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唯洇刚到郦山的避暑山庄,便被此处的景色美得眼花缭乱,山庄依山水而建,空气清新,花光树影,每一处都让人挪不开眼。
姜唯洇跟在太子身边,自然是一路被特殊对待,也让她一个小太监跟着享了不少福气。
领着谢斐进入避暑山庄内的仆从,毕恭毕敬地将他带到了月落小筑。
此时静贞郡主已然等候多时了。
姜唯洇悄悄抬眸望去,只见远远便能瞧见一个极致华贵的貌美女子含笑朝谢斐遥遥相望。
谢斐在静贞郡主面前驻足,唤了声:“姑母。”
静贞郡主的父亲齐王是嘉兴帝的叔父,而齐王在二十年多前便已为大祁奉献了自己的生命,牺牲于边关的一场战事之中。
为此,嘉兴帝登基后也极为照顾这个堂妹。
静贞郡主早在十九年前便嫁给安国公为妻,这次避暑山庄的宴会则是她特地操办,为庆贺幼子五岁生辰。
“阿斐,这回总算是将你请来了,你若不来,姑母这心里着实难受,整晚整晚都睡不着。”
谢斐道:“姑母若是睡不好应当请太医来诊脉。”
姜唯洇站在谢斐身后,大胆地抬头看了眼他矜贵的后脑勺。
原来殿下对自己的姑母都是这般说话的?
可真是不给面子。
静贞似乎也没当一回事,大抵已经习惯了。
“行了,这一路舟车劳顿,你先去好好休息休息,晚点再聚。”
很快来了奴仆,又带着谢斐去安排好的院子。
进了屋内后,姜唯洇四处扫了一圈。
她还是第一次来避暑山庄,原来这处的气温真的与长安不同,自从进入了庄子后明显感觉凉快了许多。
“咳。”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一声轻咳响起。
姜唯洇看向梅良心,“梅护卫嗓子不舒服?”
梅良心双眉皱成一条,您可长长心吧姜姑娘。
“?”
姜唯洇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冷不丁对上谢斐不含好意的眼神。
“你留下是想服侍孤宽衣?”
他淡淡说着,细长的手指搭在衣襟处。
原来是要换衣了。
姜唯洇楞了下,慌张道:“对不起殿下,我第一次做太监,还不习……惯。”
“还不出去。”
“出,这就出去!”
姜唯洇一溜烟跑了。
**
安国公的小公子五岁的生辰宴在后晚,今日陆续等贵客来临。
姜唯洇被谢斐赶出来后,便随意在山庄里溜达。
她顺着一条靠着竹林的小路过去,在距竹林不远处便有一条顺流而下的小溪,溪水澄澈干净,像是能喝似的。
姜唯洇蹲在小溪边,纤腰微弯,便伸手探入溪水中,清澈的流水没有一点儿杂质,身后便竹林,犹似身处大自然。
她感觉自己的心灵此刻也被洗涤了一般。
冰凉的溪水,绿林围绕,鸟语花香。
真该让殿下也过来看看,好好洗一洗他那总是冷戾又凶狠的心灵。
“那边那个人过来。”
姜唯洇正蹲在溪边玩水,远处传来骄纵的喊声,她没回头,继续玩闹着。
那人见她完全没动静,嗓音拔高几分:“那个在玩水的小太监,过来!”
小太监?清澈的溪水倒映出姜唯洇身上的太监服。
“……”
她险些忘了。
姜唯洇不情不愿起身过去,那坐在石凳旁纳凉的女子见她乖乖过来了,挑眉道:“你是我哪个皇兄带来的?二皇兄?三皇兄?”
姜唯洇老实道:“是太子殿下。”
谢柔方才还一脸不当回事的模样立即一变,“太子皇兄?”
要知道太子皇兄一向最烦身旁的人很多,在他身边伺候的侍从除了梅氏兄弟就无他人,出了东宫也不见得他会带太监。
真是怪了。
“看来你很有本事呢。”
姜唯洇没回话。
谢柔不悦:“怎么不理本公主?”
姜唯洇:“啊?”
公主夸她有本事,可她根本没本事啊,让她回什么?
谢柔瞧她那嫩生生的小白脸,真是羡慕得不行,这年头怎么连小太监都长得这么漂亮,让她一个公主怎么做?
“你长这么好看做什么,不会是靠美色迷惑了皇兄吧?”
姜唯洇拧着眉,小声道:“公主,我是太监哦。”
谢柔顿时一噎,想起太子那万年不变的冷脸也后怕得不行,她方才险些就要直说皇兄沉溺一个太监了。
她轻咳一声:“当方才的话没听见,不准告诉我皇兄。”
“听见没有。”她又警告一遍。
“听到了。”
见姜唯洇还算老实,谢柔心情都舒坦了,笑眯眯道:“你过来背本公主回去。”
方才她乱逛后与自己的婢女走散,现在腿酸的走不动路了。
姜唯洇瞧着她比自己长得还高,这哪背得起?“对不住公主,我只负责伺候太子殿下的。”
“你!你这是敢不听本公主的命令?”
谢柔是舒皇后的小女儿,从出生起便被宠得无法无天,她这辈子皇帝不怕皇后也不怕,最怕的只有太子皇兄。
但如今皇兄的一个小太监,她还使唤不起了?
“本公主命令你蹲下!”
姜唯洇踌躇着该怎么办,她若强行背公主,一会儿把她摔下去了,岂不是殿下要杀了她的头啊?
“公主,我……”
姜唯洇后退了几步。
谢柔脸色大变,似要发怒。
这时从竹林另一处行来一道身影,少年逐步靠近,声音从谢柔身后响起,“公主殿下,在下方才在竹林里看见公主的婢女了。”
谢柔大喜,“当真?”
她蹭地站起身,提裙哼哼道:“今日就放过你了!”
下次别让她再看到这个漂亮的小太监!
谢柔进了竹林去寻自己的婢女,那少年站在姜唯洇不远处停下,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身躯处停留了一息。
似乎并未察觉出她的女子身份。
太子不想被人看出来她是姑娘家,可是命令宫女给她胸前缠了好多层,平的跟饼似的。
憋死她了都。
只见那少年似乎对她很感兴趣,眼神在她脸上多番打量,轻声道:“方才远远看着眼熟,近看了更觉得眼熟。”
姜唯洇问:“公子在与我说话?”
少年笑道:“在下陆曦行,你怎么称呼?”
姜唯洇羞耻道:“小……洇子。”
陆曦行又追问:“我从前是不是见过你?”
姜唯洇指着自己,也疑惑道:“应该没有吧?”
陆曦行摇头:“不,应当见过,你幼时可曾在扬州宁家住过?”
姜唯洇记忆还未恢复,对这人半点印象都没,果断摇头。
陆曦行又靠近了几步,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他的感觉应当没错的,此人的面容与年幼的洇洇有七分相像,只是眼睛更大了些,肌肤更白了许多。
可她看向他的眼神,除了陌生,还多了几分警惕。
倘若真的是洇洇,不可能认不出他,也更不可能会对他露出警惕的眼神。
在陆曦行沉浸回忆之中时,已经一步步将姜唯洇逼到了一棵粗壮的竹杆前。
她呼吸都紧了。
陆曦行的脚尖都抵住了姜唯洇的脚尖,距离近的她都能嗅到他的味道。
“陆公子,我还有事……”
她用力推了一把陆曦行。
还没逃走,却被他捉住了手腕,“慢着,我还有问题要问。”
天哪……
姜唯洇吓得脸都白了,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她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但怎会倒霉如此,到了避暑山庄来都能遇到仇家?
这陆曦行又是哪号人?又想杀她么?
姜唯洇眼圈通红,像是下一刻要落出泪。
她挣扎着要跑,陆曦行不松。
甚至在握住她手腕后,陆曦行眉宇有片刻的迟疑。
“你……”
风声徐徐,竹子清香四溢,空气仿佛凝滞。
谢斐漫不经心,犹如散步般缓缓走近,语气不善:“陆公子想对孤的小太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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