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理寺的人在暗中守了几天, 净方和尚每天照常诵经念佛,没有任何异常,但只要是狐狸, 就总会露出马脚。
这天深夜, 一阵凉风吹来, 都城下了场密密麻麻的小雨,青苔石阶上被滴滴答答的雨水冲刷,般若寺的和尚因这场雨各自回到房中, 唯有净方和尚从侧门走了出来。
江鸢、杜晓婉守在侧门斜前方的黑暗角落处, 雨水哗啦啦的打湿着两人的夜行衣、头发, 但两人都没有介意,目光直直的盯着净方和尚的背影, 眸色深沉。
杜晓婉道:“果然是他。”
江鸢握紧手中的长剑, 转头和杜晓婉说:“我跟着他,你去通知姚星云和韩少卿,我会在沿途的墙上给你们留下记号。”
“嗯, 你小心点。”
江鸢点头:“知道。”
杜晓婉转身没入雨中去前门告知姚星云和韩云墨,江鸢提剑沿着净方和尚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大雨夜, 声音嘈嘈,净方和尚哪怕警惕性再高,也难以察觉身后有人。
于是江鸢跟着净方又到了那片后山, 相同的道路、相同的地方,还是他们几个人。
这次江鸢往前靠近了几步, 但因为雨声完全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没多过久, 他们三人沿着江鸢留下的记号跟了过来,江鸢听到声音回头看, 三人被淋了个落汤鸡,但脸色却是十分严肃。
“怎么样?”韩云墨问她。
江鸢抬抬手示意三人蹲在草丛里,站着实在是过于显眼,她说:“净方和尚在那几个人里,看来是在密谋什么,想必净真和尚的死,和这群人脱不了干系。”
姚星云仰着脑袋往那边看了看,小声道:“我们现在要不要上,抓个现行?”
“不行。”韩云墨否认姚星云的建议,“他们现在密谋,应当是为了之后的计划,我们只需等他们分开后,把净方抓出来审问便可,现在出去,只会打草惊蛇。”
他这么一说,好像有那么点的道理。
于是四人在此守株待兔。
远处的几个黑袍人方才还说着话,这会儿突然间不知道怎么了,开始争吵,也就是眨眼间,一个黑袍人转身想跑,却被身边的两个黑袍人抓着胳膊,不让他离开。
下一刻,一把短刃从黑袍人的袖中拿出来,直接刺向那名想跑的黑袍人。
白刀进,红刀出,黑袍人缓缓倒下。
“是净方和尚。”江鸢惊道,她拔剑冲过去,他们三人立刻跟上。
黑袍人没想到这雨夜会有人跟踪他们,于是立刻四散离开,被杀死的那人倒在地上,鲜血被雨水从背部慢慢冲刷下来。
四人沿着四个方向追去,但夜深雨大,追出去没多久便跟丢了,她们陆陆续续退回到被杀的那名黑袍人身边。
韩云墨弯腰蹲下,取下黑袍人的帽子,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果然是净方和尚。
韩云墨抬手去探净方和尚的鼻息,随后他起身,朝三人摇头:“死了。”
姚星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是不是他们知道我们在跟踪净方和尚,怕他坏事,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有可能。”杜晓婉应和。
看方才的架势,明显是净方和尚想跑,结果被他们拦住,一刀给了解了。
除了杀人灭口没别的原因。
江鸢和韩云墨沉默不语,她们盯着净方和尚的尸体,在想另外一件事。
姚星云见她们两个在发呆,出声提醒说:“不是,这时候你们发什么呆,人都死了,线索也断了,倒是给出个意见啊?净方和尚的尸体,我们要送回般若寺吗?”
“不行。”
“不行。”
江鸢和韩云墨异口同声说道。
说完,他们互相看向彼此,眼神中掺杂些什么奇怪的思虑。
姚星云被她们这两声否认给说迷糊了,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行?净方和尚不是般若寺的人吗?他死了,般若寺有权知道,怎么还不能把尸体送回般若寺。”
江鸢转头看向姚星云,严肃道:“尸体不能送回般若寺,净方和尚死的事情,也不能对外透露,这件事只能我们四人知道。”
“为什么?”
姚星云和杜晓婉不理解。
为什么……江鸢现在不好和她们解释,只能先说:“接连死了两位般若寺僧侣,关系重大,我们若是声张出去,到时候百姓们人心惶惶,会说我们大理寺办事不力。”
姚星云点点头:“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那这尸体放在什么地方?”
韩云墨开口了,他说:“带回大理寺交给仵作,看他能不能验出什么。”
“行。”
“我觉得可以。”
姚星云和杜晓婉赞同,江鸢和韩云墨又不经意中对视一眼,像是在打谜语。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将净方和尚的尸体带回哪去,几人盯着这尸体默契的沉默着,任由雨水打落在净方和尚的尸体上。
姚星云抬手托着下巴,意味深长的说道:“那这尸体,谁搬呢?”
其余三人顿时抬头看向姚星云。
姚星云察觉到她们的视线,小脸一沉,耷拉着眉眼说:“不是吧你们!”
杜晓婉笑着上前拍了拍姚星云的肩膀,说道:“那就麻烦姚寺丞辛苦一趟,把尸体背回大理寺,我们会跟随你一起的。”
“你,你们,好,好,我算是看懂了你们这群人!”姚星云气的怒指她们。
三人笑笑,完全没有丝毫愧疚之心。
姚星云不得已蹲下背起净方和尚的尸体,一路哼哼唧唧的,不过三人也没真的让他自己背回大理寺,她们轮着背回去的。
把尸体交到仵作手中后,韩云墨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去吧。”
“行,那您自己等着吧。”姚星云揉着自己的肩膀,转身往外走。
江鸢和杜晓婉朝他点了下头,也离开了。
三人从这里分开后,姚星云和杜晓婉回了自己房间,江鸢离开大理寺,去了王宫的永安殿,最近的事,她需要告知萧莫辛。
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她进了王宫,特意乔装打扮成太监,跟着他们一起进来。
到永安殿门口,几人进去,他们留在门口,江鸢一个人走进了大殿,她刚迈过门槛,小玉便迎了上来道:“江大人来了。”
江鸢轻嗯了一声。
小玉道:“太后正在等您,里边请。”
等我?她知道我要来。
江鸢轻轻皱眉,朝小玉一笑,迈步走到里面,见到了萧莫辛。
江鸢拱手:“见过太后。”
萧莫辛正在看朝中大臣递来的奏折,这里一大半都是在说她干政之事,她合上奏折,随手一扔,拿起下本继续看。
江鸢刚进来便看到这一幕,她收了收一路上的思绪,站在桌案前说道:“太后。”
“吃饭了吗?”
她来了,萧莫辛把打开的奏折合上,起身绕过桌案,走到江鸢跟前。
江鸢颔首道:“没吃,深夜入宫,是般若寺那边的事情要禀告。”
萧莫辛上前拉住江鸢的手腕,带她到另一侧的屋子,推开门,饭香阵阵,“知道你今晚来,所以特意让御膳房给你做的饭。”
“嗯?”江鸢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疑惑道:“你怎知我今晚会来?”
萧莫辛松开手,转头笑着看向江鸢,有意逗她:“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啊。”
“什么?”江鸢被她这一套整的云里雾里,但不得不说,太后这张倾城绝色的脸,实在是好看,就连心情跟着好了许多,还有最近几日没日没夜的疲惫都消减了。
萧莫辛又叫她:“过来吃饭,边吃边说。”
外面大雨还在下,没有停歇的意思。
江鸢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在一旁,她听萧莫辛的话坐下,但没有拿起筷子吃饭,拘谨的坐着,她怕这顿饭是鸿门宴,不容易吃。
萧莫辛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鱼肉,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她要来:“你们守在般若寺的时候,我让小山留在了那里。方才小山回来告诉我,说你们看到净方和尚被杀了,还把尸体偷偷送往了大理寺,没有对外公布,不得不说,我们江大人还挺为我考虑。”
“张嘴。”萧莫辛把鱼肉递到她嘴边。
江鸢迟疑着张嘴咬下。
江鸢之所以不对外公布净方和尚被杀的消息,原因很简单,马上就是先皇入陵之日,到时候般若寺的和尚会为先皇超度。
城中的魏紫一案,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般若寺再出事,百姓难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她这个太后,恐怕就真的成为了百姓口中的怪物,那些背后之人的阴谋也就得逞了。
江鸢保护她,也是在保护自己。
萧莫辛喂了她一口后,放下筷子,说起般若寺的事:“那些人杀净方和尚,可能是因为你们最近盯的太紧,他们怕净方和尚这边出了乱子,所以才痛下杀手。”
江鸢赞同:“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萧莫辛脸色沉重起来:“井子村的魏紫案你还记得?它传到都城了。”
此事江鸢先前特意打听了,抬眸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想怎么做?”
第42章
“将妖言惑众之人抓起来, 全部砍了。”萧莫辛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
江鸢张了张嘴巴,虽然诧异,可对她的话却没有丝毫怀疑, 毕竟先前在井子村的时候, 她还曾说要烧死整个井子村的百姓, 那样子一点也不像假的,她做的出来。
江鸢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很是正经道:“我不反对你用你自己的方法铲除异己, 但现在先皇入陵之际, 般若寺和井子村的事情又闹的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你再来一刀,就不怕百姓们真的对你群起而攻之?”
“不怕。”萧莫辛甚是坦荡, “魏紫杀人, 本就是一场荒谬,百姓们被谣言所害,民心不齐, 我杀几个舌头校以正法而已。”
江鸢被她一两句话说服,不由得感叹说:“果然这权, 不是谁都能夺的。”
成大事者, 就是要狠得下心。
萧莫辛一脸看笨蛋的神情。
“不过……”江鸢还有疑惑想说:“姑姑向来疼爱百姓和臣子,只要不谋反,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现在正在和姑姑拉近关系,她会答应你这么做吗?”
萧莫辛神情明显顿了顿, 看来她多少还是有些顾虑江怀负手中的兵权。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萧莫辛起身朝江鸢走来,一双明媚漂亮的眼睛盯着她, 江鸢被看的心头发热,偏头躲开她的视线,看向窗前放着的一束魏紫,那花开的正艳。
嗯……江鸢正刻意跑神时,双腿上忽然传来轻盈盈的重量,接着脖颈被环住,鼻息里涌来专属她的魏紫花露香,丝丝沁人。
咫尺之间,江鸢紧张的绷紧呼吸,双手在身侧握成双拳,不敢主动半分。
这女人又使美人计吗?
“这么关心我,那日我问你的问题,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答案?”萧莫辛低吟询问,环着江鸢脖颈的双臂交叉又往后伸了伸,高挺好看的鼻尖碰上她的鼻尖。
贴上不够,萧莫辛还故意蹭了起来。
鼻子又热又痒,江鸢被撩的心乱如麻,可这时候不能陷入她的美人计,于是强忍着心中的悸动,伸手抓住萧莫辛的胳膊拿下来,按住她说:“我还在考虑当中。”
萧莫辛被扣着胳膊也没挣扎,身子凑上前,一个浅浅的吻落在江鸢唇上,热热的,香香的,江鸢脑袋不受控的炸开,眼睛里都被酝出了朦胧的泪光,水波荡漾。
这个吻,浅尝辄止。
等江鸢反应过来,她后仰着身子远离,小声抱怨道:“你身为万人敬仰的太后,怎么老是搞这一招,要是被文武百官和百姓们看到你这副模样,指不定得说什么。”
萧莫辛勾唇笑着,眉眼柔和的弯了起来,“我这副模样,只给你看。”
“你。”江鸢被堵的说不出话。
两人现在的姿势实在是亲昵,江鸢头一次当了柳下惠,不肯直视她一眼。
萧莫辛见美人计不行,没再继续,她低了低眉眼,从江鸢身上起来,回到自己位置上说道:“都城魏紫的事情你不用管,你跟着文大人查清楚般若寺的事情就行。”
“我知道了。”江鸢正经道。
聊完最近发生的事情之后,没什么可说的,江鸢便站起身子,拿起一旁的帽子重新戴在头上,拱手道:“太后,您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大理寺那边还有净方和尚的事情要调查,我得在天亮之前回去。”
萧莫辛不留人:“嗯。”
江鸢转身前多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方才这女人起身离开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落寞,无论真假,江鸢还是又些恻隐之心。
趁着夜色,江鸢离开了王宫,她刚出宫门便钻进了弯弯绕绕的小巷,怕被人跟踪,若是太后也就罢了,她现在不会杀自己,可若是别人,说不定有什么事情找过来。
翌日,天还没亮,几人偷偷摸摸去了义庄,老高头这会儿已经解刨完净方和尚的尸体,靠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坐着休息。
韩云墨站的笔直。
江鸢给他们带了早饭,她把饭盒放在木桌上,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说道:“高老头,韩少卿,过来吃饭吧。”
韩云墨和高老头过来坐下,高老头打了个哈欠,看着江鸢笑嘻嘻道:“还是你这个丫头懂事,知道我老高头辛苦一晚上,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还给送来了饭食。”
“哎呦,这大鸡腿我吃了。”
高老头拽下烧鸡的鸡腿开始大口啃。
韩云墨毕竟是个世家子弟,吃起饭来很是优雅,一夹一吃,吃完再夹。
姚星云看着里面一屋子的棺材,怂兮兮的说道:“哎,老高头,韩云墨,你们吃着,顺便说说那和尚尸体检查出来什么没有啊?昨夜死的挺快,一刀就没有了。”
高老头吃着大鸡腿,满嘴流油,含糊不清的回他道:“检查过了,一刀毙命,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中刀死的。”
尸体就在隔壁房间放着,他们在吃饭,江鸢迈步走了进去,她想看看。
姚星云看到江鸢往放尸体的房间走去,远远的喊道:“哎,江鸢,江鸢,你去干嘛?老高头不都说没什么了吗?这一大清早的,干什么不好,去看死人的尸体。”
杜晓婉双手往胸口一抱,侧身看向门口的一脸怂样的姚星云,阴阳怪气道:“你昨天晚上背尸体不是背的挺快吗?怎么现在怕的不行,难不成这尸体还不一样?”
姚星云顿时挺直胸膛,轻咳了两声说:“昨晚我是被你们逼着才背的,再说昨晚那尸体有衣服盖着,我看不到脸,自然是不害怕,可今儿这尸体,被老高头开了刀,又缝了线,难看至极,看了晚上得做噩梦。”
“切。”杜晓婉冷哼他一声,跟在江鸢身后去了隔壁房间。
她们两个进去后,姚星云仰着脖子往里面看,想跟着去的想法蠢蠢欲动,甚至还开始安慰自己,不就是一个尸体吗,这有什么大不了,但他刚前迈了一步,看到满屋子的棺材和尸体,又连忙退了回来。
算了算了,他还是不看了。
江鸢掀开净方和尚身上的白布,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异常的,甚至就连净方和尚的衣服她也看了,什么都没有。
杜晓婉站在一旁看她检查完,出声问道:“江姐姐,可有检查出什么吗?”
“没有。”江鸢摇摇头,“净方和尚并非幕后主使,身上没有有价值的东西,看来,我们一直盯着的线索,怕是要断了。”
杜晓婉低头丧起了脸,“唉。”
般若寺这边因为净方和尚被杀,几人陷入了僵局,苦苦思虑,而都城那边却因为魏紫杀人的谣言,闹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城中几个百姓接连被魏紫妖吸干血肉,尸体被扔在街道上,满城哗然。
百姓们皆说,这魏紫妖是太后养出来的。
早朝上,萧莫辛特意提起了此事,她望着殿下的朝臣,威严道:“魏紫妖?只怕是有人从中作祟,故意拿魏紫妖言惑众。魏紫一事,现在交由祠部郎中陈阳查察清楚,三日内若是查不清楚,陈阳提头来见。”
站在殿外的祠部郎中陈阳听闻此事后,害怕的额头直冒冷汗,魏紫一案,本就是他在背后策划的,现在却让他去查。
陈阳吞咽着口水,硬着头皮接旨。
早朝结束,陈阳立刻乘坐马车赶往长平王府,找长平王商议这事该怎么办。
江郑平见到陈阳时,一脸怒意:“混账,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来找我?萧莫辛那个女人刚刚下了懿旨,你现在来找我,不是让她知道,这事是我在背后谋划吗?”
陈阳无奈道:“长平王,您在朝上的时候也听见太后说了,我查不到真相,就提头来见,但是这事的真相,您清楚啊。我,我这怎么查,我查不了一点啊。”
江郑平双手背在身后,眼里慢慢藏起了杀意,他迈步走到陈阳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项上人头。”
陈阳立刻抱拳感激道:“谢谢长平王,谢谢,那属下就先去做事了。”
“嗯,去吧。”江郑平挥挥手。
陈阳作揖退出了大厅。
陈阳刚走,江郑平立刻将府中的暗卫召集过来,吩咐道:“今天晚上把他做了,明天放出消息,就说他是被魏紫妖所杀。”
暗卫双手抱拳:“是。”
江郑平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心中盘算,既然萧莫辛让他查魏紫妖,不如让他也被魏紫妖所杀,这样百姓们才能更加相信,他们当朝太后,是一个妖怪邪祟。
陈阳离开长平王府后,神情缓缓阴暗下来,他走到马车前,对自己的小厮说了些什么后,小厮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好,我知道了老爷,我现在就去做。”
“切记,小心别被发现。”
陈阳叮嘱他。
小厮眼神坚定道:“嗯,我知道。”
陈阳提着长袍坐上马车回陈府,马车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下车进到一个酒馆,大概待了有半个时辰,陈阳又出来坐上马车。
马车一路驶向了陈府。
与此同时,永安殿。
小玉小碎步走进殿中,对正在教皇上念书的萧莫辛说道:“太后,祠部郎中陈阳求见,说魏紫妖一案的事情,已经有了进展,现在特意前来和您汇报。”
第43章
陈阳?这早朝才刚结束没多久, 魏紫一案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萧莫辛把怀中的小皇帝抱到椅子上,温柔低声道:“皇上在这里坐着,母后去见一位大臣, 小玉会在这里陪着你。”
小皇帝乖乖的点头, 声音奶声奶气:“好, 母后去吧,永承会乖乖在这里看书写字等母后,不会让母后担心的。”
“嗯。”
萧莫辛宠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萧莫辛起身出去, 方才的柔情不再, 变得冷冰冰的, 她走到椅子前缓缓坐下,端起桌案上的茶杯, 轻轻抿了口, 说道:“陈大人这么快就查清楚了魏紫一事,那说说吧,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儿?莫非真有妖?”
陈阳弯腰拱手, 为了保命,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部供了出来:“回太后, 魏紫一事的幕后主使乃是长平王, 井子村、都城闹的案子,都是长平王一手安排的。”
咚,萧莫辛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桌案上, 茶盖被震落进杯子里,茶水迸溅出来, 染了周围一片深色。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萧莫辛故作生气, 惊的屋内的小皇帝都颤了两分。
她生气,也是故意生给小皇帝看。
陈阳慌张无措的跪下, 双手撑在地板上,紧张道:“回太后,臣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其,其实魏紫妖一案,正是长平王在背后主使臣做的,臣知道错了。”
萧莫辛表面一脸怒意,可心中却在想,这陈阳是萧焕一手带出来的,向来对萧焕言听计从,怎么如今又成了江郑平的人?
萧莫辛因思虑这事,迟迟没有说话,陈阳却被这冷寂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他着急了,说的更加详细:“太后,臣还有一件事要说,这魏紫一案,只是长平王的初步计划,之后这长平王还打算在皇上入陵之日,让魏紫妖再次出来作乱,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晓您是妖后,从而将您从后宫赶出来。”
魏紫妖的事情,因萧莫辛先前和江鸢一起查探过井子村,知道是他们在背后故意而为之,所以并没有太当做一回事儿,没想到江郑平竟然把后手留在了先皇入陵之日。
看来,她还是考虑的不过谨慎。
萧莫辛垂眸看着陈阳,问他道:“此事如此机密,长平王既然安排你来做,想必是将你当做他的心腹,可你现在却全部告知于我,就不怕长平王杀人灭口?”
陈阳赶紧说:“回太后,不瞒您说,臣在下朝之后就去找了长平王商议此事。这长平王表面说要帮自己解决此事,可臣知道,长平王根本不想帮臣,他就是想把臣给杀了,所以臣才冒死进宫,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太后,望太后明察。”
方才下了早朝后,萧莫辛让暗卫跟着陈阳,陈阳的确是进了长平王府,但至于他们说了,萧莫辛就不得而知了,所以陈阳现在说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
萧莫辛思忖过,说道:“好,本宫会妥善安排,交由大理寺和开封府一起处理,虽然你不用提头来见,但还是要继续调查。”
陈阳感激的直磕头:“谢太后,谢太后。”
之后陈阳离开了王宫,萧莫辛让小山带几个暗卫跟着保护,既然江郑平已经对他动了杀意,便不会轻易放过他,他一个陈阳不重要,查魏紫案的官死了才重要。
约莫半个时辰,千月被召见入宫。
萧莫辛主动走到千月跟前,小声吩咐她说:“本宫现在给你下密旨,从今日起,全权处理都城内霍乱百姓的魏紫妖,凡遇见,能抓活口就抓活口,抓不到直接杀。”
千月抱拳:“嗯,属下知晓。”
“去吧。”
“是。”
千月转身离开,萧莫辛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大殿门口,看着院中的魏紫,它依然开的茂盛,依旧美丽的让人赏心悦目。
那人若是知道今日因为魏紫闹的满城风云,她会不会后悔教自己养魏紫。
想必应该不会吧。
晚上,陈府。
陈阳正在书房秉烛夜读,窗外忽然闪过几道黑影,桌子上的油灯闪闪烁烁,他仰头看向打开的窗户,今夜安安静静的,并没有起风,这屋子里哪来的风?
正在他多想时,一个黑衣人忽然从屋顶上落下,手持长剑直直逼向陈阳的胸膛。
陈阳转过头来,才看到杀手已经逼近眼前,他惊恐的丢下手中的书,大叫出声,而早已藏在书房角落处的小山迅速出来,在黑衣人的长剑刺到陈阳跟前时,立刻出剑挡开。
那黑衣人没想到会有人,震惊之余,被迫收剑往后退了几步。
小山蒙面站在桌案前,作保护状。
陈阳此时此刻已经被吓的丢了三魂七魄,他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黑衣人虽然没有想过会有人暗中保护陈阳,但他收到的命令是刺杀,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拼一拼,于是提前冲上前。
小山挥剑迎战。
小小的书房,两人很快便打的狼藉一片,物品四裂五分,外面的双方暗卫听到声音,二话不也直奔书房这边,但双方却在门口碰见,于是几人直接在门口大打出手。
陈阳拿着椅子挡在自己面前躲在角落里,他看看小山这边,又看看外边,哭丧着脸祈祷,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对方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所以很快小山便将其一脚踹在地上,用长剑抵在他的脖颈,她连问都不问,直接挥剑划过黑衣人的脖颈,黑衣人在震惊之中便没了呼吸。
外面的暗卫也很快解决掉其余的杀手,同样二话不说,打倒后直接杀了。
怕没死透,小山又往他胸口的地方补了一刀,随后她摘下面罩走向角落里的陈阳,说道:“我们是太后派来保护你的,今晚长平王没有杀掉你,下次他一定还会派人来。如果想活命,就处理好都城魏紫一案,除此之外,还得学会审时度势,懂吗?”
陈阳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处理好,谢谢太后。”
小山重新戴上面罩,将地上的尸体带走,眨眼间,除了满屋被打碎的物品,安安静静的,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有了昨晚的刺杀,第二天陈阳下令彻查井子村和都城魏紫一案,并安抚百姓说,此事并非魏紫作案,而是贼人作乱,他一定会找到贼人,并将其绳之于法。
百姓们是放了心,可长平王府的江郑平却是乱了心。
昨夜派出的杀手一个都没有回来,今天陈阳又好好的活着出现,还大肆声张魏紫一案是贼人作乱,一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才让陈阳有了现在的改变。
无论是谁在背后帮陈阳,都要比是萧莫辛好的多。
江郑平心中难安,吩咐家仆:“来人,备马车,我要进宫。”
家仆道:“是,老爷。”
江郑平进宫了,江鸢、姚星云、韩云墨和杜晓婉听闻太后彻查魏紫一案,坐在大理寺的石桌前,喝茶吃瓜子的闲聊天。
姚星云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说:“太后这下可是动了真格啊,直接彻查,听我老爹说,太后还安排了侍卫亲军马军司都指挥使的千月暗中调查,凡是有霍乱之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昨夜已经全城巡视了。”
杜晓婉跟话道:“这个魏紫妖到底什么来历,从井子村闹到都城,连杀几人,弄得人心惶惶的。其实啊,我是不信什么妖祟的,我看这所谓的魏紫妖啊,八成是朝中哪个大臣,为了扳倒太后特意安排的,毕竟咱全国的老百姓都知道,这魏紫,是太后最喜欢的花,所以才借此说魏紫的妖花,太后是妖后。”
韩云墨端起茶杯,神情严峻:“祸从口出,休要议论朝堂之事。”
杜晓婉噘嘴,放低了声音,和他们说了一个八卦:“哎,你们知道为什么太后这么在意这魏紫吗?还下令全都城彻查?”
“呸。”姚星云吐出嘴里的瓜子皮,说道:“不是因为坊间传太后是妖后吗?”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
杜晓婉朝姚星云挤了挤眉眼,伸着脑袋凑到中间小声说:“咱们太后喜欢魏紫,也就是她刚嫁给先皇不久。那会儿不知为何,太后突然喜爱上了魏紫,还让全国的花匠前来贡献魏紫,所以我跟风当过一阵魏紫花匠。当时大家都说,太后之所以喜欢魏紫,是因为宫里一位给太后治病的女太医,两人在相处之中有了感情,而此人深谙种养魏紫之道,后来那女太医因流言蜚语太多,主动请辞离宫,不告而别,所以咱们太后现在才如此重视魏紫。”
江鸢原本只是想听她说个趣儿,可等杜晓婉说出萧莫辛是因为一位太医才喜欢魏紫时,神色骤然间阴沉下来,心口一阵酸意袭来,堵的她喉咙干涩。
在井子村时,萧莫辛曾说过,她和先皇大婚之夜,先皇曾刺了她一刀。
宫女叫来了太医,才侥幸活了下来。
莫非晓婉口中萧莫辛喜欢的太医,就是那位在大婚之夜救治她的太医?
江鸢低头咬紧牙关,喉咙艰难的吞咽着,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爬往全身。
所以这段时间她只是为了那女太医吗?
第44章
“真的假的?”
姚星云还是第一次听说当今太后有情人, 挺稀奇,而且还是先皇在世的时候。
杜晓婉摇了摇头脑袋:“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不过很大可能是真的, 毕竟太医院之前的确有个女太医, 医术非常高超。”
“够了。”韩云墨再次打断她们:“有时间讨论王宫中的风流韵事, 不如想想般若寺的命案如何处理,距离先皇入陵没有几天了,般若寺可是要为先皇诵经念佛的。”
一说要处理正事, 杜晓婉便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趴在石桌上, 嘟囔道:“净方和尚一死,那几个黑袍人又没有踪迹, 我们往哪查啊?除非那些人能主动跑到我们跟前认罪, 否则就算他们站在面前,我们也不认识。”
姚星云更是潇洒,他朝江鸢挑了挑眉, 示意说:“江大人,反正这命案我们查不了, 不如我们去一品酒馆喝两杯?”
江鸢这会儿心中堵的慌, 她拿起靠在一旁的佩剑攥在手心,说道:“没心情喝,我出去转转, 晚上就不回来了。我虽然不喝,你也不能喝, 现在都城查的紧, 要是被人碰见你去喝花酒,说不定脑袋就搬家了。”
“哎, 你!”姚星云喊着,江鸢已经转身走出凉亭,只留了一个消瘦的背影。
等江鸢离开,姚星云抬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丫头今儿个不对劲啊,平时被骂被打,也是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怎么今日心情这么不好,不像她。”
杜晓婉也看向门口,说道:“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可能是因为太后在朝上下了懿旨,让江姐姐也跟着彻查般若寺一案,现在案子没有任何进展,她不开心吧。”
姚星云点点头:“那应该就是了,不过这有事儿别自己抗啊,她可是小爷的朋友。走,我们去跟着,不出脑子出份力。”
杜晓婉立刻站起来,一脸诚挚道:“嗯,我们不能让江姐姐一个人承担。”
两人说着一起并肩走到了凉亭的台阶前,正当她们准备下去时,姚星云又突然转过身子,看向坐在石椅上不动,悠闲喝茶的韩云墨,问道:“韩少卿,不打算一起去吗?我们好歹都是大理寺的同仁,你这,没情义啊?”
韩云墨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冷漠的眼神看过来,轻声道:“太后钦点江都虞候查察此案,并未钦点我,我又何必上赶着讨这份差事?莫非查到了,太后还会奖赏我?”
“嘿。”姚星云撸着袖子就往韩云墨那边走,一副想打架的模样。
主要是这厮真的欠打。
杜晓婉连忙拉住姚星云的胳膊,劝他道:“姚寺丞,韩少卿说的有道理,般若寺这案子本来就是太后交给江姐姐和文大人的,出了事找她们两,破案了,赏的是她两,我们就是个走过场的。现在我们去帮江姐姐,那是出于情义,韩少卿不愿帮没什么。”
姚星云被杜晓婉劝住了,他放下袖子,朝韩云墨冷呵:“行,不帮就不帮,等他出了事啊,我们也不帮,看谁无情。”
“走了走了。”
杜晓婉拉着姚星云离开。
江鸢离开大理寺后,骑马再次去了般若寺,她想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至于那女太医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更何况那女人无情的很,何必为了她心生嫉妒,乱了自己的心神。
江鸢到般若寺附近,勒马停下,走进密林中,将马栓到了一棵树上,之后她抄近道到达般若寺,翻墙进去,一路小心翼翼的摸到净方和尚和净真和尚的僧房屋顶。
这净方和尚失踪一天一夜,寺内不可能没有情况,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
江鸢趴在屋顶上,看着僧房中的和尚来来回回的走,其中两个小和尚撞见了,站停在僧房前交谈:“师弟,你今日可曾见到净方师兄?我已经找了他一个早上。”
小和尚摇摇头:“回师兄,我今日并未见到净方师兄,早读和早膳都未曾见到。”
“早读和早膳都未见到?”被喊师兄的那位和尚皱起眉头,说道:“净方师兄就算缺席早膳,也不会缺席早读?怎么今日却迟迟没有见到身影,莫非是因为净真师兄的事情,心里难过,找了个地方为师兄超度吗?”
小和尚抬手呆呆的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脑袋,愁眉苦脸道:“师兄,我也不清楚。”
师兄小和尚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道:“好,打扰师弟了,我再找找。”
“师兄慢走。”
小和尚双手合十颔首弯腰,两个小和尚在僧房前分别。
师兄小和尚往外走,小和尚回了僧房。
过了会儿,一个熟人走了进来,江鸢睁大眼睛看了看,是普惠大师。
莫非他也是来找净方的?
普惠大师从门口走进来,方才的小和尚从僧房里面出来,两人刚好撞见,小和尚连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普惠师父。”
“嗯。”普惠大师冷淡的应了一声,迈步继续往僧房里面走。
小和尚侧身让开道,他刚想走,突然抬头多问了一句:“普惠师父,您是要找净方师兄吗?他不在僧房之中,从昨夜到现在就没有见到人。”
普惠站停步子,声音低沉,带着阵阵寒意,随意回了句:“我知道。”
“好,阿弥陀佛,普惠师父您忙。”小和尚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而普惠大师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走进了僧房之中。
屋顶上,江鸢神情震惊中又带着凝重。
普惠大师,他竟然知道净方和尚不在房中?看神情,好像非常确认净方不在。
江鸢紧张的吞咽着,她缓了缓神,握紧剑鞘往旁边移了些,找准位置后,扒开僧人床榻正上方几个瓦片,往下面看。
屋子里和尚们的被褥整齐,普惠大师走到床榻前,转身谨慎的看向门口,确认没有人进来,他径直走到净方和尚的床榻前,掀开整齐的被子、被褥翻找什么。
就连被褥下的床板,也被他翻开了。
普惠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收拾整齐后,又去了柜子前翻找,几乎把僧人们的衣服翻了个底朝天,直到确认这里什么都没有,普惠大师才叠好衣服转身离开。
等普惠离开后,江鸢从屋顶上跳下来,贴墙慢慢走进僧房,将门关上。
江鸢跟普惠一样,走到净方和尚的床榻前,把长剑放到一旁,弯腰摸向平整的被褥,她还爬上去摸了被子的里侧,平整无凸起,不像是藏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江鸢在僧房中仔仔细细查询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她也不敢多加停留,开门出来,再次翻到屋顶上,离开了这里。
方才普惠大师的反应和他的行为,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做的,他能在听到净方和尚失踪后如此平静,甚至还翻找净方和尚的床褥,说明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江鸢大胆猜测一下,那五个黑袍人当中,普惠大师也在其中?
否则他不会如此平静。
可普惠大师到底在找什么东西?能让他亲自来找,莫非和他们的计划有关?
江鸢只顾低头想事,没注意前面的草丛里都是荆棘,等她走进去被刺到大腿,连忙退后了几步,低头查看被刺到的地方。
这荆棘虽然不至于刺破肌肤,但大腿处的衣服却是破了些,不过没事,等回去用针线补两下就好了,女红这方面她还是可以的。
江鸢拍了拍破掉的地方直起身子绕道走,那破掉的线头忽然咯了下她的指腹,下一秒,她骤然停下步子,脑子里慢慢涌现出了什么记忆,好像在牵引着她。
“大理寺,义庄,净方和尚。”
江鸢低声呢喃的说出这几个词,眸色缓缓收紧……她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江鸳立刻施展轻功,赶到栓着的马匹前,急匆匆的回到了大理寺的义庄。
江鸢到达义庄时,老高头正在屋里给尸体缝补脑袋,看见她两步当一步的进来,连声招呼都不给自己打,直奔里边的屋子,大声喊道:“你这丫头,风风火火的干嘛呢?”
江鸢疾步走进去,把长剑随手一放,往前走到角落里,拿起净方和尚的衣服开始从上往下的翻找,果不其然,在净方和尚衣服内侧的后背缝补处,有一处轻微的凸起。
先前她查探时有注意到这里,只不过后背的补丁太多,她没有注意。
江鸢摸到后,没有直接撕开这块,她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小刀,沿着线头破裂处慢慢挑开一个缝隙,然后拿出了里面的羊皮纸。
江鸢认真看着上面的字。
虽然写的言简意赅,但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人足够震惊惶恐。
看来先皇入陵之日,怕是不太平了。
“丫头,你干嘛呢?”老高头拿着针线走进来,那线上还染着暗下的鲜血。
江鸢把羊皮纸收进怀里,笑着转身,挥了挥手中的小刀说:“我的刀忘在这里了,回来拿,这可是我花了重金买的。”
老高头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外走:“我还以为这诈尸了,吓我一大跳。”
说着,人走了出去。
江鸢收起笑意,把小刀重新放进靴子里,转身叠好净方和尚的衣服,拿起自己的佩剑,和老高头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了义庄。
看来,她这次可以堂堂正正的和萧莫辛做个交易了。
第45章
江郑平进到王宫里先去见了江怀负, 和她说最近魏紫妖的事情,测测她知道多少,然后再去试探萧莫辛, 进行下步计划。
江郑平虽然是来打探, 却没有丝毫心虚, 他坐在椅子上,态度严肃的叱责萧莫辛道:“都怪这妖后养的花,才弄了这么一出, 现在百姓不仅说她是妖后, 说魏紫是妖花, 甚至开始说我们大梁王朝要有劫数了。怀负,你听听, 你听听, 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
“王兄说的是。”江怀负从桌案后起身过来,亲自给江郑平倒茶:“魏紫一事,闹的人心惶惶, 确实是难办,但皇嫂已经让陈大人去查了, 想必很快就能有结果。”
江郑平对萧莫辛不屑一顾, 冷哼道:“魏紫的事在都城里闹的不小,百姓们大多数已经毁掉了自己家中的魏紫,唯独她永安殿的魏紫, 开的依旧茂盛的很。”
江怀负迎合:“王兄说的是。”
其实对于魏紫杀人,江怀负并不相信, 她在边疆的战场上见了太多的流血, 那是真实的,像这种妖魔, 说到底,是朝中人想借此抨击皇嫂而已,他们不愿皇嫂把权。
在皇嫂去般若寺祈福的几天,一夜之间,朝中便像是变了天一样,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们要么站在王兄这边,要么随波逐渐的站在自己这边,嘴上口口声声的说,要为皇上、为大梁王朝肝脑涂地,可实际上,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权和自己的钱。
那段时间,江怀负也看了大臣们递来的折子,简直就是一堆垃圾。
她在气愤之余,去看了皇嫂处理的奏折,皇嫂对于那些真正在乎百姓,忧心朝堂的奏折,全部认真批阅回复,而对于那些阿谀逢迎、弹劾、口水文章一律不批不回,听冯正说,皇嫂甚至还会在朝堂上当众叱责这些不做实事的大臣,骂的那叫一个痛快!
江怀负听冯正说的时候,就觉得心里舒畅,甚至还想现在就见见这场面。
毕竟他们江家,从父皇开始,到王兄,一个比一个懦弱,朝上的风气是一天比一天颓废,皇嫂的强权,简直甚合她意!
做执政太后能做到这个地步,江怀负是打心里敬佩、敬重皇嫂。
所以没过几天,她就把皇嫂接了回来。
这群慵懒、无心朝政,只想夺权的大臣们,过惯了好日子,也是时候做点事了。
江怀负倒完茶,落座在一旁,安抚江郑平道:“王兄莫着急,此事才刚刚查探不久,我相信皇嫂会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你倒是相信她。”
江郑平端起茶杯,对他这位‘仁心’妹妹,心中又冷漠了几分。
在权力之上,仁心没有用。
江怀负低眉笑了笑,但很快便收起了笑意,看来她的王兄是不会轻易放下偏执。
江郑平喝完茶,随手放到桌案上,说道:“走吧,我们去见见太后,再有几天就是先皇的入陵之日,魏紫之事必须解决。”
这点江怀负倒是和江郑平保持了相同的意见,她站起身:“好。”
兄妹两人一起去见萧莫辛。
永安殿,侍女被吩咐出去站在前院候着,中院只有两人在。
江鸢站在萧莫辛身后,看她认认真真的在浇花,心中甚是郁闷。本来她此次进宫,是想同这女人说般若寺的事,没想到一来就看见她在浇花,满脸沉溺的模样。
“我已经来了有段时间,你都不问问我来找你做什么,一直浇花吗?更何况前两天刚下过雨,这花已经吸够水分了,你再浇,就不怕这花被浇死?”江鸢吐槽。
萧莫辛往旁边挪了挪,继续给另外的魏紫浇花:“我浇花,管你什么事?”
“你!”江鸢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她堵了回去,这女人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态度这般冷漠,和上次亲近的情况不太一样。
不过她要是心情不好,江鸢因为那女太医的事情,心情更不好,阴阳怪气道:“浇花是假,我看你是借浇花思人吧。”
萧莫辛手中的动作猛然停下,她抬起眼帘,眼神变得狠戾:“思人?”
她怎么知道这魏紫和人有关?
萧莫辛说着,眼里似是都有了杀意。
江鸳头一次见她翻脸如此之快,心里猛的一咯噔,对此事打了个退堂鼓。
毕竟看她这模样,是真的在意。
萧莫辛弯腰放下手中浇水的水壶,转身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最终她站停在江鸢跟前,冷声质问她:“你知道什么?”
江鸢放在身侧的双手霎时间握紧,她竟然真的这么在乎……
江鸳直直的迎上萧莫辛冷冽的目光,回道:“知道的不多,只是听坊间传闻,太后您之所以如此在意魏紫,是因为五年前的一位女太医,她是你的心系之人,也是她教你如何种植魏紫的。”
“江鸢!”萧莫辛直接叫她的名字。
两人用眼神对峙,萧莫辛冷漠的,几乎现在就能拿出刀刺进江鸢的身体。
而江鸢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怕过她了。
“江……”
“太后,长公主和长平王来了。”
萧莫辛还想说些什么,小玉忽然走了进来,站在两人面前说。
江鸢在心里偷偷如释重负,幸好他们来了,不然自己今天真就撂在这了。
萧莫辛生气了,对小玉也不是好脸色:“知道他们来做什么吗?”
小玉察觉到太后的语气不对,连忙低头说:“好像是为了魏紫的事来的,摄政王想问问您打算接下来怎么处理,所以来了,太后,要不要说您在忙?”
“不用,让他们进来。”萧莫辛说。
“好。”小玉去请他们。
等小玉走后,萧莫辛再次看向江鸢,神情又是厉色:“去里边的寝卧等着,若是敢出来被长公主和长平王发现,我一定让你出不了永安殿的大门,进去。”
江鸢知道现在事情紧急,所以乖乖的点了点头,转身一路小跑进去了。
萧莫辛去亲自去门口迎接这两尊大佛,三人在门口相遇,她笑道:“长公主怎么和长平王一起来了,莫非是有什么事?”
江怀负轻笑道:“皇嫂,我和王兄前来找你商议先皇入陵之事,还有都城的魏紫一案,此事闹的沸沸扬扬,王兄担心只有陈大人那边查探,时间太急,赶不上。”
“进来说吧。”萧莫辛邀请她们进来。
三人一起走进永安殿。
江鸢站在寝卧里面,贴着门口站,想知道她们在外面交谈什么。
落座后,小玉给她们沏茶。
萧莫辛看着他们兄妹两人一左一右的落座,现在没有一点想要应付的心情,再加上寝卧里边还有个江家的江鸢,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上辈子欠她们江家的。
萧莫辛端起茶杯喝了口,压了压心口的火气,说道:“本宫一直以为,所谓魏紫,不过是有心之人的手段而已,所以已经让千月都指挥使暗中查探。长公主和长平王没觉得,最近都城魏紫一事,闹的小了吗?”
江郑平和江怀负互相看向对方,经由她这一说,最近的确平息了不少。
江郑平面色难看,却也只能故作无事。
都城内某个街道,两名侍卫抓着一名道士,道士跪在地上,连声朝着面前的人磕头求饶:“大人,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大人,我再也不敢了,大人,大人。”
这几天,凡是装作道士聚众宣闹魏紫杀人一案的道士,都被暗中抓了起来,有的甚至还被直接杀在了当场,连尸体都没人收。
有百姓去衙门报官,可官府却说,这些道士都是以魏紫为由霍乱都城的凶手。
之所以被杀在此,是有义之士在暗中帮助全都城的百姓。
这话虽然听起来虚假,但一传十,十传百,再假的东西说多了也有人相信,更何况曾经的确有不少道士出现在井子村,所以百姓们慢慢相信了官府说的这些话。
“大人,饶了我吧,大人。”
道士还在苦苦求饶。
千月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剑,搭在他的肩膀上,冷酷道:“想活,可以啊,明天当众承认你就是魏紫一事的真凶,到时候本大人会故作将你抓进大理寺,放了你。”
道士已经紧张的不知所措,为了活命,他狂点着头:“好,好,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让我活着,我什么都做。大人,您一定不能杀我,我一定会做的。”
“好。”千月收起了剑,带他离开。
永安殿这边,江怀负想着最近都城的传闻,说道:“原来皇嫂安排了千月都指挥使,她做事,连先皇都放心,想必魏紫一事,应该很快就有了结果。”
“嗯。”萧莫辛陪笑,她转头又看向江郑平,故意说:“除了千月都指挥使,还有陈大人那边也传来消息说,他已经清查井子村,将那些妖魔邪祟全部抓了。”
江郑平脸色果然变的难看,双手缓缓握紧,怕是在后悔没有杀了陈阳。
寝卧内的江鸢听到她们的谈话,心中对这女人方才的醋意,慢慢转变成了敬意,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便解决了魏紫一事。
想必此事刚出苗头的时候,这女人就知道,所以才故意去的井子村。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萧莫辛在前厅说着话,可心里想的却是寝卧里的那人,等会儿等这两尊大佛走了,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第46章
眼看萧莫辛将魏紫一事处理的这般干脆, 影响了计划,江郑平坐不住了,他攥着拳头起身, 脸色阴沉道:“太后, 阿负, 本王忽然想起还有些要事未处理,先走一步。”
萧莫辛和江怀负同时站起来,客套的说道:“好, 既然长平王有事, 那本宫就不留了。”
江怀负也说:“王兄慢走。”
江郑平是真的不想留, 走的头也不回,一转眼便消失在了门口, 茶还冒着热气。
“皇嫂。”江怀负喊她, 想问般若寺的事情,这段时间一直忽略了。
而没了江郑平,萧莫辛对江怀负的态度好了不少, 和她说话间眉眼柔情,虽然有几分是装的, 可装的像:“阿负, 怎么了了?”
好温柔。
皇嫂的这一声让江怀负有刹那的失神,这声音和语气,好像娘亲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一声一声的叫着自己阿负。
不过自从娘亲去世后, 她再也没有听过了。
萧莫辛只想赶紧应付完,去找里面的江鸳算账, 于是又紧跟着追问了一句:“阿负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说?朝中的事吗?”
“没, 没有。”
江怀负心虚了,她躲开萧莫辛的注视, 找理由离开:“魏紫一事,皇嫂不必多想,本就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
萧莫辛点头,“嗯,多谢阿负。”
江怀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没有久待,走的匆匆忙忙,连头也不回。
她怕待久了,被皇嫂看出来。
江怀负一走,萧莫辛叫来了小玉,吩咐她守在殿门口,任何人来必须先通报。
小玉颔首,“是,太后。”
走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带上了门。
下一秒,殿内传来一声剧烈的踹门声,小玉吓得肩膀猛然一缩,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跑路去守殿门口,她可不想沾到太后的怒意,轻则打几个大板,重则掉脑袋。
阿弥陀佛,江鸢那厮着实烦人,祝愿太后不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刚才那一脚,被吓到的不只是小玉,还有趴在门口偷听的江鸳。
门被踹开的时候,她吓得整个人直接弹飞,腰部嗑在身后的梳妆台上,疼的她龇牙咧嘴,一下一下的揉着,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萧莫辛进来一步步的逼近江鸳,抬手揪住她的衣领,把人拉在跟前,怒视道:“关于那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领口被揪的紧,江鸢被迫倾着脑袋靠近萧莫辛,双手抓着她的手,心虚的解释说:“没知道多少,就是听别人说,你刚当皇后那会儿,有个女太医和你关系亲近,教了你如何种植魏紫,所以如今这魏紫一案,你才这般重视。我记得上次在井子村,你不是说,大婚之夜被先皇刺了一刀吗?所以我就想,那女太医会不会是你那时候认识的。”
“你猜的,倒挺准。”
萧莫辛说着,手上的力道不轻反重,勒的江鸢几乎不能呼吸。
江鸢咳了一声,脸色憋红,她用手指轻轻拍着萧莫辛的手,安抚道:“您别气,别气,我就算猜到了,但绝对不会外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好不好?”
咳咳,江鸢又咳嗽了几声。
这女人不过一名弱女子,怎么力道这般狠劲,莫非她是真心要杀自己?
还是——为了那女太医杀自己?
江鸢这么一想,心中甚是不平衡,她反客为主抓住萧莫辛的手腕,一个力道反握,将人双手扣在身后,抵在门上,冷脸道:“你这么气做什么,莫非那女太医还真是你以前的情人?想不到我们堂堂太后,竟还有过这般风流情史,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闭嘴。”萧莫辛挣扎着想要挣脱江鸢的束缚,但双手和身子被禁锢的紧,只有肩膀晃了两下,接着又被按了回去。
江鸢起了性子,开始犯倔:“不闭,我就要说,你真喜欢那女太医?”
“关你什么事?”萧莫辛还在反抗。
江鸢被她这句话气的脑袋冒火,手上力道不自觉的慢慢加重着,萧莫辛被她捏疼了,皱起秀眉,哼唧了两声:“疼,你不知道轻点,本宫这纤纤玉体,岂是你……”
“唔。”萧莫辛双唇间覆来温热。
江鸢脑子热血冲头,直接低头吻了过去,魏紫花瓣的嘴唇温热又香甜,还掺着龙井的清香,她失控的抵开萧莫辛的齿关,重重的吮吸起来,带着对那女太医的怒意和醋意,先前说的那么好听,原来都是假的。
江鸢越想越觉得气,这女人就是个骗子,所以不仅吻的更加肆意放纵,还刻意贴近身子,一只手故意搭在她的腰间揉捏,这酥酥麻麻的触感几乎让两人同时软了身子。
信息素毫无遮拦的在房间四散开来,扰的萧莫辛呼吸加重,心口急跳。
可这个节点,萧莫辛只有满腔怒意,并不想和这厮发生什么,但这厮常年习武,不容易挣脱,于是她心生一计,主动张开唇齿亲了上去,这吻温柔而热烈。
吻到情动,她还故意撩拨了江鸳。
江鸢以为这是萧莫辛在向自己示好,一下子卸了满腔的郁闷,温柔的加深着这个吻,而且她慢慢松了手,两只手移纤细的到腰间握紧,很快便和她亲的纠缠在一起。
萧莫辛被吻的眼尾发红,双唇发热,脖子后的腺体也一阵一阵的往外冒着信息素,但她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而是在江鸢意乱情迷之时,双手从她腰间缓缓上抬,攥了力气后,放在江鸢的肩膀上,一下子将她推开,接着跟过去里,右腿一抬,踹向了江鸢的小腿。
江鸢惨叫一声,抬起了被踢疼的小腿,弯腰双手揉搓着,金鸡独立在原地蹦跶,唇上亮泽泽的,眼睛里的情欲还没消去。
江鸢抱怨道:“还以为你不生气了,原来是攥着气等我,真小心眼。”
萧莫辛走过来,右手抬起就想把巴掌挥下来,江鸢看到后,条件反射的放下小腿,伸出双手交叉挡在了自己面前。
等了一会儿,意料之外的巴掌迟迟没有打下来,江鸢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透过指缝看到那巴掌停在了她胳膊不远处,高高的举着,掌心的纹路是清晰的三条线,那一节节的骨节甚是好看。
萧莫辛气愤至极,但看着江鸢那双水汪汪的眼眸,终是咬牙放下了手。
危险解除,江鸢看着萧莫辛的脸色收回了手,心里有一瞬间的庆幸,庆幸萧莫辛这一巴掌没有打下来,否则只要自己出了永安殿的大门,她们两个也就到此为止了。
江鸢接受不了她因为别的女人打自己,不止仅是那女太医,包括任何人。
两人安静下来,屋子里飘满她们的信息素,若是有人进来,很容易就能闻到,萧莫辛转身走到在寝卧中间放着的香炉前,点燃了里面的龙涎香,香气慢慢缭绕。
“找我来什么事?”萧莫辛终于问她。
江鸢缓了缓,从袖子里拿出了净方和尚衣服里藏的羊皮纸,告诉她:“般若寺的案子有眉目了,净真和尚的确是被净方和尚杀的,至于原因,是因为净真和尚无意中发现了净方和尚和那些黑袍人的计划,所以被杀了灭口。这羊皮纸上,就是他们计划,幕后主使,是我们都想不到的人,你父亲,萧焕。”
萧焕的名字并没有让萧莫辛过于震惊,她倒想知道萧焕有什么计划。
接过羊皮纸,萧莫辛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萧焕原本想借般若寺将毒杀自己之事,将自己赶回王宫,没想到中途会杀出一个江怀负,所以他中途改变了计划,打算让井子村的事情闹大,帮江郑平一把,让这把烧的更旺一些。
萧莫辛明白了,难怪啊难怪。
这陈阳明明是萧焕的人,但是却在帮江郑平做事,原来是江郑平不知道陈阳的真实身份,父亲大人唱的这出戏可真是精彩。
萧莫辛合上羊皮纸,问她:“这羊皮纸,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可保真?”
她心中有所怀疑,于是江鸢把这羊皮纸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中间没有任何虚假隐藏的地方。
江鸢来的路上就想过了,用这羊皮纸和萧莫辛做个交易,她双手环胸走到萧莫辛面前,笑容开朗道:“这羊皮纸我帮你找到了,不知道太后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你一件事?”萧莫辛疑惑脸。
江鸢点头,“我花这么大力气,冒着生死陪你到般若寺、井子村,还找到了羊皮纸,你总该给我些甜头,我才能继续为你做事。”
萧莫辛捏着羊皮纸双手背在身后,先笑了下,才说:“你想要什么?”
“郡主的封号。”江鸢和她说。
萧莫辛皱起眉头,不太能明白:“你要郡主的封号做什么?”
江鸢正想说,目光忽然注意到她唇角花了的朱砂,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帮她擦拭,认真说道:“自从我和江郑平闹掰后,就没再回过江家,但我毕竟是江家人,以后总归是要回去的,可我不想回去,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郡主的封号,再许我一处宅子,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天天回江家,也能随时听从你的差遣。”
“……可以。”萧莫辛别开脑袋,躲过她的指腹,不让碰,但是答应了。
因为这个条件不算过分,而且以她现在和江郑平的关系,也探听不出什么。
不如让她更好的为自己所用。
第47章
“你和那女太医到底是什么关系, 真是情人?”江鸢不死心的追问。
她那么在意魏紫,心中应该是喜欢的。
之前以为她心中无爱,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 没想到却有藏的这么深一人, 都说爱的越深, 藏的越深,江鸢想知道她的心思。
萧莫辛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人的名字,现在突然被江鸢提起, 说激动翻涌谈不上, 可恨意却是清清晰晰的在脑海徘徊。
萧莫辛失神的颔了颔首, 随后抬眸看向江鸢,回答她说:“我和那人之间, 不是情人, 也不是恋人,而是仇人的关系。”
“仇人?”这两个字就像定心丸,江鸢忽的安了心, 但好奇催促着她又多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仇人,方便和我讲讲这个故事吗?”
“不方便。”萧莫辛这次直接拒绝了。
江鸢小声的哦了一下, 神情委委屈屈的, 弯腰又揉了揉被萧莫辛踢疼的小腿,脑袋一动,说道:“我刚才想了想, 魏紫一事闹到了现在,就算到时候大理寺查到了真凶是江郑平, 你依旧不能拿他如何, 姑姑也会出面劝你放过江郑平。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想用羊皮纸去找江郑平, 换取和他的合作机会,而且我能保证和他在明面上保持制衡。”
这个建议听起来倒是不错,萧莫辛有些动心,问道:“江郑平老奸巨猾的,一个小小的羊皮纸,你觉得能威胁到他吗?”
“当然能。”江鸢说的非常肯定,边说边悄悄摸摸的迈步走到萧莫辛身侧,有意靠近她:“魏紫一事,他可是下了不少的心血,再加上他要是知道萧焕在背后搞小动作,一定非常生气,说不定还会和萧焕斗起来,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坐享其成便好。”
萧莫辛认真听她讲,江鸢不安分的手从萧莫辛背后抬起,就要摸上,继续说:“更何况我已经和江家闹掰了,我对江郑平来说虽然还有利用价值,但他出于戒备,不会用我这颗棋子,而且最近我听闻,他打算让江若依进入朝中担任一官半职,到时候我更是枚弃子。趁现在我有和他还有谈条件的机会,不如去试一试,争取拿到我们想要的。”
“我们?”萧莫辛扣字眼。
什么时候,这人开始用我们了。
江鸢真挚的点头,不知觉中,放在萧莫辛身后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肩膀,轻轻往自己怀里抱,“你看,你平时虽然凶了些,可有时候还是会心疼我,在意我的,所以我打算和你站在同一阵营,以后我们好好合作,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在朝中站稳脚跟。”
萧莫辛斜了眼肩膀上的某只猪蹄,冷声呵她:“合作归合作,松手。”
江鸢哪想过这女人变脸这么快,刚抱没多久的手缓缓松开举起来,还退后了一步,委屈道:“好,知道了,那我去做了。”
“嗯。”萧莫辛把羊皮纸还她。
江鸢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还朝萧莫辛作揖:“多谢太后,臣一定万死不辞,还望太后恭候臣的佳音。”
萧莫辛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什么不对劲,“这件事本就是你的功劳,无论你成不成功,我已经得利。你想从江郑平那里讨的好处,就要做好有命拿的准备,我会恭候你好好活着的佳音。”
江鸢灿烂一笑:“你还是关心我的。”
萧莫辛:“……出去。”
江鸢瞬间收起笑意,再次作揖:“是,太后,那我就去做了。”
江鸢拿着羊皮纸走出寝卧,还未出永安殿的大门,便将羊皮纸好好卷起来收进袖中,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离开了永安殿。
门口候着的小玉看到江鸢出来,一个大步上前拉住江鸢的胳膊,小声询问道:“江大人,太后她还生气吗?应该不气了吧?”
江鸢笑眯眯的摇摇头:“不气,一点都不气,心情好的很。”
“那就好。”小玉松了一口气。
不生气就好,否则自己和小山看着太后那张冰山冷峻脸,真是受不来。
江鸢:“那我就先走了?”
小玉不留她:“嗯。”
等走的稍远一点,转身看不到永安殿时,江鸢脸上的笑意慢慢消逝,有了郡主之位,她以后便和江若依平起平坐,再加上都虞候这个职位,江若依根本算不上什么。
看来她以后要多巴结巴结这位太后了,反正大家都是互相利用。
江鸢一路小心离开王宫,从偏门出去,骑马直奔长平王府找江郑平。
长平王府的人向来不待见江鸢,所以她并没有从大门口进,而是从自己那边的院墙翻了进去,一路躲着侍卫到了江郑平的书房。
江鸢到窗户下躲着时,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江郑平在吩咐暗卫去杀陈阳,不想让他继续查魏紫和井子村的案子。
江郑平还真是没脑子。
若是在陈阳刚开始查此案之初,他将陈明杀了,对萧莫辛来说还有些威慑力,可如今陈明已经把魏紫案查了一大半,百姓们都十分敬重他,现在杀他,不是更加让百姓确认,这魏紫案是人为,而并非妖祟吗?
江郑平在书房里面吩咐好,暗卫开门出来大步往外走,没往窗户这边看。
不过这周边遍布暗卫,他没看见,周围的暗卫肯定看见了,于是江鸢站直身子,整理了整理衣着,直接光明正大的走到江郑平的书房门口,抬手咚咚咚的敲门。
江郑平还以为是方才的暗卫又回来了,态度不好道:“进来。”
江鸢双手推门进去,她刚迈了一只脚踩在地板上,便远远的大声说:“父亲大人,好久不见,不知道我突然来见您,算不算是打扰?”
江郑平正在写字,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神色有些吃惊,看来是真的没有想过江鸢能来,也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再回来这里。
江鸢站停在桌案面前,双手抱拳弯腰道:“父亲大人,别来无恙。”
“你,怎么会来此?”江郑平将狼毫笔放回去,眼中甚是警惕。
自从那日之后,江郑平便当江鸢死了,后来和吐安国的会武,她突然出现,并连赢两名武士,被萧莫辛任命为都虞候,官职瞬间比朝请郎高了好几个等级。
江郑平想过要重新用她,可江鸢的眼神变的冷静和锐利,与以往完全不同,所以那时候江郑平便知道,江鸢已经不是自己能用之人,所以这段时间继续当他死了。
只不过,她今天来找自己做什么?
江郑平抱着江鸢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心态,从座椅上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绕过桌案出去,同江鸢说:“说起来,你能活着,为父倒很是欣慰。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那日我只是太气你为萧莫辛做事,才让若依对你痛下杀手,希望你不要怪为父。”
江鸢一脸冷漠:“往事不提,今日我来找您,是想谈个合作。”
他的感情牌,江鸢没心思听。
江郑平颇为诧异:“哦,不知道你要和我谈什么合作?你知道为父的性格,不是什么特别符合为父心意的,我不做。”
江鸢轻笑,从袖中拿出羊皮纸,双手扯着打开,把上面的字给他看:“不知道长平王可知般若寺一案,前段时间接连死了两位僧侣,太后让大理寺彻查,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查到什么,可我却查到了蛛丝马迹。”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江郑平没把般若寺一案当回事儿。
江鸢道:“般若寺死的第一位和尚,是第二位和尚杀的,而他是萧焕的人。”
“什么?”这事竟然是萧焕做的,可他闲着没事,杀般若寺的人作甚?
江郑平这会儿还是不太在意。
江鸢继续说:“前几日,太后去般若寺为先皇祈福,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可萧焕狼子野心,不愿让太后离开王宫,失去大权,所以便想通过杀几个和尚,将太后逼回王宫,没想到事情没做完,长公主便先将太后给接了回去。于是这萧焕便临时改变计划,他得知魏紫一案是您在背后谋划,所以安排了陈阳将此事闹大,并把般若寺一案嫁祸到您的身上。说来您可能不太知道,这陈阳,是萧焕的人。”
这些话听起来简单,可一字一句都中了江郑平的要害。
江郑平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江鸢竟然查到魏紫一案是自己做的,还知道陈阳是萧焕身边的人,甚至摸到了萧焕背后谋划的的阴谋。
江鸢:“这羊皮纸的内容,便是第二名和尚亲笔所写,可惜他已经被萧焕秘密杀害,现在般若寺的人也不知道他死了。我再告诉您一个内幕,般若寺的普惠大师,也是萧焕的人,他也是这命案的凶手之一。”
这下江郑平是真的被震惊了,他知道萧焕此人城府极深,没想到却深到这般可怕的地步,连般若寺的普惠都被收买了。
看来以后着实不能小瞧了。
江郑平走到一旁,非常认真的想了此事,片刻后,他转身走过来问江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想从我这拿到什么?”
江鸢收起羊皮卷:“您知道的,我不会再回长平王府,所以想让您给我一万两黄金,我搬出长平王府,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合作,就用金钱来衡量。”
“一万两黄金?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江郑平冷了脸。
这么多钱,他光贪也得贪个几月。
江鸢挥了挥手中的东西,笑道:“因为我能为你提供不止是这些,我还能以我的身份告诉太后,魏紫案是萧焕在背后一手策划,还有般若寺的命案,也是出自他的毒手,到时候他们父女相争,你坐收渔翁之利。”
江鸢毫不心虚的忽悠着江郑平,并且相信他为了让萧莫辛和萧焕斗起来,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条件,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的只有她自己。
郡主、宅子,一万两黄金,名利双收。
第48章
江鸳一件件的说出来, 就算是假的,江郑平也有几分蠢蠢欲动,想按照她的计划走。
毕竟魏紫一事, 本就是他在暗中操作, 被查出来, 事后多少会被朝中和百姓在背后诟病,更何况现如今萧莫辛做的如此狠绝,如果拉一个替罪羊和自己承担, 那么这件事就不只是他自己的责任, 还有萧焕的责任。
江郑平认真思虑了, 他握了握拳头,又松开, 说道:“好, 我答应你,不过我只能先付你一半,等事情办成了, 才能给你另外一半。你若是骗我,我岂不是白给了。”
“可以。”江鸳答应他。
事情差不多谈妥了, 江郑平眼神忽然一变, 多问了江鸢一句:“对了,本王这五千两黄金不知该给江大人送到哪?是大理寺,还是侍卫亲军步军司呢?”
江鸢不由得神情微滞, 但很快便妥当的回答说:“我在城中购买了一处宅子,长平王把黄金送到此宅院便可, 什么时候长平王的金子送到了, 我这羊皮纸,自然也就送到了太后的手中。”
江郑平这是有意嘲讽江鸳, 她身为朝中官员,却以公谋私,若是大理寺和侍卫亲军的人知道了,怕是老脸都要被打疼了。
江鸢心里清楚的很,但钱和脸相比,自然还是钱重要。
有钱能使鬼推磨。
江鸳拿着羊皮纸离开江郑平的书房,一路迎着府中仆人诧异的目光回了她的小屋。
许久未来过这里,吱呀的木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尘土钻进鼻息,江鸢呛了两下鼻子咳嗽着,抬手挥了挥进去。
这房子先前有人气的时候,再破,可也是能遮风挡雨,人一走,屋子便破败起来,地上掉着屋顶的瓦片和塞添的草,桌面铺满了一层蒙蒙的尘灰。
江鸢大概环视了一圈,没多管,径直走进里屋,掀开床上的被褥,从暗格里面拿出了自己的佩剑和钱袋子。
这钱袋子里面大概还有一百多两银子,这是她压箱底的钱,一直存着备用,以防不时之需,毕竟人总要给自己留个底气,这样再危机的时候,自己能救自己。
拿到佩剑和钱袋子后,江鸢去了自己在城中早已看好的宅院,这宅院前面是大街,后面是错综复杂的胡同,一同四间房子,两个院落,整体还算不错,关键是遇到威胁的时候好跑路。
江鸢到了后,找到卖宅子的房牙,从袖中拿出了两千两的银票,交付给他:“钱我给你了,你房子的地契在哪呢?”
房牙看到这明晃晃的银票在自己跟前打转,一双眼睛显得贼眉鼠眼,他甚是激动的从袖中拿出地契交给江鸢,说道:“这是地契,给,这房子是你的了。”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各自拿到之后,房牙咧着嘴验证过银票的真假后,把银票放回袖中,再次提醒江鸢:“这位大人,别怪咱没有和你说过,这房子之前可是凶宅,我才愿意低价卖出去。您要是事后后悔了,或者怎么地了,我这可是不认账的。”
“嗯,我知道。”
买之前江鸢就已经这房子是凶宅了,死了个老头,没事,做场法事就行。
房牙见她这么爽快,也甚是开心:“行,这是钥匙,从今以后这房子就是您的了,告辞,祝愿大人下次住大宅院。”
没想到这房牙还挺会说话,江鸢拱手:“借您吉言。”
“好嘞,告辞。”
房牙转身离开了。
江鸢拿着钥匙揣进怀里,她看着门上生锈的锁,并没有开门,而是直接翻墙进去,跳进了院子里。
这院子她提前让房牙找人打扫过,除了杂草,请了七七八八的东西,比她第一次来看的时候干净许多,省的她收拾。
房子钱是萧莫辛给的,她说这宅子可以许,只是来来回回的挑着麻烦,所以直接给了江鸢三千两银票,让她自己去买,无论价高价低,这三千两银票都是她的。
江鸢自然是非常乐意,拿了银票直接走人了。
说来这房子还是她之前闲着无事,在城中乱逛发现的,那会儿这宅院中的老头还没有死,每天喝茶遛鸟,过的好不惬意,只是突然有一天横死家中,腹部和胸口被连捅两刀,当场便死了。
凶手搜刮走了房间所有值钱的东西,官府来查案的时候,也只能说是被谋杀,但都城之大,找凶手谈何容易。
江鸢那时候就看上了这个房子,为了给老头一个交代,她跑了几天的黑市,终于让她找到了那名杀人凶手。
他当时鬼鬼祟祟的在黑市出售一块玉佩,那玉佩老头戴过几次,所以江鸢有点印象,认出后,直接跟了上去打晕。
第二天,那人便被江鸢送到了官府,并写了一张纸条说,此人乃杀害东街老头凶手,身边还放着他未出售的赃物。
官府立刻将他缉拿归案,按照他们大梁王朝的律例处理。
如果只是这老头的死,那这宅子还不至于被称为凶宅,关键是这老头先死了妻子,之后儿子、儿媳和孙子接连去世,坊里坊间都说是他克妻、克子,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克死了,这一传百,百传十的,宅院才成了凶宅。
江鸢之所以知道这里是凶宅还要买下 ,是因为她以后既不成婚,也不生子,那也就没有克妻、克子一说。
如果真要克死的话,那死的也是江郑平。
江鸢进到宅院后,她没有着急住,而是先把屋子四处看了看,了解大概的情况后,从屋子里面出来,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
杜晓婉一脸震惊的看向江鸢,惊喜的捂住双手捂住脸颊说:“江姐姐,你说真的吗?你真的让我和你一起住,还不用交房租,别说是凶宅了,就算是现在里面都死了人,我也愿意住!”
“那就好。”来之前江鸢还挺怕晓婉不愿意,没想到她这么愿意,那就刚刚好。
江鸢从椅子上站起来,握着手中的长剑,说道:“宅子我已经买下,距离大理寺不远,虽然你我都不介意是凶宅,但还是要请人过来做个法事。”
“嗯嗯,嗯嗯!”
杜晓婉点头如捣蒜,完全答应。
既然已经谈好了,江鸢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杜晓婉上街找先生做一场法事,去去晦气。
杜晓婉一路挽着江鸢的胳膊,星星眼的看着她。
其实江鸢邀请杜晓婉一起住这宅子,也并非临时起意,先前有次她早起来了大理寺,看到杜晓婉头发插着稻草,身上脏兮兮的便来了,她低头躲闪着众人到后院,洗漱后换上官服出来的。
后来江鸢才知道,杜晓婉的家人一直逼着她嫁人成婚,为此不仅抢走了她所有的银钱,还将她赶到了柴房住。
江鸢知道她心中有傲气,只是奈何无权无势,只能低头夹着尾巴做人,所以江鸢想帮她一把,毕竟她待自己不错。
两人在街道上转了一圈后,终于看见了个做法事的先生,江鸢走到摊子前,看了看旁边布上写的字,低头对先生说道:“先生,我买了一处凶宅,想让您做场法事。”
“十两银子。”
那先生直接伸手,连问都不问。
这个价格在这行算是高的了 ,不过江鸢看这人面貌端正,东西齐全,想必是一位得到的法师,所以便拿出了十两银子。
江鸢拿出来刚想给的时候,忽然看到这位先生伸出的那只手,手掌粗糙干裂,虎口处和掌心处有很深的老茧,一个常年拿拂尘的先生,就算再怎么拿,恐怕也拿不出这样的虎口。
江鸢抬眼又看了看这先生的眉眼,他眼睛上有道疤,刚好盖到眼睛,看人只能眯着,不过江鸢越看,越觉得此人好像有些熟悉,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而且并非一面之缘。
“给不给钱啊?”这人急了。
江鸢回过神,把银子往他手掌心处放,就在准备放上去时,她手故意一滑,十两银子哗啦啦的掉在了桌案上。
江鸢连忙说道:“先生不好意思,手没有握紧。”
那先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反手将桌案上的银子全部捡起,江鸢也在此时清晰的看到了他手背上的瘊子。
原来竟然是他。
江鸢心中了然了。
钱给了,人认出来了,江鸢客客气气的说:“走吧,先生,随我走一趟做个法事。”
先生起身收拾自己的招牌和拂尘,看也不看人的说:“你带路,我跟在你后边。”
“请。”江鸢甚是客气。
三人前前后后走着,没一会儿就到了宅院,江鸢从袖中拿出钥匙,打开了陈旧的老锁,取下来后,放在了门后。
江鸢侧身请他们进来:“两位请。”
杜晓婉先进来,进入大门,看到如此漂亮的小院,心中难掩欢喜,她上前抱住江鸢:“谢谢你江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铭记于心啊。”
“客气。”江鸢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法师忽略两人,径直走进院落,他站在院中看着院落的格局,说道:“这么好的风水宝地,怎么会是凶宅呢,呵。”
说着,他将身上的东西放下,吩咐道:“你们两个,去给本道搬个桌子来。”
第49章
江鸢和杜晓婉从屋子里面搬出了一张破烂, 勉强能用的桌子,根据道士的指示放在了院子中央,之后两人退到一旁观看。
那道士弯腰解开包袱, 拿出一张画有八卦的黄布铺在桌面, 之后又拿出黄旗、灵符、香和香炉等等, 看这架势和气势,比普通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要强上许多。
道士这边做着法事,江鸢询问身边的杜晓婉:“这几处屋子, 你想住哪间?”
杜晓婉想也没想, 说道:“我都可以。”
毕竟是江姐姐的房子, 自己能住已经幸运了,她不挑, 住哪里都行, 哪怕是在这院中搭个床,都比她住家中的柴房强。
江鸢知道她的顾虑,说道:“那就住东厢房吧。”
“谢谢江姐姐!”杜晓婉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连声道谢。
江鸢一笑而过。
两人继续看道士做法。
道士拿着拂尘边挥,边口中念着咒语。
念完他放下拂尘, 右手食指和中指捏起一张咒符贴在脑门, 他闭上眼睛又默念着什么咒语,那咒符猛然一下燃烧起来,他镇定的放进香炉之中, 右手收回来按在八卦仪上。
就在他手指按上的那一刻,这八卦仪不知为何突然亮出了黄色的光芒, 但这光芒也只闪了一瞬, 便很快消失了。
道士施过法术,左手拿起八卦仪, 右手持做法状,转身沿着院落开始走。
他念着咒语围绕整个院子走了一圈,手中还撒着什么,等回到法阵前,又拿出一张灵符默念咒语,右手一挥,那灵符便稳妥的被贴到了院中几丈外的柿子树上。
“好了,做法完毕。”道士收起拂尘。
江鸢从一旁走过来,弯腰作揖道:“多谢大师,不知我可否买几个符咒贴在家中,不是我不相信大师,是我自己不放心。”
这道士眯眼看向江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姑娘有几分眼熟,可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没多想,从包袱中拿出了几张灵符,说道:“看在你给钱给的这么爽快的份上,这几张灵符算是我送你的,你贴在屋中便可。”
“多谢道长。”江鸢双手抱拳。
道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装进包袱之中,拂尘搭在左手臂弯,转身离去了。
江鸢往前走了两步,她盯着那道士离开的身影,从怀中拿出了一百两银子交给杜晓婉:“晓婉,这一百两银子你拿着,给宅子重新修缮一番,顺便再买些家具。”
杜晓婉立刻小跑过来,双手接过江鸢手中的银子,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打理好宅子中的一切,你放心吧。”
江鸢甚是放心的笑了笑,握着手中佩剑,大步追着方才的道士跟了出去。
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江鸢在井子村遇见的魏紫怪物,若是单纯看面相,江鸢指定是认不出来的,更何况他还易了容,但他手背上的瘊子,江鸢认的出来。
道士从宅院离开后,一路走回他自己的摊子,摆放上招牌坐下继续摆摊。
江鸢躲在不远处的小巷中盯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见他一直坐着动也不动,就没再盯着,不过她找了城中的乞丐继续盯着,有什么事情,直接去宅院那边找她。
小乞丐接过银子,笑嘻嘻的说了声好,歪着身子便躺在了地上盯着。
第二天晚上,江郑平送来的五千两黄金到了,但跟着黄金一起前来的人还有江若依,她面色不善,眼神狠厉,这神情应该不是想和江鸢坐下,聊聊她们的姐妹之情。
江鸢听到动静从屋中出来,看到院中装着黄金的木箱,她愣了下,连江若依的都不顾,直接奔走到木箱旁边,弯腰打开,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黄金,甚是耀眼。
江鸢随意挑选了最上面的一个,又分别从中间和底部拿出来一个放在地上,右手拔出长剑,她掌心凝力,看准地上的金子后,抬手迅速劈下三剑,金子裂成了六块。
看到里面是实心的,没有加东西,江鸢放心的收起了长剑。
江若依站在院中冷哼一声:“怎么,怕我给你的是假金子?你放心,全部都是真的,毕竟这是父亲亲口安排的。”
江鸢站在原地没有过去,夜色中,周围树上挂着的几盏灯笼亮着,她勉强能看到江若依的脸,冷酷道:“无论是真是假,我都要自己亲验一番,毕竟这是我应得的。”
“应得的?”江若依脸色更加阴沉,一副想杀了江鸢的样子:“那日在江家,我就不该大发善心留你一命。”
“是啊,我也替你后悔。”江鸢接话。
以前娘亲对江家没什么感情,但也不想多事,所以总和江鸢说,对江家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他们怎么欺负都不能还手,更不能暴露出她们会武功这件事。
因为江家是皇亲国戚,有权有势。
江郑平和江若依虽不会武功,真打起来,她们母女一个人就能解决掉,但她们两人赢得了一时,赢不了一世,只能忍着。
现在江鸢忍够了,她也不想再忍了。
钱到了,江鸳开始赶人:“钱我已经收到,麻烦你回去告诉长平王,这件事我会给他办好,顺便让他把另外五千两黄金准备好。若是最后事办成了,你们不给钱……江若依,到时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江若依也不是容易被威胁的,更何况对方是曾被她无数次踩在脚下的庶女:“那我也警告你一句,如果此事你办不好,我一定派人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将你碎尸万断。”
两人各放完狠话,江若依带人离开。
等她们离开,江鸢大步上前关上宅院的大门,回来后,又大步跃到屋顶上检查一圈,确认没人在周围盯着,她折身回来看着院中满满当当的黄金,撸起袖子开始运送。
江鸢知道江家会在晚上送来黄金,所以她特意把晓婉给支了出去。
这笔不义之财,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江鸢今日从道士那边回来后,满脑子都在想那些金子要放在什么地方,首先肯定不能放在明面上,得藏起来,可是这屋子就这么小,到底放在哪里呢?
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在正屋寝卧的衣柜下有一个地窖。
因为这里砖块有松动,明显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
江鸢费力的挪开衣柜和地砖,打开后发现竟然是个地窖,这地窖不算太深,有一人高,往左边还有延申,空间不小,但散发着阵阵恶臭,闻一下,让人就想吐。
江鸢第一次被熏的呼吸不了,咳嗽着上来了,第二次,她用手帕捂住嘴巴,拿了个火折子下去,看到臭味的来源是一堆腐坏的菜叶,还有几块烂的不行的臭猪肉。
当时她想用这地窖当金库,所以费力把菜叶和烂猪肉清理了一番,没想到东西清完,里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
江鸢打开后,看到里面是几根分量十足的金条,看来这老头也是用这地窖藏钱用的,那些菜叶子和烂猪肉都是摆设,于是江鸢继续用这地窖当她的金库,她把院中的所有金子搬过来放了进去,绰绰有余。
金子搬完,江鸢拿出来五块备用,其余的全部封上,还把烂猪肉放了回去。
做好这一切,江鸢把衣柜搬回到原处,转身走到晓婉给自己买的新床上,连鞋子都没脱,张开手臂躺下,眼睛失神的不知盯着何处,深深松了一口气,说道:“希望这些钱,我有命赚,也有命花。”
定金既然已经收到了,那接下来就是做事了。
为了给他们双方一个交代,江鸢一大早起床去了永安殿见萧莫辛,把自己和长平王昨夜谈好的交易告诉了她,只不过江鸢隐瞒了那一万两黄金和背叛她的事情。
萧莫辛坐在梳妆台前,认真挑选着今日要佩戴的玉簪,说道:“没想到你还挺能忽悠,三言两语就把长平王给说服了。”
江鸢望着萧莫辛姣好的背影,眼神痴迷了几分:“他只是不敢赌而已。”
萧莫辛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一个翠绿简朴的玉簪,马上就是先皇入陵之日,一切得从简,不能过于招摇。
“帮我戴上。”萧莫辛把玉簪拿起来,面向身后的江鸢。
江鸢:“是,太后。”
江鸢听话的走到萧莫辛背后,左手接过玉簪换到右手,慢慢的把玉簪插/进她柔顺、芳香扑鼻的发间,铜镜里的她因这发簪,脸色看起来白皙了许多,如璞玉般光洁好看,可也多了几成盈盈可人的脆弱感。
她从铜镜中看萧莫辛,萧莫辛也从铜镜中看到了江鸢痴迷认真的眼神,不过没太在意,只是提醒她说:“千月抓了一名道士,那道士是长平王的人,原本千月把他抓去了开封府,想让他开口承认魏紫一案是长平王在背后谋划,但因为你,我没让千月这样做。”
“什么?”江鸢小声诧异。
若是那道士在开封府承认此事,那么她和长平王的交易就作废了,她之后的计划也会泡汤,自己就真的没命花这一万两了。
幸好萧莫辛没让千月去做。
呼,江鸢在心里慢慢松了一口气。
第50章
萧莫辛往一旁侧了脑袋, 看她簪子戴的不错,从铜镜前起身,缓缓说道:“马上到先皇入陵之日, 朝野上下都会忙碌起来, 有心之人也会趁机作乱。长平王, 你父亲和我父亲一定会做些什么,但我无暇顾及他们,这段时间恐怕就劳烦江大人多上些心了。”
“好。”江鸢嘴上答应着, 心里却才猜想, 她就这么相信自己?
按萧莫辛以往办事的情形, 凡事不做到彻底放心,她绝对不会罢休, 就连自己不都是接连刺杀了好几次才收手吗?可如今她却这般轻易, 把这两件重要之事交给自己处理,她到底是对自己放心,还是另有安排?
萧莫辛出了寝卧, 今日阳光甚好,暖暖的从屋外照进殿中, 空气中飘扬着肉眼可见的灰尘, 她似是想出去,往前走了几步,但忽又停在门口的位置, 脚下是明亮的阳光,上半身是灰暗, 仿若两个人一般。
萧莫辛缓缓仰头看向庭院中渐渐衰败的魏紫, 神情淡淡:“我养魏紫已有多年,可它的花期却很短, 不过十几天而已,怒盛一过,剩下的便是毫无阻拦的衰败。”
江鸢跟在她身后认真听着。
萧莫辛:“每当这时候,我都会让侍女将宫廷中所有魏紫摘下来,把所有魏紫拔掉当做肥料,洒在宫廷中的树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鸢在后面摇头:“不知道。”
她心思如海底针般深沉,别人怎能轻易得知其中含义呢。
萧莫辛静默了片刻,她偏了身子过来,目光冷静的看着江鸢,说道:“因为花衰败了,魏紫留着也就没有任何用处,可若是拿它当肥料用,却是另外一种用处。”
江鸢一愣,稍稍明白了,她是在借魏紫点自己,有用的东西她自会留着好好珍惜,无用的东西,她会毫不手软的抛弃。
身居高位者,要得懂的取舍。
江鸢现在才明白那日护城河边,她写的那个字,原来是这个意思。
“嗯。”江鸢迎合的点头,有些敷衍,可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一个她用起来顺手的工具,还是做一个对她来说无用的棋子,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江鸢心中所想,她只愿为自己而活。
萧莫辛似是也听懂了她这声嗯的言外之意,垂眸笑了笑,转过身子说:“好了,本宫要带着小皇帝上朝和那些人斡旋,你去办事吧,本宫相信你能做的很好。”
江鸢弯腰拱手:“是,太后。”
“对了。”萧莫辛原本要走的,步子都已经迈了出去,却又突然转过来问道:“你的宅子买在哪里了?距离王宫近吗?”
江鸢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诧异了下,才回道:“买在城中,距离王宫不近,步行大概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萧莫辛在心中算了算:“那还好,不太远,宅子好好收拾收拾,那也算是你第一个家,有家了,心就要落下来了。”
“好。”江鸢只当她是在叮嘱自己,好好把心落下来给她办事。
萧莫辛又深深的看了江鸢一眼才离开永安殿,坐着凤撵去接小皇帝上朝。
她身后跟了众多侍女和太监,浩浩荡荡的人群行走在宫墙之间,来往之人遇见了,皆要跪下叩首,高呼一声太后千岁。
就连太皇太后的人见了,也要退避到一旁,跪下参拜,因为无论如何,她现在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
为了不被人发现,江鸢等辰元殿那边上朝后,她才偷偷摸摸从偏门离开,宫门外,停着诸位大臣的马车和轿子,仆人守在旁边三三两两的交谈着什么。
江鸢没多停留,大步离开王宫,前往那道士所在的街道,要想让江郑平和萧焕斗起来,他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之一。
江鸢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远远的,她看到那道士一脸悠闲的坐在摊子前,桌案上放了只叫花鸡和一壶酒,他吃吃喝喝不亦乐乎,不知道是那日的钱给的太多了。
管他吃喝,人不跑就行。
江鸢没有立刻靠近这道士,她转身从一个杂货摊前绕开,贴着墙边去小巷街道,找到了她安排盯着那道士的小乞丐。
江鸢过来时,看到那脏兮兮的小乞丐正趴在地上,一边往道士那边看,一边吃着和那道士一样的叫花鸡,本来就看不下去的脸,现在更是吃的油光满面。
“哎。”江鸢叫他。
小乞丐听到有人喊他,立刻抬起脑袋看去,见是江鸢,双手和双脚撑着从地上起来,嘴里不忘咬一口鸡腿说:“你来了。”
江鸢往里面走了走,问他说:“这道士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小乞丐摇摇头:“我从昨晚盯他到现在,他晚上回城中一处破屋睡觉,白天就来这里摆摊,别的没什么。”
“破屋?哪里的破屋”江鸢问道。
小乞丐伸手给她指着后边说:“就是这条街隔壁的那个破屋,之前被一把火烧了,死了人,一直到现在都没人管理,所以城中一些乞丐和没钱住店的都会去那里。”
江鸢点点头,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两银子给他:“行,我知道了,不用你盯着了。”
小乞丐欢天喜地的接过银子,“谢谢姐姐。”
今日江鸢没别的事,等那小乞丐离开后,她自己一个人站在墙角处盯着。
整整一天,这道士只是坐着,有人来找他去做法,他不去,说今日只给人算命,若是做法必有祸殃,那些人便转身走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道士收摊走人,江鸢跟在他身后到了小乞丐说的破屋。
白天的时候这里没什么人,一到晚上,正如那小乞丐所说,来了不少乞丐和没钱住房的散客,他们各自蹲躺在自己收拾出来的墙角,周围都是烧的黑漆漆的木头,屋顶支零破碎,连一处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那晚给了这人十两银子,按理说,他虽买不起宅子,可也能住个客栈,怎么会住在这里,莫不是为了躲避什么人?
道士进去的时候,这破屋已经没有他的落脚之处,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长叹一口气说道:“哎呦,今天晚上来晚了,没有我的位置了,大抵是要流落街头了。”
道士出来了。
江鸢立刻侧身靠墙站立,隐密在黑暗之中,怕被他发现。
道士从破屋离开,一路往前走,去了勾栏瓦舍的一品酒馆,自从上次这里被官府的人查过后,今夜这里查的格外严,除了要交钱之外,还得被搜身,任何人都不例外。
江鸢落后几人才走了进去,她身上只有一把藏在袖口的小刀和腰间的钱袋。
女守卫搜查过江鸢的全身后,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才说:“进去吧。”
来过几次这里,江鸢也算是熟门熟路,她走到大厅中央一旁的走廊上,站在一个柱子后面,暗中查找那道士的身影。
晚上的一品酒馆人声鼎沸,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想找到还真不容易,不过正当江鸢皱眉找寻时,酒馆里的小二突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江鸢被吓到,条件反射想从袖口中拔出小刀,小二及时说道:“请问是江小姐吗?方才进来的道士邀请您去二楼见面,他说,只要我和您说他是道士就行。”
道士?他竟知道自己在跟着。
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姓江……
小二侧身让道,弯腰双手指着右边二楼的楼梯说:“江小姐,跟我来吧。”
小二都已经往前在走了,江鸢却寸步难行,心中打起了十分的警惕,论武功,通过那晚的比试来看,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且他现在竟然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人莫非是江郑平故意抛下的诱饵,等着自己上钩?
小二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客人没有跟上,于是他又折回来,再次说道:“江小姐,那道士还说了,他只是想和您聊聊天而已,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别的想法都没有……
无论有没有,江鸢都不敢掉以轻心,不过既然这样,那她还真得去见见。
毕竟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他还知道在井子村,自己身边跟着的那人就是萧莫辛,若真是如此,就得杀了他。
绝对不能让如何人知道,萧莫辛曾经去过井子村,尤其是江郑平的人。
江鸢神色端正,和小二说:“前边带路。”
小二笑了:“您这边请。”
小二带江鸢一路上了二楼,上去后左转,是二楼的上等包厢,起初江鸢以为是上次萧莫辛待的房间,没想到是隔壁的隔壁。
两人走到包厢前,小二直接推开了包厢门:“江小姐,请进。”
江鸢右手慢慢藏进袖中,指尖碰到刀柄才进去,小二在身后关上了门。
门一关,包厢里安静了许多,相比安静,肃静更适合现在的氛围,而且还隐隐约约透露着一股杀意。
那道士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放着他的拂尘和包袱,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另一只手摸着胡子,对不远处警惕万分的江鸢说道:“呦,你不是为了井子村的魏紫妖来的吗?怎么不坐下聊聊,一直站着算怎么回事?老夫我可没这个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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