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暴露◎
另一边, 女玩家裴兰召唤出自己的小石人，颔首道：“确定这家伙是BOSS没错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石人摩挲着自己的手臂, 跳起来朝敌人冲了过去。接连打击下, 基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隆声，听起来随时都能坍塌，而BOSS顾岸的神情却从始至终没有变化。
江楚欢能认出他来, 完全是凭着他硬朗的脸部轮廓，但除此之外，他身上没有一处和之前相似的地方。男人浑身骨骼外翻, 眼睛浑浊没有光亮，喉咙间只能发出骇人的‘嗬嗬’声，像是一具只会行走的行尸走肉。
他看似笨重，面对玩家攻击时，却展现了惊人的反应速度。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 基地天花板碎屑狂掉, 扬起了厚重的尘土。顾岸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看来是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小心些, 他跟我们的推断不一样，这个BOSS没有理智，”蔺稚沉声道, “大家合力，尽快推关！”
“怎么会这样？”
江楚欢不久前还在回忆中看到过顾岸本人，再次见到对方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故而她此时有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顾岸是闵微林的同伴实力肯定不弱, 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被废弃的副本中, 还被同化成了BOSS一样的存在？
周越燃倒没有多大意外, “闵微林那个人没有情感, 是个十足的冷血动物，是他背刺了同伴也说不定。”
江楚欢摇了摇头，她拧起了眉，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背刺同伴也需要理由，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那人可不会做无用功。”
难道顾岸真的是意外死亡吗，明明当时的A-0紧紧只是个扮演类的初始副本。
如果将现在A-0的危险等级比喻成A，那当时顶多只有C级。
江楚欢总觉得有怪异的地方，首先能确定是的，闵微林和顾岸两人的目的一致，都是以从江楚欢手里骗走海洋之灾为重。如果顾岸当时出现了意外，那闵微林没有不帮他的道理，除非当时的情况紧急到闵微林无暇顾及他？
江楚欢想到了一个人——凛初。
这个孩子毫无疑问是江楚欢使用道具唤醒的NPC，是海城变异最根本的源头，他直到现在，对这个副本都有着一定的支配权。
已知凛初就是周越燃的原型，是他一切思念、欲.望的集合体，后者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凛初的全部感情，和他的记忆。
江楚欢回想起周越燃提起闵微林时，那副隐忍中带着厌恶的态度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江楚欢拉住一旁周越燃的袖子，等他俯下身时，贴着他耳朵讲：“这个顾岸，有没有可能，跟你有关系呢？”
周越燃：“”
他扯起一个干笑，试图蒙混过关，“欢欢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他这么丑的人，会半夜做噩梦的。”
江楚欢静默着看了他一会，周越燃招教不住，什么都说了。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这人和闵微林出副本前曾找过我，想从我这里拿走海洋之灾据为己有——我当然拒绝了，这毕竟是欢欢送我的礼物，怎么能让别人随便碰呢？于是”
他看了看瞧不出原本模样的顾岸。
于是两个歹徒一个被永远留在了副本，死后还要被同化成BOSS，一个受伤逃走，隐匿了几年才敢出来。
他低眉敛目，看起来和乖，但也紧紧只是看起来。
江楚欢没说什么，她拍了拍周越燃的肩头，示意对方收起那副‘我只是正当防卫，你别生气’的姿态，夸奖道：“做的不错，以后再有人害你，不用留情。”
正如凛初，那少年从未做过一点错事，和周越燃一样，他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以为会被批评的周越燃眼睛一亮，神采奕奕的。
“小心！”谈话间，裴兰惊叫道。
只见烟雾散去，顾岸重新袭来，江楚欢被周越燃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她明明没有露面，但BOSS的攻击却实打实地朝着她冲了过来。
他还有意识？
江楚欢反应很快，她知道自己在武力上帮不上忙，留下一句“尽量活捉”就躲了起来。
她藏在石柱的后方，将战场留给了玩家们。
“这是个好消息，”江楚欢喘着气，忽然精神一振，“——顾岸还保留了一部分意识，也就是说没准我能从他身上了解到封印海洋之灾的办法！他跟了闵微林这么长时间，肯定知道些什么。”
江楚欢因闵微林而死，尽管她猜测杀她的人很可能是公司为了在闵微林彻底封锁游戏出入的通道之前，找出认识他且能阻止他的人才会这么做的，她也还是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
原因无他，闵微林这个人从江楚欢认识他起，便已经是个十分有主意的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追求和抱负，怎么可能会因为熟人的劝说而停下向上爬的步伐呢？
更别提江楚欢跟他还不算熟人。
江楚欢做好了在苟一波的准备，却不想战场那边，被擒住的顾岸磕磕绊绊说出了一个令她震惊无比的消息。
“那个道具半成品道具，”面目全非的男人似乎很久不曾说话了，他长着嘴，发出了一段没有意义的气音，随后缓慢道，“它现在在你手里吧？”
音落，除了汗毛竖立的江楚欢和皱起眉宇的周越燃，在场的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顾岸却全然不顾，他瞪视着江楚欢，像是通过这个举动在发泄着死前的不甘。
顾岸扯起一个令人悚然的笑，恶意满满：“——你知道吗？半成品之所以有副作用，是因为它现在并非完全体，但只要和另一半融合，它就能成为真正的神之道具！”
他语速加快，越发激进：“到那时候，别说是小小海城的反噬，就连游戏的出入通道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开！你以为我会对你手里的半成品有兴趣吗？错了！拿到完全体的海洋之灾，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啊！”
“而你，江楚欢，你明明作为活——”
咔嚓一声轻响，顾岸骨骼外露的头颅已经被齐齐斩落。
他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视线猛然一斜，头滚落在了地上。
“你话太多了，好歹是个BOSS，别这么掉价。”周越燃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三两下收回了短刀，江楚欢这才看到他外套下的刀鞘。
此刻一阵寂静，几人互相看着彼此，谁都没有开口。
裴兰尚且还没理清他在说什么，林洛和蔺稚却是神色不明地盯着她看。
这下糟了。
——江楚欢一直在瞒着自己的身份，但即使林洛之前可能已经看出了什么，她也远没有现在这么慌张。
原因无他，林洛他们知道她是活人，尚且可能反应不大，但顾岸口中的信息，却是暴露了海洋之灾现在就在她手里！
她知道这二人对海洋之灾的偏执，这道具在她手里，可谓是个扔也不是，毁也不是的烫手山芋。
江楚欢一刻也不敢放松，她试图扬起一个笑来糊弄过去：“诸位，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蔺稚眯了眯眼。
在他的认知中，海洋之灾是在周越燃的手中没错，恐怕现在在想为什么BOSS会说那样的话吧。
而在她面前一向随和的林洛却头一次黑了脸：“——江小姐，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直接叫她原本的姓，看来是不给她转圜的空间了。
江楚欢耸了耸肩，她正想开口，视线上方投下来一片阴影。
周越燃将她挡在了身后，他懒洋洋，眼尾却没有一点弧度，“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当着我的面说清楚——不然，我也不介意降一降各位的副本通关率。”
他用玩笑般的语气说着，哪怕是没见过他的裴兰也知道这句话是明晃晃的威胁。
几人视线在空中碰撞了一番，蔺稚忽的收起了那冲着江楚欢而来的锐气。他弯起眉眼，“大家又不是敌人，况且我们都这么熟了，怎么会轻信一个鬼怪的话呢？只要周兄你没忘了答应过我的事就行。”
他暗指两人的交易。
他可以不管海洋之灾此刻在谁手中，但周越燃必须遵循约定，出副本后将道具暂借给他使用。
周越燃挑眉，不置可否：“那你呢？”
说着，目光看向了环着手臂的林洛。
后者面无表情，灰色的眼珠一滚，凉凉地盯着江楚欢二人。
“别的我都可以不要，道具在谁手上也无所谓，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要用它修复着狗屎游戏的通道。”他说着，咬着牙，面上一片狠厉，“我的积分早够离开了，之所以还留在这，都是因为闵微林那伙人的干预。”
“什么尚未开垦的乐园，什么阶级者还未染指的纯白领域，他想发疯可以，却偏要拉着别人一起疯——”
江楚欢看到林洛白净的脸浮起一抹焦虑。
每次他一提起闵微林，就是这副急躁但又无助的表情。
“你必须要回去的理由，我可以听听吗？”江楚欢看着他，“你知道的，我是活人——大家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们心里有了猜测不是吗。”
她耳边响起ooc的提示音，皆被系统挡了回去。
江楚欢摊了摊手，接着道，“我的意思是，之前的我想回去正是因为我是活人的身份，但众所周知，复活券有限，没有抢到的情况下，回到现世也只是一抹魂魄，无法和任何你所熟悉的人交流。”
“在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还想离开呢？”
林洛闻言，原本没有焦距的目光收缩了一瞬。
他望着的人是江楚欢，但江楚欢却觉得，这人的视线似乎已经到了远方，落在了不知何处的地方。
林洛想说些什么，又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只问：“我要你出副本后，修复游戏出入的通道，你要是答应了，我就不与你们为敌。”
江楚欢叹了口气：“我做不到。”
林洛神色一变，江楚欢抢先道：“——不是我不想这样做，原因你刚刚也听到了，我手中的道具只是个半成品，它虽然可以使用，但代价却是一整个海城人的性命！”
“只是一群无有可无的NPC罢了！”
“并不是！”江楚欢从周越燃身后站了出来，顺带安抚地拍了拍因为这句话而神色不虞的后者，“这个副本的名字叫海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这里并不是虚假的游戏，而是现实世界的产物。”
“你所见到的人也并非是NPC，而是现实世界中还活着的人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二次进入游戏，来之前就有报道说整个海城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成了死城，没有一人生存。”她面带忧虑，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诚恳，“——这就是我不能答应你的原因，使用海洋之灾的副作用只会降临到海城人的身上，而唯一能阻止历史重演的，就只有回到副本废弃前的我们了！”
江楚欢定定道：“我的目的就是封印掉它，这个道具不该被二次使用了，林洛，现在你明白了吗？”
这个结果何止会导致林洛无法回去。
她也回不去了。
江楚欢压抑着心里的一个劲往上冒的负面情绪，将几人神色各异的表情尽收眼底。
蔺稚按捺不住，装也不装了：“江小姐是吧，你怎么证明道具会有副作用呢？毕竟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江楚欢看了他一眼：“哦，没办法证明，信不信由你。”
她总不能在明知道使用道具会反噬的情况下，还给他演示一遍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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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 回到原地
一伙人僵持不下, 裴兰一脸迷茫地观望了一番，这才试探地说：“那个, 大家不如先回去, 好好商量下对策？”
被盯着的江楚欢叹气一声：“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建议大家先合力打探下BOSS口中消息的真实性，如果海洋之灾还有升级的可能, 在能完全摒弃副作用的情况下，我还是很乐意使用它的。”
她笃定的语气似乎安抚到了林洛，灰瞳的男人移开了视线, 蔺稚也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意见，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终于散去。
江楚欢见状，暂且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说实话，她不确定这两人要是在这里对她动手后果会怎样，索性也瞒不住, 不如趁机会说明情况, 将事情摆在明面上。
五人坐上车, 顺着来时的路返回。一路上每个人都神色不明, 交谈也比来的时候少了许多。到达城南别墅后，江楚欢别过众人，率先拉着周越燃回到了她的住处。
两人一进门, 江楚欢单刀直入道：“你跟蔺稚的关系怎么样？很熟悉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越燃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迟疑道：“谈不上熟，只是说过几句话。”
嘶, 问他这个干什么？
周越燃忽然警觉, 语速都快了不少：“那个男人是个没有朋友没有下限的黑心商人。他感兴趣的只有钱, 为了抢生意不择手段, 甚至必要时还会故意做掉同行——”
江楚欢：“你不是不了解吗？”
不了解为什么连别人的风评都知道啊。
江楚欢怀疑他有抹黑别人的嫌疑, 毕竟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周越燃眼神飘忽，打着哈哈给自己找补：“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总之他不是个好人，欢欢你别离他太近。”
“这样啊，”江楚欢忍着后槽牙的痒意，深呼吸一番，决定以大事为重，“我对蔺稚不感兴趣，我这么问，是因为他今天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尤其是当发现BOSS就是顾岸时，蔺稚身上有一瞬间迸发出一种古怪的气息。
尽管他后来很好地掩盖住了，但江楚欢还是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如果将之前的蔺稚的气息比作为一枚树叶，那一刻的他气息却犹如叶上生虫，透漏着一股腐败的味道。
蔺稚外貌倒是没有变化，能发现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个。
江楚欢之所以询问周越燃是否和蔺稚相熟，也有想问问他是否察觉的意思，但从他的回答上看，显然是没有的。
江楚欢心里有了些猜测，还需要证实。
想着，她对面前的男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些：“我有个计划，需要你配合一下。”-
当天夜晚，江楚欢躺在床上，将自己深深埋在了被子里。她闭着眼睛，呼吸延绵，听声音像是进入了深度睡眠。
黑暗中，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像只黏滑的鱼一样，无视了一切物理障碍，悄然从墙壁内潜了进来。
他站立在江楚欢的床边，目光阴暗难辨。
最终下定了决心般，猛然掀开了床榻上的被子，这一翻，没将本该在睡觉的江楚欢吓到，反倒是来人吃了一惊。
被褥下只有一个人形抱枕，哪还有江楚欢的身影。
来人正欲离开，只听‘啪’地一声，房间的灯光骤亮，毫无预兆地暴露了他的身形。
江楚欢收回开灯的手，适应着白炽灯带来刺激。
等看清来人，她也惊讶道：“是你？”
灰眸黑发，神情恹恹，正是林洛。
她还以为会最先按捺不住的人蔺稚，毕竟她今天支开周越燃，就是为了给露出古怪之处的蔺稚一个行动的机会。
江楚欢快速思考着，面上了然道，“——你是冲道具来的吧。即使我已经说过，它的副作用是全海城活人的性命？”
“没错。”林洛下颌紧绷，灰蒙蒙的眼睛闪过一丝挣扎，又很快消失了。他看不出诚意地解释着深夜来到她房间的理由，“江小姐，我不想跟你起争执，但我也说过，我只有回去这一个目的，只要你将神级道具海洋之灾交给我，我并不会伤害你。”
江楚欢沉默一瞬，她本以为林洛只是个脾气捉摸不定的青年，本质还是温和的。现在她打破了这个认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除了勇士就是疯子，而他显然属于后者这一行列。
江楚欢今晚想针对的人不是他，所以不想跟林洛交谈过多。她阐述事实：“道具已经被我回收了，除非我想，不然你根本拿不走。”
“——我要是不给，你难道想用对付玩家的方法来对付我吗？要知道我如今的身份是NPC，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重新刷一遍副本罢了。”
林洛紧接着说：“我可以杀了你。”
他仿佛意识不到自己说出了多骇人的话，他踱步走来，皮鞋踏地时响起沉闷的脚步声。
他沉着脸，回应了江楚欢难以置信的眼神：“——真人NPC能无限重塑肉身，这个机制没几个人知道，听好像很安全似的。实则不然吧？死亡重塑这样不合常理的过程真的对你没有影响吗？”
“你知道的，我这双眼睛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信息，”林洛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无神的双眼似乎带着悲悯的情绪，“它现在正提示我，江小姐的灵魂已经不堪重负了呢。”
“”江楚欢一顿，脊背都凉了。
林洛说的没错，她的灵魂一定会在反复的死亡中濒临崩溃。
她记忆有缺，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正是曾经死了太多次。如非必要，江楚欢不想、也不敢用死遁离开。
但她用NPC的身份糊弄别人是一回事，被别人反过来抓住痛楚威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心里不爽，江楚欢面上也不客气，她对林洛扯起一个疏离的笑，“好啊，那你杀了我吧。”
她无所谓地挑眉：“我就赌我这一次还能复活好了，你这回杀得了我，又不代表我们次次都会遇到，你觉得两个人在同一个副本里撞见的几率有多大呢？大不了我之后躲着你走就是。”
像周越燃那样和她绑定出场的毕竟是少数。
“你大可杀了我，只要你能承担再也找不到海洋之灾的后果。我赌得起，可是你呢，你确定要孤注一掷吗？”江楚欢打开门，侧身给他让路，温声玩笑道，“林先生还是快离开吧，在我男朋友误会前。”
江楚欢边说着，边冷静观察他的反应。
闻言，男人眉眼一凝，周身的气息瞬间沉寂了下来。
就在她以为对方还是要发难时，林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微微低着头，手背掩着嘴巴，一双灰眸古怪的闪烁着。
他坦然到仿佛刚刚的对峙不曾发生过，走到江楚欢的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愧是小欢能说出的话，你的性格一点都没变啊。”
‘林洛’神情愉悦：“你会在小事上能让则让，导致愚昧之人误以为你温柔大度，实则完全相反，你才不是那种只会讨好别人，让自己受委屈的脾气啊。”
这副过于熟稔的语调和称呼，以及充满了上位者凝视的视线，都让江楚欢不由联想到了一个人。
一瞬间，她神经紧绷，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闵微林……”她忍着恶寒，拍掉了肩膀的这只手，“你隐藏得不错啊。”
江楚欢怒视着他，全身细胞都在警惕。
她料到今晚一定有人对她下手，但有蔺稚的异常在前，她一时没能想到竟然是看似已经被她劝住的林洛会最先找来。
白天那会她的身边有周越燃陪着，玩家不会明目张胆地对她怎样，可他们毕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有心机有手段的前排玩家，不会一直安稳下去。江楚欢故意让周越燃晚上出门转转，暂时离开城南别墅，就是为了创造一个让蔺稚出手的机会，来验证她的猜测。
——凭借她对闵微林的了解，那人不可能在明知道她会回收海洋之灾的情况下，还任由她和周越燃两人行动。所以为了能随时监视他们两人的动静，闵微林一定会留下后手。江楚欢想过闵微林亲自出现的可能，但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
他用了某种方法，寄生在了玩家的身体里！
蔺稚身上的异样是他有意卖给江楚欢的破绽，让江楚欢目光转移到蔺稚身上的同时，实际上他却套着林洛的壳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江楚欢咬牙，给周越燃发了信号，示意他尽快回来。
但信号毕竟晚了一些，闵微林能活动的时间还有很多。
‘林洛’笑道，“我就知道你能回收掉半成品道具，这是你留在这里的东西，也自然只有你能收回，你没让我失望，小欢。”
他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放在他的身上不但没显得女气，反而让他多了几分矜贵的气质：“谢谢你帮我我这个大忙，不然海洋之灾一直留在外面，我实在不放心。现在好了，既然你已经拿到，那将它交给我怎么样？我保证不用它来干坏事。”
“”
男人语气很轻，态度却一点没弱，江楚欢冷笑一声，不吃这套，“我之前说过了，你耳朵应该没坏才是，你想杀我就试试看，我赌得起！”
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江楚欢撤步转身，从房间内逃了出去。
她的身形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去路，‘林洛’面色不虞，“我刚出现就离开，真是冷漠啊。”
“不过没关系，你不跑的话反而难办了。”-
深夜的巷尾中，江楚欢跟着系统的导航急速奔跑着，时不时还要看‘林洛’有没有追上来。
系统站在上帝视角分析着情况，汇报道：【闵微林的能力，疑似可以寄生于玩家体内，短暂停留10分钟，并且不被身体主人察觉。】
10分钟？
那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已经被寄生过的蔺稚现在是安全状态？
系统又道：【闵微林就在后面，追过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你预计十几秒就会被抓住。】
“”江楚欢一点操心别人的功夫都没了，“周越燃呢？他过来还需要多久？”
系统：【最快一分半。】
江楚欢忍不住汗颜，闵微林既然敢本人现身，就代表他肯定有办法夺走道具，江楚欢不敢赌他的手段是什么，只能先与他拉开距离，等和周越燃汇合再说。
她用毕生最快的速度往周越燃的方向飞奔，自从毕业后，江楚欢就再没有这么使用自己的腿了，但时间还是不够。
眼瞧着林洛在后方现身，江楚欢冷汗滴下，慌不择路地撞进了一个建筑物内。
建筑物赫然写着：【盛安街31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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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 变故
建筑物大门敞开, 一副坦然迎接的姿态，等江楚欢全身进入后, 门仿佛有意识一般, 又严丝合缝地闭合住了。
江楚欢回头望着，看到紧闭的大门将‘林洛’的身影阻隔在外，她这才像是活过来一样喘息着, 后知后觉感觉到剧烈跑动后带来的疲惫感。
江楚欢缓了一会，她直起身，决定趁着难得能喘息的时间观察自己逃到了什么地方, 却瞧见了这里的布局非但不陌生，甚至到了过于眼熟的地步了。
她竟然慌不择路，跑到了那栋会移动的建筑里。
——也就是小树她们一家！
来到这里，江楚欢难免想到凛初，那个自上次分别就再没出现过的少年。
可‘林洛’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面, 这扇门不一定能挡得住, 江楚欢精力不济, 光是逃走就耗尽她全部心神了, 实在没空想更多。
这栋建筑并不是封闭型的，在第二层还有能翻进来的窗户，江楚欢皱着眉, 想到‘林洛’潜入她房间时，用的技能好像也可以直接穿过墙壁。
他会从哪出现？
二层的窗户，还是任何一个角落？
江楚欢额头不由滴下一滴冷汗, 她不能在原地多待, 她要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撑过周越燃来之前的这几分钟。
仗着自己对这栋建筑比较了解, 江楚欢迅速穿过走廊, 躲到了一层的阳台。
这里位置正好, 不光离二层和大门都有一段距离，视野也较为开阔。
其实这里并不是最隐蔽的地方，江楚欢想起楼梯下的小隔间——那里才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但是容易被堵，风险极大，躲那里也就意味着她没有退路了。
江楚欢摇了摇头，将琐碎的想法摒弃在脑外，集中注意力听着周围的动静。
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江楚欢感觉到房间内像是有微风吹来，掀起了她的几根发丝。她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
系统正一点点倒计时，江楚欢宛如一株植物般屏息凝神。
突然，江楚欢口袋里的一个方形硬物猛地颤了颤，她被这股力道拉扯的一个酿跄，身体向右偏离了数公分。
同时，她左边耳侧忽的一凉——竟是一把匕首从身后飞来，穿过她的发丝钉在了面前的柜子上。
要不是她恰好躲过，耳垂都要被这刀削掉一块肉来！
江楚欢从怔然到后怕，一阵心惊肉跳。
阳台玻璃的倒影上，她目视着身后的墙壁泛起点点涟漪，如水波一般荡开，显露出一个人的身形，距离之近，离她只有短短一米。
江楚欢回神，转身愤然道：“闵微林！”
闵微林投掷匕首的那只手撑着液化的墙面，像是没有听见她语气中的恼怒，他单方面的笑着，眉眼中都是快意：“我要谢谢你，小欢，如果不是你带路，我恐怕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栋房子了。”
“你知道吗？这座建筑已经有了自我意思，它明白遇到危险要跑，只收纳没有威胁的人，还聪明地每隔一段时间换一个位置——但神奇的是，它永远会对你敞开大门，只要你需要它。”
“”江楚欢在他说话时后退拉开距离，她抓住重点，神情惊疑不定：“所以你故意放我走，是为了来到这？这里对你有什么特殊的？”
等等。
她过度疲惫，险些忘了这件事的本质。
顾岸死前曾说话，他们唯一想要得到的是完成品的神级道具，而不是一个半成品！对闵微林来说，现在的海洋之灾不过是个副作用严重，自带一大堆限制的摆件罢了，就算他想得到，也不会冒着风险本人亲自过来。
既然不惜寄生别人的身体也要来到这里，那就说这栋建筑对他来说，有着不可或缺的价值？
刹那间，江楚欢想到一个令她震惊的可能。
她睁大眼睛，嘴唇都在发颤，“这里，有能消除海洋之灾副作用的东西吗？”
只有这样，对闵微林的吸引才足够大，也只有他亲自来才能安心！
‘林洛’没有回答，他收敛了表情，一瞬间将冷漠的本质展露无疑，用行动给了她答案。
他一个箭步飞速上前，反手擒向江楚欢，但目标不是她的脖子和一切要害的地方，而是从刚刚就一直不停发热的口袋！
那里放的是只剩一颗珍珠的药盒。
这个她还是玩家时，为了治疗一个伤痕累累的NPC少年，所花大量积分购买的高级伤药盒子。江楚欢将它送给了凛初，又被凛初还了回来。
出于复杂的心情，她将它收在口袋里贴身带着，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她便也很少想起来了。
却没想到，这竟然是闵微林的目标！
闵微林的速度极快，远不是如今的江楚欢能跟得上的，更遑论他这一击是突袭。
——眼看他就要得手，江楚欢避闪不及干脆不避，她两只手臂紧紧将盒子护在怀里，连近在咫尺的攻击都不管了。
竟是想用自己来挡他。
闵微林微微蹙眉，险之又险收了力道。
江楚欢没受什么伤，但还是被惯性掀翻，身躯斜侧着倒在了地毯上。
“看在我们相识的情面上，我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小欢，”闵微林低垂着眼，“别做愚昧的人才做的事。”
“情面？”江楚欢抱着盒子，单手支撑着身体，抬头看他笑出了声，“——你有这种东西吗？别给自己的作为找理由了，你临时收手不是看在什么情面，而是因为还不能杀我罢了，不然死掉的我会立即退出副本，你连一个半成品都得不到！”
从露面开始就游刃有余的男人终于变了脸色，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不带感情地看着江楚欢，比林洛本人还多了几分阴暗的味道。这是属于闵微林的目光，也只有他才能这样自然地发出这种自上而下的，属于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俯视。
他漠视生命，漠视人性，也当然不会遵循规则。他舍弃了这些对普通人来说大于天的东西，
正是因为这样，江楚欢才在愤怒的同时，又深深敬畏着他。
毕竟一疯到底也不是容易的事。
闵微林：“我不杀你，砍了四肢留口气也是一样的。”
江楚欢回望着他，不退不避：“我能自杀，咬舌、或者一头撞在石块上。”
两人相隔了数年，在副本中重逢时，却不再是以队友的身份。
闵微林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小看了她。
江楚欢为人温雅，是有一副好脾气没错，却不是谁都能掌控的。闵微林不怀疑她的胆量，但她到底天真，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他。
“呵。”
他全数无视了江楚欢的警告和敌意，再度上前时拔下柜子上的匕首，刀光闪烁着银光，就急转而下朝着她的脚腕刺来。
江楚欢捏紧了怀中的珍珠盒子，双眼紧闭。
“铛——”
一声剧烈的摩擦音传来，解救了江楚欢几度危险的脚腕，她挣开眼睛，愣然地看着盒子发着白光，显现出了一个小少年的身形。
他长着和周越燃一样脸蛋，只不过稚嫩了很多，看起来又乖又惹人怜爱。但两者是有区别的，尽管相处时间不长，她却知道很多两人不一样的地方。
凛初的存在类似于地缚灵，他离不开这栋房子，对外面也毫无安全感。
比起周越燃洒脱自在的性格，凛初要沉默很多，他不常说话，明明想见她却总是躲得远远的，只有在江楚欢意图离开时才慌忙露面，似乎她只要在他能看见的范围内，就满足了一样。
但这一次，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的相似。
少年身体透明，仿佛随时都能消失一般，只一眼，江楚欢就知道他此刻不是完全状态。
心底涌现出一股不安的情绪，江楚欢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凛初，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凛初挡在两人之间，他拧着眉嫌恶道：“离开我的屋子。”
攻击被挡，闵微林非但没有生气，甚至堪称愉快地眯了眯眼，“道具的另一半果然是你，好久不见啊，小孩。”
他温声道：“我的朋友还要多谢你照顾了。”
江楚欢知道，他是指顾岸死在副本里被凛初杀掉，变成了鬼怪的事。
她啧了一声表示不敢苟同：“希望你是真拿他当朋友，不然要是顾岸知道死后还要被你拿来说事，他非得感动到醒过来。”
闵微林：“小欢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江楚欢：“我希望学长不要抵抗地去蹲局子吧。”
有凛初暂时顶住闵微林的火力，江楚欢躲在沙发后终于有了空闲，她没有因为得救而欣喜，反而出乎意料地紧张。
凛初原来一直呆在珍珠盒子上，用以温养魂魄。
江楚欢这才明白为什么盒子上的珍珠少了两颗，只剩下最后一个幸存。
恐怕等最后一颗珍珠碎掉，就是凛初彻底消失的时候。
这个副本本就已经废弃，作为BOSS的顾岸尚且面目全非，更何况撑到现在还维持着原样的凛初。
果不其然，少年一时不查被匕首刺中，刀身触碰到他的灵体时猛地变长，牢牢将他钉在地板上。
“这房子一直在移动，你的救兵来要再等等，”闵微林知道江楚欢在想什么，他嗓音不变，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两个道具的容器，我就暂且收下了。”
凛初是变异体，自然能被他回收掉。江楚欢见状心急万分，想也不想要扑上去。
却见闵微林身体一僵，突兀地停在了原地。他四肢宛如新生儿般，怪异地扭动着，灰眼珠在眼眶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江楚欢的身上。
两人对视着，江楚欢心头一跳，辨认出了情况。
是林洛，他的意识正逐渐醒来，并且剧烈地排斥着闵微林的控制！
闵微林回收的动作被迫停止，陷入了几度被排挤出去的艰难状况，他青筋暴起，头一次不顾形象地骂出声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竟敢在这个时候阻止我！”
胜利的成果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却无法前进一步，这个感觉可不好受。
114 ☪ 爱不需要理由
江楚欢借机搀扶着凛初离远了些, 她手忙脚乱地拿出药盒，关切道：“这颗珍珠能帮到你是吗？你还是快躲进来吧！”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是过度劳累的体现, 即使江楚欢感觉不到负面效果，可负面效果对她的伤害是实打实的。
凛初也是，他的身体从左半边开始透明化, 用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蔓延着，眼看就要波及全身，两人都狼狈不堪, 到和初见时有些像了。
凛初漆黑的眼眸落在她的眉眼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明亮到像是有星星藏在里面。
他摇了摇头，缓慢而坚定：“那个已经没什么用了将我回收掉吧，比起跟着废弃副本一起消失, 我更想能帮到你。”
他看样子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 作为变异体和神级道具的钥匙, 等待他的无非就是死去和回收这两种结果而已。
——他早该死了, 凛初想，如果不是江楚欢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或许会在无知无觉中诞生、消亡, 一生都不会不知道自己也曾来过这个世上。
他想报答她，却不想自己的存在才是江楚欢最大的劫难。
正因为让他的灵魂得以降临，游戏的法则才会为了平衡因果剥离了她玩家的身份。
她救了他, 给予了一个NPC意识, 那她便被抽走记忆, 封印系统, 投入到副本中宛如机器人般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一样的台词。
被支配的感觉他早有体会, 凛初想，那被他视为生命的人，也一定度过了如他一般无法想象的黑暗经历。
他不甘心，但他无能为力。
地缚灵是最低级的鬼怪，他纵然能在A-0里遮空蔽日，也无法得知外界哪怕一丁点信息。
厉鬼尚能生怨，更何况已经掌握一部分权限的凛初。
悔恨、焦躁、妒忌，以及对江楚欢的思念——在数种情绪的混杂感染下，周越燃出现了。
他拥有成年人的外形，自信洒脱的性格，能随意出入大小副本，自由且随性，并一切以江楚欢为重，眼里装不下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周越燃与凛初截然相反，又在某种意义上一模一样。
因为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想成为的样子。
所以——如果他注定要消失，那这二选一的余地，他会心甘情愿、毫不犹豫走向有利于江楚欢的那一边。
好让他来弥补犯下的罪孽-
江楚欢下意识想要拒绝，明明她和眼前少年只见了短短数面，却在触碰到他的目光时，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迅速在心底炸开。
她无法解释，只知道她不想看到凛初的死亡。
少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声，他只说了一句话，声音如云雾一样飘进了江楚欢的耳里。
他道：“——我不像再被困在这里了，我想让你带我离开。”
江楚欢抿了抿唇。许久才道了一声“好。”
于是凛初那阴郁苍白的脸上，头一次露出堪称明朗的笑来
另一端，闵微林怒目切齿，跟林洛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该死，”闵微林没想到林洛的反抗这样激烈，他寄生在玩家身上的能力从来没有出过错，就连积分榜上前几名的高级玩家都不没发现曾被他寄生过。而林洛只不过是个情报贩子，闵微林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却不想在他这翻了车。
还有几分钟能力就会失效，周越燃那家伙也会赶到，到那时候，他闵微林岂不是再难有机会得到海洋之灾！
闵微林抬头一看，躲在沙发后面的凛初和江楚欢已经不见了身影。
是又躲了起来，还是江楚欢抢他一步先回收掉了呢？
如果是后者闵微林目光森然，那他这趟不但白来，还做了垫脚石，一番算计成全了敌人！
“闵微林，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装着一副人模狗样，实际上连狗都不如！”
林洛一想到他寄生在自己的身上，就宛如被泼了污水满身脏，恨不得活撕了他，“——涅槃还轮不到你来支配，你一个半路篡位的玩家，还敢称自己是所有玩家的管理者？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快从我的身体里滚出来！”
两人争执着，闵微林怒意持续累积，他情绪少到不想活人，也少有地像现在这样感到烦躁。
他懒得做吵架这样没品的事，愤怒过后立刻做出了行动。
只见‘林洛’右手中刀光闪过，没有攻击其他人，反而直直地冲着自己的喉咙刺去了。血珠滚落，‘林洛’皮开肉绽，脖颈出赫然露出一道血线！
躲在楼梯上，借着缝隙观望着那边的江楚欢肩膀抖了抖，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不停滴血的口子：这闵微林，真的疯了吧！
明明他寄生的期间林洛要是死了，他本人也活不了。
“咳咳”男人喉管破裂，发出的声音嘶哑又难听，江楚欢见他脚步一顿，转移着视线找她，忙隐藏起了身影。
跟上次不一样，这一次的闵微林没有林洛的阻止，行动顺畅而迅速，江楚欢这才知道闵微林这一举动的含义。
喉咙上的伤口不浅，剧烈的动作会加血液流失，林洛不想死，自然也不也敢再跟他大动干戈的争抢——而闵微林却浑然不惧，顺顺利利地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为了争这几分钟的先机，竟然拿自己的命来赌这正是江楚欢最难以理解的地方，林洛也无法理解，所以他再不甘也只能以保命为先，暂时退居二线。
矛头将会再次转移到江楚欢的身上。
至此，江楚欢已经回收掉两个变异体，海洋之灾消除副作用也只是时间问题，闵微林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割喉作漏的举动证明他已然孤注一掷，江楚欢当然不会傻到还留在原地。
两人视线交接，江楚欢被惊的起了一身细小疙瘩，她闪身上了二楼，翻窗跳了出去。
她头也不回，助跑几步后，便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户外游泳池中。冰凉的水覆盖在全身，江楚欢浑然不觉，她潜下去游了一段距离，才喘息着从水面露出脸来。
年轻的女人散着长发，一身香风外套皆被染湿，分明是狼狈的样子，面上却瞧不出一点惧意。
身后，闵微林穿墙出来，他满身染血，白衬衫看不出原样，在夜晚中显得渗人极了。
他拖动着力量逐渐流逝的身体，一步一步走来，哼笑着，用破碎的声音说：“——看来你的恢复记忆了，小欢。”
闵微林不以为意，“恢复记忆又能怎样，我了解你，你没有拿得出手的攻击技能、过去的积分也一点没剩。我不明白，你还在挣扎什么呢？”
限制她的源头是凛初，凛初的死去，江楚欢不用承担他的因果，记忆自然交还给了她。
就在刚才，江楚欢大脑中多了好几段光怪陆离的回忆。
有作为玩家的，也有作为NPC的，有她独自一人的画面但更多的还是那个人，周越燃。
不管她被游戏投入到哪个副本，不管她是否记得他，他都紧紧跟在她的身边——仅是回忆，江楚欢就知道曾经的自己绝不孤单。
这就够了，她不会将受过的苦难放在心里，更不会为此长吁短叹。
江楚欢颔首，“说这么多废话，一副我什么本事也没有的说辞，那你怎么不下来抓我呢？”
她示意他脖颈的伤口：“怕不是下水之后，就彻底凉透了吧。”
闵微林眯了眯眼：“林洛也会死，你倒是不在意他。”
江楚欢哦了一声：“我手上的无副作用版·神级道具·海洋之灾很快就会升级完，足够我修复他尸体的伤口了。”她故意加重音。
说着，江楚欢知道林洛能听得见，又友好地冲他喊道：“林洛，别担心会死掉，你再坚持一会，拖住他！大不了我多刷几个副本给你买复活券！”
林洛：“”
他想对江楚欢说，就你那几个积分得刷到猴年马月。
江楚欢没等到回复，以为林洛不理她，心里稍稍失望，却没想到下一秒，她的系统就发出了一声提示：【玩家‘林洛’向您转账89655222点积分，已到账，总积分89670035。】
【玩家‘林洛’对您发来一条信息：记得复活我！】
江楚欢一愣，见闵微林神色大变，显然有些惊愕，他动作再次不受控制，左脚猛地向前一滑，重重跌进进了泳池里。
脖颈流血不止的伤口遇水则融，迅速地流失着，很快在水面上浮现起一抹猩红。
濒死的身体感知到危险信号，不停敲响警钟，闵微林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窒息般的痛苦。
他缓缓下沉，看不清动静，江楚欢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迅速往泳池边游去。
忽然，她脚腕一重，一直僵硬的手死死擒着她，竟然将她拉下了水！
江楚欢被迫呛了好几口，挣扎间，耳边听到系统惊慌道：【感知到有不明力量入侵系统背包警告！道具海洋之灾正在被夺取中！】
“咳咳什么？！”
闻言，江楚欢双手扒着池边，用力踢开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乍一挣开，系统就道：【夺取失败，小欢放心，道具还在。】
江楚欢喘息不止，她游上岸趴在地上好一会才勉强恢复。
她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从水底浮上来的林洛——他紧闭着眼，已经没有呼吸了。
江楚欢知道林洛对回去的执念不亚于她，一旦闵微林得到海洋之灾，就会彻底断送唯一回去的希望，所以才会选择帮助她。
江楚欢无言良久，“我想到他会帮我，却没想到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系统道：【还有一条讯息，是在三分钟之前发来的。】
【玩家‘林洛’对您发来一条消息：我结婚，记得来。】
结婚？
江楚欢茫然地瞧着这几个字。
许久，她笑出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这么想回去。”
一定跟女朋友感情很好吧，好到他知道只要能回去，女朋友就一定会等着他。
说着，江楚欢跳下水，费力地将林洛的尸体拖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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