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 看看时间还早，林翠便跟大家挥挥手，直接往大门外走去。
江斌在她身后喊, “林翠同志你要去哪里？”
他可以陪着她去的, 其实。
林翠挥挥手，算是回答。背影逐渐远去。
张倩了然一笑, “肯定是找她对象去了。”
江斌的表情僵住,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林翠同志, 有对象？”
其实他好几次看到林翠跟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同志在一起, 但因为心里那点子隐秘的心思, 江斌并不愿意往坏处想。好几次他都说服自己：那个男的可能是林翠的亲戚，比如表哥堂哥什么的。
虽然理智也会告诉他，两个人是亲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那个男同志跟林翠长得并不像，而且即便两个人肢体上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但那个男同志看向林翠的眼神, 好像能拉丝一样。
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偏偏不敢相信自己的理智。
但现在所有的幻想，都被张倩这一句话给打破了。
张倩不明所以, 一点儿都没发现江斌的异样。
“对啊, ”她说, “他们感情很好呢。”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江斌脸色灰败。
张建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了江斌一眼,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所有的手下里面, 他最器重的就是江斌, 最关注的也是江斌。
所以早就发现江斌有些不对劲。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江斌对林翠果然是有的别的意思。
只是, 唉，只能说造化弄人。
在医院门口，他碰到了林翠他们，当时一下子就被跟在林翠深身边的男人吸引。
不说外貌，那男人的外貌确实很吸引人，连他这个同性见了，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周身的气势，非常与众不同。
以张建明的阅历来看，那个男人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和林翠站在一起，两个人是说不出来地相配。别人，插不进去的。
张建明又看了自己手下一眼，虽然同情，但是，这事儿，也就只能这样了。
*
林翠并不知道，自己一个背影，就惹来这么多的官司。
此时的她，正被周川牵着手，两个往公园的方向去。
本地的人都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中午的公园里，人特别少。走了一路，只见到两个老大爷。
老大爷背着手，慢悠悠地在公园里散步。
见到林翠和周川两个，还笑眯眯地看了两人一眼。
嘿，这两个小年轻，长得是真好啊！
周川牵着林翠的手，寻了个长椅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来，递给林翠。
“什么呀？”林翠一面问，一面接过来。
一捏，硬硬的一叠，就知道是啥了。
“你又挣钱了？”
林翠十分惊喜地说。
“是，一共六百多，你数数。”
周川眉目沉静地看着林翠。
林翠很想拿出来数数，但她忍住了。
公园里虽然人不多，但是毕竟是大庭广众的。她一下子拿出这么钱来数，太招人了。
“我回去再数。”
林翠喜滋滋地说，又诧异地问周川，“不是要进货到县城去卖吗？”
她倒是知道周川趁着这几天要进货，之前也听他说，要把弄到的东西，辗转运到县城去。黑市上一卖，转手就是一笔钱。
林翠也期待着，周川挣钱的那一天。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才半个月，六百块到手了。
“你可真的是，厉害！”
林翠自认为自己词汇量丰富，可是事到临头，她想要找些词语夸一夸周川的时候，却发现有些词穷。
不过，她闪亮的眼神，带着崇拜的目光，已经完全弥补了词汇缺乏。
周川笑起来，“你放心，以后我会赚更多更多的钱。”
让他的媳妇吃香的喝辣的、想买什么就买，想去哪里就去。
是的，周川有一个梦想：他想要带着林翠到全国各地转一转。
别看现在我到哪里都有介绍信，麻烦得很，但周川隐约觉得，不需要介绍信就可以在国内任意行走的日子可能不远了。
如果此时林翠能够听到周川的心声，免不了再一次惊讶。
周川未免也太有远见了，完全预言了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两个在公园呆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周川就送林翠回去。
“你下午5点半在这里等我，陪我一起去把钱存起来吧？”
周川点点头。
回到会议室，正好大家都到了，江斌站在最前面，眼神复杂地看了林翠一眼。
林翠毫无所觉，对江斌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刚落座，杨阳就凑过来，低声道：“老大，你人脉也太广了，居然认识张部长的妹妹。而且关系还那么好，以后你在这里可以横着走了。”
林翠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杨阳也就不再说话了。
下午的工作没有任何可以说的，林翠已经轻车熟路，在下午四点就完成了任务。
觉得再呆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于是跟江斌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开了。
她并不知道，江斌盯着她刚离开的空荡荡的门口，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江斌：她如此急切，一定是找她对象去了。
难道那个男人就这么好？
让林翠一刻也离不开吗？
再说林翠，因为她下班的时间比预料中的早许多，门口当然没有周川，她直接去了招待所。
招待所也没有。
看来周川在外面办事还没回来。
林翠想了想，去了一趟邮局。
“同志，您能查到有没有我的汇款单和信件吗？”
找了个排队最少的柜台，排到自己的时候，林翠这样问道。
“姓名，地址。”
林翠说了，地址当然是县城化工厂的地址。
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市里的地址，我这里查不到。”
好吧。
其实，林翠本来就是过来碰碰运气。
她知道这个年代没有电脑，更没有电脑联网，许多信息都是靠人工记录。
很可能自己这一趟是白来，反正也没啥事，就过来跑一趟。
所以，工作人员这么说，林翠也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对方的服务态度——嗯，这个年代的工作人员就是如此，永远趾高气扬。毕竟，在全民贫穷的年代里，能拥有邮政局的铁饭碗，即便上就是旱涝保收，而且工作还不低呢。
没有竞争，就会带来服务上的停滞不前。
这一点，林翠当然明白。
而且，这是社会问题，不是她一个小人物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的，所以林翠也不想跟对方置气，点点头，转身去排队打电话了。
远在一百多里地外的化工厂。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孟莹就瘦了一圈。吃饭也吃不好，每次吃饭，就觉得很孤独，无比怀念林翠在的日子。
即便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林翠听着，但只有有对方在，孟莹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晚上也睡不好，总想起和林翠在一起的日子。
好几回第二天都顶着黑眼圈起床。
大哥孟四海以为她处对象了，待问清楚之后，孟四海简直无语。
“小妹，你不会是……”
孟四海难以启齿，觉得这话怎么都不该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问出来。但，小妹真的没问题吗？
孟莹一开始还有点懵，但看到哥哥脸上那诡异的表情，她一下子红了脸，继而脸色发白。狠狠地在孟四海胳膊上打了一下，“哥你乱想啥呢！”
一直以为大哥是个老古板，没想到思想这么新潮，居然能想到那方面去！
天地良心，她只是很喜欢林翠，很崇拜林翠，就是同性之间的那种感情。大哥想到哪里去了。
孟莹羞愤不已，早饭没吃就跑出家门，直接来到单位。看着旁边空空的桌子，想起林翠在时的样子，孟莹鼻子有点发酸。
唉，也不知道林翠什么时候能回来。
整个上午，孟莹都有点心不在焉。
午饭也没吃几口，早早回了办公室。
嗯，即便见不到林翠，挨着她的办公桌也是好的。
下午四点多，电话铃响了。
接连响了好几声，也没见有人过来接电话。离电话最近的孟莹叹了一口气，只好站起来走到电话旁边，拿起听筒。
接起电话，孟莹懒洋洋地“喂”一声，听到听筒里传来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她睁大了眼睛，“林翠？”
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而亲近，“对，是我，你这几天咋样？”
孟莹鼻子一酸，声音带了哭腔，“你怎么去那么久，啥时回来呀？”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赵奎？”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切起来。
孟莹吸了吸鼻子，摇头，猛然想起两个人这是打电话呢，林翠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
于是开口，“没人欺负我，就是想你了。”
电话里传来噗嗤一声笑，继而声音温和起来，“好了，过阵子我就回去了。”
孟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连答应着，让林翠不要担心她。
真的没别的，就是想念。
大概是听到孟莹的情绪稳定下来，电话那头的林翠这才说了正事，“你帮我去一趟邮政局……”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孟莹点头如啄米一般，为了防止自己漏掉什么，她还拿来笔记本和纸，把林翠说的话一一记下来。
顾主任开会回来，孟莹就紧着跟他请假。
顾主任见她一脸焦急，以为出了什么事，出于直接领导的责任，他就问了一句。
孟莹把自己要去邮局帮林翠查汇款单和信件的事儿说了一遍。
顾主任恍然大悟。
就说么，孟莹这个平时吊儿郎当啥事都不在乎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着急。原来是为了林翠。
这就很容易理解了。
顾主任立刻准假，还让孟莹不要着急，既然去一趟，就要好好问清楚。
望着孟莹远去的背影，顾主任叹了一口气。
不光是孟莹想念林翠，他这个当领导的，也很想念林翠。
林翠在的时候，宣传科什么事情几乎都不用他操心。他只需要偶尔问上那么一两句。其实问也是白问，因为他每次询问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林翠早已经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如果说之前顾主任只是把林翠看成一个特别能干的下属，那么，林翠被借调走的这段时间里，顾主任深深明白：林翠的价值要远远高于他的预想。
毫不夸张地说，林翠就是他的左膀右臂，在部门里你也是不可或缺的。
或许还不止如此。
这几天，其他部门的领导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问林翠。
“林翠同志回来没？”
“林翠同志什么时候回来？”
“林翠同志走了更有两个月了吧？”
两个月！
也真亏他能问得出来！
明明一个月还不到，其实准确来说，林翠离开了21天。
要问顾主任怎么记这么清楚？
那当然是数着日子过来的。
可是，顾主任有的时候也很怀疑：怎么二十一天感觉如此漫长呢？跟两个月似的。
唉！
顾主任深深叹了一口气。
市里借调，他当初就没法拒绝，现在更是不可能提出让林翠提前回来。
就只能捱着日子罢了。
顾主任认命地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又叹了一口气，这不又来任务了！
搁以前，他都不用怎么看怎么研究，直接甩给林翠就行，那姑娘自然会给他办得妥妥当当。
可是，现在林翠不在啊！
还是得自己整。
“顾主任，是不是有新任务了？您可以交给我的。”
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响起，顾主任抬头，看到是赵奎，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
说完，顾主任也不看赵奎一眼，低头继续研究新任务。
交给赵奎？
别扯了。
在林翠入职以前，顾主任觉得赵奎还算是比较好用的。可是后来有了林翠这个珠玉在前，赵奎那两下子就不够看了。
顾主任甚至可以预料到，他若是真的把交给赵奎，先不说结果如何，只是说中间的过程，他就得费一番心理去盯着。
那是何苦呢？
还不如他自己整。
赵奎等了半天，却只看到顾主任的头顶。
而且，后者完全没有抬起头再跟他搭话的意思。
赵奎咬着牙，转身走了。
回到座位上，赵奎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算怎么回事啊！
林翠在的时候，他被对方压得死死的。可现在林翠暂时不在单位，怎么他还是出不了头呢？
凭什么？
她林翠到底有什么好？
好到，她人不在这里，都有许多人问起她，许多人维护她，包括顾主任。
明明以前，他赵奎才是顾主任跟前的红人。
都怪林翠，一切都是林翠的错。如果没有她，自己还是宣传科的笔杆子，还是那个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的才子！
赵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旁边的人无意中一扭头，看到他的样子，直接吓了一跳。
“赵奎你这是咋了？身体不舒服吗？”
赵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深吸一口气，硬生生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
“我没事，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那个，今天晚上请你喝酒去呀？”
趁着林翠不在，他得好好拉拢办公室的同事们。
即便暂时顾主任无法像以前那样器重自己，但如果所有的同事都有意无意地为自己说好话呢？总有一天，顾主任的想法会改变，会认识到他赵奎的价值。
“啊，喝酒 ？”
同事有些狐疑地看着赵奎，“你最近是不是发财了？”
赵奎一直有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不过也很容易理解，他没结婚，没有老婆孩子要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似乎也不用为了未来打算。
但是，这几天却变本加厉了似的，隔三差五就要请人吃饭。
这同事跟着去过两回，也不由得为赵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奎的豪爽大方而咋舌。桌子上都是硬菜，一看都价值不菲。
彼此都是同事，又是同一个部门的，他差不多也能知道赵奎挣多少钱。以前还能有些许奖金，赵奎的收入比他们都高。
不过自从林翠同志来了之后，部门里工作表现最突出的就不是赵奎了，自然奖金一也就泡了汤。
所以跟以前相比，赵奎的收入是下降的，怎么反而最近一段时间挥金如土。
除了突然发了一笔横财，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听到这话，赵奎心里咯噔一下次。
他掩饰似地笑笑，“就是以前攒的钱，想着跟哥几个乐呵乐呵。反正你也知道。我没有家里人要养，攒钱也没有什么用。”
同时对赵奎的言论并不完全赞同。
即便没有家人，没有老婆孩子要养，总行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吧。人不可能永远年轻，万一他老了干不动活了，手编那么一点积蓄都没有，那不是很凄惨？
不过，这年代大家都缺油水，他也是一样。
想到国营饭店那一道道让人流口水的肉菜，红烧肉、家常炖鱼、过油肉……
同事忍不住都要流口水了。
反正有人请客，他也不想那么多了。
有的吃，总比回家看窝窝头强。
“那行，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
赵奎松了一口气，站起来亲昵地在对方肩膀上拍了两下，“这才对嘛，兄弟之间这样就那么多做什么。下班咱们一起走，直接去国营饭店。”
约好了这个人，赵奎又出去到其他科室转了一圈，约了几个平时跟他常在一起鬼混的狐朋狗友。
那几个人听说晚上又有饭局，自然乐不可支，连带着对赵奎也是极尽恭维之能事。
只把赵奎捧得浑身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是谁。
当他红光满面地从外头回来，正好碰上了孟莹。
“要这不是孟莹同志吗？是刚从外头回来干嘛去了？”
若是平时，赵奎也不敢招惹孟莹。
因为孟莹和林翠关系好。
但今天不一样，林翠已经离开了快一个月，孟莹形单影只。
赵奎也不怕啥。
而且，刚被捧了一番，他正是无比膨胀的时刻。
看着孟莹的眼神中都是得意。
赵奎：“你喊一声赵哥，以后我罩着你！这样吧，晚上有个饭局，我出钱，你跟着我过去，保证你能吃得满嘴流油。“
说到这里，赵奎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拍了一下自己脑瓜子，重复道：“对对，你今天下班跟赵哥一起走，赵哥罩着你。”
今天他邀请的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儿，大家一起喝酒吃肉固然快活，那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要是孟莹跟着去就不一样了。
想着晚上“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场景，赵奎忍不住笑起来。
那得意的样子，好像孟莹已经答应他了。
“呸！”
孟莹啐了一口，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办公室去了。
凭他也配！
想得美。
赵奎……
为啥又被鄙视了？
明明林翠不在，能压他一头的人没有了，怎么孟莹还是那样一副表情。
就好像，他是什么让人恶心的垃圾，孟莹多看一眼都不想。
赵奎捏紧了拳头。
都怪林翠，一切都怪林翠。
明明林翠入职以前，一切都很好的，一切都很和谐。办公室里的人，包括孟莹，谁见了他，不恭恭敬敬喊一声“赵哥”？
后来林翠来了，一切都变了。
林翠，林翠，可恨的林翠。
市里的林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赵奎的黑名单。即便知道，估计她也是不在意的。
给孟莹打完电话之后，林翠回到了单位门口，果然看到周川这样站在门口往里张望。
林翠走过去，拍了他肩膀一下。
周川回头，看到是林翠，顿时笑起来。
“你出去了？”
林翠：“嗯，我今天早出来一会儿，去了一趟邮局。”
周川自然而然问她去邮局做什么。
林翠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
周川忍不住翘起嘴角，满怀爱意地看着林翠。
林翠：“你干嘛笑？”
周川没说话，伸手在林翠的脑袋上揉了揉。
他的对象还真是可爱呢。
明明在很多事情上，她都表现得特别理智冷静。可偏偏有的时候，在某些小事上，她就突然很迷糊。
比如今天的事儿。
“你笑话我。”
林翠鼓起腮帮子，气哼哼的。
周川摇头，“不是，就觉得你，很可爱。”
一个人永远理智，永远精明，固然是好事，但到底少了些鲜活气。
像林翠这样，偶尔迷糊，就很好，很完美了。
他周川何德何能，居然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
这是现在，对象好像有点不高兴。
周川自己知道自己嘴巴笨，虽然通过这些日子的刻意练习，他口齿伶俐多了。但距离舌灿莲花，还有很远的距离。
他不知道怎么哄一个女人高兴，只好伸出大掌，紧紧握住了林翠的小手。
“我现在陪你去存钱，和晚上我们去国营饭店吃好吃的，好不好？”
林翠看他一眼，点点头。
行吧行吧，她自己也知道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了。但不知道为啥，她在周川面前越来越不设防，心里想什么，就想说出来；不高兴了，也想表现出来。
第 82 章
下午, 林翠接到了来自县城化工厂的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孟莹的描述，林翠的眉头越皱越紧。
“好，我知道了, 辛苦你跑一趟。”
“林翠, 你怎么这么见外。”
孟莹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地委屈。
林翠笑起来，“好, 不见外了。我可能过阵子就回去了, 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真的？那我想吃巧克力。”
孟莹一点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直接提要求。
林翠答应了。
巧克力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东西, 得去市里的外汇商店买。一般人是弄不到的, 但是……
谁让她有个很厉害的对象呢！
见到周川, 把这事儿跟对方一说，还没等对方回答，林翠就补充道：“弄不到外汇券也没关系。我给她买别的就好了。”
周川却只是看着她笑，“放心, 这点事, 还难不倒我。”
“真的呀？”
林翠喜出望外，一下子拉住了周川的胳膊。
她的手好像带着某种热气，从周川胳膊上的皮肤渗透到心里去。
虽然也有过牵手, 甚至更亲密的举动, 但是此时的周川还是忍不住一阵心跳。
看到他透红的耳朵尖, 林翠顿时意识到什么, 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却在下一秒又被周川握住了手。
他的大长包裹着林翠的小手, 轻轻揉捏, 有无限温存溢流出来。
林翠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尖也发起烫来。
她轻轻挣脱开对方的手掌, 轻咳一声，看向别处, 说道：“我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林翠的声音有点软，有点沙哑，还有点闷闷的。
像是盛夏夜晚，淅淅沥沥的小雨洒到青纱帐叶子上的声音。
周川心跳猛地一跳，手动了一下，很有一种揽对方入怀的冲动。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这是在大街上，而且林翠分明有点不好意思的。
“嗯，哪里不对劲？”
周川心里想着刚才自己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的感觉，想得心头痒痒，不过也没有忘记给林翠回应。
林翠把今天托孟莹打听稿费的事儿说了一遍。
她上次投稿是被借调以前，这几天她每天都要面对一堆文件，下了班就是在不想再做差不多的事情，所以这段时间林翠比较懈怠，并没有投稿。
如今过去得有二十天了，怎么着都得有回应了。
就说这个年代通信不方便，可以前，报社都是半个月就会有回信的。
周川皱起眉头，“要不你打个电话？”
林翠也是这个意思。
下午，她买了一张自己X市晚报，在上面找到联系方式，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林翠本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觉得报社可能都下班了。
所以，当对面的人报出“你好，XX晚报”的时候，林翠还挺惊喜的。
大概把自己的诉求说了一遍，对方态度礼貌而疏离，“按说只要上稿，我们报社都会及时给回款的。从来没有拖欠稿费的时候。您告诉我一下您的笔名，我帮您查一下。”
林翠没有笔名，她的笔名就是自己的真名。
电话那头的人一下子激动起来，“您，您说，您叫林翠？是X县城化工厂宣传科的那个林翠同志吗？”
林翠眨眨眼，没想到自己在报社还挺出名的？
“对，是我。我已经二十天没有收到稿费了，我……”
“哎呀，林翠同志，我总算找到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激动起来，林翠吓了一跳，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对方要从电话线里窜出来，抓住她的胳膊似的。
“林翠同志，你怎么最近不投稿了呀？你的文章，连我们主编都非常推崇呢。”
“林翠同志，你有18天没有投稿了。”
“林翠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我……”
一句又一句，密集的话，听得林翠有点懵。
什么意思？
什么叫有18天没有投稿了？
明明她离开县城的时候，还投过稿子的。按照信件从县城到市里要7天的速度来看，应该最多就两周没有稿子。
可现在对方说有18天，没来稿了？
这绝对不寻常。
正想着，电话里换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比刚才那个声音年纪大一些，也更沉稳。
“林翠同志，我是报社的主编。”
“哦，主编您好。”
“我们很看重你的稿件，希望你能继续来稿。如果工作上、哦，包括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帮助你，最重要的是，希望你能继续投稿。”
听话音，就知道这个主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一段话被他说得一点停顿走没有，而且还能让人听清楚。
林翠一下子就对这个报社的主编有了些好感，别的不说，就是思维能力应该是没问题的。
也对，人家是报社主编嘛。
“主编您好，我工作上，生活上都挺好的。”
林翠客气了几句，就把自己哪天发出的稿件，至今都没有收到稿费的事儿说了一遍。
“我算了算，应该差两笔稿费。”
“好，林翠同志你先挂掉电话，十分钟后再打过来，我让人给你查一下。”
林翠理解，这个年月的电话费和几十年后相比，简直就是天价。她也本着能不浪费就不浪费的原则，答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过了十分钟再打过去，听到对方说的一番话，林翠眯起了眼睛。
从邮电局出来的时候，林翠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赵奎是吧，你好得很！
林翠都觉得好笑，不知道该说赵奎是聪明还是傻。
说他傻吧，他能想出来用林翠的稿件，改个署名投到报社去。
说他聪明吧，他用的是自己的真名。
林翠这里缺失两篇稿费，报社那里却说，只收到了一篇投稿，就是她投的第一篇。而且稿费已经汇出了。
至于第二篇，报社没有收到。
“不过，有一篇稿子跟你的文笔很像……”
听到主编这么说，林翠一下子就想到了赵奎。
一问，果然那篇稿子的署名是赵奎。
主编还觉得奇怪呢，说这个赵奎也来自X县城化工厂。
还问林翠认识不认识这个赵奎，说他们县城人才济济。
而在林翠说了自己的猜测之后，主编当即表示，如果那个赵奎再给他投稿，他一定会把稿费压下。
林翠却知道，赵奎应该再也没有机会上稿了。
因为，这段时间她没有在县城邮局给报社寄稿件，赵奎没有机会剽窃。
至于以后……
林翠轻轻翘起嘴角。
回到单位，她就去找了张建明。
“张部长，明天是礼拜天，我想回一趟县城。”
张建明点点头，“行啊，礼拜天是休息日，你可以自己安排。”
林翠当然知道，这个年代也没有V信什么的，没有手机，所以下班就是下班，休息日就是休息日。绝对不会发生几十年后那种，被现代通信手段裹挟的日子。
从这个方面来说，联络方式的落后还是有好处的。
当然了，林翠来办公室找张建明，也不是为了请礼拜天的假。
她说：“如果顺利，我就明天下午回来，后头正常上班，如果不顺利，我可能要后天上午回来。”
那就耽误工作了，后天是礼拜一，所以林翠还是走了这一趟，跟张建明请假。
张建明器重她，相信她，但她自己不能没分寸。
张建明浑不在意地点头，“没事，你晚点回来也没事。”
自己亲眼见到过林翠的笔记和处理过文件，隔三差五都会从江斌那里听到对林翠的夸奖。
对林翠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张建明是一百个放心。
林翠从办公室出来，先去找了一趟周川。
本来打算明天早晨做大巴车回县城的，谁知道和周川见了面，后者却把林翠带到一辆吉普车跟前。
林翠惊讶地看着周川。
周川给她打开后座的门，“上车吧。咱们坐车回去。”
啊！
林翠坐到车里面，整个人还是懵的。
现在开车的人转过头来，对林翠露齿一笑，叫了一声“嫂子”。
林翠脸一下红了，假做镇定地给对方打了招呼，林翠狐疑地看向周川。
周川坐到副驾驶上，回头看着林翠，和她身边那个空空的位置。刻意压制自己想要坐过去的冲动，跟林翠介绍道：“这是我朋友，你叫他小魏就可以。”
林翠点点头，和对方打招呼。
小魏皮肤黑黑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吉普车离开市里，往县城而去。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林翠看着外面的景色，估计着到县城的时间。
“估计要一个多钟头，你可以睡一会儿。”
周川说着，递过来一件衣服。
林翠拿在手里，发现是一件男人的外套，她见周川穿过。
小魏啧啧两声，“我一直觉得，我们周哥这性子，恐怕一辈子都不想娶媳妇。没想到，嘿嘿！”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
但林翠一下子听明白了，顿时有点局促。
她偷眼看向副驾驶上的人，见到对方的嘴角轻轻翘起。
林翠心里一甜，也跟着笑起来。
后视镜中看到一切的小魏……
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呢。
吉普车在晚上七点多钟到了县城，一行人先去了国营饭店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从饭店出来，小魏要送周川和林翠回家，被周川拒绝了。
小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是我多余了哈哈，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说完，便上车离开了。
林翠有点脸红，她问周川小魏去哪里。
周川：“住招待所了吧，明天咱们办完事，还坐他车回市里。”
083
林翠有些惊讶, “那小魏是专门送咱们回来的？”
周川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有实力的好朋友了，能凭着一天时间，来回两百多里地折腾一番, 就为了送他们回来, 绝对不是一般的交情。
不等林翠开口询问，周川就主动解释了。
原来, 两年前, 周川曾经无意中救过小魏, 后者从此把周川奉为上宾。
“哦, 原来是这样。”
林翠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 救命之恩啊, 那可不一样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着急地抓住了周川的胳膊，“那，当时的情况是不是很凶险？你有没有受伤？”
周川愣住, 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 他才伸手，轻柔地落在林翠的发顶上，揉了两下。
满眼都是温柔。
两年前, 车匪路霸还很猖獗, 周川却敢单枪匹马上路。从县城到外地去进货。
路上, 他毫无意外地碰到了一群匪徒拦截住一个人。那个人被他们压在地上, 已经一动不动了。不知道是死了, 还是晕过去了。
他们看到了周川, 又想干一票, 却被周川以一敌四给打趴下了。
周川送那个人去医院，后来知道那个人性魏。
小魏醒来以后, 直接下床给周川磕头，被后者拦住了。不过，从此以后，小魏就唯周川马首是瞻。
只是之前周川住在县城，小魏住在市里，周川是个性格冷清的，从来都不主动给小魏打电话。倒是小魏隔一段时间都会联系周川，还给他寄东西。
而这回周川来市里，本来没打算麻烦小魏。毕竟小魏工作很忙，还有家族里的一堆事情。
却因为林翠破了例。
周川说话特别简短，但林翠还是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当听到周川说道他以一敌四，林翠忍不住紧紧地挽住了周川的手臂，脸上都是紧张。
“太危险了，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林翠开始脑补当时的场景，忍不住一阵阵地后怕。
周川心头一阵温暖。
当时，他其实挂了伤回来的，不住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有伤，脸上也有。很醒目，只要不瞎就能看到。
可父亲就跟睁眼瞎一样，对此视而不见。愣是问都没有问过一声。
继母更不用说了。人家跟周川没有血缘关系，即便周川死在跟前，人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林翠是唯一一个，询问他受伤没有，担心他遇到危险的人。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很陌生，却让人感到暖呼呼的。
牵着林翠的手，两个人漫步在县城的街道上。夏夜的风带来些许凉爽，吹在人脸上很舒服。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周身弥漫着一种温馨的气氛。
周川就这样，把林翠送到大杂院门口，亲眼看着对方走进去，这才转身离开。
林翠刚进大杂院，立刻就引起了院子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夏夜，大家吃完了饭，忙完了家里的活计，总喜欢在院子里呆着闲磨牙。东家长，西家短，谁谁闺女找对象了，谁学的小子找到工作了。
谁家的婆娘跟人滚被窝了……
反正各种信息都有，不一而足。
就像几十年后网络上流传的那么一句话，“谈笑间，又有人身败名裂”。
而当林翠走进院子的时候，大家的说话声不约而去同都停下来。
纷纷朝这个消失了快一个月的姑娘看去。
一阵子不见，这个姑娘好像更漂亮了些。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她的美貌也让人移步开眼睛。
“哎呀，林翠回来啦！好久没看见你了！”
有个50多岁的大婶站起来，十分热情地跟林翠打招呼。
其他人也纷纷打招呼。
他们是看出来了，林翠这个姑娘不一般。
别看人家年纪小，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帮衬，但就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姑娘，居然叫在县城里站稳了脚跟。
还在化工厂有了工作。
大家都是普通人，看到前途无量的人谁不想多联系一下，联络联络感情呢？
于是很快，林翠就被大家围拢起来，七嘴八舌地跟她说话，嘘寒问暖的。
崔婶子站在人群外面，只觉得一阵气闷。
自从那次儿子大晚上的，被周川警告以后，崔婶子和儿子一样，也被吓破了胆。每次看到林翠，都是躲着走的。
和院子就只有这么大，崔婶子和儿子躲来躲去，非常麻烦，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嗯
好不容易，林翠突然离开了。
这母子两个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这二十多天，是崔婶子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虽然没有跟儿子讨论过，但是从儿子的每天放松下来的神情来看，儿子的感觉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
可是，可是，林翠怎么还回来呢？
她怎么不一直待在外头呢？
为啥回来，为啥回来给自己和儿子添堵呢？
崔婶子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
那一边，林翠笑眯眯地跟大家说了一会儿话，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便拎着行李回自己屋子了。
路过崔婶子的时候，林翠甚至没有朝对方看上哪怕一眼。
崔婶子脸色发白，等身后的屋子亮了灯，关上了门，她才长长地嘘出一口气。
此时才感觉到额头上黏黏的，一抹，都是汗。
哎呀喂，可难死她了。
崔婶子在这里顺气，有人偏偏过来问她。
“怎么你都不跟人家林翠打个招呼的？”
“是啊，这么冷淡。人家林翠挺好的，又漂亮又上进。”
崔婶子咬牙：漂亮上进她能不知道吗？
否则也不会替自己儿子看上林翠。
可林翠不止漂亮上进，她还有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对象。
啧啧。
大家都问，崔婶子终于烦躁起来。而且林翠带来的威慑力也暂时没了效用，心里的感觉浮现上来，崔婶子冷哼一声。
“你们还有脸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是看人家林翠有前途、上赶着巴结呢！我才不像你们那么虚伪、庸俗！”
说完，崔婶子扭着身子从众人面前施施然走过，走回自己的屋子，啪一下子甩上了门。
大家对这大张旗鼓的下了一大跳，顿时面面相觑。
刚才第一个跟林翠打招呼的那位婶子撇撇嘴，嗤笑一声，说：“她笑话谁呢！自己还不是早就巴结上了？”
有人也跟着笑，“这话你可说的不准确。人家那是为自己儿子找媳妇呢！”
其他人哈哈大笑。
都一个院子住着，谁不知道谁呀？
崔婶子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大家看得明明白白。
还给自己儿子看上了林翠，呵呵，也不看看就她儿子崔成那窝囊样子，配得上人家林翠吗？
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家议论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就各自散去了。
崔婶子却在家里对着儿子哭天抹泪。
“我的儿子呀，你太可怜了！好不容易能给你看上一个媳妇，却被另外的男人给霸占了。”
是的，在崔婶子的认知里，周川就是那个霸占林翠的男人。
如果没有周川，她儿子的胜算是很大的。
毕竟儿子如此优秀，简直天上有地下无。
只要女人不瞎，都可以看上儿子。
和老娘相比，崔成显然要理智得多，也冷静得多。
他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说：“娘呀，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人家林翠看不上我的！”
崔成是个未婚的小伙子，正当壮年，对于女人他当然是渴望的。
而林翠的外貌也好能力也好，都是让他仰望的存在。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哪个不仰慕？哪个不在梦里暗暗幻想林翠能和自己处对象？
之前，在老娘的撺掇下，他也试图接近林翠。但这一场追求刚刚开始，就被黑夜中突然出现在林翠门口的男人给吓退了。
之后，崔成好长时间都无法恢复正常。
他只要一闭眼睛，就会想起男人威胁他，卡着他脖子的那一幕。
这倒是让他逐渐清醒过来了。
林翠那么漂亮，简直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还凭借人家自己的能力，在市里唯一的国营单位——化工厂找到了工作。还是坐办公室的。
他自己这样一个各方面普通的男人，真的配得上吗？
想清楚之后，崔成简直自惭形秽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平心而论，崔成觉得，反而是那天威胁过他的那个男人更加配得上林翠。
那个男人个子高，周身气势不俗。那天即便在黑夜里，他也能隐约看到对方优秀的轮廓和五官。
那样的男人才配站在林翠身边。
想到这里，崔成觉得，作为儿子，自己很有必要跟老娘说清楚，以免老娘在设想一些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谁知道话音一落，崔婶子立刻炸了毛，整个人从床上弹跳起来，瞪着眼睛骂儿子。
“你这叫什么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哪里差了？养含辛茹苦把你养到这么大，把你培养的这么优秀，就是让你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的？”
“哎呀，哎呀，我这一辈子真算是白活了！”
崔婶子哭起来，想起这老头子是死后自己的各种辛酸艰苦，泪水就跟不要钱似的，倾盆而下。
崔成慌了神，连忙去扶老娘。
崔婶子却十分执拗，转身躲开了儿子的搀扶，只顾着自己哭。
崔成没办法，最后只好顺着老娘的话说：“是是是，娘您说得对，我最优秀了！娘把我培养成得这么好，我不能妄自菲薄。”
忍着脸上的烧烫，崔成当场表态，“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找一个好媳妇！”
崔婶子停止哭泣，泪眼汪汪地望向儿子，“得比林翠要好！”
崔成心里一梗：老娘呀，你自己没有眼睛吗？不说别的，就容貌这一点来说，周围就没有比林翠更好看的姑娘。
但是老娘这样泪眼汪汪地看着，崔成也不敢拒绝，只好胡乱点头，“行行行，我一定找一个比林翠还要好看的姑娘，给您当儿媳妇。”
又哄了几句，崔婶子这才收了哭声。
母子俩各自收拾睡下。
这一节，林翠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今天坐了车，虽然在路上迷瞪了一小会儿，但是到底不如在床上躺着舒服，还累的腰酸背疼。
所以洗漱完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林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林翠就醒来了，去国营饭店吃了两个包子、一碗豆浆。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周川。
看到林翠，周川有些歉意地说道：“早晨家里有点事，我来晚了。”
林翠看着他笑，“你到我家去找我了。”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周川点点头。
本来他就有早起的习惯，每天起来先出去跑一圈，打打拳锻炼身体。
今天也是一样。却在临出门的时候被家里人绊住了。
父亲和继母夫妻两个一唱一和，好一顿纠缠，他最后沉了脸，那两个人才不敢继续。
周川这才得以出门，估计自己是晚了，还是去了林翠的家门口。
看到门上的“铁将军”，他毫不迟疑地来了国营饭店。
果然，就在这里找到了林翠。
林翠：“我先去单位了，你吃了饭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中午11:30吧，咱们在化工厂门口集合。”
估计一上午的时间，事情也差不得能处理完了。
或许，用不了一上午。
周川沉默片刻，说要陪着林翠一起去。
赵奎是个男的，周川怕林翠一个人单枪匹马应付不来。
林翠轻松一笑，“放心吧，中午还你一个毫发无损的林翠！”
说完，还冲周川眨了眨眼睛。
俏皮的样子，逗得周川嘴角上翘。
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过心里却想着，吃完了饭就到化工厂门口等着。
万一里面发生什么事，林翠需要他，自己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 84 章
林翠来到办公室的时候, 办公室还是空无一人。
离开20多天，再一次回到这个熟悉的环境中，林翠觉得十分亲切。
走到自己桌子前, 林翠自然而然地伸手在桌子上一抹, 因为自己可以摸到什么灰尘。没想到，抬手一看, 指尖上却是干干净净的。
一点灰尘都没有。
林翠略微一想, 忍不住笑起来。
肯定是孟莹天天帮她擦桌子了。
“林翠, 你回来了！”
身后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来, 下一秒林翠就被人搂住了后背。
孟莹的声音带着些委屈似的,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都好几个月了！”
也太夸张了吧！
林翠忍不住噗嗤一笑, 转回身，握住了孟莹的双手。
“我才走了20多天，在你嘴里怎么就多出好几倍的时间？”
孟莹振振有词，“我说的是我在我心里的时间。”
她心里自然有一套计时方法, 只适用于和林翠分别的日子。
林翠……
好吧, 你可爱，你有理。
“谢谢你帮我擦桌子。”
等孟莹情绪稍微平静了下来，林翠连忙跟对方道谢。
孟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这算什么呀, 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林翠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看来是举手之劳, 但仔细一下, 就会明白, 那个愿意每天都做这种举手之劳的人, 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两个人说着话, 其他人陆陆续续到来。
看到林翠回来，大家都纷纷跟她打招呼。
脸上都挂着笑容。
被市委宣传部借调, 林翠前途无量啊。
和林翠打好关系，对自己百里而无一害。
大家七嘴八舌打听着相关的事情，林翠捡能说的说了。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也把有些要点暗暗记下。
虽然他们和林翠无法相比，但万一呢？
万一有一天，他们中的某一个人，也有了被借调的机会。刚刚从林翠嘴里听到的这些，就是很重要的信息了。
所以，当赵奎走进来，看到林翠后的那一脸阴沉，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赵奎狠狠地盯着林翠，恨不得把对方盯出一个窟窿来。
林翠怎么阴魂不散啊？
好不容易这几天自己在单位里有了些许地位，回顾到以前前呼后拥的样子，这个人怎么又回来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在外头，或者永远消失呢？
但是，赵奎心里虽然愤恨，前几次的经历却告诉他，他从来都不是林翠的对手。尤其在当面锣对面鼓的时候。
赵奎决定避开。
惹不起，他就暂时躲开。
反正这几天隔三差五请同事们吃饭，他在其他科室交到了不少好朋友。他要去找他们！
正当赵奎转身要走，就听见林翠的一声喊。
“赵奎，你先等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赵奎心里一跳，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僵硬转身，面向林翠。
“那个，我还有点着急的事，要不然咱们下次……”
林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耽误不了你几分钟时间的。如果沟通顺利，最多也就只需要一分钟。”
赵魁皱起眉头，还是想走。
但是其他的同事开始帮着林翠劝说他留下，孟莹那个小妮子居然站在了门口去，整个人挡在门口，明摆着不让他离开。
赵奎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道：“那行，你说吧。”
林翠：“把我的稿费还给我。”
啥？
赵奎傻了眼，怎么都没想到，林翠居然一点铺垫不做，直接就这么问他。
他心头突突地跳，悄悄捏紧了拳头。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什么稿费，什么还给你？我又没拿你的稿费。你应该找报社要去！”
林翠：“哦，你怎么知道我的稿费是来自报社的？”
赵奎一噎，顿了一下，很快找到了理由。
“ 投稿不都是给报社吗？稿费当然也是要找报社要。林翠同志，我承认，不是有些妒忌你，但是你也不能随意找个屎盆子就往我头上扣，我跟你说，不过虽然是个男人，但名誉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你如果这样没凭没据的冤枉人，我就要找保卫科的同志过来主持公道！”
赵奎一开始说得还有点结结巴巴，后来越说越顺畅。
说到最后，连他相信了自己的话。
是的，林翠没有收到稿费，那是报社的问题。和他赵奎有什么关系？
面对赵奎倒打一耙，林翠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我要纠正你一点，投稿可不光是可以投给报社，还可以投给杂志社，出版社，都行的。只要稿子被录用，也都是有稿费的。你怎么一下子就能确定，我是投给了报社、应该找报社要稿费呢？”
赵奎哑口无言。
心里无限懊悔，自己刚才怎么就顺嘴秃噜了呢？
怎么就不能在说话之前好好想一想呢？
听到这里，其他人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纷纷看向赵奎。
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其中甚至包括了那天赵奎请吃饭的那个男同事。
男同事恍然大悟，“赵奎，我就说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大方，又是请吃饭，又是买手表的。原来是拿了人家林翠的稿费呀？”
赵奎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请人吃饭，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而且还买了手表？
大家纷纷朝赵奎的手腕看去。
赵奎想要把手背到身后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大家已经看到他手腕上崭新的手表。
还是个很不错的牌子呢，挺贵的。
大家上班这么多年，都没舍得买。
没想到却戴在了赵奎的手上。
赵奎整个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却并不甘心就此失败，梗着脖子，赵奎质问林翠，“你不要信口雌黄，证据呢，证据？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我拿了你的稿费？再说了，稿费应该是汇给你个人的，我怎么拿的走？”
也是啊！
大家听了这话，觉得赵奎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管稿费来自哪里，来自报社还是杂志社，总之，收款人都应该是林翠本人。
林翠拿着相关的证件才可以领出汇款。
赵奎没有办法拿到钱的。
听着大家的议论，林翠一点儿都着急，她扫视了大家一眼，说：“大家可能都想不到赵奎的手段。他在邮政局有个表妹……”
然后，林翠就把自己设想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然了，这些她还没有找赵奎的表妹证实。但林翠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大家听到这番话，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是这么回事。
赵奎居然联合自己表妹，盗走了林翠的稿子。太恶劣了。
赵奎脸色发白，指着林翠的鼻子骂，“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服，我不服！”
林翠：“如果你还不承认，咱们就去找你表妹对质。”
赵奎怎么会去呢？
他找到各种理由。
一会说自己工作繁忙，抽不开身；一会儿又说表妹今天没有上班，去了邮政局也见不到人。
他不这样还好，这样百般推脱，反而引起了大家的怀疑。
大家看向赵奎的目光中都是鄙夷。
“赵奎，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是啊，盗稿子，拿稿费，这不跟偷窃一样吗？不好是要进局子的。”
“赵奎，我劝你赶紧把稿费还给林翠同志，说不定看在大家都是同事的份上，林翠同志还能原谅你。”
林翠挑眉眉：嗯，猜错了呢！不打算原谅，原谅不了一点。
赵奎对大家的劝说听而不闻。
退稿费？
笑话！
到手的钱，怎么可能再退回去？
而且他手里也不剩下什么钱。
又吃又喝，又是买手表的，他现在口袋里就只有15块钱。
反正他就咬死了自己没有做过，也不想去跟表妹对质，难道林翠还能把他拉过去？
即便林翠再彪悍，到底也只是个女人。体力上天生就跟男人有差距，赵奎才不信对方能拉得动他。
“呵呵，林翠，你没啥证据对吧？行，看着你是我同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你这样，跟我说三声对不起，我就原谅你，从此既往不咎。”
赵奎认为此时的局势已经发生逆转，林翠拿自己毫无办法，反而耍起无赖来，不仅不承认自己吞了稿费、盗了稿子，反而让林翠给他道歉。
说完了，还得意洋洋地看着林翠，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
林翠正要拿出手里的证据，门口就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男人。
男人脸色严肃，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迫人的气势。
林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正要问周川过来干啥，门口又出现一个人。
这次是个女人，穿着墨绿色的一身制服。
嗬！
林翠忍不住笑起来，转头看向赵奎。
赵奎也看到这个女人，脸色顿时苍白，紧紧盯着对方脸上，没有说话。
女人看了赵奎一眼，神色愧疚，却也没说话。
林翠也不用两人说话，开口问赵奎：“这是你什么人，认识吗？”
赵奎不说话，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缝。
大家看看赵奎，再看看女人身上的邮电局制服，心里都有了一个猜测。
而下一秒，大家心里的猜测就被林翠证实了。
只见林翠指着那个女人说：“这位，就是赵奎的表妹，现在在邮电局工作。”
啊，果然如此！
这个表妹过来不会是来作证的吧？
林翠跟周川对视了一眼，不用说话，就明白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开口对那个女人说：“说说吧，赵奎是怎么从你手里拿到我的稿子，又是怎么在稿子上写了他的名字的？”
“表妹！”
赵奎神色焦急，一张脸苍白如纸。
表妹脸上有一瞬间的挣扎之色，但最后还是慢慢的开口。
她描述的过程，跟林翠想的差不多。
大家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
居然还能这样操作！
赵奎心思也太深沉了。没想到居然利用在邮电局工作的表妹，达成自己吞没林翠稿费的目的。
这人也太可怕了。
那天被赵奎请吃饭的男同事，原本站得离赵奎最近，这会儿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如此心机深沉之人，他可得保持距离。要不然说不定哪一天，被赵奎算计的就是自己了。
赵奎自然把大家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他恨得不行。
恨林翠赶尽杀绝，也恨表妹不顾及亲戚情面，居然当面指证他。
接触到赵奎怨毒的眼神，表妹心里有苦说不出：她也不想的。
可那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高个男人，他直接找到了领导，两人说了几句话，领导就不由分说地让她来作证了。
她辩解来着，可是没有用。
领导说了，如果不好好作证，她邮电局的工作也别想要了。
那是铁饭碗啊，多少人羡慕的。
她舍不得！
只好跟着过来了。
第 85 章
在短短的时间里, 赵奎的情绪可谓是大起大落。
最开始，林翠跟他提稿费的事情，他也就慌张了一下下, 很快就静下心来, 觉得对方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地，谁会信林翠呢？
后来他自己说漏了嘴, 提到报社, 被林翠抓住把柄。赵奎当时还是很慌的。
但他很快就想到, 既没有人证, 有没有物证, 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 林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甚至要放松还没有几秒钟，表妹就被人带来了。
表妹说话接接巴巴，大概是心理愧疚，但好歹是把事情都给说出来了。
所以, 赵奎冒名顶替、偷了林翠的稿子, 即而吞并稿费，这件事几乎可以使板上钉钉的了。
林翠长嘘一口气，她想到事情应该不会难, 但却没有想如此顺利。
她自己掌握的证据还没有拿出来呢。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看着赵奎惨白如纸的脸色, 林翠直接伸手, “给钱吧, 两笔稿费一共是84快五。”
啊, 居然有这么多！
大家面面相觑,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艳羡。
是的, 只有艳羡，妒忌是没有的。
因为他们没有资格。
投稿稿费高, 但投稿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而且只有两篇稿子，就有这么多的稿费，都算是玩笔杆子的，大家对有些信息还是比较了解的。
估计林翠稿费单价是远超普通水平的。
他们也都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林翠差距太大，所以就只有艳羡，没有妒忌。
而赵奎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些钱他早就吃了，喝了，买了东西了。如今又从哪里找钱还给林翠呢？
赵奎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没有拿你的稿费。谁来作证，我都是只有这一句话。至于我表妹，”
赵奎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自己表妹，这才继续说道：“至于我这个表妹，谁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收买了她，她这才作伪证来的。”
“又或者，你的稿费不见了，或许可以问问邮电局的人。”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表妹。后面这句话的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表妹先是睁大了眼睛，愣了足足有半分钟，这才突然像反应过来似的，指着赵奎的鼻子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奎，明明就是你撺掇我，让我拆开信封，把人家林翠同志的稿子拿给你的。你自己誊写在空白稿纸上，写了你的名字，让我寄到报社去。这些你都忘了吗？”
“上一次的稿费，明明报社是汇给林翠的，你去找我，非让我把钱给你。这些你又都忘了吗？”
是，她是拿了一些好处。
但是总共80多块钱的稿费，赵奎只给了她八块，就只有稿费的十分之一。
现在赵奎居然想把屎盆子整个扣在她头上，想得美！
嗬！
这些细节，刚才表妹可没说呀。
大家看向赵奎，充满了鄙夷。
而赵奎咬着牙，看向表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我！”
“我没有污蔑你。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到公安那里去说理”
表妹也是豁出去了。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她就没工作了。而且，赵奎居然要把所有的罪责推到她身上，她必须要替自己澄清。否则，有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而且，这样劣迹斑斑，单位哪里有肯定要她呢？
既然如此，她绝对不能让赵奎好过。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赵奎大喊一声，直直朝表妹冲过去，伸手就要打。却被旁边站着的周川一把抓住了手腕。
一阵钻心的疼，让赵奎忍不住哀叫起来。
“ 疼疼疼，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周川扯着他的胳膊往旁边拖，赵奎平时看起来也算是个男人身强力壮的，但此时就跟小鸡子似的，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被周川拖到另一个角落。
表妹刚才吓傻了，此时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对着周川练练鞠躬，“同志，谢谢你，谢谢你！”
周川点点头，没说话。
表妹咬着嘴唇，片刻，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林翠说：“林翠同志，报公安吧，我很愿意作证。”
赵奎利用她在前，现在事发，不仅要把所有的罪责推到她身上，而且刚才还要对她动手。
表妹此时也不想顾及什么亲戚情面了。
林翠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转头看向赵奎，“给不给钱？”
赵奎揉着自己发疼的手腕，咬着牙，“我没拿你的稿费。”
嗬，还嘴硬呢。
其他人看到赵奎这样，心里就起了变化。
赵奎如此嘴硬，难道真的是被冤枉的？
“林翠，你要不要再好好调查一下？”
有人低声在旁边劝。
林翠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
刷一下子打开，拿着到所有人面前转了一圈，包括刚才劝她的那个人。
“大家都好好看一看。”
赵奎心里咯噔一下子，伸着脖子往那个方向看，只可惜他被周川逼在角落里，不敢离开半步。
林翠拿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她还有其他的证据？
赵奎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听到其中一个同事低声轻呼，“哎呀报社还给出证明了？”
什么证明？
什么报社出证明？
证明什么？
赵奎有了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感觉要出事。可能林翠手里拿着的，比表妹的指认还要要命。
林翠慢慢走到他的跟前，伸手拿着一张纸，慢慢地举到赵奎的面前。
这张纸，距离赵奎的眼睛，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能让他看清楚。
这，这是……
赵奎待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整个人变得脸色煞白。
这，这是报社证明！
两篇稿子一共汇出个多少稿费，什么时候汇出的，每一篇稿费多少钱，都写的明明白白。
另外还有一行字，写的是：县城化工厂赵奎同志寄来的稿子和林翠同志之前文峰能达到99%的相似度。
纸张的右下角，还有报社主编的签名以及公章。
日期也写的明明白白，正是昨天的日期。
林翠，这是早有准备！
赵奎的脑子嗡嗡的。
林翠：“看清楚了吗？这是报社出的证明，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赵奎脸色神色变化，最后变成一片灰掰。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还能说什么？他还可以说什么？
但这还不算完。
“枉我对你以前还那么器重，没想到你人品如此低劣！”顾主任从门口走过来，神色严厉地看着赵奎。
赵奎慌张看了对方一眼，看到对方眼中那凉凉的失望，赵奎知道自己一切都完了！
也不知道顾主任在门口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这一切都完了，都完了。
顾主任：“赵奎，限你立刻马上把稿费还给林翠。如果你不还，我就在你的工资里头扣。”
林翠看着赵奎，其他同事也看着赵奎。
这会在大家的逼视之下，赵奎终于颓然地败下阵来。
“我已经没有钱了，我没有钱还给你，你看能不能宽限几天，我……”
“不可能！”
林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赵奎也真好意思，居然还给她谈条件。
林翠在市里20多天，鞭长莫及，这才耽误了功夫。要是她在县城，这件事情早就爆出来了。
哪里还有赵奎这二十多天来的逍遥日子！
这个人居然现在还有脸谈条件？
“你做梦呢，赵奎。你欠我稿费，必须立刻还我！”
林翠的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松动。
刚才林翠从其他同事嘴里听到，赵奎这几天又是请客吃饭，又是买东西的，花的可都是她的钱。
林翠朝赵奎伸手，“你身上有多少钱全部给我，另外你这只表可以用作抵押。”
刚才林翠特意看了看赵奎手上的手表，手表还挺新的，估计刚买没多久。
交给周川找人卖了，估计差不多能回拿到原价的百分之八九十的资金。
林翠：“剩下的钱，刚才顾主任不是说了吗？可以从工资里扣。”
也差不多够数了。
赵奎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手腕，“不，你不要拿走我的手表，你不要拿！这是我的手表。”
赵奎这些年其实挣得也不算少，以前他算是工厂宣传科的笔杆子，经常会有一些奖金什么的，所以一年到头收入比普通职工要高一些。
但是他一直不打算结婚，所以觉得攒钱没有什么意义。挣一个恨不得花两个！
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什么积蓄。
也就是这个月突然得到林翠的稿费，算是一笔横财。
于是花钱更是肆无忌惮。
就这块手表，如果没有林翠的稿费，他恐怕这辈子都买不起。
这可是他的门面，如果被林翠拿走了，那也太丢脸了。
赵奎当然不愿意。
周川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一把薅住他的手腕子，解开表带，直接拿走手表。
周川拿着手表，在所有人里面前，包括顾主任面前晃了一圈。
“给大家看一下，这块表是用来抵债的，大家反正都在都做个见证。”
大家纷纷点头。
顾主任当场表态，“你放心，这个事儿，我这个宣传科主任还是能做得了主的。这块手表你们就拿去，看看能抵多少钱。剩下的钱，反正马上就要到月底了，财务这个月给赵奎发多少钱，都给你们。”
“不要啊，顾主任，你不要这样对我！要是工资都给了林翠，难道我要去喝西北风吗？”
赵奎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顾主任狠狠瞪他一眼。
现在知道哀求了，知道哭了，拿别人稿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
“就这样办，别说了。”
就这样林翠拿到了18块钱，还有一块儿手表，几天之后到月底发工资，她还可以拿到赵奎的工资。
因为林翠还要去市里工作，所以就委托了孟莹帮自己取工资。
这个事儿她也跟顾主任说了，顾主任非常痛快的挥挥手，“你放心吧，到时候我跟孟莹一起去财务室去领赵奎的工资。”
这件事就这样完成了，比林翠预料到的时间还要早许多。现在才刚过9点。
林翠因为还要急着回市里，也就不跟大家多说了，跟所有人告别之后，她跟着周川走出化工厂的大门，门口一辆吉普车已经等在那里。
小魏大概是看到了他们，打开驾驶门走出来。
问道：“怎么样？都办完了？”
他提前半个钟头过来的，想着如果周川需要什么帮助，自己不仅可以出力，需要的话还可以给市里的父母打一个电话。
却没有想到两个人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全程没有用到自己。
小魏还觉得有点失落呢。
周川点点头，“对，都办完了。”
说着他回头看了林翠一眼，目光中都是欣赏。
周川才不会觉得林翠这样的姑娘太过厉害，反而他觉得像林翠这样懂得保护自己、当自己的利益被侵犯，可以勇敢的站出来维护自己的行为才是最合适的、也是最正确的。
林翠笑着跟小魏打了声招呼，说道：“本来还没有这么顺利呢1是周川给了我一个惊喜。”
其实，在来找赵奎之前，林翠也想到要去邮政局找赵奎的表妹作证。
但是她没去。
因为手里有报社主编的亲笔证明，还有报社的公章。
在这个年代有公章几乎可以横扫一切。
所以林翠当时觉得没必要找表妹。
但今天的事实证明，周川找了表妹过来，确实是一部好棋。
林翠不仅更快地拿到了钱，而且还戏耍了赵奎一番。
让后者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大起大落，什么叫给希望又落空。
真是太爽了！
现在想起来，林翠还忍不住想笑。
听到被心爱的女人夸奖，周川眉眼都是笑意，看向林翠的目光中柔情都要溢出来了。
小魏又被迫吃了一嘴狗粮。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一个对象了。
这一天天。
之前没觉得有啥，小魏还感觉一个人挺好的。
轻松。
不用照顾别人，也不用考虑别人的情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父母不用他补贴，挣的工资都是自己的。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
但现在看到周川这个万年寒冰在林翠面前变得柔软，跟融化了冰山似的。
表现出来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特质。
小魏不禁好奇起来，难道爱情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巨大吗？
可以让一个人的行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真的很想试一试。
离开县城之前，林翠去了一趟公安局。
“你好我找下陈同志。”
本来坐在门口负责接待工作的人员还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听到林翠说认识自己同事，脸上顿时浮起笑意来。
直接给林翠带到了办公室。
林翠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小陈。
小陈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表情有些激动，但声音很低。而坐在她面前，一语不发神色凝重的人，正是孟莹的哥哥孟四海。
林翠怕打扰，就没说话，只是走进办公室，默不作声地等着。
不过，只等了不到一分钟，小陈公安就看到林翠。愣了一下，连忙走过来。
大概是情绪还沉浸在刚才的争执中，小陈公安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但说话很热情，还握住了林翠的手，“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去了市里，工作都做完了？”
林翠：“没有完，我只是回来一下。其实，今天我是来报案的。”
听到这个，小陈公安顿时神色郑重起来，“怎么了，你没受伤吧？”
说着，还上下打量林翠。
林翠心里一暖，连忙摇头，“我没事，这回来，主要是有人吞了我的稿费。”
第 86 章
十几分钟后, 林翠从公安局出来。
身后跟着小陈公安。
小陈公安一面送她，一面问林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林翠想了想，说：“估计再过十来天吧, 到时候我来找你。咱们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行, 到时我请客。”
小陈公安爽快地答应着。
说着话，两个人就走到了吉普车跟前。
周川和小魏先后从车上下来。
彼此之间打了招呼。周川跟小陈公安以前见过。
但小魏和小陈公安是第1次见面。
林翠便简短地给彼此做了介绍。
等她上了车, 吉普车开始行驶, 林翠就听到小魏问道：“嫂子, 刚才那个姑娘, 有对象没？”
林翠挑眉, 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怎么, 你看上人家了？”
这话，搁以前她是说不出来的。
但自己有了对象，也算是过来人，再说, 小魏叫自己一声嫂子, 也没啥不好意思问的。
小魏人倒也爽快。
“是啊，嫂子，如果人家没对象的话, 我想试试。”
这一天半的时间里, 小魏刚升起来要谈对象的念头, 上天就把让他心动的姑娘送到了面前。这难道不是一种缘分吗？
刚才, 见到小陈公安的第一眼, 他就被这个脸蛋圆圆, 脸上都是笑容的姑娘给吸引住了。
当时心头就跳了一下。
小魏的父母, 在市里颇有些能力，所以他接触到的公安, 对他都很客气。但即便如此，公安给小魏的感觉，还是特别严肃的一个群体。
但今天见到的这个小陈公安居然一点都不一样。
她很随和。
刚才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小魏就忍不住想要跟着对方笑。
他想到刚才的情形，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得林翠一阵发愣。
这还没咋着呢，八字都没一撇，小魏这就沦陷了？
不过，也是好事。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要提前沦陷，那么林翠宁愿是男方先沦陷。
她回想自己会小陈相处的细节，有些不确定地问：“她应该没有对象吧。”
反正自己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听她提过。
如果有对象，没结婚之前都恨不得黏在一起，林翠不可能一次都没见过的。
小魏却有些着急，“嫂子，应该没有，还是真没有？”
这个，林翠真的没法确定。
想了想，她说：“这样，我赶明给你打电话问问。”
“嘿嘿，那就太感谢嫂子了。我请嫂子吃大餐。”
小魏分明有些得意忘形，不过瞥见旁边副驾驶座上男人的黑脸，他福至心灵，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肯定得带上我周哥”
算你识趣。
周川给了小魏这样一个眼神，回头对林翠说：“你也不用太着急，别累着自己。”
小魏一阵无语。
周哥疼媳妇真是没边了！没听过谁打个电话就累着的。
不过，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知道林翠着急上班，出了县城，小魏开始猛踩油门加速。
吉普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去。
车速也太快了。
幸亏这个年代，私家车还很少，一路上也没有碰到几辆。否则，林翠还真的担心出点什么事故。
周川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回头安慰道：“不用担心，小魏开车很稳的。”
“是啊嫂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不行就眯一会儿，等你醒来也就到了。”
林翠说好，就真的闭上眼睛，脑袋靠在窗玻璃上。
她其实一点都不困。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闭目养神呗。
就这么着，不到一个小时，一行三人就到了市里。
在单位门口分手，约好中午在国营饭店碰面，林翠冲两人拜拜手，快步往行政楼冲。
一路上了二楼，推门进去。
她的脚步已经很轻了，但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大家纷纷抬头看林翠，用眼神跟她打招呼。
林翠冲大家点点头，算是回应，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发现江斌并不在。
不过，这也正常，林翠并没有多想。
然而中午下班，她就从杨阳嘴里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张部长被调查了？”
杨阳点点头，“昨天你走了没多久，听说更高的领导就把张部长叫走了。”
林翠：“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着，回头看着显然跟杨阳一样知道这事儿的王玲玲。
王玲玲举手，“我亲眼看到的。”
当时她去上厕所，看到几个一脸严肃的人，进入了张部长的办公室。很快就把张部长带了出来。
就像部长当时脸色凝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林翠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一上午江斌都没有出现。
他是张部长的心腹，要么就是被一起调查了，要么就是想办法救张部长去了。
中午跟周川和小魏吃完饭，林翠去找了一趟江斌。
江斌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翠叫了两声，他才刚反应过来似的，转头看向林翠。
两个人找个了没人的会议室，江斌把张部长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翠。
他倒也不是大嘴巴，主要信任林翠，张部长也很信任林翠，这几天不止一次地跟他说，想把林翠留在部门里，继续工作。
二来，林翠跟张部长的妹妹张倩关系很好。
哦不对，应该说，张倩一直追着林翠。看向林翠的眼神，啧啧，那个崇拜的样子。
所以，林翠是绝对的自己人。
江滨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林翠，林翠默默听着。
他心里气愤不已。
“我相信，张部长不是占公家便宜的人？”
江斌点点头，“我也相信。”
他跟了张部长这么多年，对对方的人品是非常信任的。
每个月张部长会拿出5~10块钱，专门捐给相关的机构，用于帮助孤寡老人和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吃小灶不给钱呢？
不存在嘛。
张部长把他当心腹，真有吃小灶不给钱的情况，肯定不会故意瞒着他。
而且那天他和林翠都在场，亲眼看到张部长把钱和粮票给了食堂大师傅。
其实每次张部长吃小灶，江斌差不多都在场。从来没有一次是不给食堂钱和票的。
“林翠同志，我可以作证。”
江斌回想了以前的情形，加深了自己对张部长的信心。
林翠摇头，“你是张部长的手下，平时他又很器重你。所以你作证，可信度并不高。”
这话虽然有点让人沮丧，但江斌却知道林翠说得都是事实。
他颓然地叹口气，“那该怎么办？”
要知道，这个年月，大家都特别有集体意识。如果抓到谁损害集体的利益，不死也要脱层皮。
现在，虽然张部长的罪名还没有被确定。但是记一番调查下来，张部长的名声还要不要？
啊？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的仕途？
和江斌的沮丧相比，凌林翠显得十分冷静。
她问江斌：“有没有打听到到底是谁举报的？”
不管是谁举报的，这个人心眼儿也太坏了。
江斌摇摇头没有，“现在只是调查阶段，就这个消息还是我偷偷扒门缝听到的。”
林翠给江斌竖了个大拇指。
心里想着这人能处。
一般的人如果看到领导被调查肯定会躲得远远的，以免自己被牵连。
可江斌不是这样。
不仅没有躲开，还四处想办法帮助张部长。
江斌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奇怪的是，从昨天下午张部长被带走起，萦绕在他心头的阴影好像消散了一些。
林翠又把整个事件回想了一遍，觉得张部长应该最后没有什么事情。
因为有没有给食堂补偿小灶的钱和票，这件事情很容易查出来。需要找到食堂大师傅调查一下，看看相关的账目就可以。
很容易澄清。
要有自己的想法跟江斌一说，江斌却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已经找了食堂大师傅调查过了。”
林翠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江斌道：“食堂大师傅应该是拿了账目过去，证明我们张部长并没有占食堂的便宜。但至今张部长都没有被放出来。”
林翠拧起眉头。
这就不好办了。
就像她刚才想得那样，这件事情本人来很容易调查出来。但既然张部长还没有被放出来，说明那些调查人员根本就不相信食堂大师傅的作证，或者说不完全相信。
很可能，举报的那个人早就这种情况考虑在内了。
并且提前告诉了调查人员。
比如，说食堂大师傅和张部长早有勾结，可能给后者做伪证。
她把自己的设想跟江斌一说，刚刚因为林翠这个战友的到来而感到一点点轻松的江斌，心顿时又提起来。
“那咋办？”江斌此时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
林翠想了想，低声跟姜斌说了几句话。
后者一开始是震惊，后来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最后连连点头。
等林翠说完，他看向林翠的目光已经不完全是欣赏了，而是带着些明晃晃的佩服。
“林翠同志，我现在明白张部长为什么在短短的时间里里就可以对你如此器重。你真的是比我！”
江斌半是赞叹半是羡慕地说。
林翠摆摆手，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查不到背后举报的人，那她也不想找了。不如就把这件事闹到。
第二天，刚一上班，林翠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左边的王玲玲说：“林翠林翠，昨天的事情又有新进展，你想不想听？”
右边的杨阳：“单位里其他部门的几个部长，副部长也被带走调查了。”
王玲玲恼怒，“本来应该我先说的！”
杨阳得意道：“那你怎么不先说？”
王玲玲……
她这不是卖个关子嘛！
不过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很快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晚上下班之前，调查组的人分拨把其他部门的领导们都带走了。当时还没有下班，普通员工也都把那一幕看在眼里。
也就在昨天晚上，消息就传遍了单位。
这在林翠的意料之中，不过为了确定，她还是问道：“组织部部长，副部长也被带走了？”
王玲玲和杨阳齐齐点头。
林翠翘起了嘴角。
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林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举报人很可能是陈芳的远房小姨——邢科长。
因为那天，她和张部长他们在雅间吃小灶，吃到一半，听到邢科长和食堂的人起了争执。说明，当时邢科长是在场的。
而且，因为自己，邢科长和张部长之前有过冲突。
邢科长最有可能举报张部长。
从这个方面来说，这件事就和自己有点关系，单是为了这个，林翠也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其他部门领导都被带走？
那当然是林翠让江斌写了匿名信。
既然举报人想把这事闹出来，那就不妨闹大一些吧。
第 87 章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林翠是从江斌嘴里听到的。
彼时，江斌手里拿着个大茶缸子。
神色可比前几天松快多了。
他一边喝水，一边笑着说道：“估计一会儿, 张部长就可以回办公室了。”
这几天, 可把他给熬的。嘴里都溃疡了。
好在事情总算是过去了。他听说，各位领导这就能被放出了。
林翠也松了一口气。
张部长是个好领导, 她不希望对方受冤枉。
江斌好像有一肚子的话, 想要跟林翠说。他也没有别人可是说。部门里的同事, 这几天都是坐山观虎斗, 没有一个人过来跟他一起解救张部长的。
说起来, 真是让人寒心。
张部长一直对大家不错的。
江斌：“你是不知道, 这几天闹的，哎呀，太热闹了！”
林翠的计策很有效果。
当所有部门的领导都被调查、并且都拿出了自己的证据、食堂大师傅也拿出了相应的账目证明，每一个领导都没有任何问题。
每一次领导们吃小灶, 也都按照单位的规定给了相应的补偿, 包括钱和粮票。
到这个份上，事情的结果就非常非常清楚了。
张部长是被冤枉的。
因为即便张部长和食堂大师傅有什么勾结，但也不可能所有的领导都跟食堂有勾结吧？
那食堂大师傅又不是个傻子！
所以事情的结果就是：调查组相信里最开始张部长的辩白。认为对方是冤枉的。
今天, 张部长和其他部门领导一起, 被放回来。一切工作也对会回归正轨。
林翠含笑听着, 感觉真是太爽了。
“合作愉快！”
她朝江斌伸出手。
虽然主意是她出的, 但具体操作的人却是江斌。
江斌愣了一下,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还是握了上去。
“你俩都在呀？”
张部长大步走进办公室, 脸上的神色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还不错。
这也很容易理解。
毕竟谁也不愿意被调查, 总是会有一些精神压力的。
林翠和江斌都站起来迎接。
张部长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两个人坐下。
他先对江斌道谢。
江斌摆摆手，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转向林翠的时候，张部长的神色变得更加郑重。
“江斌都抽空跟我说过了，这都是你出的主意，林翠同志我要好好的感谢你，如果没有你这件事情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张部长相信最后调查组的人会给自己一个清白，但时间也许会拉的很长，他手里还有一堆工作，不想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耽误工作。
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可好了，前后不过两天半的时间，他就回来了，一切真相大白。
林翠摆摆手，“其实这件事情恐怕是因我而起的，所以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张部长挑眉，一脸疑惑，“怎么是因你而起的？”
林翠淡笑不语，或许很快这个人就要露出马脚来了。
最初消息是从组织部传开来的。
吃中午饭的时候，旁边几个同事坐在那里议论，说他们部门的邢科长这几天好像被部长和副部长联合针对了。
本来邢科长在他们部门还算是个大红人，两位领导即便彼此之间有一些小冲突，小争执，但对邢科长还是很不错的。
私下里，大家还感叹邢科长八面玲珑，手段了得。
但这几天就不一样了。
前天下午，部长和副部长被调查组的人带走。
大家
依誮
人心惶惶，一时人人自危。
不过第二天上午，两位领导就被放了出来，脸色非常难看。
他们一回来，就给大家开会。
然后开完会之后，邢科长就成了被两位领导联合起来厌恶的人。
按说两位领导多年在职场中，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但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那么明目张胆的讨厌邢科长。
丝毫不见掩饰。
邢科长给他们汇报工作，他们眼睛都不抬话，都不给一声回话。
还让邢科长以后不要经常去找他们。
“啧，啧啧，你们是没瞧见邢科长那个脸色，哎呦喂，太难看了！”
林翠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心里暗爽。
看来组织部的两位领导应该从调查组那里得到了暗示。知道邢科长就是举报人。
虽然邢科长当初是针对张部长，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受邢科长的控制了。连她两位顶头上司都被连累，不信邢科长在部门还能待得下去。
至于其他领导是被谁拉下水的？
那当然是江斌写的匿名信的功劳的。
而主意，是林翠出的。
林翠就是想把事情闹大。
闹大了，牵扯到所有的领导，调查组自己都觉得荒谬了。
果然等到林翠借调结束的前一天，就从江斌嘴里听到，邢科长因为犯了事儿，被调去了一个清水衙门。
而且科长的头衔也被撸下，做了一名普通职员。
可叹工作了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事到如今江斌也好，张部长也好，也都知道了当初始作俑者就是邢科长。
所以江斌对邢科长一点都不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张科长却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这又是何必呢？”
其实邢科长那个女人能力还是有的。
工作中有接触，张部长觉得对方很是雷厉风行，是个干事儿的人。
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把心思放在打击报复同事身上，简直是太不珍惜自己的职业生涯了也可惜了她的能力了。
或许，和能力相比，还是人品更加重要。
就比如说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就让人刮目相看的姑娘，人品就让他完全放心。
张部长于是顺势提出来，让林翠留下。
“保持这样的工作能力和积极性，我保你在一个月之内转成正式工。”
一般来说，新人都需要半年才能转正。
但张部长愿意给林翠破例。
他有些期待的看着林翠，心里开始设想，林翠来了之后要安排在哪个座位上，以后该往哪个方向去培养。
林翠的下一句话却让张部长傻了眼。
林翠：“张部长我暂时还不想来，我觉得我不太适应这个环境。”
其实，不是暂时，她觉得自己永远都不想来这里工作。
“啊，你说什么？”
由于太过震惊，张部长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正常人有这样的机会，还不欢天喜地，恨不得当天就入职了？哪有林翠这样的！
馅饼都掉到头上了，居然还往外推。
江斌在旁边也很震惊，不过震惊过后他就开始劝说林翠，从各项福利到职业生涯的长度，乃至在社会上地位，各个方面都给林翠说到了。
反正归根结底，就只有一个中心思想：林翠留下来绝对不亏。
但林翠有自己的想法。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每天按时按点上班、按照领导的意思做各种工作的生活。
她更向往自由。
否则她也不会在现实生活中选择自由职业了。
虽然自由职业有的时候很累，尤其是在初期的时候，但是自由职业很自由啊！
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不需要对领导，对同事负责，也没有人去观测到你的工作进度。
当然这种自由职业者并不适合懒散的人。
会没法保证产出。
但林翠不是懒散的人，她很自律，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其实林翠一开始去化工厂，也就是想找个活干，拿到工资不至于饿死。
但最终她还是想出来自己单干。
做自由撰稿人也好，或者盘个铺面卖点儿什么东西也好，都行。
眼看着就到80年代，经济环境会越来越自由，林翠觉得到那个时候，自己会从化工厂辞职，重回自由的怀抱。
当然这些事情，这些想法，她暂时还不能告诉张部长和江斌。
但这个工作职位她不能接受。
否则，人家殚精竭虑地要培养她了，她却突然说要离职了。起不是更对不起张部长？
还不如最一开始就拒绝。
林翠只能感谢张部长的好意。
张部长从惊讶变得冷静，试图说服林翠。
后者态度虽然谦和，但心志却很坚定。
最后张部长只好遗憾地说，“那行吧，不过你回去可以好好想想，如果改变主意，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你可以再回来。”
这是一个很高的待遇了。
林翠站起来给张部长鞠了一躬，感谢这位从第一次见面就非常欣赏自己的领导。
作为回报，林翠把从小陈公安那里打听到的事情，也悄悄告诉了张部长。
张部长一脸惊愕，“你是说我小舅子他……”
林翠点点头。
“说起来我跟您这位小舅子还有一面之缘呢。”
林翠把当初叶江怎么调戏自己，又怎么被自己一脚踢在命根子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张部长越听脸色越是阴沉。
他原以为小舅子叶江就是不务正业、喜欢乱花钱而已，没想到期间还有这么多事情。
张部长浑身发冷，从来没有如此沮丧过。
他一生清正，也愿意这样清正下去，一直到退休，一直到死。
却有一个这样不给力的、一直在拖他后腿的小舅子。
而且按照妻子叶岚和叶江的亲密程度，叶岚不可能不知道叶江的行为。
可是却从来没有对他提过一句。
叶岚肯定是故意的。
在叶岚的心里，自己这个当丈夫的、真心爱着她的男人还不如叶江重要。
所以她在明知道叶江在县城胡作非为，会影响到他，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家庭，叶岚依旧选择了沉默，甚至选择了姑息。
或者叶岚还曾经借着他的名义，给过小舅子什么支持和帮助……
这是有可能的！
叶岚对叶江就是能做到那一步。
张部长越想越是脸色发白，整个人沉浸进去。
林翠说完了自己的想说的话，就默默退了出去。
门口碰到江斌。
后者在刚才林翠给自己使眼色的时候就离开了。
他倒没有多想。
他现在很信任林翠的人品，觉得对方既然是颜色让自己离开，肯定是为自己好。
现在在门口碰到，江斌有些欲言又止。
林翠叹口气说道：“你进去好好的安慰一下张部长吧！如果他需要什么帮助，比如打听消息什么的，我在县城也方便。”
江斌点点头，一直目送着林翠的背影离开。
江斌心中涌上一股浓重的失落。
林翠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也是他接触过最有能力的女同志。
林翠雷厉风行，有金刚手段，却有菩萨心肠。
这样的女孩子，几乎是所有适龄男青年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可是到底是有缘无分。
人家林翠有对象了，而且比他更优秀，更能配得上林翠。
江斌还能说什么呢？唯有叹一声造化弄人！
林翠回到宿舍，跟王玲玲告别，又去男宿舍那边跟杨阳告别。
两个人依依不舍，非要送林翠。
跟在林翠后头，跟两只小宠物似的，眼巴巴的看着林翠。
林翠回头看看他们，不由噗嗤一声笑。
“看看你们两个这没出息的样子！如果你们想我了，可以来找我！”
反正市里距离县城坐大巴车也不过就两个钟头。
杨阳和王玲玲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我们一定去看你！”
哦，我们？
林翠敏锐感觉到了话里的不寻常，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王玲玲红了脸，杨阳别开头。
哎呀，哎呀，这两个人有情况呀！
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刚在暧昧期。
这个阶段是很让人回味的。
过了这个阶段，两人真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甜蜜是甜蜜的，但这种氛围就再也不会有了。
所以林翠也不想人为地促进两个人感情的发展，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王玲玲和杨阳彼此对视一眼，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跟在林翠身后把她送到门口。
周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门口。
还有一辆吉普车。
王玲玲一开始也没多想，以为吉普车是等别人的。
直到她看到林翠在周川的引领下走到吉普车跟前，而周川已经打开了后车座，小心翼翼的把大手扶在车顶上以免林翠碰伤。
然后林翠钻进车里。
王玲玲这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哎呀呀，那辆吉普车是来接林翠的！”
杨阳看她一眼，“那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老大这样的人坐吉普车，还有点儿掉价呢。
照他来看，老大就应该坐飞机！
“你这叫什么话，你怎么老呛火呀？”
王玲玲不高兴了，脸色涨得通红。
要搁以前，杨阳肯定要怼两句，但这两天也不知道为啥，他就是舍不得对这个姑娘口出恶言。
于是嘿嘿一笑，连连道歉，“是是，我说话不好听，以后肯定改正！”
王玲玲那点子小情绪忽然烟消云散了。
脸却更红了。
第 88 章
林翠回到化工厂, 门卫刘大爷远远地看到她了。跑出门卫室跟她说话。
林翠笑着，把一网兜的东西递给刘大爷。
刘大爷像个小孩子似的，恼了, 还把双手背到身后。
“不要, 不要我可不要！你这老给我拿东西，我可不好再要了！”
林翠这孩子真的是太懂事了！
隔三差五就会给他给老伴带东西。
林翠才不理刘大爷的推拒, 直接绕过他, 把网兜放到门卫室的窗台上, 冲刘大爷摆摆手, 转身跑了。
任凭刘大爷在身后喊, 林翠却只是不理。
刘大爷叹着起, 把东西拎着回了门卫室。
人和人的缘分呢，有时候真是很奇妙。
明明林翠以前和他非亲非故的，没想到现在处得这么好。林翠对他们老两口，也跟个闺女差不多了。
可惜自己没闺女, 如果有闺女, 也不至于现在老无所依。
唉！
刘大爷眼眶有些湿润，抹了一把脸。
再说林翠。
走进办公室，先收获了一声惊喜的叫声。
孟莹扑过来, 拉着林翠的手, 又笑又跳, 跟小孩子过年似的。
其他人也看到了林翠, 纷纷围拢过来。
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
林翠含笑, 一一应答。
“对, 这回彻底回来了。不走了！”
“啊？工作啊, 就挺充实的，就是有点无聊。”
“你问那边办公大楼？嗯, 挺气派的。”
虽然跟几十年后没法比——林翠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
孟莹太瘦，没啥劲儿，一下子被大家挤到了外围。急得她直跳脚。
“你们别挤了，我都看不到林翠了！”
因为围在林翠身边的，可不光是本科室的人，还有其他科室的人，闻着味儿——哦不，听见声音就来了！
可怜她作为林翠最忠实的支持者，居然没位置了！
正着急呢，一只手朝她伸过来。
“孟莹，来！”
是林翠，是她的林翠。
孟莹高兴了，人群也主动让开一条通道。
她握住了林翠的手，被后者拉进去圈子。
林翠扶着孟莹的肩膀，轻轻地抱了她一下，低声在她耳边道谢，“赵奎的事儿，谢谢你！晚上请你下饭店！”
孟莹刚才还想着挤到林翠身边来，到这会儿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有点脸红，不过却紧紧地抱住了林翠，一点都不松开。
大家闹了一会儿，笑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坐下。
林翠把从市里带来的零嘴给大家分了分，其他科室的也没有落下。
这是她特意在市里百货大楼买的，特意挑选了在县城里买不到的东西。
大家见了都欢喜得不行，一哄而上地拿了吃。
其他科室的人嘴里吃着，两手拿着，心满意足地走了。
办公室就剩下自己人，林翠扫了一圈，问道：“赵奎被抓起来了？”
大家对视一眼，有人问：“林翠，你怎么知道？”
林翠：“因为，是我报的警。”
除了孟莹，大家都齐齐一愣。
办公室里有几秒钟的静默，很快，有人夸张地笑了两声，说：“也正常，哈哈！”
“是啊，谁让他抢了林翠的稿费呢，还冒名顶替，也是罪有应得。”
大家众口一词，都在讨伐林翠。
但是，林翠却在大家的眼神里看到了忌惮。
这不是林翠想要看到的，但是她却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孟莹当然是坚定地站在林翠这一边的，一叠连声地把赵奎骂了个狗血淋头。发泄完了，她把林翠的工资，和赵奎的工资一并交给了林翠。
一共七张大团结，还有一张五块的，一张一块的。
中午吃完饭，林翠连同这次从市里拿到的工资和奖金，都存到了银行。
是的，借调这一个多月，她不仅拿到了工资，还因为工作中的突出表现，拿到了奖金。
一共八十二块。
从银行出来，林翠看着存折上增加的一行，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同时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记得刚刚穿书进来的时候，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想吃一颗鸡蛋，还得顶着林母的白眼从林宝柱的碗里抢。
如今，她自己的收入，加上周川的收入，都放在这一个存折上。余额都差一点就四千了。
要知道，这可是七十年代末，工厂里的工人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
而她，林翠，一个穿书者，已经拥有了四千块了。
越想，林翠越觉得开心，自行车骑得跟飘一样。
不过，说到林母跟林宝柱，也不知道那两人咋样了。哦，还有林父。
林翠当然不是关心他们，关心是不可能关心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她主要是想看他们的笑话。
嗯对，就是这么肤浅，就是这么直接。
林翠去了一趟公安局。
“晚上一起吃饭？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林翠现在跟小陈公安已经很熟了。她走进去的时候，门口负责接待的公安同志也没拦着，直接告诉她小陈公安在大会议室开会。
林翠在会议室等了一会儿，门打开，有人出来，小陈在队伍的中间。
她看到林翠，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来。
听到林翠要请自己吃饭，小陈公安也没拒绝。
对林翠所说的朋友也很好奇。
林翠：“说不定那个人你也认识，是孟同志的妹妹。”
正好孟四海跟在小陈公安后面走出来，林翠跟对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回头又跟小陈公安这么说。
孟四海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先是在小陈公安脸上一扫，这才移到了林翠脸上。
“我妹妹在单位没惹什么麻烦吧？”
他走过来，如此问道。
林翠轻轻皱眉，直觉这话有点尬。就是可说可不说的那种。
但孟四海偏偏就说了。
林翠：“嗯，她挺乖的。”
“你们晚上要去吃饭？”
孟四海看了小陈公安一眼，后者垂下眼睛。他看向林翠询问道。
林翠觉得，这也是一句废话。
点点头，林翠说：“对，我晚上要请小陈公安和孟莹吃饭。准备去国营饭店。”
她说完，就含笑看着孟四海。
孟四海轻咳一声，沉默一会儿，期间眼神再一次瞟向小陈公安。
小陈公安全程都垂着眼睛。
“行，你们聊，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孟四海冲林翠点点头，又向某个方向瞟了一眼。
只是，对方始终没有抬头。
林翠点点头，“好，孟同志你去忙吧。”
孟四海顿了几秒钟，转身走了。
望着对方的背影进了办公室，林翠才好笑地看了看小陈公安。
“好了，可以抬头了，人家已经走了。”
小陈公安抬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林翠：“你们——额，刚吵过架？”
其实她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但是看小陈这单纯样子，显然并没有开窍呢。她觉得还是别问的好。
小陈公安哼一声，点点头。
然后又摇头。
“也不算吵架吧，就是刚才开会的时候，对有些事情的看法不一致。我就分辨了几句。”
“那，孟同志什么反应？”
小陈公安：“他没说话，他理亏嘛！”
哦？
林翠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陈公安一眼。
突然问道：“我记得，他算是你师傅？”
小陈公安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
“好像我也有点不对。不过，最近真的是气死我了。我不吐不快。即便他是我师傅，有些话，我该说也得说！”
林翠笑起来，小陈公安这脾气，她喜欢。
聊了两句，林翠也没多问，直接说了这次的来意。
“你爹娘啊，他们在监狱那边。”
小陈公安跑到办公室，一会儿回来，对林翠说：“走吧，我请好假了，陪你过去。”
啊，这么好！
其实，林翠只是想过来打听一下，看心情再决定去不去监狱那里亲眼见证两个人的下场。
现在，小陈公安却如此热情，倒叫她有点不好拒绝。
犹豫间，小陈公安已经挽起了林翠的胳膊，甩甩手里的钥匙，“我特意借了单位的车，咱们快去快回。”
那，林翠就不客气了。
开车的话，来回很快的，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还能看看林父林母的惨状。
简直不要太划算。
第 89 章
距离县城20公里, 有一所监狱。
周围十分荒凉，这里差不多就是最偏远的地方了。最近的村子也距离这里有几里地。
这会儿正是放风的时间，男犯人和女犯人隔着一道围栏。有的坐着, 有的站着, 有的在不算大的院子里四处乱跑，表情看起来有些癫狂, 估计精神上有点问题。
就是一天里难得的, 让犯人们精神稍微有点放松的机会。
狱警们远远地看着, 只要大家的行为不太出格, 他们也不会太管。
就在这时, 忽然, 男犯人那边有了轻微地骚动。
大家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往某个方向聚集而去。
狱警往那边看看，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啥大事。估计就是犯人们聚集起来玩罢了。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他的目光转开, 看向另一边。
直到一声惨叫声传出来, 喊到一半，就变成了闷哼声。听着像是别人捂住了嘴巴。
狱警这才觉得不对，朝犯人聚集处跑过去。
——
因为有小陈公安在, 林翠没受什么阻碍, 就来到了会见室。
引领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同志, 一面走一面回头跟她们解释, “本来今天不是会见的日子, 不过既然有内部的同志来, 就单独为你破个例。”
反正她们要见的, 也不是什么重要犯人。再有不到一年也就都出去了。
林翠连忙道谢。
小陈公安：“太感谢你了同志，你下次要是去县城, 可一定要去找我。我请你吃饭。我姓陈。”
男同志站住，回头看了小陈公安一眼，郑重点头，“好的，有机会我一定去。”
这位女同志姓陈，他记住了。
他还没对象。
虽然另一个女同志看起来更漂亮，更招人，但是就因为太招人了，他感觉不是自己能肖想的。
而这位姓陈的同志就不错，看起来很随和，而且又是同一个系统的，在一起也容易相互理解。
在短短的几分钟接触里，这个男同志已经打算好，过几天就去一趟县城。
小陈公安一点儿都不知道对方的打算，但林翠却从后者的眼神中发现了端倪。
八卦之心蓬勃的同时，林翠也赞同对方的眼光。
小陈公安这么好的女孩子，她一个同性都喜欢，何况是正当龄的年轻男同志了。
林翠和小城公安被带到会见室。
桌子排开一溜，有几张桌子上两边都坐了人。
里边的人形容憔悴，身穿囚服。外边的人却是一脸关切。
估计是亲人或是朋友。都是来探视的。
林翠和小陈公安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刚才带他们进来的男公安自告奋勇找跟人说了一声。
那人转身回去，不一会儿回来。身后却没有带人来。
林翠觉得诧异。
很快从对方的嘴里得知，林家父母他们正在包扎，一会儿就来。
原来他们竟然受伤了吗？
来回话的那个公安估计是看林翠身边坐着小陈公安，应该是有人脉的人。
便解释了两句，说都是犯人之间有冲突，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林父林母受的伤也并不严重。
林翠见对方误会了，笑了一下说道：“同志，您不用紧张，也不用解释。我爹娘向来不知天高地厚，有人教训教训他们也挺好的。”
啊！
林翠这一番话，显然稍微超出了男公安的认知。他看了看小陈公安，似乎在求证。但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男公安自己也就明白了。
身为监狱管理人员，他什么事情没见过，亲友之间反目成仇的，简直不要太多。
估计，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姑娘，和正在服刑的她的爹娘之间，也是差不得的情况吧。
男公安没说啥，过了一会儿，带了林家父母出来。
见到两个人的那一瞬间，林翠憋不住，有些想笑。
咋说呢，就是——太惨了。
走在前头的林父，左边耳朵包了纱布，纱布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可想而知，耳朵的伤势应该不轻。
还不止如此呢，他的脸上，脖子上，甚至穿半袖而露出来小臂上，都有伤痕。只略微扫一眼，林翠就差不得可以确定：这些伤势并不是一天造成的。
而是有新有旧。
旧伤还没好，就又添了新伤。
看来，这老家伙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呀！
林父身后还跟着林母。
两个一脸茫然，大概是没有猜出来，谁会来看他们。
同时，也证明，这两个人来到这里以后，就没什么人来看过。
待看到桌子对面坐着的人居然是林翠，两个人同时愣住。
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快走，有亲属来看你们，坐到椅子上去。”
他们身后的公安同志催促道。
“是，是，这就坐，这就坐！”
林父林母连忙回答。
林翠咧嘴一笑。
到底还是公安同志会教育人啊！
瞧瞧这两老东西，当初在原主跟前那样胡搅蛮缠不讲理，这会儿居然这么听话，乖得跟猫儿一样一样的。
林父林母心情复杂地坐在椅子上。
林父双手交握，神色隐隐有些不安。
而林母牙齿咬着下唇，从眼皮底下撩起眼神看林翠。
林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犹疑。
落在林父多处伤痕上，她笑了一下。再看向林母憔悴的脸上，她又笑了一下。
再回到林父的被纱布包着的耳朵上，林翠又笑了一下。
目光落到林母眼角明显增多的皱纹上，她又笑了一下。
一次两次，又三次，即便是个傻子，也能明白林翠的意思了。
林父的脸原本就苍白，这会儿就更白了。
“林翠，你是来笑话我们的?”
林母紧紧地盯着林翠，也在等着后者的回答。
旁边站着的男公安，也看向了林翠。
他刚才把林翠脸上的笑容尽收眼底。
嗯，依照他的经验判断，林父的猜测是没错的。
但是，真的有亲生女儿专门来探监，就为了看一看自己父母的笑话吗？
真的有这样的女儿？
小陈公安也看向林翠。
只是与其他人的目光不同，小陈公安的目光中充满了支持。
好像无论林翠做什么，小陈公安都不会质疑。
林翠对小陈公安露出一个笑容，转向林父林母的时候，她的笑容也没有收敛，就那么大喇喇地留在她的脸上。
“对啊。”
林翠说，双眼含笑，好像她将要说出口的，是什么天底下最甜蜜的话似的。
“对，我就是来看你们笑话的。而且，我也看到了。”
她如琉璃珠一般的眼珠缓缓转动，再一次在林父和林母的身上打量。
好像要看尽两个人的每一丝狼狈。
一点都不肯放过。
看完了，林翠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了。
她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
“确实不错，我对两位的下场暂时比较满意。”
嗯，只是暂时。
林翠期望着，后面还有更大的惩罚。
林父林母似乎没有听懂林翠的潜台词。
或者，他们即便听懂了，此时不仅失去自由还承受着煎熬的他们，也无暇顾及其他了。
林父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林翠的鼻子就要开骂。
肩膀却被人用力按住。
“坐下！”
是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男公安。
会见的时候，犯人和前来探视的人有时候会有冲突，就像现在一样。而负责监管的人也都有了经验。
刚才几乎是本能一般，男公安在林父拍案而起的那一瞬间，就上前一步，按住了林父的肩膀。
林父满脸的怒气，在听到喝止声之后，变成了一派颓然和顺从。
“是是，公安同志我错了。我错了。”
他连连答应着，慢慢坐回椅子上。
只是看向林翠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林翠欣赏着他表情的变化，以一种专注的神态。似乎在看一部简短的电影。
轻轻地鼓掌，林翠甚至给了比较高的评价。
“实不相瞒，你这样挣扎，却徒劳无功，真是让我很开心呢。”
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
这就是此时的林翠。
林父瞪着她，眼珠子都要爆裂了，却无能为力。
林母看着这一切，眼珠子转了转，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伸手，隔着桌子，朝林翠的手抓去。
“翠，娘的翠啊，求求你，把娘弄出去吧！”
林翠双手一缩，林母的手扑空。
同样的，站在她身后的男公安也在提醒。
“犯人不要和探视人进行肢体接触。”
林母吓了一跳似的，双手缩回去。
老老实实地放在桌子底下。
可她一双手虽然老实了，嘴巴却不老实。
“翠，娘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又把你养到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要是个女人，在这里实在受不了。看看，娘都长了多少白头发！”
说着，林母低下头，让林翠看自己的头顶。
林翠目光瞟过去，果然看到林母头顶上已经是一片白，黑头发反而成了少数。而在被抓起来之前，林母还是满头黑发，只在鬓角有零星几根白发。
“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你的头发居然白了这么多！”
林翠挑眉说道。
从最开始说话，一直到现在，林翠的语气就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林母自然也听不出来，林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就按照自己期待的想，以为林翠这么说，是开始可怜她了。
林母面上一喜，继续卖惨。
“是啊翠，娘都这么可怜了，你能不能行行好，把娘救出去啊！”
林翠：“哦，你想出去？”
林母猛点头。
“是啊是啊，这个地方，娘是一天、不，一个钟头都不想呆了。你就看着能把你生出来的份上，救救我吧行吗？”
林翠皱眉，好像在思索什么。
林母越发觉得有戏，原本憔悴的脸也隐隐有了光彩。
“翠，求求你，把娘救出去吧。”
她虽然不像林父那样经常被打，但在监牢里，也被更厉害的人欺负。对方天天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有一回，甚至还强迫她喝尿。
她不愿意。接连三天，她都无法睡觉。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有人来猛烈晃动她的床，或者拿洗脸盆在她耳朵边上敲。
三天过去，她有了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浑浑噩噩，身体和脑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
最后没办法，她只好屈从。
想到这里，那股子尿骚味儿好像又在她嘴里出现。
“呕！”
林母嗓子里反酸，干呕起来。
“啧啧！”
林翠嗤笑两声，“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最震惊的当属林父。
他差一点又站起来，但似乎想到了刚才被阻止的情景，他到底是隐忍下来。盯着林母的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怀孕了？谁的？”
第 90 章
由于太过震惊, 林父脸色发白，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早几年就不太行了。这么大岁数了, 早就没有让女人怀孕的能力。
那么, 女人的身孕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她背着自己, 和别的男人有染？
居然给他戴了绿帽子！
林父自诩一家之主, 权威从来不允许别人践踏。没想到, 今天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他更是觉得一张老脸没有地方放, 如果目光可以变成刀子, 恐怕现在林母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啊, 啊，啊！”
林母喊叫起来，语无伦次开始解释。但这种事情，除非到医院去做检查, 否则还真的是越描越黑。
果然, 随着林母的解释，林父的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阴沉。
“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奸夫是谁？我要去杀了他！”
事情在很短的时间内, 变成了一场闹剧。
两边负责看守的男公安, 都冲过来, 分别按住的林父和林母的肩膀。
因为刚才两个人闹腾的太厉害, 两个男的公安现在也使了力气。把他们按到桌子上, 双手背后被反剪着, 两个人都对我动弹不得。
林翠连忙站起来, “哎呀哎呀，你们两个人怎么这么冲动呀！我就是随便说一说, 没想到你们居然当真了！”
林父林母发出呜呜的声音，他们的脑袋被压着，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说不清楚。
林翠才不管他们。
又跟两个男公安道歉：“实在对不住两位同志。我看她干呕，就随便那么一猜。没想到这老头子居然就当真了。你看给你们两位添了麻烦，是我的不是。”
两个男公安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对林翠说：“这事也不能怪你。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还请这位女同志你说话多注意一些措辞用句。”
刚才的事情确实怪不到林翠身上。
人家就那么一猜，谁能知道这个男犯人反应居然这么大呢！
两个男公安对林父和林母训诫了两句，两人都保证不再冲动，这才被放开。
当两个人再一次坐在椅子上，林翠非常满意地看到两个人的反应。
林父累得呼哧呼哧，脸色涨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气死了。
他刚才听到了林翠的解释，如果有行为自由，他现在真想找个板砖，直接给林翠砸死。
而林母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用一双死鱼眼，狠狠地瞪着林翠。
林翠看了两人一会儿，突然笑了，转向林母，她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你想让我救你？”
林母愣了一下，眼中的恨意立刻消散，化成了哀求。
“是的是的，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出去以后，不一定天天给你洗衣做饭，伺候你。”
一个母亲，说要伺候亲生女儿，而且还是已经成年的亲生女儿。
若是不知道内情的，恐怕都要觉得这个母亲太过自我牺牲。
但是只有林翠知道，林母对原主曾经多么残忍。
平时把原主当丫鬟一样地对待，把原主对她的孺慕之情，当做杂草一样的践踏。现在，看到有一丝丝希望，林母的态度立刻转变。
说到底，还是太自私了，心里就只有自己。
林翠眼珠子转了转，故作为难地说道：“可是，我的能力，只能带一个人走，只能救出一个人。你看，我是救你，还是救他？”
林翠指了指旁边的林父。
“救我，救我！”
林母回答得毫不迟疑。
林父：“你这个女人！”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要打林母，后面两个男公安忍无可忍。直接把林父拎起来带走了。
林母也被带走。
“对不起，探视时间到了。”
两个男公安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简直是如释重负。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监管探视居然会如此疲累。
而那个女人，也真的是够蠢的。
都被关起来了，还想着有人能救他们出去。
怎么可能啊？
已经判决了好吗？
这种情况下，除非他们表现好争取减刑，否则谁都救不了他们。
愚蠢的林母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喊，“林翠，林翠，你一定要救我呀，一定要救我！”
林翠冲她摆摆手。笑得很是灿烂。
从监狱出来，小陈公安拉住了林翠的手。
林翠回头看着她。
看到了一脸地心疼。
是的，心疼，不是质疑，也没有不理解。而是心疼。
什么都不必说，林翠一下子就明白了小陈公安的心思。
她反握住对方的手，轻轻说谢谢。
不止是感谢小陈公安今天能陪着自己跑这么一趟，还要感谢她，在亲眼目睹刚才那样的情形之后，还能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
因为一般人的思维，都会觉得，子女天生就应该孝顺父母。无论父母对他们做了什么，身为儿女，都应该以德报怨。
刚才那样的情景，一般人看了，肯定会觉得林翠太过分。爹娘都进监狱了，她还特意跑过来看笑话。
而小陈公安的思想，已经超越了一般人。
两个人相顾无言，却有了一种很难得的默契。
回去的路上，林翠觉得心情特别好。
看看时间差不多，便直接去了化工厂门口。
果然，孟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林翠，她连忙招手。
林翠从车上下来，小陈公安接下来跟孟莹打了个招呼，开车走了。她得先把车还到公安局去，一会儿再去国营饭店。
孟莹见到林翠，眼里心里就没有别人了。
挽上了林翠的胳膊，孟莹问她干啥去了。
“走了两个多小时了！我以为你半个钟头就能回来。”
林翠也没瞒着，把自己去监狱看林父林母笑话的事儿说了一遍。
孟莹听了自然高兴，“不是我说，就他们两个，不配当你的父母！”
有人支持的感觉真好。
吃饭的时候，小陈公安问林翠，最后那一下子，是不是故意的。
“你故意让她做了选择，为了离间他们，对吗？”
林翠冲小陈公安竖了个大拇指。
林母不是一直觉得，丈夫是天吗？
可是，林翠今天只不过稍微试了一下，林母就露出了真面目。
看来，在自己的利益面前，她所谓的“天”也要靠边站。
只是不知道经过了这件事情，这两口子以后要怎么相处？
可能要开始相互猜忌了吧。
嗯，还挺期待的。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林翠就不说了，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她只要一开口，孟莹和小陈公安都会把目光转到她身上，认真听她说话。
这世界上就是会有那么一种人，无论走到哪里，她好像都是人群的焦点。
林翠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她好想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会迟疑，也不会质疑自己的决定和行为。
这样的人，像大树，像太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而孟莹和小陈公安相处得也不错。
两个人都是直爽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几句话之后，彼此都了解了对方的性格，也就很快成了朋友。
孟莹说：“小陈公安，我听我哥哥提过你。”
林翠眉心一跳，神色却没什么变动。
夹起盘子里的一块红烧肉，林翠慢慢地吃着，耳边是孟莹和小陈公安的对话。
“我听我哥哥提过你。”
“师傅肯定在骂我！”小陈公安声音里有淡淡的懊恼，但唯独没有年轻姑娘提到心上人时候的忐忑。
林翠松了一口气。
她和孟四海接触不多，但差不多也能知道对方人品不错。公安也是个很好的职业。
但是唯一的不好就是，孟四海离过婚，还有个孩子。
倒不是歧视，主要是结婚这件事情，除了彼此有感情之外，还要彼此条件相当。
孟莹在否认，“他才没有这么说！”
嗯，还在说孟四海。
孟莹：“他说，你是他带过最聪明的徒弟。”
哈哈哈！
小陈公安笑起来，很快乐的样子。
“那我也会更有耐心，跟师傅好好沟通。”
三个人吃完饭，从国营饭店出来。
准备各自回单位。
反正时间还早，三个人可以共同走一段路，于是你挽着我，我挽着她，三个人走在路边。
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滴滴滴！
喇叭声在身后响起，姑娘们都没有回头，只是习惯性地往旁边让。
只是三个人其实已经走在路边了，再往旁边走，就得上墙了。
林翠皱了皱眉，回头看去。
驾驶座上下来的年轻小伙子，她笑起来，“原来是你呀，小魏你怎么有空过来？”
随着林翠这一声，其他两个姑娘也都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小魏嘴里和林翠搭着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小陈公安脸上。
小魏：“我正好这边有事，就过来一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了。”
林翠顺着小魏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小陈公安。
忽然发现小陈公安的脸好像有点红，是她看错了吗？
聊了两句，小魏就提出送三个人回去。
刚才林翠已经介绍过孟莹，小魏直接开车到化工厂。
“到了，嫂子！”
小魏先下车，殷切地过来开后座的车门。
林翠注意到，他开的是自己这边的车门，而孟莹坐在中间。
林翠翘起了嘴角，回头看了坐在另一边，因为还没有到地方，坐着不动的孟莹。
“行，我们先下了。你负责把小陈公安送到啊！”
“嫂子你放心，10分钟之后，你可以给公安局打电话，看看，小陈公安有没有安全到达。”
哦，十分钟吗？
你确定？
林翠用眼神询问小魏，后者轻咳一声，脸有点红。
她和孟莹站在路边，目送吉普车载着小陈公安离开。
然后挽着手往办公楼走。
孟莹对刚才的吉普车很是好奇，问林翠怎么认识那个小魏的。
林翠心里一动，觉得可能现在是个好机会。
或许可以借着孟莹的嘴，把消息传到孟四海的耳朵里。
因为现在还来得及。
如果等到孟四海真的采取措施，真的开始追求小陈公安了，即便最后小城公安不答应也好，或者由于别人的原因两个人没有在一起也好，以后一起共事，岂不是很尴尬。
“嗯，是周川的朋友。”
林翠一面说一面斟酌。
“我看他对你很热情和尊敬呢。”
孟莹回忆着刚才看到的小魏对林翠的态度。
“哦，那可能是，他上次托我打听一下小陈公安有没有对象吧？”
听到这个，孟莹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原来那个小魏同志，早就看上小陈公安了呀？”
林翠点点头，“应该是吧？不过，也得看小陈公安自己的想法。”
她深深地看了孟莹一眼，状似无意地说道：“估计，小陈公安得找你哥把把关。”
孟莹不疑有他。
“对哦，我哥是她师傅，肯定得帮着掌掌眼。不行，我今天下班就得跟我哥说一声。”
林翠见目的达成，笑了一下，也就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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