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矛盾
程诺回去的时候尽量小声了, 可依然不可能完全没动静,等陈长风再进家门的时候,还没睡觉的陈奕安从房间里出来看情况。
就看见陈长风领口晕染一摊血, 脸色苍白,嘴唇颜色也有些暗沉。
他吓了一跳,跑到他大哥身边, 压低了声音问他:“你又去打架了?”
“没有,流鼻血。”陈长风否认, 然后不满地“啧”了一声, “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去打架了?”
陈奕安沉默,给他面子没提他当年打架打得被他爸踢出国的黑历史。陈奕安跟在大哥身后进了他卧室, 看他冷水洗了脸, 把脏衬衣脱了扔进脏衣篓里。
原本是想看看陈长风身上有没有伤的,可淤青没见到,倒是在他背上看见了两道抓痕, 一道长的颜色浅,一道短的抓得深。
陈奕安眯了眯眼,想起上午要去上学时, 在门口遇到的刚回来的程诺, 她当时表情不虞,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电光火石间, 有什么念头在他脑海里成形。
再看陈长风的鼻子,好像就说得通了,确实很像浪花姐的风格, 打人先打脸。
陈长风换上睡衣, 扭头见陈奕安盯着他的腰出神,一把将衣服下摆解开两颗扣子, 撩起来露出腰,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自己绷起的腹肌,“看吧,理解,谁看都迷糊。”
陈奕安嘴角扬起,后退一步,“确实让人迷糊,我去睡了,大哥晚安。”
有的人永远往前看,想通了就不会再纠结,比如已经熟睡的程诺。
有的人喜欢复盘,一丝一缕的细节都不放过,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活”不好才被人嫌弃了,比如正在床上翻来覆去叹气的陈长风。
他的人生好像走进了非常重要的拐点,而他好像,走顺拐了。
不是拐得很顺,是滑稽的步伐引人发笑。
陈长风几乎彻夜未眠,早上顶着明显的黑眼圈吃早餐,餐桌上见到了程诺,和她对视一眼,默默移开了视线。
刚好陈家爸妈都在,程诺便跟他们知会了一声,“柚柚姨,我这几天排练时间可能都挺晚的,回来太远了不方便,我就直接在文化馆附近酒店住了。”
李柚柚先是点头说好,想了想又问陈奕安,“你文化馆那儿有套公寓的吧?介意让浪花住几天吗,外面酒店总归不干净。”
陈奕安忙摇头,“姐你去住吧,我让阿姨打扫一下,密码我生日,地址我发你。”
程诺斟酌了一下,谢绝了,“我还是住酒店吧,就几天,吃饭也方便。”
李柚柚便不再勉强,嘱咐了几句让她照顾好自己。
搁在往常,陈长风大概要发表一下高见的,比如什么破剧团那么穷,租不起全天场馆吗,非要黑灯瞎火才排练。
可他今天难得地安静,像是被侠义之士毒哑了那聒噪的嗓子。
李柚柚多看了大儿子几眼,关心一下他的反常,“长风,你哪里不舒服吗?”
陈长风:“没,就是不太想说话。”
李柚柚:“那看来是真不舒服,我一会儿让张医生来看看,你晚点去上班。”
这不是老母亲夸大其词,从小到大,但凡遇到陈长风不想说话了,必然是病了,哪怕有时候他自己都没发觉。
陈长风没反驳他妈,他现在不想在程诺面前刷任何存在感,像个中二病少年,只想要在天涯海角的无人角落自己坐着吹吹风,悄无声息地藏起来,想他的人自然会找他。
程诺因为母子的对话多看了陈长风一眼,他看起来是有点蔫蔫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等她的时候冻感冒了。
程诺说了句比他妈还有母爱的话,“这个天可以穿秋裤了。”
她没搞笑,她就已经穿上了打底裤,不需要演出的个人时间里,她是很注意保护她那一双腿的。
陈长风依旧没什么情绪,“嗯”了一声算回答,低着头喝粥。
程诺以为自己波澜不惊的心,泛起一丝涟漪,小水花一圈圈荡漾开,觉得这个样子的陈长风看着怪可怜的。
是她昨天的语气太生硬,伤他自尊了吗?
程诺收拾好行李箱离开以后,医生才来了家里,一套检查做下来,发现陈长风确实有点上呼吸道感染症状,给他留了口服的药,让他先观察,如果发展成下呼吸道感染再用药。
陈长风也争气,当天晚上就发烧了,烧迷糊了终于睡了个整觉,不知道算不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程诺不在家,不知晓他的情况,排练很累,常常是回了酒店倒头就睡,没空玩手机发消息。
一方面当然是她全情投入到自己喜欢的跳舞工作中,另一方面,她也不否认在刻意地跟陈长风断开联系。
他们像是两块磁铁,在那晚之前,一直试探着向彼此靠近,以为是不可阻挡地吸引。可天雷勾了地火以后,才发现靠近的两端是同极,不仅没有紧密地贴到一块,反而在斥力作用下弹开更远了。
不带强烈情绪的冷战,这在两人的人生里都是没有过的体验,但又好像顺理成章地就该这样。他们的友谊某种程度上被背叛了,脱轨的关系需要时间慢慢修正。
程诺要去外地巡演前,回了一次陈家,要重新整理行装。
她是傍晚回去的,当时家里只有陈奕安,他学校没课,正在家练琴。
程诺循着琴声,去琴房跟他打招呼告别。陈奕安停下手里的动作,预祝她演出成功。
程诺不打算呆太久,让陈奕安替自己跟他爸妈传话,“今晚的飞机,我就不在家吃饭了。一个月以后,沪市还有最后五场,我给你们留票啦!”
陈奕安点头答应,又替陈长风问了句,“那就没法给我哥过生日了,有什么话需要我跟我哥带的吗?”
程诺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或许因为面前的是陈奕安,她能更放心地表达不满,“他大忙人一个,一个多星期没跟我说话了,没什么要说的。”
这期间,连陈奕安都给她发过消息问她酒店住得习不习惯,把自己房子定位发给了她,而陈长风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发过。
听程诺这么说,陈奕安赶紧替他哥解释了句,“确实挺忙的,你走以后他发了两天烧,烧到四十度,在家歇了歇,后面去公司好像是赶个什么项目进度,早出晚归的,我都经常见不到他。”
这话其实挺苍白无力的,再忙,真想找她的话,肯定能挤出时间来。
不过程诺也没立场生气,她也没关心他身体健康不是,毕竟走之前是知道他不舒服的,走了却没问问他病没病。
算是半斤八两吧。
拖着行李箱到车库的时候,却又遇见了据说最近早出晚归的陈长风。
程诺看一眼时间,还不到五点,天都没黑。
陈长风看她的动作,自己主动说:“回来换身衣服,晚上要出去吃饭。”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公事。”
程诺朝着自己的车走,神色自若地点点头,丝毫没有刚才跟陈世羽说话时语气里带出来的不高兴。
陈长风从自己的车边走到她身旁,替她把行李装进她的后备箱,盖上盖子。
程诺这时才问了句,“听奕安说你发烧了,现在还好吧?”
陈长风:“好了。”
程诺刚想像个知心姐姐一样,叮嘱他注意身体,别太劳累,应酬少喝酒。
陈长风一句话就结束了对话。
他说:“我查过了,破处是容易发烧,正常的。”
这荒缪的理由让程诺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想粉饰太平也不知道从哪里下刷子。
可以,这很陈长风。
程诺匆匆离开,再见都忘了说。
直到晚上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她才一拍大腿回过神来:不是,他有病吧?人家第一次容易发烧说的也不可能是男的啊!
因为陈长风的话,把那晚的事又拉到了明面上,让程诺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可能再回到没发生过之前的日子。
他们的关系需要一个明确地界定,可是怎么界定程诺没想好。
十四岁的程诺会更坦白直率地跟陈长风把自己想法说出来,三十四岁的程诺或许也会更成熟地解决两个人的问题。
唯有二十四岁的程诺,以为自己能理智看透一切,要专注巡演做事业咖大女主,现实却是在又累又困心气不顺的晚上,回到酒店无声狂骂陈长风。
原因是她想给他发消息吐槽今天同伴失误害她出糗的时候,发现他们上次聊天时间是半个月前。
于是又把一肚子话憋了回去。
程诺对同伴的怨变成了对陈长风的气,气到泪失禁都没察觉到,鼻子堵塞,呼吸困难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头脑空空地大哭。
鱼哭了海知道,浪花哭了长风也知道,因为多半是被他气哭的。
陈长风的视频电话就在程诺哭得鼻头红红的时候打过来,她也没想要遮掩,直接接起来,镜头开的后置,对着酒店的电视墙。
陈长风靠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脚搭在桌沿,手机放了桌面支架上自拍,把他交叠在一起的大长腿拍出两米长。
他耍酷,两只手扣在一起放在肚子上,像是年会老总要“简单说两句”,问程诺:“我看今天你那边下雪了?怎么样,走路没摔跤吧?”
程诺没回答。
摔了。
在舞台上被同伴绊了一跤,踉跄着差点酿成演出事故。
陈长风没听到她声音,疑惑地去按了按自己手机音量键,已经最大音量了。
他有所感应似的,把腿放下桌子,脸凑到镜头前,“真摔了啊?摔成猪头了?给我看看脸。”
程诺用力抽了抽鼻子。
陈长风愣了下,声音放柔了几分,“别哭呀,我看看,摔成啥样了,看还有没有救,我认识九院院长。”
程诺说了句“白痴”。
好久没被她骂了,听她这熟悉的语气,陈长风觉得连日来的焦躁都得到了缓解。
他们可以堵着气好多天不联系,可一旦有一个人和好的信号被释放,便能迅速瓦解之前堆积的冰雪。
听说最好的朋友之间是这样的,比情侣都坚不可摧。
陈长风逗她:“骂得真好听,你转过来脸我看看,骂人还是当面骂比较有气势。”
程诺果真把镜头翻转了,露出来她哭得眼鼻唇都肿嘟嘟的脸,自己先拿近了手机看看现在的样子,“我是不是哭得有点丑?”
“怎么会呢熊二!”陈长风立马否认,“你绝对是森林里最好看的小熊!”
程诺:“……谢谢你光头强。”
陈长风抓抓自己洗完澡柔顺的头发,“我才不是光头强,我可是有duangduang的浓密黑发的。”
程诺:“嗯,等我回去你就没了。”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
其实之前斗嘴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开玩笑,可最近一次这个“玩笑”的后果还挺灾难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别哭了。”陈长风先打破了安静。
程诺“嗯”了一声。
再没等来什么软声细语,他丧心病狂地压着嘴角,却满眼笑意,“太像熊二了哈哈哈。”
长风剑铺又贩一剑。
程诺气呼呼挂断了电话,去洗脸的时候对着镜子自我怀疑,真肿成熊头了吗?
怀疑完了自己都觉得好笑,之前的沮丧情绪也不见踪影。
而陈长风,挂了电话就打开电脑排行程,硬挤出两天时间,要去滑雪。
第22章 滑雪
陈长风在任何一个公司上班, 都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唯独在他爸眼皮子底下,他连假装出差都没办法。
他索性耍赖,早上起床没晨跑, 去到他爸妈房门口蹲守,第一时间提报领导:“我要休年假。”
陈世羽:“你工作不满一年,哪来的年假。”
陈长风:“那我要休病假。”
陈世羽:“你不是才休的病假么?”
跟金主兼爸爸装病这招好像行不通, 但陈长风知道中国人总是喜欢折中,开窗不行就拆屋顶, 他跟他爸说:“那我要辞职。”
陈世羽沉默了一秒都不到, 就点头,“可以。”
然后转头向屋内梳好头发的夫人说:“你听见了吧, 是他自己不想干了, 我说什么来着?”
陈长风满头问号和叹号,不能挽留一下吗?!
李柚柚从屋里走出来,拍了陈世羽一巴掌, “你干嘛,他病才好,累了想休息就休息一下呗,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陈世羽表情满是不屑, 对大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才多少工作量, 你看我这么多年病过几次?你小子,就喊苦喊累最积极。”
李柚柚不让陈长风继续听他爸数落了,挽着儿子手臂跟他一起下楼吃饭, 悄悄话说给陈长风听:“你爸更年期, 别理他。”
陈长风点头:“更了几十年了,没事我习惯了, 毕竟是我爸,还能不要他了咋。”
这两人的悄悄话音量完全没打算避着人的,陈世羽在后面听的一清二楚,额角血管直跳。
陈世羽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总看大儿子不顺眼了,因为陈长风其实是最像夫人的,只是夫人的任性藏在暗处,而长风的顽劣摆在明面。
两个人都是来治他的。
虽然妈妈很开明,但陈长风还是瞒了她,骗她说自己跟朋友约着去滑雪。
怕说多了会给程诺带来什么困扰。
他拖着全套的滑雪装备,飞去程诺演出的城市,恰好还赶上了一场有程诺上场的演出。
陈长风的钞能力让他买到了最前排最中央的位置,演出开始之前的热场环节,主持人点兵点将点到他,邀请他上台做互动游戏。
陈长风看了眼大屏幕上自己被锁定的脸充斥着整个屏,慌忙拿起场刊挡住自己脸,对着递过来的麦克风说:“我腿断了,上不去。”
主持人面对这样睁眼说瞎话的观众,也只能打个哈哈,赞他一句“身残志坚的舞台剧发烧友”,转向其他愿意互动的观众。
虽然陈长风的脸只出现了几秒,可还是被来到备台区看一眼观众席落座率的程诺捕捉到了。
她有些吃惊,演出就要开始了,手机不在手边没法跟他打电话询问,只能带着满腹疑惑开始她的表演。
万幸,昨天状态不佳的同伴今天换成了B角,程诺全程跳得都很顺利。
独舞的那一段,陈长风拿起手机拍她,被工作人员拿红外笔提醒,又放下。
陈长风的云相册里存了很多程诺舞蹈的照片,从小到大各种比赛演出的,只要陈长风有时间都会去看她跳舞。
小时候还比较浮夸,学人家送花篮花架,把程诺的名字加大加粗,摆在最显眼的迎宾位。
后来被他妈提醒,说这样高调对程诺未必是好事,毕竟她又不是次次都是主舞,陈长风才改成演出后谢幕时送捧花束。
可以说,陈长风对程诺的舞蹈技巧熟悉程度不亚于她的指导老师,即使是新的剧新的编排,可他完全能通过她的眼神和小动作预判到她的下一个姿势,能知晓她肢体的伸展幅度——这也是挨打挨踢的次数多了,总结得出的实践结论。
大屏幕上的运镜用特写展现舞蹈演员的技艺,陈长风看到她绷直的脚背,感慨她比起两年前自己看过的那场演出又进步了一些,看来拍戏并没有让她松懈了舞蹈的练习。
陈长风喜欢看她跳舞,也支持她把跳舞当成事业。
可她要拍戏他就不怎么乐意,因为他知道她也没有很喜欢演戏,为了挣钱的话实在没必要走这条路。
他不止一次提过让她不要拍戏了,可她的规划似乎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的话因为说太多,有一多半是会被她忽略过去的。
演出临近尾声,演员们登台谢幕,程诺毕竟是演了小有名气的影片,很多粉丝聚在台下踮着脚伸着手给她递花递礼物。
程诺走到台边,一只手按压在领口,弯着腰跟大家道谢,并没有拿任何人的礼物,包括陈长风的花——他凭借身高优势和非常放得开的划水姿态,成功吸引了程诺的注意。
怕人群拥挤发生踩踏事故,她没敢多待,近距离和粉丝打完招呼就跑回自己的站位上,跟队友们一起鞠躬谢幕。
程诺没让陈长风去后台,她拿到手机以后直接给他发了自己的酒店地址,让他去那边等。
陈长风挺傲娇,抱着花打了辆车去这附近他入住的酒店,“去你那儿干嘛?我已经安排好住处了,不在你那个酒店,我明天要去山上滑雪。”
程诺:“我也没让你住我这儿,约你吃宵夜而已。”
陈长风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闷闷的。
他回酒店拿了行李,不嫌麻烦地又搬去了程诺住的酒店,重新开了一间房,和程诺同楼层。
程诺回来的时候特别晚了,但她知道陈长风肯定在等着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他,问他在哪个酒店,还要不要出去吃饭。
其实这么冷的天,程诺从外面回到房间就已经不想出去了。
还好陈长风比她更怕冷,“不去了,你不是就想吃那个什么老太的烧烤吗,我点了一些,刚送到,我拿你房间吃吧。”
“可以可以。”程诺挂断电话,刚卸了一半的妆,门铃就响了。
她透过猫眼看到是陈长风,拉开门锁吃惊地问:“你怎么这么快?”
陈长风抱着个大大的保温箱,给她放到餐桌上往外收拾,“谢谢夸奖,但是男人并不想被夸‘快’。”
程诺改口:“你怎么这么迅猛?”
陈长风很满意这个形容词,幼稚地接下好评,把盒子和锡箔纸撕开,将烤串们摆成一盘,“因为我是迅猛龙。”
程诺想起热场时听他说的话,虽然这么看着是挺矫健的,别有什么隐疾,“迅猛龙怎么着腿断了?”
陈长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在剧场时自己的胡扯,居然还点点头,“那我干的事要是被你的特种兵老爸知道,不得打断腿啊。”
又提起那事了,程诺想替自己爸爸辨别一句他并没有很热衷于到处打断人腿,又觉得这种时候开玩笑都不太自然。
好在烤肉的香料味弥散开来,程诺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快步去冲洗了一把脸,趁着这烧烤还有点温度,着急要吃下肚子。
陈长风吃过晚饭了,他不饿,只是偶尔吃两口陪她吃个气氛而已。
看到程诺脸上都被钢签的碳灰给蹭上印子了,陈长风抽了两张纸,一边替她把每串钢签的头部擦拭干净,一边吐槽她,“不是节食吗,大半夜又吃上烧烤了,节的是薛定谔的食是吧?”
程诺吃得高兴,不理他。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靠着沙发抚着肚子问他:“你怎么跑过来了?”
还不是为了看看你。
陈长风没这么说,也没问程诺昨天在哭什么,他就用的跟他妈说的理由,“来滑雪。”
可他没说和朋友了,因为程诺几乎认识他所有的朋友。
程诺对这个理由没觉得意外,因为任性妄为的陈长风经常有这种突发奇想,说走就走的时刻。
程诺轻轻揉着自己的胃辅助消化,右脚的脚尖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想了想,跟他说,“你自己去吗?我明天没事,可以和你一起。”
这下轮到陈长风诧异了,“你?你不是还在演出期吗,滑什么雪。”
她最注意保护自己的腿了,这种演出的阶段怎么会滑雪。
程诺点头:“我不滑,我去看看雪。”
陈长风想了又想,觉得她应该比自己更谨慎,“那行,那你早点睡,明早我来接你。”
他送了一趟外卖就走了,也没告诉程诺自己就住隔壁的隔壁。
来的时候没做攻略,因为程诺的临时加入,陈长风也临时查起雪场的情况,定了辆车,跟司机电话约时间的时候顺便问了问哪个雪场风景好、安全性高还有游乐园。
司机是本地人,很热情地充当起导游角色,以为他是带小孩出行,建议了场地还介绍了两个附近的饭店。
第二天上午从酒店出发,程诺拉开车门看见后排的安全座椅时是疑惑的。
陈长风也疑惑,观察那个儿童椅能不能取下来,不然他不是要坐副驾驶了?
司机大哥也疑惑,他一大早特意从公司申请的座椅安装,怎么光看见爸妈了,“孩子还没下来吗?”
陈长风:“……就我俩。”
司机连忙道歉,拆卸了座椅空出位置来给他俩坐。
程诺坐在车上听热情的司机讲起来闹的乌龙,带着和善的笑看向窗外风景。
车子驶离市区,视野里是大片大片的白色。程诺闭上眼补觉,几分钟就颠簸入眠,这段时间太累了。
陈长风在拿手机回消息,他现在也是项目里至关重要的人物了,很多工作要他拍板。
“哒”的一下,衣料摩擦,程诺的脑袋歪向他这边。
陈长风挪动屁股往下坐了坐,顶起一侧肩膀给她当枕头靠着。
等车子停到停车场,程诺幽幽转醒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一路都靠在陈长风肩上,忙着把大衣裹得严严实实,跟在下车搬装备的陈长风后边,进雪场。
他们出发得晚,到这里都快中午了,陈长风先去过了一把瘾,在山头滑了几个来回,觉得尽兴了,才跟坐在餐厅里等着他吃午饭的程诺商量下午去游乐场玩。
他们就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陈长风解除装备和冲锋衣只穿着毛衣坐下的时候,热得脑袋冒汗。
他抽纸巾擦额头,看向窗外的山头,指着自己刚才滑雪的位置问程诺:“你看见我了吗?”
程诺:“嗯,看见了。”
陈长风得意地问:“是不是很帅?”
今天雪场人不多,程诺确实看见他了,他滑得也确实很帅。
程诺点头,“帅的。”
服务员把饭菜端过来,陈长风还在臭屁,“有多帅,展开说说,这顿我请。”
程诺用手撑着额头,歪着脸看他,像开玩笑似的说,“我曾经也是想过让你当我男朋友的。”
“噗——”陈长风为了缓解口渴刚喝进去的一大口紫菜蛋花汤,从他嘴里喷出来,水柱弯弯的,像鱼尾狮喷泉。
第23章 懂了
陈长风喷那一口汤喷得有点远, 把程诺面前的烤肉拌饭都给玷污了。
他拿纸巾擦着嘴,呛得咳嗽一声,结巴着说, “烫,烫嘴……我再给你点一份。”
程诺把石锅碗推到一旁去,抽了两张纸擦干净桌面, 淡然地说,“没关系, 刚好我觉得腻不想吃了, 我换个铁板豆腐蛋。”
陈长风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小口喝着, 偷偷打量程诺的神情, 脑子里重复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说“考虑过”,这个“过”是随口带出来的, 还是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陈长风语言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的考虑过语法语态。
程诺在系统上加了单,放下手机,看陈长风一反常态的沉默, 坦诚地告诉他, “确实考虑过,前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
“哦。”陈长风端着冰水又喝了口, 以此掩饰自己的紧张,“那想好了吗?”
程诺在回答他之前,先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有想过吗?”
陈长风难得正经了一回, “想过,想过很多次。”
程诺笑了, 用最甜的微笑说出最伤人的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合适。”
陈长风本来陪着她笑的脸,笑不出来了。
程诺说:“陈长风,我们不适合当恋人。”
陈长风的自尊心让他没有低头,他嘴硬地回说,“我刚才是说,我想过很多次人为什么不能跟自己谈恋爱,哈哈,我要是能当自己的男朋友就好了,我这么帅!”
他的无聊笑话没有逗笑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嘶——”
陈长风坐在回程飞机上回忆这一幕的时候还是替自己尴尬。
手里的水杯放下,舌头被热汤烫过的部位还隐隐作痛,他猜大概要恢复个两三天才能好。
广播里说飞机遇到气流颠簸,请乘客尽快就坐,系好安全带。
陈长风感受着身体的晃动,想的竟然是,如果飞机失事了,程诺会不会后悔她说过的每句话,会不会哭着在他墓碑前让他当男朋友。
颠簸持续了不长时间,飞机又能平稳运行了。窗外森黑,见不得一丝地面的亮光。
看来飞机安全了,程诺也不必后悔说过那些伤人的话了。
论起来,那些话也算不上伤人,甚至还很真诚。
那个雪场里的饭店没有几桌吃饭的,却又不会太安静地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程诺就放心地跟他说起自己的“心里话”。
她说她也疑惑过为什么他们俩走不到一起去,直到这次陈长安来找她,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总是晚一拍,错过她的关键帧。
他们喝醉后的第二天,她想要的是在他怀里醒来的温存,是她负气离开后他立马追过来哄,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与冷战。
她说还有从前的许多次,也是这样,每当她对他有心动的时候,他总是错过那个point(点),让她的喜欢也成为被戳破的肥皂泡。
她还说了她的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想要送自己的礼物是“初吻”,她都准备好了草莓味的唇膏,还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想着诱拐未成年的陈长风来帮她完成这个生日愿望,那是那时候的她能想到的最婉转也最直接的试探方式了。
结果陈长风呢,他非要在那天跑去打架,把对方打进医院,把自己打进警局,连她的生日会都没能参加。
陈长风听到这一段完全不知晓的少女心事时,心里的懊恼排山倒海,他想要解释,可还没开口,程诺就平静却狠心地下了定论,“你幼稚、嘴贱、冲动,而我想要找的是成熟、温柔、谦和的男朋友,这可能就是我们不合适的原因。”
一竿子给陈长风打懵了,懵到还嘴都忘了还。
程诺还没说完,她好像也知道自己的话充满了恶意,而这恶意是她积攒了很久不吐不快的,但她说完这些并不是就打算跟陈长风决裂,而是在身体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后,心灵也渴望把那些隐秘的角落暴露给对方。
有时候坦白是一段关系的开始,但也可能宣告着一段路的终结。
“你说你想来滑雪,可是滑了没多久,就觉得也就那样,下午不打算滑了。”程诺说着自己的感悟,“我也是这样,我以前也想过我们的关系会不会更进一步,现在试过了,就不惦记了。”
陈长风沉默着,他以前是不会“说话”,现在是“不会”说话。
程诺问他:“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依旧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已经发生的事我没法让你直接忘了,但就像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也没法忘了一样,那些并不妨碍我们继续做朋友,因为我们好像从小就是被绑定在一根竹竿上的两根藤,再怎么样,也不太可能就分得清清楚楚了。”
陈长风:“懂。”
他点点头:“你拿我当备胎。”
程诺失笑地摇摇头,“好吧,这也是我很喜欢你的一个点,你总能消化这些不好的情绪让自己快乐起来,这样也好,现在你听我说的不高兴,过几天就忘了。”
不是的,陈长风心里想,你说的这些话我不会忘记,会想很多遍,反复想。
然后反复难过。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买单的时候老板问他们味道怎么样,有没有宝贵的意见。
陈长风把冲锋衣拉锁拉到顶,丢下一句,“不好吃。”
成功让老板的脸变得跟他一样黑。
下午程诺没有去旁边的游乐场玩,陈长风也无心呆在这里,他的脑子就像这皑皑雪地一样白,大脑沟壑还没雪上的脚印深,这样去运动容易出意外,惜命的他选择跟程诺一起坐车回去。
程诺噼里啪啦的一顿输出完,自己舒坦了,还问他需不需要送他去机场,陈长风摇头,想静静。
程诺说也好,她还要跟着剧团去做下一站的准备。
陈长风就这样一个人回了家。
房门口遇到陈奕安问他玩得开心吗,他行尸走肉般躺倒在自己床上,说了句“开心得要死”。
这句话配上他生无可恋的表情,让陈奕安不敢再多问,心想要跟程诺发消息打听打听情况。
“我没事!”陈长风在弟弟要出门的时候喊了一嗓子,待他回过头来,强调了句,“别给浪花发消息,以后我的事都别问她,不然我会生气。”
陈长风从不跟陈奕安生气,哪怕陈奕安小时候打碎了他最喜欢的水晶奥特曼,他也只会关心陈奕安的手有没有受伤。
所以这是一句挺重的话,陈奕安听了很认真地点点头,替他把门轻轻带上。
然后在门外给程诺发消息:“浪花姐,我哥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崩溃。”
程诺:“没事,天要下雨,姐要嫁人,他拦不住。”
发这条消息的时候,程诺已经收拾好行李箱准备休息了。
她看着陈奕安发来的感叹号笑了笑,回答他“嫁谁”的追问,“只是比喻,还没谁,出现了我会告诉你的。”
她今天很累,但又觉得很轻松,好像困扰她很久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他们被锁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那晚的事是一把钥匙插进锁芯,今天她选择转动钥匙把锁解开。
她懵懂地喜欢过他,尽管她不愿意承认,甚至把十八岁悸动的记忆彻底锁起来,自己都快要忘了。
是的,她的十八岁,她的大脑自动保护而刻意遗忘的那段时光。她一面跟陈长风吵架斗嘴当冤家对头,一面偷偷关注他的穿衣戴帽,珍藏着他写的“一岁一喜”贺卡。
可他那时候总是肆意妄为,逃学打架,缺席了她的生日却一声不吭,后来忽然就出国留学去了,突兀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中,让她的小心思措手不及。
程诺也间断地期待过爱情,但是今天她说服了自己也劝退了他,他们真的不合适,不要再浪费时间和情绪,不如就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这样挺好的,新的开始。
下一站巡演的城市从北地跨越到南城,程诺刚买的棉服都没了用武之地,时间好像也从冬天倒流回初秋。
在这里,她再次遇上了梁云昇,好久未见的梁生。
他这次不是工作,是回家休息的。
看到程诺的社交状态定位,梁云昇主动给她发消息,消息的主题依旧是带她尝尝南城的美食。
程诺应约了,调侃他是个“老饕”。
梁云昇回了个震怒的表情包:“哪里老了,最多就是个小饕!”
程诺:“好的,梁叔叔!”
她心有企图的时候不喊他叔叔,现在叫回从前的称呼,却把梁云昇叫的有几分恍惚,好像跟她有一些难说的纠缠。
梁云昇请她吃早茶,是在他从小吃到大的一家,店面不大,满满当当坐着阿公阿婆,尽管他们一家搬走了,但有好多邻居还认得他,也不把他当明星,亲切地跟他唠家常,问程诺是不是他女朋友。
梁云昇简单回了几句,叫他们不要吓跑小妹妹,是同事而已。
程诺听得懂他们的大部分对话,“小妹妹”这个称呼还让她愣了愣,当姐当惯了,突然变妹有点奇妙。
她坐在墙角圆凳上吃蒸笼里的点心,每样只吃一口,不敢吃太多,怕影响状态。
梁云昇今天穿得很休闲,灰色的卫衣、藏蓝色束脚运动裤,头发没做造型,服帖地垂着,看起来有些学生气。
这桌子也小,坐得这么近,程诺认真看了看他的脸,没看到什么眼角纹法令纹,他皮肤状态蛮不错的。
梁云昇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低声问:“干嘛,在研究我脸上最近做了什么项目?”
程诺笑了,点头:“看起来很不错,回头把你的美容院推我!”
他们在这街角小巷的老店里吃饭的温馨画面,被传到了蹲在建筑工地吃灰的陈长风手机上。
之前受他委托去调查梁云昇感情生活的侦探工作室,一直还记得欠他个结果,这次刚好搜罗到了狗仔的跟拍,第一时间发给陈老板。
陈长风两指放大屏幕,看程诺对着梁云昇笑得灿烂,心里堵得要死。
哦,这就是她想找的不幼稚、不嘴贱、不冲动的男人是吧?
他倒想看看这个梁叔叔有多成熟、多温柔、多谦和。
陈长风给发信人回消息:“发我干嘛,发他公司啊。”
第24章 小雪
还有两天就是节气小雪了, 也是陈长风的生日。
他名字的来历便是一首元稹关于小雪的诗,“满月光天汉,长风响树枝。”
他把这首诗说给程诺听的时候, 是在小学,程诺别的没记住,就记得“长风想树枝”了。
然后那年冬天, 他第一次收到了来自程诺的生日礼物——一根棍子,树枝棍子。
没有男生能拒绝一根像棍子的树枝, 陈长风单方面判定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树枝, 孙悟空大闹天宫时用的金箍棒也不过如此了。
那根树枝陈长风收藏至今,就放在卧室橱柜最顶层的格子里, 没事的时候还会拿出来比划几招——他还因为这个树枝曾经学过一段时间少林棍法。
陈长风从柜子里拿下树枝, 他回国以后好像还没碰过它,树枝的颜色都不够鲜亮了,看起来灰扑扑的。
但握在手里的时候依旧是熟悉的手感, 世界上最完美的小棍,一头粗一头细,粗的那头像是骨节圆润, 细的那头犹如棱剑锋利。
颠一颠, 握紧手掌,势如破竹, 削铁如泥。
小棍小棍,世界上最完……蛋玩意儿!
陈长风跳起来,看着被他砸到桌角断成两截的树枝, 傻了眼。
那可是跟甘蔗差不多粗的棍子, 怎么会磕一下桌角就断了呢?
陈长风打开屋里所有的灯,在最明亮的光线下观察小棍的裂口, 想着要怎么样修复它。
半小时后,程诺收到了这根树枝的“遗照”。
她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天没联系,陈长风再次跟她说话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小棍断了!”
看,她说什么来着,就算他们闹得再僵,都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因为他们有太多过去的牵绊。
就像此时此刻,只有程诺能理解他的悲伤心情,而不是觉得他脑子有病。
程诺试图帮他冷静分析:“时间太久了,它水分都没了,早就酥了吧,不抗打了。”
陈长风回:“我用万能胶粘了,粘不住。”
程诺想了想,好像她也没什么好办法。月底就回沪市,巡演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是最磨人的阶段,她很累,但她没有不理睬陈长风,跟他说:“这个断了就断了吧,回头我再给你捡一个。”
重点就在这个“捡”字上,一定要是来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要有特别的缘分被大树馈赠一根漂亮的棍子。
她一句话,让陈长风惶惶不安的心瞬间镇定下来。
他还有余地讨价还价:“你不能就把这个当成生日礼物。”
程诺:“嗯,生日礼物我已经买好了。”
陈长风彻底高兴了。
他不再打扰她休息,去李皓行房间,搜刮了他的一个好看的细长包装盒,把那两截断裂的树枝珍重地放进盒子里,叹了口气,像和老朋友道别,重新把盒子放回原处。
而程诺说完“晚安”以后并没有睡觉,她给她爸打了个电话。
前两天她爸妈飞来看她的演出顺便给她做了两天饭,今天才回老家。
程爸接起电话,声音沉稳,但带着对妻子女儿特有的温柔,“我们到家了,别担心。”
程诺说了几句要他爸买的保健品药名以后,又找她爸帮忙,“爸,你记得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去福林山公园捡到了一根很好看的树枝,送给陈长风当生日礼物了。”
一般这种十几年前捡了根树枝的事,大多数人都不会记得,但程诺她爸不一样,他跟女儿一直聚少离多,女儿提的所有要求他都会很上心,所以一起给陈长风找树枝这事他还真记得。
他问程诺:“记得,怎么了?”
程诺嘿嘿一笑:“老爸,就照着那个样子的,你去逛公园的时候替我留意着,看能不能再捡一根。”
奇奇怪怪的要求,但她爸答应了下来,只是终归看陈长风从小就不顺眼,吃醋地说了句,“要是看到好看的棍子,我也想留着玩呢?”
没等程诺回答,她妈声音先传来,“你幼稚不幼稚啊?”
不知道是说他也想玩棍子幼稚,还是说他跟陈长风抢东西幼稚。
程爸“哼”了一声,让程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要说还得是当爸的靠谱,程诺第二天就收到了她爸发来的照片,枯黄的草地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排树枝,从细到粗细依次排列,她爸还放了一元硬币做参照物,问程诺要哪一根。
都挺好看的,很规整,但程诺对比了陈长风发给她的那个照片,选了一根和原来最像的,让她爸拿回家。
她做这些的时候丝毫不觉得烦躁,毕竟要送人礼物还是件挺让人快乐的事。
给陈长风的生日礼物也确实提前买好了,是定制版的大牌高筒皮靴,不只是样子好看,翻山越岭趟水踩泥都不怕。
程诺看他最近好像经常跑施工现场,但愿他防护到位,别再来一出钉子穿透鞋底的恐怖片了。
这天晚上睡觉前,梁云昇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方不方便通话。
程诺好奇他要说什么,他一直很有分寸,很少见到这么晚单独找她聊天的。
电话接通,梁云昇先道歉可能会给她造成的困扰,“那天我们一起吃饭,被狗仔拍到了,现在他们找到我公司要‘赎金’,照片我看过了,没什么,公司打算冷处理,但我想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岂止是照片没什么,他们实际上也没什么啊,手都没牵,有什么好爆料的。
程诺坦荡无所谓地说:“没有关系,让他们‘撕票’吧,我看他们就是诈你呢,我们光明磊落的,不惯他们臭毛病。”
梁云昇:“有道理,给钱还坐实了我们有鬼,以后更甩不掉了。”
程诺:“就是的!处理这些你应该比我有经验啊,怎么回事梁叔叔,病急乱投医?”
梁云昇低声笑,“大概是因为,我心里也没那么磊落?”
他话里的暧昧情愫,引得程诺那只贴着听筒的耳朵一热,“唔”了一会儿没接上话。
梁云昇并没给她什么压力,略过了那句话,让她早点休息,顺利演出,“巡演完想不想去北海道转转,那天你不是说演完了想滑雪吗?”
对他来说,出国玩肯定是要比在国内更不容易被拍的。
程诺没有拒绝,但也没立马同意,借口拙劣地回答,“等我问问我爸妈让不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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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的这天,全国气温骤降,程诺虽然没有守着零点的钟声给陈长风发送祝福,却也在起床后第一时间给他发了句“生日快乐”。
寿星公还要上班,在路上给她回了张自己的帅照,手指比成V形戳着自己的下巴,看起来很有非主流气质,说的话也挺傻气的,“从今天起咱俩同岁。”
每年都说这话,能当个半年“同龄人”。
陈长风在公司打了卡,堂而皇之地坐进总裁办公室,今天他生日,却是他爸不上班,跟谁说理去。
劳模陈总一向是全年无休的,也就是在陈长风渐渐熟悉公司业务以后,陈世羽才有了减少加班的趋势。
陈长风的生日让他又想起二十四年前夫人生产的场景,第一次当爸爸,喜悦居少,无措更多。
他决定陪夫人去海岛度假,让她放松几天。
陈长风只是去办公室拿点资料,喝了一壶他爸珍藏的茶叶,就回他的接线员位置坐好了。
他现在往外跑的时候多,在公司呆的时间反而不长,一直就坐在这个普通的工位里。
人资送来一束生日鲜花跟贺卡,还有员工蛋糕券,周围的同事跟陈长风关系也还不错,纷纷送上祝福。
陈长风道谢,请大家喝咖啡吃甜点,回答着大家关于陈总去哪了的八卦。
他并不想让自己妈妈成为议论的对象,哪怕可能是羡慕。所以没说他爸妈去度假了,只说陈总为友人离世的消息悲痛,去山庄休养缓解心情了。
众人唏嘘,临近年底,确实很容易病弱不适,不过这个陈总的友人,该不会是对家那个做医美去世的老总吧?
陈长风点点头,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世事无常啊,好像是找了个大师看相,说下巴上有条缝漏财,要去做下巴填充,这硅胶才打进去半管,人就不行了,ICU折腾了一个月,还是没救回来。”
原来对家老板忽然离世的真相是这样,说来陈氏没趁着对家公司股市跌宕的时候踩上一脚,也算挺仁义了。
陈长风提醒助理时刻关注商战动态:“门口那两盆发财树好好看着点,别让人浇死咯。”
助理拍拍胸脯,保证守护好我方发财树。
往年上学时还总要办个生日派对,和同学朋友玩个通宵。今年的生日却好像格外冷清,不知道是因为要上班,还是因为爸妈不在家,又或者是因为程诺去巡演了。
陈长风坐在回家的车上时,看了眼窗外的墙幕广告,想起有次程诺来公司找他,他们一起回家,那天的墙幕放的是可乐广告,今天也是,只不过广告的代言人换成了梁云昇。
他不爽地收回视线,端着平板看文件,一串串小字转着圈拼成了程诺的笑脸,只不过那笑不是冲他的,是冲着梁云昇,在狭小的饭桌前两人甜蜜对视。
真晦气啊,生日这天看到情敌的大头照片。这么大年纪了还喝可乐,不怕骨质疏松吗?
可陈长风竟然没立场去跟程诺说点什么这个男人的坏话,还不如从前对着她能畅所欲言。
他觉得她说的不对,说什么还能继续当最好的朋友。
当个狗屁好朋友,他从来就不想当她的好朋友,以后也不想。
陈长风越想越难过,这生日给他过的比忌日还催泪,好几次都差点哭出来。
回了家,进门就看见陈奕安和李皓行两个人坐在客厅地毯上,中间堆着很多漂亮盒子。
他俩朝着陈长风招招手:“大哥!快来拆礼物!”
陈长风看他们特意在堆成的盒子山上缠了小彩灯,还在顶上放了个玩具毛绒蛋糕一直在播放生日快乐歌,嘴角不由微笑,“无聊。”
兄弟三个人坐到一处,一起拆包装,有些是品牌礼赠,陈长风放一边给李皓行拆着玩,自己先去拆那些在意的人送的礼物。
他爸送了本《孙子兵法》。
陈长风撇嘴:“儿子还没当明白呢,就想让我当孙子了。”
他妈送的是副手套,还有护手霜。
陈长风看看自己的手,最近好像是有点糙了。
陈奕安送的是个黑胶唱片,李皓行送的是会变身成擎天柱的奥特曼。
陈长风:“说过了!我不喜欢奥特曼!别再送我奥特曼了!”
李皓行:“那你也不喜欢变形金刚吗?”
陈长风把玩具的脚塞进口袋,口是心非,“一般吧。”
李皓行去抢他口袋里的模型,“那你还我!”
陈长风:“送了我就是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李皓行:“哼,难怪浪花姐不要你了,你真讨厌!”
陈长风的笑僵住,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皓行被大哥的冷脸吓到,熊孩子躲到陈奕安身后,紧张地抓着二哥的毛衣,不说话了。
陈奕安打圆场,拿起程诺寄来的那双鞋,“哥,看看浪花姐送了什么。”
陈长风“哼”了一声,把盒子拆开,拿出黄色的皮鞋来套在脚上试大小,刚好合适。
陈长风瞪了李皓行一眼,跟他说:“讨厌我的话,以后别叫我大哥了。”
李皓行不敢搭腔,听他哥要发表什么高见。
陈长风却只是原地跳了两下,很满意他的新鞋子,剩下的礼物不打算继续拆了,要先吃晚饭。
他喊两个弟弟去饭厅,李皓行看他似乎不那么生气了,大着胆子问了句:“那我叫你什么?”
陈奕安也看他,感觉大哥会说出“叫爸爸”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结果陈长风轻轻揪着李皓行的大耳朵说:“不是说你浪花姐不要我了吗,等着吧,有你叫我姐夫的一天。”
亲弟弟们:???
第25章 坏人
陈长风说的虽然是气话, 可也真的是从来没打算就这么跟程诺算了。
她说他总是慢半拍,错过她想要的时刻,再补给她的时候她就不想要了。
这是陈长风不理解的, 她为什么只会很短暂的喜欢他一下,过一会儿就不喜欢了呢。
如果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一直喜欢吗?
就像喜欢一只小猫, 时时刻刻看到它都会觉得它很可爱,想要亲亲抱抱揉揉它, 哪怕它什么都不做, 甚至哪怕它根本不愿意搭理你。
他没养过猫,但他留学的时候借住的家庭有只老猫, 十几岁了还深得主人宠爱。他觉得他对程诺的喜欢就是那样的, 持续很多年,年年都一样。
就像他喜欢吃草莓,喜欢一切草莓口味的食物, 看起来再奇怪的形态也会愿意尝一尝,一顿吃很多也不会腻歪了下次再不想吃。
反正陈长风是这样的,他喜欢什么, 就会一直喜欢, 很长情。
所以他理解不了程诺的话,或者说他理解的就是程诺不够喜欢他。
但是也没关系, 起码她承认她是喜欢他的,这么多年不是他一厢情愿,那他就有动力继续喜欢下去。
反正她既然能喜欢他一次, 就可能再喜欢他两次、三次、很多次。
程诺回沪市的日子和陈长风爸妈回家的时间在同一天, 陈家一下子热闹非凡,好像连地暖都是冷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想起来要表现一下, 屋里的温度飙升到夏季来临一般,陈长风在家都要穿短袖。
因为这火热的气氛,倒让刚见面的两个人少了几分尴尬。
程诺把新找来的树枝送到他房间,也不是她随身带着的,只是昨天让她爸邮寄到陈家了。
陈长风从装挂轴的纸壳筒里倒出来新的小棍,样子很开心地握着棍子在身前身后转了几个圈,耍帅成功。
他跟她道谢:“谢啦!也谢谢你送的鞋子,我很喜欢,有心了。”
程诺扬起下巴:“不用谢,明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也用点心,可别再送金条了。”
她的生日在夏季,小时候他还会送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小礼物,后来他出国了不知道学了哪里的习俗,给她的生日礼物变成了金条,有时候大点有时候小点,虽然也是有图案的纪念款可以收藏用,但大部分样式很简介,程诺总觉得收到金条当礼物怪怪的。
陈长风安静了一会儿,这次没耍贫,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上学的时候自己炒了点股,一年赚的钱就都兑成金条给你了。”
这是他从来没对她说过的,所以程诺也不知道那居然是用他自己赚的钱买的。
而且还是所有的钱。
她嘴巴微微张开,找了一会儿自己的声音,想缓和一下气氛,开玩笑说,“那看来你挣得也不多啊,好好学习了没,别把陈叔叔公司给干倒闭啊。”
陈长风握着棍子的一边,低着头敲打着他的电竞椅扶手,“有一些工本费和品牌溢价,我怕直接换银行的金条你嫌丑。”
程诺:“现在的也丑,你还不如买普通的当投资用呢。”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直接问他要钱一样,解释说:“我是说,你自己把钱攒起来吧,我的生日,你随便送点小东西就可以了。”
陈长风依旧在敲扶手,哒哒哒的,像在敲木鱼,功德却没见涨,“刚才不还嫌我赚的不多金条不够大吗,现在又要小东西了,你到底是想要小一点还是大一点,好矛盾的女人。”
程诺没怎么认真听,她还在被他把赚的钱都给了她的消息震撼,有些走神,只听他说什么小一点大一点的,以为他在跟自己开黄腔,走过去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闭嘴!”
陈长风:?
程诺打完他就收回手,背到身后,又拒绝了他一次,“你赚的钱,你留着用,我不要。”
送礼没有强迫着对方收下的道理,她一直这么说,他只好点头,“好,送你别的。”
程诺回来只在陈家住了一晚,又去住酒店了,巡演还有最后几场,沪市首演的那场,程诺留了贵宾席的票,李柚柚带着三个儿子都去捧场了,陈世羽有其他应酬没去。
陈长风去了才发现,后排还坐着个梁云昇,虽然他戴了口罩和帽子,但依旧被陈长风认出来了。
他盯得时间太久,梁云昇感觉到了,以为他是自己的粉丝,对着他温和地点了点头。
陈长风觉得他可真能装,抱着手臂坐正身子,白眼翻上天去。
陈奕安感觉到大哥的不对劲,头凑过去问他:“哥,怎么了?”
陈长风只说了个名字:“梁云昇。”
陈奕安秒懂,不过他忍住了好奇没回头看,还要提醒大哥别在程诺的场子上惹事,“别动手哈,浪花姐会生气的。”
陈长风不屑地“嘁”了一声:“我生什么气,这又不是我开的剧场,我还能不让别人来看戏吗?程诺爱找谁来看她就找谁来看,请猪八戒来我都不拦着。”
陈奕安觉得他哥这个醋冒的,快把剧场给淹了。他拉弟弟来给大哥开心,“如果你实在不爽,就放皓皓去咬他。”
李皓行配合地呲出他的两排小白牙,“嗷呜”一声表现凶狠。
陈长风很满意,拍拍李皓行的小脑瓜,“够义气!”
场内灯光暗下来,演出就要开始了。
陈长风在暗处再次观察了梁云昇一会儿,他很认真地在看演出,也不怕被周围的观众偷拍。
他想干嘛呢?
一个潜在的程诺追求者,还是个优秀的追求者,让陈长风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这次表演结束,陈家的人都去了后台接程诺,而梁云昇提前了几分钟离场,避免了人群拥挤。
陈长风坐在出口的车上等着接人的时候,有点得意,好像程诺和他们才是一家人,那个外来入侵者终归没法子融入。
回家的车程,程诺和李柚柚坐了一辆,两人随便闲聊着巡演中的趣事。
李柚柚是不想管儿子的感情问题的,可到底也不忍心看他难过,便看着程诺的脸色随便聊了几句。
她跟程诺说:“长风小时候其实很懂事,那时候奕安身体不好,我经常带着他去看病,还要去国外做手术。长风怕我难过,总是想着法子逗我笑,对奕安也特别照顾,从来不欺负弟弟。”
程诺不太记得很小时候发生的事了,但她隐约有个印象,小时候的陈长风很乖,像个跟屁虫,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的叫,长得也挺可爱,一点都不熊。
李柚柚回忆着陈长风的叛逆期始于程诺来到他们家开始,“那时候我刚生了皓皓,他可能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吧,总是在学校惹点乱子,让他爸去收拾烂摊子。确实挺幼稚的,他表达喜欢的方式也一样,不会直接说直接要,好像有什么包袱似的,但其实,他也在等你问他,只要你注意到了,主动问了,他从来不会骗人。”
这倒确实是的,虽然他满嘴跑火车惹她生气,但程诺知道他不骗人,只是她不习惯去问他。
她拿了他四年金条,虽然觉得奇怪,但从来也没问问为什么送她这个。
他可能,一直在等她问吧,她问了,他就可以骄傲地嘚瑟一下自己。
车子到了陈家,程诺下车的时候发现陈长风在门口等着,那两个弟弟已经回去了。
李柚柚夸张地捂着嘴,“哎哟,我儿子不会是在等着送我花吧?”
陈长风别扭地把那束香槟玫瑰放到了身后藏起来,意思不言而喻。
李柚柚皱皱鼻子,先一步往楼梯上走,“今天飞到我家的喜鹊尾巴可真长。”
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程诺在后面跟过来,气氛不至于尴尬,可是被长辈打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路过陈长风,他沉默着倚着楼梯栏杆看她。
程诺走过去两步,又不忍心地倒回来,明知故问:“哪来的花啊?”
陈长风把背在后面的手拿到身前,“皓皓在门口捡的。”
程诺扭头就走。
陈长风一把拉住她胳膊,把花塞她怀里,“祝贺你演出顺利。”
程诺抱着那束花,踏进陈家,看见从饭厅端着点心盒子跑出来的李皓行,大声说了句,“谢谢皓皓送的花!”
李皓行看看她身后跟着的陈长风,对着程诺比了个爱心,“不用谢!浪花姐今晚真美!”
陈长风对弟弟飞了个眼刀,臭小子油嘴滑舌!
已经不早了,众人各自回房洗漱。
陈长风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程诺身后,一步一步上楼。
走到她房间门口,他看起来还没打算离开。
程诺便看着他:“有事找我?”
陈长风点点头。
程诺推开门,打开屋里的灯,回头一看他还站在门外。她把花束放了桌子上,对他喊,“进来呗。”
陈长风得了许可才进去,轻轻关上房门,问得也直接:“你跟梁云昇好了?”
程诺不回答,反而问:“怎么了?”
陈长风:“你说怎么了?”
程诺笑了:“什么我说怎么了,好不好的,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陈长风扭头看向送她的花:“不对,那也是我的事。”
程诺看他这别扭的样,心里有个角落一软,没办法,她就是对他说再多狠话,也没办法真的对他的情绪无动于衷。
她有时候喜欢他,有时候讨厌他,喜欢他的时候讨厌自己,讨厌他的时候又多半是因为喜欢他。
她记得电影里有句台词,“当你试图不去想大象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就是大象。”
当她想放下陈长风的时候,她要先想到陈长风。
柚柚姨说,陈长风不会撒谎,你问他,他就会告诉你。
程诺就问他:“这怎么会是你的事呢?”
陈长风嘴硬:“你别管,你先说,你跟梁云昇好了吗?”
程诺云淡风轻地一句:“没有。”
看陈长风松了口气,又觉得不忿,补了句,“不过快了。”
这四个字杀伤力极大,程诺看见陈长风把送她的一朵玫瑰花头给掐下来了。
程诺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她觉得自己好像挺坏的,自己不好过,就要也看陈长风难受,他难受了,她就舒坦了。
即使她自己都还没理清楚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可每当陈长风这样贴上来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去逗逗他。
别问之前说好的断了重新开始的话是什么意思,女人的心思,一天变个八百次,不是很正常吗?
他惹她生气,她就狠狠把他推开。
可他想讨她喜欢了,她就也是挺喜欢的。
程诺又问他:“你还没说呢,这怎么是你的事了?”
陈长风觉得这可能就是她说的“关键帧”,可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卡壳了,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好在程诺替他回答了。
她走到他身边,倚着桌边站着,仰头看他,手里把玩着那朵可怜地被玫瑰花头,“哦我知道了,如果我跟他好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陈长风的耳朵点了火似的,一下子就红透了。
“不是。”他把那没了头的花枝抽出来,拇指按刮着削了刺的花茎,“我就生气。”
说完了,又怕她没听懂,重复了一遍,“你跟他好了我就生气,不是不喜欢你了。”
生气,但是也喜欢你。
第26章 玫瑰
陈长风是从程诺房间里逃走的, 他回了自己屋里觉得嗓子干,拧开瓶装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把身上的针织衫脱下来, 觉得这地暖太过燥热了。
仔细想想,程诺好像也没说什么,只是戳破了他喜欢她的事实而已, 而这个事实他们之前便已经说出口过,不过那一次的气氛不好, 这一次……这一次他们好像一开始也挺剑弩拔张的?
怎么忽然就变暧昧了。
而且她最后也没说清楚她跟梁云昇是什么情况, 什么叫“快好了”?
陈长风有许许多多小问号在脑袋上飘,他考虑要不要去烫个泰迪卷, 这样这些问号就被焊在头发上了。
无聊的冷笑话逗笑了自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挺开心的。
可能因为程诺“撩”了他一下吧。
接下来几天, 程诺的演出陈长风场场都去看了。
票是他自己买的,他没有再见到梁云昇,网上搜梁的消息也只看到了有娱乐新闻发那天他来看程诺的舞剧, 但实在跟花边绯闻扯不上关系, 毕竟连他俩的同框照片都没拍到。
程诺不回陈家住,陈长风也只是每次等散场了给她发张照片说自己走了。
有时候是一只玩偶熊拿着朵玫瑰, 有时候是剧院外面的信箱口插一束玫瑰,还有时候是他坐在车上了,手里端着朵用纸巾叠的纸玫瑰。
如果不是程诺认识了他这么多年, 她真要怀疑这是什么风流阔少在追她。
他好像突然就开窍了, 最近都没说让人生气的话惹她。
女生哪有不虚荣的呢,被人这么哄着的感觉, 确实很不错。程诺觉得自己有点沦陷在他的玫瑰炮弹里,心里面美滋滋的。
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她从后台走出来,去坐陈长风已经等了很久的车。
他在后排靠右门的位置时不时往窗外看,看到她跑过来了,从车里把门推开,自己让出位置给她坐。
车里温暖,程诺带着一身凉气上了车,抽了抽鼻子,喟叹一声。
司机问过陈长风的指示,开车往回走。
程诺一歪头,对着陈长风伸手。
陈长风看看她,也伸出手,在她手上拍了一巴掌,“干嘛?”
程诺问:“我的花呢?”
陈长风如果有尾巴的话,这会儿大概要翘上天了。
他从杯架里拿起保温杯,递给她:“这么冷的天,卖花的老婆婆都回家了,哪有花?”
程诺不太信他的话,但又觉得他没溜儿惯了,想一出是一出的,心血来潮送了她几天花可能腻歪了,就不送了。
心里不舒服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两口,温度刚刚好,不烫嘴又暖身子。
程诺又觉得陈长风还是挺好的,细节照顾得挺到位。她甚至觉得这小子是不是在搞什么欲擒故纵的推拉游戏,故意吊着她。
看程诺把保温杯盖好放回杯架上,陈长风问了句:“好喝吗?”
程诺声音上挑,“嗯”的疑问了一句,刚才有点冷,她没注意味道,就觉得热乎乎的。
陈长风拿过保温杯在手里,很快地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共用一个杯子这种事倒不在程诺的越界范围里,因为他们经常共用。
可是陈长风吸了一大口茶水,吸上来一朵花,嘬在嘴上,嘟着嘴含糊不清地说:“看,小发发。”
车窗外零星的灯光照进来,程诺艰难地辨别了一下,哦,这还是玫瑰花茶呢。
她笑喷了,没说话,看他的乐子。
陈长风忽然觉得有点羞耻,张嘴把那朵花咬进嘴里,嚼着吃了。
程诺好奇地问:“好吃吗?”
陈长风摇头,“不好吃。”
后来,陈长风回了家躺床上睡觉,睡到一半,幡然醒悟他当时是不是应该直接让她尝尝味道,在她问那个花好不好吃的时候。
他是说,可以从杯子里再捞一朵让她尝尝,万一她觉得好吃呢!
程诺结束了巡演想给自己放个假,也顺便看看房子,上次和爸妈见面的时候,他们商量着在中心区域买套房子,方便她住。
“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总住在陈家也不方便。”程爸怕女儿“寄人篱下”受委屈。
程诺没有异议,这也是自从她上了大学以后回陈家来住的最久的一次,所以当她发现陈家一直保留着她的房间时,还有点感动。
虽然在陈家程诺住得挺自在的,但考虑到她爸的爱女之心,她还是开始看房子了。
她觉得这种事找陈长风商量准没错,毕竟他现在正在接手他爷爷的地产集团,找他买房说不定还能占个好位置打个折。
结果陈长风听她说起这个话题来,第一反应是,“你要搬出去?为什么?不想看到我吗?”
程诺:“当然不是,可这也不是我的家啊,我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
陈长风:“有谁说你了?”
程诺:“没谁说,我就是觉得不太方便。”
陈长风:“我知道了,你爸说了。”
程诺不说话,陈长风当她默认。
这种情况陈长风就无计可施了,就像小时候他想留程诺在他家过暑假,不然就趴在门口哭,程叔叔都不跟他废话的,拎着他一个胳膊把人提起来让出通道。
陈奕安在旁边着急大叫怕程叔叔把他哥的胳膊拽脱臼,程叔叔就特别冷酷地说一句,“没事,我会安回去。”
谁敢惹特种兵叔叔啊。
不过陈长风也有自己的话术,他说有个在建的楼盘特别好,顺风顺水顺财神,公司自留房他给她一套,只是还得一年多才交房。
程诺点点头,“我爸说期房也可以考虑,那样就先租一段时间公寓或者住酒店也行。”
说来说去还是要搬出去。
陈长风有些沮丧,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原则,他答应陪她去看看楼盘,多看几家,别急着定下来。
也别急着搬出去。
程诺懂他的意思,她现在看陈长风挺顺眼的,如果他一直表现良好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把他拉出“不适合恋爱对象”的黑名单。
罗可妮过生日,赵宗岐邀请陈长风他们去家里玩。
派对是赵宗岐策划的,从装饰到乐队演出都做得很用心,看起来小夫妻感情不错。
程诺没那么不开眼,在人家生日这天要去问问主角是不是面上甜心里苦,当然如果她想倾诉的话,程诺也愿意听。
院子里架着烧烤炉在烤肉,等待的过程里,坐在这边的几个人玩起来“我有你没有”的游戏。
这种社交游戏就是要跟熟人玩,比真心话还要大冒险。
陈长风先来:“我喜欢的人比我大。”
他说完还怕有歧义,补充说:“年龄。”
程诺没想到他上来就说这个,心突突跳,目不斜视地看着烧烤炉,不想被其他人用探寻或揶揄的目光打趣。
陈长风以为自己说的是必杀,结果在场的没有一个把指头弯下来。
赵宗岐比罗可妮小,今天不管他喜欢的人是谁,都得给妻子做足面子。
还有几个女生朋友谈的都是比自己大的男朋友。
陈长风的视线扫过陈奕安,嗯?他有喜欢的人了?还比他大?
这让陈长风不由得看向程诺,心想自己是不是对弟弟关心不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点小心思。
程诺看陈长风一直盯着自己看,声音不自觉大了一些,“看我干嘛?”
陈长风看她手指不弯下来,不高兴地说:“玩游戏要诚实!”
程诺气势上不输,回怼他:“你不是知道吗,我喜欢的人比我大。”
陈长风去炉架前翻烤肉串,吐槽:“那是大吗,都老了。”
他说着,还嫌弃地把一串牛肉扔进垃圾筒里,“我说这肉哈。”
陈奕安坐到程诺旁边,挡开这俩人的视线,给程诺递了瓶柠檬饮料,“浪花姐,你尝尝这个兰香子,挺好喝的。”
程诺对着陈奕安嘟了嘟嘴,用嘴型无声跟他说:“你哥真烦。”
陈奕安对她微笑,没搭腔。
轮到另一个女生,她说:“我喜欢的人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程诺有点无语,就不能玩点别的吗,怎么全是情情爱爱的,她心里连具体喜欢谁都没确定呢,什么可不可能的。
她摇摆着,依旧没动作。
陈长风看她,也没动,心想怎么不可能,他觉得很有可能,必须可能。
因为程诺就坐在陈奕安旁边,陈长风顺便也就注意到了弟弟也没弯指头。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陈奕安喜欢一个比他大的女人,而且这个人还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陈长风在程诺和陈奕安之间看来看去,想着今晚得跟弟弟谈谈心了。
轮到赵宗岐,这家伙无耻地说:“我有性生活。”
陈奕安乖乖崽弯下来一根手指。
陈长风红着耳朵没动弹,眼睛控制着不往程诺的方向瞟。
没忍住,还是看了眼。
骗子!她怎么弯了指头!她果然玩游戏不诚实!
大家起着哄跟这些人里年纪最小的那个男生开玩笑,问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罗可妮循着笑声过来,坐在赵宗岐后面的沙发背上,招呼大家进屋吃饭。
陈奕安看了眼赵宗岐伸到肩膀上握着罗可妮的手,跟罗可妮对视的时候笑笑,扭头问程诺要不要去吃烤鸭。
程诺点头,她早不想玩这个无聊游戏了。
陈奕安又对长风说:“大哥,你烤好了也赶紧来吃饭吧。”
这让本来打算直接跟着他们进屋的陈长风只好“负责任”地又留下来烤串了。
不是,他什么时候成赵家的厨子了?
陈长风透过玻璃门看到程诺跟陈奕安说说笑笑地在餐桌前吃东西,自己却只能吸着炭灰加西北风,要气死谁啊。
他单手掏出手机来给程诺发消息:“撒谎精。”
程诺:“哪句?”
陈长风:“性生活。”
程诺:“他又没说性经历,我现在就是没有性生活啊。”
陈长风又去看她,虽然玻璃门挡住了声音,但他能看见她面色如常,手机放在桌子下面偶尔看一眼回他消息。
陈长风不知道她怎么能这么镇定地在人群里跟他发消息讨论这种事。
他回她:“那我也没有。”
程诺:“你爱有没有。”
陈长风:“我爱有,但没有。”
程诺:“报警了。”
赵宗岐推开屋里的门喊陈长风进去吃饭,“我让阿姨来烤,你快来吧,瞧你脸都烤红了。”
陈长风把手机揣进兜里,正色点点头:“这个烟是挺辣的。”
第27章 秘密
从赵宗岐家回去以后, 陈长风找弟弟谈心了。
就在琴房,陈奕安练琴没五分钟,陈长风跟了过来, 坐在他身后的单人沙发上,看手机。
陈奕安回头看看他,中断练琴, “哥,有事吗?”
陈长风:“没事, 你练你的, 我坐这儿玩会消消乐。”
陈奕安便继续练琴,把他今天出去玩的时间补回来。
陈长风歪着身子, 姿势慵懒地玩游戏, 虽然没怎么仔细听,也听得出来陈奕安心不在焉的,弹错了好多音。
陈长风的脚有节奏地在地毯上敲打。
陈奕安在这细微的声音里回神, 完完整整地练完了今天的一小时。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陈奕安吐了口气,把琴盖合上, 站起来转过身, 背倚着琴身,问陈长风, “怎么了啊?”
陈长风依旧坐着,抬头看他,“是我要问你怎么了, 弹的什么玩意儿?”
被大哥这么当面骂, 陈奕安羞愧了一瞬间,没吱声。
陈长风清了清嗓子, 一副大家长的架势,切入正题,“怎么呢,想你那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呢?”
陈奕安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脸上的羞愧被错愕取代,红了又白,白里透红。
他也只是纳罕了一下,立马就明白了陈长风的意思。
还没说话,陈奕安余光暼到个人影从楼梯那里上来却停在了楼梯口。
是陈长风背对的方向,他看不到。
陈奕安要解释的话咽了下去,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的情绪,“你知道了还问。”
陈长风心里被“果然如此”和“如何是好”两种情绪拉扯着,最后皱着眉问出来,“什么时候的事啊?”
陈奕安:“最近吧,没多久。”
陈长风:“你怎么突然有这种念头啊,你不觉得像乱.伦吗?”
陈奕安:“是挺挣扎。”
陈长风:“那还是别挣扎了,好好做人吧。”
陈奕安直视着他哥的眼睛,“哥,从小你就让着我,不管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如果妈做了好吃的布丁,我喜欢吃,你就会说你不喜欢,把你的给我。我考试没考好,你就缺考一门让爸把火力集中在你身上。我一直把你当做最……”
“不可能。”陈奕安还没说完他是最什么的人,陈长风就打断了他,“不可能,别的都好说,浪花不行,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你既然自己也知道你不应该喜欢她,就赶紧放下屠刀,佛还能来渡一渡你。”
陈长风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了,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
他比陈奕安高一点,身形更健硕,这样站到陈奕安面前很有压迫感。
但他当然不会对弟弟动手。
相反,他有些歉疚,“浪花确实很好,你跟她朝夕相处喜欢她也正常,但是不可以,你不可以和我抢老婆。”
“浪花姐,你什么时候成他老婆了?”陈奕安演不下去了,扭头对着门口的人问道。
陈长风这才看见程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个食盘。
想到她可能听见了自己刚才的话,陈长风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想做点什么掩饰尴尬。
他走到门口,从她手里盘子上端起汤盅就要喝,被程诺喊停,“给奕安的汤,你又没练琴,抢什么。”
“哦。”陈长风把汤盅递给陈奕安。
奕安喝了一口,尝出来是助眠补气的猪心汤,故意说:“好像是虾仁猪心汤。”
程诺:“没虾仁。”
陈奕安:“哦,那就是猪心了。”
陈长风:“……你俩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陈奕安笑,放下汤勺,直接端着汤盅喝了几大口,然后放回盘子上跟程诺道谢。
程诺端着食盘又走了。
陈长风盯着程诺的背影离开琴房,眼珠子黏她身上一样。
陈奕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思,“哥,你不用让我。”
陈长风还在看程诺的身影,“你小子,还想跟我公平竞争怎么着?”
陈奕安觉得这样犯傻的哥哥挺可爱的,但也没忍心再逗他,“我不和你争,我喜欢的人不是浪花姐。”
陈长风这才正眼看他,还觉得他在敷衍自己,“那你喜欢的谁,比你大,还跟你没可能,你这么优秀,喜欢谁不可能……吼!不会吧!”
陈长风说着说着忽然顿悟的样子,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陈奕安自嘲地苦笑。
陈长风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虽然我对你确实很好!但你也不能肖想你亲哥啊!你这是什么禁忌骨科!”
陈奕安:???
他好像有点理解,浪花姐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能跟他哥在一起了,怎么一涉及到感情问题,他哥就跟个二愣子似的?
陈长风跟出去追程诺的时候,她已经把餐盘放进厨房了,陈长风没有表现的余地,只能背着手走在她身后,跟随她上楼。
楼下的灯光向上照,陈长风的影子就在程诺的脚底。
她低头看看,踩在他影子的脑袋上,故意重重跺脚。
陈长风发现了,左右躲着,程诺就左右追着踩。
转了个弯,灯光从上往下打,变成了程诺的影子落在身后。
程诺回头。
陈长风往下退了两层台阶,然后大仇得报一样原地蹦迪,也去踩她影子的脑袋。
程诺:……
眼看着程诺无语地快步走了,陈长风连忙跑着跟上去,在她推门进屋的时刻用胳膊别住门缝,没让她关上。
程诺抵着门,不想让他进去,他厚着脸皮求饶,“我跟你说个秘密,你松开。”
他的话成功吸引了程诺的好奇,她松开了扶手,放他进门。
陈长风关门之前还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
“狗狗祟祟的干什么?”程诺抱着手臂,站在他背后,没给他坐下闲聊的空间,“有什么秘密快说,说完赶紧走,我要睡觉。”
她给的空间实在不多,陈长风转过身来也只能贴着门板站,还怕声音传出去,刻意压低了问她:“你知道陈奕安喜欢谁吗?”
程诺:“谁?可妮姐?”
陈长风倒吸一口凉皮,不是,凉气,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他刚才听弟弟说的时候还觉得这是不是瞎话骗他,怎么程诺早都知道了。
程诺也只是随便猜的,“女人的第六感,上次去温泉山庄就觉得他看可妮姐的眼神挺温柔的。”
陈长风有点佩服程诺了,他语气深沉,“我们得想想办法。”
程诺纳闷:“想什么办法?给赵宗岐织顶绿帽子?”
陈长风表情惶恐:“什么啊!我是说想办法把奕安带回正道,比如,给他介绍点女孩子认识?”
程诺:“你会不会管太多了,人家想喜欢谁你都要插一脚,你八爪鱼啊?”
陈长风:“长兄如父,我得帮他!”
程诺:“你还真是愿意给人当爹,难怪我喜欢谁你也非要管,你也等着我喊你爸爸是吧?”
陈长风忽然噤了声,倚着门站的一只腿屈起来,脚尖踩地上碾烟头一样,憋出来一句,“那不一样,你知道的。”
他这小媳妇的忸怩做派,搞得程诺刚才还要继续骂他多管闲事的腹稿给打乱了。
他态度好的时候,程诺也是能好好跟他沟通的,她劝了他一句,“奕安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是非判断,我不觉得我们有权利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
陈长风点点头:“你说得对。”
程诺:“嗯,你再想想,回去睡吧。”
陈长风却没走,他还有别的事要问:“你还喜欢梁云昇啊?”
一说到他们俩的事了,程诺也有些不自然,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可这样的沉默还是叫陈长风着了急,“你怎么还喜欢他啊,你都不怕他克你吗?”
程诺摇头:“真说克我的话,我爸还总觉得你跟我不合呢,长风破浪,多不吉利。”
提到她爸,陈长风就不敢造次了。
但他也不能背个“克妻”的罪名,心里想到什么,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那,确实是破那个什么了,但你不是也破我了吗,我们这是公平的互……”
他没说完,被程诺顺手抓起的一个玩偶砸脸上。
程诺气恼地让他“闭嘴”,不许他再提那天的事了,“说好一笔勾销了。”
什么时候说好的,他怎么不记得。
陈长风被程诺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砸过来,抱着头躲避,却没走,直到看见她连香薰炉都拿手里了,赶紧喊一声:“刀下留人!”
然后趁她冷静的那几秒钟,提了个建议:“浪花,咱们打个赌吧。”
程诺没答应,听他说。
陈长风:“就赌梁云昇一个月内不会来找你,你输了的话,就不要跟他好。”
程诺听这话说的,怎么很像要把梁云昇绑票了似的,她表情警惕,“你要干嘛?”
陈长风自然知道她的担心,“放心,我是守法好公民,违法乱纪的事我不会干的。”
程诺:“我赢了呢?”
陈长风:“你赢了就跟我好。”
等等,等等,有点乱。
程诺理顺了一下他的话,气笑了,“你耍我呢?”
陈长风也跟着嘿嘿笑,“你赢了,随便你想干嘛呗。”
程诺并不想接他无聊的赌约,不过她很仁慈地给他透漏了一个消息,“本来我是跟他约了下个月去北海道玩的。”
陈长风:“好,那我就让他取消这次约会。”
程诺依旧没答应什么赌不赌的,但有点好奇了,她想知道陈长风要干嘛。
地上散落着刚才她拿来扔他的“武器”,陈长风弯腰捡起来,两只手搂满怀,帮她一一放回原位。
程诺看着他做这些事,心里酸软,这感觉很难形容,莫名带点委屈。
她开口说道:“陈长风,就算你喜欢我,也不代表我就要喜欢你,你知道吧?”
陈长风拿着玩偶的手顿了顿,一个投篮动作把这个玩偶扔到了床上枕头边,“嗯。”
程诺不喜欢他这样淡定,但也没想要他热情地来示爱,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别扭又傲娇。
伤害喜欢自己的人,大概是人类基因里刻下的劣根性,越被偏爱越有恃无恐。
程诺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怕陈长风伤心,又怕陈长风无动于衷。
陈长风已经把她的东西归位好,要走了,出门前挠挠下巴,问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程诺以为他在装没听见。
陈长风又说:“织顶绿帽子给赵宗岐是吧?也不是不行,有时候无计可施了,就要借住一下玄学的力量。”
程诺:……这反射弧是从脚底过了一圈吧?
陈长风出去了,留程诺原地无语发呆。
没一分钟,他又重新开门,露出脸来,终于不是无动于衷的表情,忿忿地说:“我说你鼻子怎么变高了,还以为你垫山根了,哼,撒谎精!”
第28章 加注
陈长风说要让梁云昇一个月不找程诺的方式很简单, 也很合法。
热心市民陈先生请税务人员去查梁云昇的账了,并主动提供了梁相关的几个工作室信息。
早些年园区招商引资的时候有政策扶持,核定征收方式税率极低, 现在改查账征收了,娱乐圈的工作室没几个扛得住查的,一查一个不吱声。
陈长风给梁云昇扔了个炸弹过去, 对方果然应接不暇,又是临近年底, 到处填窟窿焦头烂额。
陈长风其实公事也很忙, 正是因为忙,才怕一不小心程诺就跟别人跑了, 得要给情敌找点麻烦避免被偷家。
程诺不是个粘人的性格, 不是一定要有人陪着才行。没事的时候她还挺喜欢自己看书的,有时在家里,陈奕安练琴, 她就去琴房的飘窗上坐着看书晒太阳。
陈长风有次出去开会回家回得早,看到这一幕金童玉女的闲适姿态郁闷得要命,甚至开始考虑他爸的建议:拿着家里的钱坐吃山空, 可能比他自己拼死拼活地为公司赚钱更有利于公司发展。
可也只是恍惚了一下, 回房间换了衣服以后又重新打起精神。
距离那个赌约下定已经一周了,陈长风问程诺:“梁云昇没找过你吧?”
程诺看着他得意的小表情, 就想踹他,“不是说一个月嘛,还早呢。”
陈长风胜券在握的样子, 都不避讳在弹琴的陈奕安, 坐到程诺旁边的窗沿,盯着她的眼睛问, “要不要加注?”
程诺扫了一眼陈奕安的方向,有点不太自然,“有事出去说,别打扰奕安练琴。”
“好。”陈长风跟着程诺走出去,路过陈奕安背后的时候拍了他脑袋一巴掌,“专心练琴!”
陈奕安郁闷极了,到底是谁在打扰他的专心!
他们只是走出琴房,站在走廊里扶着栏杆,看着楼下客厅的方向继续聊。
程诺虽然在陈家住得很有归属感,跟陈家兄弟们也都混成亲人一般,可她还是尽量避免单独跟谁锁在房间里,尤其是跟陈长风,怕陈家爸妈看见了有想法。
之前跟陈奕安在琴房呆着不一样,琴房是开着门的,算公共空间。
这个位置站着说话不怕被人听到,也算光明正大地给人看,没那么多暧昧情愫。
或许越是心里不那么坦荡的时候,越想坦荡地让所有人看着。
其实他们说的话全都是情爱有关。
程诺问陈长风要加什么注。
陈长风要她说喜欢他。
程诺瞪他。
陈长风妥协:“好吧,那你就说你对我有一点心动。”
程诺:“这算什么赌注?我就算说了,也不是真心的。”
陈长风:“真心不真心,要说了才算,我就想听这个,就算你骗我我也想听。”
程诺觉得他在耍无赖,提的要求莫名其妙的。
她又问:“既然是加注,如果我赢了,你要受什么惩罚?”
陈长风:“你定,听你的。”
程诺对这个赌约有点感兴趣了,她笑得狡黠,“你输了,就去外面裸奔一百米怎么样?”
陈长风:“……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身体吗?”
程诺:“什么鬼东西?”
陈长风:“要让我给所有人都展示一下我的好身材?”
程诺:“我劝你别太离谱。”
陈长风:“不听劝怎么的?”
程诺一拳捣他肚子上,“不听劝就要挨揍。”
陈长风浮夸地喊了声“好汉饶命”,捂着肚子躲到一边,“真应该把你的恶贯满盈录下来,让那些夸你是什么牡丹花凌霄花解语花的粉丝看看,你明明就是霸王花,食人花!看谁还喜欢你!”
程诺挥舞着拳头作势还要揍他,“谁稀罕被喜欢了,你也别喜欢我,滚一边去!”
陈长风后退着,幼稚地对她做鬼脸,“我就喜欢,就喜欢,你管不着,略略略~”
程诺低声骂了句“有病”,没见谁把“喜欢”表白得这么气人的。
她不理他,他觉得无趣了,又自己凑回来,继续聊之前的赌约,“行,我答应你,输了我就裸奔。”
程诺迅速变脸,拿出手机给他看,“你输了,他昨晚才来找过我。”
“什么?”陈长风不相信梁云昇还有心思谈情说爱,认真看了最近几条消息,还真是,他俩昨晚通话了半个小时。
陈长风:“他找你干嘛?”
程诺:“好像找我帮忙,没听明白,具体的我让他跟我经纪人谈了。”
陈长风:“你答应了?你别瞎答应,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他果然克你!这种时候拉你下水!”
程诺:“我经纪人心里有数。”
陈长风:“有个吃数!不行我不放心,你把那个什么乔安娜是吧,把她电话给我,我和她聊。”
程诺把手机藏在背后,不给他碰到,“我的事不要你管。”
陈长风忽然变得严肃,脸色阴沉,“没跟你开玩笑,你不要惹火上身,梁云昇找你多半是要让你帮他签点假合同跑点项目账,坐牢不至于,但是你也要被牵连。”
程诺大概听懂了,她先声明,“他没找我,我骗你的。”
她把刚才的聊天记录页面打开,戳了头像给他看详情,那是罗可妮,她故意改了个“梁云昇”的备注给他看。
说完这个,她才皱眉问陈长风:“你是给他做了什么局?让人去查他的账?他犯法了吗?”
陈长风耸肩:“你可别冤枉我,我费那个劲干嘛,他犯不犯法我不知道,他就算犯法也跟我没关系。”
程诺沉默了一会儿,不管她还喜不喜欢梁云昇,都不想因为自己的感情给人家带去麻烦。
她跟陈长风说:“好了,到此为止吧,这个赌很无聊,你不要再去为难他。”
陈长风心里有点不舒服,“我没为难他,你不用这么护着他,他如果行的端坐的正,也不会有什么事。”
程诺恼了,“我这是护着他吗?你现在也在陈氏做事,招惹人之前先过过脑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给你爸公司惹乱子!”
陈长风听懂了,她是说怕他被人报复?
他呲牙:“哦,你是护着我的。”
程诺嫌弃的表情:“你脸真大。”
陈长风:“好,那不赌了,你说你对我有一点心动。”
程诺的手指捏着裤缝绞来绞去,心想如果这时候给他一拳会不会显得太过激。
琴房里的琴声停下了。
程诺扭头往琴房走,走了两步还是想骂他一句,她猛地回头,他没收住脚,被她一头撞进怀里。
陈长风没趁机占便宜,扶了她胳膊一把,低头问她没事吧。
就看见程诺一言不发地红着脸又扭头走了。
圣诞节,李皓行就读的国际学校放假,并举办了邮轮派对邀请学生和家长一起参加。
李皓行对过节没什么感觉,对去邮轮上吃垃圾食品玩游戏厅很感兴趣,他早早就在家里跟所有家庭成员预约了时间,让他们和他一起去玩。
家里人也都宠着他,尽管是工作日,陈世羽和陈长风也都没加班,一起乘车去了码头陪小弟过节。
邮轮很大很稳,在船上的时候就像在陆地上一样,丝毫感受不到摇晃。
人员到齐,邮轮开动,中心舞台上有艺术老师在领着做游戏,李皓行不屑参加那种小孩子的活动,跟在陈奕安身边,和家里人一起吃饭。
他人小鬼大,看到大哥去卫生间了,立马转着圈跟家里人说悄悄话,要玩整蛊游戏。
陈长风回来餐桌的时候,就听见李皓行问他妈:“大哥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啊,不会迷路了吧?”
陈长风:“啥眼神啊?”
李柚柚看老公:“不知道,是不是公司有事,去打电话了?”
陈长风:“啊?妈,我在这呢。”
陈世羽:“公司没事,可能他吃饱了,出去转转。”
陈长风:“???爸?”
陈奕安的憋笑水平一向不太高,他怕自己露馅,拉着已经吃完饭的李皓行站起来,“那我们去找找大哥吧。”
陈长风看着自己两个弟弟走远,扭头问坐在自己旁边的程诺:“他们在搞什么飞机?”
程诺当听不见,依旧认真地分切着盘子里的烤鱼,耐心挑鱼刺。
陈长风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把那只大手在程诺面前晃了晃。
程诺面不改色,面无表情。
陈长风有点慌了,他站起来,茫然看着周围的一切,欢声笑语好像都和他分隔开。
他仔细考虑了所有的变数后,选择重新去一次洗手间。
程诺等他走远了,才忍不住笑起来,她也不好当着陈叔叔的面问他觉不觉得自己儿子是傻子,只是不想在桌边待着憋笑了,说去甲板透透风。
陈世羽也觉得大儿子好笑,摇摇头,看向夫人。
却见刚才还嬉笑的夫人有些伤感,“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柚柚喝了口香槟,“不好玩,一会儿长风回来,别逗他了。”
她只是忽然觉得这不是游戏,从有了身体不好的奕安开始,到更小的活泼可爱的皓皓出生,大儿子是不是就一直有这种感觉呢。
被忽略的感觉。
明明是拙劣的演戏,他却居然信以为真的样子。
陈长风从洗手间再次洗了手,抽纸巾擦干,把纸巾投篮扔进垃圾桶。
走出来,正好看见程诺推门出去。
他跟过去。
门外面是露天的甲板,有泳池有乐队,还有彩灯。
几个小孩在追逐打闹,有一个路过陈长风身边时忽然扑倒在地,陈长风蹲下去要扶他起来,那个小朋友自己自己拍拍衣服站起来跑了。
因为太急着追同伴,就好像没看见陈长风一样。
程诺就在他们对面的棉花糖摊位前,她怕被陈长风看到她的笑,赶紧转身让服务员给她做一个棉花糖。
服务员做的很用心,虽然是小小一朵,但做成了五色的花朵模样。
程诺举着做好的棉花糖往灯光明亮的乐队方向走。
陈长风跟过来,在她旁边叫她名字。
她没反应。
陈长风:“别闹了,不好玩。”
她依旧没听见似的。
陈长风凑过来看她表情,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他肯定是要对着她大喊一声。
可他没有,他吃了一口她的棉花糖。
那么大一口,她只要不瞎,就得喊声“见鬼了”。
程诺确实无法无视棉花糖的缺口,但她是一个有专业素养的演员,信念感极强地有节奏地把棉花糖举起来摇摆,跟着乐队一起唱起歌。
陈长风的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
甲板的门又被推开,是李皓行和陈奕安出来。刚才他们被妈妈叮嘱了,李皓行是来跟大哥道歉不该捉弄他的。
离着老远,李皓行就看见陈长风了,他朝着大哥方向快步走过去,大喊道:“大……唔唔唔。”
还没喊出来,就被陈奕安一把捂住了嘴巴。
下一秒,眼睛也被二哥捂上了。
小朋友没看见,远处的陈长风忽然低头,亲在程诺的脸颊上。
第29章 偏爱
程诺被偷袭, 举起手来就要给对面的人一巴掌,可她手里还拿着半个棉花糖,而陈长风又机敏地躲闪了一下, 最终巴掌没落在他脸上,只是棉花糖粘了他的头发丝。
程诺羞恼地看着他:“你故意的!”
陈长风:“你看得到我了吗?吓死我了,刚才我好像突然会隐身了!”
程诺:“你少来!你装的!混蛋!”
陈长风表情疑惑, 只是很快撑不住,笑了出来, “好吧我装的, 谁让你先装看不见我!”
程诺不替李皓行背锅,“是你弟弟提出来的, 我只是配合而已。”
说这话时, 李皓行他们恰好也走过来了。
想坏主意最积极的人,道歉也道得麻利,李皓行跟陈奕安一起对着陈长风弯腰鞠躬, “对不起,大哥。”
李皓行仰着头,抱住陈长风的大腿:“我就是想逗你玩, 没想到你认真了, 大哥,你伤心了吗?对不起, 抱抱,love you~”
陈长风嫌他肉麻,“快放开我, love你二哥去。”
被点名的陈奕安“啊”了一声, 张开手臂,“需要我也抱抱你吗?”
陈长风看向程诺, 程诺没有鞠躬也没有道歉,她已经得到“惩罚”了,所以她扭头就走。
陈长风推开两个弟弟,跟上去。
真是的,该抱的不抱,该love的不love,净添乱!
从邮轮回到家已经很晚,陈长风“路过”程诺房间,想跟进去,被程诺用力把门甩在他面前,没让他进。
陈长风摸摸鼻子,识趣地回了房间。
然后躺在床上给她发消息:“生气了?”
程诺没回他。
陈长风:“错了,我错了。怎么才能消气?”
程诺依旧没回。
陈长风:“懂了,我现在裸奔一圈跑到你屋里去吧。”
程诺回了:“滚!”
陈长风:“用滚的也行,不过比跑的慢,你得等等我。”
程诺给他发了一坨大便的表情。
陈长风没忍住回了一个炸弹表情。
嘭!便便炸了满屏。
程诺又不理他了。
陈长风有些忐忑,又有点好奇:“你真那么讨厌我亲你吗?”
程诺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回忆起来晚上陈长风凑近她的场景,他当时其实说了一句,“真不理我吗?那我亲你咯。”
只是他也没给她多少时间考虑,直接就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比起嘴唇最终触碰到脸上的感觉,程诺觉得好像是看着他贴上来,知道他要亲自己的时候更加悸动。
讨厌吗?
应该不。
程诺从床上手边捞起一只玩偶,抱在怀里才看清是个大狗狗。
玩偶松软,抱起来很解压,可程诺看见的却是它嘴巴张开露出来的红红的舌头。
程诺捏着它的舌头,在脸上扫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的时候,对自己感到一阵无语。
想起陈长风的信息还没回,程诺拿起手机,用力戳下三个字:“很讨厌!”
陈长风:“知道了,那下次换你亲我。”
程诺:“想得美!”
陈长风:“你怎么知道?这才到哪儿,我想得还有更美的呢。”
怎么突然这么不要脸了啊?虽然以前也很不要脸,但是最近好像尤其不要脸。
程诺都不知道要怎么骂他了,可手机屏幕上反射出来的她的脸,分明是在笑着的。
因为船上的那个无聊游戏,陈世羽陪着夫人一起反思了一夜,第二天在办公室召见了陈长风。
陈长风当着他爸的面手机不离手,说了句“有事您说就行”,就低着头回各种消息。
陈世羽提醒他:“公事的话,通话或者视频会更有效率,打字传达得不到位。”
陈长风:“我知道啊,这不是你要找我谈话吗?”
陈世羽无言,合着是他耽误小陈总忙了。
没听见爸爸的声音,陈长风放下手机,认真看着他,“爸,你说吧,我一会儿出去再弄。”
“嗯。”陈世羽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坐到儿子旁边,“最近工作强度还好吗,你妈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陈长风点点头:“还行,工地那边事比较多,这边不算忙。”
陈世羽不想占用他太多时间,便直奔主题,“我们,我是说我和你妈,有了奕安和皓皓,会让你觉得委屈吗?”
陈长风:“啊?没有啊,这是什么问题?”
他一脸懵地看着他爸,忽然一拍大腿,“有老四了?爸,牛哇你!老当益壮!”
“……别胡说八道!”陈世羽要握儿子的手改成给他一锤。
陈长风揉着自己的胳膊,“那你什么意思啊?昨天晚上逗我的事吗?我说了没事了,皓皓整天是有些奇思妙想,可能天才的脑子里装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吧。”
李皓行测过智商,说是神童级别的。
陈世羽看着儿子无所谓的样子,心软地说了句:“你也很棒。”
陈长风:“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夸起我来了。”
陈世羽:“你小时候,其实我经常抱你的,给你泡奶粉,换纸尿裤,你还拉我手上了……”
陈长风:“啊,爸你这是干嘛,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要献祭我啊?”
陈世羽忍着没骂他,继续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温情地说:“是因为你很可爱,才让我和你妈想要再生一个孩子,像你这么可爱的孩子。”
陈长风脸红了,他也知道自己很好,但还是不习惯他爸说这些话,“爸,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对我的爱,就,打点钱吧。”
陈世羽忍不住了:“你还是小时候不会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陈长风虽然最后还是被他爸骂着出办公室的,可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确实从来没有因为两个弟弟分走了他的爱感到委屈,或许潜意识里会有争宠,但起码他没有明确的感受过弟弟给他造成的伤害。
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想听爸妈夸他。
谁会拒绝被人表达爱意呢?
他一整天都很快乐,快乐到得意忘形,回了家就要去招惹程诺。
年底其实有很多商业活动,可程诺刚巡演完懒得出去跑,而且又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小通告,她就让乔安娜都推了,想轻快地过个年。
乔安娜对她这种“不差钱”的底气也没脾气,只能是照她的意思做。
所以陈长风习惯了回家就能看到程诺,今天没见到她还有点不适应。
他问阿姨,阿姨说她出去玩了,晚上不回来吃饭。
陈长风问:“和谁出去玩了?去哪儿了啊?”
阿姨想了想:“赵家那个新媳妇吧,好像说去什么夜密狂欢节?”
陈长风冷了脸,YeahMe是个会所,什么“公主少爷”都能点到,之前程诺提起过,没想到还真去了。
狂欢节?
这听起来就不正经!
陈长风给赵宗岐打电话:“你在哪儿!”
赵宗岐:“我出差呢,大哥咋了?”
陈长风听着话筒那边推杯换盏的喧闹声,觉得这事找他没用,“哦没事,我打错了。”
他已经看见刚放学回来的陈奕安在上楼了。
捉奸还得亲兄弟,陈长风揪着陈奕安衣领就把人带上了车。
陈奕安还在状况外神游,看他哥油门踩挺狠,紧张地抓住了扶手,“哥,去哪儿啊?”
陈长风:“夜密。”
陈奕安:“啊,去喝酒吗?”
陈长风:“你怎么知道那里是喝酒的地方,你去过?”
陈奕安:“没有没有,不是上次浪花姐说的吗?”
陈长风心里闪过一丝浮躁,她还真是男公关推广大使,到处给人宣传。
陈奕安大概懂了这个状况,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带着他:“我出现的话,浪花姐会尴尬吧?你有话好好说,这么气势汹汹的,女孩子面皮薄的。”
陈长风:“给你个表现机会,罗可妮也在那。”
陈奕安:……
陈长风瞅了他一眼,车子进内环了,速度慢下来,他的火气也没那么大了。
陈奕安跟他哥说:“我也没法表现什么,我没有立场对她指手画脚。”
陈长风不屑:“爱得挺纯情啊。”
陈奕安:“你喜欢浪花姐,不也是看着她喜欢别人,要跟别人谈恋爱吗?”
陈长风冷笑:“你看她谈成过吗?”
陈奕安不说话了,确实,他大哥搅和别人的感情向来是一把好手。
车子龟速开到会所,陈长风把钥匙丢给门口车童以后,直接去前台问罗可妮和程诺在哪间屋。
前台看到这两个开着豪车来的帅哥眼睛不自觉一亮,很有职业素养地说:“这是客人隐私,您可以联系您的朋友问是哪间房哦。”
陈长风:“你们这个破房子用了什么屏蔽墙,一点信号都没有,我要是联系的上她们我还用问你?”
他看起来很凶,前台有些为难。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陈奕安眼尖地发现了出门打电话的罗可妮,他撞撞大哥肩膀,陈长风便也看见了,朝着罗可妮的方向走。
陈奕安还提醒了他一声:“浪花姐出来玩的,你别惹她不开心。”
陈长风没答应。
门一开,他就像个煤气罐一样要炸。
屋里,程诺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坐着漂亮的超短裙制服妹,三个人正在划拳玩“海盗船长嘿咻嘿咻”的游戏。
而房间一角的小舞台上,两个男公关扶着竖杆话筒在跳舞,跳的什么舞不知道,只知道这俩人现在身上只穿着牛仔背带裤,上身是一点衣服都没穿了。
他们的闯入让屋里安静了一瞬。
陈长风直接坐到程诺旁边,无视她的惊讶,对屋里的服务人员扬扬下巴,“怎么停了,继续啊。”
那几个人看程诺,程诺看陈长风。
陈长风对她笑,“我也来见见世面。”
程诺便也跟着笑,“你们继续跳吧,我朋友。”
陈奕安还站在门口,他感觉此地不宜久留,默默退出门外,等着罗可妮回来跟她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台上的两个男公关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们现在应该是要解开背带让客人摸摸腹肌,可看这位刚进来的男客人一脸杀气,感觉凑过去可能会被捅一刀。
于是两个人对视一眼,脚上粘了万能胶一样,就在那一亩三分地上摇头摆尾转圈圈了。
沙发上的两个“兔子警官”也有点尴尬,刚才陪程诺玩,她们还挺放得开的,现在多了个男的,反倒主动坐远了一些。
程诺感觉到了大家的拘束,叹了口气,跟陈长风说:“你吓到他们了。”
陈长风:“我吗?我哪里吓人?”
程诺挥挥手,让工作人员先出去。
人走了,屋里清静了不少,只有刚才的舞曲音乐还开着,很有泰式风情。
程诺轻轻捶在陈长风肩上:“你怎么来了?你把我的小兔子吓跑了。”
陈长风看看桌子上空瓶的啤酒,不知道哪些是她喝的,哪些是罗可妮喝的。
她应该是有点醉了,脸颊上带着酡红。
陈长风没发火,但他也不高兴:“这种地方,喝醉了,吃亏了怎么办?”
程诺笑起来:“吃什么亏呀?人家不出台的,那种要加钱,属于占便宜!”
陈长风:“别气我了,脑瓜子疼。”
程诺还在笑:“你为什么要生气啊?”
问完了自己回答,“哦哦,你喜欢我。”
陈长风:“对,我喜欢你,但你不能仗着这个就胡作非为。”
程诺:“我没让你喜欢我啊,你别喜欢不就得了?”
绕来绕去,她就会拿这句话戳他痛脚。
陈长风:“我不喜欢你,我去喜欢谁?”
程诺还真仔细想了想,她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选项。不像她,每次对谁心动了都会告诉他。
陈长风看她发愣,更来气了。
他起身,拉她手要她起来,“好了,你的狂欢节活动到此结束,跟我回去醒酒睡觉,”
程诺摇头:“不,我不要跟你睡觉。”
陈长风皱眉:“我是说,你自己睡觉,我真,我跟你废这个话干嘛,起来,回去。”
她软泥一样被他拖起来,靠着他却说了句:“我不跟你睡觉,但我可以和你亲嘴。”
陈长风:“什么?”
程诺:“反正我们已经亲过了不是,多一次少一次好像也没关系。”
陈长风感觉喝醉了的程诺挺危险的,满脑子无法无天的想法。
程诺已经伸手抓住了他肚子那里的羊毛衫,指头刮过衣料,在他腹部留下搔痒的感觉。
她跃跃欲试的眼神,让陈长风也失了分寸,她说:“我不是喜欢你,我就是想要接吻,知道吧?”
她醉了,陈长风没醉。
理智告诉他应该把她推开。
他选择把理智那根弦掐断。
程诺扶着他的肩膀踮脚去亲他,不是什么纯情贴贴,她直接吻住他的嘴,带着柠檬科罗娜的酒味舌头舔他的上颚,把他舔的脚趾头都发麻。
程诺亲过了,就退开,小声说:“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是我们的秘密。”
陈长风忽然想起了她刚住进陈家的时候,十几岁的少女喜欢偷吃甜食,又怕被别家的大人觉得不懂事,便拉他下水一起偷吃,给了甜头,所以心安理得让他保守秘密。
他在爸妈那里没得到的偏爱,在程诺身上其实得到过,她对他,比起对那两个弟弟,还是不一样的。
陈长风扣着她的脖子,答应替她保密,“好,再亲一分钟。”
第30章 跨年
陈奕安站在包厢外面尽职尽责地守门, 守到罗可妮打完电话回来,表情意外地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陈奕安:“被我哥拉来的。”
罗可妮:“哦,你哥在里面?”
陈奕安:“嗯, 刚把你们点的人都赶出来了,现在应该在吵架。”
罗可妮点点头:“那等他们吵一会儿,吵完我们再进去。”
陈奕安好奇:“你怎么好像知道我哥会来似的?”
罗可妮:“我在你们家跟保姆说了三遍我们要来的地方, 陈长风这要是还不来的话,程诺就可以把他踢出追求者名单了。”
哟, 原来是瓮中捉哥啊。
罗可妮还有点遗憾:“不过你们来得也太早了, 还没玩够呢,帅哥才刚脱了件背心而已。”
陈奕安想到刚才穿着背带牛仔裤离开的那俩男的, 笑了, “够了,我哥应该已经气昏了。”
罗可妮:“爱情嘛,就是需要一些猛火热油的, boom!就引爆了。”
他们没聊多久,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陈长风和程诺神色淡定地走出来,看着不像争执过。
程诺上前挽着罗可妮的胳膊, 刚才喝酒的时候没感觉, 现在走在路上才觉得这地面发软,就像没干的水泥地一样, 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下陷。
他们一起去停车场,陈奕安几次看向他哥,欲言又止。
陈长风看弟弟:“没事, 很和平, 没吵架。”
陈奕安路过前台,从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给陈长风:“哥, 你要不擦擦嘴。”
陈长风接过去顺手就擦了,这一擦,纸上两道红印子。
陈长风把纸巾对折,又在嘴唇上擦了一圈,他擦得用力,嘴巴周围的皮肤都被他擦红了。
他还有心情胡扯:“浪花要补妆,拿不定主意用哪个口红,我帮她试了试色号。”
陈奕安:“嗯嗯我信。”
陈长风巴掌拍了陈奕安后脑勺上,一压,装严肃:“不许在她面前开玩笑。”
陈奕安捂着被打的脑袋,“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你俩磨蹭什么呢?”罗可妮回头,看着这兄弟俩落后一大截了,喊他们快点走,“冷死了。”
陈长风长腿跟上,对着陈奕安狂飞眼刀,陈奕安从容微笑着看向别处。
车子先送罗可妮回去,再载着程诺开回陈家。
程诺一上车就睡得昏天黑地,等他们到了家也没醒。
陈长风停在地库里,陈奕安也没说话,玩着手机打算让程诺再睡会儿。
陈长风开了车窗,手肘压着窗沿,看着外面,却是问陈奕安:“你还喜欢她呢?”
陈奕安给的答案模棱两可:“大概吧。”
陈长风:“那你想怎么办?”
陈奕安:“不知道,我没想破坏她的婚姻。”
陈长风:“哦,你想熬死赵宗岐。”
“噗——”后排的程诺闭着眼听见这句笑出声。
陈长风回头看了看,“醒了?醒了就上楼吧,我爸妈应该都回来了。”
程诺“嗯”了声,按了按太阳穴,从包里拿出来香水喷了喷。
她的伪装也只坚持了几分钟,进了家门和柚柚姨打过招呼就说有点困,回房间洗澡睡觉去了。
陈长风猜到了程诺第二天清醒以后会翻脸不认人,只是没想到她翻得这么彻底,跟精神分裂似的,对他说:“下次再这么趁虚而入,我会把你拉黑。”
陈长风:“讲讲道理吧大小姐,是你强吻我。”
程诺:“放屁,我都喝醉了,我哪有力气强迫你。”
陈长风:“行行行,是我不知廉耻,低头撅嘴伸舌头勾引你。”
一些画面侵入程诺的脑海,他好烦,描述那么具体干嘛。
程诺觉得自己得要戒酒了,一喝醉就上头,一上头就控制不住想搞黄色。
她比上一次酒后乱性还要尴尬,因为这次她没法说服自己是怎么干出这种越界行为的。
为了躲陈长风,程诺跟柚柚姨说接了琴市电视台的新年活动,跑回自己家去了。
活动其实很简单,去台里录个祝福视频还唱了几句歌,连酬劳都没有。
程爸特意在广电大厦门口等着接她,傍晚天气不错,虽然冷但依稀有点阳光。
程诺看到老爸穿着羊羔绒内里的皮夹克,戴个墨镜,倚着越野车,身姿挺拔得像二十多岁。
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遮住大半张脸,飞奔向她爸。
虽然她十几岁就去沪市读舞蹈附中,跟家里人相处时间不多。但那时候她爸基本上十天半个月的就会去一趟沪市,程诺休息的时候就去酒店找她爸,一起过周末。
她爸没去的时候,她才住陈家。
程爸话不多,对女儿很有耐心,有时她话很多,叭叭说个不停,程爸就会认真听完了问一些问题和她交流。
有时候她不想说话,程爸就安静地陪着。
比如现在。
她在副驾上闭着眼,她爸就专心开车,什么都没问。
回到家里,程爸换了衣服去做饭,让程诺先看会儿电视或者睡个觉。
程诺不累,北方暖气足,屋里面有二十多度,她从衣柜里找了件睡裙,去厨房帮她爸打下手。
程爸做饭很利索,程诺记得小时候她妈工作忙起来,都是爸爸给做饭,妈妈做的饭健康,但爸爸会做炸鸡翅,好吃。
他打蛋的时候手腕转动,露出一行字号小小的刺青,花体的英文字母“Chuzhi”,是她妈妈的名字。
程诺忍不住羡慕起妈妈来:“爸,你长得帅,性格好,做饭好吃,还超级爱我和妈妈。我妈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程爸把搅拌好的鸡蛋液倒进铁锅热油里,鸡蛋立马蓬松成型,他温声问:“浪花恋爱了?”
程诺矢口否认:“没啊!哪儿跟哪儿啊!我就是夸你而已!”
程爸笑笑,然后又皱了皱眉头:“是陈长风吗?便宜那臭小子了。”
程诺有种被看破的窘然,“都说了没有了,哎呀这里味道好大,我出去了!”
她躲出去还觉得脸发烫,拿手背捂了捂脸,不懂她爸怎么会那么说。
观察力也有点太敏锐了吧?
妈妈打电话来,说有点事要晚回。
程爸问程诺:“你先吃点零食,睡一会儿,等你妈来了再吃晚饭可以吗?”
程诺点头,抱着桶综合麦片回屋里睡觉去了。
躺在儿时的床上,睡意来得特别汹涌,她麦片才抓了一口吃完,人已经歪靠着枕头睡着了。
梦里,出现的是幼年陈长风的小脸。
她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以前住过的那套房子,房子的客厅有个很大的攀爬架,墙上装着各种扶手、脚蹬,还有运动吊环。
此刻,同样幼年期的她正扯着绳子荡来荡去,像个蜘蛛侠似的在屋里攀爬。
陈长风两只小手都拍红了,一直叫好着:“姐姐好厉害!”
程诺笑出声,明知是梦,心跳得却特别快。
她还梦见了有小孩要欺负陈长风,她勇敢地站到他前面,结果被人推搡。
然后陈长风就把比他大的那小孩给推倒弄哭了。
一转眼,又变成她面前的是梁云昇,梁云昇要跟他说什么话,陈长风从旁边也是推了一把,把人给推倒了,拉着她的手腕就跑。
程诺跑得气喘,不跑了,问他跑什么啊。
陈长风很认真地说:“不跑的话,你就跟别人跑了!”
程诺甩开他的手:“我不跟别人跑,我也不跟你跑。”
他们明明在说跑步的事,可陈长风却低下头来亲她,嘀咕着“亲一分钟”又“亲一分钟”……
程诺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背后和脑门上出了一层汗,心脏跳得她发慌。
她卧室门没关严,门缝里有走路的声音传来,还有爸爸跟妈妈说话的声音,在说鸡排放微波炉里热一分钟就好。
程诺擦了一把额头,下床走出去。
一出门就被端着盘子的妈妈看到,程妈把菜放到餐桌上,走过来拉着女儿的手转圈圈,“哇!这不是琴市之光,风采女星程浪花小姐嘛!”
程诺抱住她妈胳膊,撒了个娇,“我好想你呀妈妈~”
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吃了饭。程爸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有家酒吧有人闹事,程诺让他去处理就好,不用管自己。
程妈不太放心,也跟着去了。
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忽然有些无聊。
她才发现自己还挺喜欢陈家那种人多热闹的氛围,好像总也不会孤单。
手指下意识地给陈长风发消息,问他跨年夜怎么过。
陈长风反问她怎么过,“又去狂欢了?”
一个“又”字,搞得程诺有点不爽。
她给他打电话,说了爸妈出去自己没事干,又说梦见他了。
陈长风:“我?我吗?我在你的梦里多半没有什么光辉形象。”
程诺省略了后半段,只说小时候的事,“你记不记得我们家以前有很多运动设施,我爸方便我上墙爬屋练体能的,还有攀岩墙。”
陈长风:“记得,特种兵老爸和他的麻辣女兵女儿。”
程诺笑了:“我厉害吧!”
陈长风:“超酷的。”
程诺忽然有点伤感:“时间过得好快啊,我都还能记得小时候的样子。”
陈长风:“看来你是想我了。”
程诺:“可能有点。”
陈长风:“……真的假的啊?”
程诺:“因为无事可做。”
程诺听见听筒里有关车门的声音,看一眼墙上的钟表,问他:“你这么晚才下班吗?刚到家?”
陈长风:“哦,你不是想我吗,我来看看你。”
程诺惊讶:“现在吗?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陈长风:“上班。”
程诺搞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真要来,“那你还是别来了,也没那么想你。”
陈长风:“这你说了就不算了,我正好想去琴市看海。”
程诺:“天这么黑,看不了海。”
她感觉他好像真打算来琴市,连声劝他,“别闹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电视了。”
陈长风的声音被风声裹挟着一起传来,“你家是17栋是吧?开门,本少爷来送温暖了。”
他挂了电话,随后敲门声就响起。
程诺像个弹簧一样跳了出去,从猫眼里确认是陈长风,才开门放他进来。
房门内外两个季节,陈长风的出场一点都不潇洒,他都要冻成傻狗了,蹿进她家关上门跺脚。
“琴市怎么这么冷啊?离谱,再多吹会风我就要变成陈长冰了。”他西装外面穿了件呢子大衣,但是耐不住南方飞到北方的温差,还好他也只是下了出租车在小区里走了这么一段路。
程诺听着他的冷笑话,发自肺腑地笑起来。
陈长风把外套脱了,挂在手上,自己找拖鞋换,“怎么样,惊不惊喜,感不感动,是不是帅炸天了?”
程诺还带着笑意,点点头。
“行。”陈长风换好了拖鞋,把自己的鞋摆好,直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看来这次没错过你的关键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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