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由于在半夜跑得太快没有看清的路面、此刻终于展露出了原样。那蜿蜒的血迹从江楚欢的身后延伸, 一直向前流了一路。
那本该被两人远远甩在身后的疫兽、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们的前面。
他流出的血好像很特殊，一离开他的身体则自动凝结成了斑驳的块状, 而没有在地上汇聚成一滩红色的液体。
这个场景属实过于离奇, 江楚欢安安稳稳经历了两个副本也没有像现在一样心悸，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忍着让自己没有像一旁的房主一样大叫出声。
“你能不能安静一些。”江楚欢给他这嗷的一嗓子吓得够呛, 低声道了一句。
但就是这一转头的动作让她忽视了疫兽迈出的一步，五官仿佛融合在了一起，看不清面容的异化怪物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试图走来的脚步顿住了。
等江楚欢再看过去时，他的身影又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走了，他这次真的走了吧！”房主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种宛若在惊悚片里的场面，刚刚和疫兽的距离太近了，他后知后觉地去看自己身上有没有感染到病毒, 之后才将心彻底放在了肚子里。
他没有再散发出那种能对生命体造成极大破坏的病毒, 那他为什么追上来？
江楚欢将疑惑压在心底, 又听到身后又人叫她的名字：“江小姐！”
果然是之前就已经翻窗离开的林洛, 一见到他，先前被绑匪威胁过的房主立刻不出声了。
林洛一路赶来，脸上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急切, 他忙向江楚欢打听道：“你们有没有碰到刚刚那个怪物？”
江楚欢对他道：“刚才还在这里，你看地上的血——”她声音一顿，随即表情有些沉重。
地上的血迹消失了。
林洛秀气的脸阴沉了下来, 看着一丝痕迹也没留下的街道, 整个人近乎处于焦急如焚的状态。
江楚欢看着他好像又苍白了几分的脸色, 说道：“这既然副本意识自行催化出的产物, 那么我们不清楚他的行动诡计也是正常情况你也不用太着急。”
听出了她话语里安慰的意思, 林洛看着回神了一些，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房主，又移开了视线：“接下来江小姐有什么计划？”
房主的头顶上只有两个字：【活人】，他的神情茫然，虽然对救了自己一命的女人带着信任，可由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频频眼神在两人见游移。
林洛眼睫下垂，很好地隐藏了里面的暗色。
——像他这样生活在光亮里、每天最大的难题就是纠结午餐吃什么的人，哪能理解他此刻在想什么。
林洛几乎是平等地嫉妒着每一个活人，也毫不吝啬地将这一生的厌恶都给了阻止他复活的闵微林。
江楚欢没注意到他微妙的心情，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计划交代出来：“我想去喷泉对面的居民楼看看，你是要再去追疫兽吗？那我们先分开吧。”
“不，”林洛这次回答的很快，“我跟你一起。”
他已经丢失了疫兽的踪迹，再去追肯也是无功而返，不如跟已经通关过一次的江楚欢一起行动。
林洛看着江楚欢无知无觉的神情，他总有一种感觉，刚才疫兽的出现和消失都距离江楚欢不远，仿佛就是为她而来的一样。
“好，”江楚欢答应了下来，不过再次之前她还得向房主叮嘱一句，“你今晚最好去朋友家借助，过一阵子再回来，我们就不跟你一块了，回见。”
她说完就想即刻离开，却不想房主忽然拦住了她：“等一下，你、你们刚才说要去对面的居民楼？”
“对啊，你知道哪里是谁在住吗？”
“我不知道，”房主的回复很快，但语气却很犹疑，“我也刚搬来不久，但是听邻居们说，那里发生过命案，一家老小全部跳楼死了所以现在那里有没有人住我也不确定，你们真的要去吗？”
要是NPC说出这句话，江楚欢会认为大概率触碰到了主线任务，但房主只是个普通的镇民，口中的信息很大可能跟这个副本的主线没有关系，但江楚欢想起了之前在过山车上突然间看到的那个孩子，对房主摇了摇头。
她语气温和：“谢谢你的告知，不过我有一个必须要去那里的理由，要不然可能会后悔很久。”
“那我先走了，我们之后再聚。”
江楚欢跟他告了别，和玩家林洛向着喷泉那里赶去了-
这条街道在白天时很热闹，晚上则没有一家亮着灯，江楚欢看着天上绚丽的极光，惊叹了一声：“景色不错，可惜是游戏干扰下才出现的异景，不是真正的极光。”
林洛离开了旁人后又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跟江楚欢在郊外见到他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但是还是慢悠悠地回复了一声：“是么，我的眼睛看不见颜色。”
这句话让江楚欢回头望了一眼，听他接着说：“将系统的能力作用在自己身上也是有代价的，不过效果确实很显著，至少我不用担心那个自称系统开发者的烂人随意篡改我的系统。”
江楚欢又一次见识到了他对闵微林的敌意，在她的印象中，闵微林出身不错，父母都是当地有名的知识分子，所以他应当是从小优秀到大，人生顺风顺水。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离世了，江楚欢当时不少朋友都感慨过天妒英才。
他能进入涅槃，肯定一样是有没有完成的执念。江楚欢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他是一个相当不讨喜的人。
江楚欢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喜好，她体贴地没有追问，两人在寂静中快速移动着，没多久看到了喷泉的一角。
“这里就是。”江楚欢在一栋稍显复古的房屋旁停了下来，她站定后一眼看到了这栋房子的门牌，上面写着“盛安街31号”。
“门是锁着的。”林洛用鞋尖抵了抵，打不开。
两人抬头向上望去，看到房子的第二层的看完介文加Qq裙，幺五尔耳七五二爸以窗户、因为没有玻璃的阻拦，夜晚的微风将室内的窗帘吹得起起伏伏。
这是一扇开着的窗。
于是两人用一秒钟做出了决定，打算故技重施，直接翻窗进去。
林洛看着身材偏瘦没什么肌肉，但是身体素质得到过大范围的加强，踏着一侧的矮树，轻易就跳上了窗台。
江楚欢看着身材修长，但却是个名副其实的战五渣。
林洛看她一副被难住的表情，在江楚欢的注视下又露出了隐约像是不解的眼神，似乎在怀疑她当时到底怎样通关的。
他故作好心地伸出手，道：“我拉你一把？”
江楚欢默了一会，指了指这栋房子紧闭的大门：“你进去之后从里面打开门锁不就好了吗。”
担心对方误会自己命令他，碍于排名第七大佬的威严，江楚欢又露出了一个微笑。
林洛看着她宛如面具一样刻在脸上的笑意，手臂上起了一层疙瘩。他没有坚持，直接从窗台上跳进了屋子。
他动作流畅，看得江楚欢好一阵羡慕，要是林洛没有跟过来的话，她一个人好像还真的进不去。
江楚欢这样想着，耳边听到房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锁，随后对她敞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排名第七的大佬速度果然快，江楚欢一个踏步就跨了进去，屋内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她眼睛不适应地眯了眯。
等习惯之后环视一周，却发现本该给她开门的林洛不见踪影。
屋内静悄悄的，一时间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江楚欢意识到了什么，呼吸声变得浅极了。
给她开门的人不是玩家那会是谁？
是化成蝙蝠原身飞走的绑匪、还是什么新出现的NPC？江楚欢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但是依旧摸不着头脑。
她此刻全身进了门内，小心翼翼侧身一看，门并没有在她进来之后重新关住，如果她想出去现在就可以直接离开。
江楚欢声音的细弱，仔细听还能听见颤抖的尾声：“系统、系统我能相信你的对吧！”
她已经将系统升到了最高级，保护光环一开，她按理来说什么都不应该怕的。不过这间屋子给她的感觉实在诡异，江楚欢又多问了一句。
系统的声音安定，气势很足：【这个副本你唯一的下线剧情是被绑匪撕票杀死，并且只有这一个可能。】
意思就是说，江楚欢确实没有必要担心别的危险。
她收回了看着大门的眼神，暗示自己不用多想，随后踏进了房子的内部。
她意料之中的是，这栋房子的布局跟其他的房子并没有什么区别，看上去是足够容纳一家四口人一起生活的大小，第一层经过玄关之后，左手边是客厅，右手边是厨房，而卧室则就在楼上了。
江楚欢从往客厅看去——那边的家具一应俱全，干干净净的展放着，看上去是很舒服的居家套件。而厨房的拖拉门则紧紧关着，通过磨砂玻璃往内看去也并没有类似于人影的痕迹。
江楚欢回忆起自己记忆中的场景。
那个浑身是伤的孩子是从二层窗户与她对视的，即使没有看得很清晰，但江楚欢依然发现他似乎是坐在轮椅上无法自由行走。如果想要找到他，一层恐怕是不行了，她还需要到达第二层。
仿佛是知道江楚欢在想什么，系统提示道：【与您绑定的玩家就在附近，范围：10米，小欢，你确定他就是周越燃吗？】
92 ☪ 092 凶宅不太凶
江楚欢不能确定, 但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所以肯定不能现在就离开。
而且她就算再迟钝也能发现这里的主人有邀请她进来的意思, 并且还特意在林洛答应给自己开门之后, 生怕她会不进来似的。
既然这里的主人有意让江楚欢跟林洛分开，恐怕也有将他们两个间隔开的意思。
江楚欢没有贸然去打开吊灯的电源，而是谨慎地凭借微弱的月光探路, 但她越往里走越是惊奇，因为这栋房子远远要比肉眼看见的大得多。
面前的走廊像是被无限拉长了一样，令她在一瞬间产生了宛如时空交错的恍惚感。江楚欢尽量无视掉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却此刻耳边忽然响起了像是两个铁器重重摩擦后的刺耳动静。
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注意到声音的来源并不是从二层传来的。
而通往第二层的楼梯就在最内部的拐角处，江楚欢没有多加犹豫，想无视掉这干扰人的噪音直接上楼。
但才走到一半的距离，她眼前的房子就即刻变了一个样子, 头顶上的吊灯突然自己亮了起来, 散发着冷白色的光芒。江楚欢侧耳听着越来越响的声音, 终于判断出了来源。
声音正是从厨房内部传来的。
江楚欢睁大了眼睛, 隐约看见厨房的磨砂玻璃倒映出了一个佝偻的影子，看身影大概是个正在做饭的老婆婆，她手中拎着一个方头菜刀, 正坐在矮凳上一下一下地磨着，不过动作却异常缓慢。
像个提线木偶。
江楚欢忽然想到了皮影，由于皮影的一系列动作都需要操纵着支配, 所以一举一动都带着无法消磨的僵硬感。
但关键在于, 头顶上的吊灯在打开之前, 她明明已经确认过厨房没有任何人。
江楚欢收敛着呼吸, 明艳的脸上维持着冷静, 只不过额角的细汗暴露出她内心的不安稳，她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轻，还是异常坚定地朝着楼梯口走去了。
她想起了在怪谈系列中看到过的杂谈，大致意思是：死过人的房子不少，但只有一小部分能被称为凶宅，原因就是这些人死亡的方式。
如果他们是事故或正常去世，那么在风水学上并不会被简单定义成凶宅，除非他们是含冤而死，死前强烈的不甘会因为灵魂的离体而影响附近的磁场，让误入的人在特殊时刻能重现当时的场景。
在头顶上的吊顶打开之前，江楚欢所在的房子还尚且属于正常，但这盏灯就如同开关一样，亮起来后，江楚欢可以肯定自己已经看到了曾经在这栋房子之内发生过的场景。
她已经明白了眼下发生的情况，但是她疑惑的点在于，这些是否都是那个孩子想让她看到的。
如果不是这里肯定还有别的东西在干扰她达成目的。
江楚欢硬是从厨房的影子上看出了一些欲拒还迎的意思，可尽管此刻灯照明亮，但唯独厨房那边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江楚欢毫不怀疑如果她将厨房门打开，迎接她的可不一定这么‘温馨’了。
要去二层。
她强制自己移开了视线，一步一步接近了楼梯口，随后直接踏上了台阶消失在了灯光明亮的第一层。
在她走之后，厨房内的老人立即停下了动作，没有再假模假样地再佯装出做饭的意思。
江楚欢没有看到磨砂玻璃之内，她整个身体的上半身被一根细长的鱼线吊起，而腰部以下空空如也，哪里是江楚欢看到的坐在了矮凳上——而是被那根透明绳子绑着脖子、粗蛮地放在那里。
眼睁睁看着替死鬼离自己越来越远，老人枯槁的眼窝中流出了两行血泪。
她不甘心地扭动着仅剩的半个身体，但脖子却被越缠越紧。
她嘴里念叨着：“饶、求求放了我”
然而还没有说完，“咔嚓”一声，顶端的脊椎骨应声而断——老人竟被那跟细线生生勒断了脖子。
她的头颅没了支撑，虚虚挂在身体上，一动不动了。
一层大厅的灯光彻底熄灭，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沉寂。
一缕月光穿过敞开的房门映了进来，透过薄薄的玻璃，为少年消瘦的下颌打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芒。
老人受了极大的痛楚，死相凄惨。然不过须臾而已，她已经上翻的混浊眼球又开始了转动。
少年垂眼瞧着，只说道：“别做多余的事情。”
老妇人嚅动着嘴唇：“是、是。”-
二层已经到了，依旧不见林洛，江楚欢不认为这里也和上个副本的幻境一样，能将随意将两个人隔开。但如果不是，那林洛去了哪里？
江楚欢觉得他不太靠谱，放弃了一开始结伴而行的想法，打算自己一个人将这栋房子探索一遍再说。
第二层的布局就不是很常见了，虽然从外面看是普通的一户建，但是内侧却是如同酒店一样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房间集中在内侧，外侧则是密封的墙壁，除此之外就仅剩下江楚欢看到那名少年、和林洛跳上来的窗户。
但是这两个人都不见踪迹。
江楚欢大致扫了一眼二层的房间，一共有四间，楼梯口左侧两个、右侧两个。其中门上还贴心地贴着纸质的门牌。
她仔细一看，最左侧的房间上贴着：‘外婆’两个字，可能类似于小孩子的手工作业，字体是水蓝色的彩铅画出来的效果，上面同时还画着可爱的小花。
而第二间屋子的门牌则是：‘爸爸妈妈’，画风依旧是充满童趣的贴纸。
江楚欢继续移动，依次看到了第三和第四间屋子，上面写着‘哥哥’和‘小树’。
她心里有了猜测，假如为自己家人贴上门牌的正是第四个房间的主人小树，那么站在一个小孩子的视角画出来的贴纸自然是她口中的称呼。至于为什么确定小树是个女孩子，因为江楚欢看到她的贴纸上还画出了一个穿着裙子的卡通小人。
既然这样，江楚欢觉得哪间是少年的房间已经很明显了，四间卧室只有标注着‘哥哥’那间是唯一符合标准的。
这么想着，江楚欢将手放到了门把手处，轻轻一推就将门打开了。
屋内的空间同样很大，江楚欢一眼望去又是一个玄关的样式，而屋内的景色则需要经过玄关的转角才能看到。
她试探着向前踏了一步，屋内静悄悄的很安静，江楚欢本该先出声问一句有没有人，但也不知是否是身体察觉到了她紧张的心情，甚至一时间都没能发出声来。
几步的路程，江楚欢已经设想了很多可能，假如那个少年就在房间之内，那么她进门肯定是对方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凭他跟她的那位玩家男友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又或许里面没有人，她补了个空，需要再回到第一层——那个明显不是很太平的地方。
就在江楚欢走神期间，她已经到达了玄关的转角处，只需一眼就能将整个屋子尽收眼底。江楚欢接着侧身，但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她酿跄着扶稳了一侧的墙壁，整个人被这忽如其来的事故惊得头皮发麻。江楚欢站稳后迅速往往内侧看了一眼，却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你？”林洛的身体紧紧贴着转角，看到来人是江楚欢时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外的神情，“你是怎么进来的？”
深思熟选中的卧室却碰到了熟人，江楚欢只会比他更意外。她没计较对方忽然给自己来了一下，先是看了一周，发现这个屋子内没有旁人这才道：“在你开门之前，大门自动就打开了。你在这间屋子做什么？”
房间里什么痕迹都没有，她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只听林洛了然道：“抱歉，我一进来就遇上了一点紧急情况，没来得及去一层给你开门。”
黑暗中，江楚欢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稍显沉重的侧脸：“我反而想向江小姐了解下，你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林洛又将视线放在了她来时的门口出，然后道：“这栋房子之内——全部都是副本异化过后产生的怪物。”
江楚欢闻言吃了一惊，她只在第一层的厨房发现过异常，上来时并没有看见其他的东西。
“不过，这是一个机会，”林洛说道，“我想江小姐已经察觉到了，我的目的正是跟异化过的怪物有关，事实上，他们并不是自主变异的，而是来自于你之前使用过的半成品道具——游戏已经彻底成型，就算玩家的积分再多也兑换不了复活券和回归现世的车票，而唯一有希望改变现状的就是这个被你遗留在这里的道具。”
“我从之前的疫兽身上，感知到了道具的气味，但是刚才遇到的小女孩身上却没有这个味道。”
味道？
江楚欢正打算确认，但手腕却被林洛拉住用力往后一扯：“噤声。”
两人屏息凝神，江楚欢同他一起隐藏在转角处，眼珠跟着林洛的视线，稍微往门口的方向侧了过去。
之间由江楚欢打开的房门口，投落下来一个长长的倒影——看样子似乎有人在那里停住了脚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扉隔绝了洒落进来的月光。
不像是江楚欢在第一层见到的老人，也不像是林洛口中的小女孩，那么外面的人是谁？
门是打开的状态，不管在门外的人是谁都一定会得知房间内已经被人闯入，进来探查也是正常。
这正是江楚欢为难的地方，这间屋子可没有令她逃出去的暗道或者窗户！
一旁的林洛冲她指了指身后的衣柜，江楚欢理解了他的意思：这是让她躲进去。
衣柜是单人柜，只能躲一个人，江楚欢看林洛表情平稳，似乎已经有了什么打算。她没有停留，轻手轻脚地将柜子打开躲了进去。
93 ☪ 093 不会生病的狗
副本自主产生的怪物没有办法用系统探测到, 江楚欢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屋外来了人。
她蜷缩在衣柜内，将耳朵贴在了木质的柜门上, 但是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林洛大约是不用江楚欢来担心的, 她此刻担心的是自己是否会被屋外的东西发现，如果这栋房子之内不止一个怪物，那么江楚欢要想找到之前见过的少年, 就困难多了。
冷静江楚欢对自己道，林洛方才说他要找的疫兽身上会散发着她之前使用过的、半成品道具的味道，而副本之所以会发生异变, 则就是因为这个道具不该留在这里。
江楚欢之前推测，如果自己能在A-0将道具重新封印，或许就能重新使游戏回复正常，而关于怎样封印她已经有了判断。
上个副本的回忆之中，游戏高层中名叫孟飞絮的一队长曾跟她见过面, 只不过当时的江楚欢并没有将道具归还给他, 江楚欢确信这人有方法处置这个半成品道具。
至于要怎么样才能拿到——至少一直躲着可不行。江楚欢持续了几分钟没能听到屋外有什么异常, 她眼神坚定了几分, 动作缓慢又警惕地将衣柜打开了一条缝隙。
狭隘的视野之内，林洛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房间也没有旁人, 或许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
江楚欢将缝隙推的更大，起身爬了出来。这个房间既然不是那名少年房间，那么江楚欢不欲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 但她需要一些能证明少年身份的情报。
房间的痕迹偏向于成年人的居住痕迹, 床铺和衣柜也都代表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成人, 能获取信息的地方不多。
江楚欢一眼扫到了书桌上的书本, 于是走过去将封皮打开。
这是一本儿童绘画本, 第一页依旧歪歪扭扭写着‘小树’的署名，而内部则是小女孩画的一家人的自画像以及全家福。
第一张画是‘小树’穿着粉红色的蓬蓬裙，扎着两个羊角辫，两只手分别牵着她的爸爸妈妈。看着这一家人扬起一个如出一辙、甚至连弧度都一样的笑脸，江楚欢眉心蹙起，下意识觉得不舒服极了。
她接着向后翻去，第二张画是同样是主人公小树，她此时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了起来，和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和乐融融地围在方桌吃饭，而男人的外貌虽然只勾勒了简单几笔，但是却意外有些熟悉。
江楚欢想起了方才门外那人的倒影，与这样画里的男人有些神似。
这样就可以确定，小树口中的哥哥并不是她之前见过的少年，而是一个实打实的成年人！
江楚欢连续后翻了好几张，都没有看到除了一家五口人之外还有别的什么痕迹，无奈之下，她一口气将画本翻到了最后。
最后一页是一个哭丧着脸的小女孩，她给自己的脸上画上了两条长长的泪珠，一旁写道：‘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已经想好了，妈妈一定会同意我买一只不会生病的狗狗！’
狗？
江楚欢盯着这一行字，逐渐觉得脊背发凉。
为什么那名少年不在小树画的‘全家福’之内？为什么江楚欢在过山车上见到他时，他浑身都是青紫色的伤痕，甚至连四肢和眼睛都是残缺的？
尽管理智告诉不该将两个不同的事件联系到一起，但她还是不可控制地越陷越深。手中的画本被无意思捏紧，江楚欢没注意到门口的影子去而复返，身边还跟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直到她回过神来，骤然被两道刀子一样冰凉的视线吓了一跳。
女孩手中抓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裙子也像是小了一号，但是她本人没有在意，只紧紧盯着江楚欢不知道看了多久：“你为什么要看我的画？”
房间除了门口，内部则是完全封闭的，江楚欢退无可退。
外边的女孩则一眼看到了画本已经被翻到了最后一页，她的神情由原本的冰凉变成了惊恐，仿佛想起了挥之不去的可怕回忆。
女孩和画本上的小人一样流出了两行血泪，此时的表情跟画本上的卡通人物完全吻合了。她彻底失去了神智，速度极快地朝江楚欢冲了过来：“不许看，不许看这里！”
布偶感受到了她激烈的情绪，眼睛红光一闪而过，同时朝着江楚欢张开了血盆大口。
江楚欢身上虽然带着游戏的保护机制，只能死在绑匪手里，但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己被咬掉脑袋半死不活的模样，她后仰着躲过了凶狠的布偶，自己则一下子摔在了床上。
江楚欢费力地撑起身体，她忙道：“小树！这是你的名字对吧？”
小女孩的动作一顿，江楚欢趁她停顿的空档直接跑向了门口。林洛说的没错，这栋房子中变异的鬼怪太多了些，该不会一家五口人一个没缺吧。
如果还想留在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逃离小女孩的视线，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再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太长。
离这里最近的房间是出门左手边小树的房间，可是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一个人影就在门外。
他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江楚欢决定赌一把，出门看都没看就立刻向右侧跑去，没有选择最近的屋子。可途径楼梯口，还是看到了令她心惊的身影。
这人的身体贴着墙，在江楚欢经过的下一秒就挣动着走了过来，他的身形高大，正是小女孩口中的‘哥哥’没错，但吃惊的是这张脸她熟悉！
不是会散发病毒的疫兽还能是谁？
他动作很慢，江楚欢几乎是视线捕捉到他的一瞬间就转了个弯，还是打开了小树的房间躲了进去。她欲哭无泪地赌注了门，期待着外面的东西进不来。
可连她自己都不信一身怪力的变异人连一扇薄薄的门的打不开，于是只好将身体隐在了门后。
往内部走毫无疑问会被再次堵住，而在门外说不定还能借着外面的人打开门的视觉死角脱身。
江楚欢确定疫兽看到自己朝着小树的房间跑来了，如果他的目的是驱逐外来者，那么他肯定会再次过来。还要那林洛是怎么回事？被他追着的疫兽已经两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竟然都能完美错过！
江楚欢想起他口中说过，道具会在疫兽的身体里散发出独特的味道，她确实记得第一次碰到时有一种类似于树木腐坏的怪味，但是这一次却没有闻到。
许久没有动静，江楚欢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没有轻举妄动，将呼吸声放的很浅，可眼神一撇，发现房间之内已经落满了灰尘，与隔壁的房间不同，这里仿佛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正想着这是什么原因，“啪”地一声巨响，屋外的人影将手掌重重压在了木门上，隔着一层木门，江楚欢的身体都被连带着颤了一下。
疫兽似乎铁了心要将她抓出来，厚实的指甲在门上用力地抓挠着，虽然没有直接将门打开，但这声音简直就像在她心脏上响起来一样，诡异的感觉高居不下。
直到“簌簌”的声响出来，江楚欢发现门已经被他用手掌穿了一个孔出来。灰白的枯手关节扭曲，在江楚欢的视线下不停抓动着，她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被这个场景恶心到叫出来。
疫兽的力气极大，不知道他是否明白病毒对江楚欢无用似的，只是一个劲的破坏着木门。江楚欢之前跳掉的计划只能在对方正常开门的情况下使用，如今门都快没了，她在门后躲着不但一点用都没有，甚至疫兽的动作再大一点就能完全碰到她。
江楚欢只能往里移动，可是这几间屋子的布局完全一样，根本没有她能躲避的地方。
疫兽彻底破门而入，扭曲的手指直直朝她伸了过来，那只手眼看就要握着她的脖子，江楚欢此时心凉了一半，在疫兽加快的速度中下意识闭上了眼。
但意料之中的触感没有传来，江楚欢挣开眼睛，看到他的手停在了空中，像是恢复了理智的样子。
而此时她的鼻尖再次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树木味道，正是从他的身上传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江楚欢能确定的是，这就是林洛口中提到过的味道！
江楚欢观察了他一会儿，疫兽的身体僵硬，五官上宛如遮了一层薄雾，又像是融合在了一起，显得恐怖极了。但对方呆滞在原地，江楚欢只要展露出想悄悄离开的想法、他才会猛地动弹一下。
她忍不住道了一声：“你想做什么？”
“哥哥！快杀了她！”小树已经赶了过来，目光恨恨地盯着江楚欢，但她却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没有进来。她像是有什么顾忌一样，只能远远地命令自己的兄长。
疫兽歪了歪头，依旧没有大的动作。江楚欢看了看门口的小女孩，又看了看她行为诡异的兄长，一时间彻底明白了自己根本出不去了。
小树惊叫道：“你对哥哥做了什么？”
她显然是无法理解兄长为什么无视了她的要求，着急到跺脚。
江楚欢出不去，而小树进不来，两个人隔着高大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反正一时半会也离不开，她干脆问道：“小树，你的画本为什么不能看？”
小树烦死了她：“你看了我的最后一页！你会让我受到惩罚的！”
这句话让江楚欢起了疑：“你这么厉害，谁还会惩罚你？”
她眯起了眼睛，要说最后一张画跟其他的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小女孩在画中多写了一句话：
她许愿想要一只不会生病的狗。
94 ☪ 094 做了许多坏事
“我”小树瞳孔微微收缩, 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江楚欢见状就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即使舍弃了肉身成为了一个鬼怪, 小女孩脸上依旧带着明显的惧色, 明明一副想将她撕碎的嘴脸，但只站在门口不进来。
是这个房间有什么限制吗？不是的，因为同为变异鬼怪的‘哥哥’能轻易破门而入, 没道理房间的主人被拒之门外。
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一个她无力反抗的人用这种方式威胁过她、并且她对此颇有忌惮。
果不其然，小树的眼珠一转, 压低了声调：“你出来我就告诉你怎么样？要不然我才不说呢。”
江楚欢道：“那你就别说了。”
她从疫兽僵持着的手臂下钻了出来，对方头部转了一个弧度，似乎是在确认她有没有逃开的意思，见她并没有离开这个房间的想法，疫兽并没有阻拦。
小树瞪大了眼睛,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简单就放弃了从她这里套话的想法, 一时间声音噎在了嘴里。她看到江楚欢在房间内转了一圈, 随后接近了自己的书桌,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当着她的面翻起了东西！
“你不许动——”眼瞅着越来越多的画本被拿了出来，小树想起了上面的内容，惊得目光如炬。
“我还要谢谢你这么喜欢画画, ”江楚欢嘴里应着，眼神却沉了下来。放在隔壁屋子的那本如果还能被称为‘全家福’的话，这间屋子里的内容却完全看不到一点小孩子单纯的影子了。
江楚欢来这栋一户建的原因是想见到和周越燃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 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 但是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不能否认的关联。
这栋房子只有四个卧室, 而那名少年明明居住在这里, 却偏偏被他们排除在了家人之外。而且不单单只是被剥夺了在在房间内睡觉的权利, 甚至还被别有用心地打上了不属于人的标签。
小树的画本中，天真的小女孩话语里和行动上都展现出了完全和外表相反的阴暗面，江楚欢无眼再看，将画本重新丢在了书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在江楚欢将这些东西都打开时，女孩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失去了伪装出来的活泼后，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怵人。
放在之前江楚欢大约会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但是现在一股气愤的情绪涌上了脑海，让她忽视了对方阴恻恻的外表。
她气急，面上罕见的不见了温和的颜色：“做了这么多坏事，你会担心受到惩罚也是正常的。”
小树被她口中的惩罚二字威慑到了，但是很快又露出了凶色：“都是你的错，我只要将你杀掉就不会被发现的！”
“我可没有教你打断自己弟弟的脚踝！”江楚欢语气加重，脸颊由于愤慨爬上了一层浅红色，“也没有教你将他的眼睛挖出来给你的布娃娃装饰，你最好记住了教训，永远别再进来，否则就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他也不会再放过你。”
小树手中的布娃娃原本是个死物，但是却会在她发怒时成为她用来泄愤的帮手。
仔细看能发现，布娃娃的眼睛一颗是透亮的蓝色，一颗则是散发着阴沉气息的漆黑。由于被镶嵌了活人的一部分，布娃娃也理所应当的产生了异变。
小树一双圆眼睛被刺激到充血，小女孩生前本来就是目中无人的性格，死后只会变本加厉，又什么时候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样教训过。
她无视了江楚欢口中对她的警示，竟然就真的不计后果地朝她的方向冲了过来，小女孩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她的面前。
她这一次没有让手中的布偶替自己攻击，反而用尖锐的指甲冲着江楚欢的右眼就袭了过来，仿佛是对清澈的眼珠特别钟意一样，她同样打算直接破坏掉江楚欢的眼球。
脑中的系统响起了警报声，就算它提示了让自己提前闭上眼睛用手格挡，江楚欢也几乎反应不过来，她眼睁睁看着小树突然窜到了面前，紧接着就扑了上来。
下一刻，江楚欢这边暂且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是发动攻击的小树诧异地唤出了声：“哥哥，你做什么？”
宛如被敲碎了四肢的骨头，动作僵硬的男人挡住了妹妹的右手，从进了屋子后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他第一次做出这么大的动作。
小树的身高只到男人的腰部，江楚欢在她的画里看到过兄妹两人其乐融融地围在一起吃饭，可这一次小树非但没有被他抱在怀里哄着，竟是被他捏住了手臂，整个人提在了空中，双腿怎么扑腾都挣扎不开。
她嘴里不停地说着放开，但是男人跟听不到似的，一如既往的呆滞，可却一丝犹豫都没有地抓着她的两只手腕，越分越开。
江楚欢睁大了眼睛，在男人堪称缓慢的反应中无意识地后退着。
小树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惨叫声，两只手臂从肩膀处开始撕裂，暗红的血液哗啦啦地砸在了地上，顿时整个房间都是血腥味。
江楚欢猝不及防的看到了这一幕，这疫兽哪里是个无害的角色，而是一个喜怒不动于声，一言不合就将自己的妹妹肢解的怪物！
江楚欢压抑着胃部传来的不适，再看向男人时眼中都带着惊异，她的身体反应比大脑要快，趁着两个鬼怪争执的一瞬间，江楚欢几乎是一刻都没有停留地逃了出去。
在她跑出了房门之后，小树被毫不留恋地丢在了地上，原本抓着小树的男人忽然歪了歪头，不见五官的脸直直地冲着她消失的方向。
地上的小女孩气息微弱，大量地失血导致头脑昏沉，即使在这栋房子他们无法彻底死去，但濒临死亡的感觉始终无法让人接受。
断掉的两臂速度缓慢地又生长了出来，直到彻底恢复正常她还是没有明白兄长为什么忽然发怒。
但是她不但踏进了这间屋子，甚至还将地上弄得脏兮兮的，肯定又会受到惩罚！小树的头脑逐渐清醒，比起兄长怪异的地方，终究还是对那人的恐惧感占了上风，她幼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感受到了脖颈被一瞬间勒紧的窒息感。
“咳咳咳、不要杀我，是我错了，我不该放火烧掉你的”
求饶声忽然中断，无人回应她的反省-
二层还剩下两个房间，江楚欢觉得自己也没命待了，她原路返回，顺着楼梯逃到了第一层，决定先撤离这个地方。
可是她一路到了一层，拉着始终打不开的大门后傻了眼。
这门并没有从内部锁住，不然江楚欢不可能打不开，除非是这里的主人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她环视了一周黑漆漆的屋子，目前没有露面的鬼怪还有很多，说不定就会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毕竟她的系统只能保命不能减伤，她人首分离就算不会死也会失去行动能力，到时候光凭一个不死光环可有点不够看。
江楚欢不死心地又拉了拉门，往后一瞥发现了正在缓慢下台阶的疫兽，他果然跟了过来。
这位刚手撕了自己妹妹的老兄一步步接近了她，满手都是血迹，活像一副索命的样子。看了一眼江楚欢灵魂都差点离身，随着他的走进，江楚欢又问道了那股特殊的味道。
是她使用过后，被留在A-0副本中的半成品复活道具。
江楚欢之前就疑惑过，这东西为什么在疫兽的身上？而且还是阶段性的，一会在一会不在，她只能全凭气味感知。
江楚欢是想将东西拿回来没错，但是她目光对这个副本缺乏了解，成功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是要先离开这样想着，似乎能离开这里的地方只剩下了二层的窗户。她要是早知道进来时的门被封死了，就算摔伤也要试着跳窗，眼下进退两难，江楚欢不敢让疫兽随意接近，只好移动着位置，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的行动速度好像有限，江楚欢发现这人只要在她的视线里，就如普通的残疾青年一般，只会脚步蹒跚地走动，而脱离了她的视线她回想了一下细节，脱离了人视线的疫兽会变得跟小树一样，性格狂暴破坏力强，同时身上是没有这股枯木一样的气息。
难道他是被道具所影响？江楚欢觉得自己仿佛察觉到了怪异的地方，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她没有再移动位置，而是神经紧绷，没有让自己再动弹，静等着疫兽向她走来。
果然如此，疫兽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而是在两米远的距离就停止了脚步，跟江楚欢一样站立在原地，既没有再接近也没有离开。
江楚欢瞳孔收缩了一下，不止如此，他甚至在小树意图杀害她时还会加以阻止。
这并不是疫兽本身的想法——江楚欢明白了这一点，她觉得他的行为在某种意义上收到了她道具的控制，只是无意识下产生的行为。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或许能通过这一点来将道具回收，后续只要将半成品道具封印就能避免后续的反噬，没有人会因为道具的干扰而死去——
但江楚欢还没忘记她此刻在什么地方，要回收道具也不是现在，这里能对她产生威胁的鬼怪太多，她还需要疫兽的帮助。
她定了定神，转口道：“你，你能带我去你弟弟那里吗？”
疫兽顿了顿，缓慢地转过了身，朝着某一个方向移动了过去。
江楚欢松了口气，也跟着走了。
她从小树的画本中知道了这栋房子里的人全部都有血缘关系，而跟周越燃长相一样的小少年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虽然她口中这么称呼着，但是江楚欢知道那少年大约是被他们当成了异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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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 095 透心凉
江楚欢看疫兽走的果决, 以为他知道自己想见的人在哪里，但他绕开了第一层的家具, 竟然又冲着楼梯口走去。
难道真的在第二层？但是楼上明明只有四个房间——江楚欢心里疑惑, 想自己刚刚在楼上时有没有落下什么地方。
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前面的身影就已经停止了脚步，停在楼梯口不动弹了。江楚欢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就在狭窄的道口缝隙之间，大部分人会存放杂物工具的地方，竟然还有一道小小的黑灰色木门。
由于空间太过拥挤, 门几乎起不到遮挡的作用，只能半遮半掩地挂在一侧。
江楚欢瞳孔骤然一缩，因为她好像还闻到了一丝木头被灼烧过的焦味。虽然只有一丁点，但是这个味道在上个副本可没少闻过，所以能敏锐地捕捉到。
她弯下了身体, 将自己的上半身都探进了楼梯与地面连接而空出来的低矮缝隙之内, 看到了弯着的木门原本大约是浅棕的颜色, 刚才看到的灰黑则是因为被烧的不成样子。外面尚且如此, 江楚欢想也知道这个小隔层的内部肯定会受到波及。
她无法想象每天住这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也无法理解在睡梦中都有可能被火烧死，是一种怎样的恐惧。
要说只有小树一个人施以恶行, 就能让一个年龄偏小的孩子在家中受到这样的对待，她怎么可能相信。
一般来说，本性属恶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能投胎到一家的几率也太小了一些, 江楚欢觉得这家人凑在一起像极了养蛊, 还是能表面融洽背地里各怀心思的毒虫。
她眼底的感情一丝丝的褪去, 再站起身来时已经冷静了很多, 她对站在一旁的男人道：“我不是说他住的地方，我问的是他人在哪里。”
疫兽一声不吭，让人无法从他这副木讷的外表中看出他生前纨绔的影子。
看来是不知道了。
江楚欢从这栋房子中发觉的冰山一角已经能让她明白，那名之前饱受虐待的少年已经脱变成了这一家人需要恐惧的存在，所以小树即使死去后在副本的影响中发生了变异，成为了一个不会死亡的鬼怪，也依旧会忌惮着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楚欢大概明白了，假如后者不想见她，那么她就算将这栋房子翻过来也无法找到他。
但大门紧闭的举动就显得很奇怪了，既不许她离开，又不和她见面，那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这样想着，由身边的男人为中心，江楚欢能闻到的枯树的气味更浓郁了一些，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她再看过去时带着火气。
江楚欢试图问话：“我的道具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是你捡到的还是谁交给了你？”
可惜对方五官不但看不清晰，让人无法判断到底有没有长着嘴。甚至对江楚欢口中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疫兽没有反应，江楚欢知道他被道具控制后只能听得懂简单的指令，并不能如小树那样神智清晰，无法回应他也是正常情况。
可从他这边得不到什么线索，房子内又找不到人，江楚欢难免有些泄气。
她收回了目光，说道：“算了。”
但最后一个字才刚说完，就听见“碰”地一声，整个房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头顶上的吊顶夸张地摇晃着，一层灰尘簌簌地落了下来。
江楚欢听到自己的系统提醒道：【检测到其他玩家。这栋建筑有很大的可能与玩家们的主线任务有关，也有可能和名叫林洛的玩家目的一样，是单纯冲着疫兽体内的道具而来。】
玩家？那弄出的动静也太大了吧！
眼看这栋房子的大门就要不堪重负的被撞开，江楚欢将系统分析的两种可能简单判断了一下，先动一步往二层跑了过去，疫兽见她动了，也跟磁铁一样坠在她的身后。
见他跟来，江楚欢安心了一半。
跟林洛一样，积分榜前几位的玩家已经没有了亲自下副本的必要，那么他们会来到这里原因说是为了主线任务，实际上恐怕还是冲着道具来的。既然有玩家赶到了这里，要说他们对疫兽身上的道具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计划改变了，江楚欢决定要先从第二层的窗户脱身，之后第一时间回收掉道具。
虽然和林洛短暂地聊了聊后，她隐约能判断出来道具对他的重要性，但是海城的时间不等人，她遗留在这里的道具必须由她来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二层的走廊空荡荡的，四间房门全部都紧紧关着，就连小树的房间也紧闭着门，没有人来阻拦江楚欢松了口气，同时她已经来到了通向房外的窗口。
江楚欢探着身子往外一看，发现不停朝大门撞着的竟然是一由石块组合成的小人。
石人只有十几厘米的高度，仔细看似乎是由五六个大小不一的石头拼在成了类似于人的身体，但就是被这还没有人手臂长的石人轻轻用头撞击，房子就发出了一声闷响，接着震感便顺着墙门扩散开来，使江楚欢远在二层都能感受到摇晃。
一个穿着紧身短T和阔腿裤的女人就站在石块的后方，皱着眉，似乎在对房子的结实程度感到了意外。
“看来外力是破坏不了，”她拿出电话，对着通着话的另一边说了一句，石人在下一刻停止了动作。而这栋房子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实际却没有一点损伤。
电话的里传来声音：“另一侧不是有窗户吗，那里没有被设下禁制，谁都能进去。”
女人抱怨道：“你在说什么屁话，第二层是有一个窗户没错，可你怎么就不考虑我能不能爬上去呢？”
说着，她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就是从窗口的方向传来，她顿了顿，眯起眼睛朝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但是没有发现异常。
“怎么了？”
“没事，”女人回过了神，“那我等你过来再行动吧。”-
从窗口跳下来后，江楚欢这边就立即转移到了房屋的死角，险险避开了玩家的视线。
幸好跳下来时有地上厚实的草坪缓冲，她只感觉到脚上传来了轻微的麻痒感，并没有什么别的异常。
疫兽身上的道具并不稳定，江楚欢觉得要趁他此刻还听自己的话，紧要让系统回收掉，免得越来越大的玩家聚集过来出现无法挽回的情况。
江楚欢朝远方望了一眼，看着不知又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疫兽：“跟进我。”
她直接饶了一个圈回到了建筑的后方，随即朝着系统的地图上的城南别墅移动过去了。
她疑惑的点是玩家们怎么得知这栋房子里存在着复活道具，明明提前接触过疫兽和这栋房子的人只有林洛。
林洛——说起他，这位玩家又一次凭空消失了，让人搞不清楚他的想法。难道是他向其他玩家泄露的消息？江楚欢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林洛早在第一次见面就保持了相当的警惕，复活道具对他又作用这一点还是江楚欢根据他的表现自己猜出来的，林洛既然会担心引来太多人争抢为数不多的复活名额，那就一定不会将道具的地址告诉别人。
移动到了一定的地方，江楚欢喘着气停了下来。系统口中玩家接近的提示音又一次响起，恐怕是很快就会被发现。
她没有犹豫，直接对系统道：“现在回收掉他身上的道具。”
系统：【如果此刻回收，那么疫兽会恢复神智，对你造成危害的可能性很大。】
“明白。”
系统电子音闪了闪：【正在回收中，请不要里目标距离太远——】-
女玩家将肩膀上的马尾甩到了脑后，听到电话里的声音道：“目标已经不在里面了，那栋房子没必要再进，先撤了，去我给你的地址。”
“什么？”她吃惊到声调都高了许多，“你人呢，该不会不来了吧。”
她边说着，边朝着电话中新的地址快速移动，“还好没多远，带着道具的鬼怪为什么会突然从屋子内跑出来？你不是说他没有意识吗？”
“气味消失了，”男人的声音定了定，没有回答女玩家的问话，遗憾道，“看来是被人抢先了一步，之后再找机会吧。”
女玩家面容扭曲了一瞬，被耍了的感觉高居不下，她直接摁断了电话表示气愤，打算看看是谁中间截了胡。
凌晨4点钟，街道中心的喷泉已经停止了流动的水花，夜晚一阵寂静。
这里仿佛不像是市中心的样子，除了天空中怪异的极光，没有一户人家开着灯。街道上只有令人厌恶的蚊子。
玩家来时被蚊子叮了一路，此时面对漆黑的小巷露出了烦躁的表情，但走着走着发现了异常。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竟然没有了那烦人的嗡嗡声，脖颈的地方传来被灼烧一样的痛感，女玩家凝着眸子伸手一碰，却摸到了干涩的血斑。
这是她的身上流下的血？
仔细一看，更前面的方向，同样属于生物的蚊子直接在空中化成了一滩血水。
皮肤上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犹如直接被放到火堆上烤一样的刺痛不断传来，她闷哼一声叫出了系统释放了一个保护盾牌。
她状况稍好，但盾牌的效果有限，刚才连袭击自己的东西是什么都没有见到，自然无法对症使用保护道具。
只犹豫了一瞬间，她的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刺痛感竟先从脚尖开始蔓延，玩家没了行动能力，失去了最好的离开时机。
“系统！快兑换、啊好痛！”
系统尚且不明白她想兑换什么东西，女玩家突然头顶一凉，被一桶冰水将全身浇了个彻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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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 096 求个购物链接
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水, 玩家密集的睫毛黏连在了一起，水珠不停地从上往下掉落, 看上去很是茫然。
“你还好吗？”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 玩家抹了把脸扭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要不然是镇上的居民, 要不然就是副本中的NPC。
她目光扫到了她手上的空空如也的水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玩家一说话嘴里就突出了一簇水花，她脸色黑了下来：“你, 你大半夜不在家睡觉你来大街上泼人？”
“嗯……所以你能站起来了吗？”
被提醒了一句，玩家终于回过了神，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身上的血斑脱落了下来，而已经腐蚀了的皮肤也逐渐恢复了正常，被灼烧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只留下了被微风吹得发凉的感觉。
动了动身, 果然可以站起。
女玩家理解了刚刚对方的举动是在帮助自己, 于是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谢谢你刚刚的什么东西？差点就交代在这了。”
江楚欢眼神闪了闪, 没有说那东西是因为她回收了道具后回复了神智，开始暴怒地使用技能了。
看她没什么事，江楚欢咳了咳, 一本正经道：“是我们当地的都市传说，专门夜巡有没有落单的行人，只要被发现就会无差别攻击的。”
“原来是这样, ”女玩家一副利落高冷的打扮, 但却意外的单纯, “怪不得我看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一定是它在这附近徘徊了又一阵子了。”
她说着, 用帆布鞋踢了踢地上没有动静的小石人，这东西是物理系的好手，但如果遇到像刚刚那样躲在暗处散发病毒的鬼怪就派不上用场了。
女玩家将自己的道具收了起来：“我叫裴兰，你叫什么名字？”
江楚欢报上了自己这个副本中的身份，她温声道：“我是许清，最近这个小镇不怎么太平，我要离开了，你也快回家吧。”
裴兰果然问：“你住在哪里？”
江楚欢：“城南别墅区。”
她有意套话，刚刚裴兰在那栋建筑之前似乎在跟什么人通着电话，如果玩家们为了她手中的复活道具而决定一起行动，江楚欢可就头疼了。
裴兰眼睛一亮，她说道：“我也住在那附近，等等，你的名字我好像听说过！”
江楚欢：
女玩家继续道：“你就是那个被绑架的首富千金吧，前不久还在电视和新闻上播报得沸沸扬扬，首富你爹花了大价钱做的宣传，海城没几个人不知道这件事了。”
这说的是她没搞错吧，江楚欢听着跟自己剧本完全不搭边的言语，一时只能尬笑。
裴兰道：“报道说，只要那伙绑匪能将你平安带过去，则能一次性得到许家一半的财富，这个交换谁不动心啊？当然，我除外啊。”
她冲江楚欢保证道。
江楚欢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除了某些能带离副本的道具，玩家无法带走其余的任何东西，不过也避免不了这个金额被她用揶揄的口吻说了出来。
一个玩家一个NPC，两人都无心主线，一起朝城南别墅的方向走去，裴兰是个好说的性格，从言语中江楚欢大概能判断出来她的积分排名也是较为靠前，但应该没有到达榜前十的程度。
因为系统道【积分榜前十玩家基本有免疫病毒的能力】，正如林洛那样，像是疫兽这种鬼怪并不能对他造成伤害。
忽然裴兰神情一凛，将她前进的动作拦了下来，看她表情严肃又将之前收起来的小石人拿了出来，江楚欢小声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有人在跟着我们。”裴兰道。
周围依旧是没有什么光亮，这里虽然处于镇子的中心范围，但是并不算高楼地区，而大部分的房屋布局都是比较散落的一户建，巷道很多，所以无法确认跟踪过来的人到底在哪一条巷子里藏着。
江楚欢屏息凝神，小心地注意着附近的动静，终于看了一个身材偏瘦的男人从角落里现身。他肤色苍白，一双眼珠如红宝石一样透亮，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后，她突然一顿。
来人正是之前变成兽身飞走的蝙蝠人渟，经历了房屋探险之后，她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绑匪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他的同伴都已经不在了，竟然还执念不减地盯着她，到底是多喜欢钱。
江楚欢暗骂了一声，一旁的裴兰看到了他身上的痕迹：“绑匪？”
她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惊叫了一声：“所以你是怎么从一个兽人手里逃出来的？？”
这反应神经也太慢了一些，难道刚刚兴致勃勃对她讲、全网都知道她被绑架的时候就没想到么？
江楚欢无言了几秒，然后一本正经道：“就是跟你一样，我趁他被攻击的时候跑了，毕竟我是本地人嘛，我们本地的都市怪谈难不倒我。”
裴兰点点头说了一句有道理，然后两步走到了江楚欢的身前，脸色冷了下来。
她冲绑匪扬声道：“你来是想将许小姐抓回去对吧，但是我劝你最好别这样做——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的话。”
她的小石人已经根据主人的话跳到了地面上，歪了歪头，动作间发出了咔哒哒地清脆响声。
好、好有安全感！
江楚欢久违地体验到了作为一条咸鱼被照着的感觉，她眼睛亮亮的，毫不羞耻地躲在女玩家的身后，然后探出头认可道：“对，就是这样，你快离开吧。”
男人猩红色的眸子眯了眯，眼中没有丝毫情绪。他似乎并不知道解除疫兽病毒的方法就是将自己的体温降下来，所以一只胳膊不自然地下垂，看起来伤势不轻。
看到他手臂被腐蚀的情况，裴兰不禁感到了一阵恶寒，要是没有被NPC帮助，她此刻恐怕也会化成了一滩血水，别说得到这个副本中的复活道具卖钱了，就连完完整整地回去都做不到。
这样想着，裴兰打开了系统用小道具查看了一下绑匪的武力值，看到没有自己高之后便风轻云淡地决定还一个人情回去。就算名叫许清的人只是一个NPC，但她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恐怕要你们两位失望了，”渟哑声开口，“从我们组织逃走的猎物哪能这么轻易离开，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的人赶来。”
“许小姐，你该考虑清楚的，毕竟你的父亲为了保你夸下海口用一般的财富做交换，我们自然不会伤害你，但是你再继续下去就不一样了，组织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他口中多次提到了组织，江楚欢注意到裴兰的眉心蹙起，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与此同时，江楚欢也听到自己的系统道：【玩家主线任务已触发。】
一、主线任务：在七天时间之内找到犯罪势力的首领，阻止对方绑架首领千金、用不法手段换取财产。优先击杀首领的玩家获得奖励如下：*
二、支线任务：回收副本中变异体，共计变异体数量：10-
支线任务竟然是玩家和真人NPC共通的。
江楚欢盯着自己面板中，已回收变异体数量：1这几个字，怔了怔。
她在回收到疫兽身上的道具之后，趁后者还没有恢复甚至提前躲了起来。之后便是疫兽发怒，玩家裴兰误入了病毒的范围之内，江楚欢眼见裴兰没有如林洛一样应对的能力，只好用喷泉附近的水桶舀了池水连忙赶了过去帮忙。
她以为疫兽已经失控，没想到竟被她回收成功了。
那这样看来，在原本的剧情中，江楚欢目前的身份只是游戏给真正的大小姐许淋、掩人耳目干扰玩家判断而出现的。
原本的许家首富，许清名以上的父亲不可能为了一个私生女而搭上一半的家产，但是此刻情况却有些不同。
江楚欢判断，大约是如今不知道在何处周越燃用了某些方法威胁了许首富，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在第一时间保证她的安全。
想到他，和跟他长相神似，但躲在建筑之内不愿露面的少年，江楚欢心底生出来一丝怪异的感觉，她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适感压了下去，集中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场景上。
好消息是，在新闻铺天盖地的营销下，裴兰大概率会将她认成真正的许家大小姐，看在主线的份上也会尽力保她一把，而不是单纯的人情。
有了更大的利益牵扯，裴兰确实显得认真了许多，她哼了一声：“我管你们是谁过来，总之我话放这里了，许小姐你是带不走的。”
她话音刚落，黑暗中有一抹红光闪过，绕过挡在身前的裴兰直接冲着江楚欢奔来。
兽人的速度极快，从几十米之外的距离近身，在江楚欢的眼中只有短短数秒的时间。而身体素质跟她差不多的裴兰看样子也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小石人却准确地做出了防备。
耳边传来“铛”地一声，之间小石人从地上高高挑起，精准地拦住了蝙蝠人冲江楚欢伸过来的手臂。
裴兰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虽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小东西是怎么动作的，但是依然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
她看到对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挑衅道：“我的石头可是有自我意识的，你比我们两个女人厉害又怎样样？还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江楚欢再看向地上的凹凸不平的小石人，眼深重不由带着敬佩和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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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 097 躲着她
绑匪似乎没想到一个呆头呆脑的小石人能有这么厉害, 宛如撞上了一面坚不可摧的铁块一样，
只是和他的指尖碰撞了一下, 就差点将他仅剩的一只手臂给折断。
石块是有三五块组合在一起, 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几厘米高，还不到他的膝盖，但还是将绑匪和两个女性隔开了, 绑匪猩红色的眼眸闪了闪，竟然找不出空隙再一次进攻。
裴兰上前两步，伸出手, 任由小石人跳到了自己的手心里：“我问你，你们组织的首领在哪里？只要将他目前的地址告诉我，我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被原本没放在眼里的人反过来威胁了一顿，绑匪的脸色寒下来几分。
见他不说话，裴兰摆了摆手：“看你的样子肯定也只是个小角色, 不知道首领的情报也正常, 我不为难你。”
她说道, 但忽的神色一变, 看到了刚刚还在原地的绑匪消失在了原地，只有血红色的水雾蔓延了过来。
水雾仿佛是有生命一样，轻易就冲着两人的方向席卷了过来, 江楚欢见状吃了一惊：“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应对方法？”
因为不是物理攻击，裴兰手中的小石人无动于衷，她看着疑似能将人吞噬掉的水雾, 得意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缝。
江楚欢哪还能不明白, 这位玩家这是装过头了, 不但激怒了绑匪, 甚至还将他嘲讽了一顿。
她欲哭无泪, 眼看前面的水雾越来越近，并且堵着路无法轻易通过，江楚欢拽起的裴兰就往回跑，她喘着气：“你该不会，就一个能力吧？”
这位玩家之前还疑惑她是怎么从绑匪手下逃出来的，江楚欢想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裴兰，一点毒防都没有，她到底怎么通关前面的副本来到A-0的？
江楚欢回头看了一眼，惊呼一声，又忙不迭地迈开了腿。
那片水雾的范围又大了些，距离二人只剩下了不到三米，身后要是疫兽或其他怪物的能力江楚欢就考虑挡一下了，但是她还没忘记自己的下线剧本拿捏在绑匪的手里，这一挡不要紧，对方一个没收住将她就地撕票了她找谁哭去。
裴兰声音起伏不定，似乎很抓狂的样子：“我全部的技能点都用来升级我的石头了！我提前看了绑匪的武力值，明明就很低，所以我以为我能赢来着——”
她解释了半天，但是忽然想起身边的人不是队友，而是一名普通的NPC，肯定听不懂她的话。
于是话锋一转：“别说了这个了，你不是本地人吗？我们到哪里能躲一躲啊？”
短短时间就遇到了两次危险，早知道这个副本和她属性不符她就不自荐第一个过来了。裴兰手指摸到了口袋，将手机又拿了出来，试着联系与自己组队来的队友。
江楚欢听明白了，裴兰的情况大概类似于游戏内常见的公会成员，他们选择的套路大多就是组队行动，仅管将自己的某一方面能力加强，剩下的则交给公会内其他的队友。
但是没记错的话，这中组团行动的方式会更偏向于扮演类副本，而不是竞争类，所以裴兰来到A-0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主线任务。
那就肯定是冲着她身上的复活道具来的了，并且不止她一个人，她身后的所有同伴都是这个目的。
江楚欢加重了自己不能暴露的想法，不然在跟周越燃汇合之前，她恐怕就要提前凉凉了。
幸好来到这里的人是性格稍微单纯些的裴兰，要是换做其他思维敏捷的玩家，江楚欢在一开始出现在疫兽周围时就会被例如怀疑的名单之内。
至于去哪里两人顺着街道的主路线原路返回，不出意外又到了‘盛安街31’房的门口，而斜后方就是江楚欢提着桶取水的喷泉。
裴兰也认出了这里，她惊叫了一声：“这栋房子的门开了！”
之间原本闭合的房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正如江楚欢在前不久误以为是玩家林洛开的门一样，从内部打开，俨然一副邀请人进来的样子。
裴兰记着同伴给到自己的情报中，这栋房子疑似是复活道具的出处，她原本就是要进去查看的。而她既然已经跟丢了带着道具的怪物，那么现在进去也为时不晚。
裴兰迫不及待道：“我们进去，就是这个房子。”
“不不不！”江楚欢让她冷静一下，玩家不知道房子里有什么但是她已经体会过了没错，不算已经被回收的疫兽，这栋房子至少还有四只变异的鬼怪！
最为关键的是，江楚欢还不知道回收变异体的条件是什么，而没了疫兽的保护，假如她们现在进去又碰上了喜怒不定的小树、同样也无法脱身。
“里面危险，”她忙道，“算的上是都市怪谈的老巢了，我们进去很难出来。”
仅仅停滞了几秒钟的时间，两人身后的水雾就已经扩散到了眼前，而粘上雾气的皮肤虽然没有疫兽的毒气那么强劲，但是也实打实的对身体造成了危害。
江楚欢系统屏蔽负面效果的能力唯独在绑匪面前不起作用，她明显感觉到身上挂了一层持续掉血的debuff，而对方的行为显然是被规则认为于是“撕票”的一种。
裴兰同样脸色苍白，她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所以身上有不少防御类的保护道具，但是最高等级的道具已经被疫兽腐蚀坏了，低级道具根本称不了多久。
裴兰不想再拖，她看江楚欢的神情怔然，以为她害怕这栋看起来诡异无比的房子，正打算将她拽进来。
可没想到后者眼神忽然变了，裴兰微微一愣，她看着江楚欢浅色的眼珠里倒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正对着门内的方向。
裴兰猛地回头，但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大门的方向空空如也。
果然是个极怪异的地方——裴兰在心底啧了一声。
江楚欢却看清了是谁，宛如回到了游戏广场，她误入了这条街道时遥遥对望的那一眼，她立刻认出了少年熟悉的脸庞。
一边是有能力将她杀死的绑匪，一边是变异的建筑，原本进退两难，但少年的出现却打破了平衡。
她改变了主意，定定道：“我们进去。”-
房屋在两人进来后彻底闭合，将绑匪隔绝在了门外。而屋内的景色和江楚欢离开时并没有区别，她环视了一周，发现了请她们进来的少年再次不见了踪影。
裴兰警惕道：“许小姐，你刚刚是看到了一个人影，对么？就在这个房间之内。”
江楚欢觉得这一点没有隐瞒的必要：“没错，是个小孩子，大约在十三四岁的年纪。”
她将之前房主对她的解释照搬了出来：“听说这里之前一家好几口人一起跳楼死亡了，所以附近的人都会避开这里，怕犯了忌讳。”
裴兰惊奇：“可这栋房子明明只有两层的高度啊，就算从第二层的窗口跳下来最多也只会摔断腿！”
不，连腿也摔不断。江楚欢切身尝试了一次，只扭伤了脚腕而已。
裴兰继续道：“说是跳楼，实际上有很大的可能是被抛尸了，这户人家在从楼上掉下来之前就已经被杀死，而跳楼只是好听一点的说法罢了——”
她一顿分析，江楚欢点点头表示认可。
从小树那里可以得知，她们一家人毫无疑问对少年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但报应不爽，如今风水轮流转，她猜测，如今那名少年同样作为变异体，在这栋建筑之中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终于也原原本本地将恶果回报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而这跟江楚欢的关联在哪里？
尽管很荒谬，但是这栋房子恐怕就是江楚欢上一次作为玩家、来到A-0副本中的主地图之一。
那时候的小少年跟屋外的绑匪没有什么区别，本质上都是一个设定好的NPC，愤怒、伤心等一系列的情感都是处于自己的程序，而非他们自己真实的感情。
而就在这样的基础上，她，江楚欢，不知道为什么会决定将如今被众人抢夺的珍贵道具用在了NPC的身上。
她复活了一个没有神智的人，第二次进入副本后便迎来了违规操作的报应。
江楚欢无奈想到，她自己当时的心情和想法已经随着被剥夺的记忆消失的无影无踪，恐怕再也无法回想起来这么做的原因了。
但是既然是她做的，她理应负责到底，不管是后来的周越燃，还是受她这一举动影响后的无辜人-
江楚欢问道：“你刚刚在跟朋友打电话吗？”
“没错。”裴兰叹了口气，同时细长的眼睛打量着周围：“但是他不一定会来。”
虽然是一个公会的同伴，关系也还不错，但那人一向警惕，在她擅自行动后给予支援的可能性不大。
“许小姐，我想找到刚才的少年确认下情况，但一层只是个客厅而已，大概率没有藏人，我要去二层看看，可能有危险，你要跟来吗？”
裴兰是想要找到复活道具的位置，而江楚欢则是想知道道具出现在这里、以及小少年躲着她的原因。她应道：“我跟你一起。”
但是，她不认为一层什么线索都没有。江楚欢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去那里看看吧。”
裴兰将视线放在了她指着的位置，在两人说话的时间厨房的拖拉门已经被拉开了，由原本关闭的状态变成了半开着的模样。
就像有一个透明人无知无觉下从她们的身边经过，进入了厨房之内一样。裴兰反应过来，再看过去表情严肃了很多。
98 ☪ 098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此时, 城南别墅内响起了一道清脆的铃声。
身穿淡蓝色衬衫和暗灰色休闲裤、身姿修长的男人没有理会不停震动的手机，而是看向门口的方向, 眼神意外：
“没想到最后一个玩家会是你……我猜猜看, 你来找我可不是叙旧的吧？”
大门外月光浅淡，照在周越燃稍显冷淡的眉宇，他依旧穿了一身黑衣, 皮肤冷白，侧脸的线条紧绷，显得整个人很是疏离。
男人看了过来, 神情还算平和，看上去虽然跟往日没什么区别，但蔺稚却从他的身上嗅出了一丝急躁的味道。
他奇怪：“你失恋了？”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周越燃的雷点，他双眼睁大，不可置信般冒出个问号。
“……不可能的事。”刚才的冷淡感瞬间消失不见, 他宛如一座裂成两半后融在水里的冰山, 用嗤笑的语气否认了这句无稽之谈。
但想起不知所踪的欢欢, 他又黑了脸：“你的能力不是搞定位吗, 帮我个忙。”
A-0是最先发生异变的初始副本之一，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但如果只是副本内的危险, 他还不用紧张到这个程度。
问题关键在于“另一个他”——那个被周越燃舍弃掉，但原本属于他的一部分。恐怕不会纯善到面对误入的她，还能保持无动于衷。
周越燃眼眸黑沉, 里面像是升腾起一缕暗色的烟雾。
蔺稚状似为难：“哪有这么轻松, 我能检测到的事物有限, 实在没有多余的能力为你找人。”
他抬眼看来, 蔺稚有一刻竟产生了被看穿似的错觉, 他心头一跳，扯出了一个笑容做掩饰。
周越燃没多说别的话，他抬起手，一个冰蓝色闪烁着微光的球体显露了出来。
仔细看能发现，光芒的流动跟房外天空上的极光相似，但更加纯粹。
看到这光芒的后一秒，蔺稚震惊到瞳孔一缩。随后宛如心底的欲望被无限放大了一样，他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无法控制地生出想要将东西立刻夺过来的感觉。
“这小东西的表能力是将已经被破坏的东西修复，包含人体、物品，以及规则，”周越燃笑了笑，看到一步步走来神奇肃正的蔺稚，又在对方不忍的眼神中将蓝色小球重新攥在了掌心：
“也就是说，就算闵微林那家伙篡改了规则，想要将游戏变成他自己的私有物，而我手中的道具也绝对可以修复规则，给玩家们重开一条回到现世的道路。”
“对了，你应该知道这个道具的名字，”他说道，“——毕竟你们进入A-0的首要任务就是确认它的能力是否属实，之后高价转卖出去。”
道具名为‘海洋之灾’，蔺稚来之前查阅了不少资料，当然知道它的名字。
而且不光如此，这道具最为神奇的是它的附加能力，不仅仅是将事物修复到原本的样子。假如使用得当，甚至还能赋予死物灵智，让一块石头、一朵野花拥有自己的独特的灵魂。
——当然没人会这么浪费就是了。
但如果作用在人的身上，就是一个哪怕只剩下一段枯骨、一根头发，也足以令死去多时的人起死回生的绝妙能力。
这一点就注定了想要将海洋之灾收入囊中人不会在少数，更何况它还能将如今已经被破坏的规则恢复，是想要回到现世的那群人一定要得到的宝贝。
冰蓝的光芒被隔绝在手掌之内，蔺稚勉强回了神。他压抑着自己肆意升起想要掠夺的想法，脸色正经了许多：“原来刚才回收掉它的人是你，你要将它用在什么地方？”
已经被回收掉了——蔺稚口中的话令周越燃意外了一瞬。
他声音缓了下来，没有正面回答：“我不会拿它来做什么，因为这东西对我没有用处，不如你我做个交易。”
蔺稚：“……交易？”
“没错，我给你们一个使用它的机会，而你把定位的能力交给我。当然，只是这个副本借一借，出去之后就还你。”
他眉眼弯了下来，一如既往地随性，似乎别人的能力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尽管提着令人心底打颤的要求。
这副模样看得蔺稚掌心发痒，恨不得揍上一顿，可前者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蔺稚咬着牙：“只是一个机会？”
不是将道具的所有权用来交换，而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奸商都没有这么坑！
周越燃无所谓：“那就是拒绝了。”
“不，”看他果真有想离开的意思，蔺稚急了，也顾不上面子，声调骤然提高，“我没说不同意啊！”
蔺稚心道，仔细想想，他的定位能力反正也很鸡肋，还不如赌一把道具的使用权-
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从蔺稚的房间内出来后，周越燃转身隐在了黑暗里。而方才还在手里的冰蓝色小球随着他手心紧收的动作，晶体碎成了细屑流指尖倾洒了下来。
虽然这么做不太道德，但他在蔺稚面前展示的并非是真正的海洋之灾，只是他凭借昔日的记忆伪装出来的、只有外观上跟正主一般无二的赝品而已。
而真正能有神奇能力的道具，曾被江楚欢亲手交了给只是一句空壳的周越燃。
那么它此刻所处的位置——该是“另一个他”手中才对。
这么说来，那还是欢欢第一次送给他的礼物，给弄丢了怎么行。
男人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浑身上下散发着沮丧的气息。
直到掌心最后一点碎块消失，他才回过神似的，将双手放进口袋里离开了-
而一户建这边，江楚欢口中说或许该去厨房看看，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考虑到一个问题：
假如厨房中确实有东西，并且又是一个物理伤害没用的鬼怪怎么办？
结论如下：她们俩大概会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女玩家裴兰严重偏科，没有一点魔抗，恐怕比挂着免疫疼痛和病毒buff的江楚欢还要脆一些。
江楚欢看出了裴兰的犹豫，她将视线移到厨房半开的推拉门上，回忆起第一次进入这里时看到的那位老妇人。
她的虽然佝偻着腰看不清身高多少，但身材不并不瘦弱，假如刚刚悄然开门的是老妇人，那么推拉门开着的大小并不能使她轻松通过。
而除了在第二层的小树，唯一能进去的只有那名少年。
江楚欢越想觉得有道理，虽然没有实际接触，但那名少年一定有自己的神智，也就是说对方是可以交流的状态。
在原地待着也不是办法，她冲裴兰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过去看看。
然而不知是否房子本身的防御能力还是鬼怪布下的禁制，在她试图接近厨房的位置时，那种看似很近，实则距离被无限拉长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江楚欢额角流出了冷汗，仔细一看自己才走了没几步远而已。
但还没从原地离开的裴兰看得清楚：“你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反复在原地徘徊啊，难道是鬼、鬼打墙？”
江楚欢自己没害怕，反倒是被她说得打了一个冷颤，她解释道：“不太一样，在我的感官下我跟厨房的距离比看上去远很多。”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在她想前往二层时，当时这间房子的吊灯自己忽然打开，之后江楚欢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到了厨房内老妇人的身影，灯灭之后就回复到了原样。
吊灯的明暗就像一个触发点。
她思索着，视野中看到大门右侧的墙壁上就有类似于总电源的开关。而裴兰正站在离开关的不远处。
见江楚欢的视线停留在开关上不动了，裴兰自己打量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她回过头来：“许小姐，这开关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是我想错了，但我觉得有必要试一试，”江楚欢提前打了声招呼，“能帮我将灯打开一下么，就是你身后的吊灯开关。”
房屋内的确很暗，眼睛能看到的范围有限。但作为闯入者不但没有隐藏身形，还明晃晃地开了大灯，无疑是告诉房子之内所有的东西她们已经进来了。
裴兰正想说这么做不太合适，但看到了江楚欢诚恳的眼神，还是照做了。
反正她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被这栋房子的主人主动引进来的，再纠结隐蔽不隐蔽意义不大。裴兰反手将开关拍开，白炽灯瞬间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房间内部照得清清楚楚。
“感谢。”江楚欢眯了眯眼，让自己的眼睛快速适应了这冷白的灯光，随即目光再朝厨房看去时就已经显出了不同。
跟上次老妇人的情况一模一样，果然，一层跟二层鬼怪出现的条件不一样。
小树他们作为在二层活动的变异体，显身与否是凭借他们自己的意愿。但一层的少年和老妇人则不一样，如果在房屋之内想要用肉眼看到他们的身形，则需要以吊灯作为媒介。
此时的厨房之内，半开的推拉门已经将一个瘦小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少年黑眸深邃，五官精致，细软的发丝乖顺地贴在额角，纵然面无表情也难以掩盖相貌出众的事实。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少年的身影，裴兰呆愣了一会儿发现了对方非人类的身份，随后全身的细胞都在警惕了起来，目不斜视地端详他的动作。
女玩家暗自揣测，十三四岁的样子……是许清刚刚口中的少年，他让她们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江楚欢尽管有准备，但忽然再次看到这张和周越燃一模一样的脸庞还是难免会产生恍惚感。
她缓了一阵子，可还没开口，忽然看到少年脸色微微变了变，嘴角浮现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笑意来。
99 ☪ 099 礼物
一个堪称温顺的笑容出现在冰冷的脸颊上, 让人感到诧异的同时更觉得有些古怪。
在他身形出现的后一秒，江楚欢发现她和厨房之间的无限延长的感觉消失了,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 能够轻易达到少年所在的位置。
但她没有立即动作，反而是眉心微皱，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在副本之外的过山车上, 江楚欢虽然只与少年对视了短短一瞬，但是两次相见却能明显发现和她记忆中的样貌有一些地方不一样了。
她记忆中的少年一身伤痕，自己一人独坐在窗台, 往下遥遥望的那一眼孤寂感直达眼底，一眼瞧上去甚至能感觉到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暮气。
而面前的人，他过于和善了一些。
仿佛完全蜕变成了另一个人。
注意到江楚欢停止下来的动作，少年唇角的弧度逐渐消失，又恢复到了最开始平淡的神情。
他竟然表露出了认识她的神情。
江楚欢之前完全忽视了这个时间节点下周越燃竟然认识她的这个可能, 因为她曾经作为玩家来过这栋建筑之内虽然是事实没错, 可已经成为变异鬼怪的小树在之前没有一点老熟人见面的意思, 江楚欢默认他们大概率是不记得自己的。
但她在这一刻确认、这名少年好像还保留了和她之前的记忆。
明明副本已经重置过, 甚至这一次玩家们的主要地图并是不这栋建筑。
——这也正是她感到荒诞的事情。
如果少年真的是在被她赠与了道具之后复活的周越燃，那么为什么他能一边以玩家的身份出现，一边又在副本之内兼职？
而系统提示‘和您绑定的玩家正在附近’, 几乎直接指向了眼前的人，而不是她那位玩家男友，在各方面信息的干扰下, 江楚欢思绪一团乱, 导致她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在她微妙的停顿之中, 女玩家已经用系统侦测了一下少年的身份, 在看到对方偏低的各项数值后隐隐松了口气。
是一个变异体没错, 而且还是一个比普通值低了一半多的小喽啰。
在她看来，眼前这名少年对于她的威胁还比屋外的能化作血雾的绑匪还要更低一些，毕竟并不是每个变异体都有疫兽那样强的破坏力。正好支线任务是回收掉副本内十个变异鬼怪，哪有跑到眼前又放对方离开的道理。裴兰将自己的小石人召唤了出来，在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发动了进攻。
土灰色的小石头听从主人的命令，在眨眼间就一跃而起，窜到了少年的身前。
江楚欢吃了一惊。
她先前见识过裴兰的能力，小石人虽然看着呆呆的没什么杀伤力，但实际上力气和速度都是顶尖的水平，轻易就能将房子砸地摇摇欲坠。如果少年实打实被小石人碰到，那么怕不是会在一瞬间就会被拍成肉饼。
但她的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阻止，小石人已经竖起了它大小不一的两块手臂，眼看就要冲着少年招呼过去。
但在她们都以为会落在少年身上的攻击却出乎意料地落空了，小石人手上传来了一阵虚无又软绵的打击感，它落在地上，看了看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的少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似乎是疑惑发生了什么。
而站在后方的两人看得清晰，就在裴兰的道具即将触碰到少年的那一刻，他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浅色的身影，用身体把这一击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而那两块石头拼成的手臂只与少年间隔了数厘米。
裴兰没料到小小的厨房内竟然还会有另一个鬼怪躲着，她眉毛都竖了起来，嘴里骂了一声：“靠，什么东西，一个老太婆？”
被力气极大的小石人这么一撞，浅色的身影看起来受了严重的内伤，她的头无力地垂在一侧，而整个身体都虚虚地飘在空中，看上去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一样。
江楚欢几乎一眼就从身形认出，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正是当初躲在厨房内试图引她过去的老妇人。
没想到她竟然还在里面！
但她怎么会主动为自己曾经狠狠虐待过的人挡伤害？
见少年没有受伤，江楚欢到底稍稍放松了神经，但对突然出现的老妇人又起了疑，直到她眯起眼睛，看到了老妇人浅色身影下反光的细小丝线。
仔细看去，她哪里是主动来的，分明是被这一根根的透明细线缠住了身体硬拖了过来——
悬在半空中的身影有短暂的几秒失去了意识，但是没过多久就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喘着气，挣开了自己的眼睛。
老妇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嘴唇蠕动着，到底什么也没能说出来，看向少年的眼神似乎带着极大的恐惧。
少年并没有一丝动容，仿佛自己拽来的是个死物，只将还在喘息的老妇人当成了一个便利的工具。
江楚欢看他眉眼平和，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有些艰难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如果是在问我的名字，”他们两人都知道江楚欢这句话不单单是在问名字而已，少年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却选择了避而不答，“我叫凛初。”
凛初？
明明是陌生的两个字，但江楚欢却恍然间觉得自己曾听过。
脑中忽然有一道声音闪过：‘这个名字是很不错，可我觉得不适合现在的你不如我给你起个新的名字怎么样？’
尾音上扬，能从话语中轻易听出愉快的情绪。
江楚欢愣了愣神——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再看向名为凛初的少年时，不由带上了些复杂的思绪。
但在此刻，她确信了面前的人并没有伤害她的想法，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方并之前并不想见她-
偷袭失败后还多了一个新的变异体，裴兰神情紧绷，挫败感又升了出来。她已经意识到了今天出师不利，一连遇到的好几个鬼怪都能免疫她的攻击，恐怕再不来支援都无法从这栋房子里出去。
但打给蔺稚的电话一直没有被接通，裴兰再天真也明白了对方真的有放任她自生自灭的想法虽然她的确没有及时撤退。
但是情况还不算太差，因为变异体并没有展现出强大的攻击力，而是以防守为优先，那就代表一时半会并不会发生冲突。
但坏消息是，大概是由于这栋房子的影响，变异体及时受到伤害也并不会彻底死去。这就证明如果想回收掉他们，则需要在不受对方攻击的前提下保持足够短的距离。
这怎么可能办得到？裴兰此刻只能自保，压根没有面对数个以上鬼怪还能谈笑风生的多余精力。
想到如此，她目光担忧地看向了帮助过自己的NPC，眼下对于后者来说，可能还不如被绑匪抓去。毕竟绑匪在得到首富的家产前并不会轻举妄动，而眼前这些危险的东西却有很有可能除掉误入的NPC。
她脚步向前迈出，试图找到变异体是否存在着破绽，但仅仅只动弹了一小步就忽然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视线。
是悬挂在半空中、为少年挡下致命伤的老妇人。
她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并且全然是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在裴兰挪动脚步的下一刻就锁定了过来。
危机感飙到了头顶，裴兰几乎是凭借多年闯关的经验感觉到了细微的杀意。她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最后一个保护屏障，却立即听到了屏障碎裂的声音响起。
直到身体上传来被震开的钝痛，裴兰这才看到老妇人的右手上还牢牢抓着一把钢制的菜刀。而屏障正是被她快速移动而来挥舞着的菜刀打碎了。
经过这一举动，她和老妇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
她露出了吃痛的神情，江楚欢从少年的身上收回了视线，快步朝裴兰的方向赶去，想将她从老妇人的身边拉开：“你怎么样？”
却听见后者说了一声：“别过来。”
原来小石人自动防御的机制已经起了作用，在刀尖冲刺过来时巧妙地阻挡住了大部分的力道。只不过老妇人砍人不成，竟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往房屋的内部拖去，她奋力掰着对方的手指，挣扎间这才感觉到了疼痛。
裴兰的身体素质偏弱，没多久就被抓住了两腕，被老妇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撞远了许多，瞬间就消失了身影。
玩家被鬼怪单独拖走了，大厅内只剩下了江楚欢和少年两个人，她没看露老妇人的头顶和四肢上仍然缠绕着许多透明的丝线。
丝线有些松散有些紧绷，严格控制着她的行动。所以不管是挡伤还是方才针对裴兰的进攻，根本就不是她本人的意志。
她肯定道：“是你在操控着她对吧，你将玩家带到了什么地方？”
“我不会伤害她，”少年微微侧目，像是被她的语气伤到了一样，“至于奶奶，保护年纪还小的后辈们不就是长辈的职责么？我只是让她履行义务罢了。”
凛初原本想邀请进来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不管是玩家还是什么别的人，只会让他在多费了一丝心神后感到更加不耐而已。
可江楚欢看过来的眼神实在陌生，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一样，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令他急躁了，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从他这里分走了心神。
将两人分离后，果然她又回望了过来。
像是没有看到江楚欢探究的神情，凛初自顾自地迈开步子，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甚至已经到了一个足够能将变异体回收的极近距离。
“——我只是想取回你送我的东西、保证没有别的想法。”
100 ☪ 100 别再离开我
送给他的东西？
江楚欢还没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就听到他接着道：“海洋之灾，我放在疫兽身上, 现在已经被回收的复活道具。”
凛初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澈, 嗓音温润得像是在正常不过的邻家弟弟，但他从没有掩饰自己凶残的一面，江楚欢也没有天真的认为他和周越燃是一模一样的性格。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但副本已经发生了异变，本来会死去的小树一家全部进化成了不死的鬼怪，要说少年一点影响也没有, 显然是不现实的。
但放任道具留在这个副本，后果必定和江楚欢在列车上看到的那样，整个海城都会受到牵连，几乎无人幸免。
而那样的惨状因为游戏的干扰，要在许久之后才会被世人发现, 而那时候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援助时间。
江楚欢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在凛初的注视中缓缓说道：“我不能将道具给你, 因为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果, 所以我有责任将道具送回它原本该在的地方。”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江楚欢看不懂的黑雾。
责任？别人的生命是她的责任，那么他呢？
江楚欢可以因为自己的善念拯救了他, 但她却不会将他看做是责任所以才能头也不回地离开，让他拥有了神智和属于自己的灵魂之后，依旧是独身一人。
凛初再开口时, 语气中带着阴郁的情绪：“好吧。”
他侧开了眼, 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耸了耸肩, 江楚欢本以为他会再多说些什么, 但是他本意就是躲得远远的, 在一开始就没有想与她交谈的意思，要不是江楚欢突然让玩家打开了头顶的吊顶，凛初本就是不会现身的。
但是他两次都试图将她引进这栋房屋之内，这是因为什么？
他并没有恶意，即使已经成为了这里的掌控者，对于小树和老妇人残忍至极，那也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并不会针对于江楚欢。
简单看下来，凛初或许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
见他不欲多说，甚至有离开的想法，江楚欢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地上前了抓住了他的胳膊：“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吗？玩家——我是说已经成为玩家的周越燃，你如果真的是他，那又怎么会留在副本之内？”
因为没有头绪的原因，江楚欢的语速很快，但不至于听不清晰。对她来说，进入游戏之后最熟悉也信任的人莫过于周越燃了，她怎么能不在意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更何况他的遭遇显然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少年纯黑的眼睛看了过来，江楚欢注视着他冷淡的双目，急切的语调缓了下来，不自觉就被对方牵引了心神，一点点恢复了冷静。
江楚欢没有移开视线，她松开了抓着少年的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
她解释道：“我的记忆损失了许多，不少东西都想不起来了，所以才会问你刚刚发生了什么如果我之前做过伤害你的事情，或者自作主张反而给你带来了麻烦，我想你道歉。”
从结果上看，她复活了一个作为数据的NPC，这肯定不是NPC本人的想法。江楚欢没有记忆，她看少年的态度以为是自己一时兴起就做了这些，代入了他的视角，觉得麻烦也是正常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年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过，他下颌紧绷，侧脸僵硬极了，但细看又消失不见。
江楚欢道：“道具不能留在这个副本之内，但要是有别的事情能帮上你，可以告诉我——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她说道最后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实际上很多东西她现在的身份都无法办到，她觉得这个承诺未免太轻了一些。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少年的回复，江楚欢眼睫下垂，心中一种隐秘的涩然传开，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她看了眼裴兰被撞离的方向，发现传来了一阵叮当响的动静，既然她和凛初没能达成一致，不如先过去看看情况。
但就在她转身要走的后一秒，江楚欢忽然感觉到腰身一紧，后背上传来了细滑的皮肤触感。
——是少年从身后抱住了她。
江楚欢微微讶然，而后发现了对方虽然细微但确实是在颤抖的手臂。
“别走，”闷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也不知是不是她转身离去的动作太过于熟悉，他一瞬间被丢下的回忆支配了，身体比大脑和理智还要优先做出了反应。
“我可以不要道具，因为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他迟钝地说着，江楚欢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后温热的鼻息，“我只想你留下来，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别再离开我了”
她愣住，侧目的动作也停滞了些许，没看到少年隐晦的眼神-
房屋内的另一边，裴兰被老妇人生生拽了起来，拖动到了屋子的第二层。
她的小石人试图阻止她的动作，但虽然能对身为鬼怪的老妇人造成伤害，却始终无法让她宛如钢筋一样的手指从她的手腕上离开。
裴兰急的要死：“你没本事杀我就赶紧松开，干嘛抓着我的手不放？讲不讲道理啊！”
但对方只会从喉咙中发出“嗬嗬”地响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小石人一顿乱捶，老妇人浑身痛的厉害，但不管她昏厥了多少次，只要还在这栋房屋之内，她就永远也不会彻底死去。
保护鬼怪的规则成为了逃不掉的折磨，她激动过后，竟然从眼眶里流出了猩红的血珠。
她的神情实在诡异，裴兰就算不擅长思考也发现了不对劲，她顺着对方死死抓着自己的手指往上看去，讶异地发现了像是鱼线一样的东西。
一根连着一根，宛如被蛛丝紧紧困住的昆虫一般，绝无逃脱的可能。
“你，你是被这东西控制着的？”裴兰哪还能不明白，找到了脱离的方法，她也不打算再接着耗下去了，“虽然看着有点可怜，但是我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所以你就自认倒霉吧。”
她说着，无视了对方凄然的面容，命令小石人切断了连接着对方手部的丝线。
手上的力道一松，裴兰轻易从她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而老妇人其他的关节仍然被牢牢吊着，任她怎么摆动手臂都无济于事。
她此刻处于无法攻击，有足够近的状态，裴兰眼里闪过了一抹精光：“系统，回收掉吧。”
一阵微弱的白光覆盖了老妇人的身体，持续了数十秒后，原地有已经没有了痕迹。
房屋内的变异体数量又减了一个。
裴兰揉了揉自己麻痒的手腕，心情不错地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她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找到海洋之灾从这里流出的线索！
她打定了主意不能白来，即刻起身打算回到一层。
毕竟大小姐还在下面，她就算没有帮助自己，也跟主线任务有很大的关联，可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可她还没有回到楼梯口，又眼尖地看到身侧的房间有一侧是打开的状态，而内部隐隐约约传来了翻动书本的声音。
有人在里面。
裴兰表情沉寂了下来，绷紧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间房子，试图确认发出声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如果要去往楼梯口，必须要经过这间半开的屋子，那样就一定会被里面的东西注意到。
她一步步走了过去，脚步声轻到几乎没有，可屋里翻动书本的声音还是停止了，似乎里面的东西也在确认她的动静。
被发现了。
裴兰干脆先发制人，大步走上前去将门用力推开，她的小石人也滚动到了脚边，两个石块组成的手臂也紧紧扒住了门框，往里看去。
温馨的橘色灯光下，一个美貌的女人将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坐在地毯上，温柔地注视着她被颜料涂满的小脸，她眉眼柔和，脖子上带着一条浅色的丝巾，将下巴和嘴遮得严严实实。
“妈妈，你看我画的好不好看？”小女孩将自己手中的画本举了起来，女人便配合地将手中的画本翻动出了声音，嘴里夸奖道，“宝宝真棒，你又有进步了。”
可奇怪的是，她说出的话都是模糊不清的，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阻隔着，或是没有牙漏风一样，听起来很吃力。
女孩也不满意妈妈的声音，她嘟了嘟嘴：“你是不是敷衍我。”
这句话让女人撇下了眉，生怕被她误会，只好连连摆手，但焦急之间没有注意已经松散的丝巾，不小心被带动着扯了下来。
她的面容完全的暴露在裴兰的视线之下，女玩家睁大了眼睛，胃部一瞬间传来的恶心到想要干呕的痛苦。
这哪里是什么美貌妇人，分明就是一个下半张脸流着血，像是被从上下用力，从嘴部撕开了一样的伤口！
女人的下巴几乎要与上半部分脱离，可怖的伤痕一直延伸到耳根，她将自己的下巴用手拖住，不至于掉在地上，这才断断续续地解释：“不、不是这样，我”
女孩打断了她：“妈妈，有客人来了哦。”
一时间，两双相似的眼睛齐齐盯着门口的裴兰，仿佛被饿了许久的恶兽打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个房子到底有多少鬼怪啊！
一下子宛如中彩票了一般有碰上了一对，裴兰一脸菜色，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打主动接下这个任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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