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碧落(31)
◎回忆杀◎
碧落(31)
《知音》算是目前国内做得比较成功的访谈类节目, 邀请的嘉宾都是社会各界的精英,观众也比较买账,收视率一直不错。
江既白自己就是编导出身, 深谙时下各类节目的套路。
访谈的内容都是提前拟定好的,也早就让嘉宾过了目。录制时,嘉宾只需照着台本回答即可。一切按部就班,中规中矩,很少会出现什么犀利的问题。
一直以来,江既白对这类的访谈节目都是嗤之以鼻的。他觉得它们华而不实, 只会盲目追逐流量和人气, 一点意思都没有。
入圈以来, 他不知道推了多少类似的节目。没想到有朝一日, 自己竟然也会坐在摄像机前笑着同观众问好, 继而从善如流地回答主持人提出的问题。
你一定会问为什么。
为什么呢?
男人之所以会对女人产生兴趣,追根溯源, 无非就只有两种——要么是出于保护欲,要么就是狩猎心理,
江既白对温菘蓝明显是后者。
别有用心的接近,不动声色的猎捕。
窗外,雨细细密密地下着,在天地间织了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可惜猎人没能等到他的猎物。
节目前前后后一共录制了两个小时。温菘蓝始终没露脸。
结束后,韩程陪着自家老板一起离开了演播室。
坐进车里, 江既白伸手扯了扯领带,眉宇间有明显的倦色。
司机老丁及时发动车子, 双眼注视着后视镜, 镜子里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 表情沉静。
老丁细声细语问:“老板, 现在回松山吗?”
江既白没吱声。右手摘掉眼镜,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
揉捏片刻,等脑子舒坦了。他又把眼镜架上鼻梁。
取来一瓶山泉水,灌下两口,漫不经心开口:我手机好像落在演播室了。”
老丁:“……”
老丁一听,未做深思,忙说:“那我去给您拿回来。”
右手碰到车门,直接推开了。
韩程下意识往后座瞟了一眼,赶紧制止老丁,“老丁,你先下班,我送老板回去。”
老丁:“……”
老丁的脸上闪过几丝不解,可并未多言,麻溜下了车。
江既白手里捏着矿泉水瓶,双眼投向窗外。视线涣散,茫茫虚空中的一点,落不到实处。
韩程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老板,恕我多嘴,温小姐跟您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您又何必花这个心思呢!”
江既白松开手,瓶身瞬间恢复原状。
他突然抿嘴笑了笑,意味不明,“可能是最近太无聊了吧!”
韩程:“……”
——
两人下了车,折回演播室拿手机。
拿了手机,又乘电梯下到一楼。
巨大的声响骤然传出,仿若天地崩裂,山海倾倒,整个大厅的人都不免为之一震。
事发当时,江既白和韩程正从电梯间里走出来。亲眼见证了一面巨幅玻璃门落地,顷刻间稀碎,满地都是玻璃碴。
而处在事故中心的女孩呆若木鸡,僵銥誮在原地,一脸的懵逼。想必被吓傻了,她甚至都不知道逃跑,也没有做出任何应激反应。
“老板,那是不是温小姐啊?”韩程远远探了一眼,注意到外面那抹纤柔的身影格外熟悉。
等她再抬头,老板早已冲了出去,只留给她一个急促的背影。
一团黑,西装衣摆摇晃不定,起落有致。
“没事吧?”男人踩过一地的玻璃渣,站在温菘蓝面前。
熟悉的男声自头顶响起,好似将温菘蓝摁了重启键,她猛地回神,找回了七零八落的思维。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两步路,这面玻璃门就砸到她身上了。
一旦砸到她,她现在应该倒在血泊中,面目全非了。
那一刻,汹涌而至的后怕犹如潮水一般,整片整片淹没她的心房,席卷全身,波及到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每一根神经,让她不由牙齿打颤,瑟瑟发抖。
她不自觉蹲到地上,躬成一团。眼泪夺眶而出,快速模糊了视线。眼前暗影重重,大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清。
周遭乱哄哄的,各种杂音交织在一块,犹如一锅大乱炖,咕噜咕噜冒泡。
她置身其中,逐渐迷失。她听到很多人说话,可是每一句都听不真切。
直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清晰地感知到掌心收获了一抹温热。那是男人的手,手掌宽大,骨节有力,将她的手全部包拢。
他掌心的温度悉数传给了她。
然后一切清零,耳旁杂音尽消,万籁俱寂。
温菘蓝终于安定了心神。
她茫然无措地抬起脑袋,看到了一张俊颜。凉薄的镜片后面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亮若繁星。
留在刚刚,这人还无情地笑话过她。
她动了动唇,嗫嚅着,声细蚊蝇,“江制片?”
“伤到哪里没?”他的视线至上而下,在她身上快速扫动,女孩的小脸煞白一片,毫无血色。
温菘蓝皱着一张小脸,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摇了摇头,嗓音哽咽,“没。”
下一秒眸光垂下,她看到了四处散落的碎玻璃。双腿本能的又开始发软,根本不受控制。
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扇玻璃门砸到她身上……
她和死神擦肩而过。
她神色慌乱,拼命强调:“江制片,我没有碰这门,是它自己砸下来的。”
江既白:“……”
江既白不禁失笑,都这会儿了这姑娘居然还能想到撇清自己。
思维正常,逻辑清晰,口齿伶俐,他终于肯定温菘蓝没大碍,她只是被吓到了。
他朝她点点头,抿嘴一本正经道:“是这门要碰瓷,不怪你。”
温菘蓝:“……”
温菘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身上多少是有点搞笑细胞的。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一行人匆匆而至。
这事儿显然是惊动电视台领导了。台长王同华领着何主编他们都赶来了。
王同华搓了搓手,语气担忧,“江制片,您没事吧?”
“我没事。”江既白恢复一贯的清冷,抬了抬下巴,沉声吩咐:“把这里先处理掉。”
王同华给手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保安立马开始清场。
他赔着笑,“江制片,您受惊了,不如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压压惊吧?”
江既白侧头,眸光微转,落在温菘蓝身上,“喝茶就不必了,等会儿还有事。”
捕捉到江既白的目光,王同华看到蹲在一旁的温菘蓝,语气波澜不惊,“那我就不打扰了。”
几个领导匆匆来,匆匆走。
江既白居高临下看着温菘蓝,“还不起来?”
女孩的表情可怜兮兮的,“起不来,腿软。”
江既白:“……”
温菘蓝都被吓傻了,一双腿虚乏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江既白用力拉了她一把。
他把她带到一边,松开手掌,“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谢谢江制片!”温菘蓝没拒绝。
她这会儿还惊魂未定,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呼吸紊乱。她应该也没那个精力自己坐地铁回家了。
江既白的车就停在电视台门前,微茫细雨里,车身漆黑澄亮,线条流畅有力。
温菘蓝慢吞吞地挪到车旁,韩助理贴心地替她打开了后座车门,恭敬道:“温小姐,请上车!”
她道了谢,坐进后座。
双腿僵硬无比,她使劲儿捶了几下,这才有了反应。
她以为是韩助理送她回去。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上来开车。
她忍不住打开车门,往车外探了两眼,韩程早就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一袭黑影行至车前,右手轻轻拉开主驾车门,整个身体坐了进去。
咣当一下,温菘蓝的大脑瞬间宕机,她一脸懵逼,“你送我回去?!”
不是韩助理送她回去么?怎么换成江既白了?
年轻的男人扶住方向盘,转头冲她微微一笑,表情无比认真,“我不能送你回去?”
🔒32 ☪ 碧落(32)
◎回忆杀◎
碧落(32)
雨下得密, 迷潆的雨水模糊了车窗玻璃,外头的世界静谧如画。
温菘蓝的胸腔里始终萦绕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车子开出一段路,这种感觉才稍稍有些缓解。
她侧着脑袋看路旁不断倒退的桂花树。车速太快, 双眼只捕捉到一抹葱绿的剪影。
她的头发不长,堪堪到肩膀。发色很柔和,黑色偏棕调,发尾不安分,微卷起来。修长的脖颈拉出一条线,比例完美。
江既白一直注视着后视镜, 镜子里停留着年轻女孩的侧脸。侧脸的弧度清秀、温淡。
像是一缕春雾, 轻柔而温和。
她不是张扬惊艳的大美人, 而是含蓄内敛的美, 越看越舒服。
可偏偏就是这样才勾人。
江既白在这个圈子游走这么多年,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比温菘蓝漂亮的女明星比比皆是。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一步步向她靠近。
男人扶住方向盘, 温淡出声,“温小姐住哪儿?”
温菘蓝看窗外的桂花看得太过出神,被江既白骤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赶紧定了定心神,忙问:“江制片,您刚说什么?”
江既白不得不重复问一遍:“你住哪儿?”
温菘蓝小声回答:“怡景园小区。”
他在导航里输入地址,“这好像是个老小区。”
温菘蓝“嗯”一声,淡声说:“就是个老小区。我读初中时, 我爸妈买的。”
“你跟你爸妈住?”
她原本想说自己一个人住,话到了嘴边, 她及时改了:“对, 我和我爸妈一起住。”
面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 该有的防备心她还是有的。
江既白没再接话, 专注开车。
车内一时无话,只听得到两道平和的呼吸声。
车子离开市区,进入市郊。路上的车流肉眼可见地稀疏了。
温菘蓝扒着车窗看外面的景色。林木渐盛,灰白老房子变多,离怡景园小区越来越近了。
“下一份工作打算做什么?”
耳旁冷不丁飘过一个倦懒男声,几乎让温菘蓝吓到心脏骤停。
她猛地扭头,有些戒备地望向主驾的男人,“您跟……跟我说话吗?”
江既白侧眸看着她,眉骨微动,“不然呢?”
这车上就他俩,还有第三个人吗?
下一份工作打算做什么?
看看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她都还没转正呢,哪里会考虑下一份工作。
温菘蓝一板一眼回答:“江制片,我还没转正,暂时也不想辞职。”
江既白掀起眼帘,略感意外,“在电视台很开心?”
温菘蓝的语调稀松平常,“谈不上很开心,不过也还好,打工人在哪儿都一样。”
江制片竟友好地抛出了橄榄枝,“如果没地可去,可以考虑进盛时。”
温菘蓝:“……”
她脑抽了才去盛时跟那些人卷,在电视台当个安分守己的社畜不香么?干嘛去盛时受虐!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皮笑肉不笑,“敢问江制片,我进盛时能干嘛呢?”
他是盛时的第三大股东,他轻易就能安排一个人进盛时工作。
可是她去盛时能做什么呢?
她是学编导的,进影视公司专业倒也对口。可她根本不想进大公司996,007,她只想要一份朝九晚五,稳定体面的工作。哪怕它工资不多。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黑暗中温菘蓝似乎看到江既白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声线低柔,缓缓入耳,“比如盛时的吉祥物?”
温菘蓝:“……”
我谢谢您嘞!
盛时的吉祥物?这不是变相骂她是个花瓶么?
这人不取笑她会死啊!
温菘蓝鼓起腮帮子,言语生硬,“多谢江制片的美意,我暂时还不想辞职。”
男人无声微笑,心情愉悦。
他就喜欢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越看越开心。
——
路开了一半,雨势明显变大。雨水淋漓未断,成串砸在挡风玻璃上面,洒下无数珍珠。
没过多久车子驶进怡景园小区所在的荷西路。
黑色小车穿梭于宽阔的柏油路,两侧商铺缓缓倒退,车速自发降了下来。
很快小区落进眼中。
江既白轻踩刹车,将车子稳稳停在路边。
“到了,温小姐。”
他的声音温淡无波,携裹着一层不自觉察的凉意,像是车窗外的冷风,席卷入耳,让人不免为之一震。
虽然温菘蓝对江既白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不得不承认他长了一张迷倒众生的脸,连声音都好听的不像话。
再一次感叹老天爷的不公。有些人生来锦衣玉食不算,连颜值都不落下风,令人生妒。
温菘蓝快速拿了自己的包,推开车门,“谢谢江制片送我回来!”
对方“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一只手臂横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五指捏住胡桃木伞柄,撞色明显。
“雨大,撑把伞走。”
温菘蓝盯着对方的手看了数秒,一时没接。
她的目光生硬地戒备,完全是在看待陌生人。
男女之间最忌有人情牵扯。今日他借她一把伞,明日她再还伞,一来二去交集就多了。
说实话,她不愿和江既白有任何牵扯。这尊大佛不是她所能招惹的。她这只小虾米只想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当她的咸鱼,不想招惹任何大佬。
她掀眼望向窗外,天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明明只是傍晚五点,可天黑的像是凌晨。车窗玻璃上集聚了一大摊水渍,大雨排山倒海,压迫而来,将整座城市携裹得密不透风。
这么大的雨,不撑伞跑回家,她绝对浑身透湿。
可她宁愿淋湿也不想借江既白的伞。如果有得选,她今天甚至都不想坐他的车回来。
“谢谢您的好意,我跑回去就好了。”她拒绝得十分彻底,果断拉开车门下了车。
雨水铺天盖地,犹如一场巨大的风暴席卷全城。女孩身穿白色衬衫,牛仔裙勾勒出一截纤细身段,背影婀娜。
乌黑的长发被雨水浸湿,如绸缎一般披散在肩头。衬衫过水后愈加明显,现出两根细细的肩带。
暴雨中落魄的美人,纤细,笔直,也孱弱。像是一朵被摧残的白玫瑰。视觉冲击巨大,比任何时候都勾人心弦。
江既白的心脏泛出一层细密的麻痒,喉结不自觉滑动几下,烟瘾毫无征兆的窜上心头。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
温菘蓝勾起了江既白的兴致,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这个女孩。
身在这个位置,他想要的一向唾手可得,从无意外。多少女明星争着抢着希望得到他的怜惜。只不过他看不上她们罢了。遑论温菘蓝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实习生。
目送那抹娉婷的身影匆匆拐过保安室,消失在雨雾深处。
江既白慢吞吞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视线下移,看到自己垂在半空中的右手,手心里还捏着那把黑色长柄伞。
“呵!”
他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还挺有个性!
头一次有女人拒绝他的伞。
车厢静默无声,只有窗外淅沥沥的雨声浮在耳畔,久久不衰。仿佛有无数歌者在吹拉弹唱,杂乱而闹腾。
江既白将伞随意丢到后座,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根,打火机蓝色火苗一闪而过,青烟腾腾升起,烟草味为之而来,在空气里铺散开。
他就着滤嘴重重吸一口。吐出清淡烟圈,脸藏在烟雾里,看不真切。
他抽的是烈烟,浓烈的薄荷香萦绕在口齿之间,爆珠破碎后,口感丰富而香润。
往常遇到个烦心事,他抽上一根烟,自我缓缓,也就过去了。
可今天不行。
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照样缓解不了心中的那股麻痒。
脑海里一直停留着女孩在雨中孱弱,楚楚可怜的背影。
纤薄的衣料遮掩不住女孩曼妙玲珑的身材。暴露在空气里的脚踝犹如白果,近乎透明。足尖踩过雨水,裙摆起落有致,掀动起周围的冷空气。
那裙摆每动一下,就好像有根柔软的羽毛在他心口挠啊挠……
江既白囫囵抽了两口,将烟掐灭。
从中控台捞来手机,拨通了韩程的号码。
韩助理毕恭毕敬地问:“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年轻的男人掀了掀眼皮,不紧不慢道:“韩程,在怡景园小区买套老房子养老好像也挺不错的,你说是吧?”
韩程:“……”
电话那头韩助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老板一番。
可态度却仍旧恭敬,“老板,我这就去办。”
正值饭点,小区里万家灯火,烟火气十足。
江既白不知道温菘蓝家在哪一栋,他的视线快速从这些一模一样的建筑上略过,像是在看一块块堆积在一起的俄罗斯方块。
男人的笑容明暗不定,不容辨析,“盛时缺个吉祥物。”
韩程默了默,很快就揣测出老板的用意。这是要动温菘蓝的工作了。
他垂下眼帘,“我明白了。”
细白的手指敲了敲手机壳,江既白低沉的嗓音再次透过听筒传出,清晰有力,“办得漂亮点。”
韩程:“老板放心!”
🔒33 ☪ 碧落(33)
◎回忆杀◎
碧落(33)
打那天过后, 温菘蓝再也没有见过江既白。这个人像是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那样的大人物离她太远了,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见不到才是正常的。本就是过客, 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再想起江既白是在半个月以后。彼时,她三个月的实习期已经到了。台里也进行了相应的考评。
在电视台实习的这三个月,她兢兢业业,本本分分。领导吩咐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没犯什么错。人也勤快, 从未迟到早退过, 还时常替领导同事跑腿。
这次一共就招了三位实习生, 转正名额有两个。另外两位家里有矿, 成天混混日子, 工作远不如她积极。她自问转正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五下午,温菘蓝接到了主编何姐的内线电话, “来一下,小温!”
她以为是何姐给她安排工作,放下手头的稿子赶紧去了主编办公室。
办公室很宽敞,窗明几净。阳光横在窗格上,一跳又一跳。
温菘蓝轻声开口:“主编,您找我。”
何姐坐在电脑前敲键盘。听见脚步声,她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落在女孩身上。
“小温,前几天台里对你们三个实习生进行了考评, 现在结果出来了。”
闻言, 温菘蓝的心不由一提, 屏住呼吸。
何姐注视着面前的年轻女孩, 语气歉意,“很遗憾小温,你的实习期没通过。”
温菘蓝:“……”
温菘蓝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浇。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何姐,“何姐,您说我的实习期没过?”
何姐神色平静,“是的,经过台里的一致研究,我们觉得你没法胜任这份工作。”
她被淘汰了。也就是说那两位成天打酱油的富二代通过了考评,正式转正了。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她兢兢业业工作三个月,竟换不来一个转正名额。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任何公平可言。
也不用问什么理由了,她输就输在家里没矿,没有关系。
“我知道了何姐。”温菘蓝表现得非常平静,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何姐以为自己还要花心思劝温菘蓝,没想到这姑娘一句话都未曾多言,倒是让她省心了。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一个小姑娘不过是底层蝼蚁,注定是要被牺牲的。
可惜了!谁叫她被大人物盯上了。
从主编办公室出来,温菘蓝的心情低到谷底。沉稳,压抑,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她想起了江既白那天在车里问她下一份工作想干什么。她觉得这人的嘴简直开了光。她这么快就失业了。
***
被迫失业,温菘蓝足足消沉了半个月。
在家瘫了半个月,她不得不加入找工作的大军。
人都得向现实低头,她不可能在家瘫一辈子。
可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满意的。不是离家太远,就是工资太低。想找到和电视台差不多待遇的工作都难如登天。
枉她名校毕业,如今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真是衰到家了!
见她找工作找得如此艰难,闺蜜苏意绵建议她:“蓝蓝,试试盛时吧!咱们身边好几个人都进了盛时。”
温菘蓝想起自己的两个室友,本文由企鹅峮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她们都进了盛时。盛时是传媒届大厂,在整个南方地区横扫千军,也就云陌的风暴传媒能和它抗衡了。大厂待遇好,专业又对口,很多毕业生都削尖了脑袋进盛时。
温菘蓝当初就是图电视台的编制,她才辛辛苦苦考电视台的。结果还是没能扛过实习期。
“盛时是大厂很难进的。”温菘蓝把手机用支架支住,她整个人陷进藤椅,怀里抱一只长耳兔公仔,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兔耳朵,满脸愁容。
闺蜜提起盛时,她的脑海中冷不丁浮现出某个大魔王的脸,以及他略带调侃的话语——
“比如盛时的吉祥物?”
让她去当盛时的吉祥物,想都不要想!
——
在阳台上接完闺蜜的视频,温菘蓝收了手机,从藤椅上爬起来。
夕阳将晚,天空大片橙红。光线四散,将小小的阳台熏染出一股微醺暧昧的调子。
花盆里的波斯菊摇曳生姿,白的、红的、粉的、紫的,五颜六色。
颐景园小区都是统一的户型,主卧外面自带一个大阳台。温菘蓝的邻居们在阳台上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就她家一直荒废着。
年初的时候才心血来潮网购了好几包花种,随手往阳台上一撒,也没打理它们。
原本并不指望它能长出什么花来。如今倒是收获了意外之喜——开出了一大片百日菊。
有了这些百日菊,这个阳台总算没那么单调了。
温菘蓝摸了摸扁平的小腹,出门觅食。
她平时都自己烧饭。但是今天她犯懒,不想动手。
花了五六分钟走出小区。温菘蓝走进一家煲仔饭店。她今天晚上想吃煲仔饭。
同住一个小区,又都是宛丘本地人,老板娘一见到温菘蓝就扬起和蔼亲切的笑容,用宛丘方言问:“我们蓝蓝今天想吃什么呀?”
温菘蓝笑了笑,“腊味双拼。”
老板娘招呼她:“你先坐,饭马上就好。”
她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个点店里食客不算多,都是熟悉的邻居。见到温菘蓝都亲切地跟她打招呼。
老板娘把热气腾腾的腊味双拼给温菘蓝端上桌,笑意盈盈地问:“蓝蓝,你最近没上班啊?”
温菘蓝已经在家瘫了半个月了,左邻右舍都看得见,想瞒也瞒不过去。
“刚辞职,还在找工作。”温菘蓝并不隐瞒。
“你是J大毕业的高材生,去给大厂投简历呀!”老板娘手头忙活不停,嘴上也没闲着,“我家琪琪去年就进了大厂,待遇老好了。”
温菘蓝:“……”
老板娘的女儿温菘蓝当然知道,比她大了一岁,小时候还经常在一起玩。只不过长大以后就没什么交集了。人家大学去了北方,好几年都没见过面了。
她多嘴问了一句:“琪琪姐进了哪家公司呀?”
老板娘:“盛时呀!她现在横桑总部工作。”
温菘蓝:“……”
又是盛时
为什么今天一天身边人都在跟她提盛时?
敢情这地球离了盛时就不转了是吧?
一听到盛时,温菘蓝顿时就没了打听的念头。
默默地吃完煲仔饭回家。
洗完澡,吹干头发,她百无聊赖地开了电视,打发时间。
“欢迎盛时的江制片做客我们《精英》栏目组……”
温菘蓝:“……”
电视屏幕上那个西装革履,气场贵胄的男人不是江既白又是谁呢!
得,她今天是跟大魔王杠上了!
***
这边江既白从宛丘市电视台出来,已是夜晚八点过后。
他坐进车里,伸手扯了扯领带,一脸倦色。
司机老丁发动车子,“老板,现在去哪儿?”
男人摘掉眼镜,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回松山。”
黑色小车疾驰在夜色中,披星戴月。
江既白有些不耐烦道:“韩程,以后这样的采访都给我推了。”
韩程:“老板,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揉捏片刻,等脑子舒坦了。他又把眼镜架上鼻梁。
取来一瓶山泉水,灌下两口,想起什么来,再度开口:“温菘蓝那边怎么样了?”
韩程:“还是老样子,温小姐最近一直瘫在家。”
“看来她是不想当我们盛时的吉祥物呢!”五指收紧,塑料瓶身在他手心里逐渐变形。
“这届应届生的笔试报名时间马上就截止了,你再去敲打敲打。”
韩程面露不解,“老板,恕我多嘴,追女孩不是这么追的。”
男人松开手,瓶身瞬间恢复原状。
他轻抬眼皮,眼里寒光乍起,冷冰冰反问:“韩程,你在教我做事?”
韩程:“……”
韩助理差点跪了,忙不迭道:“老板,我错了!”
***
在家又瘫了一周,温菘蓝还是没找到心仪的工作。
断了经济来源倒是其次的,最可怕的是面对左邻右舍的殷切的“嘘寒问暖”。继续在家瘫下去,她绝对得疯。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温菘蓝给院子里的波斯菊浇完水。她打开电脑,登录了盛时集团的官网,报名参加了盛时的笔试。
她向现实低头,向毛爷爷低头。
多条路多条选择,盛时的待遇确实比其他公司要好。
笔试定在6月21日,一个月以后。
温菘蓝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时间很紧,不过她不怕。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笔试在网上统一进行。定于6月21日上午十点。
温菘蓝提前开了电脑。
一口气答完,检查一遍,她点了提交。
三天后笔试成绩公布。温菘蓝低分飘过。
——
一周以后,温菘蓝出现在盛时公司位于潮海路的总部。她来参加盛时的面试。
总部很大,一整栋楼恢宏霸气。听说江既白的办公室在29楼。
而温菘蓝的面试地点在17楼。
中间隔了这么多个楼层,她想必是见不到大魔王的。
那天在车上,她严肃地拒绝了江既白给她抛出的橄榄枝。而眼下她居然眼巴巴地跑来参加盛时的面试。打脸啪啪响。她可没脸面对大魔王了。依到那人的尿性,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的。
然而墨菲定律说得好,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混在一大群应届生里候场,大魔王居然猝不及防就出现了。
视线范围之内,年轻的男人一身烟黑色定制西服,气质矜贵,在三五个高层的簇拥之下,款款而来。
温菘蓝心惊肉跳,赶紧挪动步子把自己藏在人群中央。
干啥啥不行,装死第一名。
徐小姐别开脸,努力当个隐形人。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大魔王的杀伤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哦不,应该是一人不站。
站在她面前的那些面试者纷纷转移战地,几秒钟的功夫便散了个干净。
然后温菘蓝成为那个可怜蛋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大魔王的视线里。
温菘蓝:“……”
温小姐心里苦啊,可她不能说。
她埋下脑袋,全身紧绷,瑟缩成一团,瞬间化身一只可怜巴巴的鹌鹑。
江既白忍俊不禁。
这姑娘居然这么怕他,也是好笑。
男人的脚步短暂地在温菘蓝面前停了几秒,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问她:“小师妹,脸疼吗?”
温菘蓝:“……”
🔒34 ☪ 靛青(34)
◎回忆杀◎
靛青(34)
“小师妹, 脸疼吗?”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像是大提琴沉闷的琴音,还带着那么一点戏谑。
温菘蓝心头一跳, 本能地愣在原地。
像是一阵风,疏忽袭过,等她回神,对方早已走远,只留下一道清隽挺拔的背影。
她气血翻涌,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妈的, 脸好疼!
她努力吸了口气, 调整了下呼吸, 在心里默念一百遍:为了毛爷爷, 我忍!
——
面试完出来, 温菘蓝深深觉得自己被扒了层皮,就差没吐血身亡了。
三个HR轮.番上阵, 一顿狂轰滥炸,她应接不暇,精疲力竭。
她回忆了下自己面试的表现,一路磕磕绊绊,HR个个浓眉紧皱,八成没戏。
推开玻璃门,面对眼前这幢恢宏的大厦, 她由衷地松了口气。
老娘再也不会踏进这里了。
“再见大魔王!”
“不对,是再也不见!”
可能是太高兴了, 女孩的脸上洋溢着无数笑容。
俗话说乐极生悲, 温菘蓝立刻就悲剧了。
“啪嗒……”
她刚走到大厅正中央, 耳旁急速卷过一阵巨响, 惊天动地。
温菘蓝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巨型吊灯脱落,朝她砸了下来……
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求生的本能告诉她一定要跑开。然而双腿如灌铅块,身体像是被摁了暂停键,僵硬无比,不得动弹。
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完了,她似乎看到了死神在向她招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朝温菘蓝猛地扑了过来,伴随着低沉急促的男声,“躲开!”
身体尚未做出反应,人就已经被扑倒在地。吊灯像是易碎的豆腐脑,在她脚边彻底摔了个粉碎,一地的玻璃渣,满目狼藉。
温菘蓝的心脏狂跳不止,思绪停歇,整个人仿佛置身真空世界,听不到周围半点声音。
“你怎么样?”熟悉的男声将温菘蓝拉回了现实。
她被江既白扑在怀里,躲过了一劫。
这是他第二次救她了。上次是在电视台,大门在她面前直接碎了。
她今年真是命犯太岁,一次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两个人姿势扭曲地趴在地上,江既白的右手紧紧搂住温菘蓝的肩膀,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圈,隔绝掉了一切危险。
怀里的人不发一言,瑟瑟发抖,俨然就是一只受惊的鹌鹑。
事发当时,江既白正从电梯间走出来,他准确去找温菘蓝,他估摸着她应该面试结束了,他要送她回去。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想要攻略温菘蓝,他不给自己制造机会怎么行。
刚看见温菘蓝的身影,他都来不及叫他,一抬头就看见天花板上的大吊灯从天而降。
这么一大盏吊灯,足足有几十斤,一旦砸中人,后果不堪设想。不曾有任何犹豫,几乎是本能反应,双腿瞬间朝温菘蓝迈了出去。
江既白先站起来,伸手将温菘蓝扶起来。
女孩小脸煞白,毫无血色。
“没事吧?”男人面露关切,眼神聚焦在温菘蓝脸上。
温菘蓝惶然无措地摇摇头,“我没事。”
一低头,瞧见一地的玻璃渣,她赶紧说:“江总,是你们公司的吊灯要碰瓷我,我可没碰它。”
江既白:“……”
他还没开口,这姑娘倒是先发制人了,反应挺快呀!
口齿伶俐,逻辑清晰,看来没大碍。
江既白睨她一眼,嘴角上扬,“放心,不用你赔。”
温菘蓝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看着他,明显有些不放心,追问道:“您说话算数?”
江既白忍俊不禁,没好气道:“我还能唬你?”
且不说这是突发事件,和温菘蓝没关系。就算和她有关,他至于和她计较一盏吊灯么?这姑娘未免也太小看他了,他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男人。
那就好!
温菘蓝顿时松了口气,这么漂亮的吊灯估计很贵,她可赔不起。她失业这么久,穷得叮当响,哪里还有钱赔吊灯。
男人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眨,牢牢锁住温菘蓝,眼神深邃难辨,“温菘蓝,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
江既白的眼神让温菘蓝本能地感到不舒服,那是猎人看待猎物的眼神,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野心,充满心机和手段,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小声道:“江总,谢谢您救我!”
男人眯了眯眼,足足审视了温菘蓝近一分钟。
四周充斥着一股张牙舞爪的寂静,让人心慌。
温菘蓝心里越发没底,如果有的选,她才不需要江既白救她,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可转念一想,他要是不救她,她早就没命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救命之恩,而且还是两次。
她总归还是欠了他人情。
她酝酿一瞬开口:“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江既白闻声笑了起来,脸上浮出温柔的笑容,“不急,温菘蓝,咱们来日方长。”
温菘蓝:“……”
那一瞬间,温菘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命运的齿轮早就开始转动了。她和江既白谁都逃不开。
——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厅里聚集了一大群员工,大家伙议论纷纷。
没过一会儿,韩程领着保安匆忙赶来。
韩助理围着江既白,上下打量着自家老板,神色担忧,“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要是老板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伤,他这个助理被问责都是小事,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向顾导交代。那位可是格外关心他家老板,天天嘱咐他照顾好老板的日常起居。
何况江既白在娱乐圈地位举重若轻,多少人关注他,他要是受伤,那可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江既白抬了抬眼皮,声线平稳有力,“我没事,赶紧把现场处理掉。”
韩程拦着他,很不放心,“您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一地的玻璃渣万一割到……”
“灯没砸到我,别大惊小怪的。”江既白出声制止韩程。
他转头就拉着温菘蓝走到大厅一角,避开围观群众。
他松开手掌,嗓音温润,“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谢谢江总!”这次温菘蓝没拒绝。
刚和死神擦肩而过,她这会儿还惊魂未定,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呼吸紊乱。她应该也没那个精力自己坐地铁回家了。
江既白瞧着小姑娘这呆头呆脑的样子觉得莫名可爱。
他抬手揉揉她蓬松柔软的发顶,微微一笑,“不客气。”
——
半个小时以后,司机老丁给江既白打来电话,“江总,我已经把温小姐安全送到家了。”
江既白握住手机,沉稳出声,“知道了。”
麻溜结束了通话。
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伴着青烟慢吞吞地抽一口。
没过一会儿,韩程就拿着iPad进了办公室。
韩程站在办公桌前,一项一项念行程:“明天上午九点要召开股东大会,下午三点您要和风暴传媒的沈总见面,晚上在海盛酒店有个慈善晚宴,您需要带女伴……”
男人夹着烟,漫不经心地听着,神色散漫。
这人抽根烟都抽出了无限倦怠和颓丧的意味。
“韩程。”他突然出声打断助理。
韩助理中断讲话,掀起眼皮,“江总您说。”
江既白掐了烟,整个人往皮椅里闲适一靠,徐徐开口:“一盏台灯要多少钱?”
“什么吊灯?”韩程明显没跟上老总的思维。
江既白解释道:“刚刚一楼大厅摔碎的那盏吊灯要多少钱?”
韩程:“……”
韩助理哪里懂吊灯的行情,公司的硬件设施归采购部管,不归他管。不过老总发问,他怎么也得胡诌一个数出来。
“一千?”他有些不确定。
男人闻言皱眉。
“五百?”韩程又报了个数字。
江既白再次皱眉。
韩程瞅着老板的脸色,抿嘴说:“就算不要一千,大几百肯定要的。”
一盏吊灯几百块钱,温菘蓝居然都赔不起。她刚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生怕他会找她赔钱。不得不说,这姑娘过得可真拮据。
想到这里,男人不禁失笑。
说实话,韩程被老总这个蜜汁笑容给吓到了,一阵恶寒,鸡皮疙瘩全竖起来了。
他总觉得老总可能在酝酿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猛地想起刚刚身处事故中心,吓了个半死的可怜的温小姐,小心脏顿时抖了抖。
他几乎脱口而出:“老板,您不会是想让温小姐赔那吊灯吧?”
不等江既白吱声,韩助理的话就跟炮仗似的成串冒了出来,无比急切,“您可千万别让温小姐赔钱,她那么穷,肯定赔不起的。”
江既白:“……”
江既白只觉得好笑,没好气地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她穷的?”
韩助理倒是有理有据,“但凡温小姐兜里有钱,她就搁家躺尸了,她今天怎么可能会来参加盛时的面试。”
江既白:“……”
所以说温菘蓝最终是向现实低了头呐!
男人屈起手指,抖落一小搓烟灰,敛起神色,沉声吩咐:“去把李臣叫进来,我问问今早面试的情况。”
🔒35 ☪ 靛青(35)
◎回忆杀◎
靛青(35)
也不知是哪个在现场的员工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 瞬间引起了轰动。甚至还惊动了青陵本地的媒体。当天晚上,盛时总部的吊灯事件华丽地登上了青陵晚间新闻。
而身为头号可怜蛋的温菘蓝则光荣地在全市人民面前刷了波存在感,真真是显眼包本包。
新闻播出时, 温菘蓝正抱着手机刷朋友圈,对一切都毫无感知。
她在银行工作的同学一个两个都在朋友圈卖力地推销理财产品。
百无聊赖地刷完朋友圈,她收到了大学室友张菁的微信语音。
张菁:【蓝蓝,这镯子漂亮吧?我们农行新到一款银镯,康乃馨主题,20克才要298元, 现在购买还附赠价值128元的足银招财猫挂件。这镯子不管是送人还是自己戴都很好看的。要不要来一套呀?】
温菘蓝:“…………”
现在的银行柜员不止和毛爷爷打交道, 他们还兼职干了珠宝柜姐的活儿。
社畜不易呐!
国有五大行尚且如此疯狂, 更别提那些私立银行了。
温菘蓝寝室六人, 三个考公, 两个进了银行,就她一个人没随大流, 坚持守着本专业,一门心思考电视台。
临近毕业那会儿,父母一个劲儿催她去考银行,还四处托人找关系替她打点。和公务员一样,银行在老一辈眼里稳定又体面,非常适合女孩子。
她当时一心想进电视台,铆足劲儿考试。过五关斩六将, 好不容易进了电视台实习,还没转正她就被刷了。
早知道这样, 她一开始就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去考银行。这会儿也不至于到处找工作, 跟个没头苍蝇似的, 窜来窜去。
父母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饭还多。很多时候, 我们就应该听父母的,千万不能任性。
温菘蓝不免想起今天在盛时的面试。
面试磕磕绊绊,三个面试官眉头紧皱,她八成没戏。
接下去她还得继续找工作。
一想到这些,她整个人都萎了。生活不易呐!
大学一个寝室混了四年,说实话温菘蓝真的很想关照室友的业绩。但奈何实力不允许呀!她最近穷的吃土,一块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块钱来花。她不敢告诉父母自己被电视台刷了,自然没法从父母那里得到接济,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室友的微信,她已读不回,决定冷处理。她扔了手机,去冰箱拿了瓶旺仔牛奶喝。
再回到卧室,搁在床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如磁石一般吸着温菘蓝的耳朵。
她走上前,伸手捞起手机,低头瞥一晚亮着的屏幕,是闺蜜苏意绵打来的视频。
细白手指划过屏幕,她接受了闺蜜的视频请求。
视频一通,一张黑脸瞬间出现在屏幕上方,着实把温菘蓝吓了一大跳。
苏意绵正靠坐在床头,脸上敷着黑面膜。面膜都遮挡不住苏小姐因为激动,乱飞的五官。
“蓝蓝,快看新闻,你火了!”苏小姐激动难耐,嗓门扯得老大,恨不得昭告全天下。
温菘蓝:“……”
什么鬼?
温菘蓝拧起眉毛,一脸懵,“绵绵,你说什么呢?”
苏意绵眉飞色舞,“你上电视了姐妹,出息了!”
温菘蓝将信将疑,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在茶几柜抽屉里翻出闲置许久的遥控器,慢吞吞地开了电视。
她紧盯着电视屏幕,下意识就问:“绵绵,哪个台啊?”
苏意绵迫不及待回答:“青陵卫视。”
她调到青陵卫视,屏幕上方出现一行硕大醒目的字幕——
【盛时总部吊灯脱落,江制片英雄救美。】
温菘蓝:“…………”
她一头黑线,忆樺脑瓜子嗡嗡的。
一言不合,她就上电视了。
究竟是谁这么闲拍了视频放到网上的?
事故发生时江既白刚好从电梯里走出来,在千钧一发之时,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温菘蓝,紧紧将她护在怀里,一脸担忧。吊灯在他身旁摔得稀碎,一地的玻璃渣子。
英雄救美?
好像确实担得起这个词。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预料,温菘蓝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这都还没缓过神来,她又在全市人民面前亮了相。她发誓,她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这么拉风。
温菘蓝默默关了电视。
视频那端闺蜜依然喋喋不休,眉飞色舞,嗓音冲破云霄,“蓝蓝,你是踩了什么狗屎运了,居然让你碰到了江既白!A大校草,多少妹子心目中的男神!”
“大神英雄救美!天呐,想想都觉得刺激!”
“快说说江总怎么救你的?他有没有抱你?什么感受?是不是当场就晕了?”
温菘蓝:“……”
有个花痴的闺蜜是种什么体验?
别问,问就是分分钟想绝交!
为了避免耳朵遭受荼毒,她自发把手机丢远点。
有了这件事的社会效应,温菘蓝估摸着盛时集团的股价又该涨一波了。
***
事实证明,温菘蓝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一夜之间,盛时集团的股价就涨了好几个点。股东们个个眉开眼笑。整个盛时总部欢声笑语,一派和谐。
上午十点半,高层例会。两个老总商离衡和周最难得出席,还特意把江既白给叫上了。
身为盛时的大股东,江既白在盛时总部有个人专属办公室。不过他平时很少过来,一般只有开股东会时,他才会出席。
昨天他会来总部,也是因为温菘蓝。
周最亲自致电,他不能不给周总面子。他换上一套复古的格纹西装,按时出席。
空旷的大会议室,高层们个个正襟危坐。
江既白一现身,周最就冲他挤眉弄眼,揶揄道:“老江,咱们公司股价上涨全靠你了,这样的新闻可以再多来几条。”
周总永远处在吃瓜第一线,圈子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总能第一时间知晓。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闻言,江既白扶了扶眼镜,一脸平静,从容淡定道:“周总和周太太往媒体跟前亮个相,保管比我这效果还好。”
周最:“……”
周最和徐长安,娱乐圈模范夫妻,伉俪情深,历来不缺关注度。这二位平时出行但凡被狗仔拍到放到网上,分分钟热搜预定,毫无悬念。
“老江,你真会开玩笑。我们天天上热搜,网友们早就审美疲劳了。”周最笑呵呵的,“倒是你,一直这么低调,你得多在网友面前刷刷存在感。”
江既白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不紧不慢道:“我尽量。”
周最拍拍他肩膀,“好漂亮一姑娘,眼光不错啊,老江!”
眼前不免浮现出温菘蓝的脸,男人眼底笑意更盛。
——
例会结束,江既白从会议室里出来。
他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吩咐身后跟着的韩助理:“替我请晚间新闻的记者喝下午茶,昨晚的报道写得非常好。”
韩程麻溜记下,“好的江总,我马上去办。”
年轻的男人掀起眼皮,略作思考,“再去给吉祥物挑件礼物。”
吉祥物?
韩程愣是消化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老板口中的吉祥物指的是谁。
韩程看着老总,“是给温小姐压惊么?”
毕竟温小姐刚刚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刻,老板给美人压压惊也是应该的。
“压惊?”江既白眉梢一挑,提起声线,“压什么惊?”
韩程惊掉下巴,弱弱地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男人弯下嘴角,笑意明显,“我是在感谢我们的吉祥物,她来公司面个试,就让公司的股票涨这么多。”
韩程:“……”
江既白唇边笑容绽放,语气愉悦,“韩程,我现在越来越期待咱们盛时的吉祥物了呢!”
韩助理默默在心里给温菘蓝点根蜡,可怜的温小姐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江既白这个大魔王。
***
第二天傍晚,温菘蓝收到了一份快递。
当快递小哥把东西送到她家时,她也是一脸懵逼,“我没买东西啊!小哥,你是不是送错了?”
她最近都穷得吃土了,卸载了一切网购软件,坚决杜绝一切花钱行为,她怎么可能会有快递。
快递小哥看一眼盒子上的名字,扬声问:“你是叫温菘蓝吧?”
温菘蓝脱口而出:“是我啊!”
小哥把盒子往她手上一塞,“就是你的东西,签收吧!”
温菘蓝:“……”
温菘蓝茫然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抱着快递进了屋。
同城快递,来自H家专柜。里面是H家花园系列的香水礼盒,白、粉、黄、绿,一共四瓶,每一瓶都十分精致。
H家的香水,妥妥的奢侈品啊!
温菘蓝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想法:这是闺蜜苏意绵送给她的惊喜。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苏意绵那姐们抠得要死,可舍不得买这么贵香水送她。
难不成是某个暗恋者送的?
就她这种姿色,应该也没暗恋者吧?
温菘蓝内心存疑,把香水一瓶一瓶拿出来,每一瓶都喷了点,一时间屋子里芳香四袭,久久不散。
等她喷完,她才注意到礼盒里还留有一张粉色贺卡。
她捡起贺卡,慢慢打开看——
【亲爱的温小姐,
感谢您对盛时集团股价的贡献。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祝您生活愉快!
——韩程】
温菘蓝:“…………”
🔒36 ☪ 靛青(36)
◎回忆杀◎
靛青(36)
【亲爱的温小姐,
感谢您对盛时集团股价的贡献,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祝您生活愉快!
——韩程】
温菘蓝盯着贺卡,反反复弋㦊复看了好几遍,她才敢相信这份礼物出自谁手。
毫无悬念,肯定是江既白那家伙指使韩秘书送的。
透过这盒香水,她几乎都能想象大魔王欠扁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吩咐韩程:“去给吉祥物挑份礼物。”
拳头一下子就硬了。
温菘蓝猛地吸了口气, 慢慢平复心情。
她对着香水礼盒拍了张照片, 泄愤一般的发了条朋友圈。
温菘蓝:【低价出, 手慢无, 速来!(狗头)】
***
温菘蓝原以为她盛时的面试没戏了。毕竟她面试时一塌糊涂, 简直没脸看。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说了些啥。三个面试官一脸郁色,连连摇头。
她对自己的实力有清醒的认识, 她攀不上盛时,她一开始就不该来面试的,自取其辱。她和盛时八字不合,来总部面个试,她都能遇到吊灯脱落,差点把自己给交代在那里。
没想到一周以后她居然接到了盛时人事部的电话,对方通知她被录用了。
接完电话, 她一阵懵。
不是说盛时的笔试面试超难的吗?她怎么一考就过了呢?
她使劲儿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嘶,会疼!她不是在做梦。
也就说她已经成为盛时的管培生了。接下去她就要去盛时上班了。
天呐, 这一切为何如此顺利?顺利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天面试磕磕绊绊, 她还以为铁定不会过的。没想到居然让她过了。她是踩了狗屎运了么?
面试通过了高兴是高兴, 可她好像不太想去盛时上班, 因为她不想面对大魔王。
可如果不去盛时,一时半会儿她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已经吃土好久了,要是再没有工资入账,她可能都要活不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到底怎么选呐?
难以抉择,就很烦!
正是纠结之际,闺蜜苏意绵的微信视频及时打了过来。
温菘蓝心下一喜,可以问问闺蜜的意见。
她接通视频,迫不及待道:“绵绵大宝贝,我的面试过了。”
“什么面试?”视屏里大宝贝敷着黑面膜出镜,差点没把温菘蓝彻底送走。
温菘蓝安抚了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小声道:“盛时的面试我过了。”
苏意绵:“……”
“我草,蓝蓝牛逼啊!盛时的面试都让你过了,锦鲤附体啊你!”苏意绵拍案而起,那叫一个激动,差点把脸上面膜给绷掉了。
她扶住面膜,重新敷好,含糊道:“温菘蓝同学,快跟我说说,你怎么考上的。”
温菘蓝格外骄傲,“随便考考就上岸了。”
苏意绵:“……”
苏意绵“切”了一声,撇撇嘴道:“凡尔赛!”
相较于闺蜜的激动,温菘蓝却始终拿捏不准主意。
她面露纠结,“绵绵,我不知道要不要去。”
“去啊!干嘛不去?盛时待遇那么好,你不去,脑子瓦塔了你!”苏意绵的话就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一大串,一刻不停,“江大神哎,那种人间绝色,为了他你也必须进盛时!”
温菘蓝:“……”
温菘蓝不好意思告诉闺蜜,就是因为江既白她才不愿意去盛时的。
苏意绵撕掉面膜,随手丢进垃圾桶。左手举着手机,冲着镜头一通吼:“温菘蓝,我警告你哈,如果你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做,以后就别指望我接济你。”
温菘蓝:“……”
鉴定完毕,这是塑料闺蜜!
当晚临睡前,温菘蓝看了眼自己银.行.卡余额,那可怜的数字让她深切地认识到自己压根儿没有任性的资本。
又鉴于当下这个糟糕的就业环境,盛时加入南极生物峮幺五二二七五二爸以,每天吃肉眼下是她最好的选择。一旦错过,她在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或许也会有好工作,但她等不起了。
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温菘蓝最终决定入职盛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不得不向毛爷爷低头!
比起缺钱,江既白那个大魔王似乎都不可怕了。
***
下周一,温菘蓝正式入职盛时。
第一天上班,为了给领导和同事留下个好印象,她好好拾掇了自己。化了精致的淡妆,挑了身漂亮的衣服换上。
莫兰迪色的雪纺衬衫,牛仔半身裙,银色细高跟,中规中矩的衣着,既挑不出毛病,同时也不惹眼。
温菘蓝乘电梯去了盛时总部,她要先办理入职,然后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培训。这一个月同时也是实习期。
面试那天的突发意外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当下站在旋转玻璃门外,看见天花板上那两盏巨大的吊灯,她就下意识觉得脑壳疼。真怕同样的事故再次发生。倘若再发生,她肯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推开一道缝隙。
身体灵活一闪,立刻就进入了大厅。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脚底生风,嗖的一下就溜走了。完美避开天花板的吊灯。
见自己安全了,温菘蓝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根本不知道她这一举动完美地落入了他人眼中。
两三米开外的地方,在一楼电梯间,两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一起。他们刚从电梯里走出来。
韩程想起温菘蓝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发笑,“看来温小姐被上次的吊灯吓得不轻。”
韩程话音未落,江既白的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出女排处在事故中心,呆若木鸡,可怜兮兮的样子。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毫无血色。若不是碍于他在场,她都能当初哭出来。绝对是嚎啕大哭的那种。
男人注视着那抹逐渐远去的背影,温菘蓝拐进另一扇门没了身影。
他慢吞吞地收回目光,侧头看着韩程,沉声吩咐:“通知工程部把这吊灯给换了。”
韩程:“……”
韩助理的表情瞬间凝滞住了。不过他反应迅速,立即明白了老板的用意。
他脱口而出:“这事儿得知会周总一声,他来安排。”
盛时三个大股东,商离衡和江既白都当甩手掌柜,逍遥自在。唯独留周最一人主持大局,打理公司的一应事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他操心,他拿主意。都快成老妈子了。
安静听韩程讲话完,江既白缓缓抬眸,斜了对方一眼,冷不丁道:“换个灯而已,这么点小事我都做不了主了?”
韩程:“……”
韩程默了默,语速飞快,“我马上安排。”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厅,前往停车场。
江既白下午约了导演穆惜颜谈事。他有心筹拍一部S级古装悬疑剧,需要鬼才导演助阵。
阴天,灰雾蒙蒙,泛着大片大片鸦青色。
天气倒没影响江既白的心情,他身心愉悦。
不过这份愉悦究竟能保持多久,他就不得而知了。
老板要外出,老丁早早就侯在停车场。
远远看到熟悉的黑色车身,韩程先小跑着过去,主动替江既白拉开后座车门。
江既白弯腰坐进后座,一双长腿是屈在一起,车内的空间分分钟被挤占掉,变得格外逼仄。
待老板坐好后,韩程再伸手拉开主驾车门,快速坐了记住。
司机老丁操纵方向盘娴熟地把小车开出停车场。
车轮疾驰,街景快速后移。
周围的建筑物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像是树叶上一条条清晰的脉络。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
韩程坐在副驾上,抱着iPad在看江既白这两天的行程安排。
“今天见完穆导,您看过几天要不要再见见素问大神?”
新剧若是有素问大神操刀剧本,那简直如虎添翼。
江既白看一眼窗外的车流和人群,很轻地“嗯”了一声,“你看着安排。”
韩助理低头在iPad屏幕上记笔记,“素问大神很难约,还得麻烦商总出面替咱们约。”
众所周知,素问大神的太太沈书鱼是商离衡的表妹。
江既白丝毫不担心,抿嘴道:“咱给盛时挣钱,商离衡保管比谁都积极。”
两人很快沟通完工作。
江既白似想起什么来,下意识就开口问:“今年这批实习生谁来带?”
韩助理人精一样的人物,心里当然清楚老板想问什么。他偏过头,对上对方的视线,压低声音说:“咱们宛丘历届的实习生都归陆洲管。”
陆洲,江既白默念一遍这个名字。脑子里隐隐约约有点印象,有些不确定地问:“宛丘的区域经理?”
“是他。”韩助理神色意外,“老板您知道他?”
虽说江既白是盛时的大股东,拍板投资好几部大制作。可他本人压根儿不管事,对盛时的高层都不熟悉,更别提只是宛丘地区一个小小的区域经理。
江既白抬手压压眉心,“公司年会上见过一面,商离衡和周最都夸这人是个人物。”
韩程小声征询:“那我去和这个陆经理打声招呼?”
江既白抬抬手,“不必。”
这下轮到韩助理吃惊了,他盯着江既白,“您不担心温小姐……”
男人垂眸浅笑,及时截断韩程的话:“刚出校门小姑娘总得接受职场的吊打,不然怎么成长。”
韩程:“……”
老板怕是想跪搓衣板了!
作者有话说:
江总追妻火葬场预定!
哈哈哈~
🔒37 ☪ 绀蝶(37)
◎回归现实◎
绀蝶(37)
一阵风迎面拂过, 携裹来早春的清寒,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犹如一根根绵密的银针,刺破表层皮肤,不断往人骨头缝里扎。
温菘蓝身上的毛衣不顶用,她感觉寒意浸骨,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啊嘁……”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双手抱臂,她猛地吸了吸鼻子, 居然鼻塞了。
坐在院子里坐了太久, 长达两个小时, 即使身上有太阳照着, 可她还是扛不住感冒了。
“冷?”听见温菘蓝打喷嚏的声音, 江既白的思绪猛地从回忆里挣脱,不得不中断叙述。
他神色关切, 飞速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罩到女人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严实。
温菘蓝冷眼旁观他的举动,脸上没太多情绪。她既没反对,也没同意,兀自沉默。
男人的外套很大,很宽松,沾染了江既白身上特有的味道, 那是雪后的松木,干净清冽。也是她午夜梦回每每都会想起的味道。她知道在过去的过去, 在他们婚姻存续期间, 他们亲密无间, 有过无数次相拥而眠。她枕着他的手臂, 闻着他的气息安然入睡。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无比陌生。不管是江既白身上的味道,还是他这个人。
她听了一个未完的故事,她是故事的主角,她却没法感同身受。从头到尾,她都是清醒的,有着一种麻木的清醒。
“还继续……讲吗?”江既白静坐着,脸色惨白,唇色极淡极淡,几乎看不见什么血色。
身形更是瘦削,贴身的毛衣模糊勾勒出身体轮廓,看上去竟显得有些宽松。
他似乎体力透支,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温菘蓝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人是一个病人。还是不遵医嘱,强行跑出医院的病人。
她没法继续耗着一个病人,他似乎随时都会倒地。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余下的下次再讲。”
其实她多半已经能够猜到接下去的剧情了。一个多情浪子,万花丛中过,一时兴起,看上一个刚出校园的小姑娘。他耗费心机,用尽手段,终于将女孩纳入囊中。
他的本意从来不是天长地久,而是及时行乐。
他只想玩玩。这个腻了会有下一个。他从来不会为了某个女人驻足。
温菘蓝了解自己,她骨子里一向骄傲,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男人的金丝雀。哪怕她很爱这个男人。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离婚收场。
而彼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后面还出了车祸。捡回一条命,却失忆了,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故事不难讲,不过是阴差阳错,一对怨偶罢了。
“你这偏头痛什么时候得的?”温菘蓝拢住衣领,裹紧自己。
早春沁凉的风在耳畔回荡,带起周围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低声清唱。
江既白一只手撑在石桌上,语气虚弱不堪,“和你离婚以后。”
和温菘蓝离婚以后,他开始整宿整宿失眠,吃了安眠药也只能勉强睡三四个小时。大部分时间他意识清醒,毫无睡意。
失眠只是开端,后续很快演变成头痛。万虫噬心,脑子几乎都要炸开。
有无数次,他都想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可每一次他都没能付诸实践。心里有牵挂,女儿紧紧攥住绳子的另一头,将他从深渊巨口里拉上来。
“看来离婚以后你也过得不好。”温菘蓝轻蔑一笑,公然挥起手中的刺刀往江既白心口上扎。
曾经的枕边人,她太清楚对方的软肋,知道往哪里扎最疼。
离婚怎么可能体面呢!那当然是揪住对方的软肋不放,怎么痛苦怎么来。不让对方掉层皮,她都誓不罢休。
心脏抽疼,一阵一阵袭来,像是被人生生剜了肉,鲜血淋漓。
男人瞳孔微缩,表情痛苦,嘴唇上下掀动,嗫嚅着,“蓝蓝……”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温菘蓝麻利脱下外套丢在石桌上,转身离开。
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她走得很干脆,一如当年离开时一样,她没有犹豫,也不会回头。
江既白再也坐不住,他捂住胸口,整个人瘫倒在地。
两军浴血奋战,他溃不成军。
右手用力撑住地面,他艰难坐直身体,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额头开始渗出一层细密汗珠,慢慢往脸上淌。
汗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他尝到了比黄连还苦的滋味。
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不懂珍惜,咎由自取。
——
松山这带地处郊区,又是富人区,出租车很少。温菘蓝在叫车软件上下了单。只可惜迟迟不见司机接单。这么远的单子很多司机都不愿意接。
她等了几分钟,打算取消订单,自己扫辆共享单车骑回去。
四下扫了一圈,见共享单车的影子都没看到。市区成片的小黄车,小蓝车,这里一辆都没有。
情况委实艰难了点。
她都准备叫闺蜜苏意绵开车来接自己了。
摁亮手机屏幕,语音电话还没播出去,身后响起两声清脆的喇叭,惊着耳膜。
她下意识侧头看过去,一辆熟悉的宾利停在脚边。江既白坐在主驾,降下一半车窗,露出清瘦的脸庞,下颌线锋锐无比。
“我送你回去,这里很难打车。”
“你吃得消开车?”盯着男人发白的脸,温菘蓝表情存疑。
“相信我。”江既白言简意赅,催促她上车,“你再拖下去,我可能就开不了。”
温菘蓝绷着脸,冲他发出指令,“你下车,我来开。”
江既白扶住方向盘不动,“你的技术我更不放心。”
温菘蓝:“……”
温菘蓝驾照考下来好几年,却一直没怎么摸过车。说实话,她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不敢保证自己能够顺利开回家。
“算了,我让绵绵过来接我。”
江既白父母冒汗,衣裳透湿,他极力克制住,咬紧牙关,断断续续说:“回……回去等……天黑了……外……外面不安全。”
温菘蓝无奈,只能跟着江既白一起回到别墅。
千金在屋子里四处乱窜,神色十分焦虑。
江既白简单粗暴,一把拎住千金的兔耳朵将它塞进笼子。
温菘蓝:“……”
温菘蓝看得目瞪口呆。
“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解决晚餐。”
江既白扔下话,不再管她,径直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
他的情况看上去很糟糕,他一直在忍,忍得很辛苦。额角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温菘蓝没法见死不救,再大的恩怨在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温菘蓝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韩程的电话拨出去。
对方很快接通,“温小姐?”
“你老板看起来不太好,你赶紧回来看看。”
韩程一听,眼皮子狠狠抖了抖,赶紧说:“麻烦温小姐照顾老板,我马上带医生赶过去。”
温菘蓝:“我照顾不了他,他把自己关房间里了。”
韩程:“客厅茶几抽屉里有备用钥匙,温小姐你开门进去看看,千万别让老板出事。”
韩程见识过江既白发病的样子,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病的痛苦程度,老板很有可能会没命的。
温菘蓝没挂电话,她握着手机走到茶几旁,拉开抽屉,果然看见一串钥匙。
“我看到钥匙了。”她拎起钥匙看了看,“这么一大串,是哪个啊?”
韩程冷静表述:“钥匙上贴了房间号,老板的主卧是201。”
温菘蓝按照韩程的指示找到了贴有201数字的钥匙。
她不敢耽搁,拿上钥匙上楼。
走廊很长很长,铺着柔软的蓝色地毯,顶灯明明暗暗,光束昏黄古旧。
两侧墙壁上挂满张牙舞爪的意境画。温菘蓝看不懂,只觉得诡异。
走廊走到底,灯突然就变亮了。万千晕暖光线照亮周围环境,墙壁上的画作大变样,变成了可爱的儿童涂鸦。
小鸡、小鸭、小猫、小狗、小兔子、大熊猫……歪歪扭扭的线条,随意凌乱的构图,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每一幅画都充满了童真。
不用问,这当然是月月的大作。
江既白将女儿的画都细心裱装,挂了起来。
他确实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这一点,无可指摘。
温菘蓝来不及欣赏这些花,目光快速略过,匆匆两眼,本该抽离,却不知为何又定住了。
她看见了一幅特别的油画。
蓝天白云,树木草地,两大一小三个人物跃然纸上——
爸爸妈妈牵着可爱的女儿。
水粉颜色很亮,饱和度太高,画面清晰耀眼。
温菘蓝神色怔然,胸口刺痛,好似有根针扎进了皮肉里。
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今天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单身。
一夜之间,前夫有了,女儿也有了。
人生处处是惊喜。
温菘蓝头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命运的荒诞无稽,毫无逻辑可言。
这幅画正对着一扇白色房门,门上贴着许多卡通人物贴纸,占据大片空白区域。
这间应该就是月月的儿童房。
儿童房紧挨着的是江既白住的主卧。
温菘蓝捏住钥匙,快速插.进锁眼,右手轻旋两下,干脆利落地打开了房门。
“出去!”
屋子里瞬间爆发出一声怒吼,温菘蓝差点没握牢自己的手机。
🔒38 ☪ 绀蝶(38)
◎“别怕,没事了。”◎
绀蝶(38)
“出去!”
出其不意的, 屋子里瞬间爆发出一声怒吼。
温菘蓝心尖狠狠颤动,她被这声怒吼给吓到了,差点没握住手里的手机。
她脚步一顿, 再也不敢靠前。
室内没开灯,暗影重重,儿童床边蜷缩着一团黑影,看不真实。
今晚在这栋别墅里只有她和江既白两个人。这团黑影是谁不言而喻。
她很快反应过来江既白是犯病了。
她曾亲眼在6号VIP影厅撞见过他犯病。当时他痛苦的样子,她至今记忆犹新。
“啪”的一下,温菘蓝打开了儿童房的灯。
顶灯透亮, 照亮室内的角角落落, 一切曝光于灯下, 无处遁形。
男人背对着她瘫在地上, 双手抱头, 脑门磕在地上,缩成一团, 就像是婴儿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扭曲而僵硬。
他看上去非常痛苦,喘息声越发粗.重,嘴里不断发出哼哼声,像是小动物的呜鸣。
温菘蓝心下一惊,慌忙走上前去扶他,“你怎么样?还能起来吗?我扶你起来!”
手指还未碰到他衣服, 直接被暴虐叫停:“滚出去!”
江既白的眼底一片猩红,额头汗珠密布, 表情因痛苦而变得格外狰狞扭曲,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太阳穴抽疼, 牵动周边的神经, 头部的血管脉搏一跳一跳的。整个脑袋都疼,有时左边,有时右边,头皮紧紧揪在一起,喘气都疼。
脑袋好似要炸开,有无数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他根本无法分辨出具体是谁的。
太痛了!他举着脑袋不断去撞儿童床的床架,金属承受到重力,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撞,他白皙的额头立马鼓起红包,磕破了皮,渗出红血丝。
上一次在影厅,温菘蓝被他暴力驱赶,加之心里又害怕,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这一次,她居然不怕了。大概真正知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两人曾经是夫妻,也曾亲密无间。
她现在对江既白的感情很复杂,无爱亦无恨,不是朋友,趋近于陌生人。
可即使是陌生人,她也没法眼睁睁看着他犯病,自己却见死不救。她实在良心难安。
温菘蓝伸出右手手掌覆在床架上,阻止江既白去撞。
他机械重复之前的动作,一头撞进了一片柔软。
“嘶……”男人用尽全力,温菘蓝不免吃痛。
江既白紧接着又撞了几下,触感完全不对。他突然愣住了。
“别管我,出去!”他捂住脑袋,怒目圆睁。
江既白尚有最后一丝理智,认出自己跟前的女人是温菘蓝。
他犯病的样子简直就是困兽之斗,狰狞至极。男人尚且不忍直视。何况是温菘蓝。他不想在她心里留下阴影。他只能拼尽全力驱赶她。
温菘蓝却不为所动,手掌固执地挡在床架上,言语冷静,“我打120,送你去医院。”
她腾出一只手摁亮手机屏幕。
120还未敲出,又是啪的一声,手机被人掀翻在地。
耳畔炸出一记暴怒,撕心裂肺,“不用你管,给老子滚!”
温菘蓝僵愣数秒,顾不得去拿手机,她一把抓住江既白的手臂,大声问:“你的药呢?放在哪里?”
他得这个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平时必然在接受药物治疗。家里不可能没有药。
“没有药,我得的是不治之症!”
温菘蓝:“……”
温菘蓝神色一滞,分分钟哑口无言。
她无计可施,重新捡起手机,给江既白的助理韩程打电话。
“韩助理,医生怎么还没到?”她真的很怕江既白死在这里。
韩程将车开到飞起,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嗓音急促,“我们快到了,最多十分钟。”
温菘蓝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打起精神问:“他的药在哪儿?”
“药对老板没用。”
温菘蓝:“……”
“所以他每次犯病都是一个人硬生生挨过来的?”女人的声线直接飙升,简直不可思议。
韩程:“是的,实在扛不住了医生会给他打镇静剂。”
温菘蓝:“……”
不得不佩服,这也是个狠人呐!
给常助理打个电话的功夫,一转头,温菘蓝发现江既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去了墙角,正在用力撞墙。
温菘蓝:“……”
眼前的画风实在诡异,人前风光无限的大制片人,在圈内人人追捧。此刻居然在疯狂撞墙,表情狰狞而扭曲。
这画面要是被无良记者拍到,放到网上,那绝对霸占热搜头条,毫无悬念,
温菘蓝顾不上想太多,她眼疾手快从身后去拖江既白。她扯住他身上厚实的家居服,奈何衣料太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只能去抱他腰。双手紧紧环住,用力往后拖。
男人的体重远胜于她,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对方也只是被拖动了一点距离。
“出去!”江既白彻底化身一台机器,只知道机械地重复这一句话。
温菘蓝怔忡无助地望着眼前这团黑影,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今晚她就不该留在这里。她就是走也得走回市区。
此刻,女人的一双眼早已迷离,思绪被彻底搅乱,一时之间竟无法扯出一根清晰的线头。
今天一整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跟演电视剧似的,对她的冲击力太大太大,她都快消化不良了。
一天之内,前夫有了,女儿也有了。如今还要目睹前夫犯病。她站在一旁无能无力。
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做了个匪夷所思的梦。等明早梦醒了,她不知道还会不会回归现实。
温菘蓝狠掐手心,试图通过疼痛来刺激自己昏昏然的大脑。
目光于室内逡巡,无意中触及床头柜上的一只白色相框。照片里小女孩身穿粉色公主裙,脑门上戴一只兔耳朵发箍,怀抱另一只兔子,对着镜头笑容甜蜜。
她馄饨不明的思绪,一瞬间恢复清明。
现在江既白于她而言就是陌生人。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可他却是月月的爸爸,是月月最亲的人。
江既白今晚要是等不到医生来,死在这里,月月可就没有爸爸了。
毕竟照他这么撞墙撞下去,不死也得变成傻子。
温菘蓝徒然生出了无数勇气。这份勇气源自月月。小孩子是无辜的。江既白也许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可他却实实在在是一位负责的父亲。月月不能失去他。
她缓缓探出双手,猝不及防拥抱江既白。她压低声线,右手轻轻拍男人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生病的孩子,“别怕,没事了。”
男人伟岸的身形为之一顿,全身绷得僵直。
女人的怀抱无比温暖,拥有最熨帖的体温。
那些在颅内回旋叫嚣的噪音瞬间烟消云散,什么都没了。
脑中平静如初,万籁俱寂。
江既白也感受不到疼了。那些撕扯,那些钝痛,那些折磨纷纷化为乌有。
他好像突然活了过来。
身体撤了力,整个人瘫软下来。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他真的好累好累,精疲力竭,全身骨头散架。
他现在都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摊皮肉,被抽光了灵魂。
眼皮打架,困意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蓝蓝……”呢喃细语,好似从温菘蓝心底踏过。
下巴枕在女人的左肩上,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想好好睡一觉。哪怕天塌了,也等他睡醒再说。
温菘蓝等了一会儿,见怀里的人平复下来,不再挣扎。她这才低下头查看。江既白已经睡着了,眼皮掀下,扫下一层淡淡阴影。
她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终于卸下了心头那块大石头。
——
韩程动作迅速,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赶到别墅。
他带来了江既白的主治医生文话。
两人轻车熟路爬上二楼,直奔儿童房。
文医生人未至,声先到,嘴里骂骂咧咧的。
“从来没见过哪个病人这么让人不省心的。平时不好好吃药不说。住院还偷偷跑出来。我看江既白这家伙就是作死……”
走到门口,话戛然而止。
屋子里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抱着江既白,对方在她怀里睡着了。
文医生瞧见这一幕顿时乐了。他勾起唇角笑,“神奇啊!头一次见江既白不打镇静剂还能睡着的。”
他拧了拧眉毛,看向身侧的韩程:“韩助理,这姐们谁啊?”
韩程小声和文医生的口型:“前老板娘。”
“难怪!”文话恍然大悟,“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姐们就是江既白的良药呐!”
韩程和文医生到了,温菘蓝算是彻底解脱了。鬼知道她这一晚上经历了什么。她差点歇菜。
文医生替江既白检查过后,吩咐韩程将人安置在主卧。
把药输上后,文医生面无表情,冷冰冰道:“这家伙明天再不回医院,死外面别来找我。”
韩程:“……”
韩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讨好地说:“辛苦文医生了,大晚上还跟我跑一趟。我明天一定把老板送回医院。”
文医生冷哼一声,转头下了楼。
韩程这才顾得上温菘蓝。
他搓了搓手,“刚才辛苦温小姐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温菘蓝摇摇头,“不麻烦你了,我叫我闺蜜来接我了,她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适时响起一串急促清脆的铃声。
眸光压下,她瞥了一眼屏幕,看见苏意绵熟悉的头像。
“我闺蜜到了,我走了。”
韩助理朝她点点头,“您注意安全。”
温菘蓝大踏步走到门口,不知为何又再次止步,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似是有些于心不忍,她小声问一句:“他这病还有得治吗?”
韩程一脸愁容,不紧不慢回答:“这病能治,就是很棘手,需要病人高度配合。只可惜老板一直不配合医生治疗,药也不好好吃。”
女人牵扯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丢下两字:“活该!”
江既白这么作死,他不痛谁痛呢!
🔒39 ☪ 绀蝶(39)
◎迷局◎
绀蝶(39)
苏意绵的车停在江家别墅外。宝马mini, 车型小巧可爱。
温菘蓝走出别墅,径直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苏意绵扶住方向盘, 一边熟练发动车子离开,一边忍不住拿余光瞟副驾上的闺蜜。
温菘蓝似乎很累很累,额前碎发披散下来,浓眉紧皱,神色疲惫不堪。
她的脑袋枕住车窗玻璃,双目密闭, 不发一言。
苏意绵不忍打扰闺蜜, 有些话终是咽回肚子没问。
小车在夜色里疾驰, 两侧行道树树影婆娑, 绿叶新发, 点缀枝头。
温菘蓝其实没睡着,她只是闭目养神。
脑子里一团浆糊, 前尘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她熟悉的,陌生的,清晰的,模糊的, 有印象的,没印象的, 通通横在眼前。
思绪混乱, 理不清明。
今天一整天就跟做梦似的。她做了一个匪夷所思, 离奇古怪的梦。现在梦醒了, 她自己都没法接受。
可事实却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容不得她回避——
江既白是她前夫,两人还有一个女儿江品月。
她仔细去回忆下午江既白所描述的那些过往,试图从混沌不明的思绪里扯出一条清晰的线头,好将整段记忆串联起来。
然而却是毫无头绪。
她想不起任何事情。大脑选择性地擦除掉有关江既白所有的记忆,不剩下半点痕迹。她记得很多人,很多事,唯独遗忘了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
医学上称这是选择性失忆。
当下温菘蓝从江既白口中所听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
就好像他是说书人,而她是听众,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聆听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温菘蓝始终都是局外人。她没法感同身受,整个人清醒而冷静。
努力去回想,反反复复回忆,将一切都拆分开,可惜无果。
她不由自主的变得无比烦躁。与此同时,她感觉很累很累,精疲力竭。
身体陷在副驾里,慢慢撤了力,困意汹涌袭来,势不可挡。
最开始只是闭目养神。后面竟直接睡了过去。
近半个小时的车程,从郊区绕回市区,车子终于停在温菘蓝家楼下。
苏意绵熄了火,双手从方向盘上移开,侧头看向副驾。
温菘蓝双目紧闭,似乎睡得很深,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她等了一会儿,终是等不住。
这才低声唤温菘蓝的名字。
“蓝蓝。”
一连唤了好几声。
“啊?”温菘蓝倏然转醒,眼神迷惘,“怎么了?”
苏意绵小声说:“到家了。”
温菘蓝往车窗外探了一眼,看见熟悉的建筑群,她敛起神色沉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蓝蓝……”苏意绵看着闺蜜欲言又止。
温菘蓝出现在江既白家,她就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也许蓝蓝还想起了什么。只不过她不确定蓝蓝究竟想起了多少。
温菘蓝缓缓抬头,温淡目光转到闺蜜脸上,“绵绵,江既白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提起江既白,苏意绵的脸色徒然一沉,冷冰冰道:“他就是个游戏人间的渣男。”
温菘蓝:“……”
温菘蓝明显默了一瞬。
苏意绵咬牙切齿道:“他费尽心机得到你,可后面又不珍惜,还害你出车祸,你跟他离婚是你做得最对的一件事。那种渣男就该永远远离他,让他孤独终老。”
话音未落,她又焦急地看着温菘蓝,“蓝蓝,你想起了多少?”
温菘蓝茫然地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你说的这些我毫无印象。”
苏意绵听完后,立马叮嘱温菘蓝:“蓝蓝,你给我离渣男远一点,千万别和他有任何牵扯。你好不容易才跳出火坑,别又脑子一热,回去继续受苦。”
温菘蓝安抚闺蜜:“放心吧绵绵,我一点都不想和他有牵扯。”
——
到家后,温菘蓝先泡了个澡。
热水驱散了她全身的疲惫。泡完澡后,她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用吹风机吹干头发,躺上床睡觉。
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不论她和江既白的那段过去多么不堪,多么痛苦,到底成为了过去。何况她的记忆一片空白。她知道有这么一段过往存在。她还有个女儿。
仅此而已。
她不打算去深究过去。她根本想不起来任何细节。即使她恢复了记忆,也没意义。现在是她的新生。她必须立足当下,过好眼下的生活。
江既白和江品月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她根本不会回头。
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温菘蓝闭上双眼。
没过多久她就沉浸梦乡。
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许多模糊的片段不停交错。画面忽明忽暗,几经切换。
凌晨四点,窗外响起一片淋漓的雨声。
雨水拍打窗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温菘蓝从睡梦中惊醒。
醒来后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
她摸索着摁亮台灯。
端起摆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半杯水一饮而尽。
这才解了口齿间的干涸。
温菘蓝醒来后就睡不着了。
可时间分明还很早,她要九点才上班。
拔掉充电线,取来手机。
通知栏明晃晃挂一条短信,来自韩助理。
韩程:【温小姐,老板无碍,您不必担心。】
屏幕漆亮,温菘蓝盯着这行文字看了好几遍。她扪心自问,她担心江既白吗?
不,她并不担心。
如果说之前几次遇到,她对这位神秘的客人充满了好奇。而今得知江既白真实身份,好奇心光速退散,所剩无几。
她对这个男人无感。于她而言,他和陌生人无甚区别。
手指轻点屏幕,温菘蓝划掉短信。
她转头刷小视频打发时间。
九点前,温菘蓝准时抵达影城。
经过昨天婚纱照一事,同事之间早就传开了。温经理和6号VIP影厅的客人有关系。具体什么关系,没人能猜到。
这事儿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相信的人认为温经理和大佬隐婚。不相信的人则认为婚纱照上的新娘只是长得像温经理,并不是同一个人。
其中大部分员工都是后者。
上班之前,员工们聚在一起热切讨论这件事。
可讨论来讨论去也得不出具体结论。
远远看到温菘蓝从自动扶梯上下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员工们瞬间做鸟兽散。
谁都不敢当着当事人的面讨论这事儿。
邱文佳比较大胆,她又和温菘蓝走得近。其他同事不敢问,她却是敢的。
一见到温菘蓝,她便殷切地迎上去,大着胆子小声开口:“蓝姐,你和江制片……”
不等她问完,温菘蓝及时截断她的话:“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面色严肃,一板一眼道:“婚纱照里的新娘不是我,只是长得和我有点像。”
“哪里是有点像,分明一模一样啊!”邱文佳将信将疑,小声嘀咕着:“双胞胎都没这么像的。”
温菘蓝沉下脸,音色冷凝,“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不代表就不存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等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会和大佬扯上关系。你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清楚。”
温菘蓝一脸平静,说的话有理有据,根本不像是演的。
邱文佳仔细想想也觉得这两人不可能。江既白可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大佬,盛时除了商离衡,就数他股份多。很多时候,他甚至比周最更有话语权。圈内多少人见到他点头哈腰当孙子。即使是当红明星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而温菘蓝又是什么?
她只是影城的小小经理。盛时旗下影院无数。像她这样的经理一抓一大把。
比起江既白,温菘蓝只是最不起眼的小虾米。
身份如此悬殊的两个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产生交集。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将他们放在一起讨论。
邱文佳觉得自己完全想茬了。
她咧开嘴角笑了笑,“也是,咱们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会和大佬有关系,是我想多了。”
温菘蓝斜她一眼,一本正经训话:“好好工作,别成天想东想西的。”
邱文佳挽住温菘蓝胳膊,笑嘻嘻道:“我这不是好奇嘛!那可是江既白哎!谁不好奇他的感情史啊!”
温菘蓝掰开邱文佳的爪子,径直走向换衣间换制服。
关门之前,她沉声丢下话:“十分钟后开早会。”
邱文佳抬起手臂挥了挥,“好嘞!”
一扇门隔开内外。
温菘蓝听见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
邱文佳很快就走远了。
她靠住门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这辈子都没撒过谎,撒谎可真累。
也就邱文佳这孩子心思浅。这要是换个精明的,她根本糊弄不过去。
这婚纱照在员工间引起了轰动。虽说她辟了谣,可真正有多少人相信那就不得而知了。这群员工不可能都是邱文佳。总有心思细腻的人。遇到这种人,她的说辞八成站不住脚。
要想完全解决这件事,还得另一位当事人亲自出面辟谣。毕竟大佬的话更有信服力。
只可惜温菘蓝眼下根本不想搭理江既白。她不想和这个男人再有任何联系。
不管了,她打死不承认,谁也没法摁头让她承认。
比起婚纱照,孩子才是头等大事。
温菘蓝现在有种无痛当妈的感觉。一夜之间多出了一个女儿,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疯。
很显然,现在有一个迷局摆在自己面前,她不知道后面该如何面对月月。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争取在月底完结。
🔒40 ☪ 月白(40)
◎谈判◎
月白(40)
江既白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醒来时,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阳光铺满卧室,空气里弥漫着太阳的味道。
他睡了很久,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光怪陆离,来来去去无数人。
这会儿却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脑袋似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偏头痛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可偏偏最折磨人。每次犯病都是经历一场生死。死去一遍,又活过来。
整个人被抽光了精气神,只剩下一摊皮肉。
他江既白行至今日,得了个这么个折磨人的病, 完全是他罪有应得。
男人靠在床头缓了缓, 下意识去床头柜摸手机。
两部手机一部在充电, 一部安安静静躺在角落里。
角落里那部是备用机, 他摁亮屏幕, 首先映入眼帘一张婚纱照。
就是这张婚纱照暴露了他的身份。若非他手机遗漏在影厅,温菘蓝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知晓他的身份。
不过这样也好, 明牌了,往后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可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他和温菘蓝再无可能了。以她的性子,她不可能回头。他永远失去她了。
无所谓了,反正他四年前就已经失去她了。如今不过是让一切板上钉钉,再无转圜的余地。
说到底还是他罪有应得。
浪子回头, 一切晚矣。
***
婚纱照的影响并未持续太久。温菘蓝亲自辟谣过后,传闻就散了。她照常上班, 一切如常。
这件事并未给她带来多大影响。唯一有点区别就是她总是时常想起月月。平时在影城看到和月月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她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月月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从第一眼见到那孩子她就觉得熟悉。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是谁都无法替代的。原来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强大又不问缘由。
江既白或许不是一位好丈夫,好伴侣。可他绝对是一位好父亲。他将月月教得很好。这孩子乐观开朗,懂事善良。
当年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去深究了。在她车祸昏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生死未卜。她的父母将襁褓之中的孩子交给了江既白。然后让他远离她的生活。她又做回了父母的女儿。
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父母必然也是在为她考虑。她无力养育孩子。只能把她交给江既白。
温菘蓝无法去置喙父母的决定。他们当时一定是在拼尽全力保全自己的女儿。她甚至都不敢告诉父母,她如今已经知道了真相。她怕二老会担心。
她什么都不能说,提都不能提江既白这个名字。
温菘蓝承认自己很喜欢月月,也很喜欢和月月相处。知道月月是自己女儿后,这种喜悦之情只增不减。
但她没想要回女儿。以她现在的能力没法给小朋友好的生活。她养不起一个小孩。江既白不缺钱,也能给孩子爱和陪伴,比她更称职,更合格。由他抚养孩子是最佳的选择。何况孩子从小跟着他,本就更适应。
她只是希望自己偶尔能看看孩子。陪孩子吃个饭,看个电影,带她逛街,买买衣服啥的。
简而言之,她需要探视权。
当然,这探视权要和江既白商量。
***
隔了半个月,温菘蓝拨了江既白的手机。这手机号还是她找韩助理拿的。
早前韩程替江既白包下6号VIP影厅,一切事宜都是温菘蓝和他接洽的。当时留了号码,后面一次都没打过。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铃声响了近一分钟,对方才接。
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一股子慵懒,“喂,蓝蓝?”
这声“蓝蓝”,着实让温菘蓝怔忡数秒。
这样亲昵的称呼,带着无限柔情和缱绻,像是在叫自己的爱人。
只可惜江既白现在不配这样叫她。
女人的声音沉凉而冷静,“还请江先生叫我温菘蓝。”
江既白:“……”
电话那边明显沉默一瞬,一道平和的呼吸声透过手机听筒飘进耳朵。
随后江既白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他刻意省去了称呼。
温菘蓝根本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关于月月,我觉得咱俩有必要谈谈。”
江既白倏然一愣,下意识就问:“你想要回月月的抚养权?”
温菘蓝明显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急切。
她不紧不慢地解释:“不是抚养权,而是探视权。”
她一字一顿重复一遍:“我想要月月的探视权。”
听她这么一说,江既白这才松了口气。
他轻声问:“明天你有时间吗?”
温菘蓝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排班表,语速飞快,“明天我轮休。”
江既白言简意赅,“明天上午来我家,我的律师会跟你谈的。”
“好的,我明早过去。”
说完想起什么来,忙问:“月月明天在家吗?”
明天恰好是周六,月月不用上幼儿园。
江既白:“明天下午月月有画画课,你可以陪孩子一起去上课。”
温菘蓝由衷道:“谢谢。”
***
第二天是个雨天。春雨绵密,整座城市浮着一层淡白色的雾气。
近几日倒春寒,气温本就偏低。雨一下,湿寒更重。
温菘蓝怕冷,特意穿了件厚实的羊绒衫,外面再套一件橄榄色的长风衣。
穿戴整齐,拿上包,准备出门。
在玄关处拿伞时,她接到了母亲的语音电话。
倒春寒来了,老母亲担心温菘蓝感冒,叮嘱她多穿点衣服。
车祸以后,她的体质大不如从前。这几年越发畏寒。只要一变天,她就容易感冒。有时肠胃受凉,还会闹肚子。
这样的电话温菘蓝过去接过好多个。以前工作忙得焦头烂额,接到母亲的电话多少有些不耐烦。每次都很敷衍。
如今再接到母亲嘘寒问暖的电话,她只觉得温暖。内心再无半点不耐烦。
她车祸失忆的这四年,父母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这段时间,断断续续从闺蜜苏意绵那里听到了一些过往。她失忆前的生活逐渐变得清晰完整。
据说父母当年是坚决反对她嫁给江既白的。两家家境悬殊,门不当户不对,本就不是良配。何况江既白在娱乐圈浸染多年,可谓是万花丛中过。他现在看中温菘蓝。难保后面不会变心,看上其他人。二老担心女儿后面受苦,极力反对这桩婚事。
奈何温菘蓝自己坚持,非江既白不嫁。二老最终也只能同意。
本以为还能维持个几年。没想到两人没到一年就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并非江既白变心。而是温菘蓝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从头至尾,一切都是对方精心谋划的。他费尽心机得到温菘蓝,甚至不惜撬动她在电视台的工作。他只想尝个鲜,从未考虑过天长地久。花花公子永远不会为了某个人停留。
一开始就别有用心,蓄意接近。出发点就错了。即使后面产生了真感情,付出了真心。温菘蓝也没法接受这样的伴侣。
迟来的深情薄如草芥,她宁愿不要。
加之她这人打小就骄傲,还很轴。她只想要百分之百的真心。但凡打了折扣,那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温菘蓝举着手机一边锁门,一边接电话:“妈,我今天穿了加厚的羊绒衫,特别保暖。您就放心吧!”
“这几天天冷,你千万别吃冰的,对肠胃不好。别回头又闹肚子。有空就多用艾叶泡泡脚,去去寒气。”老母亲絮絮叨叨叮嘱一大堆。
温菘蓝:“我知道辣!我这么乖,您说的话我都会听的。”
“别敷衍我就好。”
“我哪敢敷衍您呀!您说的我都记在心里呢!”
温菘蓝拎着包走进电梯,抬手摁下数字1。电梯门缓缓合上,快速下降。
电梯里信号不怎么好,母女两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温菘蓝改发语音:“妈,谢谢您和爸!”
当初她恋爱脑,一意孤行非要嫁给江既白。不止自己遍体鳞伤,还伤害到了父母。二老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替她收拾残局。这几年都没怎么过过舒心日子。
最爱公主的不是王子,而是国王。
子女行岔踏错,替我们兜底的永远都是父母。
事实上,也只能是父母。只有父母才能不计得失,义无反顾替子女付出一切。
——
走到小区门口,温菘蓝打车去松山别墅区。
在叫车软件上叫了车。
没等两分钟,车就来了。
她拉开后座车门,弯腰坐进车里。
车轮疾驰,路旁的建筑飞速倒退,映到后视镜上,瞬间化作一帧帧斑驳模糊的剪影。
细雨飘摇,满城水汽弥散。雨刮器正规律地扫平挡风玻璃上的细小雨点,车内的操作按钮亮着轻微的荧光。
两侧行道树抽芽吐绿,新叶初发,密集的一大片,尽显春天的生机。
温菘蓝注视着车窗外的一道道鲜绿,一瞬间觉得心情变得明朗了。
立春已过,万物皆迎来了新生。
那场车祸于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挣脱过去,涅槃重生。
她现在的生活很好很好,不必回头。
作者有话说:
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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