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各退一步,划定活动范围,互不干扰。


    姜九歌悠闲侍弄药草。


    抬眼一看,凌子樾在练他的剑。


    姜九歌无聊翻看丹书。


    余光窥见,凌子樾在练他的剑。


    姜九歌紧张炼制丹药,提心吊胆。


    皱眉发现,凌子樾还在练他的剑。


    就这样过了几天,姜九歌干脆趴在石桌上,百无聊赖地雕木偶。


    而凌子樾依旧在练剑。


    她时不时打量他一眼,又顺手给木偶画上几笔。


    不知不觉中,手中的木偶渐渐与眼前舞剑的少年相似。


    像缩小版的凌子樾。


    姜九歌看着手中的木偶忍不住想笑,忽然凝眸想到什么,恶趣味地添了几笔。


    木偶竟意外地没有丑得人鬼不分。


    凭借绝好的底子撑着,哪怕在姜九歌神鬼之笔的加持下,也只是显得略微丑萌。


    细嫩的枝叶抽发,坠上点点花苞。


    两人默契地每日来此,又默契地从不与对方交谈。


    互相把对方当空气。


    整天盯着丹炉实在无聊。


    姜九歌索性把紫炉鼎收进掌心,趴在石桌上,望着眼前舞剑的凌子樾发呆。


    天天练剑,他竟然不觉得无趣。


    她看都看烦了。


    “小古板。”


    姜九歌小声嘀咕一句,拿出那个神似凌子樾的,丑萌木偶。


    姜九歌低头时,不远处凌子樾淡淡扫过来一眼。


    却发现姜九歌并未在看他,心下松了一口气,继续练剑。


    看着手中的丑萌木偶,姜九歌心情跃上枝头。


    伸手从地上捡起小枯枝,插进木偶手心。


    木偶顿时神气起来。


    “这就对了!”她心中激动。


    丑萌的木偶脸上依稀辨出几分傲气,它一只小短手插着腰,另一只小短手举着枯枝。威风凛凛的样子,像是拿着把剑般,睥睨天下。


    偏偏它长得太过新奇。


    带着强烈的诙谐喜感。


    姜九歌越看越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


    举起手中的木偶,眯起一只眼,把木偶和正在练剑的凌子樾拉到同一个视角观察。


    凌子樾注意到了她奇怪的动作,依旧专心练着剑,没有特意转头去看姜九歌在干嘛。


    但她过于直白的打量,让凌子樾额上青筋跳了又跳,终于忍不住收起剑。


    他准备换个地方练剑。


    “凌子樾,你的手怎么了?”


    姜九歌撑着石桌站起身,注意到他手上缠着白绷带,出声问道。


    凌子樾敷衍道:“没什么。”


    他刚说完,姜九歌已经凑上前,紧张兮兮捞起他的手。


    姜九歌一心把凌子樾当成她丑萌木偶的放大版。


    见他受伤,立马跑上去检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能不能修好。


    白绷带外,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含蓄而有力,天生的剑骨。


    而冷白的皮肤几乎盖过白绷带的颜色,无限放大他手心薄茧的瑕疵。


    一双像艺术品的手。


    姜九歌喜欢有艺术感的东西。


    低头观察起手部的刻画。


    全然忘了眼前的凌子樾是个大活人,还很讨厌她的靠近。


    奇怪,她刚刚明明看见有黑雾的,怎么不见了?


    姜九歌心里嘀咕着。


    她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没注意到凌子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猛地抽回手。


    姜九歌反应不及,牢牢捏紧凌子樾的手,一下子被拽到他面前。


    两人尴尬对望一眼。


    姜九歌眨巴一下眼睫,连忙撒手跳开:“别……别误会!我就想看看你手怎么了。”


    就差“邦邦”拍着胸口表示,她是正人君子,绝不是趁机占人便宜!


    但在凌子樾看来,她这样做,是不想与他扯上半分关系,忙着和他撇清。


    眸光黯淡一瞬。


    姜九歌撇关系撇得快。


    但眼睛仍旧死死盯着凌子樾受伤的那只手。


    好像上面有什么强大的魔力,让她移不开眼。


    她不死心地追问:“你的手好像受伤了。”


    凌子樾道:“我知道。”


    他又没瞎。


    “怎么受伤的?”


    她不禁凑得越发近,探头去研究凌子樾的手。


    大有一副不告诉她,她就会一直问的架势。


    凌子樾索性直接告诉她:“被魔修咬了一口。”


    姜九歌惊讶了一小瞬,随后了悟般点点头。


    果然,不是她眼花。


    真的是魔气!


    但凌子樾不是她的木偶,她也不知道怎么修,就没想再多问。


    转头继续捣鼓她的药炉子去了,再没往旁处看一眼。


    她不问了。


    凌子樾反而语调古怪道:“然后呢?”


    姜九歌抬起头:“什么然后?”


    好问题。


    凌子樾被她问住了。


    姜九歌看出他表情的细微变化。


    秉持着不让他人尴尬,是种美德。便善解人意地接话,问出她其实并不感兴趣的问题:“啊,魔修怎么跑到玄极宗来了?”


    玄极宗是仙门第一大宗,哪来的魔修这么想不开,跑来玄极宗找晦气。


    姜九歌难得善解人意一回,还问了个他不想听的。


    凌子樾嘴角抽了抽,面上平静地回答:“不知道,大概是疯了吧。”


    他觉得自己可能也疯了。


    有空在这和她闲扯。


    难得见凌子樾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姜九歌干脆把他拉到石桌旁,然后再跑回去,坐在他对面。


    见凌子樾直愣愣站在面前,姜九歌指着对面的石凳,愉悦道:“坐啊。别客气。”


    凌子樾脊背挺直,不明白姜九歌想干嘛。


    挣扎一会儿,还是坐了下来。


    姜九歌眉眼一弯,想到什么便问什么,毫不客气。


    她问一句,他便答一句。


    哪怕有的答案十分敷衍,但也算句句不落。


    自从来了这里,姜九歌还没有和人敞开心扉交谈过。


    只有在凌子樾面前,她才丝毫不担心“人设”问题,放心大胆问着。


    在她看来,两人完全算是同一阵营。


    炮灰和炮灰,就应该和睦相处啊。


    干嘛要争锋相对。


    你来我往间,姜九歌已然把他引为知己,笑得更开心,问出一堆以前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


    姜九歌弯下其余四根手指,只把食指伸直,比出“一”字,“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练剑?”


    姜九歌铺垫一大堆,终于问出真正想问的。


    这片林子长得不错,但位置实在偏僻。


    要不是上次和姜九思在附近的湖心亭碰面,她压根没想起玄极宗还有这处好地方。


    平常时候,别说是人,连只会跑的兔子也看不到。


    所以她更好奇。


    凌子樾怎么会想不开跑来这来练剑?


    就姜九歌所知,剑修们都在学思崖练剑,那里不仅灵气充盈,风景还很好。


    听了她的问题,凌子樾诡异地沉默下来。


    没有立刻回答。


    连敷衍也懒得装。


    “你已经问了很多问题,是不是该到我问了。”


    凌子樾没等姜九歌反应,便抛出一个她接不住的问题。


    “刚才我练剑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姜九歌:“……”


    姜九歌很是心虚。


    想了想此时躺在她怀里的丑萌木偶,又看了看她单方面认可的新晋知己凌子樾。


    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伤害他们岌岌可危的友情。


    好后悔。


    早知道,就画好看点了。


    姜九歌挥挥手道:“跳过。换个问题。”


    凌子樾干脆也学着她无赖的样子,挥挥手。


    “跳过。换个问题。”


    听到凌子樾竟然学自己说话,姜九歌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微微张圆红唇,不知道该如何点评。


    随后反应过来,他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凌子樾见她哑然的样子,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他不喜欢对别人袒露弱小的一面。


    比如他的不合群。


    特别是在姜九歌面前。


    他最烦从姜九歌的脸上,看见轻蔑不屑的神情。


    其实凌子樾很早就发现这里,开始在此处练剑。


    是姜九歌来得晚。


    自从姜九思回到玄极宗后,拜入剑尊门下修剑,他就不大去学思崖练剑了。


    凌子樾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姜九思时,他总是控制不住地生出戾气。


    明明两人甚至没见过几面。


    仿佛是天生的仇敌,总得比个你死我活。


    他不想比,只能尽量避开姜九思。


    就像姜九歌无奈,避开苏安然一般。


    他避开姜九思的行为,落在别人口中,就成了孤傲古怪不合群,不屑与其他剑修弟子一同练剑。


    凌子樾这几个字也仿佛沾上了霉气,名声越变越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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