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12.28提前更
◎【回忆章】“关于为什么喜欢”◎
关于青春期时为什么会喜欢, 这是一个很难说明的问题。
所有三观的形成,各种心理和行为上的习惯多多少少都和对方有关。
五六岁开始有性别意识,十岁多因为接触到的书籍和影视, 知道了这世界上除了朋友和家人外,还有另外一种亲密关系。
懵懵懂懂的知道什么叫爱情,到投射在自己身上时的情窦初开,再到把这种情感和亲情完完全全区分开,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对方这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漫长到江晚觉得花了自己近十年。
在她的视角里,初三暑假是条分界线, 分界线之前裴行初是那个嘴有点坏, 但却对她很好的哥哥, 分界线之后裴行初是和她话不多, 若即若离, 疏离有距的哥哥。
小学后几年跟他更熟悉,六年级的时候因为那为期一周的深夜语音让她对他更多了点说不清的依赖, 她开始偶尔给他打电话,不方便找父母时也第一个想到他。
那是种全身心的相信和依靠,而裴行初当然也感觉到了。
江晚上初中时,裴行初住在家里,两个人间的联系比先前更多。
父母还是经常不在家,但江晚并不会害怕,因为她知道隔的不远的房间有人。
只要她去敲, 就会有人开门。
她半夜太饿时去敲过,吃坏东西闹肚子时去敲过, 缩在房间里看了恐怖综艺时还去敲过。
而那端, 每一次都有人回应。
纵然他开门的语气并不好, 淡淡的不耐烦, 和怼人的揶揄。
但江晚从不担心。
因为潜意识里好像知道,他不会不管自己。
那是种很微妙,会让人上瘾,且戒不掉的安全感。
永远有人回应。
本身就是个很浪漫的句子。
但初三那年的暑假,这种微妙的温暖却恍恍然地,有了转变。
七月末的夏天,热气浮浪。
那天家里没人,午后她从画室回来,去阁楼小睡。
前一天晚上熬夜看了部影片,这觉睡了很久,醒来太阳已经落山。
阁楼房间光线昏沉,但江晚抓了抓头发坐起来,却意识到靠近角落地方开了盏地灯。
淡淡的暖光,并不刺眼。
不会把她弄醒,但恰好够她醒来时的照明,不至于踢到或撞倒什么东西。
应该是有人来过。
江晚起身下楼,发现裴行初的门关着,她没想太多,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第二天中午,裴行初把她叫过去,把阁楼房间的钥匙要走了。
之后他有几天没回家。
然后,不知道怎么,他就变成了和她讲话很少的哥哥。
那个暑假快结束时,对方大概也察觉到最近对她太冷淡,一次周末,上午出门前问了她一句,要不要跟他出去玩儿。
林芝华正好听到,说让她一起,江晚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但那天的记忆并不算好。
那天他难得的对她生气,再之后也没再带她出去过。
江晚不太明白是怎么了,问过一次,没得到答案。
后来她上高中,裴行初也住在了淮大附近的公寓,不常回来。
联系逐渐少下来。
再后来,是她察觉到自己的喜欢。
但这是江晚的视角。
裴行初的视角是另外一个故事。
三岁,并不多,但在成年前,这个年龄差尤为明显。
对方还在上小学,而你已经要中考。
对方初中毕业,你已经是成年,要上大学的年纪。
多了三年的知识储备,接触到更多更为广阔的常识,也比懵懂的对方更早意识到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裴行初对她的感情一开始是挂念。
家里有个很乖的妹妹。
无论是经意还是不经意,总会时不时地想着。
挂念多了慢慢成了习惯,再后来,是意识到她长大了。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对彼此的年龄总是很模糊。
是那种在翻看去年或者前年的照片时,才恍惚反应过来你和先前好像不大一样。
真正认识到她长大了些,是在她初三末的最后一个月。
十五岁,身高基本已经确定。
腰身和以前也不一样。
她站在他的房门口敲门,门打开,迟疑良久,问他能不能去她学校见下老师。
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是早恋。
听到这两个字的第一秒,他和全天下所有哥哥一样。
他妈的,哪个臭小子,他妹妹才几岁?!
对方看他的脸突然变得很黑,赶忙解释,说是误会。
那天去她学校见过老师,出校门时交代了很多,看她不清不楚的样子,仍旧不放心,回去找了以前的同学,让人帮忙看着点。
再有这种上赶着往上凑的。
揪着领子腿打断。
那是种因为年长,出于保护的关心。
但当时这件事在裴行初脑子里留下了一个不明显的印记。
是经过绵长的岁月后,她不再是需要踮脚才能够到架子上医药箱的小丫头,而是会被人表白,可以谈恋爱的女孩儿。
再次意识到这件事,是两个月后,七月末的那个阁楼。
他有事回来晚,回家直接上了阁楼。
进门时看到了窝在沙发上的人影,没打灯,直接走进去找书。
书找到回身时,从另一侧的软塌捡了毯子。
屋子里空调温度开得低,这样睡难免会感冒。
走近,撩着毯子想要盖到她身上时,朦胧的光影下,看清了她的轮廓。
她穿了白色的吊带睡裙,黑发凌乱,铺散在枕头和脖颈间。
因为睡觉时乱动,裙摆已经被往上,扯到了大腿处。
裴行初只扫了一眼,毯子扔到她身上,把她从头到脚盖了个彻底。
拿了书再走出房门,站在三层和二层之间的楼梯上,他忽然停住了。
讲不清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恍然飘过。
他不想细想,也不想深究,只是克制地把思绪从那个隐隐的漩涡中拎了出来。
他想自己可能是挂念出毛病来了。
手搭在栏杆上动了动,随后垂眼,下了楼。
后面几天住在朋友家。
刻意逃开的思绪,转移着并不知道为什么转移的注意力。
再之后,是一个月后的度假区。
长达半个夏天的时间,他都在有意回避着什么。
却在那天早上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后,没忍住,问了句要不要跟他出去玩。
几个朋友约他去临近的度假区,一群人里还有周扬。
他本不爱参加这种活动,是早上吃饭时,看到有人可怜巴巴的一张脸,才回了周扬消息,说再带一个人过去。
但等到了地方,才发现人远比他想象的多。
除了和他相熟的,还有那些人的朋友。
十来个,男生多女生少。
度假区后有一片池塘,吃完饭几个人说要去钓鱼。
也不知道怎么,钓着钓着有人下了水,江晚也被带了下去。
等裴行初再从前面回来,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半。
而站在她另一侧的男生看了她好几眼。
裴行初看了那侧两眼,转头找周扬想骂他怎么看的人,视线扫过去发现周扬也在水里。
裴行初手里的东西“咣当”一下丢在桌子上,缓了两下,气压却仍旧低着,几秒后,走过去冷着脸把人喊上来。
江晚看他生气了,从水池里爬上来跟在他身后。
还没往前走两步,刚跟到一棵树下,身前的人把外套脱了扔给她。
第一次跟她说话动了气。
“你能不能有点男女意识?!”
江晚的裙子并没有很透,只是湿了贴在身上,显出了一些曲线罢了。
很难说裴行初这场来势汹汹的气里有多少是因为一个月前,在阁楼房间她对他的不设防。
她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但他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干净。
一整个月的煎熬,终于在这一刻隐隐出现裂缝,从深不可见的深谷挤出了一些,敲击他的每一根神经。
告诉他——你好像确实,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他强行把这些压下去。
他觉得至少,自己对江晚的想法不该是从这种欲.念开始。
不过后来他在反复挣扎,压抑克制的那几年里,也想清楚。
他对她的喜欢并不是源于这一瞬间他觉得并不干净的妄.念。
即使没有身体上的亲近。
他也一样喜欢她,纵容她看漫看开车呜呜视频在企鹅君羊八六艺奇奇散散零四,想要百般呵护和照顾她,想看她开心,想为她解决所有麻烦。
她是他这辈子剥离不了,密不可分的牵绊。
所以当时那短暂的欲.念只是提醒了他,他对她并不只是兄妹和家人的感情。
并没有那么不堪。
后来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也更多是拥抱她。
拥抱和亲吻已经能满足所有身体上的需求。
是脑子在喜欢她。
并不仅仅是身体。
夏末的度假区,那天的最后江晚迷看zhe他,茫然的解释,说是哥哥的朋友。
裴行初只用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可能以为他是在说她仪态不够淑女,不应该跟男生下水玩。
所有的气在一瞬间卸掉,裴行初知道自己也不该对她生气。
他嘱咐她穿好衣服,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语调缓和下来,问她有没有想吃的甜点。
江晚摇摇头,指了指一侧的楼,说自己回去换衣服。
江晚走后,周扬摸过来。
裴行初已经不记得周扬当时都跟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对周扬话里“妹妹”两个字有点敏感。
他在那一瞬间忽然很不想承认,她只是他的妹妹。
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他说——
“什么妹妹,养在家里的小孩儿罢了。”
可能是因为那句话,又或是之后他略显冷漠的态度。
周扬一直觉得他不怎么喜欢江晚。
半个月后,临开学之前,裴行初在书房坐到了深夜,回了国外那所大学一封邮件。
出国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他去了原先就已经录取他的淮大。
忽然不想走太远。
想安稳看着她长大
如果说裴行初是在之后几年时间经过知晓震惊,纠结克制,往复挣扎,最后才确定并且承认了这份喜欢的话。
那江晚应该是在一瞬间知道的。
她在很多事情上存在后知后觉的问题。
情感上也很迟钝。
就比如六年级班里传阅的言情小说她并不喜欢看,同桌谈论的帅气学长她也不感兴趣,会在夏末夜晚,穿着单薄的睡裙睡在阁楼….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对裴行初是哪种喜欢。
也从未深究过这个问题。
但她清楚的记得高二寒假的那个雪天。
那时候她和裴行初单独的联络已经非常少。
哥哥很少回家,偶尔回来吃饭,目光也不会停留在她身上。
她想可能是课业繁忙,或者跟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再或者可能确实没有那么喜欢她。
她是有点难过的,但也很坦然接受这件事情。
但有些时候,早就养成的习惯并不会变。
就像深夜害怕,她还是会下意识打电话给裴行初。
高二那年的平安夜,是个周五。
裴友山出差,林芝华本是下午的飞机,但因为强降雪被留在了荆北。
江晚半夜起来,下楼煮水,脑子晕晕的,不清醒,窗户因为风雪咣当了两下。
她害怕,下意识拿手机拨了裴行初的号码。
凌晨一点,电话却没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那端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江晚却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吞吞吐吐地说了句晚上看了电影,听筒那侧却没了声音。
江晚“喂”了两声,意识到是信号不好。
电话没挂,她起身去拿烧好的热水。
半夜起来太昏,把八角大料当成茶叶丢进了茶壶里。
江晚看着茶壶反应了一下,把水倒出来,再洗壶。
一切弄好,重新烧上水已经是十分钟后。
最近实验室忙,裴行初连着几天都是过了零点才回来,江晚打来电话时他刚进电梯。
从公寓一层出来,到外面,再跟那边说话,已经听不到了声响。
这两天风雪大,压断了几根电缆,最近几天学校附近的信号都不好。
怕挂了电话更打不进去,就这么通着一直在等。
江晚从厨房再走回来,发现屏幕还在通话。
她拿起来放在耳边。
恍然听到那侧的风声。
这个时间,又下了雪,外面很冷。
她有点疑惑,试探着“喂”了一声。
话音未落,便听到那端人回话。
很清淡的男声,因为担心并没有惯常的稀松平常。
他嗯了一声,说:“说话。”
轻沉的男音,有混着风声的空旷。
江晚搭在桌沿的食指蜷了蜷。
忽然在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这一秒的心跳绝对不同于往常。
它重重地敲击在胸腔,有种恍然如梦的紧缩。
无论是几年前害怕给他打电话,还是之后每次相处,她犹豫迟疑的时候,他总会静静地等一会儿,轻轻懒懒地说上这两个字。
而这一次,江晚倏然意识到“说话”这两字背后真正的意思。
它代表——我永远在听。
不厌其烦的。
无论等多久的。
不管你是害怕,还是哭了,抑或只是单纯无聊想讲讲话,再者是犹豫迟疑,想说些不好的事情
无论是哪种,无论我是在哪种境况下等待。
只要你开口,
我永远都在。
那晚听筒那侧,风声猎猎。
而江晚垂眼,突然无比确定——
是的。
她好像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有些事必须交代一下/所以插了章回忆/下章回来/祝大家天天开心,心想事成哈哈哈/么么/要和爱的人在一起呀
感谢在2023-12-28 01:55:49~2023-12-28 20:5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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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 12.29日更新
◎“离订婚宴还有多久?”◎
这次回来, 裴行初在淮洲待了不短的时间。
裴友山术后恢复得很好,林芝华心情舒畅,先前那点小病也跟着消得无影无踪。
心思在丈夫身上放了太多, 等反应过来,再操心其它事,发现家里两个孩子最近都瘦了不少。
林芝华往江晚碗里夹菜,心疼得看她:“是不是前段时间在医院累着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手里的筷子往上拿了拿,江晚想起来刚下楼时照镜子。
差吗?
好像也还好, 只是最近吃得少, 瘦了点, 脸色有点暗。
刘妈刚把甜汤端上来, 从身后楼梯走下来人。
裴行初最近都很少在家里吃饭, 问他他都说有应酬。
裴友山昨天刚出院。
吃得不多,端着的碗放下来, 问从楼梯上下来的人:“今天还要出去?”
大概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知道了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最近没再对儿子刻意板脸,有点大难不死格外疼爱子女的意思。
林芝华往那侧看了一眼,也留他:“在家里吃吧,你爸下周就不在家了。”
联系了国外一家疗养院,裴友山下周三的飞机,要在那边长期待上一段时间。
江晚把手边汤碗的盖子打开, 不可抑制地轻轻吸气。
她还是控制不住在有他的环境心绪涌动。
不过慢慢来。
总会好的。
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最近在家里呆的时间确实太少。
裴行初回完消息,往餐厅的方向扫了下, 目光没有在那个背对他的身影上做任何停留。
他从餐厅的一端绕过去, 拉开江晚对面的椅子, 坐下来。
刘妈过来递上碗筷。
两个孩子都不是话多的性格,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快结束时林芝华提到窦家。
“等会儿窦家的人要过来,商量订婚宴的安排。”林芝华抬手帮江晚把汤碗往里推了推,避免烫到她。
退婚的事,窦亭樾一直没松口。
窦家长辈催得紧,不知其中曲折,一直赶着把进程往前推。
林芝华手收回时看向裴行初:“你下午”
男人筷子放下,抽了一侧的纸:“我下午有事要出去。”
林芝华:“行吧。”
反正有他没他并不重要。
下午三点,窦家的人到,来的自然也有窦亭樾。
既然不能跟裴行初在一起,那对江晚来说,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所以这婚如果结了能对家里有帮助,她真的很乐意。
但她道德感太高,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窦亭樾。
长辈在客厅说话时,她找了窦亭樾来阳台。
玻璃的推拉门被关得只露了一条缝。
她背对里面,因为天冷,环抱着自己搓了搓手臂。
略微思索了两秒,问一旁的人:“窦亭樾,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吗?”
“我不喜欢你以后可能也不会。”
尽管江晚知道这种联姻有感情的很少,但她还是想把话说明白。
男人侧身转过来,靠在栏杆上,身上的大衣被风鼓起了下摆。
他单手敲在围栏,望着江晚的目光带了点审视。
他话里带了笑,不太在意的:“这么能肯定以后?”
一辈子这么长。
怎么就能确定不会变心。
就像他自己都不能保证,会一直“有点喜欢”江晚。
身旁女孩儿望着远处,她眼神有对不上焦的虚无,片刻后,搭在围栏上的手臂往前伸了伸,头往下,埋进胳膊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窦亭樾看着她的样子,倒说不上有多难受,好奇和隐隐的不服占得好像更多一点。
他有点不懂。
自己哪里比裴行初差了。
他了然自己的想法,轻挑了眉,把话总结性地讲给她听。
“不跟你结也是跟别人结,再找一个就能保证她一定喜欢我?”他笑了笑,手放下来,撑在栏杆,“你性格好,没那么多事,我又恰好对你感觉很不错。”
“所以你是最好的选择。”
“听懂了?”他侧头问她。
江晚点点头,不想再去细究对和错。
感情这种事,讲不出个对错。
就这么凌乱地过吧。
两家长辈聊得好,林芝华隐晦地提起窦亭樾之前的那些女朋友,窦家姑母很严肃地保证如果抓到这种情况,一定自己先抽自己儿子。
林芝华稍稍放了心。
反正如果离婚什么的,家里总能为江晚撑腰。
两家谈拢,选场地,选衣服,拟宾客
事情按部就班地往前推进,不远的前方,是明朗且清晰的尽头。
对身边匆匆流逝的时间,和因为准备订婚发生的各种事情,江晚都没什么想法。
她有点麻木,不欢喜,也不难过。
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做着这些该做的。
但挺好的,阳光明媚,阖家喜乐,像电视里大团圆的结局。
不过这份恰如其分,无波无澜的平静,在某一天下午被轻轻扰乱了一些。
和裴行初很简单的对话,却搅散了她内心深处死寂的那片湖。
让她意识到有些病确实没那么容易好。
那天约好了和窦亭樾一起去选戒指。
中午吃饭时在厨房撞到裴行初。
裴友山第二天的飞机,今天抓住机会在客厅陪老婆看电视。
电视上难得的没有放战争电影,而是放了部林芝华喜欢的宫廷剧。
妃嫔哭喊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江晚开冰箱时没注意,往后退了半步,撞到从门侧进来的人。
“对不起。”她下意识道歉。
裴行初越过她,往前两步,打开头顶的柜子,从里面拿杯子。
江晚余光扫过裴行初的身影,收回。
再望向冰箱时,突然忘了自己刚刚要拿的是什么。
搭在冰箱门上的手,手指茫然地蜷了蜷。
“今天下午出门?”两步外的人忽然问她。
江晚反应了一下,轻啊了声后,嗯了下。
厨房里静,任何声响都分外清晰。
他把倒过茶叶的盒子重新放回去,盒子发出哗啦的响声。
“戒指选好了吗?”
平静如水的男音落在午后的阳光里。
江晚的心脏猛然像被什么捏住,狠狠地揉搓了两下。
她想起来,不久前的圣诞,裴行初也跟她说过要去买戒指。
她轻咽了嗓子,还是没能想起要从冰箱里拿什么。
“差不多了,订了几个款式,从中间挑一个。”
“嗯。”
“有钱吗,”男人又说,“缺钱的话跟我说。”
江晚摇摇头:“不用,都是那边”
背对她的人貌似笑了一下:“除了给你钱,我也没办法再从别的地方对你好。”
冰箱里的凉气扑到江晚的指尖。
手指被冰得抖了下,她也不知道只是凉罢了,为什么能蔓延到全身的神经都痛。
她侧了侧眼,不经意瞟到男人手上的尾戒。
盯着那处看了几眼,目光收回时,声音微涩:“戒指不要戴了。”
不在一起,是想看他好好往前走。
不是想彼此抱着回忆停留在过去。
江晚的话没有特地指明,泡茶的人却听懂了。
她看到他手撑在桌沿等壶烧水。
漫长的等待,烧水器“嘀——”的一声之后,他终于动了动,摘掉了戒指放进口袋。
说了句:“听你的。”
冰箱已经开了很久,没有拿任何东西的江晚把门重新合上。
她吸了口气,很缓慢的声音:“不要总是喝酒,也不要作息不规律,会生病,病多了会出大毛病。”
“嗯。”
“过完年再两个月我就要回伦敦了,之前联系的教授说要我了。”
“嗯。”
“要在那边读三年,不会经常回来在你眼前烦你。”
“家里的生意我帮不上忙,但你不要太累了,总不会饿死。”
江晚一句句说着很没有营养的话,但她每说一句,那边人就会回一声。
直到最后——
“哥哥,”她喊他,长久的停顿,“我会努力过得很好的”
“你也要这样。”她艰难地说。
这次之后,那边人沉默的时间长了些。
热气从壶嘴的地方冒出来。
细细一条,白蒙蒙的雾气。
良久,他拎了煮好水的茶壶,转身往外,路过她时很低地,再次“嗯”了一下。
脚步声跟随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厨房。
江晚手搭上面前的冰箱,终于想起自己刚刚要拿什么——
是刘妈今早封好放在里面的桂花糕。
多加了很多桂花蜜,裴行初要求的
下午去先前约好的店选戒指。
在最里面的贵宾间呆了很久,从选款到试戴,再到最后细节的确定,花了很长时间。时间。
试尺寸时江晚又想起先前在摩洛哥和裴行初一起做的那对。
路边一个手工铺子,店主是个老奶奶。
纯银样式的素戒,作废了好几个。
裴行初大概是不擅长这样的精细活计,做得全不能戴,留下的两个都是江晚出自江晚的手。
她按着自己的手指尺寸做了两个,一个中指,一个无名指。
无名指那个被裴行初拿去当了尾戒。
他说那个尺寸刚好合适,中指那个就被留给了她。
从店里出来,本来说要去吃饭,但窦亭樾临时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回来跟她说有点事情要去处理,饭只能她先自己吃。
江晚说没关系,反正她也不饿,跟窦亭樾说自己会直接回家,不麻烦他了。
男人思忖两秒后点头,嘱咐了两句,驱车离开了。
江晚联系了家里的司机,随便在路边找了个花坛,坐着等。
赶上堵车,路程又远,司机来得晚了点,江晚在路边冻了半个多小时,回家便感冒了。
回家的路上,收到林芝华的消息,问她戒指样式,江晚打了几个喷嚏,头昏,没多想,直接把图片发了过去。
等意识到这不是私聊,而是家里的群时,已经过时间不能撤回了。
她发的消息上面紧挨着的是裴行初上午回林芝华的话。
江晚盯着那个熟悉的头像。
按灭手机抬眼时,眼前突然水雾一片。
再次哭了。
路是她选的。
但好像这样还是没有好过一点。
眨了眨眼睛,再次打了个喷嚏,鼻尖连带眼睛又涩又酸。
她好像病了。
一种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好的病
裴行初看到那条消息时正在一场应酬上。
短短一个多月,其它几房在集团内部的势力已经被他摸得差不多。
手里原先被几家联合打压的线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今天来的是集团内部高层里他的心腹。
一场酒下来,大家相谈甚欢。
但他喝得少,没人敢灌他。
饭局已经接近尾声,裴行初话不多,看着桌上的另外几个人聊。
屏幕亮了下,他拿过来看。
划开屏幕发现是家里的群,最新的消息是两张图片。
戒指的样式很独特,比先前自己尾指上的那个好看多了。
图片是长图,从整体到局部,甚至内侧细节都展示的很清晰。
桌子上的人还在说话,坐在主位的人却半垂眼看着手机,没有参与其中。
他长久地沉默着。
等好久之后,一旁的副总发现他这边太安静,举杯过来试探着喊了一声。
酒喝得多,这副总又和裴行初关系好,一时多问了一句。
说裴总看什么呢。
男人抬了头,神色依旧很平静。
几秒后,伸手摸了杯子,说了句:“家里妹妹要结婚了。”
副总一愣,虽觉得他这语气并不喜气,但还是下意识跟他碰了下杯。
“恭喜。”副总笑着说。
被恭喜的人左手捏着面前的酒杯,小指上很空,只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戒痕。
他很淡地“嗯”了一声,回了这句很平常的恭喜。
……
酒喝得有点多,但裴行初却很清醒,凌晨回到家,打开门,手机扔在鞋柜上。
昏暗的玄关,他很缓慢地背靠上身后的墙壁。
不知道站了多久,弯身换了鞋,穿过客厅,走到楼梯口,往楼上去。
踩上楼梯时,听到上方有压抑的轻咳声。
步子稍停,没多久,从前侧的平台转过来人。
她身上穿着很厚实的棉睡袍,一如既往地扣着帽子,看到他时,眼神微微顿住。
隔了半截楼梯,两人的视线穿过此时仿佛昏沉且稀薄的空气,落在对方身上。
裴行初看到她眼睛渐渐有点红,随后低头别开视线。
他最后看了眼她头顶的那个发旋,接着垂眼,踩上了那节早就该登上的楼梯。
擦肩而过时,江晚听到男人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再接着是衬衣擦过她的绒毛睡衣,轻缓而沉的脚步,从她身旁而过,慢慢往上。
声音完全消失时,她还站在刚刚的位置。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重新往下,走完了最后几个台阶。
只是脚步好像比刚刚下来时,更无力一点-
因为江晚的订婚宴,林芝华并没有和裴友山一起出国。
送他过去后,又坐了飞机回来。
江晚让她不要折腾,但她说裴友山不来已经够遗憾的了,她怎么能再不在场。
订婚这天刚好是情人节。
窦家姑母说找人算了黄历,这是今年上半年最宜嫁娶的一天。
江晚对时间没什么想法,大家说好,她就觉得好。
订婚宴在这天晚上,而裴行初下午的飞机飞伦敦。
有一个合作要他亲自盯着,这次过去,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来。
回来也是直飞荆北,最近两个月都会这两个地方轮换着待。
不会怎么回淮州。
江晚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自己。
但能肯定的是,她肯定占了一部分原因。
中午饭吃得早,吃完林芝华和江晚直接去了预定好的礼堂。
化妆换衣服做头发,需要不少时间,要提前过去。
而裴行初早在午饭前就去了机场。
下午三点的飞机,其实不用去那么早。
但实在是不想听林芝华交代江晚注意事项。
一个字都听不了。
每一个字钻进耳朵,都在折磨身体每一处敏感的神经。
在机场的贵宾休息厅从上午十一点一直坐到下午两点。
像是要和人作对。
天好得不得了,是最近一段时间少有的清朗。
无风也无雾。
飞机起飞前的四十分钟,助理过来提醒登机。
裴行初合上摊在桌子上的电脑,摸了烟盒起身,去拐角的抽烟室抽烟。
烟室有整面的落地窗。
他身上依旧是不怕冷的薄风衣,身姿高挺,垂在身侧的左手捏着烟,低头用另一只手划手机。
点进微信,指腹按压在屏幕,偶尔上下拨动。
离远看有点像在刷新闻。
不像在看微信上的某个东西。
然而他指法自然,显然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再接着,随手切进朋友圈划了下。
裴行初其实并没有看朋友圈的习惯。
他对任何人的生活都不关心。
看这东西基本不过脑子。
但随手拨了下,拇指却按在某一处停住了。
对方和他算熟。
照片应该是在一场局上拍的,有不少人,没什么稀奇。
但他在背景里看到了窦亭樾。
男人和另一个长发的女人站得很近,拿着酒杯,头抵在一起像是耳语,而他的手亲密地揽在女人的肩上。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窦亭樾那些前女友他多多少少都知道。
这个栗色长发的女人在去年,还是他的女朋友。
照片不是最近的,因为发这个朋友圈的人说是记录这个月的生活,在每张照片上都标了日期。
而这张上的日期,裴行初记得很清楚。
那天晚上他在楼梯上遇到过江晚。
她病了。
后来两天听宋芙说过,那晚因为窦亭樾临时有事离开,江晚在路边等司机等了很久。
那天他在楼梯上听到的轻咳,是吹风吹感冒的。
“老板,提醒登机了。”
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助理的声音。
裴行初手指从那张照片上离开。
烟按灭在身前的台子上,手撑上窗沿,目光透过身前的落地窗,落在远处起落的飞机上。
阳光洒落在白色的机身。
远处跑道上的飞机加速往前,收起轮子腾空而起。
“离订婚宴还有多久?”裴行初问。
助理看了眼时间:“五点开始,还有两个半小时。”
再接着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爸在的疗养院有人陪吗?”
“有二十四小时陪护。”
助理抬眼,视线落在前方那人的背影上。
耳机里再次传来催促登机的语音,他却没有再提醒前面的人。
一分钟后。
前侧的男人把半长的烟蒂丢进身侧的垃圾桶,转身朝他走过来,与此同时声线非常平稳地说了两句话。
他说——
“保证国内所有消息不会传到我爸那里。”
“还有,车钥匙给我。”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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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 补12.30更新
◎“开一间。”◎
江晚是十分钟前下来的。
化妆室在三楼东侧的尽头, 暖气温度打得高,饶是开了窗户,她还是觉得有些闷。
订婚宴定在五点, 但好多宾客四点多就会陆续到了,所以,她低头看了下手包里的表,还有一个多小时。
这个时间裴行初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手指在表链上蹭了蹭,心里像空掉了一块,突然觉得眼前的日光也并没有那么晴朗。
微微眯了眼睛, 盯着远处的喷泉看了一会儿, 紧接着深喘一口气, 平复心跳, 提上裙摆转身。
然而下一秒, 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小臂。
她侧身抬头。
“哥哥。”
主楼后门临着花园,有着不同于前侧热闹的隐秘与安静。
张口叫人的一瞬间, 凉气顺着喉管灌进身体,让人霎时清醒不少。
“你不是在机场”
“不去了。”男人打断她。
他身上的风衣已经脱掉,只留了内里一件浅灰色休闲衬衫,一侧袖子挽起,戴了只银色腕表。
而被他拽住的女孩儿,身上的裙子明明是月白色,但莫名和他看起来很相称。
“不去了是什么意思, ”
话还没问完人已经被他带着往后走。
脚下踉跄,江晚这时候才注意到花园侧边的小路上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不远的距离, 江晚被塞进车时人还是懵的。
敞篷轿跑, 她手臂从车窗的位置伸出去, 拉住了裴行初的衣服。
“你干什么, 我们要去哪里??”突然被带过来,她问得急切。
裴行初把她的手拉下来,从车头绕到另一侧,上了驾驶位。
没有任何犹豫,关门,启动。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江晚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风在耳边呼啸着掠过,把她刚卷好的长发吹得飘扬。
她拽着安全带迷茫且慌乱地看向另一侧,重复地问了遍:“是要去哪里?”
驾驶位上的人手从档位上离开,换了只手抵在方向盘,左肘支在窗框上。
他平视前方,把车从庭院开出去,直接上了高速。
江晚虽然不认识路,但也知道这不是过来时的方向。
看上方的路标,应该是去往青山。
十分钟后,车在青山脚下停住。
大概是考虑到副驾驶上的女孩儿,并不是猛踩刹车极速停下,而且轻缓有余。
裴行初捡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砰一下扔在中控台,拉了手刹。
“和我在一起。”
他语调非常平静,言简意赅。
江晚猛然望过去。
“我今天是……”
她张皇失措地说出来,然而声音掺着风还未完全掉落在地上,人已经被抄着膝弯抱了回去。
后背抵着方向盘,被裴行初从后座捡过来的风衣整个包住。
她不理解地看着他。
显然还没明白事情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裴行初两手撑在她的身侧,凝着她,像是在考虑着什么话。
江晚和他静默对视。
须臾后。
“不行,”她拨开裴行初,略带惊慌,“还有一个多小时,今天晚上……”
他冷声:“别给我提今天晚上。”
她声音涩然,朝一侧低头,伸手去拉车门:“你疯了?!还有一个小时,所有人都来了,妈妈也在!”
裴行初没说,但她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逃婚疯了?!!
裴行初握着她的肩把人重新压回来。
“在又怎么样?所有人都在又怎么了?!”
“你想过是什么后果吗??”江晚语调提高。
在和窦家的订婚宴上公开,相当于……
“妈妈呢?”江晚眼睛红了,语音哽咽,“让妈妈怎么面对厅里的那些人?!还有爸爸爸爸知道了会怎么样你想过吗!他刚做完手术”
裴行初握着她肩膀的手收紧,扫着她的眼睛:“爸爸不会知道,我不会让他知道。“
“不行”江晚摇着头。
“窦亭樾是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就这么想和他结婚??”
“不是,”江晚望着裴行初,眼眶泛红,语无伦次,“不是想结,但今天不行,不能是今天,哥哥”
她眼神很害怕。
她说得对,不能是今天。
但又能是哪天呢??
今天不对,明天也不对,所有事件都不对,那他们要怎么办呢!
裴行初盯着她的眼睛,片刻后笑了。
他摸了手机往后靠了靠,倚在车座上。
单手划着手机屏,一个分外懒散的姿势。
“你不是害怕吗,那就让他们都知道好不好?”
“把我们在摩洛哥的照片放在你的订婚宴?”他咽了下嗓子,声音是裹着风的凉,“拥抱,牵手,还是接吻,你选一个。”
“哥哥。”江晚张慌地去抢手机。
裴行初一只手握着她两手的手腕:“或者都放上去,反正也不差这几张。”
“裴行初你疯了吗”
“对,我是。”
除了中间的两句,他语调其实一直是平缓的。
但偏偏是这样,江晚却觉得更可怕。
男人把手机按灭,丢在一侧的副驾座椅上。
稍偏头,看向车子右侧的山壁。
片刻后,转过来,格外深沉的眸色拢着她。
“你还不懂吗,”他嗓音轻沉,“除了你和爸妈,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身上裹着的风衣被撩起一角,江晚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戳中。
她张了张嘴,想把事情再掰回正轨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没有理清这乱成一团麻的思路,后方车尾处,突然从拐角再次转过来一辆车。
黑色轿车,打了大灯朝他们直直地开过来。
清晰的车轮擦地声,紧接着是骤然停下的刹车声。
江晚看清驾驶位上的人:“窦亭樾”
极重的撞击声响,是被她念了名字的人从那车上下来,甩上了门。
随后她身体轻轻腾空,被抱起放在了副驾,紧接着裴行初也打开门下了车。
“裴行初,你太过分了吧?!”带着冷笑的声音里有强行压着的怒气。
窦亭樾几步走上前,伸手要去拽眼前人的衣领。
裴行初拂开他的手,揪着他的领子先一步握拳顶在了他的下颚。
下手狠重。
窦亭樾被身体一偏,往后两步,低头手背蹭过出血的角,再次冷眉笑了声。
裴行初上前,拎着他,把他压到他开来那车上
背撞上车头时,窦亭樾简直被气笑了。
他刚过来时是想来一架,但没想过裴行初下手这么重。
“你他妈的”他骂了声。
然而换回的是裴行初更冷森的声音:“一月二十五那天你在哪儿?”
窦亭樾反握他手腕的手停下,略微思索,之后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似的想解释:“我没有”
裴行初俨然不想听他废话,揪着他的大衣衣襟把他更重地掼在车上:“她因为回家晚病了你知道吗?!”
窦亭樾微怔,然后在裴行初提膝顶在他身上之前,抬手卸掉了他腿上的力。
窦亭樾从他手下挣脱,反身两步跨出来。
他扯了下领子,手点地,厉声:“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但你把江晚带走是什么意思?”
“晚上的婚宴呢?”他凉声笑问。
“她不去了。”裴行初淡声。
窦亭樾今天第三次被眼前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气笑。
他往前迈步,想要跟他争辩,江晚却在这个时候冲过来,稍显慌张地挡在了裴行初身前。
她离得远,从车那侧跑过来没听到两人这语调并不高的对话,只看动作,以为窦亭樾要对裴行初对手。
“对不起,”她抱歉地看了下窦亭樾唇角的伤。
窦亭樾已经实打实地挨了两下。
她知道自己现在过来是在拉偏架。
但
“对不起,”她再次重复,却仍旧步子不移地挡在裴行初身前,摇了摇头,望着窦亭樾艰涩道,“但不可以。”
窦亭樾看着她,眼神沉静。
三人僵持着,窦亭樾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
舒缓的钢琴曲响在此时山脚旷谷下,却并没能疏解半分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
长久的音乐之后,窦亭樾低眸接起。
背身往后走了两步。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回了句:“阿晚和我在一起。”
应该是看到他们两个都不在了的长辈。
江晚听到这声下意识想往车的方向走,拿自己的手机,然刚侧身,再次被裴行初拽住。
江晚抬眸看他一眼。
但想到他刚刚在车上说的最后一句,心神稍动,没能动手去挣。
虽然努力想让事情回到正轨。
但眼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更好的选择。
窦亭樾这通电话没打多久,江晚跑神,也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但貌似他用什么理由,搪塞了过去。
挂断电话,身旁和前方的两个男人再次平缓对视。
“你去车上呆着。”裴行初推了下江晚的腰。
江晚害怕地看他一眼,又看窦亭樾。
“不会再动手了。”裴行初说。
窦亭樾看她扫向自己的眼神,一秒后,摸了烟盒和打火机出来,低头点了支烟,自嘲道:“你看我打得过他吗?”
江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稍稍放下心之后,对窦亭樾微微点头,说了个“谢谢”。
听到这声,窦亭樾再度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
江晚拎着裙子一步三回头的上车,看到不远处的两人往路的另一端走了走。
窦亭樾把烟从唇上拿下来,垂手在身侧捏了捏。
裴行初站在他一旁半米多的地方,单手抄在口袋。
可能因为是打人的那个,所以和窦亭樾相比,他倒是显得没那么狼狈。
江晚听不到声音,但看到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后,窦亭樾抬了视线,在她这侧落了落。
之后垂眸,再次带着嘲弄地提了下唇。
两人谈得不久,之后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似的,对话结束,窦亭樾没再过来,而是径直走去了他开来的车。
身侧车门响动,裴行初单腿跨进,坐上来。
他放了手刹,发动车。
“你们说了什么?”江晚有点担心。
裴行初把车篷合起来,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手机呢?”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包,紧接着还是问:“你和窦亭樾说了什么?”
男人没回答她,探身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接着从她包里拿了手机直接关机,扔在自己那侧车门的储纳袋。
江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被丢过去,而车子就在这个时候踩着油门开了出去。
和青山的方向相反,往淮州市区的方向。
“订婚”
“你最好现在别让我听到你说这两个字。“
裴行初声线太沉,但江晚心里担忧,左右看了下窗外,再扭回来还是问。
“妈妈还有窦家怎么办?”
“窦亭樾会处理。”
“那你的工作?”
“联系别人去了。”
江晚手机被关机,又不知道裴行初和窦亭樾刚刚说了什么,焦躁地问了几个问题,但无一例外的,裴行初都没有回答她。
车子走了一个多小时,从近郊的度假区到淮州市内。
赶上中心路堵车,最后到高新区时已经过了五点。
“饿不饿?”旁边的男人问。
江晚摇头。
十分钟后,车在高新区一家五星酒店前停下。
瑞士那边的星级酒店,今年刚在淮州开的第一家。
车就停在这家酒店院前的泊车区,意思非常明确。
江晚扶着车门把回头。
她不知道裴行初想要干什么。
而且已经过了五点半,
阳光渐收,趋近于日暮。
她和外面完全断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行初”她无计可施地叫他的名字。
那侧男人恍若未闻,拨出去一个电话。
“在森纳帮我订间房。”
“嗯,一间。”他回答那边。
再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的等待。
片刻后从车前跑过来一人,是裴行初的助理。
裴行初的助理,自然认识江晚。
跑近看到副驾驶上的她时微微一愣。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并没有再对着看江晚。
他跑到驾驶位那一边,把房卡从开着的车窗递进来,接着抬眼再次扫到江晚时,还是弯身问了句:“需要再多订一间吗?”
“不用。”裴行初从他手里拿过房卡。
江晚手勾着安全带轻轻吸了一口气。
助理走后,裴行初探身帮江晚打开这侧车门,随后从自己这侧下去,绕到她这边把她带出来,另一手还拿着她那个被关了机的手机。
江晚身上还穿着他的风衣。
右手被他牵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往酒店里走。
还不到六点,天还没有完全黑,酒店前灯火通明,来往车辆虽不多,但还不至于静谧没人。
江晚手无奈地挣了下,没有挣脱。
她被牵着一路走进酒店大厅,再接着是电梯间。
进了电梯,裴行初的手依旧没松开,用手里的房卡点了下二十八楼。
江晚跟在他身后,无论在他身后叫了多少遍“哥哥”都没人应。
从电梯出来,一直往里走到尽头的房间,江晚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
刷卡进去的前一秒,她强行拉住他;“你先告诉我要干什么,还有订”
她说了半句没敢再说下去:“还有今天晚上原本的事情,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
拉着她的人停住,几秒后,咽了咽嗓子,手从开了一半的门上松下来。
扯着江晚的手臂把她拽过去,反手按在墙上。
明亮的酒店走廊。
她身后是贴了米白色墙纸的整洁墙壁。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他问她。
在走廊,这个有人开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江晚抬眸,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了眼走廊里明亮的灯。
问她话的人貌似也没想她回答。
语调不复先前的平静,沉着声音,把话砸下来。
“既然要算,我们就从头开始算。”
“你不是说先前不叫谈恋爱吗?那我们好好算算到底是谁先喜欢谁的。”
“在摩洛哥,”他注视着她,从今天下午这场混乱开始,直到现在,声音唯一一次有了哑意。
“在摩洛哥是你先亲我的,江晚。”他说。
作者有话说:
反复修改了好几次/来晚啦!!/发个红包呜呜呜
而且两人信息一直没对上/妹妹后面会很勇敢的啊啊啊啊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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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12.31日更新
◎【回忆章】摩洛哥。◎
摩洛哥的事开始于一场意外。
江晚要参加一个比赛, 和同学过去采风,而裴行初刚接手家里的生意,比江晚提前到两天, 在摩洛哥的首都拉巴特见一个合伙人。
马拉喀什——江晚去的城市,有南方明珠之城的旅游胜地,在摩洛哥的西南部。
她是在和周扬聊天时才知道裴行初也在摩洛哥。
周扬传过来的照片,除了裴行初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很正常的饭局,但被周扬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下,让江晚以为那很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嫂嫂。
不过裴行初大她几岁, 无论是有在相处的女生还是女朋友, 都不奇怪。
但在反应过来时, 她已经从马拉喀什到了拉巴特。
提着行李站在拉巴特火车站的出口时, 她难过极了。
她不知道自己过来是要干什么。
没有联系裴行初, 自己随便找了个酒店,行李扔进去, 在临近的酒吧旁找到一家能打台球的娱乐场所。
会打台球,也是裴行初。
他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别人嘴里很聪明的男孩子,什么东西一上手就会,而且都玩儿得很好,帆船,赛车,斯诺克
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之后, 江晚总会想能离他再近一点,挑来挑起, 选了最安静的台球。
好在这个项目貌似也很适合她。
闲来无事, 和朋友去台球馆, 自己开一张台, 杆子不断撞球的几个小时里,没人打扰,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他。
在拉巴特的台球室,从下午三点一直呆到晚上九点,期间收到过周扬的消息,消息上周扬开玩笑说自己谎报了军情,那并不是裴行初的女朋友,只是他的合作伙伴。
但江晚盯着那条信息,本就胀痛的心脏更往下坠了些——因为她知道即使不是那个女生,也不会是她。
而且这辈子,有很大概率,都不可能是她。
按了响铃服务,问服务生要了些摩洛哥当地的酒。
江晚很少喝,但大概是因为基因,她酒量很好。
所以没有想过那天会醉。
大概是真的太难过了。
裴行初是在晚上十一点半接到的警局电话。
那会儿他刚回酒店,在问助理第二天飞淮洲的时间。
警察在电话里跟他确认妹妹的姓名,让他过去接人。
警察说是在一处娱乐场所把江晚弄回来的,当时她正在跟人打台球,喝了点酒,被几个有过前科的痞子围住,幸好当时警察查到那地方,逮人的时候顺便把江晚捞了出来。
有女警员查看了她的护照,问她有没有能联系上的家人或朋友,她反反复复念叨着一个号码。
打过去——是裴行初的。
裴行初赶到,看到歪倒在座椅上几乎不省人事的人,肺几乎要气炸。
没打电话给林芝华或者裴友山,避着几个来谈合作的朋友,甚至是助理,把江晚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再之后就是坐在床边喂她药的时候,被人揪住衣领。
醉得不省人事,喝酒吹风又低烧。
脑子一团浆糊的江晚以为这是梦。
情窦初开,别别扭扭的知道了自己的那点心意后,她梦到过裴行初很多次。
但那是第一次,在梦里,两个人离得那么近。
然后——
也是第一次她由着自己的想法,勾着人的领子亲了上去。
她太难过了,在梦里看了那么多次的背影,这次终于有了正面,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好亏。
其实她并没有大家看起来的那么胆小。
她不是畏缩,也不是不勇敢,只是太善良。
她总是把所有人都放在自己之前,从不会不计后果去做事情,她希望大家都幸福,快乐,自己不要给任何人惹麻烦。
因为她得了很多无亲无故,却无条件的爱。
她无以为报。
亲完人的人迷迷糊糊倒下去睡了,剩裴行初自己坐在她床侧。
水杯放到床头,没再纠结她究竟有没有把杯子里剩下的冲剂喝完。
从小到大几乎连异性手都没拉过的女孩儿,接吻技术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轻轻贴着,还带着微苦的药气。
裴行初在那瞬间扬起的手,却始终没有落下去推开她。
说不清那几秒间,是恍然更多,还是私心更重。
在她床边坐了会儿,再抬头,目光落在床上那人身上时,这几年第一次纵容自己亲近她。
他抬手,帮她抹掉了唇角残留的淡白色药渍。
再接着,关掉灯,起身去了阳台。
裴行初很少抽烟,但那天阳台的烟灰缸里零零碎碎落了数不清的烟头。
他想了很多。
譬如她是喝醉把他当成了别人,那种心里牵肠挂肚的小男生。
再比如这真的只是一个混乱意识中的意外。
又或者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她真的喜欢他。
裴行初掸了掸烟灰,靠在阳台的围栏,觉得估摸是因为江晚亲他时唇上沾的酒气,让他也有些不清醒。
竟然还会想到这种可能。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要怎么办。
他比她多吃几年饭,也多走几年路,发生了什么事总要挡在她前面。
在做决定之前,也要万无一失,想好各种可能。
但裴行初翻来覆去几乎想了一夜,都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试探她,或者问她。
太珍爱,就会太小心翼翼。
天快明时他去了隔壁房间睡觉。
说是睡觉,朦朦胧胧其实也没睡熟,十点多醒在房间坐了一会儿,打电话跟助理交代了让他先自己回国。
江晚中午醒来,人还是懵的。
本就烧得不高,昨晚喝过药,烧已经退了。
只不过因为宿醉,头还有点疼。
按着床坐起来时的第一反应是后怕,因为断片,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起在台球馆和警局的零星画面,她很害怕自己是跟什么不认识的人在酒店。
直到裴行初来敲她的房门——
江晚一脸茫然地望向他。
看到江晚眼神的一瞬间,裴行初就意识到她应该是忘了昨天晚上的事。
说不失望是假的。
但也好,他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和做决定。
起床洗澡,洗梳收拾完再被裴行初带到楼下的酒店吃饭,江晚都是懵的。
她很敏感地察觉到裴行初对她的态度有所缓和。
虽然并不明显,但比如在电梯里会帮她隔开不熟的人,再比如过马路会放慢脚步等她。
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长久的暗恋,自己想太多了。
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就会觉得对方喜欢自己。
她晃了晃脑袋,把这想法赶出去。
这不可取。
那天中午吃过饭,裴行初又带她去了台球馆。
除却最开始裴行初问她来拉巴特的原因,她扯谎搪塞了过去外,两人之间再无更多的交流。
江晚觉得奇怪,她不知道裴行初为什么没催她走,自己也没走,反倒是像度假一样带她来打台球。
但她也并不在乎,只是想跟他多呆一些时间。
只要能呆在一起,无论怎样都可以。
到了台球馆,裴行初单独开了一间房间。
没有任何人打扰,两个人平静而沉默地打球。
江晚把这当做一段难能可贵的独处时光,而裴行初则需要这短暂安静的几个小时,再想一些事情。
男人好像对她的台球技术很意外,江晚谎称确实是因为爱好。
为了听起来真一点,还随便扯了两句,说跟同学学过。
那局之后,是那天下午裴行初唯一输给她的一局。
少了两分,不多,但江晚很意外。
不过那会儿她兴致来了,对这结果没细究,只是单纯的高兴,自己也能有赢一次的时候。
因为打开心了,她心思太多放在了台球上,不然她应该会发现,除了那局外,裴行初那天其它几局的表现也并不好。
赢她的那几局分都不多。
有点心不在焉,很明显在想事情。
一下午时间,除了切磋球技,裴行初还教了她一些东西。
打得久,江晚领悟能力又强,到晚上,已经比来的时候提高了不少。
后来,裴行初手机响,去外间接电话,江晚看到茶几上的单子,随手按铃点了瓶酒。
加了冰块的酒灌进喉咙里,很忽然地想起了昨晚被她忘掉的那些事。
说是想起,并不准确,因为只是很模糊的几个画面。
但江晚捏着酒杯的手还是在那刹那僵住了。
精神缓过来时,她开始很努力地分辨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心脏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
因为她隐晦记得,裴行初并没有推开她。
是她记错了,还是是真的,她实在想不起来,也不敢确定。
但已经足以把她心里那片平静如波的海掀得天翻地覆。
她开始忍着强烈的震颤去回忆昨晚。
尽管还是无法明晰地想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今天一整天裴行初流露出的似有若无的照拂。
像是为了壮胆,又或者别的什么。
瓶子里的酒一杯杯喝下去。
裴行初再回来时,江晚点的那瓶酒几乎已经完全空掉了。
她从没有当着家里人的面喝过这些,除她自己外,没有人知道她的酒量。
所以裴行初看到那个瓶子时,下意识以为她又喝多了。
但江晚没有。
昨天会醉,是因为心里难过。
而今天,在半个小时前内心刚刚遭受巨大冲击的现在,她其实很清醒。
面对以为醉掉的妹妹,裴行初再走过来时,少了很多克制。
他抬手去摸她的头,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又握了她的手,拿走了她的杯子。
自始至终,他的语调都非常温柔,口吻像在哄小朋友。
心里那个猜想隐隐约约冒头时,江晚的眼睛已经有了湿意。
她恍恍然地望着裴行初,一直都没有讲话。
而裴行初低头看到她眼睛里的泪,再一次放任了自己的行为。
他帮她抹掉眼睛里的泪,从一旁捡了外套帮她穿好,再弯身把人从椅子上打横抱起。
昨天接人,是把人背回来的。
江晚头埋进他怀里,也知道他以为自己醉了。
出了会所的门,把人放进来时的车里,裴行初绕过车尾,坐进驾驶位。
脱掉自己的衣服盖在江晚身上,车窗降下来,把车开出去时,裴行初已经不想去想等明天江晚酒醒,还记不记得他今晚这些明显过界的行为。
无所谓,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
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就不会再忍得住。
而副驾驶上一直没有说话的人,此刻内心一样的混乱难捱,滔天巨浪。
巨大的喜悦,和“不确定”的惶惶不安冲击着她。
暗恋的人都是赌徒。
你知道能拿到头奖的概率是0.01的渺茫,却仍然孜孜不倦地买着每一期的彩票。
而江晚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要被这份头奖砸中了。
她有点想哭,心里又酸酸涩涩的很欢喜。
二十岁的小姑娘,在喜欢这方面,大胆又冲动。
所以那天最后,在裴行初把她放在床上起身离开时,她做了这辈子第二件最勇敢的事。
第一件,是昨晚在梦里亲了他。
第二件,则是在现实。
她拉住他的衣领,仰头亲吻他。
唇离开时,睁开眼睛,十分清明地和他清沉的眸子对视。
嗓音虚哑喊了声——
“哥哥。”
作者有话说:
下章回到现在/评论区说的没错,快在一起啦/do也快啦/因为是高潮,这两天会尽量写/明晚肯定有一更/明天中午前尽量加一更(不保证一定会加,如果没加就是没写出来)(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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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 01.01日更新
◎他做好了所有准备。◎
因为裴行初的话, 江晚思绪短暂地飘出又绕回来。
后背抵着墙。
但肩胛骨这种容易被硌到的地方却被人托住了。
江晚哽咽了一下,干涩道:“那都是以前"
“对,是以前, ”裴行初的声音同样好不到哪里去,“那现在呢?”
男人的声音响在头顶,江晚盯着地毯上的花纹,艰难劝说:“可是会有很多很多问题。”
裴行初把她的脸扳起来,试图让她仰头看自己。
“有什么问题我顶着。”
江晚想到前段时间的他,情绪变得再次激动。
她眼眶湿湿的, 声音也提高:“我就是不想让你顶着才不要在一起的!”
“而且有那么多漂亮, 性格好的女孩子”
人生那么长, 那么多人喜欢他, 他不用非要和她纠缠在一起。
那些世家的哥哥们, 都谈过好几次恋爱。
时间长了,他也能喜欢别人, 和别人轻松快乐地在一起。
江晚看着他,无比难过地说:“你和爸妈都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坐享其成,一直受恩惠,我去结婚就好了,每家都联姻的啊”
裴行初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松开:“一定要这么说话伤我是不是?”
“不是,”江晚着急地扯住他的袖子去, 拉他,“不是的, 哥哥。”
她低着头泪从鼻尖掉下来, 摇着头否认。
她手还拽在裴行初的袖子上。
裴行初反握住她的手。
呼吸不可抑制地沉了沉。
重新托住她的脸, 垂头, 额头抵上她的前额。
两人鼻息相抵,谁都没有比谁心里好过半分
江晚这场并没有哭多久,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因为她知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她不知道裴行初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明明现在外面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裴行初手从她肩膀上滑下来,牵着她打开门,领着她进去。
可能是缓了一会儿。
动作相比刚刚把她抵在墙上时,轻了很多。
江晚身上裹着的风衣,刚刚在走廊上哭的时候就已经掉在地上了。
裴行初等她进来,弯身捡了衣服,关上门。
刚情绪顶得太高,现在忽然松懈下来,人特别累。
江晚站在客厅中央,半垂头,一手撑着沙发靠背,一手捂在自己的额头。
裴行初从后面走过来,抵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卧室走。
卧室提前准备好了所有东西。
他从衣柜拿了浴巾和睡袍,走过来塞进她怀里,把她往浴室的方向轻推了一下,温声:“去洗个热水澡,等会儿喊你出来吃饭。”
说着低头看了眼手机,转身往外。
江晚在他身后抬手扯住他的衣服。
裴行初回头。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还哑哑的:“我为什么不能看手机。”
说话声带着哭过后的鼻音,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看着可怜巴巴。
裴行初看了她一会儿,笑得不太明显,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怕你乱说话。”
“乖,去洗澡。”
说罢,再次垂眼,手机已经拨出去号码放在了耳边。
江晚盯着裴行初的背影,把怀里的东西往上抱了抱。
片刻后揉了揉眼睛,往浴室走。
她知道裴行初的决定多半是有原因的。
暂时,在她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还是听他的比较好。
洗过澡从浴室出来,穿好衣服又吹了头发,从卧室走出来时,裴行初还坐在床边的茶几上打电话。
二十八层的落地窗,站在窗边几乎能俯瞰整个淮洲。
窗前的男人还是刚刚进来时的那身衣服,他靠坐在半人高的桌子上,和手机那端的人说着什么。
不远处的餐桌放着事物,江晚距离不远,能看到最中间的甜汤,还冒着热气。
刚吹头发时有听到外间门响,应该是裴行初知道她洗完了,让送上来的。
她没有先去吃饭,而是目光又移向裴行初。
窦裴俩家的订婚宴没有进行下去,是件挺大的事。
而裴友山生病,裴行初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有什么事都是他负责。
因为今天下午这一遭,江晚以为裴行初的手机现在会被打爆。
但和她想的不一样,貌似他打出去的比接到的多。
不像是外面乱成一片都在找他,反倒是像他打出去在交代什么事。
江晚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萦绕在她心头一下午的问题。
“妈妈找过我们吗?”
裴行初低头看屏幕,像在浏览消息,听到她这话抬头。
习惯性地伸手摸了她的脸。
“可能找你了。”他笑得很浅,像是在安抚她。
江晚下意识皱眉。
“但应该没有很多,”他的手从江晚脸上滑下来,“我找了宋芙帮忙。”
“宋芙?”江晚往前走,还是想去拿自己的手机。
被裴行初往餐厅的方向推了下。
“先去吃饭,”他重新低头回消息,“妈妈现在在去新西兰的飞机上,你现在就是开机也打不通她的电话。”
江晚恍然想到确实是。
林芝华为了丈夫和儿女都能兼顾到,今天晚上十点的飞机,参加晚她的订婚宴直飞新西兰。
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林芝华什么意见都没有,还是如期去了吗?
江晚往餐厅走的步子停住。
她站的地方靠近客厅里侧,转身又看落地窗前的人,没再往餐厅走,而是低了头想事情。
斜前方还在回消息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晚晚。”
江晚看过去。
“这两天都呆在这儿,”他拇指点在屏幕上,没抬头,“别让我找不到你。”
他语声很温和,但江晚却听懂了意思。
他并没有锁她,而是跟她讲让她自觉呆在这里。
江晚手插在睡袍的口袋,拖鞋搓了搓地:“我也没地方跑。”
“嗯,”裴行初视线从屏幕上抬起,看过来,眸色柔和,很认真,“别让我担心。”
虽然两个人还没有说明白。
江晚也没有同意他说的,就这么再一起,但眼下还是垂眼点点头。
再接着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趿拉着拖鞋往餐厅去。
裴行初这电话一打就打到了晚上十点多,期间下楼拿过一次电脑。
他确实很忙,但忙得有条不紊。
让江晚疑惑的是,中间她貌似还听到了裴行初打给窦亭樾。
不过交谈还是不那么愉快。
裴行初打定了主意不给她手机
江晚无事可做。
吃完饭看了会儿电视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也暗叹自己心大,这时候还能睡着。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屋子有裴行初在。
江晚就这么在酒店过了两天吃完睡,睡完吃偶偶看看电视的米虫日子,直到第三天下午宋芙来了。
裴行初有事出门,不在。
宋芙是来给她送东西的。
进门时大包小包的放在地上:“裴行初让拿给你的。”
江晚盯着东西“哦”了一声。
吃饭时江晚忍不住问宋芙外面的情况。
宋芙夹菜的手停住,也奇怪:“风平浪静,什么消息也没传出来。”
“而且那天窦亭樾回去,跟两家人说是因为他的关系订婚宴进行不下去,要暂时放放,”订婚宴那天宋芙也在场,“然后裴行初让我给林阿姨说没订成,你难过,这两你都在我家,心情不好要静静。”
这也是为什么林芝华只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就去了新西兰的原因。
大家都以为是江晚和窦亭樾闹了小矛盾,而订婚宴也只是被暂时搁置。
“窦亭樾说是他的原因?”江晚很疑惑。
“对啊,”宋芙也奇怪,“他为什么这么说?裴行初威胁他了?”
江晚摇摇头,她想起那天两人在山下的谈话。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说了什么。
宋芙夹了块排骨到自己碗里,又问:“你和裴行初到底谁先喜欢的谁?”
她一直对江晚和裴行初怎么在一起的特别好奇,虽然知道是在摩洛哥,但不知道细节。
江晚低头,手蹭了蹭碗,想到摩洛哥的那两次亲吻。
“我吧。”她回答。
毕竟她上高中开始,裴行初就已经对她很冷淡了。
而且严格来讲她和裴行初确实不算在一起。
没人表过白,也没有谁开口扯清楚这个关系,就那么浑浑噩噩,凭着自己对对方那点点而不透的感觉,搅在一起。
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更没有跟对方剖过自己的心路历程。
那些零零星星在伦敦见面的日子,他们都在刻意模糊着从亲人到情侣这个关系的转变。
所以直到现在,江晚都觉得是在自己那次冲动行事后,裴行初才意识到并且接住了她的冲动。
在那之前,裴行初可能对她也有感觉,但应该不多。
“那谁更喜欢谁啊?”宋芙又问。
江晚想了想:“也是我吧。”
所以她才想分手。
她觉得对裴行初更重要的是未来,是明亮轻松的生活,而不是她。
但现在她也不清楚她这种“没我你会过的更好”的想法对不对了。
吃完饭把宋芙送走,江晚呆在客厅又看了部影片。
很文艺的片子。
看到最后让人想要睡过去。
直到傍晚,裴行初才回来。
他的确很忙,一直在处理各种事情,这几天没怎么在酒店呆过。
但江晚不知道他在处理什么。
“吃过饭了?”脱掉外衣扔在沙发上的人问她。
江晚抱腿坐在沙发上,望向他:“没有不怎么饿。”
裴行初看他一眼,拿起茶几上的电话给前台打去了一个,点了餐。
“饭到了你先吃,”裴行初挂断电话,“我在书房,有事找我。”
江晚看到他扯了领带,又摘掉表,往书房的方向去。
思索了两秒,没忍住,在沙发下找了拖鞋,跟过去。
她到的时候时裴行初已经坐在了电脑桌后,听到门口的动静,掀眸扫了她一眼。
江晚在门口站了会儿,还是走进去。
找了办公桌不远的沙发坐下,习惯性地屈腿抱着。
下巴埋在膝盖里,盯着羊毛地毯上的花纹想事情。
不知道想了多久,她抬头目光移过去,舔了舔唇,打算开口。
一直在看电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
在她开口前出声,提醒:“想好了再说。”
“你知道我只接受一种答案。”他说。
裴行初一句话把她想说的再次堵回去。
江晚思考了几秒:“那我能出门吗?”
裴行初把她的手机、证件包括护照都扣了下来。
“让宋芙陪你。”
得到回答,江晚低头,她想宋芙现在八成是裴行初的间谍。
也不知道裴行初要这么扣着她到什么时候。
还没再说两句,外间门铃响了。
江晚以为是酒店的送餐员,拽好衣服,穿了拖鞋往外,慢吞吞地走去开门。
结果打开门,发现是一个她从没想过的客人——窦亭樾。
她愣住。
男人唇角那点伤早就好了,此时一身笔挺的西装外套深棕色的大衣,看起来清隽英挺。
因为太惊讶,江晚一时半会儿没说出来话。
青山脚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再见窦亭樾。
相比她,窦亭樾的眼神丝毫不意外,仿佛就是来找她的。
“一起去吃顿饭?”
江晚还没消化完上个场景,又开始消化这句话。
“我要问问”她习惯性往身后指。
窦亭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那处扫了眼,看到从书房透出的细碎灯光。
他挑眉接话:“裴行初?”
江晚略有点尴尬,但还是干巴巴地点了头:“对。”
面前的男人轻而短促地笑了声。
“你挺怕他。”
没等江晚回答,他掏出烟盒点了下下巴:“去问吧。”
江晚看他一眼,还是感觉奇怪。
她总觉得无论是窦亭樾还是裴行初,都表现得太平和了。
江晚转身往书房走。
走到门口,敲了门。
站在门口迟疑两秒没说话,裴行初抬头看她:“有事?”
“窦亭樾来了。”
男人神色平静,垂眸看回电脑,“说干什么了吗?”
“说找我吃个饭。”
“就吃个饭?”
“嗯”
“去吧。”
裴行初同意得太快,江晚诧异看他。
明明她说想出去逛逛的时候他还说让宋芙跟着。
现在就这样让她跟窦亭樾出去?
裴行初拉开抽屉,把近几天都没开机的那个手机给她。
“有事再开机,没事就别看了。”
他点了下键盘,最后叮嘱了一句:“吃完饭就回来,别让我找不到你。”
江晚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会儿,点点头。
回房间换了衣服,跟着窦亭樾出了门。
窦亭樾带她去了离得不远的一家餐厅。
饭中聊了点不痛不痒的话题。
但江晚直觉这并不是窦亭樾想跟她说的。
一顿饭不紧不慢地吃完。
车再次开到酒店楼下,窦亭樾找了个远一点的地方停下。
车子熄火,钥匙拔下扔在中控台上,问了句:“在一起了?”
江晚一愣,听出来意思,摇摇头:“还没有。”
窦亭樾笑了,抬眼透过前车窗看向远方:“想着也是。”
见江晚看过来,他解释。
“不然刚开门你不会是那个表情。”
“裴行初不行啊。”他笑道。
夜里静,车里更静,很适合谈事情。
江晚垂眼,抚了抚外衣上的绒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窦亭樾回:“看魔术那天之前。”
江晚点头。
想到了。
那段时间有感觉他说的话很有针对性。
“没别的想问了?”窦亭樾缓声。
江晚踌躇了一下:“宋芙说那天回去你说是你的原因要暂缓订婚……?”
窦亭樾知道她会问这个,沉默了两秒。
轻笑:“裴行初没告诉你,我被他威胁了?”
“什么?”
“那天在青山脚。”
窦亭樾知道生意上的事江晚听不懂,所以只粗略的说了两句。
“他卡掉了我家在集团的一些项目,威胁我,让我在家族站不住脚。”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一样可以把你们的事情捅出去,让他面临同样的境况。”
“然后呢?”江晚眉轻拧。
“然后,”驾驶座的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手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转过来看江晚,“他说他不怕。”
“但我怕,”窦亭樾笑,“所以我谈判失败了。”
人一旦什么都能豁出去,就没什么能威胁道他。
默了两秒。
江晚又问:“那现在呢?”
“我答应了,所以现在相安无事。”
窦亭樾话音落,车内陷入安静。
风从未关严的车窗吹进来,带着夜晚的寂静和旷然。
良久的沉默后。
窦亭樾伸手碰了下中控台上的钥匙,再次出声:“江晚,我今天来是想最后问你一次还想不想跟我结婚。”
他笑了笑,很平静的:“想的话我就再努努力,和裴行初碰一碰。”
“我承认我没有裴行初那么喜欢你,他,”他顿了下,浅声,“我比不过,但你生病那天是个误会,我是想好好跟你过的。”
他那天去是因为一个重要的生意,去之前并不知道那位前女友也在。
扶人也是凑巧。
不过确实是他的问题,没注意避嫌。
最近天气好,夜里也没有那么凉。
车里暖和,夜深了,这么坐着,有种温暖的安逸。
许久后。
江晚轻轻摇了下头。
她声音低缓。
“算了。”
窦亭樾没有细说,但江晚大概听懂了。
裴行初为了让窦亭樾退这个婚,而且让错不落在她身上,貌似做了很多事。
她想,或许她那个“分手为他好”的想法真的错了。
江晚的答案在窦亭樾的预料内。
可能人总是很贱。
越得不到就越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不过话已至此,这次算是真的谈完了。
窦亭樾拿了扔在前面的钥匙,重新启动车。
看到江晚开车门时随口道了句:“还挺遗憾,好不容易碰到个我真心喜欢的。”
江晚回头看他,他把她落下的包扔过去。
好笑:“你这个表情干什么,我又没说只喜欢你一个。”
江晚松了口气,她就知道窦亭樾嘴里也没几句认真话。
下了车。
身旁的车子启动前,江晚弯身,扶着窗框问了车里人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问一下我父母,还有我家”
江晚的话只起了个头,但窦亭樾知道她想问什么。
不过他没回答,而是先问了另一件事。
“你什么时候和裴行初说清楚,不想在一起的?”
“一个多月前。”江晚回答。
裴友山二次手术那天,在医院。
窦亭樾手从档位上滑下来,略微凝神,思考了下时间。
之后再次淡声笑了下:“但他可能并没有放弃。”
江晚眼神带了疑惑,显然不太明白。
窦亭樾扫了下她身后的灯柱,目光落回来。
“一个多月的时间,裴家集团内部的股份顺利完成转移,他在一众长辈里站住脚,然后用两年前自己在国外创业的钱填了三房的窟窿,把华田也买了回来。”
“还抽空卡了我家的合作,让我把错担下来。”窦亭樾轻哂。
江晚呼吸微滞,明白了这其中意思。
“还有除了你爸妈不知道你们的事情外,订婚宴当天的事也没有任何外泄,媒体和公关应该也是早就联系好的。”
夜风静,男人的话一字一句都很清晰。
窦亭樾手搭回档位,语音微嘲。
“他应该是提前做好了所有准备,只要你回头,就带你离开。”
江晚扶在车窗的手稍稍收紧。
但他等到了最后。
飞机起飞的前一秒,她都没有反悔。
所以只能他自己来了。
作者有话说:
马上了马上了/我加班加点的接着写/虽然没加更,但我挺肥是不是/发个红包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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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 01.02日一更
◎“你过来,在你耳边说”◎
窦亭樾的车已经开出去了很久, 从前方小道往右拐出去,看不见了影子。
但江晚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所以妈妈没有很着急地找她, 所以宋芙说外面风平浪静。
那些她害怕的,担心的,那天在医院她说的每一句他都听在了耳朵里。
提前都摆平了。
江晚身上穿着宽大的黑色毛绒外套。
她两手插在口袋,小半张脸埋在外套的立领。
眼睛酸酸的。
最近一段时间,她情绪就没有太平静过,很经常的激动或者哭。
所以这会儿, 即使心绪这样波动, 她也习以为常了。
风凉, 泪落下来就会在侧颊被刮干。
她提了提领子上的拉链, 转身快步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一口气上到二十八楼, 走到尽头的房间刷卡进去。
刚进门就看到穿戴整齐,从卧室出来进到书房的人。
江晚看到他身上的衣服, 追过去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裴行初今晚要去清江,明天下午的飞机飞荆北,在荆北转机去新西兰。
晚上十一点起飞,这会儿刚九点。
江晚对他的行程一点都不了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去清江有事。”
裴行初带着她走进书房,松开她的手,绕到桌后拿电脑。
江晚情绪有点激动, 她两步跨过去:“能能带我一起去吗?”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她说。
她其实还没有完全整理好思路,但她觉得他们之间还可以再谈谈。
但裴行初现在走
“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江晚看着桌后的人又问了一遍。
她本就不是会隐藏情绪的人。
裴行初偏头看她一眼, 目光落回电脑时笑了一声:“窦亭樾跟你说什么了?”
江晚着急, 讲出的话颠三倒四, 说着说着, 因为难受还带了鼻音:“他都告诉我了,公司,订婚宴,还有媒体公关我不知道,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些”
桌后的人懒懒散散地哦了一声:“那他还做了件好事。”
裴行初把电脑装好,从桌后绕出来。
江晚一步侧过去拦住他,还是那句话:“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哥哥,我们谈谈吧,”江晚抓着裴行初的袖子仰头看他,眼睛里噙着泪,“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关于现在,关于以前,还有可能要一起面对的未来。
她站直也只到裴行初的下巴,这个角度,让他被迫低头看她。
因为有泪,屋子里的灯光掉进她的眼睛,晶亮亮的。
裴行初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不可以,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你等我回来?”他说。
等他从新西兰回来。
江晚眼睛蒙了层水雾,不解且执著地望着他。
眼神太真挚,也太专注。
裴行初放下手里的东西,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很轻地叹了口气之后,微微染了笑说。
“别这么看着我。”
他低头,依旧是捂着她眼睛的姿势,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
“等我回来。”
这就是没有商量的可能。
江晚手扯着他外套的侧面,声音染了委屈:“真的不能带我一起吗?”
裴行初想了想林芝华可能的态度。
“你可能会添乱。”他口吻轻松。
松开她,重新拿起桌面上的电脑。
一句话,让江晚没再固执地要跟他走。
她往旁边让了让,看裴行初把东西装好,又去拎墙边的行李箱。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裴行初觉得她现在像条软趴趴的小尾巴。
他把抽屉里她的证件,家里钥匙都还给她。
算了下时间:“顺利的话一个星期内。”
“在这里呆闷了可以喊宋芙来陪你,你们两个也可以出去玩。”
“需要什么跟张瑞讲,”裴行初走过来手从她的后脑滑过去,“我很快,三五天。”
江晚有点郁闷,但还是点点头。
她不想耽误他的正事。
反正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说清楚。
裴行初当天晚上走之后,江晚没再住酒店,而是搬回了家。
外面再舒服,也不如家里好。
第二天中午宋芙过来家里吃饭,一同来的还有周扬。
他来帮裴行初找东西,正赶上饭点,从楼上书房下来,厚脸皮地留下蹭了饭。
江晚心里挂念着裴行初的归期,胃口一般,饭吃得不多,起身去厨房拿了碟桂花糕回来。
等糕点加热时,感觉小腹有点痛,算了算时间,还有两天姨妈造访。
家里的中药喝完了,跟刘妈讲了一声,问她能不能帮忙煮点杏仁姜茶。
端着糕点再走回时,看到周扬正情绪高昂地侃天侃地,宋芙则明显一脸尴尬地在应付他。
江晚望向宋芙,眼神问她“怎么了”,宋芙拿手机给她发消息。
宋芙:[在说订婚宴那天的事。]
宋芙:[骂窦亭樾是渣男。]
窦亭樾提了退婚,所以不知情人士——比如周扬,都以为这个故事是浪荡公子哥负了小白兔。
“也就是裴行初跟你不亲不帮你出头,有人敢对我妹妹这样,你看我不揍死他!”周扬开始口出狂言。
宋芙看江晚一眼,江晚干巴巴地笑了下。
心里有点对不起被蒙在鼓里的周扬。
宋芙:[刚周扬还骂裴行初了,说他一直都当家里没你这个妹妹。]
宋芙:[还说你们两个关系不好。]
江晚回忆了一下她高中那两年,裴行初对她冷淡的态度。
那时候裴行初不跟她讲话,她就也不敢跟他说。
好像关系是挺一般的。
宋芙:[?]
宋芙:[别不是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故意疏远的吧。]
宋芙这句没带主语,江晚下意识以为她在说自己。
她没有要故意疏远,只是不知道怎么跟裴行初讲话。
江晚:[没有。]
周扬真是少根弦,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人在互相发消息。
“裴行初性子太怪了,以前还能一起打打游戏打打球,后来高中往后再叫他他都不怎么去,无欲无求的,说都没意思。”
宋芙“啊?”了一声:“就没点爱好?”
“学习吧,”周扬无语,“没事爱看看手机。”
江晚应了一声,也说裴行初大学那两年,偶尔回家确实没见他课外活动有多丰富,很多时候家里人说话,就见他坐在旁边划手机。
“刷新闻?”宋芙问。
周扬皱皱眉:“也不是有次我凑过去看,好像在看微信。”
“但也没有给谁发消息,像在看谁的头像,我见他把图片放大缩小过。”
周扬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也觉得奇怪。
裴行初的动作是挺像翻新闻的,但他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界面没动过,一直停在微信。
问裴行初是不是找女朋友了,裴行初说他傻逼。
说话间,刘妈已经煮好了姜茶端过来。
刘妈笑着给他们分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家里一个个都喜欢喝这个,前两个月你哥还喊我给他煮。”
“裴行初?”周扬咧嘴笑,“错了吧刘妈,他既不喜欢杏仁又不喜欢姜。”
刘妈一拍腿:“我怎么可能记错,这么多年了,他老说喜欢我从老家带过来的苦杏仁。”
“他大一那年有次回来,大晚上问我能不能煮,阿晚那时候正好身体不舒服,”周扬一个男人,刘妈没说太清楚,“我还多给阿晚送上去了两碗。”
江晚不是原发性痛经,是后来的,从初二初三开始,后面每次经期都不舒服。
但那时候林芝华经常不在,她脸皮薄,也不知道跟谁说。
都是自己买止痛药吃。
高一那会儿有次半夜下来煮水,被裴行初看到过。
想到这里,江晚忽然又想起周扬刚刚说的。
在那之前,确实没印象裴行初喜欢喝姜茶。
不过后来,他经常喊刘妈煮。
可是那个时候那时候他明明不太理她。
像是突然触到了什么秘密,江晚去拿汤碗的手都在抖,她仿佛要抽丝剥缕地看清楚什么。
还有头像
短暂的怔楞后,她放下手里的姜茶,慌乱地去拿自己的手机。
她动作太快,宋芙迷茫地看着她:“怎么了?”
江晚没听见,只是点开屏幕,翻进微信确定着。
她的头像之前是全家福,从高中开始换成了她自己的照片。
得奖时的,或者出去旅行,朋友帮忙拍的。
她换头像的频率很低,但一直是她的照片。
裴行初是会时不时地翻手机,这实在是他太习惯性的举动,所以一旦有目的性地去回忆,会很轻易能想起他的变化。
就比如江晚现在去想,能回想起和裴行初在一起的那半年多,包括前一段他们“和好”的那两个月,他很少做过这个动作。
如果,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还有什么。
江晚攥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已经发白。
还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
高三他扔给自己的那几本明显是重新些过的笔记;那两年她偶尔给他的电话,无论是多晚,他都有接;阁楼一直没断过的影碟和漫画书
都是在她高中,她以为他不太喜欢自己的那几年。
还有她大一在伦敦,隔壁院有个同学说裴行初托自己照顾她。
她以为只是那个同学随口讲的
江晚愣神了太久,就连周扬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阿晚,你怎么了?”
“阿晚?”周扬也喊她。
江晚努力压下自己的震惊,颤着手去抓周扬的衣袖,问出了那个她一直没敢问的问题:“我哥大学的时候有没有谈过恋爱?”
她一直不知道,也没敢问过,怕知道了自己难过。
“没啊,”周扬说,“我都以为他要跟女的绝缘了,问他他说家里有个妹妹已经够烦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他女朋友的事,他要提你。”
“而且都说好出国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留到淮大了,说要照顾家里。”
“你家能有什么让他照顾的,”周扬吐槽起来没完,“你爸妈他管不着,你他又不管。”
周扬嗡嗡的声音响在江晚耳边,而她几乎已经能确定了
她一直以为是她先开始的,也是她更喜欢。
所以即使不在一起,他也能更容易走出去。
“我不吃了,”她声音还在抖,“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宋芙诧异:“不吃了?”
江晚打开手机去翻张瑞的电话。
裴行初有好几个助理,带走的是另外两个,张瑞是生活助理,被他留下来照看江晚。
信息发出去很快得到回复。
张瑞:[老板下午1:25——4:38清江飞荆北,晚上六点从荆北直飞新西兰]
新西兰?
为什么要去新西兰?
“我哥要去新西兰,”江晚抬头,因为着急,语声带了哭腔,“我要去荆北。”
周扬没听懂,拦住她:“你别急,怎么回事,他去新西兰跟你去荆北有什么关系?”
“有啊,有关系”
江晚看了眼时间,推开碗转身就往楼上去,收拾东西。
他去新西兰一定是要给妈妈说。
所以才让她等他回来。
他已经把外面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现在只剩爸妈了。
他把她藏在后面,要自己去跟林芝华讲。
江晚扶着栏杆快步上楼。
另一只手抓在心口的位置,几乎是凝滞的呼吸。
可是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错事,为什么要让他自己承担。
爸妈这里,至少要他们一起面对。
江晚一边打电话给张瑞让他帮忙订机票,一边火速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背了个很大的托特包从楼上跑下来——她甚至来不及收拾行李。
已经过了一点一刻,她打裴行初的电话打不通,不确定是不是已经上了飞机。
宋芙等在一楼楼梯口,虽然不清楚情况,但看江晚着急的样子,也没啰嗦,只是问她钱和证件有没有带好,让她有事随时跟自己联系。
江晚点头就跑了出去。
淮洲比清江离荆北近得多,坐两点半的飞机,能比裴行初那班还早二十分钟到。
但天不遂人愿,飞机晚点,江晚坐得这趟航班,晚了半个小时起飞。
中间因为为军机让道,清淮上空清空域,迫降停了一个小时。
等她的飞机落地荆北已经过了五点半。
她一下飞机就冲出去,拨裴行初的电话,可是无论怎么都打不通。
她在机场大厅一边找一边拨号码。
但那端的机械女音听到她崩溃。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中央,无措地去看电子大屏上的时间。
已经将近六点。
她不知道裴行初是不是已经上了去新西兰的飞机。
虽然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事,但江晚还是好难过。
她无措停住脚,又无措得伸手抹自己脸上的泪。
他在这段感情里付出了太多。
她都不知道,还推开了他那么多次。
至少给她一次机会,让她不要站在他身后。
手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电显示。
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江晚压抑着心里的难受,接起来。
“跑那么快干什么,”清懒的男声。“喊你你都听不见。”
听到裴行初的声音,江晚瞬间抬头,她视线焦急地乱扫,想在这个满是人的机场大厅找到她最想看的那个。
“你往右转身。”
江晚慌乱到第一次扭身扭成了左侧。
当转对方向,终于看到那个十几米外那个身影时,江晚再也忍不住,泪汹涌而出。
“你没有上飞机?”她哽咽着,望着那处。
人来人往的机场。
他穿灰色风衣,在人群中高挺落拓。
裴行初笑,轻缓的语音从话筒传出来:“宋芙说你来找我了。”
“怎么是这个手机号,我不认识“
“助理的。”
“你飞机晚点了一个多小时,我打你电话把手机打没电了。”他温声解释。
江晚轻轻吸气,因为哭,声音一停一顿。
几秒后——
“我想和你一起去见妈妈。”
“嗯。”
“还有我跟窦亭樾说清楚了,不结婚了,我跟谁都不结了。”
对面男人低笑:“嗯。”
“不哭了,过来抱抱。”那侧的人轻声哄她。
江晚遥遥盯住他。
他含笑看着她。
眉眼是一贯的疏懒,却带着微不可见的温柔。
她往前迈了半步,哭哑的嗓音——
“还有,哥哥,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
“那你呢?”
“我也是。”
江晚吸了吸鼻子:“也是?”
停顿安静了半秒,浅声笑:“你过来,在你耳边说。”
作者有话说:
二更晚上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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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 01.02日二更
◎“小蛋糕。”◎
电话没有挂断, 裴行初在她跑过来的那瞬间,先一步抬了手臂抱住她。
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江晚在扎进他怀里的一瞬间, 被巨大的温暖包裹。
人在难过的时候会想哭,在被巨大的欣喜砸中,和在劫后重生时一样。
但江晚觉得,现在这一刻,对她来说是这三点交织的总和。
她紧紧揽住他的腰,哽噎着断断续续:“你是不是在很早之前, 我以为是我先姜茶, 还有你总看手机, 跟妈妈说不想出国了”
男人貌似有点诧异她发现了这些。
抬手帮她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哭湿的头发拨开。
他声音低低的, 轻笑:“被发现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江晚哭着说。
裴行初手指捻着她的头发, 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调侃:“让我怎么说,说我对我单纯的妹妹起了邪念?”
他刻意轻松的语调。
她却笑不出来。
他那时候肯定很痛苦。
比她还痛苦。
江晚情绪翻涌, 又有很多话想讲,絮絮叨叨的,边哭边说,被裴行初从机场带出来下到停车场时,头还是蒙的。
车门打开,裴行初坐进去,拉住想往另一侧绕的人, 直接抱了过来。
被抱坐在他身上,江晚像怎么抱都抱不够似的, 扭身再次钻进他怀里。
哭累了就接着讲话, 说到难受的地方又开始哭。
反反复复的讲, 说自己这次不会再变了。
这么几年压在心里的那点事, 终于得到释放,怎么忍都忍不住。
她嗓子哑着,眼睛也肿起来,红得不能再红。
裴行初垂眸看着她,摸摸她的脸,低头吻她的眼睛。
起身离开时,含混的笑:“不哭了。”
“为什么?”
“会想亲你。”
车里空间大,但冬天穿得后,驾驶位这样坐两个人还是略显拥挤。
江晚还是那个江晚。
会勇敢地说我喜欢你,但也还会在听到这种话时脸红。
她视线撇开,忽然觉得这么被抱着,车里的空气干燥而热。
棉服的两襟敞着,里面是一个衬衫领的黑色线衣。
“这么说就不哭了,”抱着她的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嘴唇,“怕我亲你啊?”
“没有怕”她鼻子上还挂着泪。
他拇指从她柔.软的下唇蹭过,微凉的触感。
明明只是嘴唇,然而这凉气却像触到了别的地方一般,江晚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手指还勾在裴行初的衬衣上,后背抵着方向盘,和他之间的距离不到两拳,他低低头,唇就能贴到她的脖子。
她是这样想的,下一秒就这样被对待了。
从侧颈辗转到唇,再从唇辗转往下。
她被压在座位里,吻到几近喘不上气。
棉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臂弯滑下去,掉落在车座底,但并没有人有闲暇管它。
她穿着淡蓝色的紧身牛仔裤。
她被托着腰,两腿跪.在他的身体两侧。
黑色线衣的扣子从最上面那颗开到胸.前的第三颗。
皮肤白的人总是穿黑色更好看些。
裴行初目光落在她露出的脖.颈时,是这样想的。
车停在单独vip的车位,这地方本就没什么车,这位置又是死角。
江晚背对前车窗,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只是亲了亲,她就像熟透了一样。
知道她接受程度低,这种青天白日的,在车里亲亲脖子,她就能羞得像只虾米。
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个不。
即使她并不知道他会做到哪种程度。
乖得不像样子。
裴行初手从她衣服里抽.出来,咽了下嗓子,帮她把扣子重新扣好。
甚至拉了拉最上面的地方,遮住那一小块露出的痕迹。
江晚睁开眼睛,眨了眨,有点懵。
望着他的眼睛不由的带了困惑。
裴行初看到她的眼神,沙着声音:“怎么,还想亲?”
江晚连忙摇头,哭过后的嗓音又软又哑:“不,不是。”
否认完像是觉得自己这样拒绝的话会伤人,又红着脸说了个“也不是不想”。
颠三倒四,软趴趴的样子,让人很难控制住不再下唇。
“嗯,那也不亲了。”
裴行初的拇指再次蹭了她的唇角,抹掉水渍。
江晚脑子迷糊,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重新蓄了泪。
裴行初看得好笑,抽了纸帮她抹掉。
一边擦一边低声哄着:“不哭了。”
“晚上有你哭的。”他说
因为江晚来,裴行初去新西兰的行程被迫中断。
她想和他一起面对。
他同意了。
车停到荆北一处酒店。
裴行初从车上下来,把钥匙递给等在一侧的泊车员,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副驾上的人推门下车,走过来,牵住他的手。
思绪微不可见的一顿,裴行初反手把她的手握紧,才把话接着对泊车员说下去。
周围人来来往往,不断有人从身边走过。
但他们明目张胆地牵着对方的手。
察觉到裴行初握自己的动作,江晚再次侧了侧身,往他身边靠了靠。
裴行初松开她的手,揽住她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
江晚觉得自己的病大概还没好,这样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她竟然又有点想哭。
临时改变行程,裴行初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把江晚带进房间,接了两个电话,出去了一趟。
江晚在客厅坐了会儿,看了眼时间,打算先去浴室冲个澡。
从中午开始,忙乱到现在,猛然放松下来,人又困又累。
泡澡的时候在浴缸里睡着了,再醒,已经是晚上八点。
穿好衣服吹了头发,从浴室出来,刚好听到门响。
她正好走到床沿,没动,过了几秒,外间有打包袋在桌面放下,塑料摩擦的声音。
再接着是轻沉的脚步声。
几秒后,卧室的门被推开。
裴行初身上穿着哑白色的衬衣,鼻骨上架着眼镜。
他单手撑着门框看她:“出来把饭吃了。”
江晚没穿酒店的浴袍,而是穿了自己带过来的睡衣。
白色的小吊带和短裤,除了这层衣服外,什么都没穿。
她一手还拿着毛巾,蹭掉自己鬓角的水。
可能是因为哭过,也可能是因为刚在热气被熏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
眼眶里还挂着若有似无的水雾。
江晚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放了毛巾,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抱住了裴行初。
裴行初低头看过去。
他身上还带着在外面染上的凉气。
和刚洗过热水澡的江晚形成鲜明对比。
她像一个刚从蒸屉里拿出来的糯米团子,白白的,软趴趴的,还带着热气。
裴行初拉了下她的手臂:“先去把饭吃了。”
已经八点了。
她应该还饿着。
江晚摇摇头,收紧手臂,阻拦了男人想带她出去的动作。
从刚刚裴行初手触到她的胳膊,就没在离开。
可能是男女构造不同。
女生的身体貌似先天比男性更软一点。
骨头细,胳膊也细,软软的,很好捏。
裴行初拎起她的胳膊垂首看她。
“不想吃饭?”
她闭上眼睛,睫毛颤了颤。
他弯身,唇贴在她耳边:“那你想干什么?”
裴行初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说出这句时,抱着他的人再次轻.颤。
但她手没松开,依旧环在他的腰上。
几秒后。
裴行初托着她的腿把她抱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江晚下意识两腿夹住他的腰。
意识到去的方向是浴室,江晚头埋在他的颈窝,低低的说了句:“我洗过了”
裴行初拍拍她的腿根,清沉的声线染了丝说不清的磁性:“陪我再洗一遍。”
“……对了,”江晚忽然想起来,“蛋糕,我刚刚要了蛋糕。”
她洗澡前饿了,打电话到前台,要了红酒和蛋糕。
蛋糕的内芯是草莓冰激凌。
“不吃会化掉”她低声喃喃。
抱着她的人步子停住。
微顿之后,换了个方向,往卧室外走。
“必须要吃?”问她。
此时被抱着的人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危险。
她脑袋蹭着他的侧颈,很诚实地点点头:“对”
主动的下场就是江晚依然很害羞,头一直藏在裴行初的肩窝。
从卧室出来,裴行初随手把空调的温度再升高了些。
人被放在餐桌上时,一旁的座椅上被扔了一块白色布料。
他站在桌前,垂眼看着坐在桌子上的她。
“冷吗?”他问她。
温度开得足够高。
而江晚也确实再次如实回答。
她往裴行初怀里更深的缩。
这次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乖女孩儿。
有时候也不需要这么诚实。
手腕被压在桌面上,被迫仰起头和他接吻。
被他扶着侧颈,箍住后脑。
手无意识地往后摆,碰到了桌面上的蛋糕。
手腕蹭到了奶油。
白皙的奶油挂在同样白.嫩的皮肤上。
裴行初松开她,刮掉她手腕上的奶油蹭到了别的地方。
江晚被冰了一下,再次闭上眼睛。
然而再接着,又是另外一处。
冰冰凉凉的,触在刚冲过热水的皮肤上。
她手反扶着桌沿,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
跟他商量:“太,太亮了可不可以关灯?”
他摸摸她的脸:“不行。”
“可是”她羞.耻到几乎不知道怎么说话。
头很深的埋着,闭着双眼,不敢看自己,也不敢看他。
等到奶油再次点到一处时,江晚控制不住地出了声。
“不不要这里。”
“那要哪里?”身前的人低沉的声线,笑着问她。
江晚慌乱地摇头。
“哥哥”她不安地叫。
裴行初拎着她的手指沾了沾那蛋糕上的奶油。
然后把她的手放在她自己的肩膀上:“要哪里,你自己涂?”
“你不是说要吃蛋糕?”
江晚还是摇头,眼都开始泛红。
手被反着压下去,吻再次落下来。
客厅光线明亮。
良久之后。
裴行初托着她的身体把她再次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喑哑的嗓音:“去洗掉吗,小蛋糕?”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哈哈哈/么么/好像也没写什么/谁让我们在晋江/好清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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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 01.03提前更
◎他堂而皇之的接受她的道歉◎
蛋糕的内芯是草莓冰激凌。
奥地利一家很有名的蛋糕品牌, 给这家酒店做直接的供应商。
无论从样子还是口味,都一顶一的好。
江晚不知道裴行初是怎么做到在刚刚那个时候,还能跟她讨论这蛋糕的味道的。
裴行初说了什么?
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这蛋糕的味道她没怎么尝到。
被这样抱着往浴室走, 不太舒服,江晚下意识扭动了一下身体。
裴行初托着她腿的手松下来,扬手拍了拍她尾骨下方,笑得很混,声音微哑:“动什么?”
江晚摇摇头,发梢带水搭在肩颈和后脊, 有一缕飘在前侧, 粘了点奶油。
裴行初低头, 在她脖子上亲了亲。
江晚身上那条奶白色的短裤还在。
裴行初一只手托在短裤边沿的地方, 勾了她细细的两臂搭在自己脖颈。
江晚借着这个姿势垂首埋头。
裴行初垂眼, 目光落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
她发丝柔软,像圣诞树上的毛绒球。
江晚人被放在洗手台上时, 不得已又想起十几分钟前,在餐厅。
奶油蹭过的地方,还有温热的吻,其实并没有吻太多处,但她还是有些受不住。
男人把她放下,转身要离开。
黑暗中,江晚耳朵发烫, 慌忙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裴行初没回答,只是把她拉住自己的手拿下来。
半分钟后, 返回餐厅拿东西的人走回来。
嘶啦一下, 微弱的电流声后, 橙黄色的光线洒下来。
江晚两只手臂下意识抬起, 环抱住自己。
同时看到走进来的人手上的东西——那碟蛋糕和已经开了瓶的红酒。
蛋糕上有一颗很鲜艳的草莓。
江晚觉得点这个蛋糕是今天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为什么还要把东西拿过来
还有红酒。
她想打商量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人已经走近,把东西放在了她旁边。
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她坐在裴行初铺好的垫子上,背对洗漱镜。
走到她身前的男人,目光带些审视,透过镜子看了眼她漂亮的肩胛骨。
江晚扫了下身旁的东西。
三好宝宝语音艰涩,不明所以地问:“不是说洗掉吗?”
裴行初笑了下,声音带些烟熏的沙哑好听:“但发现好像还没有涂满。”
手指碰了碰女孩儿可爱的肚.脐。
她下意识想往后缩。
被勒令禁止。
“别动。”
语音温柔,却不容置疑的强势。
江晚动作滞住,真的没有再动。
裴行初的视线透过薄薄的镜片落在她身上。
看她睫毛,眼睑
可能是错过了几年她的成长。
所以总想多看她几眼。
看清楚她的每一丝每一毫,看清这个时候她的每个神情。
拇指还按在她的肚脐,低头咬上她的唇。
手托在她的后腰,让她被迫仰头。
他吻得缓而深。
几下之后,江晚呼吸不上来,抬手揪住他的衬衣。
发丝被汗浸湿,她缩在他怀里,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她一直都这个样子,很少说“不”字,被逼急了,也只会低着声音轻轻缓缓地商量,问可不可以休息一会儿。
“想喝酒吗?”裴行初抵着她的额头,沙着声线,低声问她。
江晚睁开眼,迟缓了两秒后,点点头。
好久没有过了。
还是需要用酒精麻痹一下大脑,才放得开。
红酒倒进杯子里,身前人捏着杯子喝了一口,再托着她的下颚吻下来
江晚没想到是这样的喝。
吞咽不及,没咽下去的酒液顺着唇角留下来。
深红色的酒渍,混着淡白的的奶油。
那个奶白色的短裤也染了暗红色的酒。
“可不可以洗掉”被吻到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人,弱着声音商量。
裴行初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衣领处,哑声:“你表现好得话。”
没多久,裴行初抄着她的膝弯把人抱起来。
做了干湿分离的浴室,最里面才是淋浴间。
人被放下,光.脚踩在冰凉且湿的地面。
裴行初开了热水浇在她的脚下。
他依然穿戴整齐,只是衬衣的前襟被解开了几颗扣子。
热水不断从花洒喷出,雾气升起来时,淋浴间淡白色的的磨砂玻璃上有浅浅的指.印。
细白的手指按在上面,偶尔蜷起或着舒展,再到最后紧紧握成拳头。
比她大很多的手从后捏住她细细的腕子。
再接着上移,手指从后插.进她的手指缝隙,和她十指交握。
握得很用力,扣着她的手,指骨的骨节突出来。
有很轻,却时有若无的抽泣声。
再接着是很低的,哄人的男声。
清冷低沉的声线,因为沾了淋浴间的热气,听起来没再那么冷。
哭.声在这个时候像催化剂。
落在裴行初的耳朵里,格外好听。
更何况,这是江晚在哭。
浴室的水流了将近两个小时。
江晚是被抱出来的。
坐在梳妆台前被吹头发时,脑袋点着差点睡着。
她太乖了,也太好骗,让有些人不知道节.制。
第二次点着下巴要睡过去时,江晚拉了拉身后的人,问他要不要坐下帮自己吹。
裴行初手从她搭垂的发丝穿过去。
问她,那她坐哪里。
江晚还没回答,被已经坐下的裴行初拉坐在自己身上。
淡蓝色的圆形软凳。
他穿着酒店提供的灰色睡袍,头发半湿,还没来得及吹干。
而江晚身上则是和他同样的款式,只不过是月白色。
腰带系得紧,显得她腰身盈盈一握。
他握着她的腰,让她面对自己坐在他身上,右手晃着吹风机,帮她把最后一缕头发吹干。
她脑袋垂着,搭在他肩窝。
软凳矮,江晚并没有完全坐下,而是一只手撑着他的肩膀,另外一只脚点地用着力。
吹风机放下时,江晚想起身,却被裴行初压着尾骨往下按了按。
女孩儿一瞬间缩身,有点怕的样子。
“太晚该睡了”
她提了下几乎盖上的眼皮,软声提醒他。
裴行初伸手把梳妆台上的灯拧得更亮了一下。
借着光仔细打量她。
他浅声:“我还不困。”
“不困你可以……”江晚看着他,艰难建议,“工作。”
裴行初手搭在她后腰,唇角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晚上抱我的时候怎么不让我去工作?”
“会吗?”他把她压到正确的位置,很好心的问了一句。
江晚快哭了,扶着他的肩膀摇摇头。
其实那时他们在伦敦见的时间也不多。
裴行初很忙,每个月只能抽空去上一两次,每次留的时间也不长。
经常碰上她姨妈。
没碰上的时候也来不了太多次。
“相安无事”、“平安度过”的次数比较多。
但今天。
时隔太久,又是她主动的。
刚浴室的肯定远远不够。
“真的不会?”他又问了一遍。
江晚以为他要放过自己,很认真地再次抬头:“真的不会”
江晚不清楚为什么要翻来覆去的问这个问题。
她紧紧攥着裴行初肩膀的布料。
略有些滑的面料,从她掌心蹭过去。
江晚在这时候还有心思去想。
这家酒店提供的睡衣好像很好穿。
裴行初拍拍她的脸,单手撑在身后。
“没事,”他微眯眼,笑着看她,“那就多教你几遍。”
江晚怕得要死,两手连摆:“不用,不用多教……”
他探手从化妆桌上拿下来一枚东西,塞进她手里,包装纸锋利的边角硌在江晚手心,十分明显。
“来,从这个开始训练。”
江晚真的很害羞,平时连看都不敢看。
现在让她给这个穿衣服
她已经怕得不困了。
低头看了看,视线像被烫到似的又去看裴行初。
“哥哥,”她摇头,眼睛里框着泪,“我真的不会。”
女孩儿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但裴行初对强迫人貌似有癖好,伸手拉开化妆台的抽屉,把里面剩下的全部拿出来丢在她怀里。
他语调轻缓,模样疏懒落拓。
“没事,戴不上就一个个试。”
“用完了让前台再送。”
“直到戴好为止。”
实在强势的没道理。
江晚眨了眨眼,强忍着泪,拆开包装,强迫自己盯着看。
她动作不对。
裴行初包着她的手。
教到后面,他不动了,像没事人一样百无聊赖地看着她。
江晚软绵绵地揪着橡胶边沿往下。
裴行初让她用力,她也不懂,就用力,手上没轻没重,把人弄疼了。
男人轻“嘶”一声,笑得很混:“不想用,你也不能把它弄坏吧。”
江晚被吓到,手松开,很惶恐的:“对不起”
“嗯。”裴行初堂而皇之地接受她的道歉,“那你对它好点。”
江晚脸上还是担忧,点点头。
她表情又懵又认真。
裴行初摸摸她的脸,牵着她的手带回来,凑过去,垂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脚踩着地。
女孩儿细细的脚.踝戴了粉金色的脚链,链子一晃一晃,不是很有规律。
男人手垂下,捏着她的脚腕,拇指蹭在那块凸出的骨头上。
这个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作者有话说:
改了百八十遍了/真的没写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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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 01.04日更新
◎“是为了亲你。”◎
昨晚是什么时间睡的江晚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在梳妆台前的最后, 她实在站不住,被裴行初抱起来放在桌子上。
她迷蒙中担心会把桌子弄坏。
单臂撑在她一侧,把她圈在怀里的人混声笑了。
拇指蹭了蹭她的侧颊, 浑不在意的语气调侃,说就她那点重量,还妄想把别人桌子压坏。
他捏了捏某个地方,唇落下时,关照的口吻。
真诚建议:“有这闲心多吃点饭吧。”
“是不是青春期光想我,饭吃少了。”
“为什么这么小?”他很奇怪。
江晚被揶揄得全身发.烫。
使了力气去扒他的手。
偏偏有人是真的不要脸。
出声疑惑:“都找不到。”
江晚抽了抽鼻子, 因为身体内yong上顶feng的“快乐”, 也因为被调侃羞愧。
她又羞又恼, 从下午见到他开始第一次反击。
捂着身体往后躲。
因为有鼻音, 声音听起来非常委屈。
“你不喜欢算了。”
“谁说不喜欢了?”裴行初拖着她的脚腕把她拽回来, 指腹拨过那个地方的最前duan,“仔细找也能找到”。
江晚崩溃了。
哪里有这样描述的?
她手抵着他的前胸推他, 这回是真哭了:“你再嫌弃?”
抽哒哒的,说两个字就要吸下鼻子哽一下。
眼睛里的泪滑下来,挂到鼻尖。
眼眸晶莹,蒙着水汽,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拢在她身上的人手指蹭过她的眼尾,终于被唤起了点残存的善念。
他低头凑近她的耳朵,一边亲她一边哑声喊宝贝。
摸摸她的脸, 又握着她的腰,指腹揉她的肚.脐。
低低的笑音哄她, 说“没有不喜欢, 哪里都喜欢”
第二天醒来是中午。
卧室窗帘拉得严, 厚实的窗帘布阻挡了绝大多数的阳光。
房间昏沉得像是傍晚。
枕头下的手机震了震, 江晚脑子还没清醒,无意识地伸手摸过来,按了接听键。
“你到底去新西兰了吗?”周扬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被人从后拥在怀里,江晚在棉被下,以及他的臂弯里,艰难地转了个身。
脑后发丝凌乱,跟随她的动作缠绕在他的指尖。
手机还在耳朵上,江晚合着眼,对着那端温吞的应了声:“还没去”
“我草?”
那边人克制不住的一声惊讶。
江晚霎时清醒。
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看了眼,身体一抖就要扔出去。
是裴行初的手机。
搂在她腰上的胳膊收紧,把她往怀里压了压,抽走手机接起来。
他翻了个身。
“过两天再去。”沙哑的男声回答对面。
周扬对江晚的声音不敏感,但裴行初的声音,就是打死他他也能听出来。
“我靠??”又是一声。
“你他妈找女人去了???”周扬在那边炸起来,“你不是去新西兰看林姨和裴叔吗?”
江晚已经完全不困了,缩在裴行初怀里仰头盯着他看。
红扑扑的脸蛋藏在凌乱的黑发里。
裴行初合眼平躺,困得要死:“嗯,冲突吗?”
江晚手把着裴行初的胳膊,头往前伸了伸,试图把周扬的话听得更清楚点。
裴行初扫她一下,手从她身下抽出来,习惯性地揉了她的头发。
困顿的声音问那边的周扬:“听出来刚刚是谁了吗?”
江晚瞬时一僵,浑身汗毛立起来。
眼睛像聚光灯一样再次盯紧裴行初。
周扬想说你女朋友我他妈哪知道是谁,又不是我女朋友。
但一琢磨,确实觉得刚刚的声音有点熟悉。
软趴趴的,但有点哑,又有鼻音,像感冒了。
听不出来。
察觉到听筒那侧的人陷入沉思。
江晚撑着床支起身体,一个劲儿的冲裴行初摆手。
与此同时,周扬那边给了回话。
他犹豫地说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
“嗯,”裴行初目光从江晚狂摆的手上移开,对着那侧,“你果然没长脑子。”
“"
周扬总觉得,因为有人在旁边,裴行初这句话文雅了。
他想说的可能是“你果然是个傻逼”。
电话挂断,手机被裴行初扔回床头。
江晚怯弱弱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周扬啊”
“你看他猜得出来吗,”裴行初把她扯回怀里,拉了被子盖住她半个下巴,“你和我手牵手站在他面前,他也只会拍手鼓掌,顶着个傻脸问‘你兄妹两个现在感情变好了?’”
“”
虽然画面很离谱。
但江晚想了想。
好像确实是周扬能干出来的事-
原定飞往新西兰的计划往后推了两天,电话里裴行初跟林芝华说江晚跟他一起过去。
林芝华一直问阿晚心情怎么样,说这破婚不结就不结了,说两条腿的男人哪儿都是。
裴行初打这电话的时候江晚就在旁边。
听到这句,裴行初垂眸盯着身前的女孩儿笑了下。
眼神里有丝意味深长。
手机按了免提,放在一侧的桌子上,勾着江晚的腰把她拉过来,拖着声音回了对面一声“是”,接着低头捏起江晚的下巴亲了两下。
虽然已经准备好了要坦白,但现在边打电话边干这种事,江晚还是不习惯。
她拨开裴行初的手,头埋进他胸前,抱住他的腰。
裴行初拨了拨她的发顶,拿起手机跟那端的林芝华接着对话。
下午三点的飞机,头等舱座位宽敞。
空姐拉上帘子后,江晚往旁边侧了侧身体,还是有点不安。
“我们就直接这样告诉妈妈可以吗?”
裴行初阖眼靠在座椅上,听到她的声音,手伸过去,摸到她的手牵住。
“可以。”
他昨天熬夜处理事情,觉还没补过来,染了困意的嗓音哑哑的。
“我给她约了个全身体检,”男人说,“身体硬朗。”
懒怠总结:“没有被气死的可能。”
江晚:
江晚叹了口气,还是担心。
裴行初没办法,下了飞机当着她的面给林芝华拨去了一个电话。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舟车劳顿。
下机后,温暖湿热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潮湿。
二月的新西兰,是夏天。
“到了?”电话里林芝华道,“直接过来吧,我和你爸都在家。”
周末,裴友山从疗养院回家,住两天。
“阿晚呢?”林芝华又叮嘱,“你带好她。”
夏末,半下午的温度依旧过了二十度。
江晚穿了很薄的线衫,里面纯白的小吊带,下面淡蓝色紧身牛仔裤。
裴行初一只手搭在她的头顶,听到这话手撤下来,捏起她的脸迫使她仰头。
“阿晚想问候你身体情况。”
说完把手机放到她耳边。
手机猛然杵过来,江晚懵了一瞬,接着紧张地揪住裴行初的衣服看他。
她每次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裴行初就更喜欢逗她。
手机放在她的耳侧,垂头注视她看了两秒。
捏上她后颈,低头去吻她的另一只耳朵。
“脖子上的痕迹怎么没遮全?”他气音问她。
江晚倏然低头看,下意识说了句:“没有啊,我早上”
那端的林芝华听到声音:“阿晚?”
江晚一僵,抬眼瞥眯眼笑的男人。
她扎了丸子头,露出线条完美的脖颈。
裴行初接收到她的视线,手按上她后颈的骨头,低声笑。
语气并不是很抱歉地道了声歉:“看错了。”
他从头至尾都是靠着她的另一只耳朵说的。
手机那侧听不到。
江晚收拢心绪,捏着手机转身,从裴行初怀抱离开,回林芝华的话。
被留在身后的男人浅灰色的休闲衬衣,袖子挽在肘间。
布料是轻薄,扣子松散地解在胸前第二颗。
他单臂倚在行李箱上,目光落在前方几米远外女孩儿的背影上。
飞机上随便拧的丸子,后颈垂了几缕没扎上的碎发。
裴行初盯着那处看了会儿,笑了笑。
很奇怪。
他连她不听话的碎发都觉得可爱
惠灵顿近郊的一处花园别墅。
别墅后有一大片农场,临近还有个酒庄。
呆在新西兰的这半年,裴老头准备当个彻头彻尾的田园农夫。
保姆和佣人住在东面的另一栋楼。
中午饭是裴友山和林芝华准备的。
老头在后面农场的鸡棚里摸了几个早上刚下的蛋,说要给裴行初和江晚炒两个家常菜。
这辈子统共没做过几顿饭的裴老头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在晚上六点,端上来了四菜一汤。
分别是——黄瓜炒蛋,西红柿炒蛋,黄瓜炒西红柿,和西红柿炒土豆。
“你们饿吗?”裴友山搓了搓手,也觉得自己表演失败,“要不我再给你们搞两个别的?”
裴友山回头瞅自己的菜篮子。
裴行初坐在长餐桌的西侧,和江晚对面,扫了下裴友山的菜筐,很不给面子:“我不想吃黄瓜炒土豆。”
裴友山老脸挂不住,瞪眼看他。
裴行初冷笑:“马铃薯炒蛋也不想。”
“谢谢了,”他不咸不淡,“你儿子我还想多活几年。”
眼看裴友山眼睛噌噌想往外冒怒火。
江晚斜眼瞥了下两人,在餐桌下踢了踢裴行初的腿,想提醒他别气爸爸。
裴行初一点不加掩饰地扫过去。
江晚:?
林芝华看到裴行初的眼神。
“你看阿晚干什么?”
男人整了下手里的筷子,垂眼夹菜:“她踢我。”
江晚:???
两人说好了等周一裴友山回了疗养院,私下跟林芝华说。
他现在突然这样
江晚咽了下嗓子,也低头夹菜,解释:“不小心踢到了。”
林芝华瞧裴行初一眼,莫名其妙:“踢你就踢你了,你告什么状?”
“确实。”男人点点头。
他夹了一筷子鸡蛋到对面女孩儿碗里。
林芝华莫名看他一眼。
裴行初抬眼过去,和林芝华平静对视:“我让她多吃点饭。”
“”
江晚想到前两天夜里…他提过的话。
她硬着头皮:“我,我会多吃点的。”
林芝华觉得哪里怪怪的,左右扫了两人一眼。
但除了刚刚裴行初给江晚夹菜有点不像他平时会做出来的事外,两个人没有什么明显的不一样。
林芝华把水递给一旁的裴友山。
听到裴行初又提醒了江晚一句:“晚上也多吃点。”
江晚:………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小心翼翼地瞪了他一下。
吃完饭,林芝华和裴友山坐在客厅看电视。
林芝华那毛衣从去年年末织到现在,还差半只袖子没完工。
江晚蹲在厨房柜前,找林芝华说的那套茶具。
远处电视上放着新西兰本地的新闻。
江晚瞄了眼背对厨房,坐在沙发的爸妈。
抬手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腿,慢吞吞的声音:“……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
她说来找茶具,他也跟着过来。
远离公司和公事,他身上穿了件很薄的黑色连帽卫衣,下面是宽松的深灰色运动裤。
单身撑着身后的柜子,另一只手里捏了杯水。
姿态里带了些吊儿郎当。
电视里外文的背景音,让江晚抬头看他的一瞬间,觉得他有些像来这里留学的男大生。
拽拽的,不可一世的,谈恋爱之后又会对女朋友很好的,酷哥。
“看我干什么?”裴行初换了只手拿杯子,空着的那只用虎口掐她的脸。
江晚赶忙躲开,视线越过略有些高的台子,瞟了下外间:“你注意点……”
江晚觉得他他越来越放肆了。
裴行初哦了一声,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眼沙发的方向。
随后杯子放在台面上,弯身,手伸到江晚正找东西的柜子,拨了下里面的玻璃杯。
江晚蹲着,裴行初又骤然俯身下来。
两个人同时被遮在柜子后。
裴行初捏了她的下巴让她仰头,在她唇上亲了下。
唇上湿润的触感离开。
江晚抱着手臂往旁边蹲了蹲。
没看一旁人,嗓音低低哑哑:“你不要借着拿杯子偷偷亲我……”
裴行初终于从一众玻璃杯里挑出一个。
随手关上柜门,低闷的笑。
直起身之前说了句:“你说错了。”
“是为了亲你,才假装拿杯子。”
作者有话说:
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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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 01.05日更新
◎“你给我从阿晚房间里滚出来!”◎
裴行初说完这句仍站在原地, 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江晚看他一眼,怕他兴致起来,扶着桌子再弯腰。
扶着柜门往旁边蹲了半步, 两手举起做投降状,声音细细的:“不了不了,求求你。”
“等跟妈妈讲过好不好。”
站着的人闲闲地“哦”了下,手伸下去,食指刮她的脸:“说了你也不会让这样。”
在有爸妈的在的空间,接吻什么的, 她一定还是羞到要死。
外面裴友山说了句什么, 林芝华声调怼了他一句。
随后扬声问江晚茶具找到没有。
江晚被吓得一个激灵, 一边也提高了音量回答, 一边双手合十对裴行初做拜托的动作。
裴行初笑了下, 目光从她脸上瞥开,拿起杯子往外面走。
裴行初在沙发上坐下来, 林芝华勾着毛衣线看他一下。
“你不上楼?”
真奇了怪了,能坐在这里陪他们看电视。
江晚走过来时正听到林芝华和裴行初的对话。
“您说我找个女朋友怎么样?”他声调不高。
林芝华勾着毛衣线,把江晚手上的茶具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又拉她坐自己身边,把手里的毛衣往她身上比——
“怎么感觉这颜色有点重?”
“花纹你喜不喜欢?”
江晚心思还在裴行初问的这句话上,点着头:“喜欢,好看。”
“没事, 不行就织大点扔给你哥穿。”裴友山在一旁答话。
林芝华比划着左看右看,也点头。
裴行初:
水粉蓝的。
年轻的男人手磕在桌面上, 换了句话:“给阿晚找个男朋友怎么样。”
这回对面沙发上的两个人倒是听见了。
裴友山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提起来这事就气得够呛:“找什么找, 还找个窦家那样的??”
“你干什么?”林芝华以为裴行初要给江晚介绍什么人, 皱眉看过来,“别什么烂人都往阿晚这里塞。”
说完,林芝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跟江晚交代:“以后再找咱一定要看清楚,我就说窦家那个不行。”
“人品要好,也要对你好。”林芝华开始老生常谈。
江晚很乖地一下下点头。
林芝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最后开始举反例:“周扬那种也不行,人挺实在,但脑子有点不转弯,还有经常和你们一起玩的,你段叔叔儿子那样的也不行”
“还有你哥这种,一看就不靠谱。”
“”
江晚没忍住,往旁侧看了一眼。
林芝华是真心实意说的这句。
他们夫妻对裴行初一直用的放养政策,从上学就没怎么管过。
裴行初现在在他们那儿的形象还是说他一句他能怼两句半,不听话,不见人影,谈了个女朋友,一年了都没让他们见过——的不正经。
裴行初要被气笑了。
遥控器扔在沙发上,偏头看过来。
“什么叫我不靠谱?”
林芝华听到这个就来气:“你少问我,我就问你非逼我去做全身体检干什么?”
从脑子检查到脚后跟。
得知体检结果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更年期后,打电话过来仔仔细细地问了句——如果更年期听到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事,会不会对身体有损伤,比如气死什么的。
林芝华当时没听完就扬高语调打断了他这句话。
说没什么事能把自己气死,但他这句话现在快把她气死了。
就是说没听说过别家儿子也这么问话。
“我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
林芝华横他一眼:“你担心我命太长吧?”
“那倒不是,”裴行初抽了个抱枕靠在自己腰后,“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您能活二百二,我都入土风干成肉干了,您还建在”
林芝华手里的毛线团丢过去:“滚,别坐在这碍眼。”
林芝华被裴行初气了个半死,缓了两口气,去摸自己手机给江晚找相册。
上个月的她跟裴友山见老友时,遇到对方家的侄子觉得还不错。
“也26,但跟你哥不一样,人家去年就博士毕业了,现在刚到淮大,是讲师,没两年肯定要升副教授你秦爷爷的孙子,叫秦牧修”林芝华拉着江晚给她看照片。
江晚心不在焉地嗯了两声,听到旁侧沙发上的人很低的冷哼。
林芝华可能也是上了年纪,话匣子一开,没完没了。
看完这个又给江晚看另一个,数了对方一大堆优点,又开始从夹缝中挑刺,有点看谁都不满意的意思。
身旁的沙发动了动,靠坐在上面的人站了起来。
江晚望过去。
“不看电视了?”裴友山翻了下手里的报纸问他。
“上楼收拾行李。”裴行初擦着江晚的身侧过去。
林芝华在后面喊他:“你住最里面那个房间,被子薄了给周姨说。”
没听到回答,林芝华扬声:“裴行初!”
他那房间的空调就没高过二十度,不提醒他,他又要感冒。
走到楼梯口的男人懒懒回声:“管我这该死的儿子干什么,接着给你的宝贝闺女介绍相亲对象啊,林红娘。”
林芝华抄了手边的枕头丢过去:“你要死啊裴行初!”
“还有把你空调温度调高点!!”
江晚拦住眼看气上头,撑着沙发要起来的林芝华。
起身:“我去跟哥哥说。”
“正好我也要上去整行李。”江晚说。
从过来还没有收拾行李。
江晚站起来,刚从沙发另一端捡了自己的包。
看到把手里剩的另一团毛线扔在裴友山怀里:“你看看你什么儿子!不把人气死他不开心是不是?!”
平白无故挨一顿的裴友山:“那是你儿子,我只有阿晚一个闺女。”
“而且放心,你气不死,”裴友山重新摸了自己的老花镜戴上,“他不是说他梦见你能活二百二吗。”
江晚缩了下肩,忽然明白裴行初嘴为什么这么贱了。
裴友山老同志也好不到哪里去。
“滚!”林芝华无处发泄,“以后我跟阿晚住,带着你儿子给我滚!!”
身后林芝华还在单方面对裴友山释放怒气。
江晚拿着自己的包,悄悄地往楼梯口走,上到二楼。
到了楼上,先是扶着栏杆勾头往下看了眼,随后快步往裴行初的卧室走去。
进了房间,悄悄关上门。
回身看房间里正从箱子往外拿东西的人。
他捡起一叠衣服丢进衣柜,像是不知道她进来。
“哥哥?”江晚望着他叫了一声。
没人回应。
她往前半步,再次试着叫了下:“哥哥?”
男人往衣柜里扔衣服的手没停,不冷不热:“干什么?”
江晚手背在身后,瞄他。
走过去,指了指箱子,试图挑起话题:“你带的衣服这么少?”
“嗯,”他慢悠悠地笑了声,“25没读过博的人不配穿那么多套。”
江晚:
她被噎了一下。
想了想,试图哄人:“少年班上来的,本科毕业早,博士也读了挺久”
江晚本意是想说也没那么厉害。
然没成想,扔完衣服在床边坐下的人忽然来了一句。
“听得挺认真啊。”
“”
“没有,”江晚干巴巴,“都是妈妈”
“挺喜欢?”裴行初问。
江晚抬眼看他。
他用脚把行李箱往前抵了抵:“那我明天把公司全卖了,也去考个博。”
江晚:
“不行,”男人又否定,“那不仅学历低,还不靠谱。”
江晚:
她一句话都没说。
她站在床尾,舔了舔唇,又低头,一副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坐在床沿的人看着那颗耸下去的脑袋。
无声地笑了下。
随后抬手对着她招了招。
“过来。”他嗓音放下来。
江晚抬脑袋看他。
片刻后,慢吞吞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想哄我啊?”他问。
他不是那种很沉的音色,而是懒散清冷的。
轻着声音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给人一种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纵容的感觉。
“也不是,”江晚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看你上来了”
裴行初把行李箱往旁侧再踢了踢,勾着她的腰往自己两腿间带。
“那你亲亲我。”
江晚很小声地“嗯?”了一下,之后快速垂眼。
为什么总要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不行啊?”男人松开她,下巴往门口的方向点,“那接着下去听林女士给你讲相亲对象吧。”
说完作势起身接着收东西。
“不是,”江晚急了,按着裴行初的肩把他压回去,“我没有要听。”
“嗯。”
很冷淡的应声。
江晚心一横,单腿跪上床,闭眼吻上去。
唇齿相贴的一瞬间,搭在她后腰的手上移,掌住了她的后脑。
被人压着往下,再次跨坐在他身上。
黏.腻的接吻声。
江晚下意识抽离自己的思绪,听门外的动静。
短暂的跑神被拢着她的人察觉。
他另一手扶在她的背,托住她翻身把她压在床上。
讶异的轻呼吞咽在唇舌中。
天气太热,被这么压在柔软的被子里很容易出汗。
她被扶住腰再坐起来时,上身柔软的线衫已经被脱掉了。
江晚的那个针织外搭被裴行初随手抛到了行李箱里。
侧坐在他身上回神。
等意识拢回,推着裴行初的肩起了身。
“不再留会儿?”男人逗她。
江晚捂着衣服,迷迷蒙蒙,被亲的还没缓过来劲儿:“不……不了。”
说罢捡了床上的包起身,往门口走:“明天再来找你……”
裴行初看着那个懵懵怔怔,小心翼翼往房间外钻的背影笑了声。
等她合上门,起身去了洗浴间。
……
林芝华还是不放心裴行初那个空调,在楼下跟裴友山拌了两句嘴,起身打算往楼上去,看看。
走到二楼时,听到江晚门关的声音,没太注意,往另一侧裴行初的卧室走。
门没锁。
林芝华推门进去,听到淋浴间的水流声。
拢着身上的披肩,抬手调了房间里的温度。
转身准备出门时,视线扫过摊在地上的行李箱。
箱子里几件男士T恤上扔了团白色的布料,像是防晒衫。
一看就是女孩儿的衣服。
但林芝华也只是扫了眼就过去了,没仔细打探的心思。
她不是那种会窥探孩子隐私的父母。
但临出门时,步子略微顿了下。
有点像阿晚今天穿的衣服。
新西兰人口少,方圆十公里外,见不到几处住处。
夜深了,格外安静。
这是一个相安无事,格外风平浪静的夜晚。
裴友山术后恢复情况很好,第二天晚上六点,林芝华收拾了东西带他回疗养院。
从这边驱车过去,四十分钟的路程。
林芝华嫌麻烦,今晚就在那边住,明天下午再回来。
司机瑞恩帮忙把东西提进后备箱。
就住一个星期,周末又回来了,不知道大包小包的带的都是什么。
林芝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总觉得站在院围栏后送他们上车的裴行初有种身心舒畅的愉快。
江晚站在他旁边,跟他隔了半米。
林芝华临上车之前,往那处扫了眼,扶着车门不放心地叮嘱:“你不要欺负阿晚。”
年轻的男人潦草地点了下下巴:“快点吧,再不去疗养院要关门了。”
晚上九点,江晚从浴室出来时,房门被敲响。
她搓着头发走过去开门。
男人还是那身大学生的装扮,单肩抵在她的门框上,很懒散地问她:“在你这里睡,还是去我那儿?”
他问得太自然,江晚下意识顺着他这话开始做抉择:“去”
刚说了一个字,头顶的毛巾拿下来,把他往外推:“不要不要,等回淮洲”
裴行初捉住她推自己的手,垂眼看她,乐了。
“你总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还有你不要总在爸妈面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她掀眼皮,快速地瞧了他一下。
裴行初不置可否。
“我给他们提前脱脱敏。”
裴行初把江晚的手反扣在她身后,推着她往房间里走。
身体比脑子更诚实,被按坐在床上,人已经仰头承受了他的吻。
半湿的头发被裴行初用毛巾拢住,刚从洗浴间带出的氤氲水汽仿佛萦绕在两人之间。
裴行初单腿跪在床沿,膝盖顶在床面,俯身吻她。
江晚睫毛颤着,下意识抬手扶住他的手臂。
湿掉的毛巾从脑袋上滑下来时,扣在她腰后的手已经探进了睡衣里。
谁都没注意,刚进来时没来得及关严的门敞着一条很大的缝。
绵密的亲吻会放大自己的感官,以及对方的气息,让人很容易沉溺其中,忽略周边的动静。
江晚身体受不住地后仰。
倒落在柔软的床榻时,房间里却突兀地响起电话铃声。
她手抵在裴行初的胸前,吸了下气,咕哝:“电话”
裴行初右手还拢在她背部,略微抬起了一些身体,摸了被扔在床上的手机。
看到显示的备注时,轻挑了一下眉。
是林芝华。
他手蹭了下江晚的唇角,放开她。
抬头时,不期然地扫到远处的房门。
敞着小半扇。
他往旁侧两步,接起来。
听筒里短暂的静默后。
对面的人压抑着声音说了句:“你出来。”
裴行初很轻微地一怔,目光重新往房门的方向扫。
江晚还坐在床上木愣愣地看着他。
裴行初回想起刚刚听到的细微动静。
楼下好像是有开门声。
因为他的沉默,那端人貌似火气烧得更旺了些:“你给我从阿晚房间里滚出来!”
林芝华站在一楼书房前,冲裴行初吼了句:“现在马上!”
作者有话说:
哪个宝贝猜对了/下章妈妈指着裴狗:你是逼她还是骗她了?!
快正文完结啦
专栏可戳预收——
*1.15左右开个短篇甜文《今晚抱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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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拽松领口,步伐中有着无法克制的烦躁。
男生记得他,好像是——轻玥的哥哥,叫秦牧修。
高三那年,他见过他给她开家长会-
如果无法克制,那就只能——为她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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