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开始, 陈芳再也没有出现过。
最初那几天还有人好奇打听，江斌只是让大家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 大家没有得到答案, 渐渐的，也就不再问了。
林翠在单位宿舍住下来, 王玲玲和她一个宿舍。
本来宿舍里还有一张空床, 但是这个床位一直都没有人住进来。
林翠想着, 这张空出来的床位, 很有可能是陈芳的。
她把自己的这个猜测告诉王玲玲, 王玲玲有些诧异, “那天陈芳自己说不住宿舍，要天天跑家的。”
想起当时陈芳介绍自己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家住在市里有多么了得似的，王玲玲就一阵反胃。
林翠也想到了这一茬。
她摇摇头, “这也不好说的。像陈芳那种人, 很有可能临时改变主意，打算住宿舍不回家了。”
想想陈芳在短暂的多半天里作天作地的样子，王玲玲深以为然。
“她那种人, 真是做出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的。”
这会儿, 两个人躺在床铺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屋里原本一个姑娘住着, 今天没有回来。听说是去找亲戚住了。
正好, 安静的屋子留给小姐妹唠嗑。
当然, 大部分间是王玲玲在说话, 林翠只是在听。
王玲玲好像对林翠特别好奇，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要问她, 不过问的最多的还是有关于周川的事。
王玲玲问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还没等林翠回答，她自己就先解释起来。
“你可别怪我好打听，好像我跟村里那些闲着没事老是打听人的妇女似的。我只是觉得奇怪，你长得这么好，你对象也长得这么好，你们两个是怎么碰上的？”
碰到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难得的是碰到两个，两个人还是对象关系。
王玲玲都忍不住在想，要是这两个人结婚了，生出的孩子得有多么好看。
林翠听了觉得好笑。
不过，她还挺喜欢王玲玲这种性格的，也乐意满足一下对方的好奇心。
想了想，把自己跟周川相识的经过简短地说了一遍。
听得王玲玲有点失望似的，“就这么简单呀？”
林翠：“那不然呢？难道还要山崩地裂吗？”
那倒是也不用。
王玲玲睡在上铺，此时探出半个脑袋来看林翠。
外面的月光透过质量不怎么好的窗帘照进来，林翠的脸在这样的光线中，反而显得更美了。美得有点不真实。
“如果是别人的相遇，简单点儿就简单点儿吧。可这是你们的相遇啊！”
王玲玲说话像是在叹息。
林翠：“我们怎么了？又没有长三只眼睛、四个脑袋。”
这话跟捅了马蜂窝似的，王玲玲不干了。觉得有必要跟林翠好好说说。
她干脆从床上跳下来，钻进了林翠的被窝。
林翠抗议了来着，不过压根不管用。
靠得近了，王玲玲再一次被林翠的美貌震撼。
她忍不住轻轻在林翠的脸上碰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好像在碰触什么难得一见的珍宝。
“哎呀，你看看你，你长成这样，是多么难得呀！你对象也长成那样，那就更难得了！两个如此难得的人，你们的相遇就不应该是平常的。”
王玲玲觉得自己说话特别有道理。
林翠心想：这叫什么逻辑？自己简直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林翠举手做投降状，“你可饶了我吧，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
王玲玲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林翠，非要她说两人的恋爱经过。
林萃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只好挑点重要的说了几句。
王玲玲听得两眼冒光，“你是说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悄悄为你付出了？”
“嗯。应该是。”
想起那些事情，林翠忍不住抿嘴笑起来，心里甜丝丝的。
“当时我也没多想，哪里知道他有别的意思。”
林翠说着，自己却不太相信自己的说辞了。
当时，她心里其实还是隐隐有些感觉的。
这是她到底是姑娘家。
虽然说面对那些胡搅蛮缠的人，林翠从来没有发憷过，但是当面对感情的时候，她就回复到了一张白纸的样子。
周川一直没有提，林翠也就没好意思往别的方面想。
最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周川总是送自己回家，还挺奇怪的。
后来才明白，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人家已经付出了那么多。
真像王玲玲说的那样，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而且还嘱咐江午不要告诉她。
王玲玲直说林翠是捡到宝了，说完了自己又觉得不对。
“你对象能找到你也是捡到宝，你们两个是……”
林翠：“一对活宝？”
“啊，哈哈哈哈。”
王玲玲忍不住笑起来，林翠也跟着笑。
聊着聊着两个人都困了。
王玲玲很想跟林翠一起睡，但后者却多年来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不由分说地把王玲玲赶走了。
她有些委屈，不过，曾经目睹了陈芳在林翠手下没有还手之力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拗不过林翠，只好乖乖地回到上铺。
很快就睡着了。
林翠听着上铺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自己却有些睡不着了。
她想他了。
*
第二天早晨，好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周川居然来找林翠了。
宿舍里有喇叭，朝来宿管阿姨的声音：“林翠同志，有人找。”
林翠有些迷迷糊糊的。
刚睡醒，她洗脸盆去水房洗脸。
这下子也顾不上洗脸了，换了能见人的衣服，林翠就往楼下跑。
下楼梯的时候，林翠正好和两个姑娘擦肩而过，听见她们低声议论，说楼下那个男同志特别帅，也不知道在等谁。
林翠心里跳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周川。
跑到楼下一看，果然是他。
他高高的个子，站在宿舍楼门前特别显眼。
“你怎么来了？”
林翠跑到周川面前，一脸的笑。
周川也忍不住跟着嘴角上翘，把手里的包子递过去。
“国营饭店的包子挺好吃的，你不是爱吃包子吗？就给你带了点过来。”
林翠接过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这么多！”
周川点点头，“拿上去，跟你同宿舍的人一起吃。”
这考虑得也太周到了。
林翠笑得眉眼弯弯。
周川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快上去吧，吃了饭，收拾好去上班。”
“嗯嗯。”
林翠点头如捣蒜，特别乖的样子。
周川忍不住又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下，最后揉了揉她的脑袋。
毛茸茸的，手感很不错。
回到宿舍，还没等林翠说什么，王玲玲就吸了吸鼻子，“有肉香味。”
“你的鼻子，跟那个动物也差不多了。”
两个人这几天同吃同住，算是彻底地混熟了，林翠说话就没啥顾忌了。
当然，这只是她的改变，王玲玲没有变——还是那么毫无顾忌。
王玲玲从上铺跳下来，作势要去打林翠。
“好啊，你说我是狗，看我不打你。”
林翠就跑。
两个人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儿。最后还是王玲玲兜不住，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歇了好半天，才对林翠说：“你这体力咋这么好，是天天锻炼吗？”
“也不算。反正我没事就会走走跑跑。”
林翠说道。
在县城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快走一段路，来到这里，宿舍跟办公楼离得太近，而且她这几天用脑过度，早晨也起不来太早。
不过，还是会趁着休息时间去爬楼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再说了，林翠发现，原身这具身体有吸引极品的能力。为了和极品们斗到底，她也得好好锻炼身体呀。
后来，王玲玲提起这一天，都会把它定义为：吃到最好吃早饭的一天。
每人两个肉包子，实打实的肉馅，咬一口满嘴都是汁水，充斥在口腔里，让人觉得特别满足。
王玲玲嘴里嚼着肉包子，嘟囔着自己算是跟林翠沾了光了。
“你这个对象对你也太好了吧！”
王玲玲是嘴里藏不住话的人，把周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林翠听了就逗她，“你那意思，就他好，我就不好了呗？”
“当然不是了。”
王玲玲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要是没有你在这里，我可吃不到你对象送来的包子。”
两个人吃完包子喝了点儿热水，相跟着去会议室。
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反正都住在单位宿舍，早餐基本上都在单位食堂吃，也没有什么花时间的行为。吃了饭没事儿，可不就早早的来到了会议室。
反正，个人面前一摞文件都是自己的工作，早干完早休息。也不存在什么磨洋工的问题。
这不就是已经在村里实行的包产到户吗？
林翠心里这样想着，也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杨阳一脸迷弟样地看着林翠，“早上好呀！”
林翠对他点点头，“早上好。”
林翠的目光不经意瞥向自己前头的座位，那个座位空着，显然陈芳没有来。
这人不会是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吧？
不过，这跟林翠也没有什么关系，关于陈芳的去留，也只是在林翠的脑子里过了一下，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了。
江斌走进来，照例嘱咐大家几句，就自己离开了。
会议室里的人们于是开始埋头工作。
今天的工作内容和昨
依譁
天一模一样。
其实是有些枯燥的，大家的热情没有昨天高涨，很快就有人开始打哈欠。
而且打哈欠这个行为好像是会传染的。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打哈欠。
会议室里打哈欠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翠也被勾着打了个呵欠，她站起来，拿着水杯出去打水。想着顺便再到院子里转一转。
既然现在脑子有点累了，林翠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工作效率太低了，不如去干点别的，换换脑子。
林翠拿着水杯，没有先去打水。而是先下到一楼，走出办公楼的大门。
打开大门，外面的新鲜空气往鼻子里钻。
林翠贪婪地深呼吸。
推门走出来。
而外面的空气果然比会议室好多了，林翠刚才在会议室里还有些头昏脑胀，此时脑子清醒了许多。
这院子里的景色是真不错，比县城化工厂可好多了。
树木多，花也多。
林翠在院子里闲庭信步，刻意让自己不去想工作的事情，专注观赏周围的景色。
大脑也是需要休息的，连轴转对身体没好处，也不利用工作。
可惜，几十年后，那些要求下属996的领导们，并不会这么想。
正散步呢，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是林翠同志吗？”
林翠回头一看，发现是个中年男人，身穿白衬衣，文质彬彬的。
她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急忙跑过去喊了一声“领导好。”
张建明笑眯眯地点点头，问林翠：“怎么样？在这里还适应吧？”
“很适应，宿舍很干净，食堂的饭也很好吃。”
林翠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就好。”
林翠注意到张建明手里夹着一个文件夹，看方向应该是从办公楼里出来的，似乎正要去什么地方开会？
林翠就说：“领导，我在这里一切都挺好的。”
您要有事儿先去忙，可别被我耽误了。
这话在林翠的舌尖转了一圈儿，她却没有说出来。
连同技术比武大会那一回，她跟张建明总共才见过两次，远远没到熟悉或者亲近到说这个话的地步。
所幸，张建明似乎明白了林翠的意思，点点头，“那行，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我在三楼办公，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直接来找我。”
他还挺看好林翠的，否则也不会力排众议，把一个体制外的人借调过来。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领导的关心。”
林翠目送张建明离开，感觉自己放松的也差不多了，就想着二楼打点水，然后继续工作了。
没想到，她刚走到办公楼门口，就被陈芳拦住了去路。
陈芳站在台阶上，双手叉腰，还是那副志高气扬的样子。
鼻孔对着站在台阶下的林翠，陈芳说：“你还真是有本事啊！这么快就攀上了张部长。可惜呀，像你这种出身的人，跟张部长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林翠眨眨眼，没有说话。
她是看出来了，陈芳这个人，不仅一天到晚作天作地，而且还特别会脑补。
她只不过是跟张建明说了两句话，就被陈芳说成了故意攀附。
林翠沉默着看着陈芳，倒是把后者看得有点发毛。
“你看着我干啥？咋的，说到你的痛脚了？”
林翠摇头，“我只是在观察你。发现你至少还有一个优点。”
陈芳心头一喜，“什么优点？”
林翠：“你想象力挺丰富的。有没有考虑过写小说？”
“啊？写小说？”
陈芳一时之间不明白林翠到底是什么意思，张大嘴愣在那里。
难道，自己真的有写小说的天赋？
陈芳开始喜滋滋。
然后，就听到林翠话音一转，“哦，是我考虑不周到，你不太适合写小说。”
“为，为啥？”
陈芳追问道。
林翠：“因为你虽然想象力丰富，但你的思想毫无逻辑，说难听点就是太蠢了。所以你写不了小说。”
“你！”
陈芳这才知道，该天自己被林翠给逗弄了，她气得脸色涨红，冲下台阶就要朝林翠扑过来。
林翠伸出一只手指，挡在自己面前。
陈芳就停下来了，她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只要林翠有所动作，她就忍不住害怕。
林翠：“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除非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
陈芳……
打不过。
不是她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而是，林翠真的手劲儿特别大，上次自己被她抓着扔出会议室的时候，自己压根就挣扎不开。
林翠也知道，陈芳人就是色厉内荏。
别看她平时咋咋呼呼、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当你真的和她对上、并且表现得比她还要咋呼的时候，她就怂了。
现在这样就是了。
林翠径直走上台阶，从陈芳身边绕过，进了办公楼。
陈芳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在外面转了一圈儿的林翠，喝了几口水之后，脑子果然清醒多了。于是继续工作。
中午吃饭，她照例跟其他同事一起往食堂走。
王玲玲挽着林翠的胳膊，像小迷妹似的。
大家说说笑笑的，气氛特别融洽。
路过一个站在路边的中年女人身边，大家也没有多注意，继续往食堂的方向走。
那个女人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住了林翠。
“是林翠同志吧？”
林翠站住，回头看去，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也没有找到关于这个圆脸女人一点点记忆。
女人似乎看出来林翠的想法，笑了笑说道：“这是咱们第一次的见面，你应该不认识我。不过我找你有点事，你现在有时间吗？”
林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同志，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我们正好要去吃饭，去晚了，食堂就没饭了。您有什么事情，不妨现在直接说吧。”
“这……”
女人看着跟在林翠身边的七八个人，有些迟疑。
“这样，我请你出去吃饭，正好跟你说事。你看可以吗？”
女人说话很客气，林翠还没说话，王玲玲已经面色不善地打量起女人来。
王玲玲：“我是林翠的朋友，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说吧。”
她心思简单，不过也能感觉出来这个女人突然来找林翠，应该没什么好事。
女人笑了笑，似乎对王玲玲这种小姑娘非常包容。她也不跟对方搭话，而是直接问林翠：“只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可以吗？”
看来，自己如果不答应，这个女人是不肯走的。
林翠于是点点头，“那行吧。吃饭就不用了，咱们到那边去说话。”
她随手指了个方向。
那边有个小凉亭，平时休息的时候里面人不少，不过现在正好是吃饭的点儿。那儿并没有人。
女人顺着拎着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点点头，“行。”
她对林翠笑了笑，率先往小亭子的方向走过去了。
林翠也要跟过去，隔壁被王玲玲拉住了。
“我跟你一起去！”
王玲玲满脸担心。
林翠有点感动，却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这大白天的，又是在单位院子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
王玲玲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刚才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容，但是从对方突然的凌厉的眼神中，王玲玲还是感觉到对方的来者不善。
“好了好了你赶紧去吃饭吧，记得帮我打一份，要不然我今天中午就要饿肚子了。”
听到这话，王玲玲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
林翠走到小亭子里，坐到女人的对面，沉默着看着对方。
女人也沉默。
等了半天，最后还是她忍不住了，自报家门道：“我是陈芳的小姨。”
哦，原来如此。
那林翠差不多知道这女人的来意了，敢情是给陈芳做主来了。
不过，她也不带怕的，只是平静地上下打量女人一番，突然说道：“你不是陈芳的亲小姨。”
林翠用的是肯定句，表示她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女人诧异，“你怎么知道？”
林翠：“如果是亲小姨，恐怕早就替陈芳出头了。而且，陈芳提到你的时候，也都是用‘亲戚’来指代。”
如果是亲小姨，以陈芳那个张扬的性格，肯定早就昭告天下。
女人原本有些轻慢的眼神中，此刻换上了认真。
她看了林翠一会儿，笑起来，“怪不得把我们陈芳欺负成那样，果然是有点本事的。”
这话，林翠听明白了。
她说的“我们陈芳”，意思是，即便不是陈芳的亲小姨，这个主，她也打算给陈芳做了。
既然双方立场不一致，也没有什么可谈的。
林翠站起来，“大姐，相逢即是有缘，既然有这个缘分，我想有些话我还是提醒一下：不要听信什么人的一面之词，还是要自己多看看，多听听。伟人不是说过嘛？‘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三思。”
说完，她再也不看女人一眼，径直出了凉亭，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女人在原地坐着，盯着林翠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唉，都是年轻人，年纪都差不多，怎么陈芳跟人家的心智差这么多呢！
自己和陈芳的关系，其实已经挺远的了。只是陈芳的父母托自己多看顾，她也不能看着陈芳遇到事情而置之不理。
但管是该管，她也不想在单位落得个不分青红皂白护短的名声。
所以还是应该听林翠的，先调查一下再说。
第 72 章
过了两天, 林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
她的面前桌子上有左右两摞文件，原本是左边高，右边低。现在, 已经变成了左边低右边高。
而且, 左边那一摞没有经过处理的文件，只剩下薄薄的一叠了。可见她这几天的工作效率。
杨阳一开始还努力加快自己的速度, 希望能够赶上林翠, 最起码也不要差得太远。不过后来他就放弃了。
林翠这个人的脑速和手速, 简直不像真人。
好多时候, 杨阳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翠已经处理完一份文件了。
杨阳感觉以自己的实力, 完全不可能和林翠比肩，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妒忌，他就只有羡慕的份儿。
他后来就完全不敢关注林翠的工作进度了，因为关注也是徒劳, 反而让自己更焦虑。还不如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他只是个凡人, 跟林翠这种的，没法比啊。
这一天下班前的最后一秒钟，林翠终于处理完了最后一份文件。
长长呼出一口气, 林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旁边传来幽幽一句：“所以你已经处理完了。”
是肯定句, 不是疑问句。
回头看, 林翠看到了杨阳的表情——那是一种, 知道自己赶不上, 却忍不住又要羡慕的表情。
这表情逗的林翠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了, 咱们俩都是一个组的，我不会不管你的。明天开始我帮你处理你的那一堆文件。”
整理完这些所有的文件之后, 两个人还需要把所有的素材整合在一起，然后开始写稿子。
杨阳很不好意思，“不用了吧，我这还有一大叠呢。”
指了指自己左边，那明显比右边高出一截的文件，杨阳再一次为自己的低效率感到羞愧。
林翠却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咱们两一个组，就是一个小集体，我哪里能不管你。再说了，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各自做完各自的，然后干活快的那个人就去帮助干活慢的。”
这个，也确实是当初说好了的。
而且，会议室里其他组也都是这样做的。
杨阳就不说话了。
但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林翠自己干了快3/4的活，杨阳很是过意不去，就说晚上请林翠吃饭。
“正好，旁边有个国营饭店，今天咱俩去搓一顿。”
林翠想了想，点了头。
她站起来，告诉杨阳一会儿两个人在大门口见，自己先去宿舍收拾一番，10分钟之后来到大门口。发现门口等着的不止有杨阳，还有周川。
这会儿正是下班的点，周川站在大门口，其实站得很偏，挨着大铁门而已。
但是，有的人，无论自己多么低调，他本身的存在总是让人无法忽略。
但是林翠看到的，就有好几个女同志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周川身上瞟。
林翠心里有点不舒服，紧走几步，走到了周川身边。
“你等很久了？”
“还好。”
周川答应着，目光专注地盯着林翠。
在林翠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其他所有的人和事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林翠笑起来，刚刚那一点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
别人觊觎又怎么样？
这男人是她的。
说了两句，林翠把等在一旁的杨阳叫过来，给两个人介绍。
杨阳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周川。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就觉得同是男人，他都特别羡慕这个男人的长相了。
没想到，居然是林翠的对象。
他伸出手跟周川握手，后者看了看他，也伸出手来，握住了杨阳的。
周川一开始还有点危机感，不过，注意到杨阳在听到林翠介绍说自己是她对象的时候、那惊喜的表情，周川就知道，这个叫杨阳的男人对林翠没别的意思了。
其实，周川只能说是猜对了一多半。
最开始见到林翠的时候，杨阳也有过惊艳。后来亲眼目睹林翠对付陈芳时的雷厉风行，杨阳就知道，自己整不了这个女人。
林翠不是他能配得上的。
从那时候开始，杨阳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林翠的小弟。
而眼前这个叫周川的男人，就是他老大的男人。
杨阳跟周川说话非常恭敬。
主动邀请周川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周川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看向了林翠。
林翠笑起来，挽住了周川的手，“那就一起吧。”
他们两个人，杨阳一个人，这顿饭林翠打算付钱。
要不然，杨阳就太吃亏了。
不过，等三个人吃完饭，打算离开的时候，林翠一打听，才知道周川已经把钱给付了。
那行吧，反正也不是外人。
林翠很是心安理得。
杨阳却很不好意思了。
他搓着双手，一直都嘟囔着说：“本来是我请你们的，怎么让周哥付钱了。”
吵得林翠有点烦，给一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杨阳这才不说话了。
三个人相跟着回单位去，路过一个路口，就瞧见两个人在那里拉扯。一男一女。
男的拉着女人的胳膊，弯着腰，嘴里说着哀求的话。
女人却很不耐烦似的，一个劲儿地甩手，想要把男人甩开。
只是两个人的力量悬殊，她甩了好几下，也甩不开。
林翠一看就急了，拉着周川说要去看看，怕是拐卖妇女的事情在当场发生。
杨阳也跟了过去。
“干啥呢，快住手！”
林翠直接冲过去，把女人往自己身后一拉，顺便拦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大概是急疯了，手里原本已经拉扯得紧紧的女人突然被人救走，他也不看跟前到底是谁，直接飞起一脚踹过去。
下一秒，他只觉得小腿肚子一阵钻心地疼，忍不住惊叫出声。
周川收回腿，冷冷地盯着男人。
男人后脊背一阵发凉，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川站到了林翠身边，用实际行动保护着心爱的女人。
林翠看向男人，越看越觉得面熟。
“原来是你？”
她回头再看身后被自己护住的女人，女人已经激动的拉住了她的胳膊。
“同志，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她笑起来，笑着笑着流出了两行眼泪。
“同志，我是特意来找你说一声谢谢的。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醒悟，不会认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她指着刚才被周川踢了一脚的男人，声音里都是愤恨。
原来，这就是当初在招待所里住在林翠隔壁、的那一对夫妻。
不过现在是不是夫妻就不好说了。
林翠很惊喜。
她这几天一直在担心女人，现在可算是见到了，而且对方还是全须全尾的。
林翠也不看那个男人，拉着女人就走。
“你快跟我好好说说，到底咋回事。”
男人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的媳妇，哪里能让她如此轻易离开，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女人的胳膊。
“媳妇，媳妇，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说着，他双.腿一弯，就要跪下。
林翠瞅着他，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
女人冷笑两声，避开了男人，躲到一旁。
说话的声音也是凉凉的，“怎么，你现在知道我有点利用价值了，要过来求复合？我告诉你，永远永远都不可能的。明天上午9点钟，我们在最近的民政局见面，咱们把离婚证领了。”
“不，我不离婚，不能没有你！”
男人喊得撕心裂肺，引来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他显然已经不在乎脸面了，跪在那里不住地哀求。
女人冷冷地看着，无动于衷。
男人哀求一会儿，发现压根没有什么用处，就过来拉扯林翠。
“同志，求求你帮我说说好话吧。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爱我的媳妇。”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名叫安玉和，还给自己一样，是从县城借调过来的。
想起自己竟然和这么一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林翠就觉得一阵反胃。
“你这位同志，你当初欺负媳妇的时候，家暴媳妇的时候，和你娘你妹妹合起伙来，强迫你媳妇让出工作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么一天？想让我跟你说好话，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的眼睛又不瞎！”
林翠嘁哩喀喳一顿骂，一丝情面都没有给男人留。
男人只是跪在那里，眼圈红红的。
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很快就有人围过来，居然帮着劝说女人。
说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男人都这么后悔了，就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还有一人悄悄指责女人心太狠的。
连带着还有人说林翠，既然是认识的，就该劝说两口子和好。
就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这不就是这个道理！
林翠听着大家的议论声，只觉得烦躁急了。
“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就在这里乱站队！不了解情况就不要乱说。”
林翠也十分不客气，大喝一声，到是把大家都给震住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觉得这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姑娘脾气也太爆了，不知道什么男人才受得了的她。
有人把这话说了出来。
然后就被周川盯上了。
周川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说话的那个人，那人就瑟缩了一下，再也不敢多话了。
而跪在地上的男人心里却开始窃喜。
他现在有外援了，这么多人都向着他说话。
早知这样，他刚才就应该跪在地上了。
林翠扫视大家一圈，低声在女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女人点点头。
林翠说：“大家不是很好奇事情的原委吗？现在，就请这位女同志跟大家说一说。大家也可以听听，这个现在跪在地上摇尾乞怜、装可怜的男人，到底做过什么。”
啊？
难道还有内情吗？
大家纷纷好奇起来。
现在大家都没有什么夜生活，吃完饭就只能出来溜弯儿，或者在院子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天天说日日说，也很没有意思的。
现在突然有了新鲜事，还有当事人在这里直接解说，可太有意思了。
当下，就有人催促女同事赶紧说。
“要真的是你受了委屈，我们自然会给你做主。”
女人看看林翠，后者对她点点头。
女人就开口了。
她神色十分平静，说话的时候娓娓道来，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是旁边听着的人，渐渐地都愤怒起来。
尤其是女同志，因为同性的原因，对女人的遭遇颇有些感同身受，时不时向女人投去同情的目光。
“这什么人呀，这么好的媳妇不珍惜，现在看人家家里人找过来了，才又想挽回。早干啥去了！”
“嗐，这还不明白，估计这位女同志家里有点背景，否则，这男人也不会突然转了性格。”
不得不说，群众的集体智慧还是很厉害的，这话一出，林翠就看到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绪。
她就知道，刚才那个人是猜对了男人的心思了。
女人说到最后，忍不住哭了。
她替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感到不值。
林翠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女人哭了一会儿，擦干了眼泪，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男人，说话掷地有声。
“安玉和，我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再挽回我的心了。咱们之间的那一点点的情分，也在这么多年的被你、被你家人的磋磨中，烟消云散了。你要是还算个男人，就明天跟我领离婚证去！”
安玉和还在试图挽回。
“媳妇，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和我离婚。求求你！”
女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林翠嗤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一句话像是痛了马蜂窝，安玉和压抑着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跳到林翠跟前，指着后者的鼻子骂，“夫妻俩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那颗——”
“葱”字还没有说出口，他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啊啊啊！”
一阵凄厉的喊叫后，是闷闷的、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男人摔在地上，前面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哀叫着，却爬不起来了，显然摔得不轻。
林翠给了周川一个赞赏的眼神，拉着女人走了。
周川和杨阳跟在后面。
杨阳悄悄对周川竖起大拇指，低声问道：“周哥，您是不是练过？”
周川摇头，杨阳却不相信。
到了单位门口，林翠正要跟周川告别，就听到杨阳喊周川师傅。
林翠……
在自己不知道的这段时间了，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阳喊师傅，周川只是置之不理。
对林翠说好第二天早晨给她带包子，便转身走了。
杨阳喊了几声，周川却只是不理。
他只好回来求林翠。
“周哥武艺高强，能不能麻烦你跟他说一下，收了我这个徒弟？”
林翠……
第 73 章
晚上, 林翠让女人住在自己的宿舍。
宿舍有个空床，林翠一度以为那是给陈芳准备的，后来陈芳一直没出现。这个床位也就空下来了。
今天正好给这个女人住。
只需要跟宿管阿姨说一声。
为了方便办事, 林翠还从自己宿舍拿了两个鸡蛋糕送给阿姨。
这是昨天周川给她带的。说是怕她晚上饿。
除了鸡蛋糕, 还有动物饼干，还有一罐麦乳精。
拿着东西上楼进宿舍的时候, 给王玲玲惊讶坏了。
两块鸡蛋糕送出去, 宿管阿姨和轻易地松了口, 挥挥手让林翠带人进去。
反正都是女同志, 也不怕有什么麻烦。
回到宿舍, 相互介绍, 林翠这才知道这个女同志的名字。
“张倩，这个名字可真好听啊！”
王玲玲拉着张倩的手，翻来覆去地端详。
“你都结婚了呀。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年轻的。”
张倩苦笑。
搁前几年，她还要水灵呢。当时在家属院里, 她也是有名号的美人儿。
可惜瞎了眼, 爱上了渣男，结婚后更是被磋磨得没了灵气。
幸亏这几天回到娘家住着，父母变着花样地给她进补, 这才养了些气血。
再是搁几天前, 相信这个叫王玲玲的女孩子肯定不会这么说。
林翠看着张倩有些疲乏, 便打了水让对方洗漱, 自己拉住王玲玲, 低声说了几句话。
王玲玲有点不好意思, 过来给张倩道歉。
“对不起啊, 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总是拉着你说话。听林翠说, 你刚跟个贱男人吵过架？那你洗漱完就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嗯，好。”
张倩看着王玲玲，心里涌上一阵暖流。
妈妈说得没错，生活还要继续，日子也要继续过下去，人世间还有很多好人，很多美好的事情。
她不应该沉溺在不幸中无法自拔。
想到这里，张倩笑起来，一首拉着林翠，另一只手拉着王玲玲，她说：“谢谢你们两个。”
首先他要感谢的是林翠，如果没有这个人，第一次好的他也许会一直被那个男人控制着，掌握着，永远都不知道反抗，也不知道这人世间还有“自由”两个字。
然而那天，她吃饭的时候碰上了林翠。被对方提醒，她心里一直被深深压抑住的真相才冲破了束缚，呈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天晚上，她和安玉和就在一个屋子里，他又开始数落她。
以前这样的情况天天都有，可是那一天，她突然就忍受不了了，一开始回嘴，开始跟安玉和对骂。
多少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反抗。
自然就惹来了安玉和更激烈的打压。
发展到最后，安玉和居然对她动起手来了。
要是以前，她就只有挨打的份儿。可是那天，她突然有了勇气，从包里拿出削水果的刀，直接朝安于和冲过去。
但是那个男人的脸，哈哈！
现在想起来，张倩都想笑。
他睁大着眼睛，脸色苍白。
整个人不停的往后退，嘴里还说着求绕的话。
就在那一刻，张倩才知道，原来之前自己觉得不可战胜的人，也不过是一只纸老虎。
她伤了他。
一刀插在他的胳膊上。
其实她当时的目的是他的胸口，只不过他用胳膊挡了一下。
看到自己伤他的部位，张倩当时还有点遗憾。
那个男人，那个践踏她的感情的男人，就该死在她手上。
可是后来，等她被公安带走，冷静下来，以及见到父母老泪纵横的脸的时候，她就开始庆幸了。
幸亏啊，她只伤了他的胳膊。如果上了伤到了要害部位，她也不能那么轻易地被放走，要是那个男人死了，她还得抵命。
那她的父母咋办？
当初不顾父母的反对，她嫁给了安于和，因为这父母生气一直不理她。
她一开始还生气，后来所以这日子渐渐过去，她逐渐明白父母是对的，那个男人真的不是良人。可那个时候，她也没脸再去找父母了。
那天，父母去公安局接她，还是双方一年半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她以为父母会骂她，可妈妈只是哭，就连一向威严、不苟言笑的父亲，也转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张倩痛苦地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下来。
这会儿，大家都已经睡下了。
她怕吵到别人，只要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感觉到肩膀处被人轻拍着，张倩睁开迷茫的泪眼。
借着窗外月亮的光芒，她隐约辨认出这是林翠。
林翠没说话，就那么站在她的床边，弯着腰，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肩膀。
这动作让张倩觉得安心，就连沉默，也让她觉得安心。
在这一下又一下的轻拍中，张倩渐渐平复了心情，也不再哭泣。然后她睡着了。
听着呼吸声逐渐平稳，林翠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站在原地一会儿，确定张倩已经睡熟，这才蹑手蹑脚走回自己的床铺跟前，慢慢躺下来。
屋里一片静谧，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这声音让这夜色更加静谧。
在一片静谧中，林翠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宿管阿姨喊她下去。
过一会儿上来，林翠手里拿着一袋包子，还有一个饭盒。
“都起来了，今天除了包子还有豆浆哦！”
林翠欢快的喊声，把几个姑娘从睡梦中叫醒。
王玲玲是个馋猫，闻到肉包子味道的她，啥都顾不得，直接跳下床来，冲到林翠面前，伸手就来拿包子。
林翠躲开，一脸嫌恶地让她去洗手。
王玲玲不情不愿地去了。
张倩也醒来了，因为昨天刚哭过，她的双眼红肿得厉害。
林翠就说让她用凉水敷眼睛。
宿舍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同志，林翠不太认识，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那既然大家同住一个宿舍，也都是有缘。她给了对方一个包子。
那个女同志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看林翠真心诚意地给她，也就接受了。
咬了一口包子，女同志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是国营饭店的包子吧？这个是他们店的一绝，早晨排队的人特别多，很不好买呢。”
这个时候正好王玲玲回来了，听到这话，顺嘴说道：“这是她对象给买的。很早就去排队了。”
“啊。你有对象啊！”
女同志有些失望。
她家里有个弟弟，跟林翠年岁相当，还没对象呢。第1天看到林翠的时候，她就对这个漂亮聪明的姑娘特别有好感，还想着找个机会给自己弟弟介绍呢。
没想到人家林翠都有对象了。
想想也是，这么优秀的姑娘，不定多少人惦记呢！
有对象也是很合乎常理的。
没有对象才不正常。
“你对象对你可真好。”
压下心里的失望，女同志由衷地羡慕林翠。
林翠笑笑，没有说话。
女同志因为还要去上班，拿着包子就走了，没有喝豆浆。
于是便宜了王玲玲。
她自己打开饭盒，一股子豆香味儿顿时弥漫了整个屋子。
“哎呀，我就喜欢喝这一口！”
食堂也有豆浆，不过并不好喝，太稀了。
知道食堂的大师傅往里头兑了多少水。
这一饭盒的豆浆可就不一样了，喝一口，整个口腔都充斥着豆香味儿。
王玲玲得特别满足。
张倩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后来手里被王玲玲硬生生塞进一个包子，她也就吃起来了。
吃了第一口，后面就熟络起来了。
三个姑娘，分着吃了一袋包子，喝完了满满一饭盒豆浆，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
这年头，能吃饱就是幸福。
从宿舍楼走出来的时候，三个姑娘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就连昨天还哭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倩，此时此刻，也是翘着嘴角的。
所以，当张建明碰到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惊讶。
“倩倩，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他想法，怎么这么高兴？
他这个当哥哥的，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妹妹笑了。
“哥，我来找朋友。”
张倩笑着拉过了林翠，给两人介绍。
林翠和张建明同时傻眼。
张倩看着两人怪异的样子，顿时福至心灵，问道：“你们认识？”
林翠先笑起来，“我和这位张领导见过几面的，没想到你是张领导的妹妹。真的是太巧了！”
张建明也笑。
他原本就神态温和，此时笑起来更是具有感染力。
“这位林翠可了不得，特别有才华。之前在技术比武大会上，她在宣传方面有突出的贡献。那时候我们就见过一面。”
哦，张倩恍然大悟。
自己的亲哥，她当然了解。
别看哥哥平时很温和，其实他评判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可以说是非常严厉的。能入得了他的眼，得他一句夸赞，看来林翠真的是很有才华。
张倩特别高兴，直接拉起林翠的手，赞叹道：“没想到，你不仅热心肠、会见义勇为，还这么有才华！能跟你做朋友，我真的太幸运了。”
林翠笑着谦虚了几句。
张建明听得一头雾水，张倩就给他解释。
过后，张建明直接把林翠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亲自给对方倒了一杯水，站在跟前对林翠深深鞠躬。
“原来是你在鼓励我妹妹，昨天更是把她从那个人手里救出来，我代表全家谢谢你了！”
给林翠唬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去扶张建明，“领导，这可使不得。”
她其实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张倩太可怜了。
长得也不差，还那么老实，被那个男人吃得死死的。
所以才会路见不平，提醒张倩一句，后来更是在安玉和拂袖而去以后，让张倩上自己那桌吃饭。
谁知道从此居然结了一段善缘。
“看来，安玉和能被借调过来，也是因为有你哥哥在的缘故吧？”
从三楼下来，林翠这样问张倩。
张倩苦笑，“是啊。我哥哥一直跟我偷偷来往，给我寄钱寄东西。这回有这样的机会，本来安玉和是不太够格的，可是哥哥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把他弄过来了。正好我也跟着过来看病……”
提到自己不生育的病，张倩的表情有点暗淡。
林翠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我感觉你这个病很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也许换一个人，就恢复正常了呢。”
再说了，即便从此不能生育，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自己想得开，不听那些闲言碎语，就没有人能伤害到自己。
当然了，这些话也就林翠自己悄悄地说。
这个年代还没有几十年后那么开放，传宗接代、生一个自己的孩子，那是很多人心里的执念。
她说了，张倩不一定能接受，说不定反而会焦虑。
第 74 章
在二楼, 林翠和张倩分别。
相互留的联系方式，张倩有些依依不舍，一直说着自己还会来看林翠。
林翠冲她摆手, “你可以跟你哥哥打听我还在不在这里, 在的话，随时欢迎你过来。”
张倩笑着离开了。
林翠望着她的背影, 感叹缘分的奇妙。
汽车上偶遇的人, 在同一个招待所里, 吃饭又遇到了, 却没有想到, 自己早就认识了她哥哥。
送走了张倩, 林翠回到工作的会议室。
她不确定江斌在不在，就没有敲门，而是轻轻把门推开，蹑手蹑脚往里走。
走进去抬头一看, 却发现江斌在房间里, 正半弯着身子，和一个男同志说着什么。
听见动静，江斌抬起头来, 见是林翠来了, 就对她点点头, 算是打招呼。
林翠也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坐到座位上之后, 林翠随意往前头一看, 不由得微微惊讶。
陈芳居然来了！
陈芳背对着她坐在前面, 左手边一摞文件高高的摞在跟前。她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似的, 坐在那里发呆，没有任何想要工作的意思。
而且更加奇怪的是, 她今天居然没有找林翠的茬。
倒不是林翠非要找气儿受，而是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冲突，她差不多也了解了陈芳了。
就像现在她来晚了，放在以前，陈芳肯定是要挑衅的。
今天，这个人居然如此沉默。可就太奇怪了。
林翠不知道的是，陈芳今天中午被她远方小姨给骂了。
她小姨本来就在这里工作，这几天她和林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姨一打听就能知道。陈芳还等着对方给自己做主呢，哪里知道，吃完了饭，她就被小姨叫到了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小姨让她以后安安分分的工作，不要再整什么幺蛾子。否则的话，就连小姨也帮不了她——她只好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再也不要妄想留在市政大楼里工作。
这下子，可给陈芳吓坏了。
这是多么好的工作机会啊！
来之前，爹娘事无巨细都给她嘱咐到了，要是真的被灰溜溜地赶回去……
陈芳不怕她娘，但爹是个严厉的。
真要到了那一步，她怕不是要被自己爹打折腿。
所以，陈芳就乖乖来工作了，自然也不敢再找林翠的麻烦。
只是人虽然来了，心里到底是不服气，再看着自己面前那一摞厚厚的、好像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文件，陈芳直接摆烂了——不干了。
反正，怎么干都干不完。
此时此刻，她无比后悔当初太过执拗，非要一个人一个组。如果她那时跟林翠一个组，这些活早就被林翠干完了。
陈芳今天来的时候，可是特意看了看林翠那一桌的情况，发现大部分文件都被处理完了。只剩下那个叫杨阳的男同志跟前的一螺文件了。
当时，杨阳还特别嘚瑟地跟别人显摆，说林翠干活多么多么麻利，自己的工作做完了还不算，还要帮着他做。
陈芳又是妒忌，又是后悔，肠子都要悔青了。
此时此刻，她仿佛能感觉到来自所有人的嘲笑的眼神。
陈芳低垂下脑袋，把脸埋进胳膊里，就那么着，眯瞪了多半天。
江斌几次走过她的桌子旁，就跟没看见似的，压根就不管她。
他也看出来了，陈芳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反正上头还有领导，到时候，他把陈芳几乎没有动过的文件给领导看，领导也说不出什么来。
陈芳有背景，江斌知道。但是他信奉一点：一个人再有背景，自己立不起来，也是枉然。
所以，陈芳不足为惧。
在忙碌中，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杨阳面前的文件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江斌特意过来看了几眼，赞赏地对林翠和杨阳点点头。
虽然没说啥，但杨阳觉得，对方的夸奖自己实在受之有愧。
于是主动站起来说：“江同志，这些都是林翠的功劳。她自己就干了大概有3/4的工作，我就是一个打下手的。”
话音刚落，林翠就否认了。
“杨阳这话我可不同意，我们两个人是一个集体，工作都是一起做的，分什么你我呀！”
杨阳嘿嘿地笑了两声，挠挠头。
江斌赞赏地看了林翠一眼。
这个姑娘，不仅干活利索，业务能力还很强，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再一次佩服领导张建明的眼光。
中午饭后，江斌就去了一趟张建明的办公室，把这几天林翠的表现跟对方说了一遍。
张建明含笑听着，对林翠的优秀并不意外。
“在技术比武大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是个好的。”
如今经过了几天的考验，他对林翠的才能更加有信心了。
江斌试探着开口道：“领导，咱们部门那个名额……”
他跟了张建明快三年了，在许多关键时刻都坚定地站在张建明的身边，是后者妥妥的心腹，所以说话那个时候也就比较没有顾忌。
张建明对自己手下的直爽表示肯定，这说明江斌是一条心。
“我再看看吧。你这边有什么情况也记得及时跟我说。”
“是，我一定及时跟领导汇报。”
江斌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张建明一个人。
他凝眉思索着。
两个月前，部门有个人要转岗，然后这个空出来的岗位就被人盯上了。
几方博弈之下，借着这次借调人员一起工作的时机，人事部塞了个人进来，似乎是叫陈芳。
陈芳跟着大家一起工作，也算是给她的一个试用期。
如果可以顺利通过，她就可以留在这里工作了。
但是，刚刚听江斌说，陈芳的表现不佳……
虽然人情很重要，但张建明是个干实事的领导，也期望手下的每一个都是实干家。说难听点，他的宣传部可不养闲人。
如果真像江斌说的，陈芳是个天天磨洋工、甚至连续几天不出现在工作现场的人，那他也没办法留下她。
这个岗位就会再次空出来。
林翠是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呢？
还是要再看一看，不要轻易下结论。
不过这件事，倒是留存在张建明心里了。
晚上，他带着老婆叶岚和儿子一起回老宅吃饭，饭后闲聊的时候，就正好听妹妹张倩提起了林翠。
彼时，张倩整个人靠在母亲的肩膀上，一副小女儿情态。
自从家里把妹妹张倩从公安局接回来，她就是这样的，特别黏母亲。就好像要弥补被她压制的亲情，突然之间爆发了出来。
母亲也很乐意闺女黏自己。
两个可算是两好合一好。
最近家里的气氛相当不错。
张建明正逗着儿子玩，就听到张倩说：“妈，我现在知道林翠住在哪里了，过几天我要带点好吃的去看她！”
张母也对这个几次帮助女儿的姑娘很好奇，也很感激。
拍了拍女儿的手，她说：“那你多拿点好东西，好好谢谢人家。”
看到母亲这样支持自己，张倩高兴得不行。一迭连声地说，收拾好东西明天自己就要去看林翠。
正在这时，她就听到自己哥哥说：“你跟林翠见过几面了也算，觉得她人怎么样？”
张倩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她简直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姑娘了。”
林翠不仅人长得漂亮，特别有勇气，又一副热心肠。否则也不会对萍水相逢的她施以援手了。
这是张建明预料中的答案。
但这样却还不够。
他想了想，对妹妹说：“你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就多去找赵林翠玩一玩吧。”
两个人多在一起，也好相互了解。
最主要的是，张建明想让妹妹多多了解林翠，自己也好再从妹妹那里打听。
张倩当然乐意了，“行啊！可以顺便去看看你。”
这话一出，大家都惊讶地看过来。
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叶岚此时问道：“怎么那个叫林翠的女同志，跟你哥哥一个单位？”
张建明解释道：“也不算。她是被借调过来的。”
而且，还是他给借调过来的。
他对林翠的才能一直非常欣赏，所以才会假借这个机会，把对方借调过来方便观察。
不过这些工作上的事情，张建明嗯并不打算跟家里人说。
叶岚看着丈夫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了一种危机感。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好像这件事情已经从她这里过去了。
其实，叶岚已经把林翠这个名字暗暗记在了心里。
这还是多年以来他第1次听到丈夫当面夸另外一个女同志。这让叶岚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回去的路上，张建明用自行车带着她，前头横梁上坐着儿子。
儿子在奶奶家吃了不少好东西，奶奶还给带了一大兜子苹果、还有大白兔奶糖，给小家伙高兴坏了。坐在横梁上唱着歌儿。
张建明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自己也很高兴。
他仕途发展的不错，家庭也很和睦。感觉活到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以前小妹婚姻不顺，让他想起来每每烦心，现在小妹也离婚了。和那个叫安玉和的男人彻底分开。
再过一阵子，给小妹介绍一个更好的，一家子和和美美，不知道该有多幸福呢。
就在这时，叶岚一句话，就让张建明陷入了烦恼中。
叶岚：“建明，我弟弟眼看就要结婚了，这工作还没有着落呢。你这个当姐夫的，得想想办法吧？”
张建明心里咯噔一下，小舅子是什么德行，他现在可太清楚不过了。
以前，叶岚面前粉饰太平，他还只是认为小舅子只是太年轻，做事不靠谱罢了。
后来，他往县城自己认识的朋友那里打了几个电话，这才知道，小舅子叶江那里只是不靠谱啊！在县城简直是坏事做尽了。
这么一个人渣，避之唯恐不及，妻子还撺掇自己给找工作。
张建明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妻子的问话，而是转而问起小舅子的婚事。
“女方人怎么样？家住哪里？”
提到弟弟的婚事，叶岚就非常得意了。
弟弟的命.根子伤还没有好全呢，而且，医生还说，即便好全了，以后说不定要有什么后遗症。这样的条件放在其他家里，别说是娶媳妇了，恐怕连姑娘的边儿都沾不到的。
但，弟弟命好啊，弟弟有她这么一个能干的姐姐。
自己不仅给他找到了媳妇，还找的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姑娘。
而且，林甜看着还挺机灵的，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再加上她这个当姐姐的帮扶着，弟弟的小日子肯定过得不错。
想到这里，叶岚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县城的，姑娘长得很不错呢。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咱们肯定能回去，你到时候就能见到了。”
张建明嘴里一阵发苦。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小舅子，甚至不想见到自己那个拎不清的岳母。
只是，他想着陪着自己走过那几年艰苦岁月的妻子叶岚，到底是不想驳了后者的面子。
“行，到时候我给他们小两口包个红包。”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的妻子笑起来。
叶岚：“这些都不用你操心。红包我早就准备好了。”
张建明知道，妻子准备的红包数额肯定不会小。
他有些心疼，可还是没说什么。
但是当他三天后，跟妻子叶岚要钱的时候，对方摊开双手，说所有的钱都给小舅子置办结婚用的东西了，张建明简直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都置办东西了？”
张建明压着脾气问。
单位一个老领导生病住院，他想着买点东西去看看，只需要五块钱，叶岚却说一分都没有了。
自己每个月的工资交给她，偶尔有点什么奖金，也是交给她。
张建明一开始以为是没有现金的意思，便跟叶岚要存折。
叶岚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笑着说存折上已经没钱了。
“一分都没了？”
“没了呀，刚跟你说过了。”
见张建明变了脸色，叶岚很是委屈。
不就是给弟弟花钱吗，弟弟还是他小舅子呢，都是亲戚，怎么这么小气的。
她从柜子里翻出存折来，展开了让张建明看。
当看到上面明晃晃的“0.00”，张建明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一股气血往上涌。
上次他看到存折，里面还有两千多块呢。
“那么多钱，两千多，你都给你弟弟花了？”
张建明的声音有些颤抖。
叶岚：“对呀，哎呀你这个人，跟你说了好几遍，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张建明听明白了，他早就听明白，他只是无法相信。
妻子向来疼爱弟弟叶江，他是知道的。平时给钱给东西，张建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妻子也算是跟自己共苦过，自然就可以同甘。
而小舅子是妻子最亲近的亲人，跟着沾光也没啥。
可他到底是没有想到，妻子居然把两千多块钱都给出去了。
“这些钱，他打算什么时候还？”
张建明还抱着一丝希望，问叶岚。
叶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还什么还，那是我亲弟弟，有是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好没有表示呢！那是我给弟弟的，送给他的。不要他还。”
张建明听着妻子理直气壮的说辞，脑袋一阵阵地发晕。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特别信任的女人。不明白事情怎么成了这样。
怕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伤害两人的感情，张建明直接起身，离开了。
“哎，你上哪里，快吃午饭了！”
身后是叶岚的呼喊声。
平心而论，叶岚的声音很好听。
以往张建明听着这个声音，被工作占据的头脑都会得到片刻安静，可是现在，他只觉得一阵烦躁。
他没有回答，直接推门走了。
片刻，大门响了一下，叶岚追到客厅，发现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张建明平时用的公文包也不见了。
张建明冲出楼道，才觉得刚才憋闷的心口舒服了一些。
回头看一眼空空的楼道门口，这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里曾经是他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心安的地方，现在 ，他只想逃离。
他骑上自行车，直接回了单位 。
老领导是必须要去看望的。
这些年，对方一直很器重他，自己不能没有良心。
可兜里也是真的没有钱。
张建明推着自行车走入单位大院，想着一会儿该找哪个同事借钱。
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个人选来。
借得多还行，只借五块钱，他张不开这个嘴。
哎，一个宣传部长，居然连五块钱都拿不出来，说出去谁信啊！
说出去，也真的太丢脸了。
想他张建明，年少时就特别有才华，凡是见到他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前辈，谁不赞一声“这小伙子有前途，未来光明”？
后来的发展也确实像大家预料的那样，顺风顺水。
只那几年算是个坎。可那是全国上下都遭受的，不光他一个。张建明并不觉得那是一种挫折。
后来他从下乡回城，进入单位，因为人踏实，又不失机灵，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赏识。
两年一升，三年一升，在这个年纪成为部长，可说是年轻有为了。
前几天，张建明还觉得自己的生活没啥遗憾，没想到妻子叶岚给他来了一下子。
张建明有些灰心。
心事重重地，也就没注意旁边的人和事。
直到被林翠叫住，他才恍然抬头。
“哦，是林翠同志啊。”
张建明还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一时有些恍惚。
林翠看出来了，却聪明地没问什么，冲张建明摆摆手，也就过去了。
张建明倒是一点儿没想起来要跟林翠借钱，毕竟后者对他来说只是个小辈，而且人家还是被借调过来的。他再不行，还可以回家找爸妈要钱，等发了工资再给爸妈就是了。
跟张建明分别的林翠，走到了大门口，见到早就等在那里的周川。
今天两人约好一起吃午饭。
虽然天天见面，大多数时候，一天甚至可以见到两次，可是两个人似乎都见不够似的。
这不，再次见面，两个人的眼神就都粘在了对方脸上。
周川垂眸，伸手替林翠拂开散落在额角的发丝。
她明净的、完美的小脸，完全呈现在眼前。
周川：“今天你想不想走远一点？”
“去哪里？”
“去更远一点，有个国营小吃店，规模没这边这个国营饭店大，但听说做菜的味道很好。还有这边饭店吃不到的小吃。”
周川一面说，一面观察着林翠的表情。
看到对方眼睛亮起来，周川就知道她很感兴趣了。
林翠确实很感兴趣。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一个穿书者无法抗拒的，那一定是美食。
只要听到有什么好吃的，林翠整个身心都会被调动起来。尤其是听说还有自己没有吃过的小吃，林翠就恨不得立刻飞过去，立刻吃上周川提到的那些吃的。
只是那地方确实有点远，走路去来回肯定来不及，于是两人去坐公交车。
从公交站牌查好自己要坐的车，两个站着等公交车过来。
还没等到公交车来，就先等到了张倩。
张倩是从另一辆公交车上下来的——不是林翠和周川他们等的那一辆。
人还在公交车上，张倩一眼就看到了林翠，也看到了她身边的周川。
没办法，两个人俊男靓女，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止是张倩注意到了，车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还有人窃窃私语，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而且，这两个人明显还是一对儿，实在是太难得了。
张倩当时就有一种冲动，告诉周围的人，告诉他们那个女同志是自己的好朋友，曾经救过自己。
公交车还没有停稳，张倩就从车上冲了下来，一下子握住了林翠的手。
最后就下了一跳。
看清楚来人，林翠也很惊喜，问张倩怎么在这里。
张倩：“我是来看你的，这回可不只是我自己，我是代表我全家来的。”
说着，她还举起两只手，让林翠看自己手上拎着的东西。
“给你带来很多好吃的呢。”
林翠：“这怎么好意思呀！”
林翠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反而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刚才她只这么打眼一扫，就看到麦乳精、鸡蛋糕，奶粉……
都是好东西。
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林翠不好意思要，张倩最后都生气了，说她要不收的话，自己回去没法跟家里人交代。以后就要露宿街头了。
林翠没有办法，只好收了。
不过收了人家这么多东西，自然是要表示一番的。正好，林翠跟周川要去吃好吃的，就邀请张倩一起去。
张倩也不扭捏，欣然同意了。
和林翠一起把东西送回宿舍，两个人又回到公交车站，和周川一起上了公交车。
第 75 章
这家国营小吃店距离不算近, 不过胜在不用倒车——一趟车就能直达。
听到公交车售票员报出“人民医院”的站名，公交车随后停下，三个先后下了车。
是的, 他们要去的那个国营小吃店就在人民医院附近。
不知道当初之所以把地址设在这里, 是不是为了方便看病——尤其是住院的人吃饭。
周川在前头带路，林翠和张倩跟在后面。
“只要经过人民医院, 转入后面的胡同, 再走一会儿, 就到了。”
担心两个姑娘, 尤其是林翠走得烦, 周川回头这样解释着。
林翠笑着点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周川回过头去，张倩冲林翠眨眼睛，指了指前头的周川，她低声在林翠耳边说道：“你从哪里挑了这么好一个对象！”
不仅人长得好看, 还特别体贴。
唉, 当初自己要是有林翠这样的眼光，也不至于让一个渣男骗得团团转。
听到张倩夸奖周川，林翠自然是高兴了, 一双眼睛也忍不住落在了前头男人的身上。他的背影那样高大威猛, 走在前头, 太阳光好像都被他挡去了一半。
看着看着, 林翠就翘起了嘴角。
不经意回头一看, 看到张倩脸上落寞的神情, 林翠收敛了笑容, 伸手揽住了张倩的肩膀。
虽然张倩没说，但林翠差不多能猜到她的心思。
“一切都过去了, 往前看，好日子在后头呢。”
低低的安慰，温柔的话语，好像带着一股让人振奋的力量，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的。”
张倩感激地看着林翠，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睛。
眼看着就到了转弯处，他们却在医院门口碰到了一个熟人。
张建明先是看到自己的妹妹，喊了张倩一声，继而对林翠跟走在最前头的周川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见到哥哥，张倩很是惊喜。
“哥，你怎么在这里？”
张建明：“我去看一个老领导。”
他看了看林翠和周川，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林翠很敏锐地发现了，便对张倩说自己跟周川先去点菜，让她慢慢走，不要着急。
张倩还有点不明白状况，林翠却已经拉着周川的手离开了。
“哥，我得走了！”
张倩惦记着好吃的，又想多跟林翠在一起，跟哥哥说了一句，就要追上去。
却被张建明一把拉住了胳膊。
张建明：“我有话跟你说，先别走。”
他说着话，一面暗暗叹息妹妹的不开窍。
也再一次对林翠的敏锐感到震惊。
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妹妹的年纪比林翠还大了好几岁，可就没有人家那么机灵。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张倩：“哎呀，哥，你到底要说啥，赶紧说吧！”
张建明清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提了句，“你身上有钱没？借我点。”
另一边，林翠跟周川已经到了国营饭店。
跟市政大楼旁边那个国营饭店相比，这一家确实规模要小得多。大厅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多平米，里面摆放着六张桌子，看起来密密麻麻的，挺挤。
外面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林翠和周川只好一起排着。
盛夏的天，在屋里都觉得热了，更何况是在太阳底下。
林翠的皮肤白，只是站了几分钟，脸就被太阳晒得发红了。
周川看了，十分心疼，很是后悔带林翠来。
“我排队就行，你去那边凉棚底下呆着吧。”
周川指一指不远处店铺底下的凉棚，对林翠说道。
这里因为挨着人民医院，人来人往的人不少。
店铺也比偏僻的地方多。
有点店铺比较讲究，会在门口搭凉棚，其实就是在房顶上用塑料板或者其他什么放水的材料，搭一个棚子。
既能防晒，还能防雨。
林翠往周川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那边是一家副食店。
她点点头，“那我过去了，一会儿张倩回来，你让她过来找我。”
周川一个人排队就行，没道理她自己都躲了，让张倩跟着一起排队。那样的话，估计周川和张倩都会尴尬的。
“行，你快去吧。”
周川应了一声，催着林翠离开。
她那张原本晶莹的小脸此时被晒得通红，看着就让人不忍心。
林翠跑向副食店，冲到凉棚底下，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用，她顿时觉得脸上的燥热消散了许多。
她站到凉棚底下，忍不住朝队伍那边望去。
都不用刻意去找，林翠一眼就看到了周川。
无论身高还是外貌，周川都有着绝对优势。站在那里真的跟鹤立鸡群似的。
林翠心里生出一种隐隐的骄傲，唇角也不由得溢出来笑容。
那个男人，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这大热的天，谁站在太阳底下都会觉得难受，忍不住会动动这里动动那里，可是周川却一直笔直的站着，如同一颗青松一般。
林翠转身进去副食店，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拿了两瓶汽水，朝周川走过去。
正好这个时候，张倩也赶上来了。
看到这么多人排队，张倩也有点懊恼。
“不一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林翠把其中一瓶汽水递给张倩，“就等着吧，好饭不怕晚。”
说完，她自然而然地把汽水递给了周川。
林翠的容貌太盛，其实在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已经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所有的人，无论男女，都忍不住注意着林翠的一举一动。
其中那些小伙子们，都开始心思乱动。香这一会儿要不要找个机会去搭讪一下。
他们当然也注意到了周川，心理存在侥幸心理，想着可能两个人是亲戚或者朋友。
可是，此时见到林翠特意买汽水给周川，而周川看向林翠的目光那么黏糊，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排队的小伙子们心碎了一地。
而张倩却笑起来，举了举手里的汽水，对周川说：“谢谢你啊！”
周川挑眉，点点头。
林翠有点脸红。
两个人显然都明白了张倩的意思。
明明是林翠给买的汽水，张倩不谢林翠，却对周川道谢，就是知道自己沾了周川的光。
林翠很是不好意思，赶紧提起另一个话题。
“刚才张领导把你叫住做什么？”
倒不是林翠太八卦，非得打听人家兄妹之间的事，主要当时张建明的表情太奇怪了。
林翠感觉对方应该是有什么难处。
就想着问一声，如果需要帮忙，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出一份力呢。
张建明把她借调过来，让她有了过来见世面的经历，虽然自己以后不会留下，也没有这个打算，但林翠还是很领情的。
对张建明的事情也很是关心。
哪里知道，听了这话的张倩却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
林翠立刻摆摆手，笑着说：“没事，不方便说就不要说。我就是想着，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张倩知道林翠是好心，她倒也不是不想说，只是这事吧，怎么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我哥找我借钱。”
最后，张倩还是说了出来。
“啊！”
林翠有点紧张起来了。
张建明职位不低，估计一个月工资啊补贴的不老少，居然会跟张倩借钱。难道真想自己猜测的那样，张建明遇到了难处？
“他需要多少，你没有的话……”
“十块。”
林翠的话音没落，就被张倩打断了。
“十块？”
林翠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张倩点点头，“对，他只跟我借十块钱。”
林翠一阵沉默。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林翠清了清嗓子，说：“那你给了吗？”
张倩点点头。
虽然她的钱差不多给那个渣男花了，但手上到底也有点积蓄的。何况，十块钱虽然不算少，可也实在算不得多了。现在人人都能拿得出来。
“那就行。”
林翠点点头，看着队伍又往前走了一截，觉得胜利在望了，便跟张倩讨论起一会儿点什么菜。
“听说还有小吃，一会儿咱们好好看看。”
突然转换话题，倒是让张倩有点发愣。
她没有接林翠的话茬，反而问道：“你不好奇吗？”
一开始林翠分明还问东问西的，怎么听说哥哥只跟自己借十块钱，林翠反而一句话都没了。
林翠：“嗯，还行吧。”
她当然好奇。
毕竟张建明怎么看也不像是缺十块钱的样子。
这事儿太反常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反常，林翠才不能问。
感觉这件事背后有深层的原因，不是她这个外人应该打听的。
张倩张张嘴，不说话了。
不过，她到底是藏不住话，等三个人终于排到，坐到了桌子旁，周川去点菜，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张倩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翠想了想，也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张倩目瞪口呆。半天没有说话。
林翠：“怎么了？”
张倩：“怪不得我哥说你聪明，让我跟你多学习。”
刚才临走的时候，哥哥特别郑重其事地嘱咐了她这么一句。
当时张倩还有点不服气。
如今一看，哥哥说的真是没错。
自己虽然比林翠大几岁，可论聪明度，和敏锐，自己跟林翠差得太远了。
张倩知道自己有点傻，做事一根筋，否则也不会被渣男和渣男一家子吃得死死的。现在虽然离了婚，但以后还是要为人处世，张倩很想提高自己。
哥哥说得没错，自己以后要多跟林翠在一起，多跟她学习。
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张倩对林翠的信任又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她也就不瞒着了。
“我嫂子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她娘家兄弟花了。”
张倩说得咬牙切齿。
第 76 章
听了这话, 林翠都有点惊讶了。
看起来那么能干睿智的张建明，居然会被老婆拿捏成这样？
林翠是同意钱给老婆的，但是他老婆居然能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娘家兄弟, 看来就是那种扶弟魔的人, 张建明难道以前都没发现吗？
恐怕早就发现了。
早就发现端倪，却还是把钱给老婆, 导致现在十块钱都要跟人借, 也实在是太……
林翠想说可怜, 但又觉得这个词好像不太准确。
在张建明有选择的情况下, 还是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就不太值得同情了。
张倩嘟囔了一阵, 大概也是把自己心里的愤恨发泄完了，便又替自己哥哥说起话来。
“我哥，当年被下放了，日子过得很苦。”
父母以前级别挺高的, 那几年就成了箭靶子一样的, 不仅自己被下放到牛棚，家中子女也受到了牵连。
张建明被弄到农村去，却跟其他下乡的知青不同。因为成分不好, 他走到哪里都是被欺负的对象。期间艰难更是说得说不完。
如果不是他心智坚韧, 恐怕早就精神失常了。
当时大家都远离他, 不敢跟他沾上哪怕一点点关系。
“也就只有叶岚——哦, 就是我现在的嫂子搭理他, 还偷偷给他送吃的。”
提到叶岚, 张倩明显有点不屑。
但当年叶岚对哥哥的照顾, 张倩已经张家的其他人都是领情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容忍叶岚以及她那一家子。
听到这里, 林翠眉心一跳，“你说你嫂子姓叶？”
“对啊，她叫叶岚，怎么你认识她？”
林翠摇头，“不认识。”
但她知道。
林甜找的那个什么对象叫叶江，其实就是曾经打折了林宝柱的腿，还调.戏过她的那个络腮胡子男人。
而那个男人的姐姐，就叫叶岚。
不会这么巧吧？
林翠这样想着，就问张倩，“那她兄弟叫啥？”
“哦，你说她那个什么跟死狗一样扶不上墙的娘家兄弟啊！”
只有有机会，张倩就会不遗余力嘲讽。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谁让叶岚的娘家人太不长脸了呢。
林翠眨眨眼睛，从善如流地重复，“对，就是她那个扶不上墙的死狗兄弟。”
嗯，无论何时都要跟好朋友站在一起，这是林翠的准则。
张倩哈哈大笑，伸手搂住了林翠的脖子，恨不得在对方的脸上亲一口。
笑完了，她才回答，“那人叫叶江。”
啊，果然是他，果然是那个混子。
确认了这一点，林翠脸上却不动声色。
“行了，你也别气了，赶紧吃饭吧。好不容易才排到的。”
这店可太火了，他们三个人，人家只给安排了一个小桌子。在林翠看来，一个人坐着都嫌有点挤呢。
不过也没办法，你要嫌弃，服务员立马叫下一个，你爱吃不吃，反正有的是人吃。
而尝到第一口削面的时候，林翠就知道，这队排得值了。
还有炸豆腐，豆腐干，肉丸子。
配上莲花白——就是圆白菜做的酸腌菜，啧啧，这个味道……
可太让人满足了。
张倩是本地人，这些东西是常吃的，但是，这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家。
一面吃，张倩还不忘一面跟林翠吐槽叶岚。
从她嘴里，林翠得知，其实张家人都对叶岚有不少的意见，觉得这个女人虚荣而没有内涵，只是，大家都心疼张建明，都选择了把这些不满压在心底，平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今儿可算是逮着了机会，张倩把自己一肚子的不满都告诉了林翠。
林翠听着听着，心里暗暗叹息。
叶江是那么个玩意，看来叶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也不会一直纵容着叶江。
而叶江能在县城横行霸道，恐怕也就是仗着叶岚——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仗着张建明的地位。
只是，不知道张建明知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呢？
林翠一面跟张倩应答着，一面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终于瞅着机会问张倩，“你嫂子的弟弟，就是那个叫叶江的，除了不务正业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错处吗？”
“别的，那倒是没听说。”
虽然不明白林翠干嘛这么问，张倩还是想了下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看来，张家人包括张建明，对不知道叶江在县城做的那些恶行了。
这也是在林翠的意料之中的事儿。
虽然接触不多，但林翠也看出来张建明是个好人，是个雷厉风行的实干家。这样的人，如果知道叶江做的事，肯定是无法容忍的。
叶岚不只是把所有的钱贴给了娘家，还把自己丈夫的前途也押给了娘家。
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扶弟魔啊。
只是，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张建明呢？
林翠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张倩，一时没有拿定主意。
*
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十分满意，三个人坐上回程的公交车，张倩还打了好几个饱嗝。
“太好吃了。下回咱们还来。”
张倩意犹未尽地说。
这个想法跟林翠不谋而合了，她点点头，看向周川，“你觉得好吃吗？”
一顿饭里，周川都没咋说话，而自己也只顾着跟张倩聊天，似乎有点忽略这个男人了。
林翠想安抚一下他，悄咪.咪的。
周川接触到她柔和而关切的眼神，他不禁翘起嘴角，“很好吃。下回你想来，咱们还过来。”
“嗯，好。”
公交车上这会人有点多，估计都是午饭午休后回单位上班的人。
林翠抢了一个座位，让给张倩了。
自己站到了周川跟前。
周川的手把在公交车顶子垂下来的吊环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揽住林翠的腰。
“你扶着我就行，倒不了的。”
低低应了一声，林翠有点脸红。
搭在后腰的那只手，好像特别有存在感，火烫火烫的，烫得她腰部的皮肤发麻。
不仅麻，还有点酥酥的。
很奇怪的感觉，一直窜到心里去。
就在这时，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林翠整人扑到了周川怀中。
脑袋撞到了他的胸膛——好疼啊。
这人的胸膛怎么这么硬的。
林翠忙不迭地要挣扎站直，本来扶着她后腰的手却轻轻按了一下。
她就没站起来。
张倩看着面前这一对儿，男的站得笔直，女的整个人倾斜，而男的还用胳膊把女的圈在怀里。
哎！
张倩看得都有点脸红，转开了目光。
不过，很快她就又转回来。
看到朋友幸福的样子，她自己都觉得高兴。
连日来因为失败的婚姻而沮丧的心情，似乎也松快了不少。
林翠压根就没注意到张倩的反应，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耳边也同时传来同样剧烈的心跳声。
她忍不住翘起嘴角：感到紧张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接下来的两站，一直都有人下车，座位也空出来好几个，可无论是林翠，还是周川，都仿佛没看到那几个空座位似的，没人过去坐，甚至都没人往那边瞟上一眼。
公交车到站，张倩率先站起身来，轻咳一声提醒两个人：“那个，你们，下车吗？还是再继续坐，哦不，站几站？”
几句有些拗口的话，让林翠顿时红脸。
她连忙挣脱开周川的怀抱，跑下车去了。
周川跟在她身后，也走下车。
张倩忍不住一阵笑。
张倩反正下午也没事，就说要跟着林翠一起进单位。为了不打扰林翠工作，她去了哥哥张建明的办公室。
到二楼楼梯口，分别的时候，林翠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张倩，“你嫂子的那个兄弟，远在县城。其实做了什么你们也不能知道是吧？”
啊？
张倩愣了一下，说：“是啊，我哥在市里，他们在县城。”
距离说远也不远，但也不近。
张倩前婆家在的是一个偏远的山村，距离县城骑车得一个钟头。所以，她对叶江的行为也一点儿都不知情。
来到办公室，哥哥张建明已经回来了。正低头写着什么。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到是张倩，就笑了。
“中午吃得咋样？”
中午两人在医院门口遇到，张倩就顺便跟自己哥哥说了中午和林翠吃饭。
张建明也就是顺嘴一问，没等到妹妹回答，他就又低下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了。
张倩看着一心都扑在工作上的哥哥，突然叹了一口气。
她有点故意，所以声音很大。
张建明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怎么了，是不是安玉和又找你麻烦了？”
自己那个前妹夫真不是个东西。
张建明一直背着父母偷偷和妹妹联系，虽然知道对方过得不好，也试图劝说过妹妹离婚，可那时候，妹妹却一直没松口。
这回，在林翠的启发下，妹妹总算是开窍了。
不过，以安玉和的德行，恐怕不甘心失去这样给力的岳家，即便离婚也有可能来纠缠。
想到这里，张建明的目光倏然变得锐利，他站起身来，走到妹妹跟前，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是不是他来纠缠你了？你跟哥哥说，有我在，有爸妈在，谁也不能再给你委屈受。”
张倩苦笑不得，同时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哥，安玉和没来，我刚叹气是因为你的事儿。”
张建明凝眉，“因为我？”
他有什么事。
张倩拉着哥哥的手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哥，嫂子把钱都给她弟，这事你就这么算了？”
张建明眉头皱得更紧。
一下子想到了余额为零的存折，他好半天都没说话。
哥哥在张倩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果决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哥哥这样。
张倩有些心疼，有一种想要据此罢手，不再提这事儿的冲动。
可是想到嫂子的德性，嫂子兄弟的德性，已经嫂子娘家可能给哥哥带来的不.良后果，张倩还是咬着牙继续说下去。
“刚才，林翠跟我说……”
第 77 章
听到妹妹转述的话, 张建明陷入了沉思。
虽然接触不多，但他自认为还是挺了解林翠这个同志的。她不是个信口雌黄的人，说的话做的事, 都很有章法。
既然特意跟妹妹提了这么一句, 这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难道，小舅子叶江真的假借自己的地位, 在县城做恶了？
如果是真的, 那么这些事情, 妻子叶岚知道不知道？
如果叶岚知道, 为啥不告诉自己？
她瞒着自己, 是故意的, 还是有苦衷？
许多许多的疑问，在张建明的脑海中来回闪烁，他闭了闭眼，暂时不让自己深想那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好, 我知道了。这件事, 你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张建明看着妹妹，严肃地说，想了想他又补充, “尤其是不能告诉爸妈。”
爸妈年纪大了, 又一直对他给予厚望, 尤其是爸爸, 这些年来, 一直耳提面命, 让他不要忘本, 要时刻记得为人民服务，不要有了一点点成绩, 就沾沾自喜。
更不能躺在功劳簿上作威作福。
如果被爸爸知道，小舅子居然借着自己的名义做坏事……
张建明估计老爷子都能气得晕过去。
“行，我知道的。”
张倩白了哥哥一眼。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对待小孩子似的嘱咐她。
妹妹这可爱的样子，倒是让张建明心情松快了一些。
他笑着安抚妹妹，末了，想起林翠，他叮嘱妹妹，“林翠同志不错，你没事就多跟她在一起。”
张建明没说的是：你这个傻傻的榆木脑袋，也跟人家多学一学，耳濡目染之下，说不定也能变机灵呢。
张倩没多想，不过她很喜欢林翠，“这还用你说，我以后没事就来找她。”
张建明：“也别太打扰人家的工作。”
“行，知道了。”
真把她当小孩子了。
下午，张倩没着急离开，而是在张建明的办公室呆了半下午，看看时间差不多，就从三楼下来，去了二楼大会议室，站在门口等着，就想第一时间见到林翠。
等了五六分钟，就听到里头吵嚷起来。
一开始，张倩也没在意。
毕竟那么多人一起工作，偶尔有点矛盾也是很正常的，她也不是这个单位的职工，没必要掺和进去。
可听着听着，张倩就皱起了眉头。
她怎么听到了林翠的声音？
而且，在林翠说话之后，还有一个尖利的女声嚷起来，听内容就知道是针对林翠的。
张倩往前几步，走到门边，一下子推开了门。
果然见屋里已经乱成一团。
一个长得还算秀丽的女同志，正昂着下巴，对着林翠叫嚷。
屋里的人分成了两派，只是两派的实力太过悬殊。
一边是这个女同志，孤零零地，好像一个人就组成了一支队伍。
而另一边，林翠被大家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中间，冷冷地看着冲自己叫嚣的女同志。那眼神冰冷而平淡，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被女同志的骂声影响。
看到这里，其实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但张倩可容不得别人对林翠这样，她冲过去，直接指着女同志的鼻子骂，“你算那颗葱，凭啥欺负林翠？”
陈芳……
其他人……
陈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林翠了？明明被欺负的人是我才对。
虽然林翠一直都没说几句话，可是她站在那里，就已经给人造成了压迫感，更别说她身旁还站着四五个拥护者。
其中尤其杨阳跟王玲玲，那一脸地不忿，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她一口。
他们站在林翠身边，一个左边，一个右边，跟两大金刚似的。
就着，还说她欺负林翠？陈芳感觉自己比窦娥都冤枉。
“你又是哪里来的，这屋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陈芳调转矛头，对张倩嚷道。
她也是服了气了，这几乎一屋子的人都站在林翠那一边、跟她作对，也就算了，怎么还还能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外援？
林翠这人，到底收买了多少人心！
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张倩才不管陈芳怎么想，“我是林翠的朋友，好朋友！就是见不得你欺负我朋友，怎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不行？你谁啊你，大家都是来工作的，怎么就你挑起事端？你要是不想干，可以离开，别在这里影响别人。”
嘁哩喀喳一顿输出，陈芳一下噎住了。
刚才张倩走进来的时候，她特意观察了一下对方，发现对方长了一副老实样子，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吵架的人。所以，她刚才才会肆无忌惮回怼张倩。
可是现在……
陈芳盯着眼前这个被自己认为老实的人的一张不断开合的嘴巴，感叹自己真的看走眼了。
这个女同志这张嘴巴太厉害了，说了得有三四分钟了吧？
也就中间换气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下，其余的时间都在不断输出。也是服了她的嘴巴和脑子了。
难道骂人的时候都不用想的嘛？
其实，震惊的不仅仅只有陈芳，还有林翠。
林翠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以前唯唯诺诺，在安玉和跟前就知道听训、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的张倩吗？
真的不是，真的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张倩的身体里换了另一个人了？
不会是跟自己一样，是穿书的吧？
林翠胡思乱想，加上震惊，一时之间就没有开口。
而张倩，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停地数落着陈芳，张倩才知道骂人有多爽。以前怎么自己不知道呢？
居然能放着这么利索的一张嘴不利用，反而两三年间，只能乖乖地听安家人数落自己。
一开始陈芳还试图打断张倩，想要反击。毕竟她自认为也不吃吃素的。
在家跟嫂子吵架，她能一对二，都不带输的。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压根插不进嘴。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女人，脑子好像永远不会累，嘴巴也不知道疲倦，那一句一句的，骂得叫一个流畅。
如果不是陈芳亲眼见到，都以为对方是在照着稿子念了。
陈芳确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女人，所以对方应该一点都不了解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就是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点来攻击自己。
说她下巴抬那么高，是不是想把天戳个窟窿。
说她这样趾高气扬，何必留在人间，不如找个炮仗点了上天去。
张倩还聪明地看到了陈芳桌子上左边那一摞跟没动过似的文件，在和其他人桌子上的文件做对比之后，张倩又有的说了。
“你来这儿工作得有几天了吧？半个月有了吗？半个月没到，一个礼拜总有了吧？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文件一动都没有动，找一头猪来都比你干得快！”
“敢情你过来就是混吃等死的？那你干脆离开之间办公室，到门口要饭去得了，不是更舒服？”
“啊啊啊！”
陈芳终于受不了，发出一阵一阵的尖叫。
她的声音天生就有些尖细，这样扯着嗓子喊，更是又尖又利，听到人耳朵里特别不舒服。感觉鼓膜都要被震破了。
林翠也不多话，直接冲过去一只手捂住了陈芳的嘴巴。
“啊啊啊”的叫声变成了“呜呜呜”。
陈芳的嘴巴被捂住，手和脚又踢又打，想要挣脱开。
但是，她哪里是林翠的对手，很快被林翠按在了桌子上。
林翠把她的胳膊反剪在后背，让她超前趴在桌子上，“能不能别闹了，好好工作？”
问完了，林翠放开了捂住陈芳的手。
“能能能！”
到了这个时候，陈芳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有答应，只有求饶。
张倩在旁边补了一句，“即便不好好工作，也不要打扰别人。”
“行行行。我知道了。”
陈芳算是怕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嘴巴特别厉害的女人。
一场闹剧就这样在张倩和林翠的配合下被按住了。
两个人一文一武，可以说是配合默契。
从会议室出去，大家相跟着着往食堂走。
林翠忍不住朝张倩竖起大拇指，“你厉害呀！我以前怎么都没有看出来？你的嘴巴居然真的利索。”
林翠没说的是：竟然嘴巴这么利索，吵架也很有一手，怎么之前就被安家人压得死死的呢？
不过，她虽然没说，但张倩却猜出来她的心思。
轻轻叹了一口气，张倩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明明心里恨得不行，也委屈得不行，可是面对安家人的时候，我就是张不开嘴。”
竟然是这样吗？
林翠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最一开始的时候，张倩被PUA太过了，所以才会一见到安家人就怂。
这也正常，毕竟人的肢体灵活度会根据情绪有所不同，舌头嘴巴也是一样的。
林翠搂住了张倩的肩膀，安慰道：“没事，那些都过去了。好在你现在醒悟了，嘴巴还这么厉害，脑子也很清楚，以后谁也欺负不了你。”
张倩拉住了林翠的手，神色复杂，“林翠，我觉得，我能变成这样，应该是你的功劳。”
“啊？这个……”
林翠还真的不好意思居功。
“还是你自己能立起来。我只是轻轻拉了一下而已。”
想了想，林翠这样说道。
张倩笑了笑，没说话。
林翠不居功，但她不能不知道感恩，反正记在心里就是了。
张倩决定了，自己和林翠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毕竟，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在饭店挺身而出，还一路安慰她鼓励她，最后把她送回招待所。
那天如果不是有林翠，张倩确定自己肯定没有勇气对抗安玉和的。
第 78 章
在食堂吃完了饭, 林翠带着张倩在大院里转了转。
这地方别看是张倩哥哥的工作场所，但她之前长时间不在市里，而是被安玉和禁锢在乡下。所以对这里并不算很熟悉。
林翠倒是显得比她都熟悉, 带着她逛了一圈, 最后走到小亭子里坐下。
林翠还记得，那天陈芳的远方小姨就是在这里警告自己的。后来, 那个人倒是一直没有出现过。
估计是调查出来陈芳作天作地的行径, 不好意思来找她的麻烦了。
林翠却不知道, 此时的陈芳已经在远方小姨的办公室哭诉了好一会儿。
哭得太久, 她说话的声音都是一抽一抽的。
“小姨, 这回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之前是林翠一个人欺负我, 那也就算了，可今天突然来了帮手，两个人一起欺负我。小姨，我自己倒是没什么, 可您毕竟是在这里工作, 如果大家知道您的亲戚被人这样欺负，还指不定怎么想你呢。”
不得不说，陈芳偶尔还是有点子机智在身上的。
她的远方小姨本来没想出头, 而且这些天, 她真的是累了。
陈芳一天三次来办公室哭诉, 闹得她都没法好好工作了。
早就后悔之前心软, 听了陈芳父母的话, 把这个脑子有毛病、一点儿眼力见没有的人弄到单位里来了。为此, 还欠了宣传部张部长的人情, 以后还得找机会还。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着, 怎么找个机会把陈芳弄走。
倒不是她不照顾亲戚，而是陈芳这个脑子和作天作地的性格，放在单位里就跟一个定时炸弹似的。
说不定哪天引爆，连她也得被连累了。
然后陈芳就来了，一进门就开始哭哭啼啼。哭了一个多钟头，午饭都给耽误了。
她一点儿都不想管的，但是听到陈芳后面半句，想要立刻赶走陈芳的心思就被压下去了。
是啊，陈芳这句话说得倒是没错。
如果自己听之任之，让林翠和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欺负陈芳，那单位同事怎么看她？
肯定会觉得她立不起来，说不定以后有了机会，别人也会压她一头的。
看了看表，发现也差不多到了上班的时间，她站起来，“走吧，我跟你一起看看去。”
陈芳急忙跟在远方小姨的身后出了门，忍不住一阵窃喜。
林翠，你不是老在我跟前扎刺儿吗？
看我今天怎么治你。
大家有繁重的工作任务，所以吃饭后略微休息了一会儿，不是江斌提醒，也都纷纷开始工作了。
林翠反而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哦不，她进来的时候，陈芳还没进来。
只不过，陈芳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没怎么好好工作过，十来天的时间里，能出现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也就一两天而已。
所以大家也就自动地把她给忽略了。
见到林翠进来，江斌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做到座位上去。
杨阳已经贴心地给林翠拉开了椅子，低声有些抱怨地说：“林翠，你今天中午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吃饭？”
虽然大家对林翠都很关注，吃饭也好平时聊天也好，都特别愿意以林翠为中心。但是杨阳自认为，自己是林翠心腹中的心腹。嗯，最多在加上一个王玲玲。不能再多了。
但是今天中午，林翠却一直陪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同志吃饭，一点儿都没朝他们这边看。
最后还是他跟王玲玲一起，相互陪伴着吃了一顿午饭，孤零零的午饭。
听到他这么说，再看他这样哀怨的样子，林翠忍不住一阵笑。
顺便低声跟杨阳说了自己跟张倩的渊源。
杨阳听得一愣二楞的，看向林翠的目光中都是佩服。
“真没想到呀，老大你还救了一个人呢。”
不知道何时开始，杨阳就称呼林翠为“老大”了。
林翠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说了几次，杨阳却说其他称呼无法表示自己对林翠的敬佩，林翠只好由着他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投入到工作当中。
一时之间，会议室里恢复了静谧，只能听到沙沙的写字声，和翻动文件的声音。
就在这是，陈芳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穿列宁装的女同志。
陈芳一进来，就趾高气扬地看向林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看好戏的神情。只是她方才哭得双眼红肿，这样一来，反而显得有点滑稽。
“林翠，你出来一下！”
陈芳站在门口，冲我扬下巴。
而她身后的女同志，站在那里，一脸严肃。
林翠皱起眉头。
这个女同志她认识，不就是那天找自己谈过话的那人嘛！跟陈芳有亲戚关系，却是一个远房小姨而已。
江斌也轻轻皱了皱眉头，走到了女同志身边，笑着说道：“欢迎邢科长视察工作。”
“您看，我这里也没地方做，大家都在工作，要不，请您到我们部长办公室喝杯茶？”
江斌脸上笑着，说出的话却另有含义。
意思就是说，大家走在这里工作呢，是干正事呢，邢科长还是不要跟着添乱了。
说着话，江斌还看了一眼陈芳。
别以为他看不明白，邢科长就是陈芳带来的。
作为张建明的心腹，江斌当然知道陈芳的来历。
而对邢科长他其实也挺忌惮的。
别看这人只是个科长，但是人家是可是在组织部。
一般的人，碰到组织部的人都是绕着走，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江斌对邢科长也是尽量恭敬着。
邢科长扯了扯嘴角，说道：“不用客气，我无意打扰你们的工作，主要是我外甥女陈芳受了挺大的委屈，想过来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很严肃，明显有敲打的意思。
江斌笑了笑，一点儿都没有被她的气势压倒。
“邢科长，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这里的人都是在一起工作的，即便有点什么小矛盾，也不至于上升到谁欺负谁的份上。”
江斌态度很温和，甚至可以说是很恭敬了。
可陈芳却炸了毛。
“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林翠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女人合伙欺负我，你怎么这么说？枉我还……”
枉我还一直对你很有好感。
陈芳的一颗少女之心，被江斌旗帜鲜明地战队伤成了渣渣，刚刚哭过一场的眼睛里，再一次蓄满了泪水。
江斌不为所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陈芳同志，话不要乱说。大家来这里是工作的，我希望你也能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不要一天天想些有的没的。”
陈芳：“你！”
邢科长虽然知道陈芳是个不靠谱的人，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别人在自己面前责备陈芳。这是涉及到她面子的事儿。
“江斌，既然张部长让你负责带领这些人一起工作，我想你至少应该一碗水端平，不应该有特别明显的倾向性。”
邢科长大小算个领导，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江斌正要解释，林翠走过来了。
她以眼神示意江斌不要说话，自己看了陈芳一眼，继而眼神转向邢科长。
“邢科长，有什么事情，您直接跟我说吧。陈芳挑衅我的时候，江斌同志并不在会议室。所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并不清楚。”
江斌知道，陵水就是想把他摘出去，以免受牵连。
但是，他既然带队，就有自己的职责。该管的他必须要管。
江斌：“邢科长，其实我私下里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大家在这里还要工作，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这样，您跟我去办公室，咱们可以把这件事好好说一说。”
去办公室？那是不可能的！
陈芳之所以拉了外援、让远房小姨替自己出头，为的就是向让林翠在大家面前出丑。
她拎嘴不是天天劲劲的，好像地球上都放不下她了似的。
那陈芳就偏偏要把林翠的脸放在地上摩擦，让她低到尘埃里才甘心。
邢科长也跟着点头，“对，事情是在这里发生的，那就在这里处理吧。没有必要再换地方”
江斌：“这……”
他有些为难。
他又不傻，当然看出来陈芳不怀好意。
但是，他的级别没有邢科长高，实在不好在表面上跟对方对着干。
看出来江斌的为难，林翠点点头，说：“那行，那就在这里处理吧。”
反正她是无所谓。
如果陈芳不嫌丢脸，就尽管放马过来。
陈芳得意地哼一声，以为林翠是怕了自己，怕了小姨。
那下巴翘得都快要到天上去了。
既然双方都没有异议，江斌也不好拦着。
“那行吧，林翠你先来说说怎么回事。”
还不等林翠开口，陈芳第一个不乐意了。
“江斌同志，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要让林翠先说？到时候她扭曲事实，污蔑我，大家反而先入为主地听了她的话，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江斌皱了皱眉头，简直掩饰不住自己对陈芳的厌恶。
这个女的真是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儿，就知道挑衅这个挑衅那个，真是低俗又胸无大痣。
陈芳却是一脸志在必得。
林翠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那行，你先。”
她倒是想要看看，陈芳这张嘴，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
林翠一点都不担心被污蔑，毕竟当时会议室里又不止她和陈芳两个人，还有其他人可以给自己做证呢。
陈芳因为自己拔得头筹，很是得意地开口：“我只是说了一句话，林翠就骂我，还把我拎起来，强迫我跟她吵。我当时是想着，大家都在工作，我还是不要打扰了。可是没有办法，林翠一直咄咄逼人。”
听到这话，林翠还没怎么着，其他人都是一脸难以置信。
尤其是杨阳，立刻站起来打算说出真相，却被林翠以眼神制止了。
现在还不到时候，先让陈芳嘚瑟一会儿。
看到这一幕，陈芳以为林翠是心虚了，更是得意。
她转向江斌，一脸求表扬的意思，“江同志，您看我这样顾全大局，是不是应该受到表扬？”
江斌……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而林翠你已经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芳变了脸色，转向林翠质问道：“你笑什么？”
邢科长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林翠。
她这个给陈芳做主的人还在这里呢，林翠明目张胆地嘲笑陈芳，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能陈芳说的没错，这些天来，她确实是在林翠手底下吃了不少亏。
邢科长的眼神逐渐变得有威严，但林翠一点儿不怕。
她直视邢科长一会儿，然后又看向了陈芳，“我是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不仅信口雌黄，颠倒黑白，而且还沾沾自喜。居然跟别人求表扬。”
林翠啧啧两声，一脸鄙夷。
第 79 章
陈芳被林翠气得没法子, 一张脸涨得通红。
可林翠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当时怎么说的？说我天天不好好工作，只知道勾.引男人，勾.引江斌同志。现在大家都在, 我倒是想请陈芳同志好好地解释一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男人了？我又是怎么跟你的江斌同志？”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让陈芳一张脸由红转白。
她是真的震惊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 林翠居然这么大喇喇地说了出来。
对于一个未婚姑娘来说, “勾.引”这两个字不是很难启齿吗？
林翠真的是不要脸！
这样想着的时候, 陈芳显然已经忘记了, 这番话还是她最先说的, 而林翠只不过是转述而已。
江斌的眉头已经筑成一个川字。
他虽然已经在私下里打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毕竟他自己是当事人，是在陈芳嘴里被说成被林翠“勾.引”的人，所以大家你也都不好意思把话说的太透。
实在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
“陈芳同志，你已经在败坏林翠的名声了, ”江斌的声音很沉, 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怒意。
他是个男的，也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生气的不行。更何况林翠一个姑娘！
陈芳还真的是一颗老鼠屎搅乱了一锅粥。
“陈芳同志, 我个人能力有限, 可能带不了你了, 这样吧, 麻烦你跟我去找一趟我们部长吧, 看看是另外找其他的同事带你, 还是怎么样。”
年纪轻轻的江斌, 说话已经滴水不漏。
但他的潜台词，在场众人都能听明白。
恐怕陈芳这次是要离开了。
即便不离开单位, 宣传部也不会要她了。
陈芳：“不行，江斌你不能这么对我。”
最初看到江斌的时候，她就对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有了好感。只是对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林翠身上，陈芳几次费尽心机想要接近江斌，想让江斌朝自己多看上那么一眼，却总是被江斌忽略。
明明她陈芳长得也很好的，而论起家世，可比林翠这个父母都是农民、自己也是个农民的人强多了。
包括今天跟林翠起冲突，也是为了江斌。
可是现在江斌却这样对她，这让陈芳如何能受得了。
江斌却跟没听到陈芳的控诉似的，严肃着一张脸，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邢科长，麻烦您跟我一起去我们张部长的办公室吧。”
邢科长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她也冷了脸，“江斌，事情还没弄清楚，咱们就在这里说明白了。”
让她去张部长办公室？
她才不去呢。
几个人就僵持在这里了，林翠本来觉得，一切都是因为陈芳而起，只要把这颗老鼠屎扔出去就好了，但毕竟这里还有江斌在，对方没说啥，她也不好做主的。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张倩从外面探出脑袋来，“该下班了吧？”
她在外面等了快十分钟了，本来觉得不好进来打扰的，可看这边一直都没动静，只好推门进来。
她今晚还得回家去，和林翠相聚的时间本来就短，可不想对方的时间被工作占据着。
刚说完，就见一个人影朝自己冲过来，张倩吓一跳，整个人往后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胳膊已经被来人死死抓住。
“就是她！”
陈芳一手抓着张倩的胳膊，转脸对邢科长控诉道。
“小姨，就是这个人欺负我，和林翠合伙欺负我！”
陈芳抓着张倩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往会议室里扯。
张倩这几年在安家被磋磨得厉害，虽然离婚之后住在娘家、妈妈变着花样给她弄好吃的，麦乳精鸡蛋以及其他营养品跟不要钱似地端到她面前，但到底身子亏空好几年，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回来的。
她跟一直被家里如珠似宝娇养着的陈芳没法比，所以后者使了劲儿，张倩一点都没法挣扎，就这么被整个人往会议室里拖。
林翠一看，这还得了？
冲过去扯住张倩的胳膊一甩。
啊！
一声尖叫，张倩整个人被往后甩，后退了五六步，后背磕在了桌子上。腰眼处一阵钻心地疼。
“我的腰，我的腰断了。”
邢科长冷了脸，“林翠，你这是干啥！”
当着她的面，就直接动手，这个叫林翠的女同志也太目无尊长了。
上次见过林翠，邢科长还觉得这姑娘脑子挺清楚的，今天一看，却没想到是个没素质、没教养的。这样的女同志，留在这里实在丢整个单位的脸。
也丢宣传部的脸。
邢科长想起张部长被陈芳招进来的恩情，自己绝对不能不管这件事。
看向江斌，她说：“你去找一下你们张部长，请他过来处理吧。”
江斌也看出来了，今天邢科长不要个结果绝对是不会离开的。
他点点头，大步离开。
不一会回来，江斌侧开身子避让，“张部长。”
大家纷纷朝门口看去，看到张建明沉着脸走进来。
此时会议室以及闹哄哄的，别说工作了，大家早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圈子。
而林翠和陈芳，以及站在林翠身边的张倩，就是圈子的中心。
看到自己妹妹，张建明不由愣了一下。
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再一看张倩拉着林翠的手，张建明差不多就猜出了——自己妹妹就来给林翠出头的。
从三楼办公室到二楼会议室这一段很短的路程里，江斌已经用最简短的语言把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张建明。
张建明一听涉及到林翠，就上了心。
来到这里，看到这架势，他先看向了和林翠对峙的女同志。
“你叫陈芳？”
张建明温和地问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陈芳心里一喜，因为因为远方小姨的关系，张部长记住了自己。她不由得有些得意，看了林翠一眼，这才点点头，“是的，张部长我就是陈芳，我小姨……”
她介绍自己背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建明打断了。
“好，请林翠同志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陈芳……
当众被驳了面子，她有些羞囧。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张部长面对林翠的时候，居然笑了起来。
没有对比的时候，陈芳觉得张部长对自己的态度还算温和；可是有了对比，她就知道张部长对待林翠的态度才叫“春风般的温暖”。
而且，像这种两方争执的事情，谁先说话，谁就有了优先权。
毕竟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描述，会有不同的结果。
而张部长选择让林翠描述整件事情，倾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而林翠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陈芳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她攀扯江斌啊，什么叫她不好好工作，作天作地啊！林翠嘴巴里怎么一句真话都没有？
明明自己是为了肃清工作环境，才这么做的。
陈芳受不了，几次想要打断林翠，可还没等她开口，张建明一个眼神飞过来，陈芳就不敢说话了。
小姨也很厉害，看人一眼，也让人害怕。可是跟这个张部长相比，却又差了许多意思。
陈芳一点儿都不敢扎刺儿，一肚子辩解的话，就那样堵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得很。
好不容易等到林翠说完，陈芳心想终于到自己了。林翠把罪责都推到她身上，她怎么都要报复回去的。
嗯，怎么说呢，就说林翠不仅勾.引男人，趁着别人没注意总是腻歪在江斌江同志身边，而且还天天的不务正业，今天中午就迟到了。
之前还有一次。
两次，好像太少了，不够打击林翠的。
那就说林翠迟到十次，早退八次，反正也没人管考勤，估计其他人也没工夫关注这些。还不是她陈芳怎么说都行。
腹稿打好了，表情和准备好了，陈芳看向了张部长。
张部长是这里最大的官了，比她小姨高着好几个级别呢。在得到张部长同意之前，陈芳可不敢随便开口。
刚才对方看过来那个警告的眼神，至今都让陈芳心有余悸。
可她等啊等啊，最后等来的是张部长的一句：“行，我知道怎么回事了。邢科长，你这个亲戚可能不太适合我们部门，麻烦你领回去吧。”
啊？
啊？
邢科长脸色僵硬，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她咬着后槽牙问道：“张部长，你确定要这样？”
她知道自己的语气不对，带着威胁的意味。
但她就这么做了。
张部长这是当众打她的脸啊！
自己也没有必要和对方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了。
虽然自己的级别比不上张部长，但到底自己在组织部。比宣传部有实权。
张部长好像听不懂邢科长的话似的，神色不动地点点头，“对，请你把陈芳同志带回去吧。”
至于给陈芳安排到哪里，就不是他想要关注的了。
邢科长死死地盯着张建明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悻悻地走了。
陈芳有些懵，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被走到门口的邢科长喊了一声，她才脸色发白地跟着走了。
一场由陈芳引起的闹剧，就这样在张建明的三言两语中散了。
张建明冲江斌点点头，看向大家，说道：“行了，大家都去吃饭吧。”
闹过这么一场，还不知道食堂有没有饭。
真是的，早知道陈芳是这样的性格，他说啥也不会同意对方进自己的部门。
张建明自己是个实干家，手下也都是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像陈芳这种一天天不干正事、不是挑衅这个就是挑衅那个的人，还真是跟宣传部的整体氛围格格不入呢。
听到宣传部最大的领导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纷纷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三两成群地往外走。
路过林翠身边，大家都跟她打招呼，其中女同志纷纷问她要不是一起吃饭去。
路过的男同志，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不过眼神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见此情形，林翠还没说话，张倩就跟护宝贝一样，揽住了林翠的胳膊，“不行，你今天得跟我一起吃饭！”
王玲玲和杨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后悔自己开口太慢了。
林翠，他们的老大，他们心中的太阳，再一次被张倩抢走了。
两个垂头丧气，正打算彼此相跟着去吃饭的时候，就见张建明张部长走到了张倩身边，说道：“小妹，你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这里添乱来了！”
啥？
张倩是张部长的妹妹？
亲妹妹吗？
杨阳和王玲玲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震惊。
尤其是王玲玲，张倩在她
忆樺
们宿舍住过一晚上，但也没说是张部长的妹妹啊。
杨阳呢，看向林翠的目光中只剩下崇拜了。
老大这是啥体质啊！
跟护犊子似的护着老大的那个女同志，居然是张部长的妹妹。
那老大在这里工作这段时间，还不得横着走？
那，他作为老大的第一跟班，应该差不多大概也可以横着走了吧？
越想越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杨阳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后就看到王玲玲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眼神？”
看傻.逼一样的。
王玲玲翻了个白眼儿，“身为林翠的朋友，你可给他长点脸吧，别跟个大傻子一样。”
说完，她就抛下杨阳，转身走了。
杨阳……
莫名其妙被骂两句怎么回事？
不过，他还是追了上去。
没办法，老大已经被人抢了，他要是不追上去，自己的晚饭时刻就得落单了。
其实，不光是杨阳和王玲玲震惊，其他人也都是一样震惊。
原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姑娘，这个为了林翠，差点就要跟陈芳打起来的姑娘，是张建明张部长的妹妹啊！
回想这几天，陈芳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大家就忍不住一阵好笑。
只不过有个在远方小姨，而且还是在其他部门工作，还不是在宣传部，陈芳就嘚瑟得不行了。好像整个宇宙都放不下她了似的。
而林翠呢，跟宣传部一把手的妹妹关系这么铁，也没见人家炫耀过呀。
人跟人呢，境界真是不一样，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大家看像林翠的目光中，更多了一丝敬佩，除此之外，还有些羡慕。
跟张部长的妹妹是好朋友，那林翠在这里工作的这一段时间，肯定是顺风顺水了。
张倩敏锐地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心里觉得很高兴，林翠帮了自己这么多，不容易有机会自己能有点用，张倩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甘甜。
时间不早了，大家纷纷去食堂吃饭。
脚步声渐渐从楼梯上消失，而整个会议室就剩下四个人。
张建明看了江斌一眼，回头对林翠说：“江斌同志跟我提过好几回，说你这段时间表现非常突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干，再接再厉。”
说不定会有什么惊喜呢。
这是张建明没有说出的话。
陈芳已经被他退回去了，那么宣传部这个空出来的岗位急需找人补上。
如果说，之前他还存有观察和考验林翠的心思，在经过这两天的事情之后，这点怀疑的心思也都没有了。
不说别的，就拿林翠帮助自己妹妹这件事来说，张建明觉得自己包括自己的全家都应该永远感谢林翠。
而且他肉眼可见看到了妹妹的改变，从一个懦弱的、只知道低头乖顺受欺负的单纯姑娘，成长成为一个会反抗，会怼人、甚至着急了可以动手的人。
这简直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建明脑子里没有封建思想，并不觉得女人天生就应该是男人的附属品。
他反而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立起来，不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妹妹有这样的改变，张建军乐见其成，并且非常欣慰。
而这一切都是林翠带给张倩的。
而且江斌几次三番在他面前表扬林翠，可见对这姑娘的认可。
这几天，江斌也都悄悄把林翠整理过的文件以及笔记本送到了张建明面前。
怎么说呢？
张建明工作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天赋、如此有文化底蕴的年轻人。
他起了爱才之心，恨不得立刻就让林翠留下来，收到自己的麾下，成为宣传部的一员。
但理智告诉他，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毕竟今天自己刚刚把陈芳弄走。
邢科长走的时候那怨毒的眼神，张建明都看在了眼里。
如果这个时候他把林翠留下来成为宣传部的一名员工，那么邢科长说不定就要对付林翠，反而给这个姑娘带来麻烦。
话虽然没说明，但张建明的眼神却已经透露了他对林翠的殷切希望。
林翠又不傻，当然看出来了。
不过，既然领导没有点破，她当然也不会点破。
于是笑着点头，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领导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绝对不浪费时间。”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显示了张建明此时此刻的满意程度。
说了几句话，四个人一起去食堂。
只是等他们到食堂的时候，每一个铝制的菜盆子里，也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了。
食堂的大师傅搓着手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张建明说：“张部长，菜都卖光了，要不然我再给您几位炒几个？您放心，快得很，一会就得。”
这就是要给开小灶的意思。
林翠有些期待地看向张建明。
她在现实世界中，是自由职业者。和机关打交道的机会很少，也从来没有在机关食堂吃过饭，更别说吃到小灶了。
她还真的想尝尝，到底是啥味呢。
作为林翠的迷妹，张倩一直注意着对方，此时看到林翠这样的表情，她挽住张建明的胳膊，“哥，咱们就在这吃吧！我的好几年没有吃过食堂的小灶了。”
上一次吃还是结婚之前。
那时候爸妈还没有退休，在机关里级别也不低。
张倩老两口一起吃过一次食堂的小灶，至今回想起来依旧忍不住流哈喇子。
“啊，是吗，你们想吃啊？”
张建明看看妹妹，再看看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林翠脸上的期待。
他本来是想着带大家出去到最近的国营饭店吃一顿的，可是他没钱。
是的，堂堂的部长，家里的积蓄得比被妻子给了小舅子，中午去看老领导，买东西的钱都是借妹妹的。张建明也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正好在食堂吃，挺好。
“那麻烦您了，师傅。”
张建明跟食堂大师傅说话很客气。
“好嘞，那就麻烦大家稍微等一会儿！”
大师傅笑眯眯地转身一溜烟跑回后厨。
师傅的手脚是真的麻利，不过五六分钟的功夫，一盘凉拌豆腐丝就被端了上来。
为了避免让普通员工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大家在张建明的带领下，坐到了雅间。
说是雅间，其实也就是被薄薄的三合板隔起来的一间简易屋子。隔音不好，所以大家也没说啥重要的话。
这一盘凉拌豆腐丝上来，大家都饿坏了，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林翠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嗯，好吃！”
好吃就是好吃，能能夸奖的时候，林翠绝对不带含糊的。
亲自端了下一盘菜送进来的大师傅，听到这话，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把手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刻意放在了林翠跟前，“这位同志，谢谢你的夸奖，好吃的话你就多吃点。”
虽然其间有张建明在，但食堂大师傅在这里工作多年，对张建明的性格十分了解。
别看张建明平时看起来似乎有些严肃，其实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特别宽厚的人。
所以，食堂大师傅说话也就没啥顾忌。
放了别的领导在这里，大师傅可不敢这样。
有些人挑剔得很，上来的新菜，必须要放在自己跟前。
比如组织部那个邢科长。
这是一个小小的科长而已，在这个机关单位里，科长的职位压根就不够看。可那个女人，每次来吃饭，都要做足了架势。
感觉这个小小的食堂都放不下她了似的。
对比之下，张建明张部长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而物以类聚，张部长今天带过来的这三个人，看起来都面善的很。
尤其是这个最漂亮的姑娘，笑起来没眼光的，说话又好听又顺耳，让人心生欢喜。
剩下的两道菜和一道汤，每一次大师傅都特意放在林翠跟前。
感受到对方的好意，林翠也就不吝夸奖，把每一道菜，从色香味各个方面都夸了一点。到最后，食堂大食府都有些晕乎乎的，简直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四个人本来气氛就不错，有了林翠这一张巧嘴，更是其乐融融。
所以，当陈芳双眼红肿，跟在邢科长身后来到食堂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来自雅间的欢声笑语。
第 80 章
陈芳和邢科长面面相觑, 都听出来雅间里的人是谁。
邢科长和张建民多年同事，自然不会认不出来对方的声音；而陈芳对林翠恨之入骨，对方的面容和声音, 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想起来就觉气闷。自然也认出来那个清脆的声音，就是林翠的。
陈芳咬着牙, 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们倒是挺有兴致！”
合伙欺负完人, 居然有闲心来食堂吃饭, 还待在雅间里。只听声音, 就知道他们的心情有多好。
邢科长没有说话。
和初出茅庐又心思浅薄的陈芳相比, 她当然要有城府得多了。
只不过, 那阴沉的眼神，还是泄露了邢科长的内心。
两个人的心情都非常不好，但饭还是要吃的，来到盛饭的窗口, 两个人都傻了眼。
别说是饭菜了, 就连装饭菜的家什都没了。原本摆放饭菜的不锈钢台面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食堂的工作人员，也都不见了。只剩下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坐在小板凳上, 一看就是留下来看门的。
邢科长：“你们怎么回事儿啊？什么饭菜都卖光了！”
小伙子被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有人来了, 连忙跑到窗口低声解释, “不好意思呀, 你两位来的太晚了, 所以饭菜都卖光了。”
可不就是太晚了！
现在都已经快2点了，单位11:30到13:00是午饭时间, 实际上基本到12:30，食堂里就没有什么人了。
大家早早吃完饭，该回家睡午觉的回家睡午觉，或是办公室里有什么没有完成的活，也都回去加班了。
这个情况，其实邢科长知道。
毕竟在单位工作了这么多年。
若是换了平时，她也不会说啥。
或是出去到副食店买点蛋糕吃一吃，或是到外面国营饭店趁此机会吃一顿好的。
左右不过是一顿饭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好好的
可今天不一样。
刚被江斌和那个什么林翠怼了一顿，还被张建明下了面子，邢科长很生气，却一时没有找到办法报复回去。
她心口正憋着一口气呢。
见小伙子如此回答，当下就不乐意了。
“怎么了？你们食堂的职责就是给所有的人提供饭菜。我们来晚还是来早，那不是你们应该考虑的问题！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做饭做菜。而且，中午大家吃的什么，我要一模一样的饭菜！”
小伙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来食堂工作两个月，还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
看这个女人穿得板板正正的，走出去也算人模狗样，没想到这么蛮横。听她的话说的，难道她下午四点五点来，他们食堂也给留着饭吗？
那还叫食堂吗？
干脆改成村里的流水席得了。
小伙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受不得委屈，当下不冷不热地回怼，“不好意思，对不住您了，一模一样的饭菜做不了，您要愿意，可以给您炒个菜，不收小灶钱了。”
食堂有中午剩下的馒头，小伙子想着到底不能让人家饿肚子，给炒个鸡蛋啥的，也挺好。
邢科长本来心里就有气，不过是见食堂的人地位不高，借机撒气罢了。没想到却碰上了个硬茬子。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小伙子的鼻子开骂。
当然，她到底有文化，也大小算个领导，自然不会骂粗俗的话。
只是一套一套地言论说出来，一个一个的帽子扣下来，小伙子简直都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了。
他嘴巴笨，也不会反驳啥，直接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打人。
太气人了，太特么气人了这女人！
邢科长有点发憷，但是想到自己今天的遭遇，她不想妥协。
笑话，碍于身份，她不得不在张建明跟前低头，难道现在还要怕一个食堂的人？
“你来打啊，你打啊！我今儿就明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手，我赶明儿就让你进局子！”
邢科长咄咄逼人，如果再加上叉腰跳脚，也跟当街撒泼的没文化的泼妇差不多了。
邢科长自己骂得痛快，却不知道，十几岁的少年最经不得激。
小伙子脸涨得通红。
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想吓唬一下这娘们，现在还真的是起了动手的念头。
手握成拳朝邢科长招呼过去，后者心头一跳，顿时有点后悔。
没想到，这人真的动手啊！
她刚才不该那样的。
不过，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邢科长定睛一看，小伙子被人拦住了。
然而手刚伸过去，还没碰到邢科长的脸，小伙子就被人死死抱住了后腰。
“住手住手，别冲动！”
是食堂大师傅的声音。
小伙子喘着粗气，火气突突地往外冒，额头上青筋暴起，但到底是残存了一丝理智，已经伸到邢科长跟前的拳头，也慢慢松开，手臂放下来。
大师傅一脸冷汗，他刚给雅间的张部长他们炒好菜，又跟雅间里面那个可爱的姑娘说了会话，心情非常不错，就想着趁着空闲的工夫出去转转。
食堂里其他的人也都该休息的休息，该出去逛逛的也都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大师傅特意留下食堂里最年轻、工作没几天的这孩子，反正午饭后到下午四点开始准备晚饭，是食堂里最清闲的一段时间。
正常人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来食堂。
可是没想到，自己转了一圈回来，却看到了这孩子伸手要打人。
而他对面的是出了名的笑面虎、难缠的邢科长。
大师傅拦住自己手下，点头哈腰地跟邢科长陪笑。
“邢科长，实在对不住，这孩子刚工作没几天，还不太懂事儿呢。冒犯了您，希望你多担待点儿。”
食堂大师傅是除了不管理人员之外，食堂里地位最高的人。
这年头，大家都缺少油水，平时过来吃饭的时候，希望打菜的师傅们给自己的饭盒里多打上那么几块肉。最好是纯肥肉。这样吃了才能解馋。
而那些打菜师傅们都听食堂大师傅的，所以，他也就成了个香饽饽。
走到哪里，人家都会给他三分薄面。
不过这个人从来圆滑，并不会借着自己手里那一丁丁点的权力而倚老卖老，不会把事情做得太过分。每次遇到领导也好，普通职工也好，他都是一脸笑容。
所以，在单位里风评很是不错。大家也很喜欢他。
只不过今天食堂大师傅却遇到了硬茬子。
他以为自己这么低三下四的赔礼道歉，邢科长便不会再追究。
毕竟只是几句话的事情，且这孩子比邢科长恨不得小二十多岁，谁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呢。
谁知道，邢科长却更生气了，“你这是什么话！我工作了一上午，过来吃个饭天经地义。你们食堂没有盘算好饭菜，导致我没有饭吃，这已经是一个重大的错误了。现在还要被你们这个刚工作没多久的人压枪带棒的数落，现在你还让我原谅他，这是什么道理？”
邢科长越说越生气。
她以前还觉得自己在单位里算是有点地位，毕竟处在组组织部这个实权部门，而且大小又是个科长。
但凡提出点什么意见，除了她的直接领导，一般的人都不会驳她面子。
可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是，刚才食堂大师傅说的好听，也是满脸堆笑，仿佛在道歉，但是邢科长又不是傻子，哪里能听不出来对方的真实意图。
这个老狐狸，就是让她把这件事轻轻放下。
邢科长当然不愿意。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自己作对。
暂时不能怎么着张建明，但一个食堂的人，她总是有权利处理的吧？
想到这里，邢科长指着刚才要冲过来对她动手的小伙子，对食堂大师傅说：“这个人不适合在你们食堂干了，你现在就跟你们领导说，把他开了。”
什么？
食堂大师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因为几句话，眼前这个女人就要断送掉一个年轻人的前途吗？
是，这孩子是有点冲动，还要动手，但毕竟十几岁的孩子，冲动也很正常，谁不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
再说了，他这不是及时出现给拦住了嘛！
而且，他进门的时候，也听到了邢科长的话，说真的，也太挫人火了。
他自己在十七八岁的年纪的时候，听到这话，估计早就拳头招呼了。
这孩子已经很克制了。
但是，对方是科长，他不好直接跟人家对上。
于是，大师傅又笑着说：“这，这这不太合适吧？邢科长，这样吧，我让这孩子当场给您道歉。”
“你给我过来！”
食堂大师傅回头，怒瞪着身后的小伙子。
小伙子很不甘愿，但到底也是挪动着脚步，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邢科长的跟前。
“你赶紧的，给人家道歉！”
小伙子梗着脖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邢科长冷笑连连，“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别在我面前给我演戏了，反正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你门要是不开掉这个人，就等着受处罚吧！”
食堂归后勤部管，她这个组织部的科长在后勤部总还有几根薄面吧？
“别别别，邢科长您消消气。”
食堂大师傅啪地一下拍在了小伙子的后脑勺，“你赶紧的，道歉！”
小伙子涨红着脸，感到特别屈辱。
明明不是他的错。
明明这个什么科长一开始说话就不好听。
但是他也知道，师傅是为自己好。
于是便忍着屈辱，低头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
但邢科长现在已经不打算原谅他了。
她不看小伙子，直接质问食堂大师傅，“你今天能不能把他开掉？”
食堂大师傅没有直接回答，还是练练道歉，并且说以后自己一定好好教育这孩子。
邢科长冷笑，“你这意思就是不听我的话了？那行，你给我等着！”
说着她转身就走，看都不再看两人一眼。
陈芳狠狠地瞪两人一眼，狐假虎威地说了句：“你们给我等着！”
也跟着匆匆离开了。
食堂大师傅和小伙子面面相觑，都想这是哪里来的傻X？
“小姨，其实刚才咱们也可以吃小灶的吧？”
陈芳好不容易追上了邢科长的脚步，期期艾艾地问。
吃小灶多好啊，不仅能填饱肚子，而且比大锅饭可好吃多了。而且，林翠她们都能进雅间吃小灶了，她也想去。
她不能比林翠差。
陈芳自以为提出了一个特别好的建议，下一秒一个眼刀子飞过来，给她吓了一跳。
邢科长：“啥都不懂，就别乱说话。”
谁不知道小灶好吃啊，可是也得有那个资格。
单位规定，各部门的部长副部长，以及更高的级别才可以吃小灶。她倒是想吃，可是级别不够啊！
刚才在食堂里，邢科长想到这个，就一肚子气。
自己多年兢兢业业的，现在却只是个小科长。
那个张建明，比自己还小几岁，却比自己级别高。真太气人了！
陈芳被邢科长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再也不敢多话了。
邢科长看着她这样子，冷哼一声，十分后悔当初答应她父母把她弄进来。
真是，哪哪儿都没法跟人家比。
丢脸。
不过，很快邢科长就想起一件事来：小灶成本高，比大锅饭贵，单位为了不亏空，也为了不搞特殊，所以规定了凡是吃小灶的人，除了要给大锅饭的饭票之外，还得补上差价。
而这个差价不能用饭票抵扣，要给钱和粮票。
不过，规定是这么规定的，大家好像都不怎么遵守。
估计张建明也是这样，肯定没补差价。
这不是邢科长乱想的，而是她知道，许多领导就是这样做的。
她虽然级别不够，还没到吃小灶的级别，但不妨碍她知道内幕。
张建明肯定也是这样。
如果自己举报张建明以权谋私，侵犯单位利益……
邢科长想到张建明可能遭受的惩罚，忍不住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如果张建明不惹她，她本来可以跟对方和平相处的。但是现在，她不打算这样了。
倒不是为了陈芳，陈芳不过一个远房亲戚，不值得自己太费神。
她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陈芳已经被张建明退回来，这件事很快就会被人知道，想到部门里那些对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所谓同事们，邢科长就忍不住一阵害怕。
这口气，无论如何也要出了。
邢科长的目光渐渐变得阴狠。
食堂里，小伙子愧疚地看着师傅，“师傅，我是不是给您惹祸了？”
大师傅叹了一口气，“你年轻气盛，还是沉不住气啊。”
看着徒弟越来越低的脑袋，他又有点不忍心，说道：“不过这件事情归根结底并不是你的错。”
那女人实在是太难缠了。
因为几句话就跟一个孩子如此计较，格局也太小了。
“师傅，如果有什么，我一力承担，您也别帮我。”
小伙子一脸视死如归。
这工作虽然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就受着就是了。
丢工作就丢工作吧，重要的是不能连累师傅。
自他来了以后，一直跟在师傅身边学习，师傅待他特别好。不仅教给他做菜做饭的本领，还教给他许多人生的道理。
“唉，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些。”
大师傅有些感动，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你放心，事情没到那一步。”
正说着，雅间里的人走出来了。
张建明走在头里，从口袋里掏出粮票和钱递给大师傅。
大师傅没说啥，接过来了，动作非常自然。
离开食堂，张倩忍不住吐槽，“那个女人也太过分了吧！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杠上。真是脸皮厚！”
雅间隔音不好，其实刚才外面的动静大家都听到了。
林翠：“她就那个德性，否则也不会那么护着陈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江斌没说话，但内心是同意的。
他之前只听说邢科长是个笑面虎，跟她没什么利益纠葛的时候，她就对你笑，一旦有了利益纠葛，或者侵犯了她的权益和面子，她就立马翻脸。
而且还咬住人不放，跟野狗似的。
只是这话不好听，江斌嘴巴比较紧，并不会说出来吧了。
张建明内心的想法差不多。
如果是平时，刚才他就出去打圆场了。只是中午在会议室，他刚跟邢科长有过争执，恐怕对方已经记恨上了。他出去，反而适得其反。
不过，他也打算好了，如果那个小伙子真的被开除，自己就另外找个岗位给他。
刚刚他特意观察了一下，那孩子一脸正气，看着品行不错。
这种年轻人，走到哪里都可以发光发热，不一定非在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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