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16

    ◎他只是想找到那个墓◎

    袁旬不肯再跟顾平安说话, 他干脆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装睡。

    顾平安看看表,快十一点了,对方不配合, 她也不好再审下去,只能先回宿舍休息。

    到看守所门口,正看到黎旭过来,“黎队, 你也找他?”

    “嗯, 我过来看看, 还以为你要熬着他, 这么快就出来了?”

    顾平安把两人对话简单复述一遍, “袁旬其实已经变相招了,我觉得他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心理肯定有问题,当然也不排除是天生反社会。因为他觉得社会过于吵闹,甚至说学校太吵闹, 学校相对来说是个人际关系比较单纯的地方吧,他把学生下课的嘈杂和上课的读书声都当做噪音,可还要在那里工作,一定很煎熬!”

    “那些花纹真是寻宝地图?”黎旭有些诧异, 虽说他在会上把顾平安的猜测跟大家说了,但心里并不是很认同, 哪想到最不可能的推测居然成真了。

    “他没说是寻宝地图, 但我说我已经拼好了,还找到了地方, 明天就要去挖, 他马上激动地站起来, 不停说‘不可能’。我估计他以前也情绪失控过,有人教会他如何控制情绪,他慢慢数一二三,真就安静下来了。”

    “现在呢?他睡了?”

    既然已经确定是袁旬,黎旭想要连夜审。

    顾平安点头:“他躺下了,不知道睡没睡。我想他现在应该很警惕,黎队,不如我们用从他这里套来的话去问他妈妈。林雪英还在医院,我觉得她自杀可能就是想要让我们不要再查下去,她想保护袁旬。要是知道她儿子已经招了,肯定很崩溃。”

    “走吧!”黎旭朝她招手,到了停车场,又问她,“晚上风凉,要不要回宿舍拿件厚外套?”

    其实已经入夏了,虽然有风但顾平安没感觉到冷:“谢谢黎队,用不着,咱们走吧,我觉得林雪英不一定睡得着。”

    还真让她说着了,林雪英确实没睡,她在折腾小郭他们,一会儿就要叫护士,说这里难受那里难受,还要求明天早上做个全面的检查。

    小郭都被折腾的有些烦躁:“你是不想出院吧?真以为撒泼打滚就能赖过去?”

    林雪英不理他,又呻|吟起来,顾平安推门进去,“林姐,你哪里不舒服?袁老师在看守所睡得倒是香呢。”

    小郭一看她来了,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睛马上亮起来。

    林雪英一听顾平安的话,就怒了:“你们有什么权力把我儿子关到看守所里?”

    顾平安笑道:“权力和义务好像初中课本上有,你儿子没跟你讲过吗?他临睡前已经把他小时候的事都跟我们说了,还说要把地图拼起来。”

    林雪英听见拼地图,神色瞬间慌张起来,“不可能,小旬从来不跟外人说家里的事。”

    黎旭也走进来,“我们是警察,他是嫌疑人,在受审时,他当然要实话实说。”

    顾平安叹口气:“林姐,要说你儿子也挺可怜的,小时候就跟着你们去盗过墓!长大一点,他爸死刑,你进了监狱。因为你没死,他还不能去孤儿院,只能一个人在家待着,还好有余大力请人帮着照顾,倒是衣食无忧,还给他找来了大量书籍,只可惜十一二岁没个玩伴没个家人,孤零零地过了五六年。”

    “他真的什么都跟你们说了?”林雪英脸色惨白,像是瞬间失去了血色。

    黎旭说:“是啊!我们过来找你,就是想听你讲讲他小时候的事,他怎么变成这样的。”

    林雪英哭起来:“都是我跟他爸对不住他,都是我们的错,早知道我就该好好过日子,不该再跟着他爸到处跑!”

    顾平安心里一松,她肯说就好,就怕林雪英也跟袁旬一样,不肯说到正题。

    小郭已经准备好了笔录纸,顾平安坐下来,问林雪英:“从头说吧,你跟你丈夫一直在盗墓,你们都不是冤枉的,对吧。”

    林雪英冷哼一声:“埋到地底下的东西就是无主之物,我们不拿别人也会拿,就算国家拿了放到博物馆里,也只是死物,还得派人看着,浪费人力。”

    顾平安无语极了,这种逻辑也真是让人服气。

    黎旭说:“所以你跟你丈夫袁东都觉得盗墓不犯法,是在拿无主之物,谁找到是谁的。我还查到你丈夫曾经因为对西北地质足够熟悉,给国家考古队做过向导,还从地质专家那里骗来了科考证,他拿着这个证才能四处走动,也正因此,他被判了死刑。”

    顾平安愣住,她还真没想过去查林雪英的丈夫,还真以为是当时情况特殊,他又私藏了大量古董才判了死刑。

    她不由道:“林姐,你这一口一个你们冤枉,冤枉在哪儿呢?你丈夫靠近考古队本就目的不纯吧,他拿着科考证四处盗墓,难不成还带着你跟袁旬?”

    林雪英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道:“那又怎样?东哥也是为了完成他妈妈的心愿!找到那个墓。”

    顾平安皱眉:“那个墓?为什么会成了他妈妈的心愿?”

    林雪英一愣,抬头看她。

    顾平安马上知道不对,自己刚才的话差点露馅,她忙描补道:“难道袁旬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是你们在他小时候骗着他玩呢!”

    林雪英恍然,因为他们确实是在袁旬小时候跟他说过,所以她轻易就信了顾平安,“当然是真的,东哥从来不把小旬当孩子,一直在好好教导他。”

    顾平安叹口气,还好好教导?盗墓贼的教导能好到哪里去?难不成从小就教袁旬盗墓技能?

    “那就从那时候说吧,我们想了解一下袁旬小时候的经历。”

    林雪英再没了之前的不屑和嘲讽,她眼睛眨得老大,声音还带着些祈求,“他现在干出这种事来,可能是因为小时候他爸给他讲过的故事,如果是这样,你们能不能放他一马?”

    黎旭看着她,这是得多天真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她说的干出这种事指的是杀人,只因为小时候听过恐怖故事,就要让警方放过杀人犯?

    “你先说吧,到底什么样的故事,能让一个智商情商看起来很正常的中学老师,绑架囚禁甚至肢解女性。”

    林雪英呻|吟一声,往后一靠,再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但她还是强撑着讲起了过往。

    “东哥祖上是盗墓的,他六岁时,他爷爷跟他爸为了找一块红宝石死在了墓里,据说那块红宝石形状像元宝,像聚宝盆一样可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顾平安心中微叹,这得是什么人能信这种话?鬼吹灯看多了吧,扫盲普法工作任重道远啊。

    却听林雪英说:“东哥他爸他爷都不信这些,拿点古董换钱多实在,可架不住有人信啊。那人很有钱,说找到了会给大价钱,当时正在打仗,那人给了地图,东哥爷爷跟他爸就趁乱去找了,结果进了墓里,人都没了,还是当时跟着他们当脚夫的一个十七八的孩子给我们送的信,还把他们的东西拿回来了。东哥他妈把这事当故事给东哥讲,从小说到大,让他长大了去把他爸他爷爷找回来安葬。”

    顾平安忍不住说:“这老太太脑子没问题吧,跟个六岁孩子说长大了去盗墓?还得给她把老人尸体找回来?这种恐怖的事还从小说到大?袁东不会也从小就跟袁旬讲这故事吧!”

    林雪英一直以此为荣,听见顾平安如此厌恶,倒是愣住了,“这是我家祖上……”

    顾平安冷笑:“那祖上开大烟馆的,开妓院的,是不是也要以此为荣,一直记着祖训,辈辈相传啊?建国后盗墓是违法的!你就任由你的东哥荼毒你儿子?”

    林雪英怒道:“你懂什么?东哥的爸爸和爷爷不能入土为安,对袁家的子孙是有妨碍的!”

    黎旭瞪了顾平安一眼,哄着她赶紧招了就行了,林雪英明显听不进别人说话,指责和教育都没用,她只认自己的理,而且把死去的丈夫看得比天大,根本没法沟通。

    果然林雪英一口一个东哥,“东哥母亲去世时,还放不下这件事,他特别孝顺,拼了命也要把两个老人带回来,可那残存的地图根本看不清。而且地图也不是按照一般的地图画的,据说是五行八卦的方位,懂盗墓的人才能看懂,东哥是自学的,他一边研究地图的方位,一边借着到处跑的机会,去挖墓练手。他还把那些东西都教给了小旬,万一他出了意外,还有小旬。”

    小郭都忍不住想骂她两句,“当时袁旬才几岁?你们就给他这么重的任务?哪怕袁东因为盗墓判了死刑,你都不知悔改?”

    林雪英瞪他一眼:“我说了你们也不懂,袁家人必须要把老人的尸体带回来,不能扔在别人墓里,这是袁家的大事!”

    顾平安嗤笑一声:“如果你们只为了找两位老人的尸体,那你们家为什么会有一地下室的古董呢?可别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要是真有聚宝盆一样的宝石,拿了宝石就带不出尸体,你猜袁东会怎么选?”

    她说着问林雪英:“你又会怎么选?为了家族风水为了把老人带回祖坟,你会放弃能生万物的聚宝盆吗?”

    “你别侮辱人!”

    顾平安笑道:“你看,你都不敢回答!林雪英,没人侮辱你,不管你丈夫是鬼迷心窍还是财迷心窍,他都不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一个孩子身上,他的一生被毁了,他还要毁了袁旬的一生,而你不只是旁观者,还是帮凶!”

    “我没有!我也劝过,我不想带小旬进墓地,那里阴气太重,可东哥说他迟早要进去的,这是祖传的手艺不能丢。不过小旬只去了那一次。”

    黎旭问她:“袁旬在墓里看见尸体了吗?是不是吓坏了?”

    “看到了,但小旬没害怕,只是骨头而已!”

    “哪里的墓?什么时候去的?”

    林雪英皱眉:“我记不太清了,之前我跟东哥下去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什么味儿,后来脑子一直一阵一阵的,容易忘事。再说我俩被抓的时候,东哥把所有去过的墓都交代过,只是他没说我小旬都跟他下去过。”

    顾平安道:“袁东行刑前,肯定要见家人,袁旬去了吗?他是不是临死前又叮嘱儿子把找到爷爷太爷爷当已任?接着去干挖坟掘墓的事?”

    “没有,当时有看守一直守着,我求他们让我们一家人自己待会儿,他们也不肯,一直在外边守着!”她目光又怨毒起来,把屋里四个警察盯了一遍。

    黎旭苦笑,这位还真是不知悔改,甚至觉得所有警察是在迫害他们一家。不过能允许丈夫把孩子带去盗墓,这脑子确实不清楚。

    顾平安怕林雪英再发现不对,又忙道:“袁东其实早就叮嘱过儿子,一定要找到那个墓穴吧,他说过几次?”

    林雪英倒也不再隐瞒,儿子都招了,她再想帮他,也没办法了。还不如说说这孩子的可怜之处,万一这些警察对他心生同情,能判轻点呢。

    “说过很多次,每年小旬爷爷跟太爷爷的生日都要说。他们忌日是一天,但不太准,因为那个送信的孩子也记不清具体是哪天,只说是几天前。反正每到生日跟忌日,东哥都会跟小旬讲两位老人如何英雄如何本事。”

    英雄?小郭想说什么还是忍住。

    顾平安又问她:“袁旬对盗墓这事是什么态度?抵触还是喜欢?”

    林雪英垂下头,扣着手指:“他不喜欢,还哭着求我们放他去玩……”

    顾平安看着她的手:“真的?袁旬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雪英一愣,她想把儿子说得可怜点,可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什么都跟这些警察说了。她不由瞪了顾平安一眼,难不成是因为有个漂亮姑娘?小旬才没把持住?

    顾平安见她又瞪自己,无奈道:“你瞪我干什么?哪怕你儿子都招了,我们也得问你一遍。老实交代,你跟你儿子才有机会轻判,别老跟我们玩心眼!”

    林雪英撒谎被戳穿,想到自己跟儿子可能都要去坐牢,就觉得胸口憋闷。

    她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小旬觉得很好玩,自从八岁那年去过一次后,他总缠着我们要再去,可当时他爸的证不能用了,一去外地又被人盯着,就算有机会也不敢拖家带口地出去,又过几年有人举报我家地下室有古董,那些东西都被翻出来,我俩都被抓了。我们都没什么亲人,孩子没人托付,又不想让他去福利院,只能让老余帮忙照顾。”

    黎旭问她:“袁东跟余大力是盗墓时认识的吗?”

    林雪英知道袁旬已经招了,心里已经接受了现实,再没了撒谎的心思,“东哥以前想让老余当他的帮手,可老余后来有了女儿就不干了,说那事损阴德。东哥当时还嘲讽他偷东西不损阴德吗?他说偷东西坏的是自己的运气,不会影响到孩子。他喝多了还说袁家就是损阴德才死了那么多人,东哥跟他吵起来,两人绝了交。不过等我们出事,只有他站出来帮着照顾孩子,也算有情有义了。”

    顾平安刚想问余大力是不是被袁旬杀的,还好及时想到他们在诈林雪英。

    她其实只说袁旬说了小时候的事,但林雪英以为儿子全招了,再问这样的问题,林雪英可能会发现不对,不肯再说。

    于是她问:“你知道你坐牢时,你儿子也像坐牢一样吗?”

    林雪英觉得顾平安是在指责她,居然忘了该渲染袁旬有多可怜,忙解释道:“小旬喜欢自己待着,他跟我说过,他不喜欢跟外边的人交往,因为别人会骂他是盗墓贼的儿子。他总是回想跟我们一起去古墓的惊险,回想他爸给他讲的那些故事,他记性比我强多了,还记住了那幅地图,甚至还记住了地图边上的小字。”

    她又瞪了顾平安一眼:“那些东西都被你们拿走了!可我家小旬能自己凭记忆还原出来。”

    顾平安皱眉:“然后跑去女孩身上画地图?还要把人杀了切成块?”

    林雪英马上道:“他不是为了杀人!真的,他只是想找到那个墓!东哥自学了很多,找了很多墓,都没找到地图上标出的墓,他说过地图里有玄机。小旬破解了地图,他说他有办法找到那个墓!”

    黎旭更是不解:“他的办法就是把地图烙印在女性身上,然后残忍地把她们杀害?杀了不只一个了吧,为什么还没找到那座墓?”

    林雪英哭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有时候会很执拗,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其实我知道他是不会离开豫东的,更不会像他爸一样,找各种理由四处跑着去找那个墓,小旬……小旬他有时候不太正常……”

    她最后一句话犹如蚊声,似乎不想接受自己体体面面当老师的儿子不太正常。

    顾平安叹口气:“你能正视这个问题,说明他不正常的时候应该不少吧,是你教会他数数来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吗?”

    林雪英无奈道:“我没办法,东哥活着的时候虽然总跟小旬说要找到爷爷跟太爷爷,可最后见面时,他又说让我看着小旬好好长大结婚生子。我也不想再让小旬四处跑,担惊受怕,一出狱我就送他去学校,逼他去跟别人说话。我知道他心里只想着他爸的嘱托,我就说你必须得做一个人缘好的人,才能像你爸一样有各种机会四处跑。当初东哥就是能说会道才让考古队的人给他开绿灯,他也想像他爸一样,就听我的话去上学,后来又当了老师,我以为我们真能过上平常日子了,可没想到他还是犯事被抓了!”

    她哀嚎一声:“难道真的损阴德了?”

    林雪英睁着泪眼似乎想让别人给她解惑,顾平安就说:“你也不看看你儿子做的那些事!他早就开始杀人,还用了及其凶残的手段,到现在才被抓住,已经是运气好了。”

    黎旭道:“每个人的选择都会影响到命运,你们选择带袁旬进古墓,还从小就教导他去找那个墓,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父亲死刑,母亲坐牢,可你们还坚持说是被冤枉的,他会以为盗墓是件很正常的事,是别人迫害你们家,他更会沉迷于此。只是他做的事太过诡异,你确定他没跟你说过为什么这么做吗?”

    林雪英皱眉:“你们不是说小旬都招了吗?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132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17

    ◎因为又有人失踪了◎

    黎旭含糊过去, 只说袁旬也没有解释他的行为。

    林雪英就把袁旬小时候如何可爱如何懂事说了又说,“都怪我和他爸!要不是我们,他不会变成这样!”

    顾平安问她:“他是怎么绑架那些女孩, 又是在哪儿杀了她们?”

    “我也不知道,他从来没跟我说过,只是有次我看到了他带回来的照片。”

    “你家旧宅在哪里?”

    “早就拆了!”林雪英道,“那一片好像要盖楼, 赔偿款我们还没有拿到。”

    顾平安又问:“那张地图还有上面的字, 他放在哪里了?你见过吗?”

    林雪英还是摇头:“没有, 都是他跟我说的……”

    她也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小旬什么也没跟你们说对不对?不然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黎旭道:“他说了他小时候的事, 只是不肯谈那些受害者,既然你想替他减刑,那就帮他回忆一下,一共有几位受害人?大概时间是什么时候作案的?”

    林雪英却不肯说了:“我要见小旬!”

    顾平安道:“这么晚了,他已经睡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半夜熬着不让他睡觉。”

    黎旭见林雪英反应就知道这事她参与的也不多,于是也说:“不早了,你也先休息吧, 想起什么记得通知我们,你要知道, 只有你们两个痛快招供才有减刑的可能。”

    林雪英瞪着他:“你们在骗我对不对?”

    顾平安无奈道:“没人骗你, 你儿子确实跟我说了他小时候的事,不然我怎么知道余大力帮着照顾过他。林姐,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喝药自杀, 想替儿子担下罪责的话,你也没留下遗书,想栽赃给我们,说我们逼死了你,可我们也只去了那一次。我不明白,你出于什么心理喝下了那包老鼠药。”

    林雪英长叹一声,似乎有些一言难尽,最后也只说:“我就是被你们逼的,你们来过我家的事很快会被人传出去,家属院里的人都知道我坐过几年牢,以后一定会议论我,我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人议论,也不想影响我儿子的婚事,他三十多,不能再拖了。所以我就想死了算了,死了,你们看出了人命,可能就不会再来我家查了。”

    “所以你还是想维护你儿子?哪怕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林雪英有气无力地说:“那是我儿子啊,不是阿猫阿狗,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不帮他帮谁呀?”

    她似乎察觉到被套话了,又想闹腾,但到底年纪大了,又总想着动心眼,此时身心俱疲,再没精力折腾人。

    回市局的路上,黎旭说:“有林雪英的指证,袁旬逃不掉的,这案子基本算是破了。”

    顾平安叹口气:“这母子两人都不是很精明,能这么长时间不被发现,运气确实不错。可袁旬能在什么地方囚禁分尸?他又为什么要把那些地图烫到人身上?他说他破解了地图,难不成那不是地图,是某种邪|教仪式?”

    黎旭对此也毫无头绪,“别急,明天一大早就提审他,这次不要再给他冷静下来的机会,他妈都承认了,他再硬扛也没用。”

    两人回市局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又都默契的六点就到了看守所。

    黎旭看顾平安眼里有血丝,不由道:“怎么不多睡会儿?不怕猝死了?”

    顾平安对自己十分无语,是啊,不是说好这次要慢慢来吗?怎么又跟黎旭一起卷生卷死起来。

    “黎队不也一样?偶尔熬一两次夜也没什么,我想早点找到袁旬的老巢,我怕还有人被他囚禁在里面。”

    黎旭安慰道:“这种可能性很小,最近豫东没有失踪人员。”

    两人一大早就提审袁旬,袁旬见有人领自己往外走,还以为要释放了,脸色马上轻快起来,可一看是往审讯室走,他脸又沉了,“昨晚你们审我到半夜,今天一大早又要折磨我,这属于虐待。”

    领着他的看守没好气地说:“你知足吧,昨晚上睡得不是很香吗?谁虐待你了?”

    袁旬也只是嘴上抱怨,并不敢逃走,乖乖跟着进了审讯室。等看见进来的又是顾平安跟黎旭,他更气了,“有完没完,昨天我不是把该说的都说了吗?”

    顾平安把笔录本摊开,“昨天我们去医院看望了你妈妈,她想让我们帮你减刑,甚至想自己替你去坐牢。”

    袁旬脸色更加难看,“一定是你们骗了我妈,我妈知道我是清白的!”

    “真的?”黎旭挑眉,“昨天你妈把该说的都说了,我不认为你还有撒谎的必要。”

    顾平安见袁旬还在挣扎,就说:“袁旬,你妈说你执着于找到那个墓,因为你牢记你爸的嘱托,想把你爷爷和太爷爷的尸体从那个墓里带回来。你妈还说你已经破解了地图。只是她也不清楚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但她清楚一点……”

    顾平安拉长声音,“她说你永远不会像你爸一样真的去找那个墓,你只会在家里想象,她说你有些不正常。”

    袁旬大怒:“我妈不会这样说的!”

    “她还在医院,等她被带来市局,我们会安排你们见面,让你当面听听她对你的评价!”

    袁旬瞪着顾平安:“你在撒谎,在诈我?”

    顾平安干脆把像聚宝盆一样的红宝石说了,袁旬傻愣在那里,“这是袁家的秘密!我妈居然都跟你们说了。”

    “警察面前还有什么秘密?”黎旭说,“赶紧一五一十的交代,也算对得起你妈对你的维护。”

    袁旬冷笑一声:“她什么时候维护过我?她只会教我怎样去顺从别人,还让我做个人缘好的人。别人欺负我说我闲话,我都要假装不知道,该给别人帮忙时,还不能推脱!她才是那个说话不管不顾,总是惹到人的蠢货!可她却总担心我闯祸!”

    顾平安跟黎旭都愣住,他们都以为这母子两个是相依为命,互为臂膀,没想到袁旬居然是这样看他妈的。

    顾平安道:“可她没有担心错呀,你确实是惹祸了,还是天大的祸!”

    “我在完成我爸的遗愿,她却一直在拖后腿。如果不是她自杀,你们也没机会把我抓到这里来!如果不是她,余大力也不可能发现那些照片!她一直在害我!”

    顾平安听他承认了照片的事,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他终于要招了。

    “那你就跟我们从头说说,你妈到底怎么害了你?”

    袁旬冷冷道:“我爸想带我下墓,可她却一直拦着。因为她的阻拦,我只下去过一次,没什么经验,要是我一直跟着我爸,哪怕我爸没了,我也早就出师了,早就完成了我爸的夙愿。”

    黎旭叹息一声:“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看着未成年的儿子进入古墓里学这些没用的知识。时代变了,不是盗墓能发家能成枭雄的时候了,可你爸还沉浸在家族遗训里无法自拔,你妈拦着他是为了你好。”

    可袁旬显然和他爸袁东如出一辙,觉得自己是在做伟大的家族事业,容不得人说三道四。

    “你们根本不懂,我也不需要你们懂,你们想抓就抓想判就判,只可惜我还没孩子。”

    顾平安嗤笑一声:“怎么?你要是有孩子,也要从小培养孩子去盗墓吗?你爸你爷爷你太爷爷都死在这上边,你爷爷跟太爷甚么连尸首都没人给收,你怎么还不知道悔改?你但凡用心对待你身边的同事跟学生,真正进入人世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神神叨叨的。在你心里除了你的伟大目标,其他都是嘈杂吵闹的噪音对吧?那为什么你会去管余巧的事?居然还说你不喜欢她,掩耳盗铃吗?”

    袁旬愣住,“我就是不喜欢她!帮她只是因为余叔,余叔一直照顾我!”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杀了?有这么报恩的吗?”

    袁旬哀叹一声:“这事我妈也跟你们说了?我说她是我的绊脚石,有错吗?至于余叔,我没想着杀他,是他自己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黎旭问:“也就是说你在那天晚上见过余大力?你一直在盯着他吗?”

    “不是我,是我妈,她不用上班,整天瞎逛,因为我跟余叔吵过,他说要去举报我,我妈就一直帮我盯着他。”

    黎旭忍不住看了顾平安一眼,看来小顾的推测是对的,余大力拿到照片的途径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可他为什么要这么迂回?怕报复?还是对袁旬尚有感情。

    他不知道该放过袁旬,还是该去举报,干脆就把钱包扔到了户籍科?就像是赌一把,看看会不会有警察来查?

    顾平安问袁旬:“为什么跟余大力吵起来?他知道你在做的事了?他是劝你停手吗?”

    袁旬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墙上坦白从宽的大字,自嘲地一笑:“我爸一直教导我不管干什么都要谨慎,可他居然把拿回来的东西都放到自己家里!”

    顾平安皱眉,看来他吸取了袁东的教训,他家里也确实没查出任何可疑的东西,也就是说他有个秘密基地,而且肯定很隐蔽。

    袁旬接着道:“我妈也一直叮嘱我不管对谁都不要说,没有证据,任谁也查不到我。可没想到她居然先招了。余叔也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护着我,可他居然去报警了!看来我爸说得没错,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黎旭道:“余大力还是给你留了一线生机,他把钱包放在了户籍科,要是去办事的人顺手牵羊拿走了,对方也不敢把照片还到派出所。如果遇到粗心的民警,也发现不了那些照片的异常。可你发现他报警了,就跟他争吵,甚至对他下了手?”

    “我说过了,我没想杀他,是他自杀了,我没救他而已。”袁旬声音冷冷的,哪里还记得他余叔曾经照顾过他,安慰过他。

    顾平安问:“你的秘密基地到底在什么地方?余大力是发现了那个地方,还是只发现了照片?”

    “秘密基地?”袁旬重复着这个词,语气有些轻快:“我喜欢这个称呼,确实是我的秘密基地,其他人都不知道,余叔自然也不知道。几年前,他来我家,我妈去给他买菜做大餐,结果他手贱乱翻,看到了几张照片,他吓坏了,质问我妈那是什么?我妈就骗他说是外国电影里的。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反正没再问,几天前我过生日,他来我家吃饭,说要给我说个对象,结果临走时又顺了我的钱包走了。我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怎么也改不了,可那钱包里放着照片,我必须要回来!我那天正好很忙,等有空去找他时,正碰上你们离开,我从余叔的话里听出你们是警察,我很生气但又不想见他那个蠢徒弟,就等着他们酒散了才去找余叔。可他居然也很生气,质问我是不是杀了人!还说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就不该管我。”

    “你跟他承认了?”黎旭问。

    袁旬嘴角一扯,露出个带着邪气的笑容,“我能不承认吗?余叔很聪明,我没法辩解,就质问他为什么出卖我,我说我把他当亲爸,他却背叛了我,他心有愧疚,就自杀了。”

    顾平安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可既然已经承认了那些照片,也就是承认了杀人罪,又为什么会在余大力的事上撒谎?

    她正想接着问,邹卓推门进来给黎旭使个眼色,黎旭起身出去,半分钟后又招手叫顾平安出去,袁旬皱眉看着他们一个个出去,怒道:“我妈又说什么了?她就是想害死我对不对?”

    没人答理他,因为又有人失踪了。

    田副队说:“这女孩是两天前从秦省来豫东的,她高考完来姥姥家过暑假,动身前两天两边通过电话。她姥姥家只知道她这两天要过来,不知道确切时间。直到今天,她舅舅打电话过去问外甥女什么时候过来,才知道这女孩已经失踪两天了。”

    黎旭皱眉:“一个高中毕业生,家里心也太大了,哪怕不送一送,在她上车后,也该给这边打电话确认一下啊。”

    刘队长解释道:“那边麦子熟的早,她家好像正忙着麦收,再加上这女孩自己来过豫东不止一次,家里都很放心。”

    顾平安道:“我跟小郭是两天前的傍晚去的袁旬家,他有作案时间!那女孩如果是被他绑架,一定还关在某个地方。”

    133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18

    ◎一首很有意思也很有用的诗◎

    失踪的女孩叫张丽, 冯娇正联系她家里传真照片过来,顾平安跟黎旭说:“黎队,我就不参加搜查了, 我总觉得这事跟袁旬有关系,我想接着审他。”

    黎旭正要安排大家排查,见她主动请缨,点头应允:“好, 你想想办法, 往好里想, 咱们把他拌住了, 让他没机会去实施虐杀。可已经两天了, 那女孩如果一直被关着没有食水,很难坚持下去。”

    刘队长这时道:“黎队,咱们不能先假定这姑娘失踪是被袁旬绑了啊,万一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呢?咱们省之前不是发过通告,全省通缉人贩子团伙吗?”

    黎旭道:“没错, 咱们要设想各种可能,袁旬和林雪英这边由小顾跟小郭负责。”

    大家开会分配任务,顾平安又进了审讯室,这次帮她记录的是冯娇, 袁旬一看是两个女孩,眼睛眯了眯, 倒是没说什么。

    顾平安似乎有些不耐烦:“说吧, 秘密基地在哪儿?受害人一共有几位?”

    冯娇以为她要先问张丽的事,没想到她这么沉得住气, 不由看了她一眼。

    顾平安知道直接问张丽的下落, 只会让袁旬更得意, 更不肯招供。

    果然袁旬头一偏:“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不是很能耐吗,自己去找吧。”

    顾平安笑道:“你真以为我们找不到?”

    袁旬嗤笑一声:“找得到那就去找,干嘛来问我?”

    “你没发现换人了吗?我们队长已经去了。”

    袁旬皱眉看了冯娇一眼,脸色沉了沉。

    顾平安又说:“还有昨天晚上我说的也是实情,那个墓也并不难找。你爷爷你太爷爷的尸体可能还在里面,可你根本就没有勇气去找,也没有能力真正去破解地图。”

    袁旬怒道:“你知道什么!是时机未到,我早就把地图研究明白了。”

    “真的?那为什么会往女孩身上烙印呢?还要把人切开,是想把人当拼图玩吗?袁旬,你从没想过替你父亲完成夙愿,你只是在满足自己变态的兽|欲而已。”

    “你放屁!你根本不懂我在做什么,你也没有资格来评价我。”

    顾平安冷笑:“一个只会把气撒在别人头上的变态,一个已经被抓住,马上就要证据确凿的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资格?”

    袁旬猛地朝着她扑过来:“你再说一遍!”

    可这次进审讯室他的手脚都已经被铐住了,这一冲,桌子晃动,手铐和脚链狠勒他的手腕脚腕,他吃痛叫了一声。

    顾平安笑起来:“袁旬,你可真狼狈,真不知道你的同事和你的学生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是什么感受。他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你不过是禽兽伪装成的人类!不配为人,说你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袁旬更怒,显然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发现自己无法移动,也没办法打面前这个女人时,他马上反应过来,又开始念起了数字。

    顾平安往后一靠,悠哉看着他,“你这是催眠呢?是你妈教你的办法吗?我看还不如去庙里驱驱邪,念念静心咒?”

    袁旬不理她,还在念着,可是顾平安的话可能冲击力太大,侮辱性太强了,这次他没那么容易冷静下来。

    顾平安就笑道:“其实你妈也不容易,我一开始觉得你真的很可怜,遇到这样的爸妈,十几岁正需要获取知识和社会交往能力时,与世隔绝地生活了五六年。可你妈说你很喜欢跟着去盗墓,八九岁时看到白骨也不害怕,甚至还求你爸妈经常带你去,看来你是有些天赋异禀。”

    “十九,二十!”

    袁旬机械地念着数字,眼睛却紧盯着顾平安一张一合的红唇,她的话像一支支箭一样直刺他的脑中,震得他脑中嗡嗡作响。

    下一个应该选这个姓顾的女警察,她太吵闹了!

    顾平安见他停了下来,就接着道:“其实你这五六年也没有与世隔绝,给你做饭的老太太不跟你说话吗?余大力没去看过你吗?你既然能说出他在照顾你,还很感谢他,他应该对你很好吧,不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所以这五六年你并没有多难熬。那你就是天生的变态杀人狂,又很蠢,根本找不到你爷爷他们丧生的古墓,于是只能自己编造出了一个办法,自己骗自己!你从来没想过真正去完成你爸的嘱托,话又说回来,你爸能给你这样的嘱托,还带着不满十岁的你去盗墓,他这脑子也不清楚啊,你们家这真是一脉相传……”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你什么也不懂,就在这里侮辱人,你算什么警察?我爸我爷爷我太爷爷都是英雄,轮得着你来评价吗,我们一脉相传是盗墓世家,你懂什么叫世家吗?”

    “懂啊!就是你爷爷和太爷爷惨死古墓里,你爸死刑,你坐牢,这叫一脉相承,这叫世家!全是英雄好汉啊。”

    顾平安阴阳怪气起来,冯娇忍不住笑出声,是啊,都什么年代了,还嚷嚷自己是盗墓世家,父亲死刑都拦不住他,也真像入了魔一样。

    袁旬听见冯娇的笑声,彻底被她们激怒:“我太爷爷从皇帝墓里盗出玉玺的时候,你们家祖宗还不知道在哪儿刨食呢,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家。”

    顾平安无奈摇头:“我没瞧不起你家,只是瞧不起你。再说你太爷爷盗出玉玺,就成皇上了?还是卖了钱变成大富翁了?他还不是为了一个传说中的红宝石,父子两个都死在了墓里,甚至遗体都找不回来。说到这儿我有些奇怪,你跟你妈讲的故事里都没有你太奶奶和你奶奶,两位老人家早就去世了?还是因为这事儿出了什么事?”

    袁旬皱眉,他怒火稍歇,一下子愣在那里。

    顾平安一看就明白了,他也不知道他的这两个长辈出了什么事。

    “嫁给你家的女人真够惨的,一家子都是偏执狂吗?知道没有那种红宝石还要去找,两辈人死了,你爸还把这事当成家族事业来传承,你更是厉害,接着把他们的盗墓事业发展成了连环杀人分尸。”

    冯娇也忍不住唏嘘道:“确实很偏执啊,跟正常人不一样。”

    顾平安说:“对呀,他妈妈就说他跟正常人不一样,林雪英还说她知道她儿子永远也不会去找那个墓,因为他根本走不出豫东!”

    “她懂什么,她根本不了解我,她只想让我做一个普通人,只催着我结婚生子,她甚至为了让我娶余巧,骗我余巧能……”

    他突然顿住,抬眼看了眼顾平安,“总之我妈不懂我也不懂我爸,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顾平安追问道:“你妈骗你什么了?她确实很过分,居然利用一个孩子搞砸余巧的婚事,看来她很喜欢余巧啊,那女孩很像她吗?”

    袁旬摇头:“余巧比我妈还蠢,不然也不会跟个三婚男纠缠在一起。”

    “那她这种情况,你妈还非要让你娶她,难道是为了报恩?”

    “报什么恩?余叔帮着照顾我,也只是我爸妈的叮嘱,再说我爸妈会进去还不是……”

    他再次缩头,咬紧了牙关,顾平安皱眉看着他:“袁旬,有话就说,你可真不像个男人。”

    这句话似乎比之前的杀伤力更大,再加上冯娇抬头看他,两个女孩的眼神儿一个不屑一个嘲讽,袁旬怒道:“凭什么你问我,我就一定要说?我像不像男人,你又没试过!”

    顾平安冷笑:“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自觉,既然大事都已经招了,还在这些小事上遮遮掩掩。是怕我们发现你的龌龊和没良心吗?还是怕我们发现这世上真心待你的人没几个,你才会如此变态。”

    袁旬也冷哼一声:“你们根本找不到我的秘密基地,也不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我招了,我招什么了?我可没说我杀过谁。”

    顾平安不想跟他绕圈子了,直接道:“听你这意思,你对余大力应该有感激,但更多的是恨吧!才会那么轻松地看着他上吊自杀。我猜你家古董被人找到,你爸妈被抓,是不是跟余大力有关系?”

    袁旬诧异地看她一眼,这个女警察怎么像他肚子里的蛔虫,每次他讲一半的话,她都能猜出来,甚至他都没有提到的事,她也能猜出来。

    顾平安不会给他上推理课,也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问道:“你跟余家的纠葛很深,第一个受害者就是余巧吧,为什么选她?因为她不接受你的追求,哪怕她和她对象被你妈棒打鸳鸯,她也不会选你,这让你很生气对吗?你以为自己是个世家公子哥吗?人家必须得喜欢你?”

    袁旬冷冷看着她,“都说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妈让我娶余巧也不是因为余巧长得好看,更不是因为我喜欢她。”

    “那是为什么?”

    “你不是很会猜吗?你猜猜看呢?”袁旬眼神如毒蛇一般盯着顾平安。

    顾平安知道要是他有机会,肯定也想把她切成块扔到垃圾桶里。

    “不是因为她好看,你们母子还都觉得她很蠢,也都厌恶她跟三婚男纠缠着想当后妈。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你有秘密怕被别人发现,所以只能找余巧这种了解你家的人。”

    袁旬哼了一声,似乎是说顾平安猜错了。

    顾平安却笑道:“难道你不举?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你妈知道谁也不可能嫁给你,所以只能找余巧了,这姑娘可真够可怜的。其实她嫁给方同福,不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袁旬听到她第一句话,就脑子充血,眼睛也像充血了一样,怒目瞪着顾平安。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被戳中了不堪的心事,恼羞成怒了。

    冯娇想到顾平安口无遮拦,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病了就该去治啊!”

    顾平安没想到冯娇还挺会给她打配合,“恐怕治不好吧?不然他们也不会处心积虑地要余巧嫁给他。”

    袁旬怒道:“你能不能别再瞎猜了,你他妈的才不举!我举不举,你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你不是已经拿好几个女孩的命试过了吗?结论是什么,还是你不行啊。不然你也不会把她们都杀掉!动手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有满足感,特别解气?都死了就谁也不能嘲笑你了!”

    袁旬又想往前猛扑,脚腕再次被勒紧,他再也没了一丝老师的斯文气,瞪着眼睛骂道:“别在这里放屁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人吗?我告诉你!都是我妈的错,是余大力的错,他们把我毁了!彻底毁了,要不然我早完成我爸的夙愿了。”

    顾平安没有接着他的话茬问,反而嘲讽道:“就凭你?”

    袁旬冷笑:“我怎么了?我比他们正常多了,余大力确实没有不管我,他讲给我的故事稀奇古怪,不是盗墓就是梁上君子,我问他到底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墓,他说时机没到,等到了,那个墓自己就出现了,我问他什么时机,他又不肯说。”

    顾平安无语极了:“你确定他不是嫌你烦了在敷衍你?”

    “也许吧,可他说得很认真,我听的也很认真,他说等我长大了,时机就到了。”

    顾平安一听更确定这是余大力在敷衍他,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然后呢,这个时机什么时候到的?”

    袁旬叹口气:“我在学校很争气,因为课外书看得多,还拿过竞赛头名,毕业那年拿到了一笔奖学金,才一百块钱,但那时候是巨款。那时是暑假,离开学还有很长时间,我当时就想去找那个墓,可我妈又跟我说时机没到,让我等工作后,赚点钱,有了积攒再去。可我知道我妈手里有钱,我们以前有房子,地下室的东西都被查抄了,可我爸还在墓里藏了些东西。”

    顾平安皱眉,他的秘密基地不会是在墓里吧?

    “在谁的墓里?”

    袁旬一笑,不理她的问题,“可我妈一直跟我说时机没到,我也只能先听她的话。”

    说到这里他怒气又上涨,“没想到她居然说我这辈子也找不到那个墓,甚至还说我根本没想过要出去。我妈简直是个贱人,比余巧还贱!”

    顾平安假装作笔录,在纸上写了句话,让冯娇送出去给黎旭。

    冯娇见上边写着‘袁旬分尸的地方很可能在墓穴里面’,她忙起身道:“我去给你们倒点水,看来要长谈了。”

    她找个理由出去了,袁旬表情有些尴尬,他怀疑这两个女警察只是在耍他玩,审讯也只是为了嘲讽他。不是说这案子很重要吗?为什么她们这么轻松,还悠哉地要去倒水?

    顾平安观察着他的表情:“你又生气了?怎么这么爱生气呢?我同事帮你去倒水,你还在这里一副你们都在害我的表情,这古怪的脾气,也怪不得谁也不喜欢你,你只能找余巧。”

    袁旬好像最听不到别人对他的贬低,他怒道:“我也不需要你们喜欢!我也从来没喜欢过余巧,是我妈说娶了她,变成大人才算时机到了,她才会跟我说地图上的秘密!可余巧不肯嫁给我!”

    他脸色更加阴沉:“我只能强娶了她,可时机还是没到!我还是参不透地图上的秘密。”

    顾平安怔怔看着他,本来这事就够荒谬的了,一个孩子听着盗墓故事长大,小时候还跟着去盗过墓,虽然不确定他长大了心理扭曲是不是跟这事有关系,但一般孩子可没这样的成长环境。

    可让顾平安没想到的是,他长大了还轻易听信别人的谎言,他妈说娶了余巧变成大人?也就是说没结婚哪怕成年了,他还不是大人?

    林雪英说成了大人时机才算到了,而他居然信了。

    顾平安想到袁旬在监室里转圈还有数数时的场景,觉得林雪英肯定知道儿子脑子有问题,没办法跟人交往。哪怕装成正常人,结婚后也会被妻子嫌弃,她这才想把余巧套牢,于是编造了谎言来骗袁旬。

    这时冯娇拿着水壶水杯回来了,给她递了个眼神,顾平安知道通知到了黎旭,心里多少轻松了些。

    她接着问袁旬:“你怎么强娶的?把余巧绑架了?这事你妈知道吗?余大力知道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他们没关系!可我跟余巧结了婚,还是参不透地图,我就给她看,可她骂我骂得很难听,我一生气就把地图烙印到她身上了,让她在我不去找她的时候好好帮我研究一下。”

    正倒水的冯娇人都傻了,怎么会有人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杯子里的水差点溢出来,顾平安赶紧扶住她的手:“要不换小郭过来?”

    冯娇忙低声道:“我没事,小郭还在医院呢。”

    袁旬见吓到人了,似乎很得意,“余巧这种女人就是不能对她好,越对她好,她越不在乎你,我一往她身上画地图,她就成了我的狗,看到我就摇尾巴,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顾平安其实很想骂他变态,可还是语气平静地问:“然后呢?把地图烙印到她身上,你就参透了吗?”

    “余巧虽然在找男人方面很蠢,可她对诗歌还挺了解,她研究了地图旁边的小字,说那是一首诗!”

    “什么诗?”

    袁旬笑起来:“一首很有意思也很有用的诗!”

    134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19

    ◎但她又想留下袁旬的罪证◎

    顾平安让袁旬把诗复述出来, 他却说那是他的秘密。

    “秘密?你现在还有什么秘密,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过往,也知道了你的作案手法, 马上就要找到你的老巢,你说你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的?”

    袁旬冷笑:“那就等你们找到再说吧。”

    顾平安敲敲桌子:“不要再卖弄玄虚了,那个地方一定是让你感觉舒服,很放松, 很喜欢的地方。像你这种抱着盗墓这种祖传家业不放的人, 能让你感觉舒服的地方, 肯定是古墓里。”

    袁旬瞪她一眼, “既然找到了, 你还问嗯我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到底把余巧怎样了?你说你强娶了她,那你对她究竟有没有感情?她帮你破解了那首诗,余大力还曾经照顾过你,你不会丧心病狂地把她分尸了吧。”

    袁旬呵了一声,眼神十分鄙视:“所以你们并没有找到她?”

    顾平安愣住:“看来她还活着, 我们正在找她。这么跟你说吧,找到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在没找到她这段时间里,你还有坦白从宽的机会。”

    “坦白从宽又能怎样,能把我放了吗?”袁旬满不在乎。

    顾平安看了眼自己的笔录:“你说余巧还活着, 是不是你用她威胁了余大力?你是不是对他说他不死,他女儿就会死?他才会乖乖自杀!你还真是个白眼狼啊!”

    袁旬这次被骂居然没有生气, 他叹口气, 提起余大力时还有些伤感,“我曾经很感激他, 把他当我的亲人, 可余巧跟我说, 就是他出卖了我爸我妈!也只有他知道我家地下室里藏着那么多东西。余巧说他帮了我爸的忙,我爸却没把答应的东西给他。于是他喝多了就在外面说我们家地下室里各种金银珠宝古董玉器!懂了吗?是余大力害死了我爸还害的我妈坐了几年牢!他的下场是他应得的!”

    顾平安道:“原来是因为分赃不均呀,不过余巧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事,看来她对她爸一点感情都没有。”

    袁旬抬起下巴,一副自豪的样子:“她已经成了我的狗,为了让我给她带吃的,她什么都会告诉我!”

    “那她还跟你说什么了?那首诗是她编的还是地图上的?你通过这首诗研究透了地图吗?袁旬,你有没有想过,这本就是个骗局,什么聚宝盆红宝石!是不是你爷爷跟你太爷爷有什么仇家在整他们?”

    “说你不懂,为什么总爱乱说呢?真的有红宝石,只是时机还未到,我也没有时间去找。”袁旬眼神坚定,显然十分相信他家的传家故事。

    他的眼神好似在嘲讽顾平安什么也不懂,顾平安干脆装出一脸茫然。

    果然袁旬更得意了,他突然伸手想夺冯娇手里的笔,把冯娇吓了一跳。

    顾平安赶紧道:“你是想把那首诗写出来给我们看吗?别急。”

    她拿了纸笔递过去,“想写就写吧,我倒要看看余巧能给你编出什么诗来。”

    “不是她编的!是地图上本来就有,只是字太小,还有残缺,我想不出完整的诗句。”袁旬刚才想夺笔只是冲动之举,现在顾平安把笔给他,他又有些犹豫。

    她马上道:“哦?看来余巧比你聪明啊,怪不得她看不上你。我看你快写吧,免得余巧先把你卖了。”

    袁旬攥着笔的手一紧,怒道:“是我看不上她,可她后来变成了我的狗,懂吗?”

    “原来你的狗都比你聪明啊!”

    袁旬手一用力,笔尖划破纸张,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顾警官,你可别落在我手里。”

    “多谢提醒,放心,我还没那么蠢!”

    顾平安激怒他,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没时间思考,只凭着本能宣泄自己的情绪。

    果然,袁旬虽然生气,但一边吵一边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诗句。

    他的字居然很漂亮,大开大合。而且每个字首尾相连,但又跟行书不同,怎么说呢,猛一看这字的主人应该性格豪爽,但细看却给人一种很赶的感觉。就是上一个字没写完,下一个字的架势已经拉开了。

    跟他急躁易怒的性格还真有点像。

    那首诗很简单,甚至有些不通顺:“红粉佳人变骷髅,倾国倾城化白骨,头手足分离为那般,红鸾星动现吉路,肤如凝脂血如网,吉时吉路现吉墓。”

    顾平安看得皱眉:“你确定那地图上是这么写的?还为那般?这不文不白的话,明显是余巧被你逼急了,在敷衍你。你可真够蠢的,这都能信?”

    袁旬怒道:“这就是地图上的话,只是有些字缺失了,余巧补上了,不信的话你去东四山……”

    他说了半句,又缩了回去,顾平安忙问:“东四山哪里?那里有古墓?还是你奶奶跟太奶奶葬在那里了?”

    袁旬却冷哼一声:“你不是说你们找得到吗?”

    顾平安给冯娇使个眼色,冯娇秒懂,马上出去了,这次她没再找理由,袁旬也终于明白过来,刚才冯娇出去原来是通风报信的,他眼里戾气更重。

    黎旭得到顾平安的消息,马上查找开发区这边的墓地和古墓,两个公墓和几个乱葬岗一样的地方都查过了,已经被挖掘的古墓有两个,都有人看守,其中一个还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五块钱就能进去转一圈,显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黎旭却没放弃,又打听哪里有没挖掘的古墓,不管是道听途说还是有灵异事件,都要查一遍。袁旬沉迷盗墓,他不会走远,所以很有可能在这附近找古墓练手。

    果然打听到有两个地方都闹过鬼,其中一个地方还传说有皇室陵。

    得到消息时,黎旭正好要往东四山那边去,他拿着对讲机,激动道:“应该就在这座山上。”

    东四山是土山,不算高,而且就在开发区中学后面,附近就是城中村。

    山下的村民说山上闹过鬼,还有人说山里有古墓,曾经有人掉进去,再也没爬出来。

    黎旭找来的村干部说十几年前地质队来过,后来说这里不适合挖掘,就把地方封起来了。

    这位姓董的村主任说:“后来传过两次闹鬼,大家都管着孩子不让往山里跑,生怕会出事。倒是有城里人周六日会来爬山,也只会走这条山道,一般人都不会往里走,都知道灌木丛里经常有蛇。”

    董主任抱怨半天,其实是不想当向导,这人对神神鬼鬼的事有些忌讳,哪敢去找闹过鬼的古墓,还好特警队已经来了,还带来了黎旭指名要用的警犬。

    黎旭穿好外套,招呼大家:“把裤腿都绑紧,进山搜吧,从半山腰到山顶,找山洞或者向下的洞穴,山上可能有古墓。”

    审讯室里,顾平安接着研究那首不伦不类的诗,她很确定这首诗是被拼凑出来的,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意思。

    “这应该是一个少女的坟墓,这是别人写给她的悼念诗句,觉得她年少死去太可惜了,甚至还说她是在该相亲恋爱的年龄去世的,当然了也可能是给她配冥婚了,所以才说吉时吉路吉墓。血如网不太通吧,至于这个头手足分离,难道是指少女意外死亡?”

    顾平安皱眉思索:“不对,这句原话可能是说手足分离,给她写悼念诗的可能是少女的兄弟姐妹!”

    她放下那张纸,问袁旬:“你不会就根欢迎加入企鹅君羊一五二而七五二把一据这首被余巧复原的诗句,把人给分尸了吧?甚至你以为把地图烫在肤如凝脂的女孩身上,再分尸,就会找到那条通往墓地的路?”

    袁旬听着她的分析,眉头也越皱越紧,这时他冷哼一声:“那不可能是少女的墓,我爸说过,我爷爷他们去的那个墓是皇家墓穴。”

    顾平安呵了一声:“皇家没女儿的吗?古时候也只有皇家的公主,才可能放上红宝石做陪葬品吧,还能把悼念诗留下来,那些字是繁体还是篆体?你自己都看不懂,居然觉得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的余巧能给你补全了?你这脑子啊!”

    袁旬又开始了:“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懂。”

    “你倒是说说,我不懂什么呀。”

    顾平安冷冷看着他,“我确实不懂盗墓,但我懂人性,你把余巧关起来折磨,还逼她帮你研究地图,她不想被打被烫就只能胡乱应付你,而你却把她的话当真了。就像你小时候把大人敷衍你的话当真一样,余大力说等你长大了,时机就到了。你妈说结了婚才是长大了,而且必须跟余巧结婚,你也当真了!你这就是个大傻子啊,我都不明白你是怎么成为老师,为人师表的?在课堂上传授知识,下了班搞这些事?你妈真得很了解你,谁跟你结婚都会发现你的真面目。不对,谁跟你深入交往都会发现你不正常,我猜你在学校里一个关系好的同事都没有吧。大家说你人缘好,只是觉得你没跟他们结仇,因为你根本不跟他们交往。”

    袁旬却怒道:“我不需要朋友,不正常的也不是我,是他们!是你!”

    顾平安摊摊手:“行吧,那你说说正常的你都做了些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你什么时候在东四山搞了个秘密基地?决定把余巧囚禁起来时就想好了吗?余巧没死,说明你对她还有感情,但你又绑架了好几个女孩,是想用她们来做实验吗?你觉得血会像网一样交织起来,给你指出那条路?如果我们没有抓到你,前两天刚被你抓的女孩身上是不是也会被烫上地图?”

    袁旬愣住:“是因为她,你们才找到我的?妈的,这些没脑子的姑娘哪年不失踪几个?你们找什么找?”

    顾平安都懒得骂他了,杀人狂的思维无人能懂。

    她把张丽的照片递过去:“好好看看清楚,她跟当年的余巧一样,也是高中刚毕业,你是不是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感兴趣?虽说你的理由是为了你爸的遗训,但我觉得你更像是在满足自己的性|欲和占有欲,因为连余巧都不肯嫁给你,让你明白你不可能像别人一样有一段正常又美满的婚姻,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余巧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袁旬哼了一声:“什么叫牺牲品?她是我妻子!”

    “妻子?那你为什么不敢让她去你家住?又为什么要逼死她爸余大力?”

    袁旬冷冷道:“余大力偷了我的钱包还报了警,他必须得死!你猜的没错,我一说余巧还活着,还给他看了照片,他立马就给我道歉,说误会我了,还让我领他去见他女儿。我呸,他出卖了我,还想跟女儿团聚?确实是我逼死他的,他活该!”

    他身上残存的那点人性像是彻底消失了,再也不提余大力的照顾之情。

    “我本来想拿余巧献祭,可她说她能帮我。等到时机成熟,她还可以跟我一起去找那个墓!她还说就像我爸妈一起去盗墓一样!我一想,我妈已经成了个傻呆呆的家庭妇女,她肯定不可能帮我,也只有余巧能帮我了,于是我就把她留了下来。相机也是余巧提议要买的,要不是她这该死的主意,我怎么会随身带着那些照片!”

    顾平安心里一动,难不成余巧为了保命,变成了他的帮凶,但她又想留下袁旬的罪证,于是撺掇他买了相机?

    135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20

    ◎棺材里躺着的是余巧◎

    袁旬说到那些照片, 更气了,“这事都怪余巧,她一直想让我放她出来, 我说不急,要等到我们找到那条路才行。她居然把照片放到我的课本里,还不巧被余大力看到了!这父女两个倒像是心有灵犀一样。那天余巧偷偷往我书里夹照片,余大力又莫名其妙地跑来我家, 不过他虽然看到了照片, 但被我妈敷衍过去!他以为是恐怖电影里拍的, 没往心里去。可今年他看见我带女孩去山上了。他好像开始怀疑我, 一直盯着我, 甚至偷偷跑来我家偷东西,你知道,他可是惯偷,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到现在也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怒气冲冲地说:“他如果好好问我, 我一定会告诉他,余巧好好在我家待着呢。一开始他也想把女儿嫁给我,这不是皆大欢喜吗?没想到他居然去报警!你说我能不气吗?他自己找死,我就送他一程, 不过我答应他了,不会杀余巧, 毕竟我们两家关系很深。”

    顾平安心中微叹, 余大力如果能跟着袁旬找到东四山的秘密基地就好了,那样他就能把他女儿救出来, 父女团聚, 哪想到失踪多年的余巧还活着, 她爸却没了。

    “袁旬,你说余巧在家好好待着呢,你的古墓是家吗?那里应该没门没窗吧,你要想把她囚禁在里面,肯定要拴上链子。你还说你往她身上烫了地图,这叫好好待着吗?像动物一样烫上你的烙印,拿链子拴起来。她怎么求你,你都不敢放她出来,这叫好好的?”

    袁旬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放她出来,她还会不会听话?就她的眼光没准又找个三婚四婚,干苦力的男人,更会让我丢人现眼。”

    顾平安气乐了,“你终于说出实话了,什么地图啊,找墓啊,找路啊,都是假的。你就是因为余巧的拒绝,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这才绑架了余巧。你又在折磨余巧时发现自己的变态基因,于是开启了恶魔模式,绑架了一个又一个女孩!”

    “不是这样的!”袁旬怒道,“是因为他们骗我!我妈跟余叔都让我娶余巧,还骗我说娶了余巧时机就到了,我就能独立了,他们就放心我出门了!都是他们在骗我,余巧还不肯嫁我,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我虽然不喜欢她,但她是我妻子。”

    顾平安冷笑:“你开什么玩笑?把她当妻子你会往她身上烙地图吗?你好好想想,你父亲就是这么对待你母亲的吗?余巧八二年失踪,到现在关了有七八年了吧,她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你却在外边受人尊敬,还有你妈精心伺候着你,这就是你说的你娶了她?袁旬,你一直说你不喜欢她!这话应该反着听吧,你就是太喜欢她了,才让你妈帮你搞砸她的婚事。可就算婚事搞砸了,她也不打算嫁给你!”

    袁旬又把手上脚上的铐子摇晃的哐当响!

    “你闭嘴!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喜欢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就是个蠢货!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越强调越心虚,一直说不喜欢,其实是很喜欢她。整天说要去找你爸说的那个墓,说要把你爷爷太爷爷找回来,还说这是你爸的遗训是你的使命,可我猜这是你最怕的事情!你怕像我爷爷一样死在那里,更怕被抓了,像你爸一样判了死刑,哪怕是像你妈一样坐几年牢你都受不了。所以你一遍遍地在嘴上说,心里却很清楚你永远也不会去的!”

    “你乱说什么!要不是被你们抓住,我早……”

    “你早什么?”顾平安呵了一声,十分轻蔑地道,“你妈都早就看透了你,说你永远也不会去的。再说就算你真信了余巧对那首诗的解读,可你用残忍的方式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受害者,还没发现那条路!你想杀到什么时候?还是你已经在杀戮中找到了自信?或者说你找到了掌控余巧的办法?”

    袁旬冷哼一声:“她已经是我的一条狗了,我说东,她不敢往西!我不需要找自信!”

    “真的吗?那为什么余巧会往你的书里夹照片,往你的钱包里夹照片,她希望有人看到这些照片去救她!她一直想着逃离你!所以你才杀鸡儆猴!杀一只不行,杀两只!哪怕杀了两只,时间长了,余巧又想跑了,你只好再接着杀!”

    袁旬脸如猪肝色,怒目瞪着她。

    顾平安却轻笑道:“那些女孩一定都是你用各种理由骗去的。袁旬,你这么做不但可以吓到余巧,还可以向她展示你的魅力,能把女孩骗到那么荒凉的地方,能让女孩单独跟你出去,你肯定很骄傲吧,难不成当初余巧没被你骗到?”

    袁旬狰狞道:“怎么,你羡慕了?看来你也想享受一下她们的待遇!别急下个就是你!”

    顾平安无奈摇头:“你怕你妈知道你如此变态,你还故意装做精神失常,装得好像你现在这样是被家里影响,是被盗墓的爸妈给害的。你还要装的一心想要完成你爸的遗愿!不过林雪英毕竟是你妈,她肯定早知道你是变态,也早知道你不可能去找墓!在你妈眼里你就是变态加懦夫!你永远继承不了你们盗墓世家的衣钵!”

    “我妈就是个蠢货,她整天想着让我当老师评职称,想着让我结婚生子!你真以为她在乎这些?”

    顾平安却自顾自地说:“可惜啊,袁旬,你要真能学到技能,没准还能去考古队里一展身手,现在国家对祖传的各种传统技能都有保护政策,只要用到实处,不为非作歹,甚至还会给发技能证书,可你学的这是什么?杀人分尸?你爸妈有你这样的孩子,肯定觉得很丢脸!”

    “你给我闭嘴!”

    顾平安冷笑:“凭什么听你的?动不动叫别人闭嘴,怎么说到你心里去了?那就赶紧交代吧!一共绑了几个,两天前的张丽是怎么被骗过去的?”

    袁旬眼底充血,手哆嗦着,已经出离愤怒了。

    顾平安觉得很奇怪,他一边嫌弃别人吵闹,好像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可他又很害怕会丢人现眼。

    这真是又要做变态,又要立牌坊,想在世俗中获得尊重,也或许后者是他妈强行灌输给他的吧。

    袁旬不肯交代杀了几个,他闭眼往椅子上一靠,摆出拒不合作的姿态。

    林雪英担心儿子,也决定出院,被小郭押送来了市局,可她却不知道就算她来了,两人也要分开审讯,她也见不到儿子。

    见顾平安问她,她哭了起来:“没错,我早就知道我家小旬不太对劲!他挖蚂蚁洞说是在盗墓,甚至跑去挖蛇洞,后来差点被蛇咬,才改了这个毛病。可长大了也没有好多少,总是自言自语,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把他训练出来。”

    顾平安愣住:“训练什么?盗墓吗?”

    “不是!我想让他跟个正常人一样,那五年他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自言自语也没事,可要是上学时,他还这样,别人一定以为他是疯子。我就叫他少说话,必须说话时再开口,别人倒是觉得他很稳重。其实我家孩子真的很聪明,就是因为我坐牢,孩子没人管,给耽误了!”

    林雪英擦了把泪:“我让他适应在人群里生活,他一直说太吵,不过后来倒也习惯了,顺利上完了师专,还分配了工作,我以为总算看到盼头了,再给他找个对象,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虽然他整天说,总有一天要去找到那个墓,把他爷爷和太爷爷都找回来,可我知道他不敢去的。我想赶紧让他结婚,结果相了一个又一个,他看不上人家。当时人家给说了一个小学老师,漂亮高挑,可他还不乐意,我逼着他约次会,互相了解一下,结果人家那姑娘又不乐意了,说小旬是神经病。我问他干什么了,他不肯说,只跟我说他想娶余巧!”

    “余大力和余巧知道他有神经病吗?”顾平安问。

    林雪英皱眉,“小旬不是神经病,我带他去看过!医生说他很正常。正好那时候余巧跟方同福纠缠不清,老余不想让她嫁给那人,我俩一拍即合,决定把余巧说给小旬。”

    “他们两个属于青梅竹马,小时候经常见面吗?”

    “嗯,我在牢里那几年,老余常带着余巧去看小旬,两孩子经常一起玩,我想就算小旬有点毛病,这知根知底的,余巧也会包容他,可没想到那丫头就死了心跟着那个三婚男当后妈!”

    顾平安问她:“袁旬被余巧拒绝后有什么反应?”

    “当时没什么反应,我以为他也只是说说,也没那么喜欢。可是晚上的时候,我听见他在自己房间里转圈,嘴里还自言自语着,好像是在跟余巧说话,说她有眼无珠,还骂方同福抢他的女人,他心里好像早就把余巧当成媳妇了!我这才跑去找方同福儿子,想把他俩拆散。”

    林雪英哀叹一声:“警察同志,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总不能看着他发疯吧。”

    “那余巧失踪后,你知道她是被你儿子绑了吗?”

    林雪英无奈摇头:“不知道,后来老余找上门,看到那些照片。他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才猜到发生了什么,可小旬不让我问。那天晚上他又在房间里转圈,嘴里骂骂咧咧的,这次他声音很小,我听不清他在骂谁,但总觉得跟老余有关系。我想弄清楚,就在小旬下班后跟踪他,可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伤心道:“小旬掐着我的脖子骂我蠢,问我为什么要跟踪他,我问他余巧呢,他说他不知道。我问他,你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还不回家,到底去哪儿了?他就说他正在练手,迟早有一天要去找那个墓,我想劝他别管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他哪里肯听我的!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一样,他叫我别再管他的事。可那些照片太恐怖了!我怕他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当时就想报警,可……可……”

    顾平安替她说:“可那毕竟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没办法,只能替他遮掩。甚至后来还替他盯梢余大力!”

    林雪英哭道:“是我亏欠了他,当时就不该带他下去,更不该任由他爸给他讲那些故事,都是他爸教他盗墓,教他看地图!东哥甚至还跟小旬说,如果他做不到,小旬要接着找!”

    她终于不再说什么家族使命,哽咽道:“找什么啊!为了那个墓家破人亡,何苦呢!”

    顾平安却觉得袁旬的执念并不是那个墓,而是余巧!

    东四山上,警犬汪汪叫着越走越险,这地方陡峭,就连附近的村民挖野菜也不会到这里来。

    有几位不怎么锻炼的已经跟不止了,黎旭和邹卓带着特警紧紧跟着,刚拐过一道弯,靠近悬崖时,警犬却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地上一个洞口狂吠起来。

    “找到了!”邹卓大喊一声,让周围的人聚集过来。

    这个洞的位置很隐蔽很陡峭,洞口也不大。

    上面动静很大,下边却一点声音也没有,黎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顾邹卓阻拦第一个钻了下去。

    他进去时还以为里边会有一个狭长的通道,哪想到,下面是个很大的空间。

    他不由皱眉,这应该不是传说中的盗洞,更像是下边被挖空后,这里塌陷了一块地方,形成了一个入口。

    已经下午四点多,洞里光线不好,他打开手电筒,看着墙面和那些木质的支撑,“这不会是附近的人自己挖的防空洞吧?”

    邹卓跟特警队的队长都下来了,两人四处张望也觉得不像古墓,他们往前走了几步,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警犬似乎知道这时候不能出声,也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三个人带着狗,呈战斗队形往前走,走到狭长的入口才发现这个洞像一个八字葫芦,通过那个狭小的入口,对面是更大的空间。

    黎旭一进去就愣住,那边居然放着两口棺材,一厅一右地摆着,棺材盖只露着一条缝隙。

    他刚想上前,特警队的队长拦住他:“别急!”

    三人举着抢,先把左边的棺材围了,特警队长猛地把棺材盖推开,里边是个绑着手脚堵着嘴的女孩,棺材里还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黎旭忙上前辨认:“张丽?”

    那女孩见有人来了,又激动又羞恼,两天了,那人再没来过,她控制不住,只能在棺材里大小便,搞得身上脏兮兮的。

    可看见警察,哪怕再难堪,她心里也是喜悦的。只是她的头被绑得很难移动,只能拼命眨着眼睛表示自己就是张丽,这一眨眼,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好不可怜。

    黎旭示意邹卓先安抚她,又跟特警队长去看另一口棺材,那棺材里躺着的是余巧!

    张丽虽然被关了两天,食水未进,但状态还算不错。

    余巧的棺材里没有什么秽物,却更让人心疼,这姑娘一定是习惯了,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或者是吃得太少不需要排便。

    她才二十五六岁,却像个中年妇女一样,眼睛晦暗,神情畏缩。

    黎旭见过她的高中毕业照,十分青春洋溢,可现在瘦骨嶙峋,头发稀疏,面色不正常的惨白,牙齿好像都松动了,脸上还有淤青,不知是被打了,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造成的淤血。

    她身上的衣服像是秋衣秋裤,很久了但还算干净,脖子处露着那种烙印出的花纹。

    黎旭帮她把嘴里的布拿出来时,看到她的牙齿晃动,不由吓了一跳。

    “你是余巧?”

    余巧被他扶着坐起身,呆呆看着他,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们终于找来了,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想找我爸!”

    可能因为经常跟袁旬说话,她表达能力倒是没有退化。

    黎旭却叹口气,可惜了,再早两天,父女俩还能见上一面。

    他没说余大力已经死了,怕她受不了刺激,“走吧,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鲁法医跟田副队也下来了,这里的痕迹都要检查一遍,特警队那边有备用的毯子跟外套,把张丽围起来,让她先简单清理一下。

    黎旭正想研究一下另一边的出口在哪儿,余巧喝了点水,缓了过来,指着旁边的角落说:“我……我的孩子在那里。”

    黎旭愣住,这才想起来余巧失踪时已经怀孕了,他还以为她当时是想借腹催婚,“袁旬让你把孩子生下来了?”

    余巧哭道:“他想把孩子打出来,可我没被打流产,反而被打晕了,他就不敢再打了,他骂我太贱了,给那种男人生孩子。后来孩子生下来,他就把孩子扔在那里,直到孩子死了,也不叫我碰!”

    她越说眼泪越汹涌:“他还想跟我生他自己的孩子,可我好像生孩子时伤了身子,再也没怀上。”

    大家都不由义愤填膺,简直惨绝人寰,有名特警忍不住说:“怎么会有这种变态!”

    余巧哭得撕心裂肺:“我要回家,我不该跟我爸闹腾,他再不好也是我爸!”

    黎旭皱眉:“他不是想拆散你跟方同福,让你嫁给袁旬吗?”

    “不是的,他说这两个都不行,但非要选一个,还是方同福能行。可林姨骗我说,是我爸让她搞砸我的婚事,我就气坏了,跟我爸说的都是气话。”

    这时邹卓已经扒拉开墙角的乱石和土块,里边果然有一具小小的尸骨,虽然在场大部分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尸骨,可这种刚出生婴儿的尸骨还是让人心酸不已。

    邹卓一边收拾一边说:“哪怕送去福利院门口呢?造孽啊!”

    放着两具棺材的这个洞一头是葫芦尾巴,一头居然是垂直的峭壁,说是悬崖不太准确,因为毕竟是只有两个山头的土山。

    特警队长都愣住了:“这棺材是怎么搬进来的?”

    黎旭看了眼外面已经风化的棺材:“这像是悬棺,咱们这里就算古代也没这个风俗啊,也可能是其他地方迁移来的人,只是不知道这里边的尸骨被扔去哪了。”

    余巧披着毯子,怯生生地指了指洞外,“一定都扔下去了!”

    她又指指张丽,“他绑她回来的那天,半夜又过来了一趟,把照相机跟那些照片、胶卷都砸烂扯烂扔下去了。我见东西保不住了,还叫他点火烧了,更安全!可他居然打了我一巴掌,说我想放火引别人来救我!”

    余巧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张丽劫后余生,也一直在哭,黎旭干脆先安排她们两个回市局去。

    顾平安得到消息不由松了口气,还好张丽没事,余巧也没事!

    136  ☪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21

    ◎他说那是他的房子◎

    张丽身体没什么大碍, 就是受了惊吓,有些脱水,低血压。

    余巧有各种慢性病, 二十多岁的人四五十岁的身体,她还不肯去医院,嚷着要见她爸。

    黎旭无奈跟她说了余大力的事,“人已经送去殡仪馆了, 葬礼还没办, 你先好好休息, 到时候还能送你爸一程。”

    余巧瞬间崩溃:“我爸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跟袁家有关系?”

    黎旭不知道袁旬已经跟顾平安招了, 只道:“你先照顾好自己, 你爸的事我们会查清楚。”

    余巧跟张丽被送进医院,黎旭又找人攀下峭壁去找残存的证据。

    晚上七点,顾平安进了审讯室,跟袁旬说:“余巧和张丽都救出来了,你那些罪证也在取证中, 袁旬,就算你不说,有余巧在,她也会把你做过的恶一五一十说出来。”

    袁旬哼了一声, “我的罪证?我有什么罪证,不都是余巧干的吗?相机是她让我买的, 照片也是她让我拍的, 绑架其他女孩也是她教唆我的,我有三分错, 她有七分。”

    顾平安皱眉道:“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的话吗?你跟你妈一直在撒谎, 你们都说余大力想让余巧嫁给你, 可余巧说她爸跟她说,二选一的话,方同福比较靠谱,起码是个正常人!”

    袁旬脸色又难看起来。

    顾平安笑道:“怎么,又伤害到你的自尊心了?你可真脆弱,承认余巧不喜欢你,承认余大力不想让你当女婿,很难吗?”

    “他们父女两个才是撒谎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着把我们当家人,其实对我们嫌弃得要死,他们两个都是活该。”

    袁旬骂骂咧咧的,终于说出来了心中最隐秘的痛。

    “没错,余巧宁愿要一个没文化的三婚男,也不肯嫁给我。余大力说把我当亲儿子,我求他让我照顾余巧,他却说余巧已经订婚了,他也管不了她!放屁!我没说这话的时候,他拼命阻止余巧嫁给方同福,还把方同福搞到失业!结果我一求他,他就说余巧已经跟了方同福,还说他们早住一块了。我都不嫌弃她是残花败柳,他们父女俩居然嫌弃我!”

    “所以你就让你妈在他们父女间挑拨离间?袁旬,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这种性格,余大力才不放心把女儿嫁给你。”

    袁旬却只认自己的理,觉得自己都是被他们骗了,被他们逼的!

    顾平安不耐烦再听他这些鬼话,“留着跟法官说去吧!”

    林雪英一听顾平安说余巧还活着,不由哭起来,但她可不是心疼余巧,而是道:“那我儿子是不是没杀人?他不会判太久的对不对?”

    “没杀余巧,不代表没杀别人!我再问你一遍,余大力有没有说过想把余巧嫁给袁旬?”

    林雪英见余巧没死,还被警察救了,不敢再撒谎:“老余是没那么说,但是我们两家的关系多近啊,我想他也是被余巧闹烦了,才会对她妥协。他不是不喜欢我家小旬,小旬是他看着长大的,俩孩子青梅竹马。”

    她还很激动地想要让顾平安肯定她,“要是当初俩孩子能在一块,一家子顺顺利利,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你说是不是?”

    顾平安叹口气:“你跟你儿子还真像,永远也认识不到你们的错误。”

    黎旭回到市局时已经很晚了,见顾平安还坐在大办公室整理笔录,就说:“今天辛苦了,要不是你及时提醒我们找墓地,不一定能顺利救出她们两个。”

    顾平安放下笔,好奇地问他:“那里边什么样?是哪个朝代的墓地?”

    黎旭苦笑:“根本不算墓地,自然形成的山洞,不过早前有人把两具棺材放在了里边,我们找了考古人员看,这两口棺材应该没用过,棺材板上没有订过的痕迹。据他们分析应该是战乱时,附近的人给自己留下的后路。打仗时去里边躲避,或者等快死时自己进棺材里躺好。”

    顾平安第一次听到这种风俗,她也不在意,“也就是说那并不是古墓,袁旬连练手都找错了地方!这事一定要告诉他,真想看看他的表情。”

    黎旭笑道:“安安,你早点回宿舍休息吧。余巧在医院说袁旬除了她还绑架了四个女孩,她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她记得那几个女孩的长相,明天你帮着把人画出来,有余巧作证,袁旬再狡辩也没用。”

    顾平安答应一声,起身收拾东西,临走时又问他:“黎队,余巧有没有被袁旬逼着动手?”

    黎旭面色一沉,叹口气:“还不清楚,明天等她来市局再细问吧,就算她动了手,也可能是被袁旬逼迫!她除了袁旬在的时候,其他时间都被绑在棺材里!有时候袁旬两天不去,她浑身都僵直了,被袁旬揉半天,才能缓过来。”

    顾平安吓了一跳:“绑在棺材里?我还以为他会一直用铁链子拴着她,那他要是不去,她吃喝拉撒怎么办?简直太可恶了,还说把她当妻子,有人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吗?”

    “还好人没事,放心吧,袁旬会受到该有的惩罚的,余巧也会慢慢恢复。”

    他话说得轻松,可两人都知道,这种经历不是像看病一样,吃点药就好了,如果受害人心理比较脆弱,恐怕一辈子也缓不过来,甚至还会因此抑郁焦躁,袁旬真是害人不浅。

    第二天下午,张丽跟余巧才被送来市局,张丽父母已经到了,还有她姥姥这边的亲人,都来接她,张丽一见父母就扑了过去,“爸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她呜呜哭起来,她妈抱着她拍打:“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跟着一个男的跑到深山老林里去?”

    张丽哭道:“他给我看了他的教师证,说暑假要开补习班,要招老师,我说我只是过来探亲,他就说一天只工作两个小时,一个月能挣五百块钱!我就心动了!哪知道他要领着我上山,我当时就有些疑惑,他说山上有人家住,风景好,学生们劳逸结合,效率会更高,我不知怎么就信了他。”

    张丽没说的是,她一看袁旬就不像是坏人,长得不错,文质彬彬,谈吐文雅,反正怎么看都很靠谱。

    “后来我到半山腰才确定自己是被骗了,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刚跑了两步,就被那男的拿砖头把我砸晕了。”

    张丽妈抱着女儿后怕极了。

    张丽显然也吓到了,跟顾平安他们提到袁旬时,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

    “我醒过来发现躺在棺材里,当时真的吓尿了,后来听见外边有人说话,那个变态男老师说,‘这个姑娘让我想起当时的你,高中刚毕业,眼神懵懵懂懂的。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张丽说:“那男的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声音很温柔,他还说‘这个让你自己动手好不好’。他那个语气,就像……就像是跟家里人商量这条鱼谁来杀!”

    这女孩说着又哭了起来,“我真的吓破了胆。然后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不用再杀了,我们要先上路才能找到那条路,到底什么时候走。我以为她说的上路指的是杀了我,我更怕了,可那男的说就你这样子,怎么走,你要多吃点,把自己养壮一些。女的又说就你带回来的那点东西,喂猫呢?反正他俩吵了两句,那男的就走了,结果半夜又回来,我以为他是要来杀我的,哪想到他跟那女的大发雷霆!”

    张丽肩膀颤抖,似乎回想起当时的事,就觉得害怕,顾平安忙拍拍她的肩,“你在公安局,这是刑侦队,别怕了。”

    “嗯!”张丽擦了把泪,稳了稳心神,“他骂那女的,还骂那女的他爸,说警察都是被他们父女招来的,还说迟早杀了她爸。”

    顾平安皱眉,那时候余大力已经死了,他们查余大力的死,才顺着线索找到了袁旬家里。

    袁旬还真是够自私,错都是别人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迁怒在别人身上。

    “然后呢?那女的说话了没有?”

    “我没听见她说话,只听见男的骂了一顿,到处踢砸,还扔了好多东西。我听声音,他好像又给了那女的几拳头,然后才骂骂咧咧地走了。我当时心里特别害怕,但是听见他说警察在查,又有点希望,没想到熬了一天,你们真的来了。”

    张丽说着突然大哭起来:“警察同志,等你们问完了,我想赶紧回家。我家里正干活呢,我偷懒跑出来,这就是我的报应。”

    顾平安失笑:“可别这么想,你爸妈知道你高考辛苦了,熬了这么久,让你过来放松放松。不过你想回家跟着父母一起干活儿,也不错,很孝顺。张丽你很幸运,别想太多,只要以后遇事谨慎些,别再轻信别人,你不会有事的。”

    可能因为顾平安的警察身份,她的安慰十分管用,张丽吸了吸鼻子,默默点头,这次她可再不敢跟着别人乱跑了。坏人脸上果然不会写上坏人两个字,甚至看起来还很有迷惑性。

    余巧身体很差,可黎旭觉得在医院做过检查,补充过营养液的她,还不如昨天在山洞里的她更有精气神。

    顾平安叹口气:“这些年她大概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出来跑回家,因为家里有她爸在!可现在知道她爸已经去世,她唯一的牵挂没有了,心里的劲就散了。”

    他俩进审讯室时,余巧还是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见他们进来就主动道:“我只记得她们的样子!我本来撺掇着袁旬买了相机,就是想留下证据,可他又把那些东西全扔了。”

    黎旭说:“放心,已经找回来了一部分,技术人员正在复原,扔到峭壁下的一些作案工具都找回来了。”

    那张地图也找回来了,虽然已经被撕碎还残缺了两块,但上边那些字很明显就是顾平安所说的悼文。

    顾平安问余巧:“他说你帮他翻译了诗句!”

    “是他逼我的,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神经病,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他的脑子就跟别人不一样,要不就是盗墓,杀僵尸,反正每次都要搞死人。他绑了我,说让我当他老婆,还逼我跟他一起准备去盗墓要用的东西,还教我看地图,让我帮他分析地图上的诗。我为了哄他高兴,只能随便骗了谎话哄骗他,哪知道他居然信了,还说我的推测跟神话传说里一样。我想把他哄高兴了,趁机逃跑,自然顺着他说,结果他发现我差点跑了,就说要给我好看,第二天他就拿来了铁条,把那张地图烙在我身上。”

    余巧捂住脸,全身颤抖:“他说这样方同福再也不会喜欢我,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接受我!他也不用再担心我会给他戴绿帽子!我说我又不是他的人,他说小时候过家家,我就嫁给他了,我们早就是夫妻了!”

    她说完崩溃大哭:“他就是个疯子,还是个有暴力狂的疯子,打我不解气,就往我身上烙地图!我求他放过我,结果他拿来了刀!”

    余巧呻|吟一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其实可能是我害了那些女孩!”

    黎旭皱眉:“到底怎么回事?你也动手了?还是你撺掇他绑架别人的?”

    余巧哭着摇头:“我没撺掇他去绑别人,我只是为了活命求他放过我,我说我还要跟他一起盗墓,被砍下脚还怎么走?他拿刀在我身上比划,我就拼命求他,我说再也不会跟他顶嘴,再也不会把棺材里弄得脏兮兮的。”

    顾平安忍不住怒道:“他把你关在那里面,还五花大绑,居然还嫌弃你把棺材弄脏了?”

    “他说那是他的房子,骂我不知道珍惜!他……他好像还活在小时候,在跟我过家家!小时候他就经常说蚂蚁洞里有僵尸,说树上的油脂是尸油!”

    顾平安叹口气,果然袁旬的执念是余巧,哪怕她已经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余巧说:“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就说他没我不行,我会好好陪着他去盗墓,可他总觉得我是想借机逃跑,不肯带我出去,还绑了女孩进来吓唬我,我那时候除了他给我带的衣服和吃的,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不在就把我关在棺材里。每周他把我的脏衣服带出去,带干净的衣服回来,但住在那样的地方,我还是整天邋里邋遢,像个鬼一样。他就拿刚绑的女孩跟我比,说那女孩像我一样年轻,结果我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反正每次都是先贬低我一番。”

    余巧哭道:“可他又说就算我变成鬼,他也最爱我,还要我帮他把那些女孩切成一块块,说她们身上有地图,拼好后,血会在她们身上淌出一条路来指引我们。我要知道他会这么变态,小时候都不会搭理他!”

    137  ☪ 闹鬼的房子1

    ◎他们两口子都是老好人◎

    余巧边哭边说, 她确实被逼迫着做过帮凶,但并不是她提出绑架其他女孩的。

    “我也想趁他做那些事时逃走,可他对我很防备!”

    除了她跟张丽, 还有四位受害者,刑侦队筛选出来的三个女孩有两个是被袁旬骗到了东四山上,另外两个是袁旬去省城买相机,洗照片时, 从路上骗回来的。

    余巧说:“他说我要不听话也会把我砍成块, 还跟我炫耀他有多吸引女孩, 她们都信任他, 一见面就喜欢上了他。可我就是不喜欢他, 因为太熟了,我知道他有病!”

    顾平安叹口气,还真让她猜对了,袁旬绑架女孩一是为了杀鸡儆猴,二是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

    袁旬见老巢被发现, 余巧还什么都招了,呆愣了片刻才说:“余巧是我的,从小就是我的,我就算不喜欢她, 也不会看着她嫁给那种男人!”

    顾平安冷笑:“哪种男人?方同福再不好也还是个人,你是人吗?”

    袁旬哼了一声, 没回答。

    顾平安又道:“连承认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 还盼着她能喜欢上你?一边向她展示你的魅力,一边囚禁她贬低她, 一边带着她分尸, 吓得她不敢再跑。余巧遇到你这样的人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看着她的孩子死在洞里,看着她变得瘦骨嶙峋,眼里没了光彩,居然还期盼着她喜欢上你?袁旬,其实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就算你囚禁她一辈子,她也不会喜欢上你。”

    袁旬居然还是固执道:“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她!我做这些只因为我妈说她适合做我的妻子,我也想像我爸妈一样,跟她一起去盗墓去探险,我在教她在训导她,你们根本不懂。”

    黎旭道:“是啊,正常人确实没法懂你!”

    袁旬始终不认错,不过这也不是顾平安该关心的事了,死了四个女孩,属于连环杀人案,而且都被残忍分尸了,袁旬肯定是死刑。

    除了第一具因为经验不足,把残尸扔进了垃圾桶里,其他的都埋在了山里,所以还得慢慢跟袁旬磨,让他说出埋尸的位置。

    林雪英根本不知道东四山,她只是通过照片还有袁旬的反常,猜出他在杀人,甚至以为他杀了余巧。

    她还帮袁旬盯着余大力,怕他去报警。

    顾平安跟黎旭说:“她这属于包庇并协助犯案吧。”

    黎旭无奈道:“看检方怎么处理吧,她说她是猜出来的,袁旬犯案前没跟她商量过,犯案后也没让她帮着打掩护,所以很难界定。

    袁旬居然还要求见余巧,说要跟她解释余大力的事,余巧却不想见他了。

    “他就是恶魔,警察同志,如果有可能我不希望再听到他的名字,每次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死,可我连死都不能!我想尽办法想逃出去,每次都差那么一点。”

    余巧帮着处理过尸体,袁旬分尸也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地图,最主要的是他只有一辆自行车,又把那个洞当成了家,不想把尸体埋在那附近。

    顾平安问袁旬:“那余巧的孩子怎么留在那里?是你对她的震慑吗?”

    袁旬苦笑:“我没想真饿死那孩子,可我没想到他那么容易死,我只是不喜欢她生了别人的孩子,所以生气了,一天没去而已。她又哭又闹,我只能把孩子留在那里,算是个念想。”

    顾平安被袁旬这种恬不知耻的态度激怒,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扔在角落,把一个刚生产过的孕妇绑起来塞进棺材里,居然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袁旬,你这辈子也完不成你的梦想了,你所谓的房子,所谓的家,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古墓,那是个天然洞穴,有人发现了在里边放了两口棺材,棺材里根本没人。你从小到大一直心心念念的盗墓事业,根本就没开始过,只是过家家。”

    袁旬自然知道棺材里没发现尸体,可他还是怒道:“闭嘴,那叫悬棺,也是墓穴,你懂什么。”

    顾平安笑道:“我看你最喜欢说的就是‘闭嘴’和‘你懂什么’,像不容别人质疑的自大狂,其实不过是个愚蠢的变态!”

    袁旬大怒,又骂起来,顾平安直接出去了。

    邹卓正在外边旁听,他不由叹道:“真为开发区中学那些学生高兴,再让他这么误人子弟下去,那些孩子没准会受影响。”

    顾平安说:“他很会伪装,学校的老师同学都觉得他很正常,校长都给咱们这边找电话核实这事,可见有多震惊。”

    她正要回办公室,听见楼下喧闹起来,“出什么事了?”

    顾平安快步往下走,一转过楼梯就听到张丽的声音,“我妈跟我姥姥说,一定要来感谢你们,再拖上几天我可能就渴死饿死了!是你们救了我的命。”

    下边值班的同事把黎旭叫过去了,张丽的家人拉着黎旭感谢,还要送锦旗。

    黎旭却说:“主要是我们队里的小顾很敏锐,是她问出了地点,及时通知我们。”

    顾平安一听,赶紧往回走,她知道张丽家人是真心感谢,可这对于她来说只是分内之事。

    她刚走几步,就听到门口一阵哭声,不禁吓了一跳,送个锦旗用这么激动吗。

    没一会儿小郭上来道:“是那几个失踪女孩的家属来了!”

    从东四山上找到的照片和胶卷残片都洗出来了,又有余巧描述出的画像,很快确认了受害者。

    楼下,有位妈妈痛哭着捶胸:“她临出门时,我还跟她吵架,我还骂她不懂事!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她!我的瑞瑞啊!”

    还有个粗壮的男声怒气冲冲地嚷着:“那个混蛋在哪儿呢?看我不活拆了他!”

    除了张丽,那四位受害者最长的被囚禁了一年,最短的被囚禁了三个月,其中一个只是砍了头,没有完全分尸,这还是因为刀刃卷了,袁旬又刚感冒过没什么力气。

    也正因为袁旬的作案很没有规律,才这么长时间没人发现,这些失踪女孩是被同一个人绑架了。

    楼下一边悲一边喜,张丽父母看到这些家长的惨状,更后怕起来,抱着女儿不撒手。

    顾平安叹口气,做这一行见得太多了,可还是会动容,看来她还没有麻木。

    邹卓说:“那几个女孩太可惜了,只因为袁旬的外表斯文,还是老师,就轻信他的话。可他就是个斯文败类!还是个变态杀人狂。”

    豫东出了连环杀人案,省报都来采访了,蔡雅也跟着一起过来,她甚至给顾平安还有冯娇都带了小饰品做礼物。

    冯娇看着手里精致的小盒子,低声问顾平安:“能收吗?她为什么要送给我们?跟她也不怎么熟啊。”

    顾平安打开看了眼,冯娇的是银耳钉,她没有耳洞,送的是耳夹。

    “也不是贵重东西,退回去好像不太好。”

    不过她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蔡雅进来见两人都拿着自己送的小盒子研究,就明白了,她笑道:“过阵子我可能要调来你们刑侦队,队里只有你们两位女同志,我想先跟你们套套近乎,免得来了孤立无援。”

    人家都这么说了,顾平安也就放心收了。

    冯娇冲蔡雅笑:“我俩请你吃饭吧。”

    蔡雅摆手:“不用急,等我调过来,咱们再一起吃饭。这次来主要是想见见袁东。”

    她转头跟顾平安说:“我觉得袁东很有研究的价值,他妈带他去医院看过,说没有问题,那他到底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还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和环境的影响?他做出这种事,是深陷盗墓的执念还是为了余巧,这些都很值得研究。”

    顾平安说:“我觉得是后者,他对余巧的执念太深了,绑架了其他女孩,还要用其他女孩比余巧好看来刺激她,然后再向她表明,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爱他。”

    “那你说他的执念是得到余巧,还是让余巧爱上他?”

    “还是后者!”顾平安认真道,“因为他已经得到她了,或者说袁旬只得到了余巧的肉|体,他知道她并没有爱上他,这才是他的执念。”

    蔡雅叹口气:“是啊,哪怕他的思维简单的像一个孩子,最想要的还是爱情。”

    顾平安说:“也不一定是爱情吧,没准是亲情呢,林雪英出狱后一直在训练他,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他不觉得他妈妈是亲人,甚至很反感林雪英。余大力又是害死他父亲的人,还不肯劝余巧嫁给他,这些人在他心里都不是亲人,可能只有从小玩到大的余巧是!”

    见蔡雅听的认真,她忙又说:“这只是我的推测,当然了,也有可能他的执念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是他童年和余巧的两小无猜,是一起过家家时的感觉。”

    蔡雅笑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他觉得外界吵闹,想回到躲在家里不用上学,不用上班,还有小伙伴时常来找他玩的那段时间。”

    冯娇对凶手的心理并不关心,她只关心能不能判死刑。

    蔡雅说:“肯定死刑,太恶劣了,不过要上法庭,他还有段时间,我想跟他聊聊。”

    她又热情邀请顾平安:“我觉得你对罪犯的心理分析很到

    忆樺

    位,可以考虑往这方面发展。”

    顾平安皱眉,她很重视犯罪心理的研究,但并不打算自己去干:“谢谢,我看还是不用了,做研究有你们这些专业人士呢。在警察看来,坏人就是坏人,其实我也跟小冯一样,对他们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不感兴趣。”

    冯娇说:“别的我分析不出来,反正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很坏很没人性就对了!”

    蔡雅被她逗乐,“你们说的太对了!确实如此。”

    三人正聊着,黎旭进来了,蔡雅马上起身,“你忙完了,可以去见袁旬了吗?”

    黎旭一见她就皱眉:“你自己去也没人拦你啊,我忙着呢。”

    蔡雅倒也不生气,问顾平安:“你有空吗,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觉得有个办案人员一起去,有什么情况可以帮我分析一下。”

    顾平安本想拒绝,可人家这是合理要求,还好电话铃声响了,屋里几人都静下来,一起盯着冯娇桌上的座机。

    冯娇接起来,问了一句,又把话筒递给顾平安,“找你的,好像年纪不大,是不是上次找你的小朋友?”

    顾平安也听到那边小宝的声音,这电话来的可太及时了,她忙跟蔡雅说了声抱歉。

    蔡雅见黎旭已经进了他的办公室,无奈起身去找小郭了,冯娇紧盯着打电话的顾平安,想等她挂了电话就跟她八卦一下。这位蔡专家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

    小宝听见顾平安的声音十分激动:“三姐,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想见见你,有事跟你说。”

    顾平安一忙起来就住宿舍,已经近一周没回去过了,“什么事?我还不确定哪天回家,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小宝支支吾吾的,顾平安就问他:“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你在哪儿?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吧。”

    小宝马上报上了地址,就在他家附近的篮球场。

    刚好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顾平安也没跟黎旭请假,她只跟冯娇说了声,“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很快就回来。”

    冯娇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八卦之魂,“你骑摩托车可得慢点。”

    顾平安答应一声,骑着自己的小粉车去了篮球场。

    这天是周六,篮球场打球的人还不少,小宝坐在旁边台阶上一直往路口张望,他看见顾平安的小粉车,似乎有些失望。

    “三姐,你那辆拉风的摩托车呢。”

    顾平安乐了:“干嘛,你叫我来只为了看我的摩托车?”

    “不是!”小宝慌忙摆手:“我有事问你。”

    看他一本正经,顾平安也认真道:“什么事,你问吧?”

    “就是,就是,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顾平安一愣,这孩子难不成是聊斋看多了?还是看了什么神鬼杂志?

    “不信,怎么了,你信吗?”

    “我也不信,可我家楼上总是闹鬼!”

    顾平安皱眉:“你是听见什么声音了吗?怎么不跟你爸妈说?”

    “根本不用我说,他们都知道,而且我们整个楼的人都知道,还有人偷偷请了道士来做法事,据说厂里不让搞封建迷信,发现了肯定要批评。”

    “全都知道?还做了法事?是不是那房子里死过人?”

    小宝马上一副崇拜的表情:“哇,三姐你好厉害,这都猜到了吗?”

    顾平安有些窘,这事谁猜不到呀,说闹鬼的地方肯定死过人啊。

    “死过几个?是房子的主人吗?被杀了还是自杀的?”

    小宝小声说:“死了两个,都是病死的,就是原来住着的女人,还有后来分到房的那个男的。我爸说那儿不吉利,我们正准备搬家呢,可我们老师说没鬼,都是自己吓自己,我就想来问问你。”

    顾平安皱眉:“这种闹鬼的事为什么想来问我?是不是你看见了什么?”

    小宝抬腿搓着地上的小石块,不确定地道:“我没看见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我爸妈不让我问这些事,可我听见楼下的人说是佟阿姨回来过,把那个男的当成她丈夫带走了!还说佟阿姨死得冤枉,肯定不是好死的,我这才想到找你。”

    顾平安见他越说越不好意思,就道:“你听见别人冤死的,就想着让我帮着查一下,很善良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宝抬头看她:“三姐,你不嫌我烦啊?”

    “这是正事,是我的职责范围,怎么会烦呢?再说这种警惕心理很正常,不过以后一定记得,遇到这种事就像这次一样跟大人说,千万不要自己做什么。”

    小宝松了口气:“三姐,你连这都猜到了吗?那个房子已经没人住了,我跟金子豪还商量着要去上面住一夜,看看到底闹不闹鬼。”

    顾平安吓了一跳:“幸亏我及时过来了,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可你不是说没鬼吗?”

    “没鬼就没危险吗?就算真有鬼,人也比鬼可怕!”顾平安气地骂了他几句,又再三叮嘱他,管闲事可以,千万不要自己去。

    小宝连连点头:“三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去的,以后也会小心谨慎。主要是金子豪总想着逞能,等周一我就去找他,把你的话转告给他,我们一定不惹事。”

    顾平安问清楚房子门牌号,小宝又把之前住着的那家人情况跟她说了。

    “佟阿姨一儿一女,都在上大学,她人特别好,家里还养了只哈巴狗,后来她病死了,狗也送人了,他们一家也搬走了。我妈说厂里等着分房的人可多呢,佟阿姨又是病死的,没什么忌讳,哪个房子里能不死人啊。反正立马就住进来一家三口,这家女儿才两岁,住了没两个月,那个男的就病死了!”

    顾平安问他:“佟阿姨的丈夫对她好吗?”

    “挺好的吧,他们两口子都是老好人。”

    “那为什么有人说她死的冤枉?”

    小宝说:“因为佟阿姨才死了没三个月呢,他就又结婚了。”

    138  ☪ 闹鬼的房子2

    ◎为了这房子得罪了谁◎

    顾平安觉得不能因为佟阿姨丈夫很快结婚, 就怀疑他杀妻,不过如果感情很好,在外人眼里没吵过没闹过, 妻子去世后,很快又结婚,确实有些奇怪。

    她跟小宝说:“这事你不用管了,也别让金子豪掺和, 好好上你的学。”

    小宝对她十分信任, 点头道:“知道了三姐, 放心吧, 我这就去找他, 他肯定听你的话。”

    顾平安回刑侦队时,林雪英又在闹,哭着喊着让给袁旬检查一下,非说他有精神病。

    顾平安十分无语:“这种恶性案件,就算有精神疾病也不可能放了他啊, 她不懂吗?”

    冯娇说:“大概想折腾一下,先保住儿子的命。”

    “保住了又怎样?一辈子关着吗?”

    顾平安叹口气,对林雪英十分不解,早发现孩子不太对劲, 就该想办法开解,而不是非要把他推到人群里做个正常人。

    一味隐瞒他的缺点, 任由他的邪念在暗处滋生, 最终酿出祸来,她又急着忙着替他擦屁股, 何苦呢?

    顾平安本来也要跟着处理袁旬案的后续, 现在小宝的求助给她找了个借口。

    “黎队, 一所住宅里三个月内有两人病亡,我觉得确实该查一下。还有那个被堂姐带去看电影的女孩,我也想催一下那边。”

    黎旭也已经发现顾平安的毛病,她找到真凶后不喜欢干接下来繁琐的扫尾,取证工作,总想一股劲地往前冲,似乎想一天内把所有坏人都抓起来。

    “八五年的这起案子已经定性了,就是熟人间的拐骗,那女孩的堂姐已经被抓,正顺藤摸瓜找人。至于你说的这件事,还没确定两人是得什么病去世,去世前身体怎样,有没有旧疾。仅仅因为三个月死两个人就判断有问题,太武断,不过你可以先调他们的资料查一下。”

    顾平安高兴地答应下来:“谢谢黎队。”

    黎旭本想劝她劳逸结合,别太拼,可他桌上还一堆报告要写,只好目送她离开。

    小宝家住的是化工厂家属院老区那边,顾平安去过好几次了,轻车熟路找到了派出所。

    罗所长见她来了,热情招呼:“小顾同志,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听说你们抓盗墓贼的时候又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案?这在咱们豫东可是少见啊。”

    怎么又成了抓盗墓贼的时候了?

    顾平安嘴角抽了抽,看来哪怕是公安系统内部消息也会打折扣,不过她也没解释,“别说豫东了,就是全国也少见啊,这种明目张胆的杀人分尸其实不难查,难查的是那些被溺水,被自杀,被车祸的人,有时候很难确定是自杀还是意外,又或者是他杀。”

    罗所长笑道:“那倒是,不过大部分嫌犯没那么聪明,总会露出马脚。至于化工厂这两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确实不太清楚。先去世的这位叫佟红霞,五十来岁,有高血压颈椎病,一直在接受治疗,人死后家人就找医院开了证明,直接送殡仪馆火化了。后来住进去的男主人叫胡斌,他还年轻,才三十出头,他妻子接受不了,报了警,我们还借了你们鲁法医的小徒弟过去看了,没什么问题,就是心源性猝死。”

    “都有验尸报告吗?”

    “佟红霞没有,不过她有病例,死了后直接开的死亡证明,胡斌有验尸报告,已经给你找出来了。”

    罗所长把顾平安领到会议室,第二起案子的资料就放在桌上,他递给顾平安,“处理这事的是小昌,我给你把他叫来。”

    顾平安翻开看了看,确实没发现有任何问题。

    至于曲红霞,如果是因病死亡,派出所只管销户,医院给开死亡证明就行。

    小昌三十来岁,跟第二个死者胡斌年龄相仿,感触也更深。

    “唉,也是世事无常啊,看着年纪轻轻的,谁能想到,医生说这种病男性发病高于女性,有过心血管疾病的,经常过量运动的,还有年纪大的,都容易心源性猝死!这个胡斌就是爱跑步爱打篮球,在厂里干的是流水线,一天都是同一个动作,下了班还要去打篮球。据说厂里的夏季运动会他也报了名,每次下班都要绕厂一圈,再绕家属院一圈才回家。回了家还得帮老婆照顾孩子,帮着洗衣做饭,可能是累的吧。”

    顾平安一听这话,突然觉得胡斌的死好像也没那么可疑了,运动过量休息不够的人确实容易心源性猝死。

    有些经历过无数专业体检的运动员,身体强壮营养充足,都有猝死的可能。

    不过她想到佟红霞,还是道:“罗所长,我们那边案子刚结了,正好没什么事,我想去事发现场看看可以吗?”

    罗所长倒是很支持她:“嗯,多查查没坏处,那房子还在胡斌媳妇名下吧,让小昌帮你联系一下。”

    小昌还真知道胡斌家的事,“胡斌刚埋了,他媳妇不敢再住那房子,回娘家了,离我们派出所不算远,要不我带你过去问问。”

    “也好!”顾平安于是又跟小昌一起去胡斌媳妇娘家,哪怕凶宅没上锁,她也不能像金子豪跟小宝一样偷偷去人家家里。

    胡斌媳妇姓宋,她娘家条件看着不太好,一大家子挤在筒子楼里。

    顾平安他们过去时,正好听见有女人在屋里嘟囔:“那么好的房子不想住给我们住啊,天天挤在这里算什么?放个屁全屋人都能闻见,转个身都得先打声招呼。”

    不知道是她语气不好,还是孩子刚睡醒,她话音没落,就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哭声。

    小宋委屈地说:“嫂子,我们明天就走,我住哪儿都没事,主要是我家宝儿,人家说了,得让她在人多的地方待两天,孩子眼睛太干净。”

    屋里的说话声,外边听得清清楚楚,小昌转头看顾平安,“进去说什么?要不咱们把小宋叫出来?”

    顾平安也怕打扰人家生活,可已经到了总要问清楚。

    她敲开门,里边倒也没想象中那么挤,小小的起居厅里坐着三个人,一个头发散乱憔悴不堪的年轻女人抱着孩子坐在长沙发上。

    那里晚上应该是当床用的,上边还叠着被褥,刚才说话的女人是小宋的嫂子,她过来开门,打量顾平安的眼神中带着戒备,看见小昌才笑起来。

    “原来是小昌同志啊,这位也是我们警察同志吗?怎么没穿制服?长这么漂亮,我差点以为是我家男人在外边惹得桃花债。”

    顾平安嘴角抽了抽,她不敢说气质卓越,但起码一看就是正派人吧,这什么眼神。

    小宋嫂子也只是不过脑地在表达亲近之意,又招呼小宋,“昌警官来看你了,赶紧招呼啊。”

    她还顺手帮着小宋掖了掖乱发。

    顾平安不由回头看小昌,小昌慌乱地朝她摆手,他不过是看孤儿寡母的可怜,帮着说了两句话,就被这嫂子给误会了。

    小宋怀里的孩子看见有外人来,把脸缩进母亲怀里,不停打嗝,倒是不哭了。

    顾平安有些不好意思,不会是他们吓到孩子了吧。

    “孩子多大了?看着真可爱。”

    小昌看着孩子的后脑勺和后背,心中不由好笑,哪儿看出来的可爱?原来这位刑侦队的同志也不擅长跟孤儿寡母打交道啊。

    小宋一听人家问孩子就泪眼婆娑,“警察同志,是不是找到凶手了?我就说我家孩子爸不可能突然就死了,他身体可好了,壮得能打牛。”

    顾平安还没说话,小宋妈揭开帘子从里屋出来:“你可别当祥林嫂了 ,那谁家的小子,不就是笑着笑着,突然往后一倒人就没了,才二十来岁。倒霉就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你赶紧把自己拾掇拾掇,反正是个丫头,又有那处房子,再找一个也不难,别整天在家里哭哭啼啼的了。”

    顾平安叹气,只开门的这一分钟里就能知道小宋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再这么下去不崩溃也会抑郁吧。

    “小宋同志,你能不能先把孩子让你妈带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聊,能跟我们出去一趟吗?”

    小宋还没说话,她妈就冲上来:“同志,申请的补贴到了吗?能给多少?”

    小昌忙说:“这位同志是市局的,不是胡斌厂里的。”

    “市局的?”小宋妈更觉得奇怪,小宋却起身把孩子塞进她怀里,“妈,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她说完不等她妈反对,跟着顾平安出了门,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顾平安听她说一会儿就回去,也不好带她去派出所,干脆说:“我听说了你家那栋房子,能领我过去看看吗?”

    “是房子的问题?”小宋激动极了,眼泪又涌了上来。

    顾平安忙说:“我还没去看呢,小宋,你先别哭,我只是例行查访,并不代表你丈夫的死有问题。”

    她不想给对方希望,免得到时候失望。

    果然小宋一听这话,眼神立马暗淡下来。

    顾平安怕小宋情绪更加崩溃,她甚至都有点后悔,冒冒然跑过来了,万一他们就是单纯因病死亡,她这不是又挖开了小宋的伤疤吗?小宋妈话虽然难听,但说得也不是没道理,活着的人总要活着,为以后考虑。

    小昌安慰小宋两句,却也不敢靠近,见顾平安要带她去家属院,他也只得跟着,“那房子我们看过,其实没什么问题。不过那楼里的人都很在意,好像还找了看风水的来看过。”

    顾平安见小宋还在抽噎,就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宋,你也觉得房子闹鬼吗?你们搬进去后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没有,当时我们很高兴,终于排到了,都没怎么装修就住进去了!要是知道会出事,我们宁愿在外边租房,哪怕回我娘家打地铺都行啊!”

    “你为什么一见我们就问凶手有没有抓到,你觉得你丈夫不是因病去世,而是被杀的?”

    小宋哭道:“他还年轻,一顿吃三四个大馒头两碗菜,厂里每年有运动会,他都会参加,他怎么可能得心脏病?”

    顾平安皱眉:“所以你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发现疑点,只因为胡斌不像是有心脏病的人,就觉得他是被杀的?”

    小宋擦了把泪:“他当时为了争这个房子得罪了人,我总觉得他就是被人害了,还有楼里的人说他是被佟姨给害了,说佟姨是被她丈夫杀害的,所以阴魂不散,还留在那个房子里,反正不管怎样,我家孩子爸都不可能得心脏病。”

    顾平安觉得心源性猝死这个事绝对假不了,死亡证明可不是那么容易开出来的,医生肯定会检查。

    不过也曾经有人通过药物或者其他手段来诱发心脏病,杀人于无形,这是她来之前准备调查的方向。

    听完小宋的哭诉,她问道:“胡斌为了这房子得罪了谁?”

    139  ☪ 闹鬼的房子3

    ◎怎么觉得那是个藏污纳垢之所◎

    小宋领着顾平安和小昌去化工厂家属院看房子, 路上她说:“当时好几家想抢那套房子,是我家胡斌找了人,才拿到钥匙, 肯定得罪了那些人!听说有个姓冯的技工,他妻弟是二流子,进过局子,以前跑来厂里闹过事, 还在半路上拦过我家胡斌, 说要举报他行贿。”

    顾平安问:“所以他行贿了吗?”

    小宋神情恍惚, 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没……肯定没有啊, 我家胡斌符合条件, 我说他找人,是说他找人申请分房,这事必须要跟专门管分房的干部申请,他就去找人家了,但是绝对没有行贿。是那个姓冯的不服气我家分到了, 让他妻弟跑来吓唬我家胡斌。”

    顾平安又问:“你丈夫死了,你觉得有问题,为什么当时没跟警察说呢?”

    “说了,人家也查过了, 说那人有不在场证据,人家也只是吓唬吓唬, 警察说谁也不可能把我丈夫折腾到心脏病啊!”

    顾平安也觉得自己该去医院找位大夫问问清楚, 有没有药物导致心脏病的可能性。不过如果有的话,尸检肯定能查出来, 就怕当时没有认真查, 可惜这两位都已经安葬了, 没有办法再做详细的尸检。

    很快到了家属院,传说中闹鬼的房间在四楼,顾平安跟着往上走时,看见三楼左边那户门大开着,里边东西都差不多搬走了,估计就是小宝家。

    虽然两家是亲戚,关系还很近,但顾平安还真的从来没去过顾二叔家,没想到头一次来是这种情况。

    小宋家就在顾二叔家上头,她打开门,眼泪又掉下来了:“我还记得我们搬过来的第一天,一家三口多热闹多开心,没想到不到一个月,我家胡斌就没了,他不是被人害的,就是被鬼害的!因为他身体一向很好。”

    顾平安听她碎碎念,还真像是祥林嫂一样,她不由怀疑自己来错了,胡斌可能真是因为劳累心源性猝死。

    房间是两室一厅,厅有些窄但跟厨房连在一起,看起来倒也算宽敞。

    顾平安把水笼头炉灶跟窗户,所有地方都检查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她以前也经历过类似事情,有人从野外带回了有放射性物质的东西做装饰品,进到那个房间的都生病出了事。

    还有毒蜈蚣毒蜘蛛甚至有毒蛇盘踞在管道中,引起的中毒,总之从警时间长了,什么奇葩事都会碰到。

    排除这些后,那就只剩下投毒,或者就是因为这房间以前死过人,所以小宋跟邻居们才会疑神疑鬼。

    而且看小宋的状态,她明显是接受不了丈夫突然去世,才会想是别人的过错,试图转移自己的悲伤。

    顾平安把房间仔细查过后,叹口气:“没什么问题,如果你们不敢住的话,可以让单位帮着换个房间。”

    小宋却还是恳求他们接着查下去,“那个姓冯的没准在单位给我家胡斌下毒了!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找他好好查一查,他们为了房子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小昌无奈劝了两句:“小宋,你还是快点接受现实吧。”

    顾平安转了这一圈,又跟小宋谈过后,也不敢说这事真有问题,只得先应付过去。

    等把小宋送回家,小昌就问她:“你还要去佟红霞家吗?她丈夫已经娶了新老婆,还自己买了房。”

    顾平安皱眉:“他自己买了房?他们两口子是双职工吧,单位不给分房吗?就算佟红霞死在这里,他不想住,单位也会帮着换房吧,为什么出去买房了?”

    现在大部分人还没有买商品房的意识,尤其是这种单位会分房的,都排队等着呢。

    这事小昌倒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佟红霞的死也没经派出所,都说是病死的,医生也开了死亡证明。”

    顾平安突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两人回到派出所,罗所长过来问有没有发现,她无奈摇头:“暂时没有,也许是我堂弟听多了鬼故事,又听附近邻居们讲了些八卦,他就想多了。不过既然我已经插手了,还是想查查清楚。”

    顾平安刚想问给胡斌做尸检的医生是哪位,门外突然有位民警闯进来,“所长,华瑞小区有人被电死了!”

    罗所长皱眉看他:“电死的?那你这么莽莽撞撞的干什么?赶紧去个人啊,给救护车打电话了吗?”

    那位民警说:“死的人就是您刚才打听的曲大伟,佟红霞的丈夫!他电死了,我就想着赶紧来跟您说一声。”

    罗所长惊讶地起身:“这么巧吗?”

    顾平安也瞬间愣住:“我刚才话说早了,看来这里边肯定有事。”

    罗所长觉得不可思议,小顾来派出所刚要查这家人,他就跟下边负责案子的人问了问这家的具体情况,怎么就突然电死了?

    “不会是杀人灭口吧,可他家能有什么事,值得人灭口?难不成是他害死了他原配,现在怕查到他,畏罪自杀了?”

    顾平安起身道:“罗所长,我跟小昌过去看看吧!”

    罗所长也坐不住了,“还是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到底怎么个情况。”

    等那位过来汇报的民警同志出去,顾平安才问罗所长:“您刚才问的谁?那人没问题吧!”

    罗所长愣住,“应该没问题,淮子是老干警了,不可能我问点事,他就跑去跟人说啊。”

    顾平安也不好多问,再问,好像是指责派出所有内鬼一样。

    路上罗所长说:“曲大伟搬去的这个华瑞小区,好像是某个大厂盖了一半没资金了,卖出去的,然后人家接手的地产商,盖完了申请成了商品房。”

    顾平安记得应该就是九零年以后,有些国营厂子就顶不住了,半私有化,裁员!没想到还有把家属楼给卖了的。

    罗所长又八卦道:“听说那里设施不错,房子还挺贵的,估计都是做生意的人去买,没想到曲大伟家倒是有钱啊,他家双职工,又供着两个上大学的孩子,哪来的钱?”

    “双职工?如果他家经济来源有问题,不是干了违法的事,就是家里有祖传的东西,变卖一下,不就有钱了吗?”

    罗所长叹气:“应该是前者,要真有宝贝,早就可以卖了,非等到媳妇死了?”

    顾平安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是都说升官发财换老婆吗?”

    等到了那个小区,顾平安发现位置还真不错,楼下还有个小广场,现在很少有地方重视绿化,这小区还不错。

    而且楼高只有六层,空间利用确实比化工厂那边的家属院强多了。

    曲大伟家已经拉了警戒线,尸体还在屋里,一个四十来岁的蓝衣女人站在门口嘤嘤哭着,也不往里走,时不时还往外瞟两眼。

    虽然她在哭,可根本看不出有多悲伤,显然这就是曲大伟后娶的那个,结婚应该还没一个月呢。

    曲大伟倒在卫生间的地上,他好像是在接灯,然后从一个简易的梯子上边摔下来了。

    负责的民警说:“急救人员确定人死了,也确定了死亡原因,本来要拉走的,可曲大伟媳妇刘贵兰哭着不让拉,说是电死的还可能缓过来,以前就遇见过。

    顾平安又看了眼那个蓝衣女人,问道:“没接地线吗?”

    旁边的民警摇头:“没有,他妻子说他逞能,非要自己接线,说不想让别人赚他这个钱,没拉闸,擦灰时弄脏了手,好像还洗了洗手。”

    他说着指指洗手台下边的水,“地上也有水,他手上也有水,唉,这事闹的。”

    罗所长凑近看了被灯罩拽出来的那几根线,顾平安也端下来研究着曲大伟的姿势,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就像是触电摔下来的,如果有保护措施,或者有人在旁边,能及时把电线从他身上挑开,应该不会出事。

    门口的蓝衣女人哭道:“老曲就是爱逞能,我说人家住这种楼都是按壁灯,他嫌弃花钱,我说那也不能用吊线啊,太掉价了,他说这种省事又省钱,反正就是不听劝。现在可怎么办?他两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呢,我这要不要通知他们?还是再等等,我在村里真见过正停着灵呢,突然诈尸的,据说淹死的和电死的最容易假死,是闭过那口气去了,缓过来就好了。”

    顾平安见卫生间里没发现异常,就起身打量这女人,“您怎么称呼?”

    那女人扭捏了下,擦了把泪:“可别您您的了,叫我贵兰就行,你们都是警察吧,那你们可都是有本事有文化的人,我就是个乡下女人,什么也不懂。所以我不管说什么,老曲也不肯听,造孽啊,我可怎么跟他儿女讲啊。”

    顾平安问她:“曲大伟没有别的亲人吗?”

    “有,他还有个妹妹,在医院上班呢!哎哟,谢谢你啊,警察同志,我赶紧找她去,跟她商量商量要不要把孩子叫回来。那两孩子对我有意见,他俩的妈死的时候他们回来了一趟,把人埋了就走了。后来他爸给他们打电话说要结婚,他俩都挺生气,还说不认这个爸了,不回来了!我要给他们打电话,人家肯定不搭理,还是得让孩子小姑跟他们说。”

    她说着匆匆要下楼,顾平安急忙拦住她:“你放心,不管是曲大伟的妹妹,还是他两个孩子,警方都会通知到,你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

    刘贵兰惊讶地瞪大眼睛:“还得去派出所?不是直接拉去殡仪馆吗?我当时不让他们拉,是怕我家老曲再活过来,可看他这样子都要硬了,恐怕是活不过来了吧!”

    她说着又看了眼地上的曲大伟,哭了起来。

    顾平安不确定她是在装傻还是单纯盼着曲大伟能诈尸,只得跟她解释道:“这是意外死亡,肯定要查清楚,你是第一个发现他被电死的吗?”

    刘贵兰点头:“是啊,我在卧室午睡呢,听见他叫了一声,赶紧跑出来看,就见他趴在地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从梯子上摔下来了,就赶紧去扶,结果怎么扶都扶不动,我这才叫了隔壁邻居过来帮忙,邻居才说看着像是死了,赶紧报警吧,我可吓死了,还是人家帮忙报得警。”

    顾平安皱眉:“当时家里就你们两个,他去动电线,还不拉闸?而你在睡午觉?”

    “对啊,老曲可会心疼人呢,什么事都是他干,我还说嫁对人了,你看看多享福啊,哪想到我命这么歹,这才结婚不到半个月呢,人就死了!”

    刘贵兰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这次还挺动感情,有点情深意切的意思了。

    罗所长也一直在旁边听着呢,虽然不敢肯定曲大伟的死跟她有关系,但也能看出这刘贵兰对曲大伟没多少感情,难道是吃绝户的?

    可曲大伟还有两个孩子,都上大学了,再怎么跟父亲闹别扭,也会回来争财产吧,刘贵兰能分到多少?

    曲大伟买的房子是三室一厅,很宽敞,顾平安又像在化工厂家属院一样,四处查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电闸在哪儿?有没有查过指纹,这家里有没有外人来过?”

    负责的民警以为就是意外电死,见她这么问,不由愣了,“难不成是刑事案件?”

    顾平安看了刘贵兰一眼,“都查查吧。”

    罗所长叹气:“死的确实太意外了,曲大伟也五十多的人了,难道不知道修理电路时要拉电闸吗?确实该查查电闸附近。”

    刘贵兰倒是一点也不心虚,她也在那儿叹气,“老曲就是特别马虎,又觉得自己能耐,上次他换窗户玻璃,也是自己弄的,不让我动手,再说他就按个灯泡,谁家按灯泡会拉电闸啊,他肯定是脚底下不稳当,摔下来时没撒手直接把线从里边扯出来了,这倒霉的家伙啊,我可怎么办啊,人家会不会说我克夫啊,他两孩子恐怕饶不了我啊!”

    这位在外边一坐,居然拍着大腿哭起来了,隔壁邻居还出来劝她,说曲大伟不是享福的命,搬到这么好的小区里来了,居然为按个电泡电死了,实在是倒霉。

    这位邻居可能也是好心吧,反正一边吐槽一边让刘贵兰节哀。

    顾平安跟罗所长说:“还是请刘女士去派出所吧,再把房间里的痕迹都鉴定一遍。”

    负责的民警有些尴尬:“出事后,来过房间的人真不少,我们过来时,这楼里没上班的都在这儿围着呢,地上又有水,这踩来踩去!”

    顾平安看了眼脏兮兮的地板,叹了口气,这是查案最大的难题,大部分人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所以很多死亡现场都会被来救助的人或者单纯看热闹的人踩得乱七八糟。

    隔壁邻居还说:“对了,我看出事了,赶紧拉了电闸,刚才听你们说要查指纹,不会查到我身上吧。”

    罗所长干脆道:“曲大伟死后,你是第二个见到他的对吧,请一起去派出所做个笔录好吗?不是要查你,只是请你讲述一下过程。”

    这邻居三十来岁,听口音像是外地人,他倒是个热心肠,痛快答应下来,给家里人留了字条就跟着去了派出所。

    顾平安打电话给黎旭,请他派了市局的痕迹鉴定小组去曲大伟家,这才跟罗所长一起回了派出所。

    罗所长负责找人去通知曲大伟的其他家人。

    顾平安给刘贵兰做笔录。

    刘贵兰倒是有什么说什么,“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老曲这么快结婚,太没良心,他两个孩子都这么骂他,都替他们妈不值,可我们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等到什么时候?看对眼就结婚吧,老曲可能也是被他前妻去世吓到了。”

    顾平安道:“前妻是离异后的称呼,佟红霞是曲大伟离世的原配。”

    她以为这么说刘贵兰会生气,哪想到人家忙说:“哦哦,对,看我又说错话了。警察同志,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也说了,我没什么文化,小学就上了三年,多少算是认识点字,那字儿笔划多了,我都不认识。”

    顾平安看她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有些疑惑,不过有些人哪怕杀人放火,都不觉得自己是在做坏事。这种人根本不可能有心虚害怕的情绪,所以只从这一点判断显然太草率了。

    她又问道:“你知道他今天要换灯炮吗?”

    刘贵兰看起来很委屈:“不知道,他就爱瞎折腾,买的东西又贵又不好用,不是换玻璃就是换灯泡,我也管不了他啊。”

    顾平安皱眉:“经常买贵的东西,看来你家很有钱啊,你做什么的?”

    “我……我就是……就是个家庭妇女啊,给老曲做做饭洗洗衣服。”

    “老曲是化工厂的职工,除了出差补助,其他工资是有数的,而且他原来有面积不小的房子,为什么会自己出来买楼?”

    刘贵兰又哭起来:“这事也跟我有关系,其实我上个月就认识老曲了,他知道要是这么快跟我结婚,肯定会被单位的人骂,我们就不想住在家属院了。”

    “上个月认识?当时就决定结婚了?也就是说老曲在佟红霞去世不到一个月就认识了你?你们怎么认识的?相亲吗?”

    “也不是!”刘贵兰无奈笑道,“就是他去按摩嘛,我俩一来一回的就认识了。”

    按摩?顾平安皱眉,曲大伟原来的邻居说他们两口子都是老实人,会有按摩的习惯吗?妻子一去世,马上去按摩,还很快跟按摩女定下了婚事?

    “也就是说你的工作是按摩了?”

    刘贵兰又扭捏起来:“那是以前,我认识老曲后就不干了,再说我们那是正规按摩院,没别的服务。”

    “哪间按摩院?”

    “警察同志,你问这干什么?又不是我害了我家老曲,我这么大岁数能找到这样的知心人,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他呢?”刘贵兰更委屈了。

    “好好说话,我们只是例行调查,毕竟他妻子去世才两个多月,他又是意外去世,不查清楚怎么行?你只要没做亏心事,就不用怕,问你什么你照实说就行了。”

    刘贵兰叹气:“我以前在贵宾楼干来着。”

    贵宾楼?顾平安皱眉,豫东有这么个地方吗?她还真没听说过。

    旁边负责记录的陶警官说:“好像是今年才开的。”

    “按摩院叫贵宾楼?”顾平安更疑惑了。

    “好像不是按摩院!是吃饭的地方。”陶警官敲敲桌子,问刘贵兰,“说说吧,你在贵宾楼里做什么?”

    “按摩啊,贵宾楼里边其实就是个小商场,跟兰花商城一个意思,就是名字叫的大气!”

    顾平安皱眉,这名字不但大气还贵气,可她怎么觉得那是个藏污纳垢之所?

    140  ☪ 闹鬼的房子4

    ◎哪家商场会这么戒备◎

    刘贵兰只说自己跟曲大伟情投意合, 还哭诉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曲大伟的妹妹曲小杏来了派出所就开始骂刘贵兰,“我早就跟我哥说了,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让他好好给我嫂子治病,结果他就是不听,现在可倒好,让人家把他送走了吧。”

    顾平安皱眉道:“当初你哥哥没好好给你嫂子治病吗?”

    “人家医生说让住院, 他怕花钱呀, 就回去了。”

    “你嫂子得的什么病?高血压和颈椎病也不可能致死啊。”

    “我也不清楚, 反正她身体不好, 一直在看, 结果半夜一口气没喘上来,人就走了。”

    顾平安问:“当时为什么没有要求尸检?”

    曲小杏呵了一声:“我哥没准早想着换媳妇儿了,两孩子都大了,他跟我嫂子关系本来就不好。”

    陶警官也不由皱眉,街坊邻居都说这两口子关系不错呀, 据说从未吵过架,怎么这个妹妹说两人关系不好?还想着换媳妇儿?

    他问:“这事是你哥亲口跟你说的吗?”

    “这还用得着说吗,我嫂子整天骂我哥,说他专等着她死呢, 不信你问问他们家孩子,这事儿他们都知道。”

    顾平安有些奇怪:“你哥和刘贵兰结婚时你到场了吗?”

    曲小杏叹口气:“去了呀, 别管他娶谁, 那是我哥还能断了呀。不过我不待见刘贵兰,还是原来的嫂子好。”

    “刘贵兰说跟你关系不错, 就那俩孩子一时想不开, 还说你已经接纳她了, 你们谁在撒谎?”

    “哎哟,我说警察同志,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像小孩子一样,跟人家说我不喜欢这个人,不喜欢那个人?反正就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曲小杏说着又有些激动:“警察同志,你们为什么打问刘贵兰?难道我哥的死跟她有关系?我就说嘛,一看他就是个毒妇,是不是她先跟我哥合伙毒死了我嫂子,现在又把我哥弄死了?”

    顾平安道:“没人这么说,我们正在查,你新嫂子说以前在贵宾楼按摩,你知道吗?”

    曲小杏嗤之以鼻:“知道呀,要不说她比不上我前嫂子嘛,可我哥就是被她迷住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一把年纪了又追求起浪漫!”

    她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反正对这个新嫂子十分看不上,又碍于面子有来往。

    死亡现场和电闸附近都没有查出有用的线索,电闸上的指纹很杂乱,据说是装修时电工师傅的指纹都还留着,也就是说很少有人碰电闸,上边还有曲大伟残存的指纹,但没有刘贵兰的。

    顾平安干脆叫上小昌去刘贵兰工作的地方转转,她对这个贵宾楼还挺感兴趣,打听过后才知道那是像商场一样的酒店。

    也就是说里边有住宿、餐饮、还有按摩,还有卖衣服的店,有还有录像厅,可以说只要进了这栋楼里,吃喝拉撒睡都有人管,就是得花钱。

    餐饮住宿按摩一条龙,顾平安觉得更像是以后的那种大型会所,这几年贫富差距开始拉大了,没钱的爱去录像厅消费,因为录像厅需要的设备少,很快遍地开花给电影院带来不小的冲击。有钱的娱乐活动也越来越多,她甚至听说省城开了一家高尔夫球场。

    可一条龙的会所还真没听说过,没想到豫东居然在这方面领先起来。

    去的路上,小昌也感慨:“没想到还有这种地方,我也跟着去长长见识。”

    贵宾楼五层高,据说下边还有一层地下室,夏天了,外边闷热,一进楼里就感受到清凉的空气,让顾平安有一种进了空调房的错觉。

    她抬头一看才发现头上好几个大风扇,而且一楼的大厅三个入口,其中两个斜对着,门大开着,挂着塑料的透明门帘,穿堂风一刮,再加上风扇加持,还真有种吹空调的感觉。

    小昌也舒服地叹了一声:“这倒是个休息约会的好地方,不过人不多呀?”

    哪里都不缺闲人,尤其是带孩子的老爷子老太太,最喜欢这种又凉快又不用花钱的地方,可这个商场一楼没有几个人。

    顾平安也觉得很奇怪,见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有服务台,就过去问:“你好,现在招待客人吗?”

    “请问您有预约吗?”柜台后的女生化着淡妆,声音柔美,让人一看就觉得这里很高级,很专业。

    “听说这里有按摩店,还有饭馆,我们想先吃个便饭,然后再去按摩一下。不是说这里是商场吗,怎么还要预约?”

    “抱歉,没有预约,不能上二楼,在一楼的话需要保持安静。”那女生还是和和气气的,但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疏离。

    顾平安马上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闲人来逛了,上二楼要预约,在一楼要安静,这种氛围确实不够好客。

    小昌问那女生:“我看一楼挺空旷的,都有什么店?”

    女生十分敬业地介绍起来,“一楼一共有十家店铺,有些在装修,有些还没有租赁出去,现在开店的只有两家。”

    她说着指了指左边,“那边有家川菜馆,旁边是服装店,卖的都是香江那边的时装,明星们都在穿,两位可以过去看看。”

    顾平安谢过她,又问:“二楼都有哪些店?想要去二楼要怎么预约?”

    “二楼跟一楼一样,也是各种商铺,你们只要跟楼上任何一家店有预约,就可以上去。”

    小昌皱眉:“可你不告诉我们都有哪些店,我们怎么预约呢。”

    前台女生无奈地冲他笑笑:“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每家店应该都有宣传吧,如果你有幸参加了宣传活动,跟店家有了预约,就可以拿着卡片到楼上消费。”

    小昌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商场,“你们这合规吗?”

    前台更无奈了,露出点不耐烦的神色,似乎早就应付了不少这样的顾客:“肯定是合规的呀,我们只是商场的管理公司,这些店家各有各的规定,像上海深圳有些品牌店都只能会员进入,这属于正常的商业行为。”

    顾平安也没为难他,拉走小昌:“先去那两家店看看吧。”

    川菜馆和服装店开在一起,也不知道服装店的老板乐不乐意。

    不过他们过去时,川菜馆并没有那么大味儿,店里也没有几个人,柜台后边的烟酒架子都空着。

    顾平安问:“不营业了吗?”

    然后把转出来一个戴着厨师帽的男人,“哟,居然来客人了,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这里菜不是很全,你们要是凑合吃的话没问题。”

    顾平安也不是来吃饭的,看小昌也没反对,她就说:“都有什么呀,我们随便点两个菜,两碗米饭就可以。”

    老板也没给他们菜单,“回锅肉和干煸四季豆行不行?下饭。”

    顾平安答应着,又问他:“老板,你们这店是刚装修,在试营业?还是要撤了?”

    “一言难尽啊!”

    老板把夹在垫板上的菜单直接扔进后厨,这才回来跟他们说,“我当初还以为这儿是大型商场,人流量肯定很大,这才借钱租了这么个地方,哪想到一天天冷清的啊!苍蝇蚊子飞过,都想问问它们吃不吃饭。”

    小昌说:“五层楼的商场,哪怕是个小型的,也得宣传宣传呀,我们都不知道这里有商场!”

    老板摊手道:“就是说啊,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当时租的时候真以为这是商场,一楼都是吃饭的地方,哪想到还有卖衣服的,有卖鞋的,卖鞋的那家走得早,我们熬过这个月也要走了。人家楼上才是热闹的地方,我们这里就是没人管没人来,凑数的,白白交钱,早知道还不如去学校附近开个小吃店呢。”

    川菜馆的老板抱怨起来喋喋不休,“白花钱抢了个位置,人家还不给退租金,可是我们在这里耗不起啊。”

    顾平安问他:“听说这里有按摩店,是在楼上吗?楼上那四层都有什么店啊,为什么只他们热闹?来商场的人不都要经过一楼吗?”

    老板呵了一声:“人家好几个门呢,客人来了直接就上了二楼三楼,根本不会来我们这儿转,据说上面都是高档商品。不光有按摩,今天我还看见几个漂亮小妹妹,一水儿的旗袍,说说笑笑地从楼上下来,那衣服开叉要到腰上了,一看就不是良家妇女。”

    顾平安笑道:“也许是上面开了旗袍店呢,小姑娘们爱穿漂亮点爱露腿也没什么吧。”

    老板冲她摆手:“你们这些正常上班的小姑娘就是太单纯,也不想想那上边为什么只有预约了才能进,旗袍店用得着预约?那不是人越多越好吗?大家抢着要生意才算好!不过我刚才说楼上比较热闹,也只是相对我们来说热闹,也不像人家兰华商城那样,一到节假日乌泱乌泱的都是买东西的。”

    他说着又指指上面:“那上边呀,都是有钱的大老板去消费,人家多会享受呀,姑娘都要年轻漂亮的。”

    顾平安皱眉,虽然她也觉得楼上有问题,可刘贵兰四十出头了,长得一般,她也在上边做按摩,能用这个年龄的按摩工,应该不会是色情产业吧,不过也可能只是雇了些看起来正常的员工给其他人打掩护。

    不管怎样,他们都得上去一趟,只是顾平安还不确定是直接亮明身份,还是找个什么理由跟楼上的店家预约一下?

    菜很快来了,味道意外的不错,回锅肉油而不腻,四季豆十分下饭。

    顾平安怕吃完饭小昌要抢着买单,提前去柜台拿了瓶果汁,顺便把帐结了,小昌尴尬地伸出手来,“我钱都赚手里了,就怕你非跟我抢。”

    顾平安笑了,她怕的就是互相拉扯着要买单的场面,“安心吃吧,你说今天咱们还要不要上去?”

    小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平安把老板叫来:“老板,你知道楼上怎么预约吗?”

    老板无奈道:“我要知道,早自己上去瞅瞅了,据说要跟楼上的店预约,来的时候拿着店里的名片上去。可我也都不知道有哪些店。”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怀疑这商场就是拿一楼打幌子,上边其实是一家店!还有人说盖这楼的人让大师给看过,空出一楼,上边才能红火,所以我们一楼的租户就是冤大头啊!”

    顾平安皱眉:“哪有这样的风水?一栋楼里只舍弃一楼?”

    “呵呵,我就这么一说,反正挺怪的,一楼十家商铺只剩下我们两家了,来的人都往楼上走。”

    顾平安觉得可能有人想开私人会所,但现在还不支持这种模式,办不下来,于是只能用这种方式开个商场,又能骗一拨租客,又能把楼上的空间都归自己使用。

    只是这样开会所的人,肯定不会遵纪守法,换句话说这会所可能确实不太干净,看来得想办法进去一趟。

    吃完饭他们先去隔壁的服装店转了圈,老板也打算把店盘出去不干了,人太少。

    等回了派出所,顾平安又跟刘贵兰询问了里边的情况,结果刘贵兰说自己干活的地方是正规按摩店,她只被允许在二楼西侧的按摩厅里工作,不可以随意走动,上厕所都只能走一条路线。

    这就更奇怪了,哪家商场会这么戒备?

    下午,顾平安先回刑侦队跟黎旭说了这事。

    黎旭皱眉:“贵宾楼?我好像前些天从哪儿路过,看见大牌子了,还以为是酒店!你确定那里边有问题?”

    “确定!上二楼还需要预约,还不管一楼商户的死活,楼上经常有开车的人去消费,这种种都证明那里有问题。”

    黎旭叹口气:“如果真是你想的那种情况,开贵宾楼的人肯定有后台。”

    田副队也在办公室,他不由笑了:“小顾,我说你怎么每次查案都能带出大事来!”

    顾平安觉得自己很无辜,她摊摊手:“反正发现异常了,总不能不管吧,再说也不确定是不是大事。就算是私人的地方,只要不违法,也没什么啊,就是我目前查的案子涉及到了那里,我才想弄弄清楚。”

    黎旭说:“先盯着看看都有什么车辆进入,去车管所查一下,千万别莽撞地闯进去!”

    顾平安见他支持自己查,马上跳起来:“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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