主意啊,你要是坚持不让我过问,那这个买卖还不如不做。”
她是想让她哥赚钱,又不是想害他哥进局子,有745这个能查部分个人线的外挂在,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了?
毕竟涉及到创业的原书剧情部分,它应该不会像先前一样一问三不知了吧?
她写给江凌的名单都是有个人线的‘熟人’,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
江凌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那咱们要不要现在去扯块布?”
江颜:?
“做卖货的长外套。”
江颜:
“这个就不用了。”
每次他们冲着人就敞开外套的动作,总是让江颜想到后世电视剧里的风衣流氓。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
“哥,既然你决定在黑市做买卖了,那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咱们的第一桶金,就从你熟悉的行业开始!”
江凌面露疑惑,心下有了两分猜测,就见江颜咧嘴一笑,唇边的小虎牙格外抢眼:
“修!收音机!”
江凌:果然如此。
说好的在泸水县修机器赚钱行不通呢?敢情行不行得通都是这丫头说了算是吧?
不过等一个小时后,江凌才知道江颜说的‘修收音机’,具体是怎么个赚钱法。
两人绕过错综的小巷停在了一栋距离黑市不远的小院前,老旧的院门紧闭,门口还有厚厚的一层落叶,看上去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不过江颜却知道里头别有洞天。
这栋隐秘的小院,就是先前钱三带江颜来过的院子——谢鸣贺他们的落脚点之一。
先前在黑市没瞧见钱三的身影,江颜就猜测他应该在这。
果不其然,江颜刚刚叩响院门上的铜环,院子里就由远及近传来一道脚步声,吱呀一声院门开了,从里头探出的半张脸,可不就是许久未见的钱三。
“是江江知青啊!”
钱三的小眯眼一瞪,江颜竟然从中瞧见了几分惊悚?
可不就是惊悚嘛,两次遇到江颜都跟大案子有关,不是有人吃了花生米就是有流血事件,钱三现在看江颜都ptsd了。
三人杵在门口尴尬了十来秒,钱三才反应过来,连忙侧开身把门打开先让人进来。
院子里还是跟先前一样,地上铺着菱形的青色地砖,侧边有一口小水井,旁边留白的一块土地上是野蛮生长的葡萄藤,竹架边的小茶几跟一圈藤椅也没因为天气转凉收回去。
“钱三,这是我哥江凌,你别紧张,我们今天来找你不是来打听事儿的,是想让你从中牵个桥。”
牵桥?
钱三头皮一麻,这还不如朝他打听事呢。
本来他还不紧张的,被江颜这么一提醒,钱□□倒紧张了起来。
一脸提防道:“牵什么桥?我先说好啊江知青,要是又跟什么案子有关,我可一句话都不会说啊,您行行好,别再找我打听消息了。”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二道贩子,本来干投机倒把就够提心吊胆的了,再这么跟大案子牵扯下去,估计泸水县的下一桩案子,受害者恐怕就得是他钱三了!
江颜也不知道她给钱三到底带了多大的心理阴影,瞧他吓得。
她明明这么单纯无害。
江颜对上意味深长看过来的江凌,尴尬地轻轻嗓子,省了寒暄的步骤,直接切入主题。
“咳,跟案子没关系,跟赚钱有关,钱三,我听说你们手上有一批泡水损坏的收音机吧?”
“你怎么知道??”
还没从紧张中缓过神的钱三震惊了,上周才发生的事儿,她是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整个泸水县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还都是曾哥的心腹,嘴比上了浆糊还要严实,既然不可能是从他们这获得的消息,那就是
联想到她前两次行动都跟军警人员密不可分,钱三心头一颤,又想歪了。
他们这批货是水货,虽然到手就发现是坏的没赚到一分钱,但到底不是正常手续入的关,要是真追究,恐怕一个都讨不到好处。
钱三豆丁大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心下飞快地盘算起来,江颜既然来找他牵线,肯定是不晓得曾哥把那批坏掉的收音机放在哪的,只要找不到机器,没有证据就没办法判罪。
“嘿,醒醒,想什么呢?我真是来跟你们做生意的。”
江颜见钱三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上前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直将人吓了一跳。
“没没想啥!”
好家伙,虚汗都给他吓出来了。
江颜葱白的手指一抬,指向身边人高马大的江凌。
“我哥原是首都机械厂的优秀员工,精通机械,修收音机的手艺更是一绝,你们那批货不是都被水泡坏了嘛?与其烂在哪个犄角旮旯白白损失了本钱,不如让我哥修修看,要是能修好,赚的钱咱们再按”
江颜在心头哒哒哒地拨起小算盘,江凌往常给街坊邻居修收音机就收个五毛一块的,挣不到什么钱,一咬牙,眼下要啃就啃个大的。
“三七分!”
“五五分。”
江颜话刚落,侧边的厢房里就走出来一个男人,可不就是披着曾贺安马甲的谢鸣贺,在屋子里偷听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啊。
一早就通过745知道院子里有几个人的江颜,看到突然出声的谢鸣贺一点都不意外。
她应得十分干脆,狐狸眼都笑眯成了一条缝。
“成!五五分就五五分!”
嘿,她原本的意思是她三,对方七的,没想到这谢鸣贺人还怪好嘞,竟然这么大方,主动让两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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