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春梦

    ◎哇啊啊救命啊!!◎

    余念僵成木头, 脑袋里的警笛惊声尖叫。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梁颂晟:“反悔了?”

    “没有!”余念感觉被小看了,“才没有。”

    他结结巴巴,脚往前蹭蹭, “那、那你闭上眼,不、不可以偷看。”

    不足十平米的休息室, 有一组上下铺, 贴墙摆着排沙发椅。房门紧闭,窗帘是拉着的, 周围很暗, 空间内有消毒水的味道, 和梁颂晟身上的很像。

    余念滑到他脸上。

    闭着眼的医生,削减了严肃和威慑力。余念目不转睛看他,不胆战也不心惊。

    超过一天的忙碌,男人的下巴长出了胡茬,稍远的地方看不到,但余念近在眼前。

    以前总觉得,男人不剃胡子很邋遢,但在梁颂晟身上, 这种固有印象完全推翻。

    他依旧干净整洁,只是多了份疲惫过后的沧桑感。

    余念揉揉心口, 怪有味道的。

    但是问题来了,要亲哪里好呢?

    感觉亲额头最保险, 爷爷说,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喜欢亲他这里, 也没那么害臊。

    可身高差好多, 踮起脚都不太够得到。

    如果亲脸的话,

    是亲左边还是亲右边呢?

    哎呀, 好难选。

    “念念,还没好?”

    只要梁颂晟不睁眼,余念就能胆大包天,他仰着头,“不要急!我还在想。”

    “你呼吸喷在我下巴,很痒。”

    “抱歉抱歉。”余念后退半步。

    又给自己鼓了鼓劲,哎呀,不管了。

    反正都被那样亲过了,

    还有什么害臊的,

    干脆一步到位。

    嗯,就这么决定了!

    余念上前两步,踮起脚尖,找准了位置,闭上眼,一鼓作气,准备下嘴。

    “老梁,你们科的心电图仪啊,不好意思。”

    受推门声打扰,余念偏移了方向,两片嘴唇硬生生撞在梁颂晟下巴上。

    余念前后踉跄,栽进他怀里。

    慌乱间,余念支着胸口出来,留下句话逃离休息室。

    “我、我先回去了。”

    而罪魁祸首靠在门口,毫无悔过之意,“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好事了?”

    梁颂晟拇指蹭过下巴,“不然呢。”

    钟严把门开大,“需要出去追吗?”

    梁颂晟解开衬衫扣,“不用了。”

    钟严把门关上,“谁之前说只把人家当孩子,没那方面想法的?怎么着,现在按捺不住,都把人带到公共休息室了?”

    梁颂晟不接话,“有事吗?”

    “老梁,你现在的状态,心率至少一百八。”钟严看戏,“但我衷心建议,以后干这种黏糊糊的事,还得去私人休息室。”

    梁颂晟:“说正事。”

    钟严:“……”

    “心电图仪借我们科用用。”

    *

    余念跑出医院大楼,上了车,紧张感才稍微消下去点。

    他捂着脸,

    刚才该反锁门的,太丢脸惹。

    不久,短信传进来。

    梁先生:「上车了吗?」

    「上了。」

    余念又回过去一条。

    「刚才会不会影响不好?都怪我。」

    梁先生:「不怪你,也没有影响不好。」

    「嗯,那就行。」

    「梁先生什么时候下班呀?」

    梁先生:「等等有个会诊,最晚六点到。」

    「辛苦了,回来给你揉肩。」

    消息发出去,余念想到梁颂晟好像不喜欢被揉。

    他急忙又回,「你要是不喜欢……」

    梁颂晟的消息弹出来。

    梁先生:「嗯,我很期待。」

    余念疯狂赶回家,“娴姨,我需要你的帮忙!”

    *

    下午六点,梁颂晟推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是戴着围裙,手握汤勺的余念。

    他脸红扑扑的,“梁先生,你回来啦!”

    梁颂晟看围裙,“在干什么?”

    “做饭呀。”

    “娴姨呢?”

    “我让娴姨回去了,今天念念下厨。”

    梁颂晟蹭去他鼻尖的汗,“辛苦了,下次不需要这么辛苦。”

    余念摆摆手,“才不辛苦。”

    “我去盛饭,快去洗手!”

    余念忙上忙下,饭端到了桌前。

    菜品丰盛,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

    梁颂晟:“都是你做的?”

    余念搓搓脖子,“娴姨稍微帮助了一点点。”

    梁颂晟:“一点点?”

    “比一点点还多一点点。”余念瞒不住了,递筷子给他,“哎呀好吧,其实都是娴姨做的,但菜是我洗的,也算帮了忙的。”

    余念是想自己做的,他让娴姨张罗了不少食材,真到实操的时候发现,理想和现实差得太远。

    难吃不怕,就怕给大医生吃坏肚子可不好了。

    “但有一样真是我做的。”余念指着盖着盖的小碗。

    梁颂晟:“是什么?”

    “念氏助眠安神茶。”

    “茶?”梁颂晟端起碗,并没有闻到茶的味道。

    “这个有特别配方,助眠用的。”余念很期待,屁股坐不住,“快尝尝。”

    梁颂晟抿下一口。

    余念眼睛圆亮亮的,“好喝吗?”

    “好喝,谢谢。”

    余念下巴扬得老高,“喝了助眠汤,再配上念氏私人SPA,保证让你美美睡个好觉!”

    饭后,余念拒绝了梁颂晟还要办公的请求,强迫他洗澡,又把人拉到了床上,准备撸起袖子大展宏图。

    梁颂晟躺在外侧,余念坐在里面。

    助眠茶和头部按摩的手法都是现学的,余念本打算卖力捏他一两个小时,但刚干了十几分钟,梁颂晟的呼吸已经趋于平稳。

    余念轻叫他,没回应。

    余念慢慢趴下身体,支着下巴看他。

    对刚成年的余念来说,三十多岁的梁颂晟绝对算得上“老男人”了。可从面相来看,这个“老男人”一点都不老。

    梁颂晟虽然稳重成熟,却找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

    他肤色算不上白,但也不黑,嘴唇并不是柔嫩的粉红,但很健康。重要的是,他身材高大,肩背宽挺,是那种只看外表就能给人安全感的成熟男性。

    余念想到漫展上,多人喜欢cos成熟稳重的禁欲系,衣服和妆面再怎么还原,气场总是差一些。

    余念的眼神从他鼻尖滑到了下巴。胡茬还没来得及剃掉,青根很短。

    余念抿了抿嘴唇,指尖轻轻贴在下巴左边的区域。

    今天下午,他不小心亲到的,好像就是这里。

    渣渣的,又痒痒的。

    不光嘴唇痒,心里也痒。

    余念指尖在上面滑。

    摸摸又摸……

    扎扎又扎扎,好有意思。

    余念正走神,身子一斜,被人拽进了怀里。耳边有男人的心跳,额头是被他摸过的青茬。

    做贼心虚,余念默声不动。

    对方声音哑哑的,有成熟男性勾人的魔力,“不好好按摩……”

    “就好好陪我睡觉。”

    *

    祖爷爷恢复得很快,术后一周办理了出院手续,祖云卓跟随回老家照顾。

    新年临近,双人舞大赛也不远了。

    为了不耽误比赛,余念每天和祖云卓视频练舞。余念在三楼舞室,祖云卓在老家门前的院子。

    大多是祖云卓陪余念练,并耐心帮他指出问题。

    余念用功又刻苦,几天下来进步了不少,两个人打算把舞蹈难度提高一个阶层。

    特别是高潮部分的旋转,他们原本打算“原地转”接“吸腿转”,从共十二圈。

    随着熟练度的增加,他们决定再加个“上步转”,从十二圈增加到十六圈。

    他们每天练习,一练就练到了腊月二十九。

    晚上七点,余念托着疲惫的身子下楼,饭香味扑面而来,“娴姨,好香呀!”

    “是什么呀?红烧鱼还是炖排骨呀!好饿好饿,饿死惹!”

    娴姨拿铲子的笑脸没有出现,回应他的是成熟男人的脸,“是鸡翅,想吃红烧鱼和排骨,改天做。”

    余念愣住,“你回来了。”

    余念一周前在梁颂晟怀里睡的,他第二天上午醒过来的时候,梁颂晟已经离开了。

    后续的一周,梁颂晟回来过四五天,可以余念没见过人。对方都是在他睡下后才回,余念醒来前就走了。

    “洗手,马上开饭。”

    说罢,梁颂晟回到厨房继续忙碌。

    余念放下东西跟到厨房,在后面偷偷摸摸看了会儿,才慢慢悠悠凑过来,“怎么突然回来了?”

    “明天年三十。”

    “对哦。”

    每天忙碌,都要忘记了。

    余念:“怎么回来也不说一

    声。”

    梁颂晟:“惊喜。”

    “哦。”余念闻着菜香味,蹭蹭袖口。

    梁颂晟:“不喜欢?”

    余念心脏乱蓬蓬的,“喜欢。”

    突然回家,还亲自下厨。

    怪浪漫的。

    梁颂晟把鸡翅盛出来。

    余念接手 ,“我端我端。”

    梁颂晟避开他,“烫,我来。”

    大年三十前夜,两个人的晚餐算不上热闹,但好过只有自己。

    窗外偶有炮声和儿童的嬉戏,电视机上播放着晚间新闻,主持人说着庆贺新年的祝福语。

    梁颂晟夹鸡翅给他,“明天还练舞吗?”

    余念:“没事的话就去练。”

    “下午早点结束。”

    余念咬了口鸡翅,“是有安排吗?”

    “去哥和嫂子那里过年。”

    余念剔除鸡骨头,“好。”

    梁颂晟:“顺便,把订婚宴的时间定下来。”

    第二天。

    余念并没有去舞室,他睡过头了。

    至于睡过头的原因……

    难以启齿,无地自容。

    啊啊啊呜呜呜!

    余念你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做那种梦,

    为、什、么!!

    他梦到了和梁颂晟的订婚现场,来了无数宾客,在华美的宴会厅。

    他穿着枝枝姐做的公主裙缓缓走进,在大厅的另一端,梁颂晟身穿高档西装,捧着束鲜花,迎面而来。

    梁颂晟牵上他的手,单膝下跪。

    在热烈的掌声中,深情款款对他说:“念念,嫁给我。”

    他们在漫天的花瓣和彩带中拥吻,他的唇边还触碰到下巴的胡茬感。

    订婚仪式结束,梦境跳转到了家中。

    他被梁颂晟抱起,直接送到了床上。

    还是梁颂晟的床!

    关上门,梁颂晟像变了个人,不和他讲话,只把他压在身下,用力亲吻他。

    像上次一样,超凶!

    高档西装褶得乱七八糟,纽扣一颗颗落下,连着领带一起。

    余念的视线有眩晕感,像是进入了全身麻醉期。

    梦里,他没有反抗能力,像是全麻过后,等待手术的患者。

    恍惚间,他看到了长裤顺床边滑落的痕迹,连着他复杂反锁的公主裙一起。

    手掌沾着酒精,消毒于身体的每一处。

    消毒结束,手术正式开始。

    余念的眼前影影绰绰,被医生要求调换了不同的手术方向和顺序。

    几番操作过后,他身体一僵,随后又软了下来。

    霎时,余念从梦中惊醒,眼前没有无影灯,是他卧室的天花板。

    他坐起来,掀开被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

    “救命救命!”

    “要死了哇哇哇!”

    梁颂晟出现在门口,“怎么了?”

    余念捂紧下半身的被子,“没、没怎么!”

    干嘛突然出现!

    呜呜不是很忙的吗?

    怎么今天不去上班啊!

    梁颂晟神色缓和,落在他捂紧的区域。

    分不清他是嘲笑还是生气,只听他云淡风轻说了句,“做梦了?”

    充血感从小腹窜到后脑勺,余念是喊出来的,“没有!才没有!我根本没有做梦!我从来不做梦!”

    梁颂晟收回视线,似笑非笑离开,“换衣服准备起床,该吃午饭了。”

    脚步声逐渐消失。

    余念翻身闷进被子,腿死死并住,恨不得缝上。

    呜呜呜丢死人了!

    是订婚又不是结婚,为什么会做那种梦!以后再也不看奇奇怪怪的漫画了!

    害人,太害人惹!

    *

    梁颂晟今天休息,下午余念也没去练舞。午饭后没多久,他们便提上东西,去了哥哥嫂子那里。

    和预期的吵吵闹闹不同,今天没听到梁子辰的声音。小学霸去参加国际奥数冬令营,要初三以后才能回来。

    俩兄弟在书房聊他们的,余念则陪嫂子在客厅插花。

    余念三岁父母双亡,他的思维里没有太多母亲的真实感。但妈妈在世的话,比嫂子大不了几岁。

    余念回忆枕边相册里妈妈的脸,如果妈妈还活着,也许和嫂子一样,会穿温暖颜色的套装裙,留过肩的长头发,总是笑着和他说话,身上有鲜花的好闻味道。

    嫂子取下一枝百合,慢慢剪掉多余的茎秆,“念念,搬过去的这段时间,住得还习惯吗?”

    “嗯,挺习惯的。”

    卧室房间很大,床很舒服,采光很好。家离学校很近。送他上下学的是他熟悉的司机叔叔。照顾他生活起居的,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娴姨。他卧室的楼上,还有一个超级豪华的练舞室,比爷爷家的那个还要大。

    冰箱上层有喝不完的牛奶,下层有喜欢口味的冰淇淋,储物柜里塞满他爱吃的果冻和薯片。

    他被照顾得很好,和以前一样好。

    “和小晟的相处呢,你们磨合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合心意?”

    余念摇摇头,“没有,他对我很好。”

    细数这段日子,梁颂晟教他雕刻品茶,还给他做饭熬奶茶。他在学校受伤,会亲自帮他正骨,百忙之中接他放学。

    还带他逛街买衣服,去喜欢的餐厅,剥虾壳蟹壳。甚至是放弃休息的时间,帮朋友的爷爷做手术。

    虽然他有时很凶,又严谨过了头,他们之间还有很大的鸿沟,也可能鸿沟永远无法跨越。但他在心里,梁颂晟很好,好到可以忽略那些不好。

    余念脑海闪过了退圈的清沨大大。

    如果他和梁颂晟真的可以结婚,退圈对他来说,好像也是可以的。

    嫂子试探性的问:“念念,你们住在一起了吗?”

    嫂子特意加了句,“我的意思是,睡在一个房间了吗?”

    余念红了耳根,早上的梦正在折磨着他,“没、我住他隔壁。”

    嫂子轻轻笑了下,“看来是我误会小晟,还以为他欺负你了。”

    “没有欺负。”余念埋着头,搓搓耳朵。

    烫滚滚的。

    哎呀,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欺负。喝醉了把人按在床上,不由分说使劲亲的时候,也欺负得好厉害。

    那时的梁颂晟,就好像吃醋了一样。

    可他根本没有吃醋的理由。

    嫂子擦去叶子上的泥,“他那时执意接你回去,我和你叔叔怎么都劝不动。”

    余念眨眨眼,“啊?”

    不是爷爷的遗嘱吗?

    “原本我们打算把你接过来住,但小晟说子辰很吵,会打扰你,外加这边离你学校远,他担心你上学不方便。”嫂子笑着摇摇头,“结果,自己搬得离医院那么远了。”

    余念晕晕的,“他以前不住那儿吗?”

    “南山别墅离省医院十几公里,他是个工作狂,怎么会住那么远。”嫂子抽出一捧满天星,“说起来,那栋别墅买的挺着急的,好像是你爷爷病危的消息传出来以后,他当天就买了,也没问我和他哥哥的意见。”

    “那孩子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还很固执,一转眼,把事全都做了。”

    “这样啊。”余念握着根玫瑰花枝,手心被花刺扎得痒。

    嫂子给插好的花喷水,“那念念,我能不能问个小秘密?”

    余念又去捏花瓣,“什么?”

    嫂子的口气很平缓,“你对小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余念攥紧手心,“什么什么感觉?”

    “就是,喜欢他吗?”

    作者有话说:

    念念:突然问,要怎么答嘛!【捂脸】

    不容易,还是有宝贝答对下巴的QAQ 都怪钟主任!

    大家期望的那些,将来都会有,信我!【挺胸】

    真实的新婚夜,一定比念念的梦刺激【。】

    前十个按抓有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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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过年

    ◎尽快到底有多快。◎

    脚步声打断了交谈。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话的是梁颂泽, 身边跟着梁颂晟。

    余念躲避所有人的视线,把扯掉的花瓣收进手心。

    嫂子识别到了余念的小动作,“在分享小秘密, 但你们来了……”

    她会心一笑,“看来这个秘密要说不了喽。”

    梁颂泽察觉余念发红的脸, “什么秘密?不能让叔叔知道吗?”

    嫂子抢着说:“老公, 你就别逗念念了。”

    保姆走上前,“先生, 太太, 年夜饭差不多了。”

    嫂子取下余念手边的玫瑰, 插进了花瓶,“走吧,去吃饭。”

    四个人上了桌。

    梁颂泽心情不错,特意开了瓶陈年佳酿,“大过年的,不能推,每人都来点。”

    梁颂晟接下酒盅,“我喝, 念念就算了。”

    梁颂泽皱眉,“都成年了, 你怎么还管这么多。”

    嫂子拍拍他,“老公, 人家小两口的事 ,你就别掺和了。”

    余念红了脸, 把花瓣塞进兜里。

    梁颂泽递来果汁, “念念, 他管这么严, 你烦不烦啊?”

    余念抱着果汁杯,“也没有很严。”

    梁颂泽逗他,“要是委屈了就搬过来住,想干嘛就干嘛,都依着你。”

    嫂子拦住他,“老公,别乱说。”

    梁颂晟端起酒盅,“哥、嫂子,我敬你们,新年快乐,”

    余念跟着举杯,“还有我还有我,叔叔、啊不对,哥哥嫂子,新年快乐。”

    “不错,改口了,好事好事啊!”一杯酒下肚,梁颂泽兴致正浓,“接下来,该商量商量你俩订婚宴的事了。打算什么时候办?”

    梁颂晟:“哥,你觉得?”

    梁颂泽:“要我说肯定越快越好啊,趁着念念放假,在正月里就把事儿办了”

    余念埋头嘬果汁。

    希望别和比赛离得太近。

    梁颂晟:“尽量在二十号以后。”

    余念顿了一下。

    梁颂泽:“怎么那么靠后?”

    “念念二十号有舞蹈比赛,我想等他比完再办。”梁颂晟转而问余念,“可以吗?”

    余念点头,“可以。”

    大古董怎么知道的?

    我没和他说过呀!

    梁颂泽:“那仪式方面,你们喜欢什么形式?”

    所有人噤了声,把注意力放在余念那。

    当事人低头夹菜,羞红了脸,“我、我都可以,听大家的。”

    嫂子解围,“念念还小呢,建议从简,等到正式婚礼的时候,咱们再办场大的。”

    嫂子转过来问:“念念,你看行吗?”

    余念:“行!”

    只要能结束羞羞的话题,怎么都行。

    梁颂泽说:“念念,你有什么朋友要请?我算算安排几桌。”

    “我没和同学说要订婚的事情,能来的只有个关系要好的姐姐。”

    梁颂泽:“杨家的小女儿?”

    余念点头。

    梁颂泽转而问弟弟,“医院那边呢?”

    梁颂晟:“三桌。”

    “行,剩下的我来安排。我这边商业上的朋友,还有余老先生的旧友,加起来怕是得有三五十桌。”

    余念抽一口凉气,好、好多。

    梁颂晟弯下腰,靠过来,“能接受吗?不行的话,再从简。”

    余念:“没事的,我这边都可以。”

    如果这场订婚宴就是为了广而告之,让外界相信婚约的真实性,那宴请大量宾客是必须的。

    梁颂泽放下筷子去打电话,没多久风风火火回来,“行了,日子定在二十六号,念念比赛结束后的周末,正好在开学前。”

    梁颂晟又反过来问他的意见,“可以吗?”

    余念很满意,“可以。”

    时间松闲,开学比赛都不影响。

    晚饭过后,余念陪嫂子看春晚,中途还跟梁子辰视了频,小学霸得知余念在那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吵着闹着要回国,余念哄了半天才好。

    挂断视频,余念从卧室出来,听到隔壁兄弟两个人的争执声。

    “医院医院又是医院 ,梁颂晟,这都多少年了!你自己算算,这些年你哪次年三十在家呆过?哪年没守在你的破医院?”

    “以前就你自己,忙着你那点事就算了,今年念念过来了,我以为你能收敛。”

    “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

    “你要是真这么在意,干脆跟手术台结婚算了,你把念念接回来干什么?”

    “你要是总这么冷着他,当初就别答应婚事!”

    梁颂泽的声音很大,余念扒在门口,有点害怕。

    嫂子走过来,“念念,没吓到你吧?”

    余念摇摇头,“哥他怎么了?”

    “没事的,每年都得有这么一出。”嫂子拍拍他安慰,“喝了酒就好这样。”

    书房有硬物摔裂的声响。

    “梁颂晟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去医院,以后就别进家门!念念也接回来,用不着你来管。”

    嫂子闯进来,拦住梁颂泽,“老公快停下,大过年的,不吉利。”

    梁颂泽手是停下了,但火气未消。

    至于身边的梁颂晟,他面无表情,手机不停地震。

    余念走到梁颂晟身边,小心翼翼拽他的袖口,“我有点困了,咱们回去吧。”

    梁颂晟转到他那边,目光温和了些,“好。”

    “好什么好?”梁颂泽挣脱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又打着回家的借口去医院!”

    “都在这儿待着!”

    “今天谁也别走!”

    梁颂泽喊来保姆,“去把小晟的房间加床被子,今晚念念睡那。”

    余念:“哥,我还是回去吧,其实我有点认床,换了位置睡不好。”

    嫂子也过来劝,“老公,让他们回去吧,念念过两天还比赛呢,得好好休息。”

    见丈夫不松口,嫂子又去劝,“老公,你这样,都吓着念念了。”

    梁颂泽看着委屈巴巴的余念,叹了口气,“走吧走吧。”

    “过了年,我让人买张一模一样的床,把小晟房间的换了。念念,这儿也是你的家,得早点习惯。”

    “嗯,我知道了。谢谢哥。”余念假装打了个哈欠,“我们先走了。”

    梁颂泽叫来保姆,“安排司机送他们。”

    回程的路上,梁颂晟的手机不断响。

    余念说:“接吧,好像挺急的。”

    梁颂晟接通电话,说着些专业术语。

    听意思,应该是手术过程中出现了问题,梁颂晟正进行口头指导,看状态,似乎很棘手。

    梁颂晟坐在车上讲着电话,但在几公里以外的手术床上,躺着的却是条鲜活的生命。

    年三十的夜晚,道路昏暗空旷,每隔几百米,就能看到几个燃放烟花的人。

    余念靠在窗边,街道狭窄冗长,树枝干秃秃的,唯一灿烂的烟花,也只有眨眼那么一下。

    他收了收衣领。

    过年了,可是好冷啊。

    车停在别墅门口,梁颂晟仍在打电话。

    余念下了车,转头对司机说:“麻烦把梁先生送去省医院。”

    梁颂晟解安全带的手静止,电话里还能听到对方的询问。

    “放心,我不会和哥说的。”余念露出小虎牙,“快去吧,除夕每年都有,但生命没了就真没了。”

    梁颂晟眼底有担忧,“你呢?”

    余念打了个哈欠,“我没事啊,好困,要睡觉了。”

    梁颂晟按安全带的手彻底松开,“我会尽快回来。”

    “嗯,拜拜。”余念挥挥手,关上了车门。

    黑色商务车渐行渐远,扫起了路边的枯叶和深冬的风。

    余念嘴角的弯月落了下去。

    他掏出兜里的玫瑰瓣,被揉得稀碎,怎么都拼不全。

    二十四小时超市放着喜庆的歌,门前的风铃反射路灯的光,余念的世界水汽朦胧。

    他看远处的万家灯火,又看寂若无人的街道。

    爷爷说过,爸妈临走之前,也抱着他说过相同的话。

    会尽快回来。

    尽快回来。

    尽快。

    尽快到底有多快。

    *

    余念坐长毛地毯上,他点开直播间,设置了登陆密码。

    直播间空荡荡的弹幕屏不太习惯,他确认了在线人数为零。

    余念把手机架在方便的位置,抱着双腿,下巴垫在膝盖上。

    “米娜桑晚上好呀,抱歉我设置了密码,不是不想让大家看,是不想过年打扰你们,可我自己又有点寂寞。”

    “好吧,我撒谎了,我就是害怕让你们看,不想被看到难过的我、不开心的我、还有孤零零的我。”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其实我没有爸爸的。我原本也有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家庭和睦,我是他们最爱的宝贝。”

    “但在我三岁那年,爸妈不幸在车祸中去世。”余念强颜欢笑,泪水躲藏不住,“而大年三十,就是他们的忌日。”

    “但我那时太小了,没有太多的印象。我记得更清楚的是,大年三十的后一天是爷爷的生日。”

    “以前,每年的这一天,爷爷都会陪我熬夜守岁。”

    “爷爷总说,他要身体健康、要慢点老、要陪着我长大,要我永远不孤单。”

    “爷爷真的很努力,他活到了九十八岁,但还是离开我了。”

    “从此以后,就没人陪我守岁了,今年过年,念念又是一个人了。”

    余念闷进臂弯里,“可我都十八岁,是成年人了,为什么还是觉得孤单,还是会想哭啊。”

    “真的好丢人,好没出息。”

    *

    梁颂晟下了车,马不停蹄赶到手术室。这场手术并不复杂,普通医师就可以完成,但越简单的手术,容易造成失误。

    好在抢救及时,在这个团圆的日子,挽留了一条生命,拯救了一个家庭。

    对旁人来说,大年三十是“合家欢庆”,可对梁颂晟来说,这天是“不堪回首”。

    大年三十,是他母亲的忌日。

    十五年间,他时常在想,如果当年的那场事故,路人能早些发现,医生能抢救及时,妈妈的生命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因为不愿面对,他就用自己的方法,让每年的今天加速前进。

    无影灯和手术台促使他思维清晰,短暂的忙碌能遗忘长久的痛苦。

    他每做一台手术,就能减少一个像他这样痛苦的人,也减少一次让“佳节”变成“祭日”。

    十一点半,梁颂晟下了手术台,回更衣室的路上,他正要给余念回电话,手机弹出条推送。

    【您关注的主播开播啦,快来看看吧】

    梁颂晟点进去,系统提示需要六位密码。

    他随机点了123456。

    【密码错误】

    他又试了几次,最后用余念的生日顺利进入。

    里面空无一人。

    余念抱着膝盖,哭红了眼。

    “好想爸爸妈妈和爷爷,为什么没能早出生几年,不能再多陪陪他们。”

    “为什么今年不能和爷爷吃蛋糕,不能和爷爷一起守岁了。”

    余念蹭干净眼泪,“不能哭,爷爷在天上看着,他会着急的。”

    余念捂住嘴,拼了命地制止眼泪。

    “我不想一个人,好讨厌只有自己。”

    “一个人过年,一个人守岁,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说好尽快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他之前说过,不会再让我等了,可他骗了人,还是让我等了。”

    “不行不行,明明是我让他走的,怎么能怪他呢。”

    “可我干嘛要逞强,干嘛要说我没事。”

    “他是去挽救生命的。”

    “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梁颂晟心口炸疼。

    母亲的祭日,也是余念父母的。十五年前的今天,他们在同一场事故中遇难。

    余念的眼睛半开半合,泪水哭花了屏幕,嘴里还叨念着,“念念不哭,不要哭,他说会尽快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回来陪我守岁。”

    “陪我一起过年。”

    敲门声打断了梁颂晟,护士神色匆忙,“梁主任,现在有个……”

    梁颂晟套上大衣,丢下句话,摔门而去,“找值班医生!”

    作者有话说:

    念念,等我。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拿小鞭子抽梁主任,快点快点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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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3   生日

    ◎嘴唇上的奶油,好像很难擦。◎

    临近午夜, 街道热闹起来。

    梁颂晟叫了出租车,插塞着耳机,关注直播中的余念。

    画面中的他困倦不堪, 身体歪歪斜斜,倒了又迅速爬起来。

    余念凑到手机前, “都要十二点了, 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余念把自己抱进怀里,眼眶噙着泪花, “所有说会尽快回来的, 都是骗子。”

    “骗子, 大骗子!”

    梁颂晟摘下一只耳机给余念拨电话,又和司机说:“师傅,麻烦加快速度。”

    “同志,这边限速八十,大过年的,不兴开快车,咱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手机响了十几声,没有人接。

    梁颂晟退回直播间, 系统提示主播已下线。

    梁颂晟看表,二十三点五十一, “师傅,麻烦您了, 我希望在十二点前到。”

    司机加了点油门,“放心吧, 再有三分钟, 准到。”

    车停在别墅门口。

    梁颂晟飞奔上楼, 出现在余念的卧室门口。

    干瘦青年蜷着身子躺在地毯上, 他睡得很熟,眼眶红彤彤的,睫毛和脸颊挂着泪。

    梁颂晟脱掉外套,搓热的手才将人抱起,送到床上。

    也许是消毒水味惊扰了他,梁颂晟把身体往后错,余念却反方向往他怀里扎。

    梁颂晟坐在床边,帮他擦去泪痕,默数着秒数。

    五、四、三、二……

    指针拨向零点,炮声响起之前,梁颂晟捂住余念的耳朵。

    熟睡的人乖乖蹭他,并没有受到影响。

    待炮声消失,梁颂晟捧起余念的手,用小到听不清的声音,温柔对他说:“念念,新年快乐。”

    一夜安眠。

    余念抱着熊打了个哈欠,抓了抓痒,又把身体翻过来。

    阳光明媚,他眨眨眼,床边却生出个绿油油的身影。

    余念以为没睡醒,揉揉眼准备接着睡。

    绿油油却开口说话了,“醒了?”

    余念猛地坐起,“你、你怎么在这儿?”

    绿油油:“不是说好的,一起守岁。”

    余念:“……”

    哎?什么时候说好了?

    “但有的人零点前就睡着了,我只能帮他守了。”

    余念心里乱蓬蓬的,“你零点前就回来了?”

    “守岁当然要在零点之前。”

    余念蹭蹭鼻尖,偷偷笑,“哦,那对不起。”

    “今年原谅你,以后不许提前睡。”

    余念的眼珠亮了。

    是将来都一起守岁的意思嘛?

    梁颂晟从地毯坐起,“换衣服,下楼吃饭。”

    绿油油的背影消失在卧室,余念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穿医院的手术服守岁?是有什么说法吗?

    新年讨个吉利?

    绿色的吉利?

    *

    吃完早饭,余念跟着梁颂晟上车。

    他插上安全带,顺便问,“要去哪里?”

    “先去取鲜花和蛋糕,再去墓园。”

    大年初一的清晨,城市并不热闹,墓园亦是如此。

    梁颂晟拎着蛋糕和两束鲜花,剩下的两束在余念那里。

    他们先来到余念爷爷的墓碑前。

    墓碑是半年前修葺的,余念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梁颂晟摆出蛋糕,鞠了躬,“爷爷,生日快乐,我和念念来看您了。”

    随后,梁颂晟把两束鲜花摆向旁边的墓碑,同样鞠了躬,“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简单祭奠,梁颂晟转向余念,“我去那边等你,不急。”

    余念点点头,把鲜花摆在爷爷那,轻轻吹去上面的浮土,又蹭了蹭爸爸照片上的脸,最后靠在了妈妈的墓碑旁。

    “妈,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您跟爸爸说,也不知道爷爷跟你们说了没有。”

    余念用脸贴近墓碑,“哎呀,我不是故意瞒你们,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我要订婚了,这个月二十号。”

    余念看向不远处,穿深色大衣,背对着他的男人,“虽然这门婚事是爷爷私自订的,但其实人是我自己选的啦。”

    “我是不是超会选?他是不是很帅?他是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医生,前段时间还治好了我朋友爷爷的病呢。”

    “哎呀不对,妈您应该认识他的吧。都怪我那时候太小,也不知道您对他的印象是什么样的,但他从小就很优秀很厉害,妈你一定也很喜欢他吧。”

    “我现在都住在他家,他有时候凶凶的,但大部分时候都很温柔。而且,昨晚他还陪我一起守岁,虽然我没出息睡着了。”

    “但我们说好了,明年还要一起守岁,倒时坚决不提前睡。”

    “妈,虽然我还是会想您、想爸爸还有爷爷,想多了还是会没出息的掉眼泪。但我会努力开心起来,不让你们担心的。”

    “妈,你们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

    “念念永远爱你们。”

    与亲人告别,余念来到梁颂晟身边。

    梁颂晟帮他收紧衣领,“可以陪我去看两个人吗?”

    余念捧着怀里的花,“好像少了一束?”

    “没少,一束就够了。”

    梁颂晟带他走到旁边的园区,站在墓碑前,“我爸不喜欢鲜花。”

    他从怀里拿出枚玉石,“爸,这是你最喜欢的玉种,我给您找来了,事后还摆在您书房的保险柜里。”

    说着,梁颂晟托了下余念的后背,“爸妈,这个是余念,余爷爷家的孙子,也是我的未婚夫。”

    “我们这个月二十号举办订婚宴。”

    梁颂晟的语言很简单,也很平静,却把余念说不好意思了。

    余念抠抠手,鞠了个躬。

    这就算见家长了吧。

    希望叔叔阿姨能喜欢我。

    梁颂晟:“你有要说的吗?我妈生前是舞蹈老师,和你应该有共同语言。”

    余念站在梁夫人的墓碑前。

    女人的脸他并不陌生,妈妈的相册里有很多和她的合影。

    “阿姨,我看过新闻,您接受采访时说,我妈妈是您最得意的学生,我也会努力,向您和妈妈看齐的。”

    从墓园出来,余念坐上车,“等下要去上班吗?”

    “不,这两天都在家。”

    车停在别墅门口,梁颂晟打开后备箱,提了个蛋糕出来。

    余念:“还有人过生日吗?”

    梁颂晟:“没了。”

    余念跟在梁颂晟身边,瞅瞅盒子,“那怎么还买蛋糕啊?”

    而且,好大个,还是双层的。

    “爷爷吃了,我们念念也要有。”

    耳边吹了阵风,余念听到了心脏噗通噗通的声响。

    他回忆着梁颂晟的话。

    我们念念。

    哇啊啊啊啊啊啊!

    余念烫着脸去洗手。

    太犯规惹!

    蛋糕摆在桌上,梁颂晟把塑料刀递给他,“你来切?”

    余念撑着下巴,“可以先点蜡烛,许过愿再切吗?”

    以前爷爷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把许愿的机会让给他。

    爷爷说:“念念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

    梁颂晟点燃蜡烛,“好了,许愿吧。”

    温暖的烛火映红了脸,空气中有奶油的香甜。

    余念闭上眼,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

    没有爷爷的第一个生日和新年,希望未来的每一年,都有人陪我守岁,陪我给爷爷过生日。

    爷爷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余念缓缓睁开,对上了梁颂晟的眼。

    他回避目光。

    干嘛呀!

    老这么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我可以吹了吗?”余念问。

    梁颂晟把蛋糕往他的位置推。

    蜡烛熄灭,青烟袅袅飞。

    余念切了快奶油不多的递给他。

    好像年纪大的人都不太爱吃甜的,爷爷就是这样的。

    梁颂晟接下蛋糕,“你之前除了吃蛋糕,还有活动吗?”

    余念塞了一大块奶油,“有是有的。”

    梁颂晟:“什么?”

    余念含住叉子,“不敢说。”

    梁颂晟:“说。”

    余念声音放到最低,“抹奶油。”

    每次都要把爷爷抹成大花脸才够,小时候是他不懂事,后来养成了习惯,如果不抹爷爷,爷爷还会难过,像个小老头似的,暗暗不高兴呢。

    但是……

    现在是吓人呼呼的大古董,可没有小老头可爱。

    “是这样吗?”

    沾着奶油的手伸过来,一坨香香甜甜的草莓花点在了余念的鼻尖。

    “你犯规!我还没说开始呢!”余念激起了胜负欲,更大坨的奶油以最快的速度,落在梁颂晟的鼻骨。

    梁颂晟又沾了一些,“现在要开始了。”

    “开始就开……哎!”

    另外一坨奶油涂在了余念的嘴角,罪魁祸首先行逃跑。

    余念抓了一大坨,“站住,看我这次一定全抹在你脸上!”

    “哎?哇啊——!”

    余念疯狂跑,冲力太快,掉在地上的奶油踩了上去,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被及时出现的大手抱住。

    “没事吧?”梁颂晟低眉看他。

    “没事。”

    余念躺在他胳膊上,这个姿势有点尴尬,他挣扎着要起来,梁颂晟抱得更紧。

    梁颂晟:“还玩吗?”

    “不玩了。”余念后腰又烫又麻,“我、我起来。”

    梁颂晟仍抱着,“脸上有奶油,我帮你擦掉。”

    所谓的擦,就是用手亲自帮他抹,余念鼻尖有,嘴周围也有。

    单纯用几根手指,根本达不到“擦”的效果。

    梁颂晟的手从鼻尖转移到嘴唇,指肚附着在上面,来回揉搓。

    滑腻感在下嘴唇来回周旋。

    摩擦生热,全身发热。

    “念念。”梁颂晟叫他。

    余念木讷反应,“嗯?”

    “蛋糕好吃吗?”

    余念转而问,“您刚才没吃吗?”

    “还没来得及。”

    “很好吃,还不甜。”

    “嗯。”梁颂晟的手指很轻,余念的嘴唇却擦出了火,“念念,你嘴唇上的奶油,好像很难擦。”

    心跳的声音在余念的世界里徒然增大。

    他还倚在梁颂晟的怀里,那只没有奶油的手抓紧了男人的衣服,他视线越来越模糊,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随后,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男人有很细微的动作。

    余念唇边喷着奶油味的呼吸。

    铃声打断了还没开始的一切,余念挣脱出来,跑回去接电话。

    “喂,云卓。”

    “念念,新年好!”

    “云卓新年好呀。”余念心率还是很高,胸腔乱糟糟的。

    “抱歉,这么晚才回你电话。”

    昨晚余念给祖云卓发了新年的祝福短信,但没有收到回复。

    “没关系的,你那边怎么样呀?”

    “挺好的。”祖云卓很兴奋,“我是想跟你说,我从老家回来了。”

    “爷爷的身体没问题了吗?”

    “我就是为了爷爷的身体才回来的,我带着爷爷一起来了。”

    爷爷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后半年还需要去医院做康复检查。

    最近赶上农闲,他们索性搬过来住。

    余念:“那太好了,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呀?”

    “我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价格不贵,有地铁,交通很方便。”

    余念:“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们收拾了一天,现在都弄好了。”祖云卓又说:“对了念念,要不咱们今天就开始练习吧”

    余念看向楼下吃蛋糕的梁颂晟,“明天可以吗?今天还有点忙。”

    “好,咱们明天下午,老地方见。”

    挂断电话,余念平复好心情又下了楼。

    他塞了一大口蛋糕,“我明天下午要去练舞了。”

    梁颂晟把叉子从嘴里拿出来,“和那位患者的孙子?”

    “嗯,我们是搭档。”

    “只有你们俩?”

    “对呀,我们是双人舞嘛。”

    见梁颂晟没回应,余念又问:“怎么了?”

    梁颂晟的眼神猜不透,“没事。”

    *

    晚饭过后,余念登录直播间。

    弹幕被粉丝们刷爆了。

    「念酱,什么情况啊!」

    「你昨晚怎么了?」

    「房间为啥加密了?」

    「之前你年三十不都很忙,没时间直播的吗?到底怎么了,有什么秘密还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念念,我可担心死了!」

    「念念!我的念念!」

    余念这才想起来昨晚的事。

    “米娜桑新年好呀!”

    “昨晚不小心点错了,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真的吗?不信不信。」

    「怎么会突然开加密直播啊!」

    「有不开心一定要说出来。」

    「我们永远会站在你这边的。」

    “没有啦,真的没有。”

    “谢谢大家的关心,念念好感动。”

    「那你昨晚在干什么呀?」

    “我昨晚和爸爸在一起守岁来着。”

    “但我太困了,是爸爸帮我守的。”

    “爸爸守了一晚上,都没有睡的。”

    「念念的爸爸真好啊!」

    「我爸早喝酒打麻将去了。」

    「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爸爸的爱。」

    余念的心脏被牵动,强烈的自尊心折磨着他,“抱抱宝贝,相信你会遇到会像爸爸一样爱你的人的。”

    「呜呜呜谢谢念念!」

    「宝,主播大赛决赛的时间公布了,你看到了吗?」

    余念点开网友发来的链接。

    酝酿了这么久,官方通知姗姗来迟。

    大年初二晚上九点,两个人同一时间开播。

    可任意出一个角色,并选择一支舞蹈,这次不是根据在线用户的点赞数量评判,而是直播结束后,由官方截取五分钟左右的视频,投放至社区广场,由大众网友选择。

    时间为期一周,每个板块票数最多的主播获胜。

    形式简单,余念很喜欢直观的对决方法。何况,在跳宅舞方面,他没怕过谁,自然也不会怕一个靠模仿自己大火的人。

    「念念想好跳什么了吗?」

    「念念要cos什么呀?」

    「能透露一下吗?」

    「你们都是叛徒吗?这个时候问这个,是觉得没窥屏的?等着对方继续抄袭呢?」

    “好啦,大家不要吵了,这些暂时保密,但念念会努力,不会让大家失望哒。”

    「念念这么自信更期待了!」

    「啊啊啊啊那天快来吧!」

    “念念,睡了没?”梁颂晟敲门。

    “哦,还没,稍等。”

    余念做了个嘘的动作,“我先下了,爸爸过来了,等等说哦。”

    余念退了直播,把设备摆在不易发现的角落。

    他拉开房门:“怎么了ba、呸!有事吗,梁先生。”

    梁颂晟递来牛奶,“喝了再睡。”

    余念站在门口,一整杯的燕麦奶,咕咚咕咚两口喝光。

    他又接下了纸擦嘴。

    梁颂晟握着空玻璃杯,“明天几点去?”

    “下午两点。”

    “我送你。”

    余念愣住,“啊?不用了吧。”

    梁颂晟板着脸,“不喜欢?”

    余念急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可是……

    呜呜呜呜呜。

    *

    次日。

    午饭过后,余念坐着梁颂晟的车,到达目的地。

    正值过年期间,舞蹈学校尚未营业,需要余念亲自开门。

    他们来得早,余念坐在车里等。

    大约五分钟,余念通过后视镜看到了祖云卓的影子。

    他挥挥手,“我先走了,拜拜……”

    “等下。”梁颂晟按住他的手,“我送你下去。”

    “啊?不、不用了吧。”

    如果让祖云卓看到送他来的是梁颂晟,那他们俩的关系该怎么解释?

    要死了!

    余念发愁,拼了命的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梁颂晟放了手,“晚上临时加了台手术。”

    “没事的,我让王叔叔来接我。”

    “注意安全。”

    临下车之前,余念转回身,“对了,梁先生。”

    “我初八决赛,您要过来看吗?”余念想了想,“但是,如果你忙的话,就……”

    “我不忙。”

    余念露出小虎牙,“嗯。那我去啦,拜拜。”

    他关上车门,对着梁颂晟挥了挥手,蹦蹦跳着离开。

    几乎同一时间,黑车从祖云卓身边擦过。速度很快,茶色玻璃,看不到里面的人。

    祖云卓和余念打招呼,“念念,是谁送你来的呀?”

    余念心虚,“我、我爸爸呀,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祖云卓看向远离的黑车,“走吧。”

    *

    训练有条不紊的进行,到了下午六点,祖云卓收拾东西,“念念走吧,咱们换个地方。”

    “去哪?”余念擦擦汗。

    祖云卓小声说:“咱们去比赛的演播厅。”

    “那边开门了?”

    双人舞蹈大赛的决赛是在国家剧院举办的,那边管理严格,非开放日根本进不去。

    “系学生会那边和保安商量好了,可以放咱们进去练的。”

    余念:“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祖云卓压低声音,“嘘,这个属于黑色地带,我是听我一个大三的老乡说了才知道的。”

    祖云卓老乡家出了点紧急情况,不得不退出比赛,便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他。

    为了练习有秩序进行,每次进场最多两个人,表演厅开放的时间只有下午的两点到晚上八点。祖云卓老乡约的是初二晚上七点到八点。

    祖云卓说:“去吗?”

    余念急着收拾,“当然去,快走。”

    七点到八点练一个小时,九点前再回家直播决赛,万事OK,排得开。

    晚上七点,国家剧院门前空荡荡的。

    祖云卓给保安递来样东西,后者将他们放进来。

    余念从学舞蹈开始,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过不少,但这样规模的还是第一来。

    豪华的装修,宽敞的舞台,站在这里,就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妈妈就是阳大现代舞系的学生,二十二年前,她就曾站在这里,获得了双人舞大赛的冠军,并留下了一张珍贵美丽的照片,张贴在学校的展览室。

    余念站在舞台中央,深吸了一口气。

    妈妈,我会加油,像你一样优秀的。

    祖云卓打开手机音乐,“念念,我们开始吧!”

    余念对着他微笑,“好呀!”

    动听的歌曲中,两个人翩翩起舞。

    余念的脑海中浮现出妈妈的脸。

    他要努力,拼命努力,要像妈妈看齐,要!

    巨响结束了幻想,余念身体偏斜,摔在地上,右侧脚踝极度刺痛。

    祖云卓惊慌赶过来,蹲在他身边,“念念,你怎么了?”

    余念表情狰狞,额头浮出汗,“脚,好痛。”

    “别动,我看一下。”

    天色较晚,巨型舞台只开了一盏暗灯,视线极其不佳。

    余念在旋转的过程中,脚下到了阻力,被强行绊倒。

    通常情况下,舞台的地面都有专人清理。

    余念左右摸索,在地上发现了一个Y字形状的树杈,表面凹凸,枝头锋利坚硬。

    祖云卓看向左侧飘动的半扇窗,桦树落光了叶,只剩光秃秃的枝条,“应该是风刮进来的。”

    余念捻着树杈,“大概吧。”

    祖云卓扶他起来,“还能动吗?”

    余念试着转动脚腕,有一点胀,他及时收了力,应该不是特别严重,但肯定是肿了,“还行。”

    钟严:“先去医院。”

    在祖云卓的陪伴下,出租车停在省医院门口。

    余念人都麻了,脑袋比腿还疼,“就是扭了一下,不用来这么大的医院吧。”

    “你说什么呢。作为舞蹈演员,脚多重要你不清楚吗?”祖云卓把人往外扶,“你放心,省医院都是好医生,一定能给你治好。”

    “可是……”

    这个是,大古董的省医院啊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就一下没看住!

    大古董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念念:QAQ

    提前修完提前发了,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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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兔子

    ◎嗯、轻点,我疼。◎

    祖云卓关上车门, “好了,别那么多可是了,伤要紧。”

    余念心里安慰着, 他扭脚是去骨科,和神经外科八竿子打不着。

    没事没事, 肯定没事。

    五分钟后, 余念在祖云卓的搀扶下,站在了急诊科的门口。

    余念:“……”

    这里, 好像也不安全吧?

    那个好爱说话的钟医生就在急诊科啊!哇呜呜呜……

    余念试图抵抗:“只是扭到脚, 不用挂急诊吧?”

    祖云卓:“门诊早下班了。”

    余念看表, 八点十分,“都这么晚了?”

    完蛋惹,九点还有主播大赛来着。

    余念试着活动脚踝,这么肿这样,今天也跳不了舞了吧。

    算惹,也只能这样了。尽快看完病回家,和大家解释一下吧。

    还是急诊科快一点。

    急诊、可是急诊有……!

    等余念反应过来,已经坐到了陌生医生面前。

    左边的医生认真检查, 右边的余念弓着身子左顾右盼。

    见他反应不对,医生问:“小同志, 你在找谁?”

    “啊?嗯……”余念贼兮兮的,“请问, 这里是有一个姓钟的医生吗?”

    医生帮他开检查单,“钟医生今天休息。”

    “还有一个很年轻, 头发黄黄的医生, 也在这里吗?”

    “你说小时啊, 他和钟医生同班。”

    “哦。”余念松了口气, 那就好。

    医生眯着眼,“怎么着?小同志,你也知道他俩的事?”

    余念:“……”

    他俩什么事?哎哎哎?

    来看个病,还有瓜吃吗?

    余念左瞧瞧右看看,也眯着眼凑过来,“难道,小时医生和钟医生是一对?”

    医生也左瞧瞧右看看,“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懂我懂我都懂!”

    余念闷下脑袋,捂着嘴抖肩膀。

    没想到,看着坏坏的钟医生原来喜欢小时医生这样的呀。

    余念回忆小时医生的脸,染黄头发,还戴黑色耳钉,一点都不像医生呢,也有点坏坏的感觉。

    但他站在钟医生身边的时候,看着又很乖,话都不多讲的。

    余念想起漫展那天,小时医生帮他解围好了几次,人还怪好的嘞。

    乖乖帅帅,人又很好。

    嘻嘻,不错,特别不错。

    “嘿,小同志。”医生在他眼前晃晃,“想什么呢?去做检查吧。”

    余念回神,“哦好!”

    片子拍完,只是软组织挫伤,医生开了药,最近减少活动,注意休息。

    回到家,余念简单涂了药,登录直播间。

    网友们的留言刷满屏幕。

    「念念呜呜呜终于来了。」

    「什么情况,怎么迟到了。」

    「我以为你不来了。」

    “抱歉抱歉,今天出了点意外,让大家担心啦!”

    「没事,人来了就好!」

    「加油,隔壁早开始了。」

    「念念怎么没换衣服?」

    「不是说给我们惊喜吗?」

    余念按了下胸口,“对哦,忘记了。”

    “大家稍等一下,我很快就过来呀!”

    余念遮上摄像头,蹦着只脚来到衣帽间,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衣服。

    大约十分钟,余念的声音闪出。

    “让大家久等,念念来啦!”

    但屏幕还是黑的。

    「怎么看不到哇!」

    「摄像头没开!」

    “念念想先说几句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咱们还有啥不能说的。」

    “认识我久的朋友都知道,念念所有的cos服都是姐姐给我做的。她是这个圈子里陪伴我最久的人,我每次害羞、自卑难过的时候,也都是她在鼓励我。”

    “包括这身衣服,她费了好多心血,还险些为了个道具,凌晨跑到隔壁城市。”

    「啊房管姐姐好好。」

    「这该死的姐弟情!」

    “明天就是姐姐的生日了,我想在这里对她说,枝枝姐,生日快乐。”

    “念念永远爱你。”

    「枝枝姐生日快乐!」

    「枝枝姐永远的神!」

    「谢谢姐姐打扮可爱的念。」

    “还有,也要感谢陪伴我这么久的大家,没有你们也不会有今天的我,念念永远爱你们。”

    「啊怎么突然煽情了!」

    「也爱念念,永远爱!」

    「快开摄像头求求。」

    “好吧,我要打开摄像头了哦!”

    “三二一。”

    干净的镜头画面里,出现了个戴白色口罩的青年。

    他身穿白色护士服,头戴护士帽。但衣服的款式很特别,到处透露着可爱和俏皮。

    护士帽上翘着两只兔耳朵,肩膀上坐着只小白兔,左胸口缝着胡萝卜。

    就连口罩上,也绣着个可爱的兔脑袋。

    余念坐在椅子上,抱着一只大兔子,座位旁还围着很多毛茸茸的小动物。

    猫,松鼠,考拉,仓鼠,龙猫,全依偎在余念身边。

    与其说是余念出的是白衣护士,倒不如说他是大森林里的一只可爱的兔护士拟人。

    弹幕炸开,在线用户量飞速增长。

    「啊啊啊啊兔子护士!」

    「念念你太萌了吧!」

    「到底吃了多少可爱,才能长成这样!」

    余念透过视频画面,看着打扮成兔子护士的自己,再看看疯狂的弹幕,自己先害羞了,

    他揉了揉毛茸茸的耳朵,“谢谢。大家能喜欢,念念就很开心啦!”

    「这身太适合跳恋爱循环了!」

    「求求了,来吧!」

    「跪求把小动物摆成一圈,让它们围着你跳。」

    “今天念念出了点意外,可能没办法给大家跳舞啦。”

    「怎么啦?受伤了吗?」

    「可是今天是决赛啊!」

    「救命,好担心。」

    “抱歉,今天确实有点不方便。”

    「到底怎么回事啊?」

    「哪里受伤了?」

    「还是身体不舒服?」

    「呜呜呜好担心。」

    「怎么办隔壁跳得好热闹。」

    「这怎么比呀好烦?」

    「怎么在这种时候受伤!」

    「白白把冠军让给别人?」

    「好气!让他占了便宜。」

    “没关系的,输赢并不重要呀,能给大家带来快乐就够了。”

    余念在意的,是六天以后的双人舞大赛。

    「但是真不甘心。」

    「恶人凭什么有好运气!」

    “大家也不要难过啦,虽然恋爱循环跳不了,但念念可以跳别的。”

    「如果受伤就不要动了。」

    「好好休息,永远支持你。」

    “不是啦,不用动腿,是跳手指舞。”

    “这是枝枝姐多年前特别喜欢的一首曲子,今天就在这里送给她,祝姐姐生日快乐,永远开心。”

    周围响起了Gwiyomi song的前奏。

    余念带着兔爪子,上半身跟着欢快的节奏,有韵律的跳动。

    「啊啊可爱死了!」

    「甜蜜暴击啊救命啊!」

    「念宝,快给姐姐亲亲!」

    「想把念宝藏起来呜呜呜。」

    随着直播的进行,余念的人气直线上升,很快顶上最显眼的推荐位,在线人数突破极限。

    但余念并没有增加时常,甚至提前下了播。

    随后,他接到了杨枝棋的电话,“你到底怎么了?哪受伤了?你家梁医生呢?”

    “他有手术,还没下班呢。”余念闷闷的,“姐,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不敢感动吗?”

    “我都要急死了,哪来的心情感动。”杨枝棋压着火,“你等着,我过去看你。”

    “不用,我去过医院的,就是扭到了脚,休息两天就好。”

    杨枝棋:“怎么扭的?”

    “今天去练舞,不小心被树枝绊到了。”

    杨枝棋:“比赛怎么办,有影响吗?”

    这也是余念发愁的地方,“还不知道,希望能好吧。”

    杨枝棋变了语气,“念念,你旁边有人吗?”

    余念往四周看看,“没有,怎么了?”

    “那个幺幺,你和他熟不熟?”

    “我都不认识他的。”

    “但我怎么觉得,他认识你。”

    余念:“不会吧。”

    “我每天盯他的直播间,他经常提你来制造热点,但很多事情,他了解得太多了,不像陌生人。”

    余念有点进幺幺的主页,“他IP在美国耶,我没有认识的人在美国。”

    “如果他根本不在美国呢?”

    虽然幺幺一直立自己在美国读书,思想开放,生活充实幸福的人设。

    “但我怀疑他故意更改IP。”

    杨枝棋给幺幺设置了特别关注,有次他凌晨上线,又很快下去。虽然全程不到半分钟,但杨枝棋确定,他当时的IP地址在国内。

    “而且……”

    杨枝棋缓了半秒说:“是阳城。”

    余念:“也许是巧合吧。”

    杨枝棋:“之前我也这么想,但今天我不这么觉得了。”

    余念:“怎么了?”

    “你扭脚的事,知道的人多吗?”

    余念:“当时只有云卓在的。”

    “你和这个祖云卓,关系真的好吗?”

    余念心沉下来,“姐,你干嘛这么问?”

    “我怀疑,他是幺幺。”

    余念噗嗤笑出来,“枝枝姐,在说什么呀,我和云卓是舍友,就算幺幺蒙着脸,只看身材我也能认出来的。

    “云卓最近也在直播,还是我介绍他来的。而且,幺幺开播的时候,云卓还陪我在医院呢。”

    杨枝棋:“就算他不是幺幺,那也很可能认识幺幺,而且,知道你就是直播间里的念酱。”

    余念:“为什么要这么想?”

    “幺幺今天早就开了播,心情不错。明明要进行决赛,他却显得特别轻松。而且,他不小心说漏了嘴,似乎是知道你今天会迟到或者来不了。”杨枝棋重重呼了口气,“念念,我怀疑,他们串通好想害你。”

    余念根本不信,“枝枝姐你别乱想,云卓不是那样的人。”

    “念念,人心险恶,你不会不知道。”

    “我知道,但云卓不是那样的人,他没有害我的理由。”

    “你忘了谢家兄弟了?既然他们能用手段和你住一间宿舍,祖云卓为什么不行?”

    推门声打扰了通话,余念转头,和他目光相接的,是面色冰冷的梁颂晟。

    哇啊啊啊啊!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余念身子在抖,吓得挂掉了电话,“梁、梁先生。”

    梁颂晟不理,单膝压在地毯,抬起了他的右腿。

    “哎、别别……”

    梁颂晟托着脚后跟,脸色阴郁,“疼?”

    余念气都不敢喘,“不、不疼。”

    可是,这样好难为情,唔嗯……

    咬牙的间隙,袜子被人强脱下来。

    梁颂晟握着他的脚,先是轻轻旋转,又按动了几个位置,“拍片子了?”

    “嗯嗯,没事的,医生说只是软组织挫伤,没伤到骨头,休息休息就好了。”余念慌死了,“真的没事的,现在就是有一点点肿的感觉,不动不疼的,真的不疼。”

    对余念来说,梁颂晟的僵尸脸比扭脚吓人无数倍。他生怕哪句话说不好,大僵尸就要进化成大丧尸。

    梁颂晟:“片子在哪?”

    手还没指出去,已经被梁颂晟找到。

    余念右脚踩着软垫子,光秃秃的没有袜子。

    房间气压很低,专业选手在看片子,受伤选手在找袜子。

    跑到哪里去了呢?

    余念目光乱飘,最后定在大僵尸的裤兜。

    平整的深灰色西装裤,侧兜挂着半只白底棕色达菲熊。

    余念双手撑在床沿,他脸熟透了,低头偷偷活动脚指头。

    袜子熊被绑架了。

    大僵尸也发话了,“挂的急诊?”

    余念点点头。

    “哪个医生?”

    余念悄悄收回脚指头,“留小胡子的医生。”

    梁颂晟:“眉心有颗痣?”

    余念想想,“啊,对!”

    梁颂晟放下片子,打开了摆在桌上的药膏。

    余念脚指头张开又缩紧,“白色管的我、我刚才涂过了,胡子医生说灰色管的四十八小时以后再用。”

    梁颂晟自顾研究药膏成分。

    余念:“……”

    好像自作多情了。

    但是,家里有个医生真是好好又坏坏,什么都瞒不住。

    梁颂晟放下药膏,搬来凳子,又托起他的脚。

    余念不敢再动。但梁颂晟的手心好烫,还贴在他脚上,要紧张死惹!

    心脏砰砰砰的,

    像亲亲的时候那么快。

    好讨厌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颂晟的话像一盆冷水。

    余念打了个哆嗦,“对不起。”

    “不是怪你。”梁颂晟努力心平气和,“我以为相处这么久,我可以成为你信任的人。”

    余念也开始反思,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梁颂晟,到底在怕什么?

    “念念,你相信我吗?”

    “信。”

    在此之前余念相信,是因为爷爷相信,而现在的相信,是因为自己相信。

    “不论再发生什么,都不要瞒着我。”

    余念点点头。

    再也不敢了。

    梁颂晟释放了火气,帮他揉捏最严重的区域,“怎么弄的?”

    “跳舞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树枝,绊倒了。”

    “树枝?”

    “嗯。”余念指着桌边,“在那边。”

    他又说:“但是,我觉得……这可能不是意外。”

    梁颂晟拿起枝条,脸色冷了下来。

    树枝的外观没有问题,折断的区域也不像是人为。

    但是……

    梁颂晟滑蹭树枝的一侧,微微发粘的胶质感,像是被人故意涂抹,专门粘在地面上。

    “事情交给我。”梁颂晟把树枝装进袋子,“这几天好好休息,哪都不要去。”

    余念不敢看他,“可我六天后有比赛。”

    梁颂晟:“肿成这样还参加?”

    “我退出了,云卓怎么办?”

    梁颂晟:“这么在乎他?”

    余念:“这是搭档的义务。”

    “你怎么跳?就算忍着,疼痛不影响发挥?”

    “我可以打封闭针。”

    梁颂晟脸色更差,“打过?”

    “没有,我就是听说。之前有师哥师姐在比赛前打过,据说效果很好。”

    “你所谓的封闭,在医学上叫作神经阻滞疗法。它的作用原理有两点,第一,局部麻药阻断疼痛信号;第二,糖皮质激素消除局部无菌性炎症。”[注]

    “但是,踝关节扭伤没有产生炎性反应,疼痛也不严重,你打他的意义是什么?”

    余念:“虽然我现在不疼,可活动就会疼。”

    “痛觉是机体受到伤害时的警告,用于引起机体一系列防御性的保护反应。”梁颂晟说:“简单来说,疼痛是在变相警告你,减少运动,保护关节。”

    “你却要反其道而行,这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甚至不可逆转。”

    不可否认,余念被吓到了,“那怎么办啊?”

    “安心静养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余念:“可我想参加。”

    梁颂晟:“明年。”

    “比赛两年一次。”

    “后年。”

    “我准备好久的。”

    “等。”

    “可我等不及了。”

    “等不急也要等。”

    “可是……”

    “没有可是,没用。”梁颂晟拿着树枝,“早点休息,我走……”

    衣摆被人拽住,梁颂晟还站在原地。

    “我想跳,不是为了同伴。”余念咬痛嘴唇,“是为了……”

    “妈妈。”

    梁颂晟怔住。

    余念指尖嵌进掌心,“妈妈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获得了舞蹈大赛的冠军。她的照片挂在学校展览室的墙上,只有获得冠军的才有资格。”

    “我想和妈妈的照片挂在一起。”

    就好像靠近了妈妈。

    “梁先生,求求你,帮帮我。”

    余念的眼眶红得人心疼,泛着的泪光软在心窝。

    梁颂晟闭上了眼,拽开他的拉扯。

    余念没松手,泪水夺眶而出,“求你了,就这一次。”

    强硬斗不过示弱,何况是撒娇般的柔软。

    梁颂晟松了气,他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柏樟,忙不忙?”

    “不忙。”

    “右脚软组织挫伤,没伤到骨头,但肿胀严重,冯医生开了云南白药和扶他林。想在一周后进行舞蹈比赛。”

    对面的人等了半刻,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家那个?”

    梁颂晟:“嗯。”

    “等等,我录视频给你。”

    余念对声音有印象,“是上次教正骨的徐医生吗?”

    “嗯。”梁颂晟低头等视频。

    余念眼珠圆亮亮的,“有办法了?”

    “只有这一次。”

    “遵命!”余念露着虎牙,眼圈还是红的。

    几分钟,视频发过来。

    余念好奇,凑过来看。

    是徐医生亲自给人捏脚的视频,画面中,他声行并茂,一边按摩,一边简单讲述穴位。

    余念眨眨眼,看着画面里的一双手和一只脚,“这个模特哥哥的脚丫还挺白的。”

    梁颂晟的目光落在余念微微肿起,却白到发光的脚面上。

    余念的注意力,全被声音吸引。

    徐医生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是那种网上很火的,听了会让人怀孕的声音,简直太适合配低音大总攻了。

    余念脑海里浮现出清沨的样子,如果徐医生能和清沨哥哥搭配,简直太贴合了呜呜呜。

    “嗯、嗯啊,别……”

    “柏樟,轻点,我疼……”

    余念愣住,脸红炸了。

    声音在继续,“痛则不通,说明你这里也有问题,更要按。”

    梁颂晟余光挪到余念脸上,他按掉视频,“来吧,试试。”

    余念咬咬嘴唇,“不、不看了吗?”

    “可以了。”梁颂晟抬起余念的脚,“试试效果。”

    “要不再看一遍?加深印象。”

    救命哇,根本听不够。

    呜呜还想再听亿遍。

    好、好刺激!

    梁颂晟:“一遍就够。”

    余念把脚伸过来,回忆刚才的声音。

    虽然他知道不可能,但那个声音……实在是太像清沨了。

    除了清沨大大,竟然还能有如此诱惑力的受音,简直了呜呜呜呜呜。

    梁颂晟把余念的脚放到腿上,将手搓热,趁其不备,用力一按。

    “啊唔……嗯!”余念捂住嘴,“疼、好疼!”

    糟糕,我怎么也叫出声了。

    啊啊啊啊好羞耻!

    梁颂晟绷着脸,稍有烦躁,“刚才没听到?痛则不通,更要揉。”

    余念咬紧牙关。

    好凶。

    “嗯,啊嗯嗯——!”新一轮的疼痛让余念慌了神,应激性的反应,他一脚蹬了出去。

    接踵而至的,是极度的难堪和无地自容。

    哇啊啊啊啊!

    救命我做了什么!

    “对、对不起!”

    梁颂晟眉间皱得深,把踢在双腿之间的脚,缓慢移回大腿。

    作者有话说:

    余念:怎么办,救救我QAQ

    苦于文字无法传达清沨大大诱人的喘声,请大家自行脑补!

    其实这部分剧情,徐医生和清沨那边,应该更快乐。他再这么喘下去,徐医生的变态属性真要藏不住了(bushi)

    疯狂喝中药压制的徐主任【。

    在念念和梁主任的故事里。

    钟主任:1.神助攻,2.炸肺点火仪

    徐主任:百病可治老中医【。

    前十个按抓有红包呀。

    抽奖还有一个宝没有添加地址,再等两天,如果还没有的话,再给大家抽一次呀,么么。

    [注]:参考来源: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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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   不乖

    ◎梁先生,谢谢你。◎

    余念脚底残存着形状的记忆, 他绷紧脚尖,脸烫得冒烟,“可以了, 我、我可以了。”

    梁颂晟仍在揉捏,“可不可以, 我来决定。”

    余念:“……”

    哇呜呜呜不行了不行了,

    好热好热,紧张紧张, 要死惹!

    到头来, 余念也不知道尴尬的捏脚仪式是怎么结束的。

    梁颂晟把脚放回来, 给他端了牛奶,盖好被子,关灯离开卧室。

    余念闷在被子里,差点把自己憋死。

    捏过的脚踝麻热热的,脚底火辣辣的。

    他钻进枕头下面,恨不得大哭一场。

    踹哪里不行,

    为什么要踹那里!

    余念在□□夹了个枕头,脚底的形状又开始刺激他。

    好、好大。

    一下子就邦邦硬的。

    *

    随后的几天, 梁颂晟每晚都要帮他捏脚半小时。

    先前一两次非常疼,可能真的像徐医生所说, 通了就不痛了。后面的两天,余念的肿胀极速消退, 疼痛感减轻不少。

    梁颂晟要求严格,坚决禁止剧烈运动。余念只能和祖云卓视频, 看着对方的动作, 一遍遍复习自己的舞步。

    为了安全起见, 他们还是把高难度的旋转由十六圈降回了十二圈。

    六天后, 决赛的日子到了。

    赛前当晚,揉脚仍在继续。

    可梁颂晟不说,余念也知道,他依旧没有达到受伤前的水平。

    他昨天有在卧室偷偷练习,简单动作没影响,到了复杂动作时,刺骨的疼痛非常影响发挥,他连力都不敢用。

    梁颂晟的掌心按在他脚踝上,“念念,我建议明天……”

    话被余念抢先,“明天,能不能给我打针封闭?”

    “它没有治疗效果,只能短暂缓解疼痛。”

    “够了。”余念按紧床沿,“有十分钟就够。”

    “这样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你一定可以治好的,对不对?”余念急着说:“还有徐医生,你们都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知道这么做又傻又蠢,但我努力了这么久,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随着比赛的临近,他每晚躺在床上,闭上眼就是妈妈的影子。

    虽然他这辈子都无法和妈妈同台,但能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也算是靠近妈妈了吧。

    梁颂晟抽出湿巾,擦净脚上多余的药膏,“早点睡。”

    “我睡不着。”

    梁颂晟起身,站在门口,“你不睡,明天怎么比赛?”

    余念眼睛亮了,“好!”

    “梁先生,晚安。”

    “嗯,晚安。”

    *

    舞蹈大赛下午开始,选手要提前三小时到场化妆,再热身熟悉场地。

    余念很早就起了,忙上忙下收拾。

    梁颂晟手边有医用箱。

    余念抓紧衣服,昨天光想着打了封闭就不疼的事,却忘了打封闭的过程。

    还是吓人的大古董打呜呜呜。

    余念试探,“要不去医院,找个医生姐姐打?”

    听说儿科的医生姐姐都很温柔,打针前会逗你开心,打针时会夸你厉害,打针后还有糖吃。

    他也想要温柔夸夸的姐姐。

    梁颂晟:“怕我?”

    “不怕!”余念怕对方反悔,挺直腰杆,“来、来吧,我才不怕!”

    消毒棉的冰凉感宛如肾上腺素,针尖刺进脚踝,余念能忍住不叫,靠得全是满腔的热血和苦苦积攒的意志力。

    余念内心狂风暴雨,哭得酣畅淋漓。家里有医生的烦恼你们不懂,根本就不懂!

    梁颂晟用的最小号的针头,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又小心翼翼拔出。

    表皮没有出血,他坚持按压了三分钟,又帮余念穿好袜子。

    梁颂晟:“感觉怎么样?”

    余念从狂风暴雨中苏醒,“好像……没感觉?”

    竟然紧张到连疼都忘了!

    “哇,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耶!好厉害!”余念左右转动脚踝,“医学改变生活,感谢伟大的医生!”

    梁颂晟:“心理作用。”

    余念转头,“什么?”

    梁颂晟收拾针头和药棉,“三十分钟才见效。”

    余念:“……哦。”

    彩虹屁吹早了。

    余念蹦起,“那也厉害,就是好厉害。”

    刚撒欢了一下,就被梁颂晟凶巴巴按住,“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不要进行高难度动作,防止二次受伤。”

    余念乖兮兮点头,“嗯嗯,我知道,都知道的。”

    收拾好东西,梁颂晟把车开到剧院后门。选手可提前进场,观众入口还没开放。

    余念解开安全带,转头,“梁先生,我先过去啦。”

    梁颂晟手握方向盘,目光停在脚踝,“切记。注意安全,不要过渡。”

    “嗯嗯,我和云卓早商量好了,动作早就降低难度了。”

    “我昨晚想明白了,如果妈妈在世,也不会希望我为了冠军而伤害身体。”余念阳光灿烂,“我就是想妈妈能看到我,和她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输赢都不重要。”

    梁颂晟表情缓和了点,“嗯。”

    余念拉开车门,“那我先进去啦!”

    “好,加油。”

    余念下了车,脚还没迈出,他又转身钻进来,毫无预兆的扑到梁颂晟身上。

    “梁先生,谢谢你。”

    余念的背影消失于视线。

    梁颂晟调整衣领,他脖颈周围很痒,柔软的发梢曾在这里出现过,有糖果的味道。

    *

    化妆和服饰布置完毕,祖云卓去抽签,最后一个上场。

    正式开始前,每组有五分钟适应场地,余念刚踩上舞台,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和祖云卓对视,“地板换掉了?”

    灯光打得很亮,余念低头。不到一周,居然换了昂贵的木质地板。台缝细密紧实,舞台防滑抓地。

    带有韧性的地板,在弹跳过程中,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关节和地面的撞击,是最完美的跳舞环境。

    祖云卓认真检查了一遍,兴奋地跳起来,“这次下血本了!”

    “是啊,真好!”

    比赛即将开始,前两组选手需在后台做准备,剩余演员可在前台观看比赛。

    余念没凑热闹,独自在化妆间看视频,他看的不是比赛曲目,是妈妈当年的视频。

    余念对妈妈的主观印象屈指可数,但总能听到身边的人说,他们母子很像,特别是那颗虎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余念看着视频里,穿着浅蓝色舞蹈裙,光彩照人的妈妈。

    他拽住自己淡蓝色的袖口,紧紧绷住脚踝。

    妈妈,我会努力的。

    手机嗡嗡震。

    云卓:「陈耀那组比完了,挺厉害的,目前最高分。」

    余念差点忘了和陈耀打过赌。

    短信又传过来。

    祖云卓:「但咱们比他们更厉害,加油!」

    余念信心满满。

    「加油加油!」

    比赛按部就班进行,倒数第三组开始上台,祖云卓回到化妆间,“念念,该咱们了。”

    祖云卓穿着和他类似的蓝色舞蹈服,薄纱的材质随风摆动。

    余念抓住袖口:“云卓,你紧张吗?”

    “当然不,越到比赛我越兴奋。而且,咱们这么强,该紧张的是他们才对。”祖云卓又反过来问他,“你呢?紧不紧张。”

    “你刚才都说了,咱们是最强的,有什么好紧张的。”

    两个人相视而笑,把言语化成力量。

    倒数第二组结束,主持人正在报幕,两个人站在后台准备。

    舞台落了灯,掌声随之而来。

    祖云卓准备上台,小臂却被人按住。

    *

    伴奏响起,舞台打下光柱。

    两名舞者沉浸在光辉中,翩翩起舞。

    余念表演的是一位有重度抑郁症的患者,在各种冷嘲热讽和言语暴力中,他开始自卑消极,逐渐丢失了自我。

    他不堪忍受,跌入了旋涡当中。

    而祖云卓饰演的,是抑郁症患者的阳光人格。

    余念落入黑暗,抗拒一切。

    祖云卓无法靠近,只能拼尽全力呼喊。

    一遍遍叫他的名字,鼓励他、感化他,让他不要再消沉,睁开眼看看阳光明媚的世界。

    乐声激起,表演步入高潮。

    沉入海底的余念随波逐流,跟着海浪和旋涡单脚旋转、跳跃、落地,旋转再跳跃,不断循环。

    这段旋转共一分钟,按照之前的安排,余念在舞台中央转,而祖云卓则在他外沿,以呼唤的方式围着他旋转。

    因为余念的脚伤,他们把圈数调整回十二圈。

    可就在上台前,余念拉住了他,并请求他帮忙完成十六圈的梦想。

    祖云卓坚定拒绝,但台上的余念不受他的控制。

    眼下的速度和状态,明显是要转十六圈,或者更多。为了呼应,祖云卓别无二选。

    *

    余念撒谎了,他在乎舞台,更在乎这场比赛。他想拿冠军,从没放弃过。

    他知道自己在冒险,也知道台下的梁颂晟会有多生气。但他就是做了,他坚信梁颂晟留了余地。

    他那么严谨的人,如果没有挽回的机会,绝不会准许他来。

    余念后怕又自责,脑海里全是妈妈的影子。

    当年,妈妈也曾在舞台上转够十六圈,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和一致好评。

    他要加油努力,像妈妈一样优秀。

    余念越转越悲伤,巨大的旋涡将他包围,他的世界黑暗无边,笼罩在身边的只有寒冷和无助。

    渐渐的,他劳累疲乏,身体不断下沉。

    即将放弃之时,头顶闪出一道光,有个声音不停呼唤,“念念,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们都在看着你、祝福着你,我们永远在你身边,生生世世陪伴你。”

    伴奏进入尾声,蜷成团的抑郁症患者渐渐起身,他抬起头,冲出漩涡,向着阳光,绽放出微笑。

    表演结束,台下是热烈的掌声。

    余念来到祖云卓身边,与他拥抱。

    “成功了,念念我们成功了!”

    “嗯,成功了。”

    妈妈、爸爸、爷爷,你们看到了吗?

    我做到了。

    余念和祖云卓最后上场,评分组设置了悬念,没有公直接布成绩。

    二十分钟后,所有选手上台。

    主持人宣布结果。

    本次比赛只公开前八名的成绩,在众人的期待下,主持人从第八名依次念到第三名。

    冠亚军是本场比赛的重头戏。

    余念上场之前,陈耀组保持第一名,同时,余念和祖云卓又表现得十分出色。如果陈耀组获得第二,余念组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反之也是同理。

    几分钟的暖场过后,主持人捏着手卡,“本次双人舞蹈大赛的亚军到底花落谁家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主持人对着镜头微笑,“他们就是,用美丽的身姿、动人的故事感染我们的……零四组,陈耀和田杨的舞蹈蝴蝶。”

    “让我们把热烈的掌声送给他们!”

    余念的手臂被人握住,是祖云卓,“赢了,我们赢了!”

    主持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最后,请大家把欢呼喝彩送给本次比赛的冠军,由余念和祖云卓给我们带来的舞蹈,漩涡与光!”

    “感谢他们如此精彩的表演,实至名归!”

    “精彩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双人舞蹈大赛到这里就结束了,让我们……”

    话到一半,导演匆匆上舞台,避开话筒,与主持人小声交谈了几句。

    场下传来窃窃私语。

    主持人的目光有了细微改变,不到两分钟,导演离开,主持人保持官方笑容,“不好意思,刚才出现了点状况,我将重新公布比赛名次。”

    观众有抱怨,但很快安静。

    比赛名次与之前不同。

    第八名是没有出现的组别,从第七名开始,所有组均往上推了一名。即,第八名是第七名,第七名是第六名。

    准备公布第二名的时候,主持人停了下来。

    不要说祖云卓,就连余念开都紧张。

    第二名是之前的第三名,那意味着,余念和陈耀两组,其中一组获胜,另一组很可能被取消了成绩。

    余念心慌意乱,试图在看台寻找梁颂晟的影子。但舞台太亮,场下只剩黑压压的一片。

    余念只好闭上眼,深深呼吸,用小时候输掉比赛后的话安慰自己。

    他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妈妈看到了,爸爸看到了,还有爷爷也看到了,他不在乎,他知足了。

    可耳蜗很鼓,强风往里灌,胀疼。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接下来,是本次双人舞蹈大赛的冠军的队伍。”

    “他们用最美丽的身体语言,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和光,让我们悲伤了不要彷徨。”

    “让我们感谢余念和祖云卓为我们带来的舞蹈,漩涡和光,同时恭喜他们获得冠军!”

    掌声和尖叫声响彻舞台,余念身体轻飘飘的,全世界都在发光。

    耀眼明亮。

    选手依次退场,回化妆间的路上,陈耀那组的八卦没断过,所有人都在好奇,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舞蹈很精彩,理应是高分。

    余念换好衣服卸了妆,化妆间的门被人敲响。

    站在门口的是现代舞系的主任,“余念,祖云卓,你们跟我过来。”

    狭长的走廊,灯开得暗,脚步声都听不到。

    气氛压抑,余念不清楚目的地、不知道缘由,也不敢过问。

    几乎走到了尽头,系主任停下脚。

    转身,站在陈耀的化妆间门口。

    作者有话说:

    坏人要被抓!谁才是坏人!

    但是,不乖的念宝宝要惨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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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真相

    ◎你不听话,考虑过后果吗?◎

    房间里站着陈耀、陈耀的班主任, 还有一个余念叫不出名字的学长。

    但这位学长祖云卓认识,是他的老乡,祖学强。

    祖云卓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余念先坐。”系主任转向陈耀那边, “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陈耀不屑, “我不知道说什么。”

    系主任:“行,我替你说。”

    “你收买祖学强, 把排练的资格让给余念和祖云卓, 并设计陷害, 导致余念扭伤脚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

    祖云卓先炸了,他扯着祖学强的衣领,“什么意思?余念受伤是你害的?”

    祖学强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我真不是故意的。”

    “什么叫不是故意?”祖云卓大吼,“你把资格让给我, 你不是说你爸住院,不得不退出吗?”

    “我没骗你, 我爸真住院了!”祖学强指向陈耀,“是他!他给我两万块钱, 让我把排练资格让给你。云卓,我爸急用钱做手术, 我真的办法了!”

    “身为舞者, 你应该知道脚有说多重要, 竟然赚这种黑心钱!”

    祖学强吓得腿软, “我真不知道他想害余念,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

    祖云卓攥起拳头,“你这个混蛋!”

    “祖云卓,住手!”

    系主任转向陈耀,“我把余念请来了,道个歉吧。”

    陈耀白了一眼,“他这种洋洋得意的富家少爷,根本不需要我的道歉。”

    系主任呵斥:“陈耀!现在不仅违反校规,甚至违反法律,获得当事人的原谅才能宽大处理。”

    陈耀不甘示弱,“我说了,不需要!”

    余念说:“老师,不用了。我不需要不真诚的道歉,麻烦按制度处理吧。”

    “陈耀,你怎么这么傻!你那么有天赋,前途光明无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陈耀的班主任心如刀绞,“你太让我失望了!”

    班主任抹了把泪,甩手离开化妆间。

    系主任板着脸,“陈耀,你暂时不用上学了,等着学校公布处分。至于警方会不会找你,学校管不了。”

    系主任对余念说:“关于学生会和剧院保安勾结,收取利益的事宜,学校会严查,对相关人员进行处分。关于陈耀的处罚决定,校方还要商议,但你放心,学校绝不姑息,一定会给个合理答复。”

    余念颔首,“我完全信任学校,辛苦您和各位老师了。”

    系主任看着余念的脚,“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的老师,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那就好。顺便恭喜你们获得冠军。这才是真正的实力,光明正大,经得起任何考验。”系主任余光在陈耀那边,“有时间用不光彩的手段,倒不如多练练基本功。东西学到了,才是自己的。”

    待系主任离开,化妆间只剩四人。

    余念,祖云卓,祖学强,还有陈耀。

    余念很平静,对陈耀说:“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祖学强灰溜溜离开。

    祖云卓在他旁边,“念念,我陪你。”

    余念:“不用,我很快的。”

    祖云卓:“这人太黑心了,你要小心。”

    几平米的化妆间,只剩下卸了妆的余念和穿着华丽演出服的陈耀。

    陈耀的装扮是只蝴蝶,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舞台上的他明媚耀眼。

    可私下里肮脏不堪。

    陈耀:“还有什么好说的?”

    余念:“你是幺幺,对吗?”

    陈耀目光回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我了如指掌,喜欢模仿我,还那么讨厌我,除了你,应该没别人了吧。”

    陈耀理直气壮,“那又怎么样?”

    余念:“我初二的时候,在舞蹈学校散播谣言的人,也是你吧。”

    陈耀咬白了嘴唇。

    余念:“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他们在不同学校读书,在不同的班型上舞蹈课,除了由同一个老师教,偶尔会在楼梯口擦肩,他们的交集并不多。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他十三岁那年,散播了让他消沉一整年的恶劣谣言。他一面在直播平台模仿自己,又一面用下三滥的手段陷害。

    到底是为什么?

    又有什么意义?

    “你这种富家少爷,有那多人喜欢,怎么,多个讨厌的都受不了?”陈耀嗤笑,“真以为自己是人民币,人人都待见吗?”

    “我就是恶心你、讨厌你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陈耀永远记得,中学时期,每周日的早上八点,他骑着生锈的自行车,夏天淋着雨、秋天扛着风、冬天顶着雪去上课的时候,在舞蹈学校门口,永远有个穿着光鲜亮丽,从汽车上走下来的小少爷。

    他性格开朗,他活泼阳光,同学们都喜欢跟他玩,老师天天夸他跳得好。

    他穿着最暖和的名牌衣服,从有空调的豪车上下来,他手脚都是热的,他当然可以跳得好。

    可自己呢,明明那么努力了,明明可以跳得更好,只因为骑着车子冻僵了手脚,就要被老师批评没有好好练习。

    其他人都学新舞步的时候,他只能在角落练基本功。

    这样的少爷,平时被老师夸奖就算了,下了课还可以接受一对一的指导。

    自己难道不想吗?可一节单人课要八百块,这个价钱在当时,比他爸半个月的工资都高。

    最可恶的是,好不容易让他老实了一点,不再叽叽喳喳、不再见人就笑,他又跑去直播间跳舞。只是不露脸在上面扭扭腰,就能获得那么多人的喜欢。

    陈耀不服,也开始直播,可他连跳了半个月,在线用户量也就一百多人,余念却有一百多万。

    陈耀不甘心,他换了新账号,取名幺幺,学着余念的样子,开始不露脸跳宅舞,就连说话的口气也按照他的方式来。

    完全出乎预料,这种形式让他人气暴涨。不到两年,他靠着拉踩和模仿余念,他获得了可观的收益和大量粉丝。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可以买最贵的演出服,上得起昂贵的舞蹈课。冬天不必受冻骑自行车,夏天也不用为了省电,睡前把空调定上闹钟。

    可他依旧活在余念的影子下,靠着在网上模仿他,说些讨好粉丝的话,甚至是接受网友的骚扰,来获取不菲的收益。

    即便他有了钱,仍差距甚远。

    余念可以不开打赏,不在乎收益,把言语骚扰的粉丝拉黑。

    还可以随便拿出十几万捐献希望工程,再轻飘飘地说:“只是一点小心意。”

    他之所以这么风光,还不是因为他家有钱!因为有钱,他能受到全世界的优待,住最大房子,穿最漂亮的舞蹈服,让最好的老师教。

    还能受到那么多人的夸赞,说念念好可爱、好善良、好单纯,念念是最美丽的天使。

    呵,他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和万千宠爱,生活惬意,衣食无忧,他有什么好不善良、不单纯、不可爱的!

    就连舞蹈大赛,那个叫祖云卓的天才新星,都不惜拒绝任何人只和他一组!

    他这样的人活在世界上,除了给其他人增加不快,还有什么意义!

    陈耀咬着牙,恶狠狠看着余念,“你活该被讨厌!”

    大门推开,穿黑色羽绒服,戴毛线帽的女人冲了进来,“小耀,小耀,你怎么样了?”

    陈耀看着妈妈沾着油渍的丑陋套袖,皱眉,“你来干什么?”

    “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中年女人红了眼,气得拍他后背,“你这孩子,为啥要干这事,你糊涂啊!”

    陈耀后退半步,“没你什么事,赶紧走。”

    中年女人大哭,“你快跟妈去找老师,好好道个歉,争取宽大处理。”

    陈耀推开女人油腻腻的手,“别弄脏我的演出服,很贵的。”

    女人急忙后退,才发现坐在角落的余念。

    她蹭蹭眼泪,“你是?”

    陈耀拽她,“赶紧走,没你的事!”

    余念没理睬陈耀,对女人说:“阿姨您好,我叫余念。”

    女人噗通跪在他面前,“孩子,我娃娃不懂事,求求你原谅他吧。我听他老师说,如果能得到你的原谅,学校会考虑宽大处理。”

    余念急忙起来扶,“阿姨,您别这样。”

    “我求求你,他还是个孩子,你放他一马吧。”女人跪在原地,“我和他爸爸就这么一个娃娃,含辛茹苦拉扯大,他真是个跳舞的好苗子,他不能……”

    “妈,你给他下什么跪!”陈耀冲过来拉,“你丢不丢人!快起来!”

    女人挣脱,“别拉我,别弄脏你的衣裳。”

    陈耀后退两步,咬牙,“丢死人了!”

    “儿犯了错,是当妈的没教好。”女人态度诚恳,“你不跪,妈替你跪!”

    女人又转向余念,她正要抓余念的裤脚,却意识到满手的油。

    女人收回手,抹抹眼泪,“孩子,我和耀耀他爸没文化也没出息”

    “妈!别说了!”

    “你闭嘴!”

    女人继续,“我和他爸都是下岗职工,现在每天早出晚归,在路边炸麻辣串才供出这么个大学生。”

    “这孩子打小喜欢跳舞,老师说他有天赋,是个好苗子。我们不图他以后养我们,就希望他别像我们一样,能找个体面的工作,不风里来雨里去,我们就满足了。”

    “刚才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他的行为非常严重,学校建校这么些年,第一次碰到这样恶劣的行为。”女人带着颤音,额头着地,咣咣咣三声,“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好好教,求求你原谅他,给学校求个情,行吗?”

    磕头声砸在余念心脏,他蹲下来,使劲搀扶,“阿姨,您快起来。”

    女人双膝跪地,频频后退,“别,我身上有油,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余念弯着腰,再次上前扶他,“衣服脏了可以洗,但地上太凉会感冒。”

    女人被余念扶到凳子上,并接过他递来的纸巾。

    余念深深叹了口气,“阿姨,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也接受您的道歉。”

    “至于陈耀。”余念停了几秒才说:“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我道歉,我也不会接受他的道歉。”

    “虽然我无法理解他恨我的理由,但有点清楚原因了。作为成年人,他还年长我两岁,应该能明白这种行为有多可怕。”

    “您说他从小热爱跳舞,为此付出了很多,同为舞者,谁又不是呢?”

    “如果我当时运气不好,树枝插进了脚里,我可能会永远丧失跳舞的权利。”

    “阿姨,您让我原谅他,可我又做错什么了呢?”

    余念说:“我会向校方说清事实,但对不起,我没办法原谅他。”

    说罢,余念起身,“就这样吧,再见。”

    余念转身,余光不舍。

    视线里,是因担心而哭成泪人的母亲,还有始终不肯服气的凶手。

    余念胸口被缠了橡皮筋,呼吸都困难,“陈耀,不要总妒忌别人了,多看看你所拥有的吧。”

    余念拉门离开,躲在走廊的角落,偷偷揉眼睛。

    “念念,你没事吧?”

    余念蹭蹭眼角,“云卓,你怎么还在?”

    “我不放心你。”祖云卓担忧,“哭了?”

    “没有。”余念别过头,“才没有。”

    祖云卓:“我以为你会原谅他。”

    余念苦笑,“可你又猜错了。”

    “他不值得原谅。”

    “嗯。”余念深呼吸,把陈耀妈妈的脸从脑海剔除,“咱们走吧。”

    祖云卓站在原地,“念念,对不起。”

    “说什么呢,又和你没关系。”

    “如果不是我受老乡的怂恿,你也不会受伤。”

    余念过来拉他,“好啦,都过去了,结果不是挺好的。”

    “你脚怎么样,疼不疼?”

    “没事的,放心吧。”封闭的药效还在,余念没有任何不适感,“好啦,快回去吧,我都饿了。”

    两个人并肩走出去几米,余念突然停下。

    糟糕!梁先生来看他的比赛,肯定是要接他回去的。

    如果他这么和祖云卓出去,岂不是……

    余念头皮发麻。

    哎呀呀,还是先发个短信,让他在车里等我好了。

    “坏事了。”祖云卓也停住,“我演出服没拿。”

    余念握着手机,短信还没发,“要不你先去拿?我爸爸来接我了,我先走?”

    “那也行,咱们过两天见。”

    和祖云卓告别,余念刚到门口,就看发现了穿深色大衣,站在门口的梁颂晟。

    傍晚时分,行人不多。

    英俊高大的男人,轻易成为路过者眼中的风景线。

    余念不禁感叹,真帅呀。

    可是……

    他目光上移,怎么脸看着凶凶的,不会又生气了吧。

    余念胆战心惊上前,正想酝酿点好听的话。可男人毫无耐心,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将他抱起。

    还是公主抱!

    哇呜呜呜……

    *

    祖云卓拿完衣服,急忙往外赶,门口早没了余念的影子。

    在不远处,有个男人怀里抱着另一个人,在暮色之下,非常显眼。

    祖云卓确定,那双悬空的脚是余念的。

    他把目光落在抱余念的背影上。

    男人身量很高,穿身剪裁精良的羊毛大衣,感觉也就三十出头。

    余念的爸爸好年轻啊。

    只是……

    祖云卓盯紧对方。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

    余念慌得抖脚,“别、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梁颂晟不听,紧紧勒住他的腰。

    挣扎没用,余念只能勾着脖子,埋进他肩膀。

    会被人看到,

    太害羞了。

    梁颂晟把他抱进副驾驶,也跟着上来。

    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梁颂晟三两下脱下鞋袜,肿胀的脚踝暴露在面前。

    封闭让他毫无痛感,但换衣服时余念就发现了。他执意进行高难度动作,脚肿得更厉害了。

    梁颂晟握着他的小腿,稍微往上抬,“余念……”

    他手重了一分,身体压过来,“你不听话,考虑过后果吗?”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被呼唤大名,准没好事【。

    念念:怎么办?!小姐姐们,救救念念!要死惹!哇呜呜呜……

    明天周四,下午更呀么么。

    前十个按抓有红包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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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爸爸

    ◎不要再给他喝这种东西。◎

    余念惊慌失措, 自动带入成梁颂晟手下的实习生,“别别别,别罚我, 我知道错了。”

    梁颂晟捏着他的腿,“没用。”

    余念视线空白, 头脑发热。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像是拼命挣扎的猎物,冒着必死的决心, 挺直腰板凑上来, 对着下巴就是一吻。

    一下不够, 又吻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连续亲了七八次,他抱着男人的脖子,挤在怀里死也不松手。

    “梁先生,别生气了。”余念可怜兮兮,又柔柔软软,“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以后一定乖, 什么都听你的。”

    “梁先生凶凶的样子,好吓人。”

    周围没有声音, 只剩砰砰砰的心跳。

    余念贴过来的时候,梁颂晟仍抬着他的腿, 他的右脚高过头顶,直接搭在了男人的肩膀。

    这样的姿势, 对普通人来说有点难度。但余念学了十几年舞蹈, 柔韧性极好。

    车内空间狭窄, 余念脚指就在男人耳边。

    奇怪的姿势和亲密的距离。

    救命呀, 我在做什么!

    “对、对不起。”余念吓得收腿。

    又被男人握住,“别动。”

    梁颂晟托着脚,架在肩膀缓慢揉捏。

    余念闭着眼,气都不敢喘。

    他抠着梁颂晟的脖子,手心贴在他颈部动脉,感受这里由快变慢的全部过程。

    揉捏持续了几分钟,梁颂晟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没有下次。”

    余念大脑不转,“什么下次?”

    “想被罚?”

    “没没没。”余念瞬间清醒,心花怒放,“嗯嗯,我记住了。”

    梁颂晟放下脚,继续研究伤。

    余念小心翼翼开脱,“其实还行,一点感觉都没有。”

    梁颂晟变脸,“打了封闭,怎么都不疼。”

    余念闭上嘴,好凶。

    梁颂晟捂着脚踝,拨通电话,“柏樟,忙不忙?”

    “有点麻烦,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

    “我在外面,正要回去。”

    “嗯,等等见。”

    余念对“柏樟”的印象,是那个低音炮的徐医生。

    余念抓着梁颂晟的外套,脚往里裹了裹。等下就要见到人了吗?会不会和声音一样帅呢。

    当这位徐医生提着医用箱,站现在余念面前的时候,他感受到的只有恐惧和无助。

    穿深色西装的成年男人,戴无菌手套,盯着他的脚看了几秒,又和梁颂晟对视几秒。

    随后,他掏出了银色长针。

    哇啊啊啊啊啊!

    他要干什么哇!

    余念身体僵直,后脊全是汗。

    他先看看左边,又凶又冷,还面无表情的“柏樟医生”,再看看右边,又凶又冷,还面无表情的“颂晟医生”。

    胆小、无助、害怕、想哭,但不敢。

    他把手背过去,偷偷抠抠抠。

    在心里默默哭。

    呜呜呜呜呜呜!

    念念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两个吓人的医生一起盯着!

    那么大的医院,难道就没有长发飘飘、眉眼弯弯,温柔善良的医生姐姐吗?

    他不要男医生,不要不要!

    余念心里哭得撕心裂肺,他面前的两位医生云淡风轻,还在探讨病情。

    徐柏樟取出长针,“他怕不怕疼?”

    梁颂晟:“很怕。”

    徐柏樟:“扶好。”

    下一秒,余念就被“凶神恶煞”的颂晟医生抱到腿上,紧紧按住腰和肩膀,“忍一下,很快就好。”

    余念抖了抖,“疼、疼不疼?”

    “不疼。”梁颂晟拍拍他的后背,“徐医生很厉害,扎一次就好。”

    余念低着头,委屈巴巴的。

    梁颂晟把他的脸按进颈窝,给了徐柏樟一个眼神。

    扎针的过程很快,余念粗略数了数,有七八根。脚踝的痛感在减弱,只在针扎过的区域有明显的发胀感。

    针灸扎完,有二十分钟的等待期,梁颂晟全程抱着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抱,但旁边有个人。

    紧紧张张,好难为情。

    徐医生都来这么久了,好歹给人家倒杯水喝吧。

    余念偷偷瞄梁颂晟。

    只顾着抱他,看脚,哪都不动。

    要不我稍微提醒一下?

    紧接着,徐柏樟就包里掏出个保温杯。

    余念:“……”

    淡淡的草药味道飘散过来。

    余念不禁打了个哆嗦,中医好可怕,对自己好狠。

    徐柏樟拧上杯盖,到窗边接电话。

    余念没听内容,但察觉到了语调。

    扎他的时候好严肃,打电话却这么温柔。

    余念想起之前视频里的脚,徐医生不会在给恋人打电话吧?

    他们是真情侣吗?

    救命哇,磕到了磕到了!

    见余念表情不对,梁颂晟拍拍他,“不舒服?”

    余念摇摇头,“没有。”

    可八卦的目光还在徐柏樟那。

    他抓着梁颂晟的衣领,嘴唇贴到他耳垂,“徐医生是有男朋友了吗?”

    梁颂晟抱他的手紧了一分,眼神滑到余念嘴唇上,“他已经结婚了。”

    “噢。”余念心潮澎湃的,“是上次视频里说话的那个哥哥吗?”

    梁颂晟:“嗯。”

    余念在梁颂晟怀里贴,眼神往徐柏樟那瞧,“真好。”

    梁颂晟:“他们还没办婚礼,想去参加吗?”

    余念眼睛亮润润的,“我可以吗?”

    “可以。”梁颂晟说:“但出于礼貌,我们的订婚宴,要请他们吗?”

    八卦的源头从旁人转移到自己,余念转转脸,把湿热的呼吸埋在梁颂晟衣领,“嗯。”

    拔针的过程比扎针轻松,几乎没有痛感。

    肿胀缓解了不少。

    徐医生好厉害呀!

    徐柏樟收拾东西,“这几天注意休息,减少活动。”

    余念乖巧点头,“谢谢徐医生,我会听话的。”

    徐柏樟:“不客气。”

    余念心里嗐呀了一声。

    和自家先生讲电话那么温柔的,和病号说话,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呢。

    余念又说:“请问徐医生,我的脚大概多久能好呀,七天可不可以?”

    “个体差异,情况不同。”徐柏樟转向梁颂晟,“每晚持续按摩,能加快恢复。”

    梁颂晟脸色突转,“这么急,又要乱跑?”

    余念摇脑袋,“没有没有,我不跑我哪都不跑,我就是随口问问。”

    余念蜷着手抓衣角。

    可是,一周后是订婚宴嘛。

    徐柏樟把手写药单递过来,“一日两次,连服五天。”

    余念伸长脖子,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中药单,“还要吃药?”

    梁颂晟:“不想早点好了?”

    余念撇撇嘴,“哦。”

    哇呜呜呜中医好可怕,自己喝药就算了,还要逼人也喝,过分。

    余念独自委屈,梁颂晟送徐柏樟出门。

    站在门口,徐柏樟回身,“到这儿吧,别送了。”

    “柏樟,辛苦你过来。”

    “跟我还说见外话。”

    徐柏樟透过窗口,看向里面的小小青年,“第一次见你这么有耐心。”

    梁颂晟:“你不也是。”

    彼此相视一笑。

    “对了。”梁颂晟说:“下周我们订婚宴,念念特别邀请你和你爱人。”

    徐柏樟:“好,我回去和他说。”

    *

    比赛结束的三天后,余念在学校官网看到了陈耀的处罚通知。

    因性质恶劣,且过后拒不认错,学校给予开除学籍的处分。

    同时,他也因故意伤害罪被警方刑事拘留,具体情况,还要等待后续的调查。

    另一方面,系学生会主席,利用职务便利勾结保安,从中牟利,严重违反校规校纪。念及他认错态度诚恳,并及时上交赃款。校方采取记大过,罢免其学生会主席的头衔。

    余念当晚登陆了D站,他没开直播,只查看了官方发来的主播大赛的结果。

    他的总票数高出幺幺一万多,获得了宅舞区的总冠军。

    余念去看了声优区,清沨的票数超过第二名十八万,又是断层第一。

    好厉害。

    余念拒绝了官方的签约请求,并把所有奖金以粉丝的名义捐赠给了希望工程。

    至于陈耀后续的事,他是听杨枝棋说的。

    陈耀被开除后,直播间也被封禁。

    据说他有尝试开通其他账号,但只要是以他的身份证注册的,都会被官方屏蔽。

    至于后面的事,余念就不清楚了。

    事实上,他也没心思关注别人。

    因为脚伤,余念被责令在家休息,前三天,吃饭睡觉都是被梁颂晟亲自抱去的。

    除此之外,他还要每天早晚喝中药汤,外加睡前半小时的按摩。

    订婚宴的事,都由哥哥和嫂子操办。

    他唯一做的,就是选了套西装,由专人上门量了尺寸。

    余念在家静养的第五天,脚步肿胀彻底消退,可以自由活动了。

    但梁颂晟禁止他练舞,也不太能出门。

    余念成天躺着,彻底化身成咸鱼。

    下午睡醒,他收到了短信。

    云卓:「念念,我从老家带了点特产,你明天方便吗?我给你送过去。」

    余念透过窗口,看着正在楼下雕刻玉石的梁颂晟。

    「晚上九点以后行吗?我爸爸帮我捏完脚才去上班。」

    云卓:「可以。但你脚还没好吗?」

    云卓:「其实也不急,要不改天?」

    「没事,早就好啦,是爸爸不放心,所以多揉揉。我在家实在太无聊了,你陪我聊聊天嘛。/小熊抱抱」

    云卓:「可以,我们在哪见?」

    「你定,我都可以的。/小熊转圈圈」

    云卓:「在你家附近吧,少走点路。」

    「好呀好呀!就在我家这边的花园吧,晚上不太冷的,我等下发定位给你。」

    云卓:「好,到时见。」

    次日晚饭后。

    梁颂晟捏完脚,余念佯装入睡。

    九点前,在余念的翘首以盼下,梁颂晟换上大衣,离开了家门。

    余念撒欢似的,从床上跳起来。

    他围巾帽子手套裹得严严实实,提着袋子开开心心赴约。

    来到约定的亭子前,余念一眼发现拎着大兜子的人。

    他挥挥手,“云卓,我来啦。”

    祖云卓跟过来,“念念,好久不见。”

    “是啊,之前都天天见来着,突然这么久不见,还怪想的呢。”

    祖云卓挠挠头,脸热腾腾的,把袋子递过来,“给你的。”

    “哇,怎么多啊!”

    “有给你带的,也有给你家人的。”

    “谢谢你云卓。”余念欣然接下,又把自己拿的东西递过来,“喏,这个是我的回礼。”

    祖云卓有点意外,“谢谢。”

    “打开看看吧。”

    祖云卓拆开,是两盒饼干。

    “我自己做的哦,昨晚趁着爸爸不在家偷偷烤的。”余念笑嘻嘻,“一点点小心意,别嫌弃。”

    祖云卓把饼干抱在怀里,“不嫌弃,我很喜欢。”

    余念拎着大兜子,“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了。”

    余念穿得鼓鼓的,像个小肉球,怀里抱着个比他还胖的袋子,一件一件地翻。

    里面装得最多的就属红薯干了,都精心挑选过的,整齐摆放在小巧的塑料盒子里。

    除了红薯干,还有些大枣、麻糖、油炸麻花等等。

    余念:“哇,好多呀,可以吃好久了!”

    祖云卓:“除了红薯干,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爷爷就让我都给你带过来了,你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余念露着虎牙,“谢谢云卓。”

    祖云卓搓搓脖子,“不客气。”

    余念翻出个圆底瓷瓶,“这个是什么?”

    “自家酿的粮食酒,给余叔叔的。”

    “余叔叔?”余念眼球转了转,“噢,好!代我爸爸谢谢你。”

    “没事没事,这酒虽然不值钱,但都是自家酿的,味道纯正,不上头。”

    “是吗?”余念把鼻尖凑近瓶口,“闻起来怪香的。”

    祖云卓说:“要尝尝吗?”

    余念的睫毛忽闪忽闪,“我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七八岁的时候就陪我爷爷喝酒了,这个好喝,真不上头。”

    余念把酒瓶递过来,“打开,来点。”

    他们一人拆了一个装酒的盖子,祖云卓给自己倒了一杯,给余念倒了半杯。

    余念呼着热气,鼻尖嗅了嗅。

    “尝尝吧,冬天喝点酒暖身子。”祖云卓托着酒杯,“只需要抿……”

    没等祖云卓把话落完,他一口气灌了进去。

    “哇!辣,好辣好辣!”余念吐血舌头扇风,“这也太难喝了!”

    “酒不能这么喝。”祖云卓拆了袋炸麻花给他,“快垫垫。”

    余念被酒呛红了眼,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电视上不都是这么喝的?”

    祖云卓哭笑不得,“那都是剧情需要,或者他们喝的啤酒。白酒度数高,要小口慢慢品。”

    余念连塞了两根麻花,辣度终于缓解,人也暖和了不少。

    “那要怎么喝?”

    “白酒重要的是品。”祖云卓端着酒杯,“就像这样,小小的抿一口,让舌尖沾了酒香,再自己溢满口腔。”

    余念给自己倒了点,学着祖云卓的样子,只沾了一点点。

    白酒的辣感灼烫了舌尖,但轻微的感觉并不刺激,随后,满口腔都是粮食的清甜感。

    “好喝!”余念尝到了甜头,又小小抿了一口,“太好喝了!”

    祖云卓拆开盒油炸花生米,“再配上这个,更美味。”

    余念塞了一颗进嘴,香酥的花生搭配着清甜的粮食酒,陌生的口感,却有抵挡不出的美味,“好好吃!”

    祖云卓喝了口酒,也塞了花生米,“我们村的老汉们,都爱这么吃。”

    “我爷爷说,他们年轻那会儿是最穷的时候,能喝口粮食酒,吃粒花生米都算过年。”

    余念傻呵呵冲他笑,眼神渐渐涣散,“好喝,真好喝。”

    祖云卓挥挥手,“念念,你没醉吧?”

    算上最初的半杯,也没到两杯。

    “没有!才没有。”余念伸过来,“继续,干杯。”

    冬日的夜晚,月光稀薄,但余念的眼睛很亮。他鼻尖是红的,半醉半醒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目光。

    祖云卓就这么看着,仗着余念快醉了。

    “念念,你扭脚的事,对不起。”

    “怎么还说呀!”余念鼓鼓腮帮子,“你再说,我真要生气了。”

    “嗯,不说了。”

    余念吸吸酒,又倒了一杯,“走着,再喝一个!”

    祖云卓和他碰杯,“念念,我能说点真心话吗?”

    “当然啦!我们是好朋友,什么都可以分享的。”

    祖云卓心口热辣滚烫,“念念,你真的很好,特别好。”

    不嫌我穷,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余念弯着眉眼,“云卓你也很好呀!你跳舞那么好,还和我一组,又给我带超级好吃的地瓜干、大麻花、花生米。”

    余念举起杯子,“还有世界上最最最好喝的粮食酒!”

    祖云卓借着酒意,“你太好了,好到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云卓也太好了!好到念念要和你一辈子做好朋友!后年还要和云卓一起跳双人舞!”

    祖云卓心跳加速,耳边有欲望的声响,“念念,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是小姐姐哦,念念喜欢男孩子的。”

    祖云卓的心脏闷进酒里,悬着,浮着,“念念,你交过男朋友吗?”

    “男朋友……男朋友。”余念低头,嘴唇抵在酒盅边,“念念没有男朋友……”

    祖云卓忍着呼吸,他望着月亮,捏着杯中的酒,又留恋身边的余念。

    他避开了月亮,喝光了酒,又转头对他说:“念念,我可不可以做你男……”

    余念眨眨眼,“但是,念念有未婚夫哦!”

    白酒的刺激感瞬间爆发,从口腔烧到了鼻腔和心脏。

    鼻腔火辣辣的痛,心脏沉坠坠的疼。

    “未、婚、夫?”

    “是呀。”余念转头,鼻尖和脸是诱人的粉红,“我们马上要举办仪式了呢。”

    祖云卓的心脏,连同腹腔中的酒,一并被掏空挖走,“是、是什么样的人?”

    余念傻傻笑了两下,嘘了一声,“我只告诉你,但你必须要保守秘密的。”

    祖云卓想听,又不想听。

    “其实,我爸爸就是我未婚夫。”

    祖云卓喘不上气,“什么意思?”

    “他不是我真的爸爸,他就是我未婚夫,是我偷偷叫他爸爸的。”余念眼睛里都是星星,“因为他像爸爸一样,有时候凶凶的,还总是管我,可对我又很好很好。”

    祖云卓心里像是过山车,从天空跌落峡谷。他想祝福,但难以开口。

    可余念对他的折磨,才刚好起了开头。

    “我爸爸,你认识的。”

    祖云卓握着冰凉的酒瓶,“认识?”

    余念越来越醉,身体开始朝他那侧偏斜,“是啊,你也觉得他特别好的。”

    祖云卓脑子很乱,忽而想起暮色里看到的背影。

    抱着余念的挺拔男人。

    “我的未婚夫,其实是……”

    突然伸过来的手臂,挡住了靠向祖云卓的身体。

    男人站在余念身旁,轻车熟路把人拢进怀里中。

    他成熟稳重,他严肃深沉。

    他冷冰冰开了口:“不要再给他喝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一下没看住,就乱跑【。

    每天都在气炸的梁主任【。

    本想再开一次抽奖,抽一个宝送旅行伴手礼,但晋江规定30天内只能抽一次,那我……我再想想办法吧【。

    前十个按抓有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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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婚宴

    ◎你知道那事怎么做吗?◎

    男人的身型、五官和前几天的背影完美重合。此前的疑问, 还有余念没说完的话,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祖云卓多希望是场梦,但现实透彻清醒。

    他手里还攥着酒盅, 回忆刚才的预谋,像个痴心妄想的小丑。

    他低着头, 自卑又丑陋, “梁医生。”

    “早点回去。”

    梁颂晟还算客气,但很冷漠。

    对方脱下大衣把余念裹紧抱起, 转身而去。

    “等一下。”

    祖云卓心有余悸, 但不甘心。

    “梁医生, 拿上这个吧。”祖云卓递来袋子,“这是我和我爷爷给念念的特产。”

    他心虚,又加上句,“还、还有给您的。”

    “谢了。”梁颂晟接过袋子,目光定在他手上。

    祖云卓裹紧长盒,“这个不是,这是念念做的饼干,是他给我的。”

    梁颂晟回头, 一句话未留。

    冬末初春的夜很凉,祖云卓看着远离的背影, 抱紧饼干。

    这是他仅有的一切。

    *

    回了家,梁颂晟试图把余念抱到床上, 怀里的人很黏,怎么都不撒手。

    他只好搂着人去拿温度计和听诊器, 再回到卧室。

    梁颂晟给余念测了体温, 听了呼吸和心跳, 一切正常。

    他轻按余念的腹部。

    怀里的人缩着身子, 挤在他怀里哼唧。

    梁颂晟胸口揪得紧,“不舒服了?哪里难受?”

    “不可以不可以!”余念推开按在腹腔的手,“不可以弄,痒。”

    梁颂晟松了口气,“不舒服要说话。”

    “晕。”余念晃晃脑袋,“晕晕的。”

    “谁

    让你喝酒。”

    一下没看住,就乱跑。

    余念软趴趴的,“好喝,干了!”

    “还喝?”梁颂晟压火,“忘了你小时候住院的……”

    梁颂晟捏捏鼻梁,没再说。

    那么小的事,怎么可能记得。

    余念五岁那年,爷爷的生日会,他和一群小朋友玩捉迷藏。

    那会儿,余家有个非常大的酒窖,里面有满满一桶的酿制酒。

    小余念活泼得没分寸,一头翻进了酒桶里。

    别人是溺水,而他是溺酒。

    好在梁颂晟及时发现,把人救了出来送往医院。

    经过抢救,人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昏迷了一个星期。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那以后,余念的爷爷拆掉了酒窖,家中不允许出现一滴酒。

    梁颂晟托着后背,把人放下床。

    “不要不要不要~”余念环着他的脖子,怎么都不放手,“别走,别走,不要你走!”

    喝过酒的余念,脸是红的,手也很烫,热腾腾的身子贴着他,像只粘人的小动物。

    梁颂晟抱着人,“只有喝醉的时候,才会撒娇么?”

    余念如愿把人搂近身边,毛茸茸的头发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

    梁颂晟扣住他的后颈,指尖磨在皮肤上,“也不是。”

    直播的时候会撒娇,漫展的时候会撒娇,也许和朋友一起时,也会撒娇。

    唯独和他在一起不会。

    为什么不会。

    *

    惬意一整夜。

    阳光顺着窗帘缝隙晒进来,余念抱着熊,赖赖的像只树懒。

    他打个哈欠,揉揉眼睛,记忆还是和祖云卓喝酒的画面。

    余念摸出手机,回了短信。

    「云卓,抱歉哇,我昨晚好像有点醉了,是你把我送回来了吗?」

    云卓:「不是我,是你爸爸。」

    爸爸?爸爸?!

    哎?那不是……!

    云卓:「或者,也可以叫你的未婚夫?」

    余念瞬间清醒,吓得头皮痛。

    「你看到了?」

    云卓:「嗯,还是要谢谢梁医生,我爷爷多亏了他。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不会忘。」

    「对不起云卓,我之前骗了你。」

    「但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很早就想和你解释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云卓:「没关系,我能理解。我如果是你,也不知道怎么说。」

    云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乱传的。」

    「呜呜呜谢谢云卓,云卓你真好。/小熊抱抱」

    云卓:「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嗯嗯!对啦,我要办订婚宴了,开学两天前。你要来吗?诚挚邀请你。/小熊递花」

    消息发出去,余念等了很久才有回复。

    云卓:「不了,老家有点事,我最近要回去一趟。」

    「好吧,那咱们开学见。/小熊抱抱」

    余念放下手机,云卓这边搞定了,但是家里还有个大麻烦呜呜呜。

    他听到动静了,大古董没上班,就在楼下。应该不是看报纸,就是刻玉石,或者欣赏字画。

    娴姨上楼叫了两遍,余念才扭扭捏捏下楼。身体僵硬,脚步沉重。

    大古董看起来不太高兴,八成跟他有关,可他昨晚不是夜班吗,太惨惹。

    梁颂晟托着古董花瓶,没抬头,“去吃饭。”

    “哦,好!”余念一溜烟跑没影。

    他狼吞虎咽塞饭,余光不断往梁颂晟那边看,对方似乎没有批评的意思。

    余念胆子大了点,擦干净嘴凑过来,“梁先生,今天不上班吗?”

    “嗯。”梁颂晟拿着放大镜,研究花瓶上的纹路。

    “哦。”余念没话找话,“那就是明天上班?”

    “明天是二十六号。”梁颂晟放下花瓶,“订婚宴。”

    “啊?哦……对。”余念暗暗咽了口气。

    差点忘记惹。

    “提醒你,今晚不要喝酒。”梁颂晟明显在警告他,“早点睡,以免明天起不来。”

    余念:“嗯,知道了。”

    他生气了生气了!

    呜呜呜超级生气。

    余念当天乖乖听话,早早洗完澡上了床,哪都没乱跑。

    但他根本睡不着,不是别的,只是因为……

    紧张。

    非常非常紧张。

    他抱着熊翻滚了九九八十一个来回,还是决定骚扰枝枝姐。

    「姐姐,睡了没?/小熊扭捏」

    枝枝姐:「你个有夫之夫,大晚上不好好陪你老公,招惹我干嘛?/邪恶」

    「枝枝姐。/小熊委屈/小熊噘嘴」

    枝枝姐:「咋啦?睡不着?」

    「嗯。/小熊对手指」

    枝枝姐:「行啦,放轻松点,你不是说流程很简单吗?也没你什么事,就过去吃个饭,顶多敬敬酒而已。回来继续吃饭睡觉上课,跟以前没区别啊。」

    余念想想,也对。

    枝枝姐:「不过,办了仪式这就算是定了,你俩是不是要睡一个屋了?」

    「哎???要睡一个屋吗?/小熊震惊」

    枝枝姐:「还不睡一个屋吗?这都什么年代了,你难道还要把第一次留到正式结婚后?」

    「我也不知道。/小熊扭捏」

    枝枝姐:「这种事还是早点试试的好,我有个姐妹,之前家里给介绍了个男朋友,外形家室条件哪哪都好,婚前也特别本分,一点越距的行为都没有。我们当时都以为他找了个好男人,结果,结婚一个月了,俩人还相敬如宾呢。」

    「相敬如宾不好吗?」

    枝枝姐:「/敲你小脑瓜,不是字面上的相敬如宾,是指深刻的!同睡一张床,谁也不越界。」

    余念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为什么呀?/小熊问号」

    结了婚,怎么都该亲亲抱抱的吧。

    枝枝姐:「后来才知道,男的那方面有问题,压根就不行!」

    「那后来治好了吗?」

    枝枝姐:「治什么治,他那个病很严重,压根治不好。而且,他是故意隐瞒重大疾病,我那个姐妹找法院撤销婚姻了。」

    「那还好。可是,小姐姐好惨。」

    枝枝姐:「是啊,她到现在还没走出阴影呢,对男人都PTSD了。」

    枝枝姐:「所以啊,千万别有封建思想。都是成年人,性.生活和谐非常影响家庭和睦,在正式结婚前,能试就试试,如果不行,还有反悔的余地。」

    「嗯嗯。/小熊点头」

    枝枝姐:「光嗯了,你知道那事怎么做吗?」

    余念抱着熊,裹在被子里。

    「知道叭。/小熊腼腆」

    枝枝姐:「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知道啥啊知道!你以为看看打了码的漫画,再听听广播剧就能明白了?」

    「我在里面学了好多呢。/小熊噘嘴」

    枝枝姐:「差远了,等我一下。」

    没多久,余念收到了一份视频链接,还有一份文档。

    枝枝姐:「睡前把这个看完了,有助于你明天晚上顺利进行。还有,第一次都会疼,记得放松点,别太紧张。」

    「嗯嗯。/小熊捂脸」

    枝枝姐:「加油宝贝。祝你拆出大奖,得到一位又大又强壮又厉害的老公!」

    枝枝姐:「外表帅气,内在有料!」

    「/小熊钻被窝/小熊羞得出不来」

    结束聊天,余念关上门,捂在被子里,经历了一场脸红心跳的奇幻科普。

    后半夜都热热胀胀的,难受得不行。

    第二天差点没起来。

    好在订婚宴下午才开始,他们上午去哥哥和嫂子那里吃饭。

    原本该是件喜庆的事,但梁子辰听说余念要和叔叔订婚了,倒是闹起了脾气。

    虽然他现在拉余念的手,依旧没有心脏胀胀的感觉,但这孩子坚信将来一定会有,并且是他叔叔抢了他的老婆。

    好在小孩子没太多心思,烦闷很快在游玩中遗忘。

    余念不参与其他事,一上午都和梁子辰玩。

    出发前,嫂子敲敲门,提醒他该去换衣服了。

    西装是嫂子联系的设计公司,她先选了几件,再让余念和梁颂晟挑。

    梁颂晟没发表意见,余念考虑到对方的性格和年龄,选了身深浅香槟色。

    梁颂晟是深香槟外套,浅领带,他刚好相反。

    不至于太亮,也还算喜庆。

    换好西装,嫂子帮他调整领带扣,“我们念念穿西装可真好看,俊俏得要命。”

    余念低头,蹭蹭鼻尖,“谢谢嫂子。”

    梁颂泽敲门,“好了没有?快到时间了。”

    房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除了梁颂泽和梁子辰,还有和他穿情侣款西装,英俊挺拔的梁颂晟。

    “让我瞧瞧。””嫂子把余念拉到梁颂晟身边,“可真是俊俏般配啊!”

    余念低着头,余光扫到梁颂晟的皮鞋尖,心脏噗通噗通没完没了。

    同一时间,身边又站过来一双黑色小皮鞋,“妈妈,妈妈,你看我和余念哥哥也是不是特别般配。”

    余念揉揉他的头发。

    梁颂泽看表,“行了,赶紧上车。”

    余念后腰被托住,梁颂晟温柔又稳重,“走吧。”

    余念虽生在商业世家,爸爸和爷爷在世的时候都是叱咤商人,但他从小被保护得很好,除了爷爷的生日会,平时很少抛头露面。

    上次见到这么多主动的陌生人,还是爷爷的丧礼上。

    梁颂晟似是察觉出他感受,把人带到安静的区域,“不适应?”

    余念摇摇头,“没有。”

    他是主角,可不能怯场。

    宴会流程很简单,先是主持人说客套话,之后是哥哥嫂子送上祝福,紧接着开席。

    饭吃得差不多了,两个人需要向宾客敬酒。

    梁颂晟带着余念,先来到他同事和朋友那桌。

    整桌的医护工作者,和其他桌的商人不太一样。

    有点严肃,但不世俗。

    和那些不认识的商业朋友相比,梁颂晟的朋友更让余念紧张。

    圆桌上,有在机场见过的钟严医生,还有坐在他旁边的小时医生。

    钟严医生右边,坐着穿黑色西装,戴金丝眼镜的徐柏樟医生。

    哇哦!徐医生今天好帅呀。

    余念看向徐柏樟的右边。

    这个……

    就是徐医生家的先生吗?

    男人身材魁梧壮硕,头发却有点稀疏。余念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但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余念又看了看,胸肌大到衬衫要包不住,手臂的血管超粗。

    好壮,甚至有点怕。

    哇呜呜呜……

    声音和外貌差好多,

    还以为是个温柔哥哥。

    梁颂晟端着酒杯,“念念,这两位你见过,钟医生,时医生。”

    时医生对他微笑,也不讲话,在钟医生面前超乖。

    钟严很熟络,“小余弟弟,今天回去让老梁把我电话告诉你,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了,给我打电话,我替你收拾他。”

    梁颂晟难得回应玩笑,“我今天订婚,给点面子吧。”

    钟严说:“少跟我套近乎,以后我跟小余一条心。”

    余念的紧张缓解不少,“谢谢钟医生。”

    他被梁颂晟搂着,带到了下一位,“这位你也认识,徐医生。”

    余念微微点头,还是控制不住往徐柏樟右边瞟。

    虽然不该这么想,但真的落差好大。期待了那么久,有一丢丢难过。

    梁颂晟:“徐医生身边这位,是我同科室的冯医生。”

    余念心脏一跳,“哎?不是徐医生的先……?”

    好在余念及时止住嘴,他端着酒杯,笑吟吟的,“徐医生好,冯医生好!”

    余念环顾整桌,这个人不是,那徐医生家的先生在哪里呀?

    徐柏樟:“抱歉,我爱人临时有事,未能出席。有机会我们私下请你们。”

    “没关系,没关系。”

    余念暗自遗憾却又庆幸。

    这么惊心动魄,都不太敢见了。

    梁颂晟同事和朋友这桌,给余念留下很好的印象,但剩下的商业宾客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他们识别出杯里的是水,要求必须换成酒。

    梁颂晟要替余念喝,那些宾客又说代喝罚三杯。敬完一桌又一桌,每桌都起哄罚酒。

    余念心疼了,小声说:“其实我可以的。”

    “没事。”梁颂晟把他带到休息室。

    男人半蹲下来,脱掉余念的鞋子,“脚疼不疼?”

    即便这段时间,这样的行为梁颂晟重复了无数次,余念还是会局促。

    “不疼不疼。”

    梁颂晟简单活动的脚踝,确保没有问题,才给他穿上鞋子。

    余念有点坐不住,“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咱们呆在这里好像太礼貌。”

    梁颂晟收整西装和领带,“你休息,我过去。”

    还没等他反驳,梁颂晟已经走远。

    余念站了好久,脚确实酸了。

    但他只呆了一小会儿,便急着往外走。

    路过隔壁,听到了窃窃私语。

    “订婚宴跟个笑话似的。”

    “这哪里是情侣订婚,简直是爸爸带儿子来游乐场。”

    “笑死了,全程像个小孩似的陪在旁边,连酒都不喝,他不会没成年吧?”

    “据说他俩差了十几岁?”

    “可不就是养儿子呢。”

    “好歹三十多岁的成年人,谁会喜欢小屁孩。”

    “也还行吧,至少那小孩听话,好控制。”

    “可算了吧,娇生惯养的少爷,能听话到哪去?”

    “要说梁家在商业上的地位也不差,不至于非要攀上余家关系吧。何必跟余老爷子签这种协议,现在要帮他打理生意不说,还得带个拖油瓶。”

    “梁总是为了还人情吧,他们家生意能有今天,多亏了余家的帮助。”

    “可不止,我还听说,那小孩父母的死,是梁家造成的。”

    作者有话说:

    别担心,是甜饼,没有狗血误会,没有家族恩怨情仇!

    清沨大大几章内露脸+掉马。

    明天周六双更呀,第一更上午九点,可能需要早点来,有一小丢丢危险。【腼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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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   脚踝

    ◎暗红色,很新鲜。◎

    梁颂晟的母亲生前曾是名出色的舞蹈老师, 而余念的妈妈,是她最骄傲的学生。

    十五年前,大年三十那天, 梁颂晟的母亲去外地出席活动回来。余念的母亲便和父亲约好,亲自去机场接老师。

    下了飞机, 余念的父亲开车, 余念的母亲和老师坐在后排,分享着旅途的喜悦。

    新年伊始, 道路车辆很少。

    即便余念的爸爸保持安全平稳的车速, 也抵不过从十字路侧面极速驶来的货车。

    凶险只在一瞬间, 包括肇事者在内,四人均受重伤。救护车赶到时,所有人都已失去了生命体征。

    爸妈车祸的情况,余念从小就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梁家阿姨也是受害者,怎么能归结为是梁家害的呢。

    造谣一张嘴,这些人又蠢又坏。

    窃窃私语还在继续。

    “那小孩真命苦, 话还说不全呢,爹娘就没了。”

    “要不余老爷子生前那么宠他, 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十八岁了,连个酒都不会喝。”

    “有个屁用, 还不是宠成了巨婴,全程依附在梁家弟弟身边, 感觉他生活都不能自理。”

    “多亏梁家有点良心, 愿意接手照顾。”

    “毕竟他父母的死跟梁家有关, 怎么也得把遗孤养大。”

    “梁总真狠, 把弟弟的一辈子给搭进去了,就为了照顾个小毛孩。”

    “可不是,有本事和媳妇儿离婚,跟这小孩结婚啊,祸祸亲弟弟干什么。”

    “梁家可不亏,那小孩名下的资产是真金白银。”

    讥笑声在余念的出现后戛然而止。

    心虚的人脸色苍白,“你、你有事吗?”

    余念盯死他们,“说呀,继续说,我听着呢。”

    亏心的人有口难辩。

    “有本事私下说人坏话,怎么就不敢当我的面说了?”余念毫不胆怯,“不是说我是小孩吗?怎么连个小孩都怕?”

    男人的脸刷地白了,又很快红透。

    “小余先生,对不起。”

    “我们、我就是开个玩笑。”

    “哦,那开玩笑叔叔,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我、我们,不是,对不……”

    “算了。”余念举起手机,对着他们一人拍了一张照片,“我去问哥哥好了。”

    没给两人解释的机会,余念转头往外走。

    穿过走廊,余念径直来到梁颂晟身边,把所有的不服都化作行动。他夺走梁颂晟的酒杯,一饮而下。

    梁颂晟接回杯子,“你喝什么?”

    余念抢回杯子,又倒满酒,对宾客说:“抱歉,我家先生今天喝太多了,剩下的我替他喝!”

    余念仰着头灌,一杯接一杯,连个犹豫都不给。

    去下一桌之前,梁颂晟再次夺走酒杯,把人拉到一边,“怎么了?”

    余念赌气,“没怎么!”

    梁颂晟:“没怎么你抢着喝什么?”

    余念推开他的手,“我不是小孩,更不是巨婴。我成年了,不需要任何人挡酒,更不用你照顾!”

    梁颂晟劝不动,只能顺着他,“好,我们自己喝自己的。”

    就这样,余念跟着梁颂晟敬了七八桌,眼看着他脸色越来越红,人都站不稳。

    梁颂晟抢走了杯中的酒,“够了,不要再喝了。”

    余念不服,“我说过了,我不是小孩,不是拖油瓶!我可以的!”

    梁颂晟:“没人说你是小孩。”

    余念:“骗人!你就是觉得我是小孩!”

    梁颂晟郑重其事,“我再说最后一次,不是。”

    “那为什么不让我喝?”余念红了眼眶,“连敬酒都不愿意带我一起,是嫌我是小孩,嫌我是拖油瓶吗?”

    梁颂晟喝光了杯中的酒,才缓缓开口,“敬酒不带你,是舍不得你站太久,不准你喝酒,是我会心疼。”

    初于心疼,归功舍不得。

    梁颂晟的脸是微醺的红,眼神里有炽热的温度,“念念,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动听的话是热辣的酒,配得上心率的波动起伏。

    余念不再抢酒,乖乖点头。

    “这是怎么了?”梁颂泽走过来,“谁惹我们念念不高兴了?小晟欺负你了?”

    余念急忙摇头,往梁颂晟身边凑,生怕哥哥会责骂他,“没有没有,是我有点困了。”

    梁颂泽:“你们回去吧,早点休息。”

    余念:“可是,还有好多桌没敬呢。”

    “那些我没请,都是攀关系来的。”

    梁家在生意场上人脉广,但也不至于是个人就请。自愿上门的也不能不招待,但没必要让弟弟们亲自敬。

    余念扫了一圈,在后桌发现了那两个说坏话的男人。

    人真的好奇怪,都那样了,怎么还好意思坐在这里。

    余念掏出手机,把照片指给梁颂泽,“哥,您认识这两个人吗?”

    梁颂泽:“他们有意向合作,我还在考虑,怎么了?”

    余念看看那两个人,又看看梁颂泽,“哥,能不能不要和他们合作了?”

    梁颂泽脸色沉下来,“怎么了,他们让念念受委屈了?”

    余念收走手机,“委屈也不算,但是他们让我不高兴了,而且,他们是坏人。”

    梁颂泽拍拍余念的后脑勺,“让我们念念不高兴的人,就是余梁两家的敌人,放心吧。”

    余念弯着眉眼,“嗯,谢谢哥。”

    “好了,你们早点回去,今天辛苦了。”

    和哥哥告别,余念跟梁颂晟上了车,两个人坐在后排。

    车开出去一段,梁颂晟才开口,“照片里的人怎么了?你不高兴和他们有关?”

    “没事。”余念咬咬嘴唇,“哥帮我出气就好。”

    为他们生气不值得。

    “嗯。”梁颂晟扯松领带。

    彼此都没说话,车驶过有霓虹灯的路段,余念转头,看到梁颂晟发红的脸和闭紧的眼。

    他工作的时候帅,敬酒的时候帅,闭着眼不说话的时候也很帅。

    但喝了那么多,肯定很难受吧。

    他想起了梁颂晟喝醉强吻他那次。

    这么稳重的人做出那么冲动的事,酒量肯定不好吧,可今天还替他喝了那么多。

    余念揉揉心口,又去揉脑袋,我怎么好像也有点晕晕的。

    宴会的酒店离别墅不近,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停在别墅门口。

    司机透过后视镜,轻声喊,“梁先生,余先生,到了。”

    见两人睁开眼,司机开门下车。

    余念打了个哈欠,刚走两步,就摔了个屁股蹲。

    好丢脸!

    还没感觉到疼,人就被梁颂晟抱起,“摔哪了,疼不疼?”

    余念又晕又囧,“没事没事,我没事,哪也没摔。”

    人一旦抱起,就再难放下。

    梁颂晟把他送进了卧室。

    余念喝了酒,又被人抱着,脑子里全都是枝枝姐昨晚发的科普资料。

    他小腹燥热翻腾,“下来,放我下来,我、我要上厕所!好急好急。”

    紧张是真的,尿急也不假。

    余念稳稳着地,慌不择路往卫生间跑。

    个人问题解决,他又用凉水冲了脸,脑袋清醒了点,紧张感更强了。

    梁颂晟敲门,“念念,你还好吗?”

    余念全身过电,脊椎吓直了。

    完蛋惹,大古董还没走,不会真让枝枝姐说中,今晚不走了吧!

    余念抓乱了头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视频里怎么说得来着?

    对对对,想起来了!

    可是,那个UP主说第一次必须要用滑滑的东西,不然会很痛,还有要戴透明的那个东西的,不然会弄得到处都是,里面外面都超级难清理的。

    完了完了完蛋惹,这些他通通都没有啊,怎么办啊!那万一真弄进去了,要怎么洗?使劲冲冲冲吗?

    “念念,你还好吗?”

    余念打了个哆嗦,“没事没事,我想洗个澡。那个,梁先生不早了,您先回去睡吧,不用管我啦。”

    说罢,余念脱掉衣服,打开花洒,真去洗了个澡。

    在莲蓬处洗完,余念又到浴缸里泡,愣是折腾了一个小时。

    可是好困,实在泡不下去了。

    余念没拿换洗衣服,光秃秃的裹了件浴袍。

    他打开条门缝,外面关着灯,视线范围内安静异常。

    余念松了口气,开展门——

    但没能走出去,

    大古董站在门口。

    啊啊啊呜呜呜呜……

    余念又被抱起,往床上送。

    梁颂晟脱掉了外套和领带,浅香槟色衬衫映得他脸更红,周身的酒气越发浓重。

    醉酒的男人力气稍重,余念跌入床里弹了两下,心忽上忽下的。

    梁颂晟的手撑在他两边,上半身压下来,“怎么洗那么久?”

    余念勾脚指头,“就、洗得干净。”

    梁颂晟偏头,“有多干净?”

    啊啊啊啊啊啊!

    他到底是问外面干净还是里面干净哇!

    我怎么办?

    我该怎么回答?

    谁来救救我呜呜呜!

    余念全身紧促,想到下面空空如也,他急得并拢腿,“就、都干净,哪里都是干净的。”

    他满脑子科普视频,文字、画面、语音,层层叠叠杂糅在一起,再添点酒精,糟糕,更乱了。

    梁颂晟连个前奏都没有,握住他的右脚,弯起膝盖往上折。

    余念呼吸都停了。

    来了来了要来了!

    好痛好痛怎么办啊!

    深呼吸,深呼吸,

    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要放松放松,扩张扩张,千万不可以太紧,不然会很痛的,会肿会流血,还有可能三天下不来床。

    放松放松,加油加油!

    早晚要经历,早经历早解脱。

    不对,不是解脱,听说准备完善了还是很舒服很开心的。

    是精神上的享受,

    是生理上的满足,

    是可以增进感情的!

    痛一次,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加油,余念你可以的。

    梁颂晟捏着他的脚踝转了转,“疼不疼?”

    余念抓着小腹前的衣角,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痛不痛不痛,才不痛,念念一点都不痛。”

    念念是最厉害的,念念天下第一厉害!

    梁颂晟托着他的脚踝,声音在他眉眼之间,“这么紧张?”

    余念闭着眼,继续摇晃脑袋,“不紧张不紧张,才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梁颂晟剥开黏在额角的毛发,“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才没有!”

    念念天不怕地不怕,这点小事,难不倒念念的!

    “念念。”梁颂晟的鼻息间带着酒气,“睁眼。”

    余念瞪大眼,用凶巴巴的口气来缓解紧张,“干嘛!”

    视线相接,只会徒增紧张。

    余念再次闭上,“不睁不睁不睁!”

    我不要看,我才不要看!

    这种事有什么好看的!

    腿再次被太高,中间空荡荡的。

    哇呜呜呜救命啊!

    被看了,全看光光惹!

    余念脚踝处传来阵柔软的灼热,紧接着,耳边有温柔的呼吸,“念念,晚安。”

    等卧室只剩自己,余念拽着被子埋进去,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好像走了?

    哎?怎么走了呢!

    开始前害怕,没开始又懊恼,

    余念侧着身体,腿并得更紧。

    满身委屈无处发泄,余念打开手机。

    「枝枝姐,呜呜呜呜呜……/小熊狂哭」

    枝枝姐:「怎么啦?这么快就结束啦?不哭不哭,弄疼你了?委屈我们家念宝了,他给你涂药揉揉了没?」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小熊狂哭」

    枝枝姐:「什么情况,你们没那啥?」

    「没有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小熊打滚」

    枝枝姐:「」

    枝枝姐:「你们不是早回去了,这么长时间都干嘛了?」

    「我洗完澡,他把我抱到了床上,帮我看了看脚,后来说了晚安,就走了。/小熊吸鼻子」

    枝枝姐:「老弟,你不会真中招了吧?」

    「中什么招?」

    枝枝姐:「他也是中看不中用,那里有问题。/叹气」

    「不会的,他很大的。/小熊认真」

    枝枝姐:「你见过了?/瞪眼/邪恶」

    「有次他帮我捏脚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过。/小熊扭捏」

    枝枝姐:「他那时候起反应了?」

    「就一下下吧,我也不知道,但真的很大的,比我厉害好多。/小熊羞羞」

    枝枝姐:「一下下也没用啊,这个主要看能持续多长时间。」

    「他肯定很厉害的!确信!」

    余念宁可相信自己不正常,也不相信梁颂晟有问题。

    就算他没有反应,肯定也是自己的原因,不足以让梁颂晟有反应。

    余念抱着熊,心口酸酸的。

    可能就像那两个人说的,梁先生只是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

    就好像他对梁子辰那样,会照顾他、关心他、爱护他,但这种感觉是亲情,不是喜欢。

    他们差了十三岁,跟他和梁子辰的年龄差一模一样。

    也许,他真的是因为责任才和我订婚的吧。他那么好,干嘛会喜欢幼稚的自己。

    这么说起来,报恩还债的说法好像更合理了。

    余念在床上拼命翻滚。

    呜呜呜难受好难受!

    这难道就是形婚吗?

    好惨,今夜念念最惨。

    余念把自己蜷成团,膝盖紧紧压在胸口,双手裹住小腿,在脚踝的附近蹭了两下。

    他忽而想起,梁颂晟离开之前,这里好像有一瞬间热热的感觉。

    余念点开手机屏幕去照。

    在右侧踝骨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块不规则的椭圆痕迹。

    暗红色,很新鲜。

    40   照片

    ◎你是他老公,不是他爸爸。◎

    订婚宴结束的第二天, 余念开学了。

    到校当天,系主任带着他和祖云卓,来到舞蹈学院的展览室。

    长长的走廊, 挂着建校以来,每一届双人舞大赛冠军选手的合影。

    余念慢慢往里走, 随着年份倒数。

    他刚开学时也参观过这里, 但这次来,带着不一样的心情。

    随着年份的临近, 胸腔的澎湃感越发强烈, 直到站在妈妈的照片前。

    泪水酸涩了眼眶, 思念控制不住往外冒,可身边还有系主任和云卓。

    余念努力吸鼻子,装作不太在意,唯恐被发现没出息的自己。

    照片里的妈妈年轻美丽,隔着相框对着他笑。他们离得那么近,却连拥抱都是奢望。

    “余念,你亲自挂?”系主任递来一张他的单人照片。

    妈妈的照片框旁边,早已留好钢钉。

    余念惊讶, “我可以挂这里吗?”

    根据惯例,冠军选手的照片是按年份排的, 而且,也该挂他和祖云卓的双人照。

    系主任笑着说:“梁医生联系过学校, 校方也考虑到你情况特殊,决定把你的单人照片挂在这里。”

    与去世的母亲并肩一起, 也是种传承。

    “但你和祖云卓的合照, 还是要按照规定, 挂在后面的位置。”

    视线湿润模糊, 余念忍不住去擦,“谢谢主任。”

    “快挂上吧,你妈妈还在等你。”

    相框的位置是提前量过的,照片中的余念和妈妈紧贴在一起,就像从没分开过。

    余念轻拂妈妈的裙摆,又摸了摸妈妈的手指尖。

    妈,我会带着您的愿望,更加努力的。

    照片挂好,系主任递来另一张照片。

    古铜色的金属相框,肩并肩站着十八岁的妈妈和十八岁的他。

    他们穿着相同色系的演出服,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笑容。

    余念放在枕边的相册里,有上百张与妈妈的合影,那里的妈妈虽不会变老,可自己也永远长不大。

    而眼下的照片,妈妈年轻漂亮,自己终于长大。可以不用被妈妈抱,可以和妈妈肩并肩,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内心的柔软被揭开,余念抱着合照,对系主任鞠躬,“谢谢老师,谢谢学校。”

    “好孩子,在跳舞这条路上继续加油吧,你会像你妈妈一样优秀。”

    *

    余念当天放学,梁颂晟难得回来得早。

    晚饭后,余念路过梁颂晟的卧室,见他在收拾行李。

    余念蹭到门口,露着半个脑袋,“梁先生,是要出差吗?”

    “嗯,明天上午走。”

    余念:“去哪?要去多久?”

    梁颂晟合上行李箱:“新加坡,一周左右。”

    余念心脏坠坠的,“不能不去吗?”

    梁颂晟猜中了他的想法,“这次是去新加坡首都交流学习,很安全。”

    余念恹恹的,小声嘀咕,“只要出门就不安全。”

    “放心,我没事。”梁颂晟走过来,揉揉他的头发,“倒是你,我不在要照顾好自己。”

    “我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余念扒开他的手,凶巴巴的,“可以照顾得很好!”

    说罢,余念气呼呼的离开,回卧室把自己裹紧被子里。

    又揉我的脑袋,我让你揉了吗?

    不可以这么揉,跟我揉子辰的脑袋一样。梁子辰是小孩子,我才不是!

    *

    梁颂晟在家的时候,余念成天偷摸“干坏事”,等人真走了,他又觉得无聊,成天无所事事。

    周末,余念把爷爷家的漫画都运了过来,连追了两个晚上,还是空虚无聊。他又翻出所有cos服,一件一件拿出来试。

    刚试几件就嫌累了,他把衣服铺了满床,直播也不想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他趴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放假好没劲,干点什么好呢。

    好巧不巧,手机响起,是杨枝棋。

    余念来了精神,“枝枝姐,是有什么好玩的吗?叫我叫我!”

    “咱俩还是心有灵犀。快来,我们正拍片子呢!”杨枝棋兴冲冲的,“柯南,急缺人,快来救急!”

    余念从床上跳起,“地址给我,这就来!”

    “马上发给你。”

    “对啦,出什么呀?柯南有人出的话,我能预定一个少年版的基德或者平次吗?”余念穿上鞋往外赶,“没有也没事,别的也可以啦。”

    “预定不了,今天是姐妹时间。”

    余念顿住脚,“什么意思?”

    “今天出的都是女性角色。”

    余念失望至极,转身往回返,“那你叫我干嘛。”

    “跟我组CP的基友临时有事来不了,可摄影君、道具君、后勤和妆娘都来了,你帮姐姐一次不行吗?”

    余念:“出什么呀?”

    “我园子、你小兰,我小兰妈妈,你新一妈妈,我灰原哀、你步美。”从电话里就能听出杨枝棋的兴奋,“我准备了好多闺蜜装,不仅有大量JK服、幼稚园服,还有妈妈辈的成熟知性女装,最后是小兰和园子的闺蜜婚纱,简直美死了啊啊啊!”

    余念:“……”

    见他不吱声,杨枝棋急着说:“好弟弟,大不了让你出小哀,我出步美。”

    余念:“……”

    又不是那个原因。

    “我的好念念,那些衣服我做了半年呢。你不来,我的心血彻底功亏一篑了。”

    “主要基友的身材太绝了,那么瘦的衣服,只有你能穿得下。”杨枝棋吸吸鼻子,“好念念,姐姐待你不薄。”

    余念有理由怀疑,根本没有临时有事的基友,都是枝枝姐的阴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出小姐姐好害羞。

    杨枝棋带着哭腔,“好念念,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忍心把我丢在这里吗?”

    苦肉计百试不爽,何况余念确实无聊。

    “好啦,定位发给我,马上过去。”

    “我的好弟弟,爱你!”

    拍摄地点在杨枝棋家的西山别墅,日式装修风格,周围景色也不错,倒是很符合主题。

    余念过来时,客厅坐了七八个人,见他眼睛都直了。

    余念高中之前一直和杨枝棋玩cos,后来因为学业繁忙,外加平时练舞辛苦,这两年处于半退圈状态。本地cos圈里的朋友换了一批又一批,很多他都不认识了。

    杨枝棋勾着余念的肩膀,“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弟,大家叫他念念就行。”

    众人很热情。

    “念念你好呀!”

    “念念好可爱呀,考虑出正太角色吗?”

    “念念你最近有档期吗?求约片。”

    “念念企鹅号多少,求扩列。”

    杨枝棋把余念拉到身后:“喂喂喂,你们少犯花痴了。我先说明啊,我弟有家属的,普通勾搭可以,当基友也行,其他的别想。”

    余念脸色泛红,“枝枝姐,别乱说。”

    “行,不开玩笑了,咱们开始吧。”

    他们先拍的灰原哀和步美,两个人穿清纯的小学生制服,基本不用化妆。

    余念戴上假毛,穿着红色裙子,他本就唇红齿白,长相也很幼,衣服一穿,很快有了角色感。

    两个人都是玩了很多年cos的人,不论是造型还是镜头感都很强。

    几组幼齿装很快拍好。

    下面是小兰和园子,余念接下毛利兰的JK制服,正准备去试衣间。

    杨枝棋拦住他,并塞了个东西,“会穿吗?”

    余念打开袋子,脸刷地红了,“我不用。”

    杨枝棋:“放心吧,新的。”

    余念推回去,“那我也不用。”

    杨枝棋看着他一马平川的胸膛,“你不用这个,怎么挺起来?兰酱身材很好的。”

    杨枝棋又塞回去,并关上了门,“去吧,扣上就行,你要是后面扣不上就先在前面扣,再转过去。”

    “快点昂,都等着你呢。”

    余念最早尝试出cos,就是想短暂遗忘自己,减轻内耗,获得自信和快乐。

    即便现在的他不再自卑自责,只要衣服一穿,他依旧会全身心投入角色。

    两个人配合默契,拍摄非常顺利。

    幼女、少女拍完,最后就是“妈妈”组合了。

    成熟女性不好驾驭,拍之前摄影和后勤都没抱希望,结果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天生的扮演者从不屑扮演,他们就是角色本身。

    余念上午过去,拍到晚上才结束。

    虽然很累,但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又很开心,余念很久没有这么充实过了。

    回到家,余念洗完澡,发现群里在震。

    后期非常给力,刚拿到原片就开始赶工P图。按照后期的说法,因为coser给力、摄影给力,他基本没勇武之力,简单调色就是正片。

    余念翻着照片,放大穿性感套装裙的工藤美和子。

    他心脏扑通扑通的。

    这个真的是我吗?

    自己都要认不出了。

    余念趴在床上,把图片一张张保存。

    如果不考虑其他,照片还怪好看的。

    摄影好会拍,枝枝姐好会做衣服,大家都好给力。

    *

    受邀参加学术交流会的医生,都是各个科室的领头人。除了梁颂晟,钟严和徐柏樟也在名单中。

    交流会安排得松闲,上午学习交流,下午自由活动,可以到处转转。

    当天晚上,他们闲来无事,在钟严的提议下,来到附近的酒吧。

    三个男人围坐在昏暗的卡间。

    钟严把酒递到两个人面前,“好不容易聚一次,你俩一个不能喝茶,一个不准灌药,都得陪我喝酒。”

    他们来的是家清吧,人不多,很安静。圆形舞台上,驻唱拨着琴弦,唱着抒情的英文歌。

    三人虽然有多年的交情,可以做到无话不谈,但也只有钟严善谈。如果他不主动,剩下的两位能一整晚无话。

    酒过三巡,不擅长的人稍显晕醉。

    钟严的视线落在了实习生刚发的朋友圈,他话里有话,“老梁,原来你的下班生活这么快乐?”

    梁颂晟:“什么意思?”

    “发给你了,自己看。”

    梁颂晟瞳孔收缩,被不同风格的女装图片吸引了视线。

    “我说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原来有返老还童的仙丹啊!”钟严撑着下巴,“每天这么快乐,谁还舍得变老。”

    梁颂晟阴沉着脸,“哪来的?”

    “还能是哪,他粉丝的朋友圈呗。据说是今天上午刚拍的,新鲜热乎着。”

    “我现在对cosplay越来越好奇了。”钟严来回翻动照片,“不过,这里哪个是他?”

    梁颂晟没理,注意力还在照片?

    徐柏樟只瞟了一眼,“左边。”

    钟严把图片放到最大,“你确定?”

    徐柏樟抿了酒杯边,“确定。”

    钟严眼睛都要看瞎了,“他们玩cosplay的堪比整形啊,哪天这东西发扬光大了,整形美容科的生意都得受影响。”

    照片上的余念和平日大相径庭,cos女孩的他活泼可爱,cos女性的他知性温婉。

    不做作,更不违和。

    可梁颂晟更在意他裸露的胳膊,还有巴掌宽的腰,“他们扮演的都是什么?”

    钟严:“你不知道?”

    梁颂晟:“我不了解二次元文化。”

    “就算再不了解,这个也总该知道啊。”钟严想了想,“也对,你这个老古董,能懂什么。”

    梁颂晟:“不懂很奇怪?”

    钟严无比嫌弃,“这可是咱们那个年代,最火的的动漫之一,每天下午五点,综合卫视联播的好吗。”

    梁颂晟转问徐柏樟,“你知道吗?”

    “名侦探柯南,破案类型的动漫。”

    钟严笑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梁颂晟捏捏鼻梁,“我回头了解一下。”

    钟严:“老梁,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可不是稍微了解的事。”

    梁颂晟的目光转回钟严那,等他说。

    “把人接回了家,订婚宴也办了,你不会还打算和他这样吧?”钟严晃晃手机,“家里有这么个宝贝,你却没享受到一点特别待遇,还不如个普通粉丝,你不郁闷不难受?”

    梁颂晟:“他不说,我总不能强迫。”

    “就我猜测,他不肯说,多半是怕你不喜欢。”钟严问他:“所以,你真不喜欢吗?”

    梁颂晟点开屏幕,看着画面中,他几乎认不出的人。

    如果想到旁人觊觎的眼神,他的确不喜欢。但余念如此热爱,又怎么舍得不喜欢。

    何况,站在客观角度,真的很好看。

    钟严和他碰杯,“衷心建议,你最好多了解些他喜欢的东西,不管是cosplay、漫画还是宅舞。”

    “至少有那么一天,他想通了,愿意坦白的时候,你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让彼此陷入更尴尬的地步。”

    “别忘了,你是他老公,不是他爸爸。”

    梁颂晟按掉手机,喝光了瓶中的酒。

    *

    从酒吧出来,时间还早,三个人沿着民俗街往里走。

    半小时前下过雨,夜里难得清爽,沿街繁华热闹。

    钟严停在礼品店门口,“小孩是要哄的,带点礼物回去?”

    梁颂晟回忆起余念的话,“他成年了,不是小孩,也不要叫他小孩。”

    钟严:“……”

    这人怎么还较真上了?

    至于吗?

    “别管大人小孩,买个礼物总可以吧。”

    梁颂晟没有送礼物的习惯,架台上琳琅满目,更难抉择。

    钟严拿来一大盒乐高拼插,“要不来这个?我看那些小年轻都爱玩这个。”

    “再提醒一次,他不是小孩,不玩这个。”说罢,梁颂晟从另外区取下盒内裤,走向收银台,并用英语说:“结账。”

    梁颂晟已经出了门,徐柏樟和钟严对视,看向他选择的内裤款式。

    迪士尼玩偶熊联名款。

    达菲熊,草莓熊,□□熊……

    钟严自嘲,“我还好意思教人家?他比我会啊。”

    “就喝了两杯,怎么还矫情上了?称呼而已,至于吗?”钟严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大盒乐高,“谁说小孩才玩这个的?”

    从礼品店出来,仨人上各拎了个礼物盒。

    顺着长街往里转,在一家玉石店,梁颂晟停下了脚。

    另外两人随进去。

    店里挂着各种首饰,有带玉石的、带水晶的、还有带玛瑙的,均为手工制作。

    店面积不大,老板身穿藏蓝色对襟衫,满脸褶皱,看着八十有余。

    老板低头捻着根红绳,直接说了汉语,“三位老板随便看,有需要我可以推荐。”

    梁颂晟捏起墙上的玉石,尺寸很小,都是下脚料,但成色不错,形状打磨的也很有技术。

    “这位老板很识货,但那枚不适合你。”说着,老者把手上刚绑好的,一颗挂水晶的红绳递过来,“这个适合你。”

    “脚链,给你的爱人。”

    话音闭,三人多少带点惊讶。

    钟严忍不住问:“您怎么知道的?”

    老者笑笑,“天机不可泄露。”

    梁颂晟接过脚链,坠子是水晶,并不是值钱的东西,但做工精细,形状讨巧。

    梁颂晟顺便问:“多少钱?”

    老者用手指出了个数。

    钟严:“三十还是三百?”

    老者:“三万人民币。”

    钟严瞪眼:“你这老头,不怕物价局找你?”

    老头捻着棉绳:“医生朋友,这里不是中国,没那么多说法。何况我明码标价,您觉得合适就买,不合适也不逼您。”

    说着,老人摆出二维码牌子,“要就扫码,微信支付宝自选。”

    钟严:“……”

    这老头,一面说不是国内,还一面让电子支付。

    真他妈,谁买谁是傻子。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梁颂晟扫了三万块,把脚链塞进衣兜。

    钟严还没来得及发火,老人又找到了下一个客户。

    他把一块红绳挂着的扁圆形吊坠递给徐柏樟,“你这个三万六。”

    徐柏樟连个反应都没有,当机立断扫码付钱,拿项链。

    钟严不爽了,“你俩都喝多了?有钱也不至于这么花吧?一个个都是高学历,怎么能被那个江湖骗子坑了?”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钟严憋着火,跟上去。

    “这位医生,不看看你的吗?”

    老者拎着条黑色腰链,上面挂着很小的圆形珠子,钟严不懂玉石,也不了解到底是什么成分。

    但这么小一颗,看着就很坑。

    老人说:“你这个挺难办,六万。”

    钟严:“……”

    我去你大爷的!

    *

    回到酒店,梁颂晟掏出兜里的小颗水晶脚链,稍微比了一下长度。

    余念腿很细,脚踝非常瘦,长度像是专门给他定做的。

    算下来,他除了下飞机打过一通电话后,彼此这几天再没联系过。

    梁颂晟掏出手机。

    「念念,睡了吗?」

    *

    交流会进行到第四天。

    上午,院长神采奕奕来到会议室,“各位同事,有个好消息通知大家。咱们院近期调来一位同事,他刚好在新加坡,顺便和大家见个面,认识一下。”

    “这位医生曾在德国医院任职多年,是神经外科方面的专家。”

    从德国回来,神经外科。

    钟严的目光转到了梁颂晟那边。

    紧接着,他听到了院长的声音,“让我们欢迎新朋友,爱森博特医生。”

    伴随着掌声,一位留着长发,身材高挑的男性出现在门口。

    爱森眼底带笑,简单和大家打了招呼。

    他朝着某个方位走去,站在了梁颂晟左手边。

    爱森点头示意,对面前的医生说:“嗨朋友,我能坐在你这里吗?”

    座位交换结束,爱森没急于落座。

    他左跨一步,站在梁颂晟面前,“亲爱的,想我没有?”

    爱森捋了下乌黑长发,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亲爱的,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作者有话说:

    新人物登场,保证是个让你意外的角色【。

    抱歉,今天晚了点,么么。

    明天还是双更呀!

    前十个宝按抓有红包呀。感谢在2024-01-20 08:06:24~2024-01-20 22:3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归 5瓶;今天又更喜欢太太啦啦、fly、初九团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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