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晴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听不清陆深说了什么,只不知所措地望着陆深摇头。
被粗粝泥石划破的衣衫,染了泥土厚重的黄,前襟一片暗色,风一吹,阵阵血腥味。
泪水模糊了沈书晴的视线,他怎么那么傻,为了让她留下,竟然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
又想起,那一日他与自己合的那曲《寒山渡》,其实,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倏地。
她咬着唇,小声问:“王爷,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说完,她拿眼怯怯去瞥他。
喜欢吗?
自然是有几分,但却不是她想的那般,不过陆深本就志在俘获她的心,自然是点头应下。
他态度算不得热切,甚至都不曾出声,可沈书晴却破涕而笑,往他身上扑倒下去。
陆深受了些皮肉伤,后背划了好大一道口子,被这么一扑,疼的牙关直打颤,本是要推开他的,却垂眸瞧见女子依恋的小模样,伸出的手反倒拍在女子因抽噎不断抖动的薄背上,“怎么就又哭上了?”
陆深哪里知道,他这份表态,对于一个爱慕他许久的女子家而言意味着甚么。
她并不是一厢情愿,也不是她认为的那般卑微。
沈书晴收拾好心绪,要扶男子起身,如今受了伤,该早些上药才好,可男子却拍开她的手,“你还没有发誓再也不离开本王。”
沈书晴定定看他,是个极为严肃的模样,一想到在外杀伐果断的王爷,此刻向无知稚子一般耍赖,沈书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他并不作答,陆深捂着唇重重咳嗽一声,等他摊开手心,已是猩红一片,再度威胁道,“你是还想再来一回坠崖吗?”
沈书晴一见他手中捧着的猩红鲜血,当即又坐了下来,一下子脑袋空白,不曾想得太多,云里雾里就应了下来,“我不走了就是。”
“你别再吓唬我了。”
她将手中的软帕抽出,与他细细擦拭着鲜血,那小心谨慎的模样,就好似擦拭的是一件易碎的宝物,如此珍而重之。
陆深得了确信的答复,倒也不再作闹,任由她施为。
计划得逞,他分明该得意的,可在觑见她眼里泛着细碎的光芒时,却不自然地撇开了脸,“不必了,等回到王府,自有府医处理。”
沈书晴哪里肯依啊,难得强势了一回,抓住他要缩回的手,细致地擦着,“马上就好了。”
这模样,像极了那些恩爱的夫妻,妻子蛮横地管着丈夫的一举一动。
一股子暖意自胸膛升起,等意识到这股子暖意意味着甚么,陆深不容拒绝地收回手,微微拧眉,神色似有不悦,“都说不必了。”
察觉到他话语中的不耐烦,沈书晴立时吸了吸鼻子,陆深怕她又要哭,慌忙认输,将手掌重新伸到她的面前,“好了好了,本王让你擦就是了。”
等重新回到崖边,陆湛叫马场主,重新牵了一匹马来。
秋风本不凌冽,然马速过快,是以刀割般的疼痛刮在脸上,“爷,能不能骑慢一点啊?”
“太阳都快下山了,若是骑得慢了,如何能回到王府。”
“要回王府吗?”沈书晴一听要回王府,当即一个机灵,绷直了原先柔软的背脊,“爷,你带我回王府做甚啊?”
陆湛知晓她对王妃的介意,然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总觉得这样的她有些痴得可爱,并不打算说与她王府不曾有过王妃一事,还促狭地开起了玩笑,“还能是做甚么?”
“自然是叫你给王妃敬茶。”
“你如今是我明文纳进王府的贵妾,这一杯茶早敬也是敬,晚敬也是敬。”
话虽这么说,她也应下他不再离开,如今想来,却另有一层担忧在。
沈书晴沉默许久才道,“可是我娘不会让我做妾的。”
陆深将她的头往自己怀里一按,“这就不必你操心了,本王自有安排。”
安排?
能怎么安排?
还能休了王妃不成?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愿意这样做,可王妃又何辜啊?
沈书晴扁扁嘴,半晌,“爷,你能娶我做侧妃吗?”
她想了想,或许她娘能接受她做侧妃,皇家的侧室毕竟与平民百姓不同,总还是尊贵体面的。
陆深将下颌搁在她头顶的发丝上蹭了蹭,温声道:“此事不急,本王会给你一个妥善的安排。”
什么位份,总归得与陈老爷子谈了再定,他的岳家须得对他能有助力才是。
是夜,王府,内书房内。
林墨与陆深正在禀事,“据暗卫回报,陈行元打算让李照玉,在围场将沈姑娘劫走,连船都包好了,只等接上沈姑娘,便将她们母女带去颍川,并打算在颍川陈氏给沈姑娘重新换个身份。”
陆深目光定定落在林墨的面上,缓缓放下酒樽,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只是如今她外孙女心里只有本王,恐怕是要叫他老人家失望了。”
说罢,他笑容一顿,将酒樽的酒一饮而尽。
酒精淌过肚腹时,也不知是否刺激到跌撞出的内伤,竟是重重咳嗽几声。
“王爷,你没事吧?”
想起自家主子与沈姑娘一同回到王府时,宝蓝地衣襟上骇人的暗色,又多嘴问了一句,“可要召太医瞧一瞧?”
陆深将手掌捂着心口,分明是受了内伤,却还咬牙强忍着,“若是召了太医,母妃得知后,定是不会同意我参加今次的秋猎。”
“王爷,你这是何苦呢?便是为了教训沈姑娘,也不必如此做法啊?”大业未定,身子怎能出问题呢?
陆深勾起一边唇角,却并不言语,只冷瞳划过一抹异色,“马场那边地形与围场颇为相似,本王不过是提前演练而已。”
说起这个,林墨也是摇头,自家王爷在秋猎场上的计谋,比今日还要险象环生,“就不能换一种办法?非得以这样危险的方式?万一那日没有今日的好运,又当如何是好?”
陆深手指捻弄酒樽杯沿,垂眸沉思片刻,而后勾唇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越是危险,才越能让沈书晴将他刻在骨血里。
两人说着话,外间传来小李子的声音,“沈姑娘,你稍等片刻,小的先去通传一声。”
见沈书晴过来,林墨识趣地退了出去,在门口碰见端着汤药的沈书晴,还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沈姑娘得知王爷的一往情深不过是为了算计,会不会整个人疯掉?
沈书晴将药端在书案上,陆深一口用完,觉得苦涩,又夹了块蜜饯杏脯吃。
也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向沈书晴招手,沈书晴一走到他身侧,就被捞去了怀里,低头问她:“喜欢吃杏脯?”
她准备的蜜饯,合该是喜欢的才对。
沈书晴点点头。
得到肯定回到的陆深,立马捧上沈书晴的脸,以唇封唇,与她共同分享含在嘴里的杏肉,热切地吮吸着,几乎要让沈书晴透不过气来。
她像一只离了水的鱼儿,只能无力地攀援着陆宽阔的肩膀,随着他的不断攥取而上下浮沉,
被吻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沈书晴,听得有脚步声渐近,陡然睁开眸子一看,一个黑影打在窗户上,珠钗晃动,显然是个女子。
又听小李子叫:“娘娘,稍等,等奴才去通传。”
女子,又叫娘娘,还能是甚么身份?
沈书晴抬手去推,去被捏着了小手,紧接着陆深垂眸看他,捧上来她的脸蛋,眼里的缱绻之色未曾散去,“怎么了,书晴?”
沈书晴羞红了脸,指着窗户纸上映下的黑影,“有人来了,似乎是王妃,我们不能这样。”
陆深勾唇浅笑,而后凑到沈书晴耳边,声音低沉而暗哑,吓唬她,“好似是王妃呢,你被她捉住在书房勾引她丈夫,你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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