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 包子里的手指17

    ◎他看着可真不像是生手啊◎

    顾平安知道范明良已经开始怀疑范明知, 就笑道:“他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轮到你了。”

    范明良冷哼一声:“又想诈我?我知道你们的套路,再说就算陆恒都招了, 小知也绝对不可能说。”

    顾平安皱眉,为什么范明知绝对不可能说?难不成真像她猜的那样,杀死张智的人是范明知?

    黎旭跟范明良说:“没人要诈你,只是我们不能把他们的口供直接拿给你看吧, 更不可能跟你说他们都招了什么, 免得你们串供。所以你自己交代自己的, 不过可一定要想清楚, 免得最后只有你在硬扛。反正这事也确实是你责任最大, 是你为了陆倩倩,带着你的小弟把张智骗到了你们的秘密基地。”

    顾平安也说:“没错,不管张智是谁杀的,他的死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你只是把他骗去那里关起来, 确实算不上杀人罪。范明良,不管怎样你这个牢坐定了,范明知说想逃离你,我看他这次肯定能如愿, 如果他运气再好一点,你直接判个死刑或者无期, 他这一辈子可就轻松了。”

    “你说什么?小知说想逃离我?这是什么说法, 我也没把他关起来,我把他怎么了?让他想逃?”范明良怒气上涨, 气冲冲地问。

    顾平安摊摊手:“我只是转述他的话, 我觉得你父母让他休学一年来替你考试, 太可惜了,他心里肯定不乐意。结果他跟我说,这样正好可以跟你分开,而且可以不用在一个学校了。我看他挺开心的,你要是进去了,我猜他可能会更开心。他可是天才,再也不用因为有一个蠢哥哥而丢人现眼。”

    范明良攥紧拳头,半天没吭声。

    黎旭觉得顾平安妙就妙在,总能准确找到嫌疑人心里的弱点,就像现在,范明良明明知道她在挑拨,可还是忍不住生气。

    他问范明良:“我知道你们毕竟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怕你抢他的女朋友,他也不会恨你。哪怕他出卖你,你也不可能出卖他。可是范明良你是不是也要替自己考虑考虑。你也看到你父母对你的态度了,如果让他们二选一的话,你猜会选谁。”

    范明良眼神更加阴郁。

    顾平安道:“他心里很清楚,他爸妈为了他,让范明知休学一年,已经很对得起范明知了。上了职中以后分配工作,就全靠他自己了,范家以后没人会管他,品学兼优的范明知才是一家子的骄傲。”

    范明良冷笑:“骄傲个屁!他就是个蔫坏,从小他就喜欢告状,我干点什么事,他转头就跟爸妈说了,永远是我不懂事,他跟谁都会讨巧卖乖。上了学他更是处处显摆,非得把我比下去他才高兴。”

    顾平安听他抱怨起来,就知道他快招了,不说别的范明良在心机上确实不如范明知,可能从小处处被打压,他心的怨气和不甘很重。

    只要言语顺着他,让他的怨气和不甘超过他对范明知的兄弟之情,他就会无所顾忌地吐槽起范明知。

    于是顾平安道:“可这也是你不如他的表现呀,你不但智商不如他,情商也不如他高,他就是能左右逢源,他每次告状都能告成功,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你说呢?”

    范明良怒道:“高明?他高明个屁,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他先找了人诬陷张智是小偷,结果没成功,于是他又找了个女孩,想诬陷张智欺负女同学,结果又没成功,还差点暴露。要不是那女孩拦着,张智差点就跟他们老师说了。他也就是学习上开了窍,其他事干啥啥不行,什么智商情商,还不是我给他擦屁股。”

    顾平安愣住,范明良帮范明知擦屁股?肯定不是字面意思,看来人真是范明知杀的,是范明良找倩倩爸帮他处理了尸体?

    “我有点好奇,你跟于小伟还有李涛一起去了录像厅,回来的时候,你们三个一起进的门对不对?你把他俩打发走,是因为你一眼看出张智是你弟杀的吗?他留下了什么痕迹,让你如此笃定?”

    范明良一听这话,就以为范明知真的招了,他好像更气了,怒道:“这个蠢货!他一直叫我别说,他自己倒全招了,既然招了就全说了吧,居然不跟你们说他犯的那些蠢!”

    黎旭问:“哦?你弟都犯了什么蠢?”

    “他把我们家的钥匙掉在地上了!我一进门差点踩到,钥匙坠是我妈买的,是我俩的属相,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之前问过我经常去那儿,他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我不肯带他来。哪想到他居然偷配了钥匙,还把张智给弄死了!他真是蠢得要死,我爸妈还整天把他当做宝,简直笑死。”

    黎旭听他终于招了,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还以为又要耗一天。

    顾平安心里也轻松多了,谜团总要找到那根开头的线,范明良招了,剩下的只是时间。

    她问道:“也就是说范明知偷偷跟踪你跑到了你的秘密基地,你发现了他的钥匙,就十分确定人是他杀的?看来你对他很了解呀。”

    范明良哼了一声:“了解个屁,我一点也不了解,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就是个马屁精告状精,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杀人,除了钥匙,我还发现地上有件衣服,是我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上边有血迹,还有碎玻璃渣。我怕小伟和小涛会发现这些,就说张智是自己想逃走才把自己搞死了,然后赶紧打发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以后,我立马回家,小知居然在做题!”

    范明良又冷笑起来:“他可会装呢,以前跟我一块看球赛,听见门响,马上回自己房间看书,我妈一回来还以为他一直在看书,我都懒得说他。现在杀了人,居然跑回家里做题,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假的人。”

    顾平安问:“你没质问他吗?”

    “问了呀,可他不承认,我就骂他,我问他是不是想诬陷我,是不是想害我坐牢!他这才说实话!他说他就是好奇,趁我睡着了偷着配了钥匙,想过去看看。可一靠近就听见有人喊救命,他就拿钥匙开了门,结果张智那个蠢蛋居然把他当成了我。”

    黎旭说:“张智还以为你弟就是绑架他的人。”

    “是啊!”范明良说着又有些犹豫,“其实这些都是我猜的,反正我也没看见小知杀人。”

    顾平安知道可能是他心底残存的兄弟情在作祟,于是马上加了把火,“要是张智认错人,我猜你弟肯定会特别生气,因为他觉得他跟你长得不一样,气质比你好,比你阳光,谁都不该认错。一开始我们说你俩长得一样,他都会生气。”

    这把火果然把范明良的怒火重新燃起来,“他气质好?呵,我再不阳光也不会杀人,他把张智弄死了,还他妈的给跑了,想把烂摊子扔给我!结果丢三落四的,让我一眼认出来。”

    “他不是没承认杀人吗?”黎旭道。

    “他一开始装委屈,被我一骂就怂了,他说他不是故意的,是张智先骂他绑架犯,还说一定会报警抓他,他怕张智报警,到时候我们谁也跑不了,于是就把门锁上不让他走,张智想砸开窗户,他拦着,两人就打起来了。”

    范明良说着抬眼看看对面的两个警察,“其实就是意外,我弟没动手杀人,他就是打斗中又是扔水壶又是扔凳子,把窗户给砸了,张智比较倒霉,被玻璃碎片扎到。我弟想救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顾平安冷笑:“你觉得我们会信吗?如果没有外力,张智不可能摔在竖起的玻璃上,更不可能在站立状态下被扎到脖子。你刚才也说了还看到衣服上有血跟玻璃渣子,这怎么解释?”

    范明良皱眉:“解释什么?反正我们都不是故意的。”

    黎旭叹口气:“范明良,我们在给你机会,我们已经审过张恒,也不只一次提审过范明知,范明知比你机灵,但还是痛快说了,你在这里掖着藏着,只会害我们一遍遍问,甚至使用非常规手段,可你弟已经招了,你觉得还有必要跟我们绕圈子吗?”

    “他说什么了?”范明良警惕地看着黎旭,“反正我只说我自己该说的,张智怎么死的,我弟怎么进的房间,我都不知道啊,都是我弟跟我说的,他怎么跟我说,我就怎么跟你们说,这有什么不对吗?”

    顾平安又问:“张智的尸体是谁处理的,你也不知道吗?范明良,没想到你还真把范明知当兄弟,我以为他一直把事往你身上推,甚至差点诬陷你杀人,你会醒悟过来,哪想到你还是一厢情愿地在这里兄弟情深。”

    范明良脸色十分难看,“我妈以前跟我讲过,说我们两个在一个孕囊里,就是胸贴着胸脚碰着脚在她肚子里,我们是兄弟,就算气他恨他,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不会因为你们逼我,我就去编排他。”

    黎旭道:“没人逼你编排他,我们只想确定你还有没有隐瞒。”

    “没了,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说是意外,可我看那痕迹,怕警察来了,会把我俩当成杀人犯,就想把人彻底埋了。小知跟着我回了房间,可我们不知道埋在哪儿,也没有工具,而且当时天亮了,可能我心虚吧,一出去就觉得别人在盯着我们看。我俩一起想办法,他叫我把小伟跟小涛叫来,给他们点钱,让他们帮着处理。可我知道小伟小涛都是怂货,没准什么时候就跑派出所去自首了,这事只能我俩干,可我不甘心啊,我一开始只是想吓吓张智,谁也没想到会弄死人。”

    范明良也没了吊儿郎当的劲,挠着头,越说越懊恼,“我虽然不学好,可也就是招猫斗狗,骗点钱哄哄漂亮姑娘,我真不敢杀人,当时我脑子都是蒙的。小知说喝点酒壮壮胆子,我越喝越气,突然想到这些事都是倩倩惹出来的!”

    他好像怕顾平安跟黎旭不信,抬头看着他们,坚定道:“真的,我弟根本不在乎那个保送名额,他已经考过一次了,想考哪儿考不上啊!我也不认识张智跟米强!干嘛去欺负他们!要不是倩倩,我根本不会跟市一中这些人扯上关系,现在搞成这样,她一点事都没有,我们兄弟两个在这里对着具尸体绞尽脑汁,我不甘心啊!我弟也醒悟过来,觉得倩倩一直在耍我们。”

    顾平安说:“于是你们就想把她也拉下水?”

    范明良哼了一声:“我们这么想有错吗?这事的根源就在她啊!是她嫉恨人家张智拿到保送名额,是她脚踏两只船,还让我们兄弟两个为了她去对付张智。陆倩倩就是个贱人,是她跟我说我弟太没用,整了两次也没把张智给刷下去,我才自告奋勇要试试,是她害得我们兄弟失和,也是她害得我们成了杀人犯!不找她找谁啊?就算她想不出办法,我们也得把她叫来,要蹲监狱也得一块去!”

    他越说越气,开始骂陆倩倩,黎旭打断他的话:“你都说是你自告奋勇了,也没人逼你。接着说吧,然后呢,谁去找的她?还是你们两个一起去的?”

    “是我去的!我让小知看着门,别让人进来,我跑去找倩倩,她家住四楼,往常她如果在家的话,窗台上会放一个小熊,我看到小熊就吹声口哨。结果还没吹呢,倩倩爸就跑来问我为什么盯着他家看,他凶神恶煞的,我吓了一跳,脑子没回过神来,就直接说我找倩倩,他就更生气了,把我叫到锅炉房后边吓唬我,还说他家倩倩在备考,让我别去打扰她。”

    范明良笑起来:“他还说他家倩倩有多懂事学习有多好,不能被我这种混混带坏了,我呸!好个屁吧!就看她爸这种人,她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当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爸以为我在嘲讽他,揍了我两拳,他还问我名字要跟我学校反应,妈的,老子最烦打小报告的人了。我那儿还有个死人不知道该埋哪儿,没功夫跟他废话,就直接跟他说了。”

    黎旭问:“跟他说了什么?倩倩跟你们兄弟俩的事?”

    “不止呢,我还跟他说他女儿指使我们杀人,现在人死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才过来找她请示一下。他以为我在撒谎,要报警抓我,我怎么可能怕呢,我说那就报警吧,我跟你女儿一起坐牢,还有个伴。他看我不怕就不说报警的事了,开始问我杀了谁!我一说死的是张智他就信了,呵,肯定是陆倩倩在家整天骂张智,连她爸都知道她想让张智消失掉。”

    顾平安叹口气:“这事你可能还真错怪陆倩倩了,看她家这个食物链,应该是她爸给她妈施压,她妈压力大整天碎碎念,见女儿没拿到名额,就开始抱怨。倩倩妈甚至调查了张智跟你弟,怀疑张智走后门一开始也是她的猜想。然后陆倩倩才利用你们对付张智,可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没脑子吗?”

    范明良哼了一声:“反正陆倩倩就是扫把星,谁遇上她都得倒霉,还很会装,把我们哄得团团转。”

    黎旭道:“接着说,然后呢?陆恒应该找陆倩倩问清楚吧。”

    范明良摇头:“没有!我当时也跟你想得一样,以为他会把我带到他家,好好盘问下陆倩倩发生了什么事。我还觉着倩倩肯定不会承认,毕竟她只让我们对付张智,没说把人杀了。不过我想着反正破罐子破摔了,一定要把陆倩倩也拉下水,就说是受她指使,反正不能我们去坐牢,让她在外边逍遥,结果他爸居然直接问我张智在哪儿,要我带他去看看!”

    顾平安问:“真是张恒帮你们处理了尸体?”

    范明良愣住:“你们不是说他已经招了吗?”

    黎旭笑道:“他正在招,赶紧说吧,一会儿我们看看你们两个说得是不是一样!”

    范明良又气又恼,他意识到可能又被人诈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明明知道警察会这么干,他怎么还是没忍住!

    顾平安就见他突然缩了脖子,颓废起来,催促道:“接着说吧,反正结果不能改变了,痛快说了不比吞吞吐吐的好吗?”

    范明良恶狠狠地瞪着她:“没什么好说的了,倩倩爸牛着呢,他看见张智,也没害怕,还把我们两个骂了一顿,说我们会害他女儿身败名裂,还说恨不得把我们两个也杀了,这事就没人知道了。我就跟他说只要他帮着把尸体处理好,我们不可能对别人说,他想了想,就叮嘱我们该干什么,被抓到该怎么撒谎,还说了警察惯用的伎俩,反正把我们叮嘱一遍,又要了小知那串钥匙,就把我们赶走了,我再回去就发现房间里干干净净的,张智不见了,那些痕迹也都不见了,比我们原来住着的时候都干净!”

    他说完长叹一声:“警察同志,我干的事全招了,你们说得对,痛痛快快说了,心里确实舒服多了。不过我建议你们好好查查倩倩爸,他看着可真不像是生手啊!”

    112  ☪ 包子里的手指18

    ◎这可是大凶器◎

    顾平安听范明良说完, 不由皱眉,陆恒居然问都不问,直接就跟着范明良去了, 还把犯罪现场给收拾了,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黎旭判断范明良再无隐瞒,跟顾平安一起出了审讯室,“陆恒确实可疑, 人命关天, 正常人肯定会问一问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直接跟着去毁尸灭迹?”

    顾平安说:“他可能对自己女儿非常了解, 知道她确实干的出这事, 他又不想让陆倩倩受牵连,就只能帮他们解决。还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有这个爱好。”

    陆恒却否认了范明良的指控,“我是疯了吗?就算是我女儿指使的他们,他们有证据吗?我女儿还是未成年,他们两个可已经年满十八岁了, 再怎样,我女儿也不会去蹲监狱,你们当我是傻子嘛!我干嘛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就连罗所长都觉得他的话有理,“正常人肯定会问一问自己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直接就跟着范明良去了?还利索地把尸体给处理了?难不成他还真有这个爱好?”

    黎旭道:“我看先查一下他的人际关系, 看看在他身边有没有人失踪或者意外死亡。再看看他有没有借过别人的车,有没有可以藏尸的地方, 有没有方便他处理尸体的工具。”

    罗所长去查了, 顾平安又去找陆倩倩,“你爸知道你在谈恋爱吗?”

    陆倩倩丧气地摇头:“我可不想让他知道, 不过恐怕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他是不是很生气?完蛋了, 我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你确定他以前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家说过和范家兄弟的事?有没有说过想让他们杀了张智?”

    陆倩倩吓了一跳, 忙摆手:“你在说什么?我可没让他们杀人,我就是跟他们抱怨,我说张智看着也没多优秀,凭什么把名额给他,我还跟他们说,我输就输在才上高二,我要是跟他一届,他肯定竞争不过我。我就是这样说一说而已,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保送名额就去杀人。”

    “但你肯定想过让张智消失掉,这话你听谁说过?你妈说的还是你爸说的?”

    陆倩倩倒是没有隐瞒:“我爸倒是说过这种话,我妈偶尔抱怨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吧?我们没选上,还不能抱怨两句吗?”

    “你爸也抱怨过,怎么抱怨的?”

    “就是说我不如人家呀,还说张智环境不如我,却比我优秀,然后我妈就开始紧张,开始在我身上找原因,能把我气死。”

    陆倩倩语气懊恼还有点撒娇的意味,显然直到现在她还没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顾平安问:“你爸下班都喜欢干什么?要好的朋友多吗?”

    “我怎么知道?我也就晚上和早上能见到他,见了面他就问我成绩。”陆倩倩似乎十分无奈,“怎么说呢,我感觉他就像养了一个宠物,不对,是两个宠物。只不过我这个宠物跟他有血缘关系,他骂的少一点。我妈就惨了,有时候做什么都不对。”

    “他最近一次跟你说话是什么时候?”

    陆倩倩偏着头似乎在回想,半天才说:“我也记不清了,应该是周一还是周二来着,他问我的日记本在哪儿,我说我那本旧的前几天丢了,就给了他新的,他翻了翻就很生气,说我连日记本都能弄丢。我也没想到呀,我妈总是翻看我的东西,我嫌她乱翻就装到了书包里,本子不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顾平安皱眉:“到底周一还是周二,好好回想一下。”

    陆倩倩不耐烦地揉着下巴,“好像是周一吧,周二米强就被抓了,就是周一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爸叫住我,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就跟我是杀人犯一样!我吓坏了,问他我又做错了什么事,他就不耐烦地问日记本的事,又叫我好好上课在敢出学校瞎溜达,就打断我的腿。”

    她越说越委屈:“别人都以为我是独生女,在家里多受宠,其实我爸真跟希特勒一样,脾气暴躁得很,家里人都得听他的,不然会很惨,连我妈也是。我爷爷奶奶都不怎么来家里。”

    顾平安皱眉:“你一开始不是说你爷奶不到家里来,是因为你妈的原因吗?看来你瞒着的也不少呀,明明你家专|制的是你爸,一开始你跟我各种抱怨你妈!”

    陆倩倩苦着脸说:“我不敢说我爸,万一被他知道,肯定会关我禁闭、再说我妈也是助纣为虐,我爸发脾气训我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拦着,还在旁边帮腔!我可没撒谎,她就是那样的人。”

    陆倩倩又开启吐槽模式,顾平安打断她,“你日记本里都写了什么?”

    “也没写什么,就是日常生活!这是我从小学就开始的习惯,我爸妈让我把一天在学校的生活都记录下来。”

    “知道日记本是在哪儿丢的吗?”

    陆倩倩摇头:“这我哪还记得,就是一个薄薄的小本子,放在书包的夹层里。也许是掏其他东西的时候把日记本带出来了。”

    顾平安觉得这个日记本可能有问题,“能把你最近一个月所有的日记都复述出来吗?”

    陆倩倩傻眼了,“你说什么?有必要吗?我每天都是大同小异啊,有什么好说的,很多都是我应付差事随便写的。”

    顾平安却固执地给她找来了纸笔,“能想起多少就写多少,大同小异的就不用写了,比如每天去上课,去上兴趣班,可以忽略。但有哪天发生了新鲜事,或者你跟着爸爸妈妈去哪儿了,比如说周六你们就去了博物馆,像这种事要详细地写下来。”

    陆倩倩无奈道:“写完就可以走了吗?”

    “大概吧。”顾平安没给她肯定的答案,“现在先端正态度,认真回忆你的日记本,把重要的东西都写下来。”

    等她出了审讯室,黎旭问她:“有必要吗?你觉得她的日记本里会有什么?”

    “就是不知道才让她写啊。周日那天,范明良带陆恒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陆恒帮忙处理了尸体,甚至没让范家兄弟插手。周一他就询问陆倩倩日记本在哪?我怀疑是不是这个日记本,被范家兄弟拿到手里,里边记录了陆倩倩的一些心理过程,或者是陆家不能见光的一些东西。”

    罗所长问:“你是说范家兄弟用这个日记本威胁了陆恒?可范明良根本没提这个日记本啊。”

    黎旭刚才又让范明良详细说了当时的经过,这时道:“范明良说当时是范明知跟陆恒单独谈过,陆恒才答应帮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内容,难不成就是这个日记本?”

    顾平安道:“确实是个思路,咱们可以试一下陆恒对这个日记本的敏感程度,就能知道是不是因为日记本,他受到了范明知的威胁。”

    果然陆恒一听见问日记本的事,他就紧张起来。

    “什么日记本,我不知道。”

    顾平安笑道:“你女儿正在把日记本的内容复写出来,范明知和范明良也已经交代了,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你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陆恒不是范明良,他不会被谁交代了这种话影响到,可他听到陆倩倩在回忆日记本的内容,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倩倩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要关着她?还要逼她写乱七八糟的日记?”

    黎旭道:“她的两个男朋友,还有她父亲,都可能涉案,她没交代清楚前怎么可能放她走?”

    “涉什么案?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有证据吗?你们就说我杀人?”

    顾平安道:“没人说你杀人,只是说你帮着处理了尸体。”

    陆恒怎么肯认,倒是范明知一听到日记本,眼神闪烁,“是倩倩跟你们说的吗?确实是我捡到的,但我看了两眼就扔掉了,全都是流水账,没什么好看的。”

    “日记本到底在哪儿?”顾平安问他。

    “不是说了吗,已经扔掉了!”

    顾平安把这三个滚刀肉审完,一点耐性都没了,而且陆倩倩回忆出的日记千篇一律,不知道的人看了这个本子还以为她是多乖的好学生。

    “黎队,搜查令能申请下来吧,我觉得该把范家好好查一遍,桌子底下,墙缝里,甚至是天花板里,都得好好查一遍。”

    见顾平安执着于日记本,黎旭皱眉:“你觉得那本日记非常重要?”

    顾平安叹气:“本来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可现在陆恒听到陆倩倩在复写日记本就很生气,范明知看起来有些心虚,还说把日记本给扔了,我就更觉得这个日记本中藏着线索。”

    有范明良的口供,范明知也脱不了关系,范家和陆家都得好好查一遍,范爸范妈都傻眼了,还以为自己这两个儿子都犯了重罪。

    顾平安带着人去了范家,把犄角旮旯里都翻了一遍,还真从厨房的橱柜里找到个日记本。

    这日记本是比三十二开还小的薄本子,精致极了,只是才用了小一半就被人用胶带粘在橱柜上边。

    顾平安快速翻了一遍,大部分都很简单,有风有雨的话就写个和风细雨,出大太阳就写个阳光普照万物生发,偶尔会写爸爸如何骂人,妈妈如何反省。还有一日,写了爸爸好像打妈妈了,妈妈在哭。

    她看到这里还以为陆恒太要面子,不想让人知道他家暴倩倩妈,哪想到又往后翻了一页,陆倩倩还写了对张智的嫉恨,对范家兄弟的轻视。

    “双胞胎兄弟不应该相亲相爱吗?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互相瞧不起?小良很好玩,但小知才是我该选择的,现在分配的工作越来越不如意,小良从职中毕业可能会去当工人,他可配不上我。不过小知太装了,比我爸还要装,他背地里会不会也像我爸那么暴躁?要是他俩的优点能集合到一个人身上就好了。”

    而在上周三,她还写了如何鼓动范明良,“小良真好,一听我受了委屈就要替我出气,我跟他说了张智家的包子铺,要是能把他家的包子铺搞垮就好了,看他还怎么贿赂老师。”

    顾平安先把日记里提到范家兄弟的都看了,才又从头开始翻,很快就发现了疑点。

    上个月的某周六陆倩倩写了跟爸爸一起去朋友的鱼塘玩,还看到鱼塘的粉碎机,连骨头都能一起碎成沫。

    陆倩倩不愧是天才少女,连日记都写得十分生动,她详细地描述了骨头扔进碎骨机的一头,从另一头喷出粉末的场景,还说那些骨头很像人骨头。

    “我跟我爸说看着好像人骨头啊,我爸就笑我傻,可那个叔叔马上就生气了,说是猪跟狗的骨头,混杂在一起,有的长有的短,怎么会是人骨头,我这才知道原来鱼也是吃肉的,甚至还需要补钙,吃骨头能补钙吗?突然不想吃鱼了。”

    陆倩倩的日记有个规律,不高兴了或者特别高兴,就会多写几行,描述这天发生的事,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写天气。

    除了这些,其他都是写天气的。

    等回了派出所,黎旭接过她手里的日记本,“还真让你找到了?陆倩倩都写了什么?”

    顾平安把重要的几页翻给他看,“范明知可能觉得这里边有陆倩倩鼓动他们对付张智的证据,但我觉得陆恒在乎的是鱼塘的事。”

    黎旭看得皱眉:“陆倩倩为什么会觉得是人骨头?这个鱼塘在哪儿?”

    陆倩倩听说他们找到了她的日记本,有些疑惑:“丢了好几天了,你们从哪儿找到的?”

    黎旭道:“范明知家!”

    陆倩倩愣住,“是他捡到我的本子了?为什么不还给我?”她并不觉得她的日记内容有什么问题。

    见顾平安问鱼塘在哪里,她马上痛快说了,“就是东郊的鱼塘啊,我爸跟鱼塘主人是朋友,我们一家经常去,那天我爸本来是想气我妈,才把我带出去,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回家时我们还带了两条黑鱼呢,这有什么问题?警察同志,你们到底找到张智没有?我就是讨厌他也没想让他死啊。”

    顾平安看着她日记本上对粉碎机的描述,不由叹气,张智已经很惨了,难不成连全尸都留不下?

    她跟黎旭马上带人去了东郊鱼塘,鱼塘边上一排小房子,但房子里却没人。房子外边就是那台粉碎机,旁边还扔着一筐鸡骨鱼骨,可能是从饭店收上来的。

    以粉碎机的尺寸除了头部和髋骨有些难度,就连最长的股骨都能塞进去。

    顾平安叹口气:“买这东西得有人监管啊,这可是大凶器!”

    113  ☪ 包子里的手指19

    ◎你是说他在借刀杀人◎

    粉碎机估计是天天用, 里边肯定什么都没留下,顾平安看着鱼塘里密密麻麻的鱼,不由叹气。

    鱼塘的主人叫吕东兴, 以前也在化工厂上班,跟陆恒是同事。他五年前因为事故被辞退,跑到郊外开了鱼塘。

    他没在鱼塘也没在家,罗所长查了一圈, 说:“当时出事故时他那个车间的工长失踪了, 这人今年退休了, 要回老家养老, 他没有亲近的人, 失踪了一周都没人发现。”

    顾平安问:“当时的事故到底是谁的责任?”

    “这谁还说得清楚?一个是指挥的一个是干活的,都有责任吧,不过只有吕东兴这个干活的被辞退了。年初吕东兴老婆跟他离了婚,现在看到害他的罪魁祸首顺利退休,他可能不甘心吧。厂里有人说吕东兴找过工长, 说让工长把退休工资分一半给他,对方不肯,还说是他运气不好,怪不到别人头上, 两人吵了一架,之后大家就都以为工长已经回老家了。”

    顾平安他们一路排查, 终于打听到吕东兴在鱼塘附近租了个小院, 这位置也跟范明良租住的地方很近,也不知道陆恒是因为距离原因来找他帮忙, 还是两人无话不谈, 陆恒知道他干的事。

    等找到他时, 吕东兴正在家喝酒,桌上有鱼有肉,他一个人吃吃喝喝十分自在。

    黎旭出示了警员证,请他回派出所调查。

    他一口酒一口肉,还滋溜一声,好像被白酒辣到了。

    “调查什么?他死了都没人找他,你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顾平安虽然见过不少嚣张的嫌疑犯,但说警察多管闲事的还是头一次见。

    “我们是警察,你杀人时就该做好被抓的准备,更何况你不只杀了你的工长,还帮着陆恒处理了一具尸体。”

    吕东兴哼了一声,根本不带怕的,“我处理的尸体可太多了,猫狗鸡鸭的,鱼骨头鸟骨头,甚至还有秸秆跟大白菜,主打一个生态环保。”

    他说着夹了一筷子鱼肉,大口吃了,“不白喂,这鱼肉可比喂饲料的好吃多了。”

    顾平安有些纳闷,这也太淡定了,难道他觉得警方没有证据,所以有恃无恐吗?

    黎旭却皱紧眉头,怀疑吕东兴是想畏罪自杀,在菜里下了毒,“先别吃了,有什么事咱回派出所再说,有什么委屈,到时候也跟大家说一说,会有人听的。”

    顾平安看到他紧张的眼神,也瞬间明白过来,她想上前给吕东兴戴上手铐,哪想到对方一把撩开桌布,把桌下一个透明的小箱子露出来,然后又把桌上一个闹钟一样的计时器转过来。

    “没人会听的,也就老陆心疼我。我想带着这玩意回单位,这样大家才能听得见我说话,可我还没来得及去呢,你们就找过来了。”

    顾平安看着只剩下三分四十秒的计时器,心都揪起来了,这东西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液体炸|弹?化工厂的人果然牛气,这都能制出来?

    黎旭想绕到吕东兴身后制住他,可吕东兴一手放在那个小箱子上,“都别动,让我安安生生吃完最后一顿饭。”

    这种液体炸|弹一旦失去平衡,瞬间就会爆炸,顾平安赶紧给罗所长使眼色,让他安排大家撤离,她跟黎旭也往后退了几步。

    见大家都怕他,吕东兴高兴了,滋溜又是一口酒,然后跟唠家常一样说:“我知道你们说的那事,是个高三的学生对吧,名字我忘了,人是我杀的,跟其他人没关系,那孩子也是可怜。可他已经死了,你们就别再折腾别人了,都是意外,我是被意外害的,他也是!”

    黎旭冷冷道:“那孩子叫张智!”

    吕东兴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顾平安冷笑:“你说得轻松,张智死了,他父母亲人伤不伤心,什么叫别再折腾别人?我刚才说了,干了坏事就得有被抓的觉悟,看你说得大义凛然,不会把自己当英雄了吧?吕东兴?你就是个孬种,真觉得当时厂里的处理有问题,你就不该忍下来。等到人家退休了才敢去报仇,这仇是真是假你说得清吗?我看你是把自己的不如意都记恨到别人头上了吧,你能有什么委屈,真正委屈的是被你害死的人!是你的工长,是张智!”

    吕东兴怒道:“我就知道没人会理解我!当初我是替他背的锅!他仗着是老资格,还是我领导,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顾平安看了眼计时器跟黎旭交换个眼神,上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吕东兴,当时你怎么不敢说呢?我说你是孬种有错吗?你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等到人家老了退休了才敢动手,还好意思装的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你委屈什么?这都五年了,你那鱼塘开得不是好好的吗?你媳妇也是最近才跟你离婚,也不是因为你被厂里辞退!我看她就是看透了你是个孬种,哪怕你这鱼塘能赚钱,她也不想跟你过了,你们有孩子吗?她是不是怕孩子也像你一样孬?”

    她连续几个孬字,把吕东兴激得火冒三丈,站起来就想打她,黎旭已经找准了角度,他一起身就从后边抱住他,把他拉离了那张桌子。

    吕东兴反应过来想踢翻桌子,腿却已经够不到了。

    顾平安上前把人反铐上,和黎旭一起把人带出来,计时器还有两分二十秒,爆破组肯定来不及了,在场的警察也都不知道液体炸|弹该怎么拆除,更没法判断炸|弹威力有多大,只能先疏散群众。

    吕东兴被他们拉出来,一直骂骂咧咧的,等出来了,他却哼了一声:“也不算白炸!”

    顾平安一愣,什么意思?

    她忙问:“里边还有人吗?”

    吕东兴得意地笑了下。

    顾平安马上冲回了吕家,耳边只听到黎旭喊她的声音。

    吕家只有三间房,刚才他们进的是正房,没发现有其他人。桌上的倒计时像是在催命,可她没停,也不能停。

    “有人吗?”

    顾平安一边喊一边冲进左边房间,这里是放杂物的地方,屋里东西一目了然。

    她转头进了右边房间,这边是卧室,衣柜的门半开着,她马上过去打开,果然里边五花大绑着一个中年男人。

    顾平安来不及解开绳子,想把人拉出来,可这人有点胖,臀部被柜门卡住了,她正着急想踹呢,黎旭冲进来,三下五除二把柜门给卸了。

    两人来不及说话,一人拉起那人一条胳膊,跟拖死猪一样把人拉出了房间,罗所长正在院门口跳脚,“快点快点!”

    顾平安冲出门时还看了眼那个小巧的计时器,还剩三十秒,等把人拉到安全地方,她松了口气,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有点怀疑吕东兴只是在吓唬人,或者是他技术不行,炸|弹根本没效力。

    哪想到这念头刚闪过,就听见轰隆一声,炸了!

    黎旭把那个五花大绑的人质挡住,顺手一把将她摁倒在地,顾平安被他胳膊搂着,感受到爆炸产生的气浪,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黎旭这人还挺有安全感的。

    顾平安向来觉得安全感是自己给的,反正两辈子也没遇到过能给她这种感觉的人,一时之间还觉得有些怪怪的。

    液体炸|弹的威力确实不小,空气里瞬间弥漫着烟熏火燎的味道,罗所长一边咳着一边起身,一所之长都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这东西不会有毒吧,这什么味儿啊!”

    顾平安起身道:“这是化学药剂做成的炸|弹,两种液体融合才会爆炸,肯定会有味道,离这么远应该对人体无害吧,不过确实危险……”

    她话还没说完呢,黎旭就冲她吼道:“顾平安,你还知道危险啊,还不确定里边有没有人,你就往里冲!都说了爆破组马上到。”

    顾平安无奈道:“通过吕东兴的反应,我很确定里边有人啊,再说有倒计时呢,爆破组再快也赶不过来,我看还有时间,就想进去看看,这不是把人救出来了吗?”

    黎旭无法反驳,要说别的吧,好像人家这位中年大叔的命不重要一样,他瞪了她一眼,回去再算账。

    罗所长却夸起顾平安:“反应太快了,我都还没听明白,你就冲进去了。”

    “其实这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一进去就该确认一下另外两个房间有没有人。”顾平安没觉得自己在逞英雄,更不觉得自己有多出彩,可大家看她的眼神都赞赏有加,还有人直接道,“小顾,多亏了你啊。”

    那

    忆樺

    个被救出来的中年男子也激动地朝顾平安倒头就拜,顾平安赶紧闪开,“先把绳子解开吧。”

    后援跟爆破组都到了,大家的心也早就放回了肚子里,除了吕东兴,都很放松。

    吕东兴骂顾平安:“还说你们不是多管闲事,这人是个混蛋,他死有余辜,你们居然不顾危险去救他?”

    顾平安瞧他一眼,无奈道:“如果你在里边,我们也会救,他哪怕是违法犯罪了,我们也要救出来交给法律,任何人没有权力私自审判。”

    吕东兴听见这话,半天都没吭声,真会救他吗?可他只想死!

    那中年男人是真吓坏了,现在嘴跟手都被放开,就哭起来,边哭边骂吕东兴:“小吕,开除你的通知是我下的,但不是我决定的,你懂吗?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你有本事找厂里啊,整我干什么?你他妈的还想把我炸死?”

    吕东兴冷冷看着他,“乔主任,炸|弹就是给厂里准备的,我打算放到厂长办公室,至于你,我是想拿来喂鱼的!你确实该感谢他们,要是警察没找我,你早变成鱼食了!”

    乔主任差点吓瘫,拉着罗所长的手不放,“他以前还喊我们去他鱼塘捞鱼吃,我的妈啊!他居然想把我喂鱼?”

    吕东兴租的小院已经成了废墟,大家也都一身灰,附近不少人围观过来看怎么回事,罗所长赶紧把人带走了。

    吕东兴对自己被辞退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只是日子还能过下去,他没想着惹事。

    哪想到鱼塘刚干顺手,他又染上了赌博的毛病,别说鱼塘了连住的房子都输给了别人,只是对方怕闹出事来,不想催他太紧,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处理鱼塘里的鱼。

    他媳妇知道他把家都输了,跟他离婚带着孩子走了,他觉得翻身无望,走了极端,想着反正不想活了,干脆把仇报了再死。

    顾平安对此无语极了,“能把房子和鱼塘都输给别人,肯定是被下了套,想报仇找给你下套的人去啊!哪怕你报警把赌窝给端了呢,怎么就想起来报五年前的仇了?还发展到杀人喂鱼?还这么理直气壮?”

    吕东兴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没错,当初受了委屈,现在不想活了可不得找回来吗?

    化工厂来协助办案的领导都吓傻了,“他搞出炸弹了?还想着把炸弹放到厂里?”

    罗所长不客气地说:“对,他想放厂长办公室!当初的事吕东兴到底是不是冤枉的?”

    “冤枉什么啊,他自己操作失误,还能是工长指使的吗?”

    五年前的事了,罗所长也没想着查,再说无论如何也不该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剥夺别人生命,他只是看吕东兴一副正义使者的样子,有些奇怪。

    吕东兴先把工长杀了喂鱼,又觉得不解气,开始研究炸弹,想报复厂里。

    他说:“周日那天老陆找我帮忙,我想反正已经杀了一个,不差第二个,再说老陆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肯定得给他这个面子。”

    今天他听说陆恒被抓了,知道没时间了,赶紧把当初给他下辞退通知的主任给绑了,还把炸弹安装好,谁知道还没来得及送去厂里,就被抓了。

    黎旭一想到这种不稳定的自制液体炸|弹会招摇过市送进化工厂里,就后怕不已,这种炸弹只能现场安装,搬运的风险太大了,万一在人群聚集处爆炸,死伤肯定惨重。

    顾平安却没顾上后怕,她又把这几个人都审了一遍。

    范明知见他们已经找到了陆倩倩的日记本,还抓到了跟陆恒一起处理尸体的人,也只得招了,“我当时觉得倩倩不太对劲,就想看看她怎么了,我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就从她书包里翻出了那个本子,这才知道她居然背着我跟我哥交往。”

    他冷笑一声:“她要是跟别人在一起,我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多喜欢她,可她偏偏跟我哥在一起,我能不生气吗?当时我就想怎么整整她,可我还没想到办法,我哥就把张智给绑了,后来出了事,我们两个越想越气,要不是因为她,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步。我哥本来想把倩倩叫来的,没想到把倩倩爸带回来了。陆恒骂我们连累了他女儿,还问我们凭什么说是他女儿指使我们杀的人,我就给他看了倩倩的日记本,他看完还想把日记本带走,我不肯给他,把东西藏起来了!没想到居然被你们找到了!”

    顾平安道:“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重点说你偷配钥匙进入房间后,怎么跟张智发生的冲突。”

    “就是吵起来了,他自己砸东西,把自己给害了,跟我没关系,就是意外!”

    范明知还是不肯细说,张智死时只有他在现场,他越不肯细说,顾平安越觉得他在撒谎。

    黎旭说:“不管怎样那就是谋杀!”

    顾平安叹气:“在法律上还是不一样的,是范明良把人关在房间里,是范明知跟张智吵起来,张智扔东西砸碎了玻璃窗,扎到大动脉才导致死亡,而尸体是陆恒和吕东兴处理的。除了吕东兴之前还杀了他工长,又搞出炸弹,其他人真算起来,根本判不了多久。可张智这孩子死的太惨了,真就一脚踏进大学门里了,也差一点就进了家门,结果被骗到那里,惨死后还被毁尸灭迹!如果张智是被有意谋杀,那我觉得不能放过范明知,必须得判个故意杀人罪!”

    “那就只能从痕迹上入手了,或者让他自己招供。”

    顾平安也知道不容易,她无奈道:“地都被洗了,门也被擦了,现场图片都是通过嫌疑人的记忆还原出来的,就算发现疑点也不能当做证据,只有让他招供,可他又不傻!

    黎旭也叹气:“他不只不傻,心理还很强悍,眼看着一个大活人死了,他却跑回自己家复习功课。要不是范明良发现他去过,他可能会在这件事里隐身。现在他肯定不会轻易招的!”

    明知道结果,可顾平安还是不甘心。

    罗所长劝他们:“案子都查清楚了,你们怎么反倒发起了愁?要往好处想,还好吕东兴跟他们不一样,两具尸体都被粉碎进了鱼塘喂鱼,要是他咬死不承认杀过人,也不承认处理过张智的尸体,咱们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黎旭问顾平安:“陆恒也招了吗?”

    “吕东兴都招了,他能不招吗?反正他也只是帮着处理尸体,没动手杀人。不过他身上还是有疑点。”

    黎旭挑眉:“什么疑点?”

    顾平安语出惊人:“我怀疑是陆恒鼓动吕东兴用暴力报复厂里的人,我想查一下陆恒跟厂长或者乔主任有没有矛盾。”

    “你是说他在借刀杀人?”

    “没错!我觉得他不只利用吕东兴毁尸,还利用他杀人!还别说他跟陆倩倩倒真是亲父女,这方面真是一模一样。”

    114  ☪ 包子里的手指20

    ◎把范明知给捅了?◎

    陆恒居然也跟陆倩倩一样, “我可没指使他,我俩一块喝酒的时候,他一直抱怨当初的事情对他不公平, 骂了这个骂那个,又骂厂长。我就跟他一起骂,谁上班还没点烦心事儿,之前我们科室的进修资格, 不就是被关系户给抢了吗。我抱怨抱怨有错吗?我可没让吕东兴去杀人, 更没让他制造炸弹,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无奈道:“我就是晕了头, 怕那小哥俩的事连累我们家倩倩, 这才帮了他们忙。至于日记本,那可是隐私!我女儿的日记本不管写的什么也不该放在他们手里呀,我要那日记本有错吗。反正现在你们查出来了,我也招了,跟倩倩没关系, 事是我干的。”

    顾平安问他:“能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范明良领你进去后,范明知在干什么?”

    陆恒:“什么意思?他就坐在那里等我们呀,见我进来就问倩倩怎么没来,我气的骂他, 这种事为什么要找倩倩过来。他说是倩倩让他哥干的,我问他有什么证据吗?他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出去, 给我看那个日记本。这兄弟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倩倩就是被他们哄骗了!”

    顾平安又让他详细描述屋里的布置,尸体的位置, 按照他的描述画出来的跟于小伟, 还有李涛的现场描述差不多。

    “应该就是意外, 人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意外来了谁也挡不住,那么长的玻璃碎片扎到脖子里,就算立马叫救护车,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陆恒说着叹气:“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也没必要替那两个小兔崽子说好话,可我确实没看出谋杀的痕迹。”

    出了审讯室,黎旭道:“看来他没有撒谎。再说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毕竟他只是毁尸罪和包庇罪。”

    顾平安把三幅画放在一起,来回看了一遍,无奈叹道:“看来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许张智的死就是意外。”

    范爸范妈听说两个儿子都出不来了,瞬间崩溃,哭喊起来,他们都觉得范明知不可能干坏事。

    范妈说:“怎么可能,小知一直乖乖在家复习,他哥在学校上课,什么早恋,什么杀人?他们除了生活费也没多余的钱,上哪儿去租房啊?”

    顾平安说:“范明良一进职中就开始敲诈勒索,他手里钱还真不少。”

    范爸挠着头,还是不敢相信,“一定搞错了,我俩孩子都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这两位的反应也算正常,倒是倩倩妈让人意外,她居然说:“我就知道老陆靠得住,他为了我家倩倩居然不惜干犯法的事儿!”

    把顾平安听得目瞪口呆,本来她还想劝两句,可看倩倩妈的眼神儿就知道这不是个能听劝的。

    倒是黎旭劝她:“像倩倩妈这种按时上班,工作也很卖力的女同志,不太可能完全被人控制,陆恒对她的影响真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大。”

    罗所长也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儿,你们怎么知道她不是乐在其中,只是可惜倩倩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有样学样,总想着控制别人,这次不能给她惩罚,以后这孩子长大可了不得。”

    顾平安却说:“就算有所惩戒,她恐怕也改不了了。”

    总之这案子办得很让人心累,对张智有恶意的人这么多,却哪个也不是杀人凶手。

    张智父母得知儿子已经死了,还被磨成碎渣喂了鱼,都傻了眼。

    张智妈反应过来,哀嚎一声晕了过去。

    张智爸到底坚强些,“谁干的?警察同志,到底是谁干的,谁这么狠心呀?我家小智从来不惹事,再被别人欺负,他也不会打人,因为他知道家里赔不起!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懂事,有这样的孩子,我们天天四点起来干活都不嫌累,他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从来不惹事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罗所长叹气,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他按住激动的张智爸,“孩子已经走了,你们先冷静冷静。”

    顾平安不想看这人间惨剧,已经很晚了,黎旭喊她一起回市局宿舍。

    车上,顾平安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突然说:“据说古代有个案子,县衙审不出来,就找人装神弄鬼,杀人凶手见鬼来找自己,下破了胆就乖乖招了。”

    黎旭笑起来:“怎么,你也想装神弄鬼吗?小顾,不要在案子里太投入感情,也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于小伟李涛两人的现场画能和陆恒描述的差不多,这说明在范明良去陆倩倩家时,范明知一个人留在那里,并没有动手脚。如果是他杀的,他肯定会提前抹去自己的痕迹。”

    顾平安说:“是啊,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黎旭道:“不是你想多了,是你不甘心吧,这么好的孩子如此惨死,范家兄弟和陆倩倩父女都参与了,可偏偏他们又都不是凶手,确实让人恼火。”

    回宿舍时,黎旭又跟顾平安说:“别多想了,这案子算是查清楚了,你好几天没好好休息,回去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想休息就请一天假,不想休息就跟着处理后续。”

    顾平安没想到他如此贴心,上楼时突然想起爆炸那一刻对他的感觉,忍不住转头看他,没想到黎旭居然还没走,也正往这边看呢。

    两人目光交汇,黎旭笑道:“还有事吗?”

    “没了,就是想起来还没跟你道谢,黎队,谢谢你,你是个好队长。”

    深更半夜领了张好人卡的黎旭苦笑起来,“客气了,哪个领导会对你这种干将不好?”

    顾平安虽然觉得怪怪的,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在夸自己了,她以为这晚她会被案情困扰,哪想到一躺上床就睡着了,第二天一睁眼已经快七点了。

    去食堂吃早饭时,正好碰上冯娇。

    她看着顾平安盘子里的肉包子皱眉:“我听说你跟李队正在处理的就是包子铺的案子,有人吃出了人肉?”

    顾平安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是啊,不过那肉是后来塞进去的,没有人肉包子。就是几个为非作歹的学生。”

    见冯娇好奇,顾平安简单说了案情,冯娇却更好奇了:“那他们还能高考吗?”

    顾平安摇头,她也不太清楚,“谁知道呢,虽说不能剥夺他们的权利,但我觉得这几个人并没有认识到自己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考上大学也改变不了他们自私恶毒的本性。”

    她一边说一边朝门口看,冯娇问她:“你在等黎队?”

    “我等他干什么?”

    冯娇笑道:“黎队已经去东城派出所了,他说让你先休息两天,小顾,我还听说你们差点被液体炸|弹给炸了?太凶险了,我看你干脆请个假去求个护身符吧!”

    顾平安被冯娇逗乐,想说她别搞封建迷信,可看到她关切的眼神,也不好开玩笑,于是郑重点头道:“好啊,等有空我就去看看。”

    护身符她是不打算戴的,什么符也不如自己机警些,她打算赶紧把车证考下来,要不然没司机的时候,她就得踩着两轮来回跑。

    顾平安真请了两天假去考了驾照,等再回刑侦队,黎旭还是不在,冯娇说他去开会了。

    倒是邹卓这两天一直跟进东城区那边的案子,见她来了就说:“东城区那个案子,范明知因为要参加高考,已经保释了。”

    顾平安并不意外,她执着地想找到范明知动手杀人的证据,就是怕他会轻易脱身。

    “陆倩倩应该也没事了吧。”

    “她能有什么事,哪怕有证据证明她鼓动过范家兄弟对付张智,她也没叫他俩杀人啊。”

    顾平安皱眉:“那范明良呢?”

    “他还在拘押中,他指使并策划了绑架案,囚禁张智,肯定不能保释。”

    顾平安叹气:“范明知替他哥考试的事,就没人管吗?怎么能让他接着参加高考呢?”

    “一码归一码,高考多重要啊,什么事都得先让路,就算有处罚也得让他先参加完高考再说,再说范明知身份证上的年龄还不满十八。”

    两人正说着,黎旭推门进来,朝顾平安招手:“跟我去趟陆倩倩家,倩倩妈要跳楼!”

    “啊?”顾平安傻眼,“她又折腾什么?”

    两人匆匆下楼,邹卓忍不住跟冯娇吐槽:“黎队怎么这么爱带着小顾呢,孤男寡女也不说注意点。”

    冯娇哼了一声,“你说为什么?人家能干啊!你好酸啊,早上喝了二两醋吧?”

    邹卓叹气:“醋是没少喝,我是怕我这头号刑侦员要失宠了啊。”

    顾平安不知道办公室里有人在开他们的玩笑,她坐上车就问黎旭:“罗所长没说怎么回事吗?陆倩倩不是回家了吗?陆恒只是处理尸体的从犯,也不会判太重吧,倩倩妈为什么要自杀?”

    “范明知不知怎么跑去她家,倩倩妈把他给捅了,自己跑到楼顶要跳楼。”

    顾平安震惊:“倩倩妈把范明知给捅了?为什么啊?难道她觉得倩倩是被范家兄弟带坏的?”

    黎旭摇头:“目前还不清楚原因,范明知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那陆倩倩呢?”

    “罗所长电话里只简单说了情况,她应该没事,到了就知道了。”

    顾平安叹口气:“看来这事咱们还是没查清楚啊!”

    黎旭苦笑:“也许只是他们互相迁怒,倩倩妈本来就有些神经质,她也经常因为女儿的事,怪这个怪那个,见范明知还敢来找陆倩倩,她肯定恼火。”

    顾平安还是道:“反正我总觉得范明知没说实话。”

    可他把关于这几个年轻人的所有审讯细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是没找到范明知的漏洞。

    很快到了化工厂家属院,六层半的楼,倩倩妈就坐在天台的围墙上晃悠着腿,消防跟警方都已经到位,正在铺气垫,不过这时候的气垫还没那么智能,光充气就要耗费半天。

    所以消防的人哪怕占据了有利位置,也不好动手,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下来。

    罗所长见他们来了,激动道:“妈的,我当时就说不该让范明知取保候审,可检察院那些人就会说什么未成年什么高考重要,还说我们不能证明他是杀人犯,只是意外!你说这范明知也是气人,能出去就乖乖在家复习备考吧,怎么跑陆倩倩家去了?”

    顾平安问:“陆倩倩呢?”

    罗所长指指身后的警车:“在车里哭呢,问什么都不说。”

    陆倩倩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黎旭问罗所长:“你们没让她去劝她妈下来吗?”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让她站下边哭,哪怕不说话,她妈肯定也会心疼啊,可她不下车,也不肯说话。”

    顾平安过去坐到陆倩倩身边,“倩倩,你不是一直想逃离你家吗?你是不是想着你爸坐牢,你妈要是死了,你就解脱了?”

    陆倩倩马上不哭了:“你胡说,我没这么想过!”

    115  ☪ 包子里的手指21

    ◎范明知死了◎

    顾平安见陆倩倩不哭了, 忙道:“你妈为什么要捅范明知,又为什么要自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倩倩哭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妈不想让小知来看我, 反正他们两个人吵起来了,我躲在房间里,听见小知喊救命,才知道我妈拿了刀。”

    顾平安皱眉:“倩倩, 你是觉得小知醒不了了吗?他醒了肯定会说清楚事情真相, 你现在隐瞒有什么用呢, 难道你不想让你妈从楼上下来?”

    “想呀, 可我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陆倩倩不敢看人, 眼睛盯着紧攥着的双手,显然是在撒谎。

    黎旭那边已经把谈判专家找来了,气垫也差不多弄好了,可还是不知道倩倩妈到底为什么要跳楼。

    顾平安有些无奈,看着紧张的倩倩, 突然想到什么,“那本日记其实没什么不对劲的,哪怕你写了粉碎机,也不一定有人能从你的日记里看出鱼塘是碎尸灭迹的地方。你爸能痛快帮忙肯定还有其他事!倩倩, 周六晚上你出去了对吗?你跟范明知一起去了范明良的秘密基地,在那里见到了张智, 张智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陆倩倩把头埋的很低, 拼命摇头:“不知道!跟我没关系,这事不是都过去了吗, 你们不是把该抓的都抓了吗?”

    顾平安叹气:“陆倩倩, 你真以为自己能逃得过去?能把你妈逼的杀人, 范明知肯定跟你说了什么,只要这事不处理好,你永远有把柄在范明知手里,甚至可能一辈子受他控制。你才高二,你是未成年,哪怕真是你是失手杀了张智,你也不是有意的,对吧。”

    陆倩倩终于崩溃大哭:“对,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推了他一下,我真的就推了那一下,他摔倒在地上,脖子正好插在那块玻璃上,流了好多血,我都吓呆了,我真没想杀他,我真就推了那一下!”

    她不停重复着,也不知是想说服顾平安,还是想说服她自己。

    顾平安握住她的手,让她先别那么激动:“那天是你提议要去的,还是范明知说要去的?”

    陆倩倩微微抬头:“那天我没打算出门,都快睡了,小知跑来楼下找我,他跟我说小良在金屋藏娇,他偷偷配了钥匙,要带我去看看,我就跟着去了。哪想到张智被关在里边,他在桌子上蹭开了嘴上的胶带,正喊救命呢。我一开始进去的时候是真想救他的,可是他把小知认成了小良,小知很生气,他骂张智太蠢,不知道走什么后门拿到了保送名额。张智这次才明白过来,说原来我们是为了这个名额才绑架他,后来就打起来了。”

    顾平安看了眼外面,见倩倩妈并没有要跳的意思,就接着问她:“谁先动的手?”

    “我记不清了,反正张智说要走,小知拦着他,说等小良回来了才肯放他走。我就是气不过,推了他一把,哪想到他会倒在玻璃上,然后我吓坏了,就跟小知就跑了。”

    顾平安问:“你回家时是不是碰到了你爸?”

    “你怎么知道?”陆倩倩惊讶问。

    “这就解释得通了,你爸知道你半夜出去过,肯定也发现你很惊慌,所以范明良找来时,他才会痛快地跟他去那里。”

    “我爸跟我说他会帮我解决,叫我不要再想这件事,不管谁问都要说那天我乖乖待在家里。”

    顾平安指指外边:“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你爸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怎么你妈还会跟范明知打起来?”

    “我妈去买菜了,是我把小知偷偷放进来的,我原以为他来是想跟我商量一下现在该怎么办,我还安慰他什么也不要说就对了,反正我们两个已经放出来了。结果他居然想跟我做那种丢脸事,还在我的房间里。”

    陆倩倩哭起来:“你说的对,范明知知道我的秘密,以后我就是他的傀儡,他说什么我都得听。”

    顾平安明白了:“他跑来你家性|侵你,被你妈发现了!你妈这才捅伤他?”

    “也不是,是我妈发现我没反抗,还替他求情!”

    陆倩倩声音越来越低:“我也没办法呀,范明知知道我杀了人,我只能听他的。我跟我妈说,我们两个在谈朋友,还说我们马上要去上大学了,是大人了!我妈这才发了疯。”

    她突然反握住顾平安的手,带着哭腔说:“警察姐姐,我虽然讨厌我妈,但我知道她对我最好。我不是不想出去劝她,我是怕我一出去她想起有这样丢脸的女儿,会直接跳下来!”

    顾平安叹口气:“可你也不能一直躲在车里啊,总要出去面对。我看你妈也没有想要跳下来,她大概只是接受不了,想发泄一下。你出去跟她说你知道错了,让她再给你一次机会,就说你会做个好女儿,再不会让她操心,你妈总会心软的!”

    她拉着陆倩倩下车,那边消防已经准备硬上了,六层楼,只要准确摔到垫子上,就不会受伤。

    黎旭见陆倩倩哭成了泪人,就问顾平安,“你确定她不会刺激她妈?”

    “试试吧,她妈在那儿坐了这么半天,应该就是在等她。”

    果然陆倩倩拿着大喇叭叫了声妈,倩倩妈马上朝这边看过来。

    “妈,我错了,你下来吧,我一定做你的好女儿!”

    只这一句,倩倩妈就痛哭起来,消防员趁机过去把人抱下来。

    顾平安松了口气,跟黎旭说:“我的直觉没错,张智不是自己摔倒的,但动手的不是范明知,而是陆倩倩。”

    黎旭马上捋清了前因后果:“那天晚上陆倩倩也去了?现在范明知用这事威胁陆倩倩?”

    “没错,陆倩倩说她妈是被她气到了,我觉得她妈更像是在替她杀人灭口。”

    黎旭问罗所长:“范明知的伤严重吗?”

    罗所长叹气:“不太乐观!”

    等把人都带到派出所,陆倩倩详细说了那天的经过,又说了今天范明知找上门发生了什么。

    倩倩妈却死不开口,“我女儿不会做那样的事,她不会跟这些垃圾谈朋友,更不会杀人,也不会不知廉耻的……”

    她再也说不下去,顾平安却明白了,倩倩妈动手不只是为了替女儿杀人灭口,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她的愤怒,她女儿在她心目中是乖乖女,应该是品学兼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淑女。

    当看到女儿在房间里跟男性发生关系,还替这男的说话,她受不了这个落差。

    顾平安要离开时,倩倩妈又说:“我捅了人我认罪,可我家倩倩不能耽误,她想今年高考,她也有这个能力。麻烦你们帮我联系倩倩外公,我得把倩倩托付给他,还有最后一个月,我想……”

    顾平安无奈地打断她的话:“抱歉,这次她恐怕不能参加高考了!”

    倩倩妈呆住,还要哀求,审讯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会议室里,罗所长说:“范明知还在抢救室,三刀都在要害上,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你们说这范明知已经逃脱了惩罚,还不知道珍惜,怎么会跑到陆家去欺负陆倩倩?”

    黎旭道:“这可能是他跟范明良的竞争,范明良也说过他想跟陆倩倩上床,这个年纪的男孩很多事都会被荷尔蒙支配。”

    顾平安表示同意他的看法:“范明知这人十分自大,他跟范明良一起追陆倩倩才搞出这么多事来。现在范明良跟倩倩爸都被关着,他还能出来参加高考,他可能觉得他赢了,自大起来。而且他手里还有陆倩倩的把柄,自己偷偷乐肯定不够爽,于是就登堂入室来享受他的胜利果实。只是他没想到被倩倩妈发现,直接拿刀把他捅了。”

    几人正说着,有人过来跟罗所长汇报,“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范明知死了。”

    “死了?”黎旭诧异道。

    顾平安之前总怀疑范明知是直接凶手,怕放虎归山,现在听到他死了,还是被倩倩妈杀的,也只能感叹一声,“他爸妈恐怕接受不了吧,最得意的儿子好不容易保释出来,又被杀了,也真是自作自受。”

    罗所长也唏嘘不已,“莫作恶呀!”

    范爸范妈还以为自己小儿子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听到警方说他跑去陆家要挟陆倩倩跟他发生关系,结果被倩倩妈捅了,两人都以为搞错了人。

    范爸居然说:“是不是小良偷跑出来了?小知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等知道范明知已经死了,两人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嘴里喃喃着‘不对,不是,不可能’,就是不肯接受现实。

    陆倩倩居然也跟她妈一样,还问能不能放她出去高考,可现在性质已经不一样了。

    之前范明知说张智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现在陆倩倩承认她推了张智,看见他受伤流血后也没有报警,更没有叫救护车。

    再加上之前她隐瞒真相,作假口供,陆倩倩也被收了监。

    这案子总算结案,顾平安的驾照也总算考下来了,她骑着她那辆粉色小摩托去东城派出所送文件,在市局门口碰见一位穿制服的同事。

    那人看见她,笑道:“哟,又送文件啊?可千万小心点。”

    顾平安最近跟着黎旭查的都是大案,而且连邹卓和小郭这种最爱废话嘴贱的人,都没再质疑过她的专业能力。所以她时常会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批同事而已。

    现在一听这话,她立马回想起导致原主被发配去长安镇的那件案子。

    顾平安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已经擦肩而过。但她记住了对方的长相,还有制服上的一杠两星,应该是副科长或者是科室主任吧。

    当时那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知道,原主一时也成了市局名人,不过是做为反面教材出的名,现在被人调侃也算正常。

    顾平安上次想查看那件案子的资料,却被告知没有权限,只能先作罢。她背着处分也能回刑侦队,倒是不急着翻案了。

    不过刚才那人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让人不太舒服。

    黎旭看着她递过来的小本子,无奈道:“你怎么还给肖科长画起像来了?他是后勤的,人还不错。他在嘲讽你,你当然会不舒服。要是下次碰到了,该反击就反击,肖科长就是爱开玩笑,肯定没有恶意,他这人没什么架子。”

    顾平安把肖科长的名字写在小本本上,后边还画了个括号注明是后勤的。

    黎旭无奈看着:“听说各科室门口都要弄领导公示栏,要不等弄好了,你都去认一认。”

    四处跑着认领导?那像什么样子,顾平安赶紧说:“那倒不用,自从我回市局,除了咱们队里几个人,还没人跟我提过这事,我差点都忘了。还怕这位肖科长是我认识的人,或者是当时的涉案人员,但我却记不起来了,所以来找您问问。”

    黎旭一听她说您字,就觉得有事,他笑着放下笔:“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那倒没有。”

    顾平安也不能说是自己的直觉,她把本子装起来,又说:“黎队,我明天想再请半天假,我爸的厂子要举行开业典礼。”

    她之前为了拿驾照刚请了两天假,但这么大的事不去真不合适。

    顾平安还以为这假很难请,哪想到黎旭说:“半天够干什么的,你之前的案子立了功,不过你这情况也不适合公开表彰,干脆给你一天假。还有开发区那边的田所长给你申请了奖金,不太多,主要是个鼓励的意思,有空记得去领一下。”

    顾平安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兴奋地答应着,“多谢黎队。”

    黎旭目送她出去,看了眼桌上的文件,突然想查查那个肖科长,目前为止,顾平安还没错过,难不成他要找的内鬼就是这位后勤的科长?

    顾平安不知道黎旭因为她的原因已经盯上了肖科长,她也以为是对方的语气和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虽然记在小本本上了,但也没想去查人家。

    再说她一个借调来的小警察,别管以什么理由,也不能去查后勤的科长啊。

    顾大眼是个行动派,一个多月的时间就选址建厂了,厂房都是简易的平房,也不过度装修,晾一晾就能用,原料自家有,买了机器学了技术再招了工人就能开张。

    这晚顾平安回了家,白文珍马上问她:“上次来接你的队长是不是你男朋友?”

    顾平安怔住:“妈,谁跟你说的?你这也太吓人了,催婚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啊。你都说了那是我队长,怎么可能是男朋友?”

    “你带回来的那件外套是不是他的?我看他来接你时穿的衣服跟那件外套很像啊!再说那天你不是承认了吗?说是为了追小伙子才留在刑侦队里。”

    “我逗你们玩的,我二叔整天胡说八道,我觉得他脑回路太奇葩,可你们居然也能信,我当时说的气话。”

    白文珍气地拍她,“这种事也是能乱说的?我们还以为你有队长罩着,才放心你跟着去查案子。”

    “妈,你想什么呢?你女儿可是百步穿杨,拳打镇关西、脚踢蒋门神的悍将,哪用别人罩?”

    顾平安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跟老妈开开玩笑,可她实在不擅长,白文珍一听这描述就更气了。她生的可是闺女,那就得有闺女样儿,什么拳打脚踢的,可她也听出来了,小女儿这脾气很硬,大概说什么也不听。

    她叹口气,回房间拿出个精致的盒子。

    顾平安打开一看,里边居然是个白玉的吊坠,一看就价格不菲。

    白文珍说:“这是上周我跟你二姐去庙里给你求的平安坠,开过光的,戴上吧!不许摘,有事不许往上冲,那么多人呢,别只显着你。”

    顾平安拿着吊坠感慨万千,她妈肯定跟冯娇很有话题,当初冯娇就提议她去求个平安符,她早忘了,哪想到老妈给她求来了。

    她忙戴上,“谢谢妈,这下总能放心了吧,老妈求来的平安符肯定效力惊人,比防弹衣护心镜都有用。”

    白文珍叹气:“你可别说了,太闹心了!”

    顾平安却终于有了做女儿的感觉,拉着她胳膊,亲昵地晃着:“妈,最近我二叔有没有来家里闹过?我奶怎么样?在那边住得惯吗?”

    “你二叔也忙着呢!你爸看他能说会道,准备让他去跑销售,给他提成。”

    顾平安皱眉:“不是说两家经济上再无瓜葛吗?怎么又掺和到一块儿了?”

    “还能真老死不相往来吗?你二叔接了那个厂子,搞得焦头烂额,终于知道这赚钱不是谁都行的了,最近老实多了,再说你奶又搬回来了,也不再一味向着你二叔,你爸心里气消了,该拉拔还是得拉拔。”

    顾平安觉得自己白折腾了一番,也不知道顾二叔能不能改,不过他要是真能找准自己的位置,把他的小聪明放在正事上,应该也没空整天闹腾。

    “我奶怎么搬回来了?那不是输给我爷了吗?”她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白文珍拍拍她的手,“你啊,整天不着家,你二姐对象来家里你不在,你奶搬回来你也不在,你这工作……”

    顾平安没想到又绕回来了,“妈,我这工作多有意义啊,坏人是抓不完的,我都戴上护身符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奶呢?我去问问她,是我二婶不好吗?怎么搬回来了?”

    白文珍笑起来,低声道:“行了,你别去戳老太太的心了,她在你二婶家算是受够了,回来又被你爷爷挤兑,这两天正郁闷呢。”

    正说着,顾奶奶出来了,看见顾平安回来,她绷着脸:“哟,咱们家的警察同志回来了?难为你还记得家门朝哪儿开!吃饭没有,看看瘦的。”

    顾平安笑起来,原来这就是家人,少不了吵吵闹闹,但都互相记挂着,跟他们比起来,她是不是少了点人情味儿?

    她心里琢磨着,打算等领了奖金给家里人买点礼物。

    第二天新厂的开业典礼,顾平安才算知道顾大眼的实力,市领导来了,市日报的记者也来了,还有豫东市开厂开公司的老板们,跟顾大眼关系不错的都来捧场,光花篮就摆了半条街。

    顾平安还在里边看见了市局的花篮,她有些疑惑,市局还有这种人情往来吗?这是因为顾大眼还是因为她啊?

    典礼过后就是宴会,顾大眼今天最忙,她也没法问,只能等宴会结束再说。

    说是宴会其实就是中式的酒席,顾平安跟顾平娜穿得漂漂亮亮地站在父母身后给来宾敬酒,大概白文珍跟顾大眼说了黎队不是她男朋友。

    有位阿姨拉着她的手,热情地给她介绍自己儿子。

    顾平安颇有些不自在,正应付呢,转眼看见邹卓跟小郭坐在角落正大快朵颐呢,她赶紧跟那位阿姨说:“不好意思,阿姨,我有点事,你们慢慢吃。”

    116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1

    ◎可谁会在人身上烫地图呢◎

    顾平安走到小郭身后, 拍拍他的肩:“你们怎么来了?”

    小郭嘻嘻哈哈地说:“这不是帮你撑场子吗,不过看这样子也不太需要我们。”

    “黎队叫你们来的?”

    邹卓说:“对啊,咱们单位别管谁, 但凡红白喜事,都会派人参加,你家这是大事,能不来吗。”

    顾平安还害怕是老爸想给她换工作又往市局上层使劲, 听到是单位的正常操作, 这才放心。

    邹卓指指顾平娜, “小顾, 那个是你妹还是你姐?有对象了吗?没有的话, 你看我行不行。”

    小郭差点笑出声,顾平安也乐了,“那是我二姐,马上要订婚了。”

    邹卓唉声叹气:“可惜了,咱家这富贵真是迷人眼啊, 小顾,我说你平时可够低调的,除了那辆摩托车还真看不出你是富家女。”

    小郭说:“干嘛要除了?现在谁买的起摩托车?在市局小郭都是独一份。”

    “哪有那么夸张?”顾平安对这两个活宝无语极了,“行了, 不跟你们聊了,吃好喝好。有话咱们回单位再说。”

    她一走, 马上有人凑过来问小郭, “刚才那是顾家三女儿吧,你们跟她熟吗?这姑娘有没有对象?”

    小郭和邹卓都笑起来, 没想到小顾还真挺抢手的。

    吃完饭两人回了市局, 先去跟黎旭交差。

    小郭说:“还挺热闹的, 小顾家这都不能叫暴发户,她爸能称得上企业家了,据说市领导都去了,不过我们到的晚,没看见。”

    邹卓每次的关注点都很清奇:“黎队,我看不少人等着给小顾介绍对象呢,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被外人抢了,咱不能内部消化一下吗?”

    黎旭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她是个人,她要是喜欢的话,自己会找。什么叫内部消化一下,你想强买强卖吗?”

    小郭也说邹卓:“就是,想追你就自己追嘛,这话说的。”

    邹卓嘻嘻笑着说:“小郭,你急什么?我可不是说我自己,我是说咱黎队和小顾挺般配的。是不是,黎队?”

    黎旭更无语了:“我觉得般配我会追!不劳你操心。”

    他俩被轰出办公室,邹卓还跟小郭说:“你发现没有,黎队没有否认。”

    小郭原来还挺喜欢跟邹卓一起说闲话的,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些反感,“我说你怎么跟街边的大妈大婶一个样儿?整天想着给人拉媒,是想当媒婆了吗?”

    邹卓一巴掌拍过来:“我让你胡说。”

    顾平安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他们的讨论对象,开业典礼结束,她又陪着白文珍逛了一下午街,又是买衣服,又是做头发。她不由感叹,请假也不轻松啊。

    不过再去上班,倒是没那么忙了,这几天没大案子,都按部就班起来,该下班下班,该值班值班。

    顾平安赶紧抓紧时间看起了备考书籍,再有半月就要考试了,她关系还在长安镇,这次是市局的统一招考,她是有资格参加的,肯定要自己光明正大地考回来。

    这天她刚放下书,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黎旭打来的,“小顾,你去大办公室找冯娇拿案件资料,然后到开发区派出所来一趟。”

    黎旭说完就挂了电话,顾平安皱眉,最近刑侦队也没重要的案子,更没有跟开发区有关的案子,拿什么资料?

    她到大办公室的时候,冯娇刚从档案室回来,“给,这是旧案,黎队怎么想起来找这宗案子的资料?”

    顾平安也不清楚:“也许有相连关系或者是有人模仿做案。”

    她接过资料后先翻了翻,是83年一个女孩被残忍虐待后分尸的案子,只找到了部分尸体残肢,上边都是烫伤,这些烫伤曲曲折折像花纹一样,显然是用特制的烙铁或铁器烫上去的。

    冯娇显然也看过资料,她叹气:“为什么这种案子的受害者大部分都是年轻女性?”

    顾平安无奈道:“大部分虐待后残杀,都跟性有关。这姑娘确实惨,死无完尸,甚至没找到凶手,只希望不是有人模仿犯案。”

    她拿着资料去了开发区派出所,田所长见她来了,十分热情:“小顾,上次的奖金你还没领呢,看来是不缺钱啊。”

    顾平安忙笑道:“谢谢田所长,我前段时间有点忙,之后又一直在备考,还真没顾上。”

    黎旭伸手接过那份文件,又递给她两张封在证物袋里的照片:“先做好心理准备再看。”

    顾平安怎么可能会怕,可看到照片还是十分不适,八三年那宗案子的照片很少也不太清楚,这几张照片清晰度高,而且是近距离拍摄,那些不规则的图案像蚯蚓一样烙印在洁白的皮肤上,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照片儿太近了,近到甚至看不出那是身体的什么部位。

    “看肌肤的状态,应该是刚死没多久,在哪发现的尸块?送去法医处了吗?”

    派出所没有法医处,只能送到市局去,可顾平安并没有听到消息,再说要是尸块送去了市局,黎旭也就不会叫她过来送文件了,直接在市局查就好。

    只听田所长说:“还不确定是不是尸块。”

    顾平安皱眉,又细细看那两张照片,“难道受害者还活着,那这照片是谁拍的?”

    田所长无奈摇头,他指指桌上同样装在证物袋里的黑色钱包:“不知道呀,这两张照片是在这个钱包里发现的,有人把钱包扔到了户籍科的桌子上。昨天周一户籍科办身份证的销户的,人真不少。几个民警忙不过来,谁也没发现这包是谁扔下的。等下班了才看见这包,他们就翻开看看里边有没有失主的线索,结果发现钱包夹层里的两张照片!”

    顾平安再次怀念起有监控的好处,“我说怎么封在证物袋里,钱包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没了,我今天把你们黎队请过来,想让他帮我们判断一下这照片到底是什么情况,结果他说他刚入职时见过类似的伤痕,就让你把资料送来了。”

    黎旭已经翻完了资料,他递给田所长:“这些伤痕和八三年旧案中的几乎相同,当时是有人在垃圾桶发现了尸块,只有胸腹和大腿的七块尸块,其他的怎么找也没找见,凶手更是不见踪影,因为当时有年轻女性失踪,她家人说她腹部有红色胎记,这才确认了死者身份。”

    案件资料很少,虽然做了不少排查,但根本没有找到嫌疑人,更别说破案了。

    顾平安刚看过资料,她也清楚这案子的难度。真不是警察不用心,实在是线索太少,只能根据死者的性别和年龄来判断凶手的身份,当时也排查了死者身边所有男性,可大部分有不在场证明。

    田所长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细细看那张照片,虽然照片不算清楚,但确实能看到尸块上的烫伤痕迹曲曲折折,跟他们发现的两张照片很像。

    顾平安突然道:“这些痕迹看着有点像地图啊,可谁会在人身上烫地图呢?”

    田所长气愤地说:“肯定是变态呀,这两张照片肯定是他自己拍的,受害者可能还没被分尸。”

    黎旭叹气:“现在的难处是咱们不知道照片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而且仅凭这两张照片都不能确认照片里的受害人是否已经遇害。不过嫌疑人能把照片放进钱包里,他一定十分珍惜,而且还可能会时不时拿出来看两眼。”

    顾平安拿起那个钱包研究着:“牛皮的,还是个挺有名的品牌,这人肯定很有钱。”

    田所长苦笑:“对,用这种钱包的肯定不缺钱,目前也就这一个线索了,怎么查?”

    顾平安道:“不只有钱,年龄应该也不小了,起码三十五岁往上,年轻人不会用这种老气的钱包。”

    黎旭也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安排道:“田所长,麻烦您先找一下失踪人口中有没有年轻女性,我去让痕迹鉴定专家鉴定一下两宗案子的照片,看看这是同一个凶手,还是有人在模仿做案。小顾,这钱包应该买的时间还不长,你去找一下销售商,看看能不能给买这个钱包的人做一个整体画像,如果他们能回忆起某些特别的客户,那就更好了。”

    顾平安答应着,又问田所长:“把钱包放到户籍科的人会是谁?是有意的吗?还是无意中捡到了钱包?或者是嫌疑人去户籍科办事,不小心把钱包丢在那儿了?”

    田所长说:“昨天我们就已经查过所有来办事的人,没人承认钱包是他们掉的,而且大部分都是普通工薪阶层,还有外来的工人来开证明,他们买不起这种钱包。”

    黎旭道:“如果是有人捡到钱包,发现里面有这种变态的东西,他会直接拿到派出所的大厅接警处,或者直接找到任何一个民警来说这事,可这人为什么非要把东西放到户籍科。”

    “难不成是小偷?”顾平安说,“有些小偷道亦有道,之前就听说有小偷偷东西发现了毒品,马上就报了警。”

    田所长诧异道:“偷东西发现毒品?什么时候的事?哪个派出所?我怎么没听说呀。”

    顾平安这才想起那事是她上辈子听到的,她忙说:“我随口一说,可能也是别人瞎讲的。重点在于放钱包的这个人想报警,又不想让警察发现他。所以我猜这位会不会也是三只手,他偷了别人的钱包,发现里边有这种照片,想报警又害怕把自己暴露了,于是就把钱包放到了户籍科,在这里工作的也是民警,也是派出所的地方,但他们只处理户籍有关的事,没有反扒队或治安队敏锐。”

    黎旭说:“小顾的分析倒是说得通,田所长你要不找人跟你们开发区这边的反扒大队联系一下,这些小偷小摸屡教不改的,确实可恶,不过有时候也可以当线人用用,就说谁发现的钱包属于立功行为,没准会有人站出来认领。”

    “好,我去试试。”田所长答应着去了,顾平安也赶紧联系商场打听钱包的销售商。

    这种大牌包不可能像普通商品一样遍地开花,一个市只会有一两个经销点,而且卖出去的包肯定都有记录。

    果然对方说豫东商贸城里的专卖店是总店,开发区这边的东阳商场二楼还有一个分店,在豫东只有这两个销售点。

    黎旭已经确定两宗案子有关系,这才让刑侦队的人过来支援,顾平安跟小郭一起先奔了分店。

    这品牌不只卖钱包,男女时装皮带丝巾都有,可能他俩穿的便装都是舒适低调,打扮的不太起眼,店员爱答不理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退到一边唠闲嗑去了。

    昨天顾平安跟老妈逛街时,大包小包的,不管走到哪儿,店员都十分热情,此时看见人家的白眼还有点好笑,小郭却撇撇嘴,“就这态度,怪不得我不爱买衣服。”

    他声音不小,柜台里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店员马上凑过来:“先生,买男装吗?您这边请。”

    顾平安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出示了警员证,“我们来查案的,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拿着警员证的手就被店员挡住,“同志,有话咱里边说,我们品牌名誉不容毁损。”

    顾平安表示理解,可她回头看看,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商场本来就没几个人,这一层更是看不见人影,至于这么紧张吗?

    117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2

    ◎无心插柳柳成荫◎

    顾平安以为这位店员会把他们领进办公室或者是店员休息室里, 哪想到居然是个小小的隔间,里边三面镜子,一长排沙发, 显然是个试衣间。

    店员笑容十分标准,客气中带着疏离,“两位警官同志想问什么?”

    顾平安收起警员证,拿出那个钱包的照片, “这款男式钱包是你们哪一季的产品?卖出去了多少有记录吗?”

    店员接过照片细细看着, “这是经典款, 有十二年了吧, 不过我们这品牌入驻豫东是两年前的事。”

    “十二年?”小郭皱眉, “十几年前就有人用这么好的钱包?”

    店员矜持地笑起来:“我们这是意大利品牌,虽然比较小众也没怎么宣传过但在国外一直很畅销,只是咱们国内以前经济条件比较落后,也是这几年才有了消费能力。”

    这位店员不只矜持,说这话时甚至还扫了眼小郭胳膊肘下边夹着的公文包, 那眼神怎么说呢,三分嫌弃七分傲慢,让人很不舒服。

    小郭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他这身份也不好计较这些,再说警察拿死工资, 确实买不起这好几百块钱的钱包。

    顾平安却满不在乎地说:“原来是个意大利的不知名品牌, 居然还卖这么贵,不过也好, 贵了买的人少, 我们好查些。”

    店员不禁皱眉, 她说没宣传又小众只是矜持的说法,这是有钱人买的奢侈品可不是小众嘛,并不是说这品牌不知名的意思。

    她正想解释,就听顾平安又说:“麻烦你帮我们查一下你们品牌落户豫东后,这钱包卖出去了多少个。总店有分店的数据吗,一起帮我们查一下吧。”

    那名店员觉得顾平安对自家品牌太轻视了,好像有点不开心,她十分高冷地说:“抱歉,这是客户的隐私。”

    顾平安冷下脸来,“查案时没什么隐私可谈,再说又不是跟你要他们的家庭住址经济情况。你放心,我们也会保护他们的隐私,除了寻找嫌疑人,不会泄露出去也不会另做他用。”

    “不是我不给你们,是我们店里有规定,我真做不了主。”

    小郭不耐烦地说:“那就叫做得了主的人来。”

    “老板不在,就算他在,也得给国外总部发邮件,先申请一下才能给你们名单,这是我们的规定,不管什么事都不能例外……。”

    顾平安打量着这位女店员,眼神凌厉,女店员说话立马结巴起来:“警察同志,我……我真不是不帮你们,我也想配合你们查案子,但这事吧,我真……真做不了主啊。”

    “我同事已经说了,你做不了主,就找做得了主的人过来。就算要申请,你也得找他过来,我们才能跟他说啊,你说对不对?可你这种推诿,好像不想让我们见你们管事的,也不想让我们查谁买了这个钱包?不太对劲啊。”

    那店员被顾平安怼得紧张起来,小郭又道:“别管哪国的品牌,进了国内,开了店,这个店就得遵守国家法规,我们有权力查,你也有义务配合,你还想着凌驾于法律之上?”

    “不是,我也没说不让你们查,就是太麻烦,请你们先回去,我要先找店长,再联系老板,我们老板是这个品牌的代理商,还得再去……”

    小郭皱眉:“我们只是想查一下都谁买了这个钱包?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店员十分无奈,甚至委屈地要哭了,小郭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怕让人家觉得以权压人,他只好耐着性子跟店员解释相关的法规。

    顾平安却仔细观察起这个小小的隔间,又出去转了一圈,这位店员见她在店里走动,马上紧张地跟着她。

    顾平安更确定这店里有问题,她指指隔间旁边拉着帘子的地方,“那里也是更衣室吗?”

    这位店员马上过去挡在她面前:“不是,是放杂物的地方,这些衣服的包装盒各种袋子,还有一些库存,都堆在那里。”

    “哦?你们有库存放在店里,商场晚上要关门,你这店又没个锁,四通八达的,这么贵的东西不怕被偷吗?”

    “有锁的!请警察同志放心,我们这里没丢过东西。麻烦你们先留个电话,我跟店长请示过后,马上联系你们,一定好好配合,这案子也不急吧,我们还要做生意。”

    顾平安挑眉道:“这位女士,你很奇怪啊,现在店里也没人,我们也没穿着警服,对你们造成不了负面印象,为什么这么紧张,还总想把我们赶走。”

    女店员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哪敢赶警察同志啊,我就是做不了主,又不想让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啊。”

    另一名店员以为顾平安生气了,忙过来解释 :“我们确实只是看店的,店长今天请假了,有什么事我们真的处理不了。”

    顾平安给小郭使个眼色,两人悻悻离开。

    小郭问顾平安:“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难不成她们跟这案子有关?可凶手不太可能是女的啊。”

    顾平安摇头:“不一定是跟案子有关,但肯定有事,咱们转一圈再回去看看,我怀疑她们在卖假货,怕被咱们发现。”

    这家商场是豫东最大的综合性商城,三层都是各种服装品牌,两人在这家专柜后边转了一圈,又绕回去,用服装模特做掩护,能看到柜台。

    就见这两个店员都在匆匆把临时仓库里的纸盒子往一个大袋子里装,那大袋子顾平安很眼熟,是三十几年后会成为时尚单品的条纹蛇皮袋,现在还是民工的标配。

    刚才那位店员把自家品牌说得如何高大上,结果现在又把东西往这样的袋子里装,顾平安更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她轻咳一声,跟小郭一起走出去。

    小郭促狭地喊了一声:“干什么呢?在藏赃物吗?”

    他这一嗓子把那两位店员都吓得一哆嗦。

    刚才出面应付两人的长头发店员回头见他们又回来了,紧张地道:“你们两位是要买什么东西吗?我们店最近折扣很厉害!可以给你们打六六折!”

    “六六折?假货的话哪怕一折你们也是血赚吧!”

    顾平安一说假货,那店员吓得摆手:“这些不是假话,就是仿制品!”

    小郭无语极了:“那还不是一个意思?你都说了你们这是国外的品牌,你们自己做了仿品用人家的牌子卖高价,这不更恶劣吗?还不如专门做假货在地摊上卖呢。”

    他说得倒也没错,地摊上的仿品几十甚至几块钱就能买到,购买的人大部分不看品牌,只看样式。

    可她们把假货放到商场柜台里,借着国外的品牌卖正品的原价。九十年代什么都国外的好,肯定有不少人因为这是国外品牌才会高价买,这绝对是暴利。

    那两名店员还试图贿赂顾平安他们,又请他们等店长来,说这些事店长都知情。可他们是警察,哪怕这归工商管,他们也不能当看不见啊。

    一查可了不得,这家店是从一个假作坊拿的货,这家作坊假货也做得能以假乱真,而且这个作坊的主人不只给他们供货,有时候还会自己摆摊卖。

    顾平安叹口气:“也就是说用这个钱包的人并不一定是有钱人,也可能是在地摊上十块钱买的!”

    本来就没什么线索,这下子又少了一条。

    黎旭见他们回来了,打趣道:“让你们去查案,怎么还把人家店给抄了?”

    顾平安无奈摊手:“我们也不想啊,太浪费时间了,店长跟店员都是参与者,有个店员居然还想送我们正品包,说只要我们不说出去以后给我们最大折扣,还好我跟小郭经受住了糖衣炮弹的考验。”

    小郭看案情板上已经画出了尸块上的痕迹,就问:“确定是一个人的‘杰作’了吗?”

    黎旭点头:“没意外的话应该是一个人,同一种手法,除非模仿者是被八三年的嫌犯手把手教出来的。”

    顾平安也凑过去看,“这样提取出来,更像几幅不完整的地图了!可这到底是哪里的地图?是不是还得找个地理专家来?”

    黎旭道:“确实像地图,但在国内地图上找不到相似处,已经传真给省城大学的老师了,让他们帮着看看。你们那边的名单有可疑的人吗?”

    顾平安直叹气:“根本没法查,那个包还挺畅销的,那个皮货小作坊今年做了不少,专柜卖了七十来个,小作坊便宜卖出去的更多了,他们还给省城送过两次货,想开拓市场,不过人家那边商场管理很严格,高价卖不出去。”

    小郭把那七十多人的名单递给黎旭,“没想到豫东有这么多有钱人,不过店员说有些看着就是工薪阶层,在结婚的时候买的,这钱包也不算贵,大部分人花费一两个月工资都能买。”

    邹卓不由吐槽:“那这一两个月喝西北风啊?小一千买这么个钱包,不过了?”

    他拿着名单一一看着,“我看这些人要不是小顾家那种暴发户,就是想充面子的,像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肯定不会买。”

    “谁会拿钱包充面子?”顾平安说,“可能是有些人喜欢积攒,有些人花钱不算计,喜欢什么就买了。我觉得这七十个人没有查的必要,因为小作坊卖出去的更多,毕竟这个经典款确实很经典很实用。”

    黎旭却道:“问题是现在还有其他可查的吗?”

    这时田所长回来了,他那边也不顺利,“除了之前你们处理的东河村无头女尸案,这两个月豫东市没有失踪女性记录。反扒大队那边放出信去了,暂时还没消息。”

    顾平安看着贴在案情板上的照片,叹了口气,这位受害人如果还没死,肯定是被囚禁了,而且想到七年前那位受害人的结局,这位受害人哪怕还活着,可能也已经离死不远了。

    邹卓却突然提出质疑:“咱们不能因为八三年的案子受害人是女性,就确定这次也是女性啊。这两张照片一张应该是胸腹位置,一张是大腿上,连位置都不能确认,性别就更不能确认了,有些男性皮肤也白皙娇嫩。”

    黎旭点头肯定他的分析:“没错,我因为之前的案子进入了误区,不能只找女性,应该找的是这七年的所有失踪者!”

    “七年?”田所长说,“你觉得这照片不是最近拍下来的?可看这清晰度,前几年的照相机也拍不出来吧。”

    黎旭道:“也许只是咱们单位用的相机不够好而已,我觉得不能以此判断照片时间。”

    顾平安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我们是不是该找一下相机!我觉得这个比找谁买了钱包更靠谱些,这人不但是个变态,可能还是个摄影爱好者,才会拍出这种没有美感的照片当宝贝,还放到钱包里每天欣赏。”

    田所长问:“有没有办法通过照片,查出是用什么相机拍下来的?”

    顾平安说:“肯定不行,但我们可以找照相馆啊,就算嫌疑人有相机,他应该也没有冲洗设备吧,需要暗房,还有各种专业设备,他可能会送去照相馆里,如果不送去照相馆,他就得自己购买这些东西。”

    “这倒是个思路!”黎旭说着就要安排大家去查。

    田所长却指指墙上的钟:“黎队,已经八点多了,大家都得休息,我看明天再查吧,劳逸结合嘛。”

    黎旭也只得作罢,顾平安明白他的感受,谁看到那两张照片都会怀疑有人被绑架被折磨,如果人还没死,早点找到嫌疑人,受害人就有被救的希望。

    夏初的夜还算凉爽,开发区这边居然已经有了烧烤摊,黎旭开车带着刑侦队这几个回市局,闻见外边的香味,几人肚子都咕咕叫起来,干脆下车吃宵夜。

    顾平安跟着下车,看着烤架上香喷喷的羊肉串,不由问:“现在假货是不是挺多的?应该不只商场里吧,我们光在这事上就耽误了半天时间。”

    小郭马上道:“小顾,要吃饭了,咱就别谈案子,一会儿再聊到不该说的东西上,还叫人怎么吃饭?”

    邹卓说他,“人家小顾一个小姑娘都不怕,你怎么这么怂?”

    “不是怂,吃饭就好好吃饭,免得消化不良。”

    顾平安看了眼油滋滋的羊肉串,想起之前那家用病猪肉的店和张家放其他肉的猪肉包子,还是点了些蔬菜和烤饼,四人坐一桌吃着。

    其他桌上有客人,哪怕不倒胃口,也不能谈案子。

    邹卓就问顾平安:“最近你家没让你相亲吗?那天我们去你家的开业典礼,打听你的人可不少。”

    顾平安撇撇嘴:“这不忙着呢吗?那事不急,再说你们三位都比我大,要催婚也得从你们开始啊。”

    这里边还真就邹卓最大,眼瞅快三十了,他呵了一声,“我不急!单身汉多自在,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找了老婆还得牵肠挂肚的。”

    顾平安又问小郭,小郭看她一眼苦笑道:“去年谈过一个,人家嫌咱太忙,吹了。今年喜欢上一个,不过有点高不可攀。”

    顾平安劝他:“有什么高不可攀的,都是年轻人,互相喜欢就行了。”

    邹卓拍着小郭的腿:“哪个高不可攀?怎么没听你说过?”

    黎旭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小郭一眼,哪想到下一秒就轮到他了。

    “黎队,那你呢?入职都七年了,怎么还单着,难不成咱们这行都晚婚吗?”

    不是顾平安八婆,是她不想让大家再问她私人问题了,你们一个个都没结婚呢,催她这个最小的?不像话!她可不想在家被催婚来单位还被催。

    黎旭笑笑:“单着挺好的,邹卓是没话找话,你放心,咱们队里没人爱谈这个话题。”

    邹卓却说:“咱黎队是有心结,他要想结婚还不容易啊,省城的蔡专家……”

    黎旭凉凉地扫他一眼:“我看你这嘴确实欠收拾!”

    顾平安讨厌邹卓总是碎嘴,可现在她突然觉得他胆子太小了,被黎队瞪一眼,就缩脖子了?接着讲啊,她可太爱听了。

    可邹卓哑火了,黎旭看着顾平安亮晶晶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把烤土豆片递到她盘子里,“赶紧吃。”

    这家烤得土豆片确实不错,火候正好,撒得料也很香,顾平安忍不住又多要了两串,大家安静地吃着。

    这边一静,身后那桌说话的声音就清晰起来,“那老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要金盆洗手!”

    另一个人说:“你小声点!”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啊,我把他当师父,他也不把我当徒弟啊。他肯定还有绝活没教我呢,你说他才五十来岁,就想退休让我给他养老?想得可真美,他当自己是干部啊,领着退休金优哉游哉的。”

    这个声音粗矿一点的好像满腹怨气,另一个怕他说漏嘴,总在提醒他这是公众场合。

    顾平安听得皱眉,金盆洗手就说明这师徒两个干的肯定不是好活儿。

    只听粗矿声音的年轻人又说:“听说了吗?大帽檐在找人呢,说是谁在户籍科丢了钱包,还立了功。”

    顾平安跟黎旭四人相互看看,都憋着笑,‘大帽檐’显然是指警察,看来这两个年轻人是职业扒手。

    粗矿声音的年轻人可能喝多了,虽然同伴一直阻拦,他还是有些口无遮拦,只听他压低声音吐槽道:“谁跑到户籍科丢东西去?还能立功?说得不清不楚的,我看肯定是猫给耗子拜年,没按好心。”

    他同伴说:“曹哥,你管他找谁呢,反正不关咱俩的事儿。”

    曹哥又吐槽起他师傅,“这老孙子是不是在试探我?你说他能有多少积攒?他没儿没女的,房子起码得留给我吧,看来我还是得养着他。不过你说他岁数也不算大,干活儿利索着呢,怎么就突然不干了?难道想当老太爷了?”

    顾平安听着听着,突然往那边看过去,这位想金盆洗手的扒手师傅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吧?

    难道是他偷了个钱包发现里边有变态的照片,良心过不去放到了户籍科,现在又害怕警察找上门,不敢再出来偷东西了?

    顾平安朝黎旭看去,他也正看过来,两人眼神交汇,都知道对方跟自己想一块去了。

    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118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3

    ◎当时为什么没报警◎

    曹哥正大话小话地吐槽师父呢, 对面桌上来了一男一女,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他两侧,把他夹在中间。

    曹哥的同伴立马发觉不对, 转身就要跑,被小郭一把按回去,“把饭吃完再走啊,急什么。”

    邹卓没动地方, 他坐在原位舒展开两腿, 挡住了曹哥的去路。

    顾平安坐在曹哥旁边, 笑着道:“曹哥, 听说你师父要金盆洗手, 这么大事不得举办一个仪式吗?我们久仰你师傅大名,能不能帮我们引荐一下,我们也给他送点金盆洗手的大礼。”

    曹哥混社会的,眼力确实不错,一眼看出这四个人都是大檐帽, 他十分后悔在这里说闲话,哭丧着脸问:“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可别吓唬我。我师父就是教我修车补胎, 自己找找零碎活儿,我们可没干坏事。说金盆洗手是因为我师父是个武侠迷, 没别的意思。”

    黎旭坐他另一边, “有没有别的意思,等我们见了你师父再说吧, 还不到九点, 你师父应该还没睡吧, 领我们过去一趟。”

    曹哥犹豫起来,顾平安就说:“没跟你商量,走吧,只要你们没杀人越货,就不用害怕,我们又不是反扒大队的。”

    曹哥听明白了,又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无奈道:“警察同志,我领你们去没问题,不过先说清楚我师父肯定什么也不知道,他就是个酒蒙子,真的,他连我都糊弄不了,更别说干坏事了。”

    他师父住在开发区旧街,也是最早住人的那条街,以前都是独门独院的联排平房,后来人多了,原单位的人又走了,这些平房就被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十分杂乱。

    曹哥师父住的是两间平房,要通过一个狭窄的过道,进去后却豁然开朗,有个七八平米的小空间,后边两间平房只有一间亮着灯。

    顾平安他们四个都跟着来了,邹卓和小郭默契地观察着地形,挡住了逃跑通道。

    曹哥过去敲门,里边窸窸窣窣地响,然后才听见有人说:“小兔崽子才回来,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回自己屋睡去吧,又来折腾老子干什么?”

    “师父,有几位同志想见你。”

    曹哥说完,屋里瞬间没了动静。

    顾平安就明白过来,他是在给他师父通风报信,要是他们熟识的人,他肯定会用有几位哥们,有几位大哥大叔之类的称呼,可现在他说有几位同志,他师父只要不傻就知道外边是公家的人。

    她很想破门而入,看看这位想金盆洗手的师父在干什么,不过人家又不是嫌疑人,她还真不能莽撞。

    不过还好门很快开了,一个头发像鸟窝一样的老头眯着眼往外瞅,“小曹啊,你领哪个单位的同志来看我了?”

    曹哥这才发现自己被顾平安他们镇住了,居然没问他们是什么单位的。可他自己却在路上把师父的名字给说了,此时夜风一吹,他出了一脑门子汗,瞬间酒醒了。

    黎旭上前道:“您就是余老爷子吧,我们在烧烤摊碰见曹哥,有点事想要问问你。”

    “哦,请进请进!”老余头倒是很热情。

    顾平安跟着黎旭进了屋,原以为会看见脏乱差的房间,哪想到这屋里倒是很干净,桌上还放着两盘下酒菜和一瓶散装酒。

    老余头殷勤地从角落拿了两把凳子出来,“快坐快坐,有什么就问吧,我也不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一看就一身正气,我能帮上你们也算干好事了。”

    顾平安发现这位老余头还真是圆滑,好像只要不提他们的警察身份,他就不必回答他和徒弟的谋生之道。

    不过现在也不是抓小偷的时候,顾平安坐下来,打量着屋里,黎旭已经问道:“余老爷子,听说你要金盆洗手,我能问问原因吗?”

    老余头慌乱地摆手:“什么金盆洗手啊,这词怎么敢乱用,我就是打打散工,赚点零钱,可从来不会为非作歹。同志,你们也别叫我余老爷子了,叫我老余头就行,我就是赚够了养老钱,又有这两间房,一间住着一间租出去也够我花了,也就没必要在外面跑买卖了。”

    顾平安问他:“你这两天有没有去过派出所的户籍科?”

    “我去那儿干什么呀,人家公家的地方没事可不敢瞎溜达。”

    顾平安诈他:“你确定?想好了再说,你猜我们怎么找到你这儿来的?”

    这老余头精着呢,可不像那两位店员一吓唬就慌了,他苦笑着指指站一边的曹哥,“肯定是这小子在外边瞎咧咧,他这嘴上没把门的,有一都给你说成三,有三给你说成万,他的话不能听。”

    他说着骂曹哥:“你给人家同志瞎说什么了,我什么时候去过户籍科?”

    曹哥挠头:“我什么也没说,人家就说有事找你。”

    黎旭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过来的,可看老余头这不紧不慢应对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有问题。

    于是他示意顾平安拿出照片来给老余头看,“这个钱包你认识吗?”

    老余头摇头:“没见过,看着挺贵呀,我可买不起。”

    顾平安说:“地摊上十块钱一个,倒也没多贵,可是里边的照片十分珍贵,还有艺术收藏价值。”

    黎旭看她一眼,也没吭声,任由她胡扯。

    老余头却撇撇嘴,眼里忍不住流露出厌恶的眼神。

    顾平安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一丝厌恶,她只拿出了钱包的照片,老余头就这幅表情,她此时十分确定他见过那两张照片,“怎么你觉得没有艺术收藏价值吗?”

    “啊?你说什么?什么东西有没有价值?这个钱包吗?我可不懂这些,看来也不像古董啊。”

    顾平安干脆让曹哥先出去,她拿出那两张皮肤上画着地图的照片,走到老余头身边展示给他看。

    “我是说这两张照片,你觉得有没有艺术收藏价值。”

    老余头眯着眼看了半天,无奈摇头道:“这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了,你说有价值就有吧,我真不知道,没见过。”

    顾平安说:“这是在人体上用烫伤做的画,也可能是画的地图,就装在那个钱包里,被一个尚有良知的人送到了户籍科。”

    老余头听见最后一句话,忍不住长叹一声。

    黎旭劝道:“老爷子,我一进来就说了,我们不是反扒大队的,偷盗的事儿违法违规,但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命案。把这个钱包送到派出所的人算是立了功,要是能再把这个钱包是怎么到手的说清楚,就能立功赎罪。”

    老余头却还是摆摆手:“我不知道,不过我认识的人多,要不我帮你们问问。”

    顾平安有些奇怪,如果钱包真是老余头发现的,现在都跟他说清楚了,他们不查偷盗,承认了还能立功,这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再说反扒这件事必须抓现行,他只要最近没偷过,就不用怕,难不成他还有事隐瞒。

    “我们想知道这个把钱包放到户籍科的人,是不是认识钱包的主人?”

    老余头摇头:“我连谁放的包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钱包的主人是谁,你们问我也问不着呀。”

    黎旭问他:“那这个钱包是偷来的吗?是不是还连带着偷了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不敢承认?”

    “两位同志,我又不是小偷,你们问我这个我怎么回答呀。”老余头开始唉声叹气的,“警察同志,我就是老了,不想干了,也干不动了。别的事我都不知道,麻烦你们也不要找我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也帮你们打听打听这些消息,打听到我肯定主动去派出所给你们交代清楚。”

    这就没法再问了,顾平安皱眉,她有些不甘心,很明显老余头见过这两张照片,而且对此很反感。

    她拿起照片细细看着,突然把曹哥从外边叫了进来,“你来看看这两张照片。”

    曹哥拿着照片端详,“这是什么?纹身吗?这花纹儿也不好看呀。不过这种纹身痕迹我还真没见过。”

    顾平安跟黎旭说:“黎队,普通人看到这两张照片应该只是觉得奇怪,就像曹哥这样。咱们是有经验,一看就知道有问题,那余老爷子是怎么回事呢。”

    老余头被她吓了一跳:“你这孩……你这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我没见过照片,更没认出来,更不可能去干这种变态的事儿。”

    黎旭笑了:“余老爷子,您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谁也没说这是变态的事啊,也许只是有人有特殊癖好做出来的纹身,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曹哥也惊慌地看着老余头:“师父,这照片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你拍的吗?”

    老余头嫌弃地瞪他一眼,又看了看顾平安和黎旭,摆手叫曹哥出去,“我要能拍出这种照片,早把你这废物点心砍了,滚出去吧,我跟警察同事有事说。”

    等曹哥出去了,老余头长叹一声,好像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顾平安说:“老爷子,我们不急,你慢慢说,怎么拿到的钱包,怎么看到的照片,又怎么确定这里边有命案。”

    “这真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啊,其实三年前我就想过金盆洗手,那时候手里还算有点钱,我就想着搞个垃圾站。”

    一听这话,顾平安和黎旭都愣了,他们以为老余头会从偷到钱包开始说,哪想到一竿子支到了三年前。

    老余头唉声叹气地:“我这人从小就运气歹,但凡有办法,谁会想着吃这口饭,所以哪怕有钱了,能自个干买卖了,我也不敢开店做生意,就想着干脆收破烂,这又不是什么好活儿,应该不妨碍什么。干这活儿前,我想先试试,就走街串巷地收破烂,结果那天收来的破烂里有几本书,书里就夹着这样的照片!”

    他说着指指那两张照片,“比这些照片还清楚,一块一块的,头是头脚是脚,那个惨啊!”

    顾平安皱眉:“三年前,是八七年吗?”

    “对,就是八七年!”

    黎旭问他:“你当时为什么没报警?”

    老余头叹气:“对不住啊,我……我是真不敢啊,八三年严打的时候我是第一批进去的,差点就吃了枪子,还好一进去就得了肝病,再说他们也没多少证据,这才判了几年,那时候是刚放出来没几天呢,你说我要是报警,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万一碰上个糊涂的,再把这事砸我身上,我上哪儿喊冤去?”

    顾平安没空指责他,只急切地问:“照片呢?还有那些书,你还留着吗?”

    老余头无奈摇头:“我吓坏了,以为是什么脏东西,立马扔进火盆里烧了。”

    顾平安无奈道:“那当时这几本书是从谁家收上来的,你还记得吗?”

    119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4

    ◎你以为我把我师父杀了◎

    老余头被问到这些书是从哪儿来的, 他只是摇头,“记不清了,这都好几年了, 我年纪也大了,记性不太好。”

    顾平安觉得奇怪:“三年前你发现的照片上是被分尸的尸块对吗?这种记忆应该印象深刻呀,怎么会忘了?那是夹在什么书里的还记得吗?”

    “确实印象深刻,不过是吓的, 当时真把我吓坏了。我就记得那本书好像是课本, 对, 错不了, 是初中的课本!”

    黎旭皱眉:“初中课本?具体是哪一科还记得吗?”

    老余头摇头:“真不记得了, 那天我收的书真不少,暑假嘛,有些孩子毕业了书不用了就都卖了。我根本想不到会有这么坏的人,能把人切成块,还在上边烙那些曲曲折折的东西, 我直接就把那堆东西全烧了,以后再不敢去收破烂,还是干老本行稳妥,哪想到前些天摸到的钱包里居然也有那东西!”

    老余头越说脸色越难看, “真不是我封建迷信,实在是太巧了!我真以为是惹到了什么脏东西, 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我把钱包拿回来又想烧了, 然后再去庙里拜拜,可这次的照片没那么骇人, 我就细细看了看, 确定那是人肉, 又听说之前东城区那边包子里吃出了手指头,我这才想着是不是出了命案!”

    他叹口气:“可你说这街面上的警察都知道我是老扒手了,我去报警,怕人家又要查我,光那个钱包我就没法解释,只能把钱包放到了户籍科里。”

    顾平安问他:“那你还记得钱包主人长相吗?”

    老余头还是摇头:“我们只留意衣服和包,还有身上的口袋,就是看人也只看年龄性别,判断一下好不好偷,他要还穿那身衣服从我面前过,我肯定能认出来,但你要问我他长什么样,我还真记不太清,反正就是个普通人吧,四十来岁,也许三十来岁,反正头发是黑的,衣服是休闲的运动衫,别的真记不清了。”

    黎旭问他:“那钱包里只有那两张照片吗?”

    老余头赶紧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手帕,打开后,里边有一张五十的两张十元的,还有一张五元一张两元,另外还有几个钢镚。

    “就这些!”老余头苦笑,“警察同志,我真没想过把钱留下,那天我脑子里乱得很,又怕自己惹上事,又怕这钱包的主人杀了人,反正在屋里转来转去,后来拿着钱包跟照片就出去了,结果忘了把钱给留下了。”

    曹哥在旁边小声说:“这是我师父的规矩,贼不走空!”

    老余头瞪他:“那是平常的规矩,这事我要真按规矩来,就得把钱包跟照片一起扔了!这一行不能多管闲事。”

    他说着转头看顾平安跟黎旭:“两位警察同志,我说不上是好人,可自认也不算坏吧,三年前我是真吓坏了,不是想要包庇谁!隔了三年再见到这玩意,我就怕又有人死了!我就想要是当时我不怕事,跑去报警,是不是那人已经被抓了,也不可能让他在外边接着干这种变态事!”

    顾平安觉得他应该没撒谎,一般人见到这种照片肯定会害怕,更何况他刚才监狱出来,只是这一耽误就是三年。如果当初他把照片和书都送去派出所,当时就查的话,找到凶手的可能性很大。

    她拿出素描本来:“你能把当时的书还有里边的照片详细描述出来吗?”

    老余头只记得是初中课本,他也不怎么识字,具体是什么书他记不清了,但照片记得很牢,不过也只能说出什么部位,还有尸块在照片中的位置,尸块上那些曲曲折折的痕迹肯定不能完全复原出来。

    顾平安还是按照他的描述画了五幅画,黎旭接过来看了,叹道:“跟八三年我遇到那些尸块很像!尤其是这块!”

    他指了大腿上的一块,“切割的位置一样,看来这是个连环杀手,可能一直没停止作案。”

    曹哥都听傻了,“开发区这边还有这么厉害的人?”

    顾平安挑眉:“你觉得他厉害?”

    “不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是说还有这么狠的坏人?这也太恐怖了吧,师父,您赶紧想想啊,那人到底长什么样,您是在哪儿碰见的。”

    黎旭也正想问这个问题,哪怕老余头不记得那几本书是从谁家收的,也不记得钱包是从谁那儿偷的,只要有大概位置,就可以做一个地理分析。

    “就在东关大集上!”

    东关大集是开发区和东城区交界的地方,那里算是城中村,每月逢三七都有大集。

    顾平安又问他:“那书是从哪儿收的,你总记得吧。”

    “就在西胜路,那边两个家属院,还有一片居民区,我收了半车东西,回家后才慢慢收拾。因为第一次收东西的时候,在一个纸盒子里发现了不少硬币,我就跟寻宝一样,把收来的东西都翻一翻,没想到就翻到了这玩意。”

    老余头说着又唉声叹气起来:“我这命啊,就是太歹了,这种事怎么会让我碰见,搞得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自己助纣为虐,害了好人,就算把那照片扔到户籍科了,我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又怕你们发现不了,又怕你们发现了,再跑来找我。”

    黎旭说:“现在你能想着把照片给警方,就是在帮我们也在帮受害人了,余老爷子,麻烦您收拾一下,跟我们去趟派出所。”

    “现在是要抓我吗?”老余头紧张起来。

    “那倒不是,您这肯定能戴罪立功,到时候在社区上上普法课,以后别再犯,我们不会再追究钱包的事。”

    老余头马上问:“那就是说不用抓我了,那这大半夜的非让我去派出所干吗?”

    顾平安说:“我们黎队是怕你在外边有危险,咱们要找的人可能就在开发区,甚至可能还在西胜路,您这里离西胜路太近,我们怕消息传出去,你有危险。去派出所有吃有喝,给你安排个房间,等案子查清楚再回来,你放心,我们也放心。”

    曹哥一听,眼前一亮,赶紧道:“没错,师父,你就听人家的吧,警察还能害你吗?在家确实不安全,你说拍照片的人多狠啊,能把人当菜砍了。”

    老余头却说:“用不着,我这一把年纪了,对社会也没啥贡献,就算死了也是无所谓的事,我可不去局子里,待的够够的了。”

    黎旭笑道:“是去派出所,不是蹲监狱!你放心,肯定不把你当犯人管,我们帮你安排在宿舍,怎么样?”

    可老余头就是不肯去,见大家都劝,他才无奈道:“那我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再去行不行?这屋里的东西要不收拾起来,都得被小曹这个兔崽子霍霍了!”

    曹哥不好意思地挠头:“师父,您也太瞧不起我了,我怎么可能动你的东西!”

    顾平安看出了他的心虚,估计这人撺掇着师父去派出所住,还真有自己的小九九。

    老余头这种情况也没法强行收监,人家又说明天一早自己去开发区派出所报到,顾平安跟黎旭也不好再劝。

    回市局的车上,邹卓已经分析起来:“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已经发现三起命案,手法相同,后两起都是老余头通过照片发现的。”

    “没错!”顾平安道,“这不是模仿杀人,应该就是连环杀人犯,也不知道八三年那起是不是他第一次动手。我有些好奇,八三年开始严打了吧,他为什么会顶风作案呢?”

    黎旭叹气:“顶风作案还是没抓住他,你说气不气?”

    顾平安愣住,难道那起案子就是黎队的心结?可哪里没悬案呢?他不可能为了一件没破获的案子就不肯谈恋爱不肯结婚吧?

    这事不好问,她还是说案子,“我觉得凶手的身份一定很有迷惑性,也许是中学老师,也许是校工,或者有幸福的家庭,有可爱的孩子,总之可能在你们的排查范围之外。如果尸块上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的痕迹,家里又隐藏得很好,确实很难把他找出来,不过现在咱们有了这两张照片,还有了大概的范围,他这次一定逃不了。”

    小郭说:“那案子我也记得,当时是清洁工在东城区的垃圾桶里,发现的尸块,太惨了,一看就知道生前被折磨过。那女孩才二十三,刚订了婚,当时以为是情杀,查了所有跟她有关系的男性,后来才扩大范围,但谁也没想到会是连环杀手,都以为是个案,找了一年多也没一点线索,这才搁置起来。”

    邹卓安慰道:“都别急,小顾说得对,这次咱们一定能找到他!”

    四人回到市局,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黎旭让大家都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他再带顾平安和小郭去开发区接着查。

    邹卓当时没参与那件案子,倒也没说什么,“我留在刑侦队这边给你们做支援。”

    第二天顾平安早早起床,正要去食堂吃饭,就听见小郭把门拍的啪啪响,“小顾,赶紧下楼,出事了。”

    顾平安猛地拉开门:“出什么事了?又发现尸块了?还是发现照片了?”

    小郭沉着脸,叹口气:“老余头昨晚死了!”

    顾平安呆住:“什么?怎么死的?被谋杀?可昨晚咱们十点多才走,还没开始大规模查呢?消息怎么泄露出去的?”

    “不是,田所长打电话说他自杀了!”

    “啊?”顾平安更惊讶了,昨天看那老爷子满脸释怀的轻松,怎么可能自杀呢?

    顾平安一边跟着他往楼下走一边说“小郭,咱们还没看到现场,你先别这么肯定,是自杀还是被自杀,总得先过去看看再说。”

    黎旭已经把车开到了宿舍楼下,车上除了他还有鲁法医。

    他听到顾平安的话尾,也说:“是啊,先过去看看吧。”

    黎旭说着又叹气,万分懊恼地道:“也怪我,早知道昨天就该强制把人带回来!”

    顾平安道:“黎队,这事你处理的没问题,谁能想到他会死呢!再说我看他身体好像也不太好,还可能酗酒,强制把人带回来,也容易出事。”

    小郭无奈道:“是啊,咱们劝了半天,他都不肯来,人死了也不能怪咱们吧。不过虽然你们都说不一定是自杀,但我觉得不太可能是被杀人灭口,时间太短了。总不能是凶手就藏在那附近,等咱们走了,就立马把人杀了,还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吧。”

    顾平安想到那院子的布局,皱眉道:“谁知道呢,就算是谋杀也不一定是拍照片的人干的,也许有人浑水摸鱼,也许有人赶巧了,不管怎样都要看了现场,才能知道。”

    小郭说:“难道你怀疑老余头的徒弟把师父给杀了?他在烧烤摊上倒是一直抱怨着师父怎么还不死。”

    顾平安摊摊手,现在谁也说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说话的鲁法医这时才道:“放心,自杀和他杀我还是分得清的,你们先别急。”

    等到了地方,车进不去,四人下来步行,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田所长迎过来:“黎队,死者叫余大力,早上六点半他徒弟曹旺报的警,曹旺说你们昨天晚上来过,还提到连环杀人案,我这才赶紧让人给你打电话。”

    黎旭叹了一声:“我们昨天在外边吃夜宵时碰见曹旺,从他的话里觉得他师父余大力很有问题,就过来看看。我们把该问的问完了,还提议先带余大力去你们派出所,可他说今天早上自己去,哪想到出了事。”

    顾平安跟着他一起进了房间,桌上的菜还是那两盘子,已经吃得见底了,酒瓶里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床边的房梁上系着根麻绳,余大力已经被放下来了,平躺在地上。

    昨天还活生生的人几小时后变成了尸体,顾平安心里有些难受。

    这老爷子以偷盗为生,说不上好人,但也确实算不上恶人,他既然有勇气把事说出来,应该会想着等个结果,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黎旭问:“田所长,是你们的人把他放下来的?”

    田所长摇头:“不是,是他徒弟把人弄下来的,然后才报警,他徒弟说想抢救来着,一抱腿才发现人已经硬了。”

    鲁法医已经戴上手套,拿着工具箱过去检查尸体。

    顾平安在屋里转着,看痕迹,余大力应该是蹬着床上的小矮凳把头伸进了绳套里,然后像荡秋千一样踢倒了凳子。

    桌上的筷子有一只摔到了地上,酒杯里还有小半杯酒,其他地方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顾平安问田所长:“他徒弟呢?”

    “在隔壁房间,刚才哭晕过去了,说他师父就像他亲爸一样亲!结果昨天还好好的在这儿喝酒呢,今天就没了。”

    顾平安想起昨天吃烧烤时,曹旺的那些话,对此表示怀疑,有些家人确实是互相抱怨但又互相惦记,可曹旺对他师父又是叫‘老小子’又是叫‘老孙子’,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谈什么感情?

    顾平安跟黎旭说了声,就去隔壁房间看曹旺。

    曹旺躺在床上正抹泪呢,旁边有位民警陪着,大概是要等他情绪平稳后再带回派出所,不管是不是自杀,曹旺第一个发现的尸体,肯定要带回去录口供。

    “曹哥,哭什么呢?这不是如愿了吗?你昨天还说惦记着师父的两间房,惦记着师父的财产,现在你师父死了,这东西是不是就到你手里了?”

    曹旺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怒道:“到个屁,我师父还有个弟弟,还有好几个侄子侄女,他又没留下个话,又没把房子转给我,怎么可能到得了我手里!”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顾平安,“你是不是以为是我把我师父给害了?我昨天吃饭的时候确实发牢骚了,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虽然才跟了我师父不到两年,但我是真心把他当长辈孝敬,那桌上的酒还是我给他买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比谁都盼着他能活得长点。”

    顾平安挑眉:“真的?这两间房紧挨着,他在那边把凳子踢翻,你真没听见?”

    曹旺哭道:“我昨天喝多了睡的跟死猪一样,怎么可能听得见?本来在烧烤摊上就白的啤的混着喝了,回来后,又听你们问出那么怕人的事。等你们走了,我就跟我师父一边喝一边说这事,就给喝多了,还是我师父把我扶回来的,我倒头就睡。早上渴醒了,我这边暖壶是空的,我就去我师父那边倒水喝,结果门一推就开了,我师父就挂在房梁上,可吓死我了。”

    他的眼泪不像是装出来的,甚至还指着顾平安说:“都怪你们,昨天我就不该把你们带回来了,是你们害了我师父,非逼他说那些事,他心里愧疚,这才自杀了!肯定是这样,昨天喝酒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人啊,千万不能做亏心事,他肯定是觉得三年前没报警,不知道又害了多少人!”

    曹旺哭得打嗝,“你说他一个贼,干嘛正义感那么强?再说这次不是报警了吗?把人抓起来不就行了!他干嘛要上吊啊!这下可完了,这房子成了凶宅,他也没留下个遗嘱,存折里的钱我都取不了。”

    顾平安听到最后终于确定曹旺应该没撒谎,也许曹旺对师父确实有些感情,但应该不多,现在哭成这样,主要还是房子跟钱没拿到手呢,师父就死了,他怕师父的亲戚会来争抢,遗产到不了他手里。

    她在曹旺屋里转了圈,布置得跟隔壁没什么差别,就是被褥拆洗不及时有股子味儿,窗台上扔着不少烟蒂,不如他师父那边整洁。

    曹旺见她还在这里四处看,更气了,“看什么?你以为我把我师父杀了?我可没那么坏。再说就算我有那个心,我也没那么傻啊,警察刚走我就把人杀了,生怕你们不找我啊?”

    顾平安道:“没说是你,不过这两间房跟你们这个小院子我们都要仔仔细细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外人来过。”

    “肯定有外人来过啊,不就是你们吗?”曹旺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干脆把怒火发泄在警察身上,说是四个警察跑来家里把人逼死了。

    顾平安想过去看看鲁法医的验尸结果,可曹旺不让她走,非要个说法。

    她不耐烦地问:“昨天我们想把你师父带走保护起来,是他自己不肯去,当时你也在场。我们就算有责任也不是直接责任。曹旺,你直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曹旺见她冷了脸,也不敢再闹,小声说:“我师父跟他那些亲戚都没什么来往,你们要是能帮着我把这房子拿到手,我就不告你们,不然你们等着瞧。”

    顾平安无语极了,“你师父还在隔壁躺着呢,你已经在这儿惦记遗产了,看来你们确实没什么感情,他的死,你也是嫌疑人之一,还让我们等着瞧?你先等着吧。”

    “啊?我都说了我昨晚喝多了!”曹旺吓了一跳,又开始自证自己没杀师父。

    顾平安没再理他,让负责的民警先把他带去派出所,免得再出事。

    鲁法医已经做了简单的尸检,黎旭和小郭也收集好了指纹,正准备把余大力装进裹尸袋里。

    顾平安忙问:“自杀还是他杀?”

    鲁法医说:“从脖子上的痕迹来看是自杀,不过看脸部皮肤和眼球,体内酒精含量过高,还得把人拉回去进一步检查。”

    120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5

    ◎法医同志干嘛笑这么暧昧◎

    只从现场来看, 顾平安也觉得这是自杀,可她总觉得昨天余大力的状态很放松,像是如释重负了, 总之不太可能会自杀。

    再说如果他喝多了,就更不可能自杀了,自杀要下很大的决心,喝多的人最有可能醉酒晕睡或者发酒疯, 倒霉的还会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 还真没见过哪个人喝多了去自杀, 除非被人控制了。

    顾平安看看这个狭窄的小院, 这里布局很乱, 邻居起码有五六家,想翻墙过来肯定要经过别人家,可他们问了附近的人,昨晚都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墙上也没有被人翻越过的痕迹,顾平安皱眉, 跟黎旭说:“我总觉得昨天晚上除了他们师徒两个,这小院里还有其他人。”

    黎旭说:“该查的都查了,封锁现场,先回去把信息汇总一下再说吧。”

    开发区派出所没有法医处也没有能够停尸和尸检的地方, 再加上七年前的案子发生在东城区,所以这案子直接移交给了刑侦队。

    田所长似乎松了口气, 照片还没找出踪迹, 送照片的人就死了,这案子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他还真担心砸在自己手里, 有刑侦队的人接手, 开发区这边就轻松多了。

    黎旭叮嘱他:“麻烦留意开发区这边儿的惯偷,如果余大力是被灭口,那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泄露消息的肯定是熟人。”

    顾平安也觉得如此,曹旺就算没杀他师父,也可能在昨晚见过外人,泄露过消息,不然的话就剩下一种可能。

    会议室里,她跟黎旭说:“黎队,有没有可能是这个连环杀人犯丢了钱包,害怕事情会暴露,就开始寻找偷他东西的小偷。然后他和我们一样,在昨晚找到了余大力,只是我们抢先一步,也许他当时就在外边盯着咱们,也许是等咱们走了,余大力师徒两个喝酒的时候,他在外面听见他们谈这件事,于是直接杀人灭口。”

    邹卓抢着道:“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你觉得他能够找到余大力吗?咱们市里的惯偷不多,但也不是就他们师徒两个,再说他怎么确认这个钱包是他自己掉的还是被别人偷的。”

    黎旭说:“小顾的推测其实很有道理,因为余大力在这一行还算有名,而他又突然说要金盆洗手,咱们昨天晚上不就是在烧烤摊上听到了他的异常,这才找上门吗?”

    邹卓不说话了,顾平安却在纸上划拉着时间线,从八三年开始,那人一直没被抓住,胆子肯定越来越大。

    除了他们四个,田副队跟严国华还有治安大队那边的刘队长跟他的副手也过来了。

    黎旭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把案情跟他们通报一遍,顺便也再梳理一下。

    “第一起案子是在83年6月2号,清洁工在东城区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些尸块。”

    他说着把那几张照片贴到案情板上,“受害者是23岁的江小美,家人说她是去跟男朋友一起逛街,但她男朋友在公园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因为是成年人,到第二天她还没有回家,这才报了失踪,一开始以为她是离家出走了,或者出了意外,去车站,还有公园的池塘和河边这种地方找人,可一直没发现她的踪迹。直到十天后,也就是6月2号有人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尸块。鲁法医说死亡时间在两天内,尸块只有7块,拼凑不出完整的遗体,上面的花纹也看不出有什么含义,当时也有人怀疑是地图,但和许多地图对比过,都没有相似之处。”

    顾平安问:“查过她男朋友吗?”

    “查过,她男朋友很热心肠,他等不到江小美,在公园帮着一个铺地砖的工人边干活边聊天,那个工人还劝他小姑娘出门就是麻烦,让他耐心等。我们也查过他的人际关系,他和江小美认识的所有人都挨个查了一遍,有些可疑的还盯了很长时间,没有任何异常。江小美的尸体在十天后被发现,死亡时间在两天内,也就是说凶手有一个安全的地方来囚禁江小美,因为案子性质太过恶劣,我们通过各种手段查了豫东市的各种地下室暗房,还有平时搜索不到的地方,没有任何收获。”

    刘队长说:“当时还没有刑侦队,这案子是我负责的,不夸张地说,我们能把豫东都翻了个遍,可就是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田副队也叹气:“我没跟着办案,但这事我也记得。”

    黎旭又把顾平安画出来的那几张照片贴到案情板上,“然后是三年前,也就是87年,余大力收破烂收上来几本初中课本,在里边发现了这样的几张照片,他当时刚出狱,觉得害怕就把书跟照片都烧了。”

    刘队长不由抱怨道:“这老头子也是绝了,你不敢报警,哪怕把书扔到垃圾堆里呢,怎么就烧了?真是老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但烧了,连在哪儿收的都记不清!”

    顾平安突然道:“他是真记不清吗?还是怕得罪人,才不敢说是从哪收上来的?他当时也就五十出头吧,真不算老。他说收了半车东西,能都是书吗,记得是课本,却不记得是什么课本?我总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黎旭皱眉:“如果余大力在这一点上有所隐瞒,那也就是说他可能认识照片的主人,他被灭口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可如果他认识这个人,害怕这个人,又怎么会去偷他的东西呢?”

    顾平安无奈道:“也对,确实说不通。”

    黎旭也只说这里确实存疑,就接着说下去,“余大力是在87年10月份收的破烂,他只看到了照片,不确定这些照片是在哪一年拍下来的,但其中一张照片的部位和83年江小美照片有重合,部位相同但花纹不同,肌肤状态不同。也就是说这肯定有另一个受害者,但不确定是在哪一年被害的。”

    他说着在这名受害人的被害时间上画了个问号,又接着道:“然后就是大前天,6月7号,余大力在东关大集上偷了一个钱包。”

    顾平安把钱包推到桌子中间展示,黎旭又把那两张照片贴出来,“余大力在6月7号偷了钱包发现这两张照片,在6月8号也就是前天下午,他把钱包放到了开发区派出所的户籍科内。开发区那边的田所长确定这是人体组织后马上通知了我,我这才想到83年的案子。”

    他又简单说了昨晚发现曹旺和余大力后发生的事,“现在余大力死了,鲁法医初步判断是自杀,现有的线索是这些照片还有夹着照片的是初中课本和一个大概的范围。”

    顾平安把豫东地图贴出来,在开发区那儿标注上西胜路的位置,“据余大力说,那本夹着照片的书就是从这里收上来的,但第一起案子发生在东城区,死者江小美也是东城区居民。”

    黎旭道:“通过肌肤纹理状态,已经确定钱包里的照片和书里的照片不是同一名受害者。也就是说目前我们已知的有三名受害者,只有83年的江小美确定了身份和被害时间。其他两位只有照片,受害者的长相身份籍贯年龄和死亡时间都不可知。”

    顾平安说:“如果这是连环杀手的话,不一定只有三名受害者,我觉得我们需要把这7年豫东的失踪人口都找出来,看看时间上有没有吻合。”

    刘队长皱眉:“你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这两组照片一组是你通过余大力的描述画出来的,另一组拍的太近了,能看到肌肤纹理和花纹但可参考性不大,你敢说这就是7年内的吗?也许是7年前10年前的,凶手把它留作了纪念。”

    “确实有这个可能。”顾平安说,“这两年照相机对于双职工家庭真不算是稀罕东西。但在7年前能买得起照相机的人不多吧?而且这两张近照的清晰度可能是用专业相机拍出来的,所以我觉得余大力发现的这两组照片都晚于83年那一起,钱包里的这两张更有可能是近一两年的,从相机和照相馆排查,也算一个思路。”

    刘队长被她毫不客气地反驳倒也没生气,他盯着照片看了看,点头道:“你说得对,清晰度确实不一样。”

    邹卓说:“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是住在西胜路有专业相机,有初中或高中学生或者老师的家庭。”

    小郭道:“如果凶手家里有上初中的孩子,现在可能已经大学了,毕竟已经三年了。是不是可以缩小一下范围,找西胜路在87年初中毕业的孩子。初中毕业,下边还没有弟弟妹妹会用这些课本,才会把书给卖了吧。”

    黎旭点头肯定大家的分析:“目前的情况来说,这就是我们的嫌疑人画像,不完整,但只能先按这方面去查。”

    顾平安却说:“黎队,我还是觉得余大力的死很可疑,所以不能限定在西胜路。如果他是被灭口,凶手肯定在他周边打听过。”

    “嗯,你跟小郭负责余大力的案子,不管鲁法医怎么说,都先查一遍他周边的人群。”

    鲁法医正好拿着尸检报告过来,听见黎旭的话,他呵呵两声:“什么意思啊?法医的意见不重要是吧?我们可有可无是吧?那干嘛每次急吼吼地找我啊。”

    顾平安忙说:“黎队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就算是自杀也可能是被人逼迫的。”

    鲁法医冲她笑起来,“哟,还护上了?”

    顾平安皱眉,她只是说句公道话,这位法医同志干嘛笑这么暧昧?

    黎旭应该跟鲁法医很熟了,被怼了也不紧张,笑道:“你们可是能让死人说话的神仙,没人说你们可有可无,不过小顾说得对,有时候法医鉴定也只能做参考。因为就算你们确定是自杀也有可能是胁迫自杀,被精神控制自杀。”

    “那倒也是!”鲁法医说着把手里的验尸报告交给黎旭,“我的结论是他确实是自己挂到梁上蹬翻了凳子,然后窒息死亡,但绳子是谁挂的得你们自己去查了,屋里的指纹只有余大力和曹旺的,曹旺的都不多! ”

    顾平安皱眉:“没有我们的吗?黎队我不清楚,我分别碰触了门和凳子,饭桌的左边桌角还有桌上的茶壶,我要写笔录,就推了碍事的茶壶。”

    鲁法医摇头:“我说了屋里只有余大力和曹旺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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