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尽头处，却只有一大堆乱石，高的石耸入云天，矮的石横七竖八躺着，毫无章法。
丁周跨腿半坐在一块巨石上，镇守在入口处。
五官如刀削般利落，看起来格外不近人情。
“他们，到哪里了？”
丁周扫了一眼下方的人，淡淡问道。
底下那人有些惧怕。
颤声答道：“快……就快到这里了。”
“大师兄他们已经进入飞沙石阵。原本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两个弟子……好像遇上些意外，暂时到不了这里。下一队到这里的，就是凌子樾和小师妹了。”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小师妹。
“要不，算了吧。”底下那人干巴巴道，“掌门要是知道……”
上方的丁周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立刻住了嘴。
“算了？”显然丁周并不太在意姜九歌，甚至浅笑一声，“算她倒霉。”
丁周专注盯着手中的石块，仿佛这石块，此刻比世间任何东西都更有趣。
小石块被他抛出，在视线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流线。
数到心底预计好的数字时，石块又完美地重回他的掌心。
一瞬不差。
“等他们这么久，也该到了。”声音中带着疲倦的喑哑。
丁周抬起右手，却不是正常手应该有的肤色。
一双黑色的甲套罩在他右手上，在光下微微泛着光泽。
甲套之上，缠绕着数不清的银线。
细碎的光，在阳光下不停闪烁，交错流转。
下方的弟子额上细汗越冒越多。
他明白丁周这个动作，是准备动手了。
银线闪动间，胡乱堆砌的石块如鬼魅般移动起来。
不过片刻，已被布置成囚笼般的阵法。
“丁师兄，万一掌门查起来怎么办？”跟班有些害怕道。
丁周内心嘲讽，嘴上解释道：“这里的阵法本来就爱到处乱跑，我不过将它们暂时固定在这里。踩中了，也只能算他们倒霉。这又能怪得了谁。”
这里的位置十分险恶。
恰好固定在通行乌月林的必经之路，只要经过这里的，必定会中招。
——不过只能对下一队人有效。
所以他才一直守在这里，等着凌子樾来。
因为他，丁易才会被逐出玄极宗。
尽管他和丁易的兄弟感情算不上亲厚，不过那个蠢货弟弟既然求到了他头上，帮一帮也无所谓。
踢个不受宠的弟子去外门，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用将凌子樾一直困在林中，让他使用传送符认输，或者将他耗倒会试结束，自然就垫底了。
至于在外门，丁易有什么手段，那就不归他管了。
一道白光从空中划过。
丁周将手中的石块抛向半空，石块短暂停顿片刻，砸碎了空中一道无形法罩。
丁周从巨石上跃下，紧了紧黑色的甲套，头也不回向前走去：“跟上。水境现在可以看到我们了。”
水境在会试场地内会随机捕捉弟子影像，呈现于各位长老面前。
刚才丁周一直守在这里，用阵法隔开了水境的捕捉。
他此时准备离开，自然不必再避开水境。
跟班点点头，沉默跟上去，随丁周一同进入飞沙石阵。
*
丁周的时机把控得十分巧妙。
他们刚走入石阵不久，凌子樾紧跟着就到了。
“停一下。”
凌子樾停住脚步，叮嘱身后的姜九歌不要再前行。
姜九歌依言站住没动。
她以前从没走到过此处，打量起前方高低错落的怪石。
“从这里过去，是飞沙石阵。”凌子樾道，“这地方的阵法总是到处乱跑，要小心脚下。”
姜九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凌子樾依旧没往前走。
比起之前的从容，他在此处停留得过于久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连身后的丛林传来声声虫鸣都被放大。
此起彼伏，撩拨着人的心弦。
前些日子下过一场雨，姜九歌轻轻嗅了嗅，闻到了带着泥土气息的青草味。
耳边传来凌子樾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在他脸上看到了少见的犹豫。
然后只听他道：“死的。”
“？”姜九歌乍听他这么说，心中一惊。
“阵法。”凌子樾转眼看向姜九歌，一字一句道，“这里的阵法，是死的。”
见他神情认真，姜九歌也没觉得他在开玩笑。
沉思一会儿，试图理解他的话。
她指着前方，问了一个问题：“这里以前，是活的吗？”
凌子樾先是费解望着姜九歌，随后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死的”来形容眼前的乱石，但姜九歌的话解开了他的疑惑。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这里的乱石阵法应该是活的。
阵法会乱动，会乱跑。
但现在，阵法的“生气”不见了。
像一个每天都活蹦乱跳的小孩，突然有一天，变得少言寡语起来。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却很容易被捕捉到。
凌子樾道：“你说得对。这里以前，确实是活的。”
姜九歌眺目望着前方的乱石堆，突然蹲下来，捡起脚下一块小石头往前扔去。
小石头击中乱石堆中不起眼的一块，替换掉原来的石块，稳稳立在那里。
没有别的反应。
“好像没什么问题。”
姜九歌用白绢细细擦过每根手指。
总不能一直停在这里。
两人正准备往前走，林中突然蹿出一只猛兽，往他们身上扑去。
凌子樾扯着姜九歌往旁边一闪，避开妖兽的利爪。
还没站稳，妖兽又扑了过来。
两人没有准备，只能不停闪避。
闪避间，一个东西从凌子樾怀中滑出，姜九歌伸手想抓住它，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传送符落地。
“怎么又是它！”
险险避开赤离兽，姜九歌心中叫苦不迭。
眼前的赤离兽发了狂，它身躯压低，一双红眸死死盯住眼前两人，
澄黄的巨爪下，压着一只小圆筒。
不久前才中了凌子樾一支灵羽的爪子，已经完好无损。
赤离兽戏弄猎物一般，它抬起巨爪，毫不费力便碾碎了圆筒。
传送符没了。
凌子樾脸色一变，拖着姜九歌想往林中跑。
谁知赤离兽像是提前察觉到他的想法般，猛地一跃，用身躯挡在两人身前。
“分开跑！”
望着分向跑开的两人，赤离兽毫不犹豫，朝着凌子樾追去。
凌子樾一跃踏上树干，与它拉开一定距离，取弓搭箭，射中赤离兽的胸口。
谁知赤离兽半步不退，依旧往前扑去。
狠戾的眼只锁定住凌子樾。
凌子樾心下一沉。
却没有选择往旁边撤去。
他再次搭箭，灵力翻涌，凝出两支火红的灵羽，齐齐射出。
两支灵羽精准地朝着赤离兽的双眼射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莫名的灵力凭空出现，隔开了两支灵羽毛，生生将其绞碎！
没了灵羽的威胁，赤离兽更加勇猛，直朝凌子樾扑去。
两者之间的距离太近，凌子樾已经失去了下一箭的机会。
“——凌子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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